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知手捧聖旨,磕頭跪恩:“臣......告退。”
“嗯。”皇帝閉眼靠坐在龍椅之上,淡淡的應了一聲後,睜眼雙眸直直的看向秦熠知:“熠知.莫要辜負了朕對你的器重,也莫要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
秦熠知緊抿着脣,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回去吧。”
“臣告退。”
秦熠知拿着聖旨離開御書房許久後。
皇帝這才眼含深意的勾脣啞然一笑。
一旁的德福,餘光瞄到龍椅之上的皇上這笑意時,捏着佛塵的手頓時驟然收緊,面上半點都不敢顯露出來,低垂着頭恭恭敬敬的站在下方。
皇帝看着地上掉落的那四本奏摺,心中很是愉悅,眼中陰鷙的冷笑怎麼都抑制不住。
鎮國公?
秦熠知?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收買人心,那麼,朕便成全你們。
以前。
你們爺孫倆個,被大乾的萬千百姓們視爲他們的保護神,崇拜着你們,稱讚着你們,那是因爲你們的刀尖對外,對着那些蠻夷們。
如今。
朕就讓你秦熠知這個保護神手中的利刃,轉而對內,對準大乾萬千的災民,朕倒要看看,這一次,災民們是否還能一如既往的崇拜着你,敬仰着你,擁戴着你。
……
滿臉血跡的秦熠知手握聖旨,疾步走出了宮門,此時此刻,先前圍堵在宮門口的諸多災民們,已經被太子和朝臣們用開倉放糧爲誘餌,被盡數引去了城北的菜市口。
宮門外。
秦安和瘦猴看到主子頭破血流的走出來時,看着主子手裡那明黃色的卷軸之時,皆是眸光一沉,急忙忙的迎了過去。
“主子。”
“主子,你的傷......”
兩人還未說完,便被秦熠知擡手打斷:“暫無大礙,先幫我撒一些止血藥,然後即刻返回鎮國公府。”
“是。”
“遵命。”
瘦猴掏出隨身攜帶的止血藥粉,爲主子撒上止血藥後,三人便翻身上馬,朝着鎮國公府打馬疾馳而去。
街道上零散的災民們,街道兩旁商鋪裡的客人們,看着戰神大人臉上的血漬,皆是驚得呆住了。
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爲什麼戰神的腦門居然會受傷?
災民們已經被太子妥善集中引去了城北,並沒有聽說災民在皇宮前爆發衝突啊?難不成......
戰神被皇宮中的皇帝爲難了?
畢竟。
膽敢對戰神大人動粗的人,除了那龍椅之上的皇帝,還有誰有這個膽子?
百姓們在心中紛紛揣測着各種可能。
兩刻鐘後。
秦熠知三人抵達了鎮國公府,翻身利落下馬後,秦熠知把手中的繮繩朝瘦猴手裡一扔,便握着聖旨疾步走向院門。
正門口兩邊的侍衛齊齊跪地:“拜見主子。”
秦熠知剛剛跨進大門,便看到雲杉臉色煞白的朝他踉蹌着飛奔而來。
雲杉在看到丈夫的這一瞬,臉上的神情驚恐而擔憂,憤怒且心疼不已,雙眼瞬間就涌出了熱淚。
“熠......熠知。”
從皇宮內離開後,便一直緊繃着臉的秦熠知,一看到妻子,輪廓分明滿是血漬的俊臉,神色頓時就柔和了下來,邁着一雙大長腿疾步走了過去,張開雙臂,把飛撲過來的妻子緊緊擁入懷中,堅毅的下巴擱在雲杉的頭頂輕輕磨蹭着,雙手不斷輕撫她的背脊。
“媳婦,別怕,我此次進宮有驚無險,只是額頭破了點皮,一點點皮外傷不礙事的。”
“......”雲杉渾身劇烈的抖動着,雙手緊緊箍住秦熠知的腰身,後怕且哽咽得好一陣都沒說出話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鬆開秦熠知的腰,仰頭看向丈夫,微顫的雙手捧住他的臉仔細查看起他的傷口。
兩人的身高差有些大
雲杉只有一米六,秦熠知卻一米九左右。
擔心媳婦會累着,秦熠知雙手摟住媳婦的腰,爲了不讓媳婦查看他的傷勢時一直仰着頭導致脖子痠疼,於是俯身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珠,隨後低頭配合的任由媳婦查看,心疼且痞笑的打趣安慰道:“媳婦,快別哭了,你一哭,爲夫不僅頭上的傷口疼,這心口也疼的很,快莫要哭了。”
雲杉吸了吸鼻子,看着夫君頭上那被血漬浸得溼漉漉,還黏答答的頭髮,手有些抖的厲害,從懷裡掏出帕子,輕輕的撥開頭髮查看着頭皮上的傷勢。
這一看。
雲杉喉痛梗得很是難受,眼淚不斷的涌出。
傷口上撒了藥粉,此時已經不再流血,雖然傷口不大,只是破了約豌豆那麼大一塊皮,可是,這傷口的位置卻尤爲兇險:“好險,好險……傷口的位置若是再朝右邊來一些,就該傷到你這命門了……”
秦熠知雙手緊緊摟住雲杉的腰,笑說道:“這說明你男人我福大命大,這纔沒傷到致命的部位。”
“是被什麼砸傷的?”雲杉哽咽的沉聲詢問。
一邊詢問,一邊捏着手帕擦拭着秦熠知臉上的血漬。
沉默了一瞬後。
秦熠知還是選擇瞭如實回答:“四方硯臺。”
四方硯臺?
