“回夫人,尚且還沒有查到,府中根本就沒有□□。老夫人說我家夫人是……是……”
“是什麼?”
“夫人自己服毒自殺……”梅雪說着便哭了,“我家夫人同少爺那般的恩愛,小少爺也很可人喜歡,夫人怎麼會想不開,定是府中有人想害夫人。”
“梅雪你不要哭,你說府中沒有□□,那日你家夫人都吃了些什麼,可有什麼不正常的東西?”
“夫人也沒有吃什麼奇怪的東西,少爺吃了什麼,夫人吃的就是什麼。”抽噎慢慢的停了下來,似乎在回想着當日的事情,半晌才瞪着眼睛說,“只有一樣是小姐吃了,少爺沒有吃。是鹽水蝦,那天中午有小姐吃的鹽水蝦。老婦人說冬季的蝦是很難打撈的,說蝦是什麼身份尊貴的客人送了些。大冬天的,是個稀奇的東西,又說表小姐愛吃便命廚房做了。”
“鹽水蝦?還有誰吃了那日的鹽水蝦?”阿羽喜愛吃蝦,這我一直都知道。
“表小姐,表小姐也吃了幾隻。司徒府的主子們都不能吃蝦,小少爺自小也不能吃蝦,一吃蝦身上便會長出很多小紅疙瘩,所以府中很少做蝦。”
“那日表小姐中毒了麼?”
“沒有,表小姐好好的,沒有中毒。”
“梅雪你再想一想,有什麼東西只有你家夫人吃了,府中的其他人沒有吃。”
梅雪想了想搖了搖頭,“沒了。”
難道是那鹽水蝦又問題?我皺着眉看着梅雪:“那日吃過鹽水蝦後你家小姐又吃了什麼?”
“午膳後,少爺、夫人帶着小少爺回到院落,不多時老婦人便派秦姐姐送來一盤切好的西瓜,說是西域那邊運來的,況且此時已是冬日,那西瓜自是稀奇的東西就送來給少爺、少夫人嘗一嘗。少爺和小少爺只吃了一小塊,怕涼。夫人是知道我們家夫人的,我們家夫人自小就貪涼,夏季也極愛吃西瓜……這一次也是吃了許多。”半晌又補充道,“後來夫人說有些不舒服,奴婢就服侍她上牀歇息了。小少爺做完課業跑來說要找夫人檢查課業,是小少爺發現夫人七竅流血……”
整個身子都不停的抖了起來,蝦與西瓜……蝦的內體含有大量濃度較高的五鉀砷化合物。這種物質食入體內,本身對體並無毒害作用。但是,西瓜中含有大量的維生素C。由於化學作用,使原來無毒的五鉀砷(即砷酸酐,亦稱五氧化砷),轉變爲有毒的三鉀砷(即亞砷酸酐),又稱爲□□,這就是俗稱的□□!
□□有原漿毒作用,能麻痹毛細血管,抑制巰基梅的活性,並使肝臟脂變肝小葉中心壞死,心、肝、腎、腸充血,上皮細胞壞死,毛細血管擴張。故中其毒而死者,常是七竅出血。
府中竟有懂得食物相剋的人,這個人……多麼的可怕。
此刻我竟不住的慶幸那不是真的□□,若是服用大量的□□即便有地漿,梅雪來食髓知味浪費在路上的時間不算,還有我在趕去司徒府浪費的時間足以讓阿羽魂歸九天。食物相剋相比較提純的□□反應自是要慢一些,也正因爲如此我才得以救得阿羽。
努力的吸氣呼氣,壓抑着噴薄欲出的怒意:“你家夫人回去……司徒老夫人可有刻薄她?”
