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陽淮酒樓。翔宇張大嘴擡頭盯着閃閃發光的幾個大字,半天沒吱一聲。豪華,真的豪華啊。五層的酒樓在一片二層小樓中間顯得鶴立雞羣,樓上飄着一面旗子,上寫着“陽淮酒樓”四個大字。酒樓飛檐斗拱,二層至五層圍着欄杆,兩三個讀書人憑欄而談,鏤空古樸的窗戶敞開着,飄出陣陣香氣。門口的兩旁刻着一副對聯:開壇千君醉,上桌十里香。
鳳歌失笑地用扇子戳了戳翔宇,她纔回過神來,訕訕地朝其他人乾笑了幾聲。墨鴻飛只是看了她一眼,擡腳就往酒樓裡走。
走進酒樓,翔宇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東瞅瞅西看看的。鳳歌要了個三樓靠窗的雅間,翔宇立刻坐到窗邊的座位,看着窗外。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羣,熱鬧非凡,一棵垂柳正好靠在窗邊,嫩綠的柳枝隨風輕拂着窗戶。遠處是護城河,可以看到綠瑩瑩的河水,幾條小船在水中盪漾着,劃出一道道的漣漪。
好一個美麗的日子,翔宇盈盈笑着,回過頭來,笑靨依舊。三個男人看着她的笑,一時都愣住了。墨鴻飛心中一悸,好像被這純粹的笑容衝進了心裡。鳳歌則是驚詫於這笑容的純真無僞。舅舅透過她看到了某個人的笑容。
鳳歌先回過神來,招呼小二點了幾個菜。一會兒功夫,六道菜擺上了桌子,小二唱諾道:“鮮豆腐皮炒青蟹肉、三絲敲魚、淡菜炒筍尖、荷花集錦燉、鴛鴦雪花捲、竹葉蒸雞,客官,您的菜齊了。”過了一會兒,又端上來一壺酒和幾盤炒飯。
翔宇急忙拿起筷子,看看其他人沒有動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要放下筷子。墨鴻飛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翔宇悄悄伸了伸舌頭,也夾了一塊雪花捲放到嘴裡,滿足地閉上眼睛細細品嚐。滿足的樣子讓其他三人感到好笑。
鳳歌拿起酒壺,給每個人斟上了酒,端起自己的酒杯,說:“先別急着吃嘛,來,我們先喝一杯。”翔宇在前世也就是一瓶啤酒的酒量,她先伸出舌頭舔了舔酒,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急忙張嘴哈着氣用手扇着。
旁邊遞過一杯茶,她立刻拿來喝起來,喝完一看,原來是墨鴻飛,心裡一暖,道了一聲謝,這冰山男還挺關心人的。
幾人吃着飯,墨鴻飛和舅舅一直沒太說話,翔宇和鳳歌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鳳歌從懷裡掏出定金條遞給翔宇。翔宇有些愕然,感情這妖孽拿着定金條呢,可又爲什麼請客呢?她接過定金條,又把手伸到鳳歌眼前。鳳歌一怔,恍然微笑着掏出銀子來遞到翔宇手中。翔宇拿着銀子,卻轉頭問舅舅:“舅舅,可吃飽了嗎?”看舅舅點點頭,又扭頭對兩人道,“多謝兩位的款待,我們告辭了。”
鳳歌刷得一聲打開扇子,微笑道:“李小弟,不要急麼。墨兄還有事相商呢。”翔宇疑惑地看着墨鴻飛:“請問墨公子有何事呀?”
墨鴻飛看看鳳歌,而對方假意看向別處,一副不幫忙的樣子,心中暗歎一口氣,道:“李兄弟,可否到霓裳坊?”鳳歌在一旁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兒,真個木頭,不明不白的,也不知說的是什麼。
“到霓裳坊做甚?”翔宇更加不明白了。
墨鴻飛深吸一口氣,道:“做掌櫃。”“掌櫃?”翔宇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去做霓裳坊的掌櫃嗎?”墨鴻飛點點頭。
“哎呀,真真急死個人。”鳳歌忍耐不住了,接過話來,“李小弟,墨兄不善言語,還是我跟你說說罷了。墨兄的意思是,想聘用你到霓裳坊做掌櫃的,你意下如何呢?”
“這……”翔宇早猜到他們有事情,卻沒想到是這麼回事。掌櫃,就像是經理吧。自己經商經驗不足,做掌櫃合適嗎?不過,自己可是有着比他們先進一千年的智慧,還玩不轉嗎?再者,掌櫃的工資肯定不少,這樣也就不用娘和舅舅那麼辛苦了,家裡的生活條件也會跟着改善的。
她擡起頭來,對着墨鴻飛說:“當掌櫃,可以。不過要答應我幾個條件。”“說。”墨鴻飛還真是惜字如金。
“第一,墨公子要簽下授權書,授予在下全權管理霓裳坊,霓裳坊所有的經營全部由在下說了算,不然,有名無實的掌櫃在下可不感興趣。”看看墨鴻飛點了頭,她接着說,“第二,墨公子要與在下籤訂勞動合同,也就是契約,註明聘用條件,如薪酬、工作時間、聘用年限等等,在下與墨公子是平等的聘用關係,他有解聘我的權利,我也有辭職的權利,這些都應註明。”
墨鴻飛還在思索,鳳歌一旁插嘴道:“這可聞所未聞,做了掌櫃,就應認墨兄爲主子。”墨鴻飛一擡手阻止鳳歌,道:“可以。”
翔宇笑笑說:“鳳公子放心,這個契約要維護雙方的利益,既有在下的權利,也要註明在下的義務,權利和義務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想了一下,又道:“這樣吧,在下回去寫一份契約,明日午時在下到霓裳坊去找墨公子再商量,如何?”墨鴻飛點頭答應。鳳歌則是一臉好奇,媚眼如絲,看着翔宇:“李小弟,我們等你,要準時到喲。”
翔宇不由抖了抖,用手擦了擦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乾笑着說:“一定一定。”
***
回到家後,翔宇什麼也不顧,跑到自己屋裡寫了起來,搗鼓了有兩個時辰。晚飯時,娘來叫了三次,這才把她叫出去吃飯。
飯桌上,娘不無憂慮地說:“翔宇,我聽你舅舅說你要去做掌櫃,你一個女孩子家的,能做得了麼?”
“娘,女孩子怎麼啦。女孩子也能養家,一樣能做大事。”看着娘欲言又止的樣子,“娘,你就不要擔心了。反正我現在是男裝打扮,能保護好自己,不會吃什麼虧的。再說,我都這麼大了,應該自食其力了。我想等攢下些錢,就在揚州城裡買間房子,把你和舅舅接去,你們就不用這麼操勞了。”
孃的眼圈兒又紅了:“我可憐的孩子,都是娘不好,讓你受委屈了。”舅舅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翔宇忙上前給娘擦擦眼淚,道:“娘,我知道你瞞着我是爲了我好,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但是等我有能力時,娘一定要告訴我,我一樣會撐起來的。”
翔宇輕輕環着娘,孃的眼中雖還含着淚水,卻是欣慰大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