狗皇帝……
那狗皇帝下手還真是狠,那麼重的硯臺,而且還是有着尖角的硯臺,若是硯臺那尖銳的角正好砸中了熠知的命門,熠知輕者會被砸得腦震盪,重者……被砸得腦出血,直接當場斃命也是很有可能的。
思及此。
雲杉臉色頓時大變。
“熠知,你頭暈嗎?想不想吐?”要是嚴重腦震盪,或者是腦出血了可該怎麼辦?
秦熠知搖搖頭,粗糲而厚實的溫熱大掌抓住雲杉的手:“媳婦,別擔心,我不頭暈,也不想吐,放心吧,我沒事的。”
雲杉不放心的剛要再次開口,身後便傳來急促的雜亂腳步聲。
“熠知,你可回來了。”陳氏後怕的鬆了一口氣,激動的喊道,由於角度問題,陳氏並沒有看到兒子額頭上的傷勢以及臉上的血漬。
“爹爹……爹爹……”晴空鬆開哥哥的手,也朝這邊飛奔了過來。
小川看到秦熠知回來,心頭懸吊着的那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秦書墨疾步走了過來,當看到兒子腦袋命門旁邊的傷口時,眸光一沉,又仔仔細細的把兒子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見兒子身上並沒有其它傷勢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可當看到兒子手裡捏着的明黃色聖旨時,心口猛的一陣狂跳,鑑於此時自家夫人和兒媳婦以及兩個小孩子在場,秦書墨忍耐着沒有詢問,而是催促道:“……熠知,快去書房,你祖父還等着你。”
“嗯。”秦熠知看向父親點點頭。
晴空看到秦熠知臉上有血後,便沒敢往他懷裡撲,站在秦熠知身前,水霧霧的眸子裡滿是擔憂和害怕:“爹爹,你,你怎麼流血了?”
“爹爹沒事,就是騎馬的時候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了一跤,然後掉地上磕破了腦袋,這才受傷流血。”秦熠知捏捏晴空的小胖臉,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道。
“那爹爹以後騎馬可卻千萬要小心,可不能再摔了。”
“好。”
小川走到妹妹身旁時,當他看到秦熠知手裡的明黃色聖旨時,腦子瞬間一片轟鳴,整個人就好似瞬間墜入了冰窟之中一般,四肢百骸都被凍結了。
陳氏看兒子腦袋上這傷,頓時就紅了眼眶,低垂着眼淚不斷的滾落。
秦書墨走到妻子身旁,攬住妻子的肩頭拍了拍,隨後道:“夫人,你先帶兩孩子去我們的院子裡玩耍會兒。”
“好。”陳氏知曉丈夫和兒子與公爹有要事相商,只得哽咽着點點頭,說完後,看着一旁同樣紅了眼眶的兒媳婦,開口道:“雲杉,我們帶孩子們回院子吧。”
雲杉還未開口,秦熠知卻開口道:“娘,晴空和小川你先帶着,雲杉等會兒與我和爹一起去見祖父。”
聽着這話。
不僅雲杉和陳氏愣住了,就連秦書墨和小川也愣住了。
片刻後。
衆人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晴空,小川,你們爹孃有事情需要和你們曾祖父談,你們隨奶奶回院去休息如何?”陳氏一手拉着一個孩子商量着。
雲杉蹲在兩孩子身前,勾起一抹牽強的笑:“乖~你們先去奶奶的院子,等會兒爹孃就來找你們。”
小川臉色難看至極,精神恍惚的點點頭:“好。”
晴空雖然很是捨不得剛剛纔盼回來的爹爹,但見哥哥都點頭答應了,也跟着點頭答應:“好,我和哥哥去奶奶的院子裡等爹爹和娘。”
兩孩子跟隨陳氏離開了。
秦書墨看了一眼兒子手裡的聖旨,神色凝重道:“走吧。”
雲杉順着公公的視線,也終於看到了丈夫手裡這個明黃色的卷軸。這個明黃色的卷軸,好像……好像是聖旨。
思及此。
雲杉心裡頓時一緊,心噗通噗通的狂跳。
這聖旨裡,究竟寫的會是什麼?