“沒有,如今少爺對夫人寶貝的很,夫人到哪裡少爺就跟到哪裡,夫人吃什麼少爺就吃什麼。老婦人自然是沒有爲難我家夫人。”
我靠着牀柱閉上了眼,身上的力氣彷彿一瞬間都被抽走了,許久我艱難的張了張口:“梅雪你先回去,見你家夫人不注意的時候告訴你家少爺,蝦同西瓜……生成了□□,在府中是找不到□□的,要想找到兇手就找懂得食物搭配之法的人。這件事萬不要讓你家夫人知道,若是你家夫人知道了……你知道我蘇小魚沒有什麼悲憫之心。”
“是,奴婢知道。夫人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我靠在牀柱上沒有睜開眼,直到房中只剩下一片寂靜,胸口那翻涌的腥甜才涌到了口中,我生生的將那些液體嚥了下去。
先是是麝香,後是□□……若是說麝香不過是不想阿羽再有子嗣也還情有可原,可是這□□……明擺着是要阿羽死,不僅是要阿羽的性命,也要我和謙兒的命。
我若是意志薄弱,在得知阿羽中毒的那一刻就會因動了胎氣難產而一屍兩命。
這一切只得等我出了月子才能做打算,告訴司徒巖卿事實不過是讓他防着,好保護阿羽。
這些日子上官墨言一直守在我身邊,三年的王府生活都沒有這些日子留在我身邊的久。在誠親王府他有很多的事,要上朝,要去國色天香樓陪花魁,要對府中的夫人雨露共沾,留在棲霞閣的時間自是少的可憐。
如今他的話變少了,整日都是嗜着笑意,時常將謙兒捧在懷中喃喃自語。我趴在牀上看着他抱着謙兒分不清他的笑幾分真幾分假,即便全都是假的……那笑容也能迷惑人心。
初爲人母,我甚至分不清謙兒的哭叫聲是餓了,還是尿了褲子,每次謙兒一哭我定要手忙腳亂,剛開始時謙兒哭我也跟着哭,滿屋子大聲小聲的哭聲。每到這時上官墨言就會將謙兒從我懷中抱走,仔細的檢查謙兒的身體,看看他是不是尿了牀,還是餓了。也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上官墨言對孩子的耐心,他確實有足夠的耐心,將謙兒從哇哇大哭哄到咯咯直笑,有時我甚至會覺得上官墨言比我更適合做母親。
見我手忙腳亂青鸞好不容易爲我請了奶孃,奶孃也幫了我不少忙,如今謙兒已經有一個月了,如今我可以根據他的哭聲分辨他究竟是餓了,還是尿了褲子,抑或只是想引人注意。
“姨姨——姨姨——”
屋外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擡眼朝外室看,只見清宇蹦蹦跳跳的進了來。
“宇兒——”我笑着看着朝着我奔來的孩子笑着喚道。
“姨姨,宇兒又來看弟弟了。”說着就跑了過來爬上了牀,我瞥了瞥一旁的上官墨言,只見他的眉頭皺了皺。
“宇兒是你一個人來的麼?”我看着跪趴在牀上看着謙兒的清宇問,清宇的身上帶着涼意,我不禁往被子裡縮了縮。
“不是,是娘帶我來的。”說着擡眼看我歡喜的說,“姨姨,弟弟睡着了。”聲音也變的小聲起來。
“嗯,宇兒今日想吃什麼告訴青鸞姨,青鸞姨會爲你做。”
“謝謝姨姨,今日宇兒不想吃點心,只想等着弟弟醒來,我就能和弟弟玩了。”轉眼看着一旁的上官墨言,咧着嘴說,“叔叔今日又在等弟弟醒來同弟弟玩麼?”
我看見上官墨言的眼角不規則的抽搐,許久才悶悶的‘嗯’了一聲。
清宇時常來此看謙兒,似乎很喜愛謙兒,大概是司徒府一直是他一個孩子。大戶人家的孩子很少有玩伴,自第一次見到謙兒,清宇對謙兒的保護欲似乎已經不像是個孩子了。對於一直守在謙兒身邊的上官墨言,清宇一直當做他是陪着謙兒玩耍的人,就同清宇自己一樣。那句話是清宇每次來都要說的,上官墨言從未糾正過,想來他只是不屑同小孩子說什麼事實罷了。
“阿羽,你來了。”我看着緩緩走進來的阿羽,離那日已過了近一個月了,她的氣色倒是好些了。終究那是□□,傷了元氣是肯定的。
“妾身給見過誠親王。”
“司徒夫人無須多禮。”上官墨言嗜着笑說。
“多謝王爺。夫人,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我垂了頭,自上官墨言來了後,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阿羽不能再旁若無人的喚我‘魚’,我也不能同她說說貼己的話。我點着頭,落寞着說:“很好。”
清宇已經從牀上跳了下去,穿着棉衣的小身子略顯得笨拙,歡喜的鑽到了他母親的懷中,小聲的說,“娘,說話要小聲一些,弟弟在睡覺。”
“好,娘知道了。”
我看着抱着清宇的她笑了,上官墨言今日頗懂眼色,我還未說什麼,他便起身說出去走走。我自是歡喜的,嘴上說着恭送的話,卻沒有半點誠意。待他離去後,阿羽坐在牀邊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謙兒:“謙兒眼看着就長了,如今這眉眼早已長開了,很漂亮。”清宇在趴在牀上歡喜的看着弟弟,神情專注的彷彿看着這世間至美的寶貝。
“阿羽,對那日的事你要追究麼?”我看着她認真的問。
“魚——”她看着專注盯着謙兒的清宇緩緩的說,“爲了宇兒,我不想再追究了。何況……巖卿已經發了誓,這一生不會再娶別的女子,我信他!”
我靠在牀柱上輕嘆着:“阿羽,你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