秦熠知一手牽着妻子,一手拿着聖旨,三人疾步前往老太爺的院子。
……
鎮國公府密室內。
鎮國公,秦書墨,雲杉皆是神色凝重的望向秦熠知手裡的聖旨。
片刻後。
鎮國公語氣沉重的打破了這寂靜得令人壓抑的氣氛。
“聖旨上……都說了什麼?”
雲杉交握的雙手緊緊的攥着,心臟瘋狂的跳動着,這一刻,雲杉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秦書墨看着兒子,衣袖下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着。
秦熠知見祖父和父親以及妻子這麼揪心焦慮,把手裡聖旨朝書案上一扔。
“砰——”
這一聲悶響,震得三人皆是心頭一顫。
秦熠知神色凝重的看向三人約五秒後,狹長的眼眸微眯,性感的薄脣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因禍得福,好事兒。”
聽聞此言。
三人怔楞了一秒後,齊齊呼出一口長氣。
“你個小兔崽子,嚇唬我們三人很好玩是嗎?”鎮故宮沒好氣的剮了大孫子一眼,拿起書案上的聖旨便心急的查看起來。
秦書墨和雲杉一臉不解的看向秦熠知。
“究竟是什麼事兒?”雲杉滿眼的懷疑與好奇。
秦書墨懶得理會賣關子的兒子,心急的起身走到父親身旁,湊過去一起查看聖旨上的內容。
秦熠知伸手過去握住妻子的手,眸子裡充斥着雲杉並不能完全看懂的複雜之色,似乎有激動,有狡黠,還有些別的……
“好,好,好……”鎮國公把聖旨朝兒子懷裡一丟,激動的握拳不斷的砸着書案桌面,興奮得一張老臉通紅,接連說了三個好字。
“?”雲杉越發的懵逼了,話說,這聖旨裡寫的究竟是啥玩意了呀?居然讓祖父這麼開心?雲杉急得都快抓耳撓腮了。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這是欺負她這個半文盲看不懂繁體字嗎?欺負她這個半文盲理解不了文縐縐的聖旨內容嗎?
秦熠知看妻子這既挫敗,又委屈,又焦急的模樣,開口笑說道:“媳婦,皇上下旨任命我爲西川的知府,後日便啓程前去赴任。”
“西川?知府?”雲杉有些懵逼了。
話說。
西川是哪兒?
知府又是個幾品的官兒?
對於這個架空的時代,對於大乾的疆域地圖,對於官員的品階,她腦子裡壓根就沒有半點概念。
秦熠知握住雲杉的手,在兩個長輩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小動作,手指頭又騷又撩的扣了扣怔楞中的雲杉手心,雲杉當即就被掌心這一股酥癢弄得身子一僵,又窘又羞又怒的瞪了秦熠知一眼,想要把手抽出來,卻被這廝很是不要臉的緊緊抓握住。
雲杉:“……”
混蛋~
當着長輩的面兒這麼撩她,他就不覺得不妥嗎?
忽的。
雲杉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兒,臉色一變,忙問:“西川距離京城有多遠?”
“兩千五百多裡吧。”
“?”比三河縣距離京城還要遠。
她記得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小說中提到古代有些朝代,官員去外地赴任是不能攜帶家眷的,她這才和熠知成親不久,該不會馬上就來個兩地分居吧?
思及此。
雲杉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秦熠知見妻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再想起此刻妻子的問話,以爲暈車的妻子這是害怕坐馬車了,心中頓時心疼的不行,可是,讓他把妻子留在京城,他既不放心,也更加的捨不得。
“媳婦,京城距離西川路途遙遠,又要讓你受苦了......你放心,爲夫等會兒就讓人加緊趕製出一輛能夠看到外面的鏤空馬車,再給你鋪上厚厚的棉被,還可以再製作一個讓你騎在馬背上墊在身下的厚實棉墊,這樣你坐馬車也好,騎馬也好,就能比上次回京時好受一些了。”
呼呼——
雲杉長長鬆了一口氣。
不用兩地分居就好。
不用兩地分居真是太好了!
雲杉眼裡頓時就盛滿了笑意。
見妻子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意,秦熠知懸吊着的心也終於能落下了。
鎮國公右手放在書案之上,幾根手指頭不斷的敲擊着桌面,滿臉的喜色,意味深長的譏誚說道:“今兒誤打誤撞的,還真真是因禍得福了,瞌睡剛來......沒想到皇上就把枕頭立馬給遞了過來,這可比我們之前預計的時間,提前了好幾個月呢!”
“可不是嘛!這次的算計,可算是讓我們因禍得福了,熠知提前幾個月去西川,去的越早,那邊的局勢也就更容易控制些。”秦書墨也喜滋滋的附和道。
“?”雲杉怔楞了一瞬後,瞳孔猛的一縮。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怪不得熠知這幾個月一直在書房內研究地圖,合着熠知和祖父早就看好了西川那塊地兒。
如此說來。
皇帝和那背後之人的算計對熠知來說,還真特麼的是神助攻啊!
雲杉心中此時那叫一個舒爽啊!那叫一個解恨啊!
暗搓搓的猜測着:要是那狗皇帝和背後之人知曉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不得不說。
征戰無數的開國功臣鎮國公,以及驍勇善戰的赫赫戰神,這爺孫兩人既然能上得了戰場,玩得轉朝堂,就這心機和謀略,還真真是不容小覷啊!
如此好的能臣良將,狗皇帝卻不善待之。
反而作死的選擇了處處打壓,處處折辱,處處的變相欺凌。
那狗皇帝難道不知?
上過戰場的人都是有血性的嗎?骨頭都是硬的嗎?
一旦觸及到他們的底線。
後果......
難道那狗皇帝就沒想過嗎?
鎮國公:“熠知,你此次前去赴任,皇上可有說給你撥多少糧?多少人?”
秦書墨也緊張的看向兒子。
西川那四個縣城,如今已經亂了,雖然還未大亂,但若是沒有糧食去解決災民的吃飯問題,若是沒有軍隊過去震懾,那麼就麻煩了。
雲杉也側頭看向秦熠知。
一聽問道這個問題。
秦熠知臉上的笑意頓時就隱去了,譏誚道:“皇上說了,要糧沒有,他就只有一身肉,問我要不要用刀把他身上的肉剮下來帶走,至於軍隊,同樣沒有,說什麼我身爲戰神,身爲知府,這些問題讓我自己去克服。”
特麼的......
雲杉怒了,破口大罵:“狗皇帝,真真是好算計......又想馬兒跑,又不肯給馬兒吃草,災民們最爲急需的就是能填飽肚子的糧食,災民們一個個餓得都要死了,若是沒看到實際的好處,若是沒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別說是戰神過去,就算是狗皇帝親自去了也不頂屁用,額的快死的災民們可不會給他的面子,一旦四個縣城的災民發生了民變,就算熠知有三頭六臂,那也鎮壓不住那麼多的災民啊。”
鎮國公:“......”這孫媳婦看待事情,的確夠通透。
秦書墨:“?”兒媳婦可真夠潑辣的。
秦熠知:“......”媳婦氣鼓鼓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得緊。
把滿腔的怒火發泄出來後,雲杉看着三人直直望向她的視線,想起剛纔她似乎有些粗俗的說了“屁”這個字,瞬間,臉刷一下就爆紅了:“......”
看着孫媳婦羞赧的表情,鎮國公笑出了聲:“哈哈哈~~~孫媳婦此話說的深得吾心,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嘛。”
雲杉聽到祖父的笑聲和誇讚,越發的羞臊得低垂下了腦袋。
秦熠知把椅子朝雲杉身旁挪過去了些,摸摸媳婦的腦袋瓜,含笑的真誠說道:“幹嘛低垂着頭?你說的句句在理。”
雲杉擡頭瞪了秦熠知一眼,暗自吸了一口氣,臉頰發燙,鼓起勇氣擡起了頭。
秦書墨黑着臉陰沉道:“皇上還真是會算計,不給糧,不給兵,擺明了就是要故意爲難熠知,皇上這是抱着想要一舉三得的打算。第一,讓熠知過去擔任西川知府,皇帝不用給糧給人,就讓熠知去幫他解決災民問題;第二,讓熠知去那窮山惡水的極度貧困之地擔任知府,皇帝就解決了給熠知在朝中安排官職的事兒;第三,皇帝讓熠知站在了百姓的對立面,若是沒糧,若是熠知強行用武力鎮壓災民,那麼,鎮國公府和戰神府在民間累積多年的聲譽便會毀於一旦。”
我擦~~~
皇帝還真是有夠陰險的。
雲杉有些急了:“如今該怎麼辦?四個縣城的災民數以萬計,熠知此次前去,沒糧沒人怎麼安置那麼多的災民?”
秦熠知拍拍雲杉的手安撫:“媳婦莫慌。”
“我怎麼能不慌?那麼多餓極的災民,一日一日的期盼着,等待着朝廷的救援,若是看到你這個朝廷派過去的新任知府既拿不出糧食,又沒有軍隊保護你,你還不得被憤怒的災民們,給活生生的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啊......”雲杉着急的不行,都快急死了。
秦熠知幽深的黑眸透着化不開的濃情,捏捏媳婦的臉後,淡定說道:“去年夏收時,我便在三河縣相鄰的幾個縣城購買了一大批糧食,本來......這些糧食是我買來準備在今年的災難年時拿出來救濟災民的,萬萬沒想到,皇上已經這般容不得戰神府和鎮國公府了,等我們抵達西川縣後,就立即讓人運送一部分過去先解解燃眉之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總能想到辦法的。”
一聽這話,雲杉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去年那個大肆購糧的“神秘商人”就是這傢伙呀!
對於秦熠知暗中購糧的事兒,鎮國公和秦書墨並不想意外,應當是早就知曉了,雲杉有些埋怨的瞪了秦熠知一眼:“也不早說,害得我剛纔擔心死了。”
“媳婦放心,今後大大小小的事兒,只要你不嫌聽了心煩,爲夫統統都告訴你。”秦熠知好脾氣的連連保證。
鎮國公:“好,好,夫妻兩個就應該如此,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夫妻兩個遇事就是得有商有量的才行。”
秦書墨:“......”他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妻奴的兒子出來呢?
“熠知,你此次前去西川,若是手裡沒點人可鎮不住那些災民,若是手裡沒有人,剛到西川許多事也不好開展,所以,祖父把京城郊外莊子裡養的那六百私兵,撥五百人給你,你帶着前去赴任,另外,祖父再撥二十個府中的侍衛給你,你後日把你的那四百私兵以及府中的侍衛也帶上一些。”
秦熠知喉結上下滾了滾,隨後起身撩起衣袍跪了下去:“......謝祖父。”
鎮國公起身把大孫子給攙扶了起來,拍拍大孫子的肩頭,語重心長道:“去做你想做的事,京城......這兒有祖父給你頂着,你莫要憂心。”
“是。”秦熠知有些哽咽的點頭應聲。
“你娘在外面肯定着急的不行了,我們先出去吧,你這會兒還沒吃午飯,等會兒吃完飯後你還有得忙。”
出了密室。
陳氏趕緊讓下人把廚房溫着的吃食給兒子端了上來,秦熠知狼吞虎嚥的飛快吃着。
當陳氏在得知兒子後日就要離開京城,前往西川縣擔任知府後,瞬間就紅了眼眶。
這纔剛剛和兒子媳婦團聚三個月,這就又要離開了。
陳氏又是不捨,又是揪心擔憂的不行。
可再擔心,再不捨又能怎麼辦?
皇命不可違。
陳氏擦了擦眼淚,起身急忙對卞婆子說道:“趕緊去庫房翻一翻,把那些人蔘靈芝什麼的都拿出來一些。”
“是,夫人。”卞婆子急忙應聲領命,隨後便急衝衝前往庫房。
“雲杉,娘,娘捨不得你們離開......真的很捨不得。”陳氏拉着雲杉的手,含淚的眸子透着滿眼的不捨。
又要分別了......
此次一別,也不知要等上好久才能再次團聚?
看着婆婆哭泣,雲杉心裡也不好受,眼淚汪汪的紅着眼,捏着手帕替婆婆擦拭了臉上的淚花後,勾起一抹牽強的笑,嘶啞的哽咽寬慰道:“娘,我也捨不得你們,等......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合適的機會?
哪裡能有合適的機會呀?
沒有皇上的同意,地方上的官員哪裡能擅自離開?
陳氏心裡難受的不行,卻並沒有把心裡這些話說出來。
小川得知後爹並非是被皇帝派去戰場後,後怕的鬆了一口氣。
晴空此時也眼淚汪汪的,仰起小腦袋懇求道:“奶奶,晴空也捨不得你,捨不得爺爺,捨不得白鬍子的曾祖父,你們可以我們一起走嗎?這樣我們一家人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孩子稚言稚語,聽得衆人心酸不已。
秦熠知匆忙吃過飯後,便帶着雲杉和兩孩子回戰神府去了,畢竟,後日就要上路,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
把雲杉和兩孩子送到戰神府後,秦熠知便隨同祖父,帶着人急忙忙趕往京城郊外的莊子裡去,他們得把後日要帶走的私兵給清點好。
……
“什麼?那煞星被皇上任命爲西川的知府?”楚姨娘激動不已的看着兒子,再次確認道:“這事,你從哪兒聽來的?此話可當真?”
秦濓神色陰鷙的點點頭:“剛剛我有事去找祖父,下人說,祖父叫了爹以及大哥大嫂在書房議事,我等了足足快半個時辰他們纔出來,大哥手裡還拿着聖旨。”
憑什麼?
憑什麼他同樣身爲鎮國公的孫子,卻不能參與到家中的議事之中?憑什麼大嫂一介女流都能參與進去?
祖父一聽大哥要去西川赴任,就把鎮國公府養着六百私兵,一下子就讓大哥帶走了五百人,甚至連府中的侍衛都給抽調了幾十人給大哥。
他秦濓和秦熠知同樣都是孫子。
憑什麼?
憑什麼要這麼區別的對待他們?
秦濓緊閉着雙目,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攥着,指甲都刺進了肉裡都未覺察到疼似的。
楚姨娘此刻只顧着高興,高興那煞星要被髮配到那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去,現在到處都是災民暴亂,要是那煞星能死在外面就好了。
只要那煞星一死,就算那老太爺再不喜秦濓這個庶出的孫子,這鎮國公府,最後也只能交到濓兒的手裡。
不對。
若是那棄婦這會兒懷上了?
若是那棄婦生下了孩子,那可就麻煩了......
楚姨娘驚慌的看向兒子:“濓兒,那二嫁個過來的棄婦,會不會也跟着一起去?”
秦濓緩緩的睜開眼睛,點了點頭:“大嫂和那兩個孩子,都會隨同大哥一起前去。”
楚姨娘一聽這話,又是開心,又是糾結。
開心着,若是遇到災民暴亂,把那煞星和那棄婦一起給弄死了就最好。
糾結擔心着,萬一那煞星命硬的很,不僅沒有被災民給弄死,反而還和那棄婦生出了孩子來該怎麼辦?
若是秦熠知前去赴任不帶上私兵,她還能回去找父親想想辦法,想辦法把秦熠知一家四口弄死在西川,到時候嫁禍在災民頭上,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可老太爺調集了那麼多私兵,秦熠知的戰神府也有好幾百的私兵,同時還有那麼多近身保護的侍衛,這就讓她無從下手了。
一看姨娘這臉色,秦濓就知道對方心底在想什麼?
“姨娘。”
“嗯?濓兒怎麼了?”
“別輕舉妄動。”秦濓陰冷着臉警告着。
“......”楚姨娘聽着兒子這話,看着兒子這神情,有些受傷的紅了眼眶:“娘,娘也是爲你好,娘......”
清廉不耐的打斷了姨娘的話:“姨娘,你知曉祖父這麼多年來,爲什麼越來越不喜我這個庶出的孫子嗎?”
楚姨娘憤憤道:“老太爺就是個老頑固,重嫡輕庶,所以才......”
話還未說完,就被秦濓給厲聲打斷:“姨娘說錯了。”
“?”
“祖父之所以不喜我,是因爲在我出生後,你要死要活的堅決把我養在你的名下,是因爲你一直小動作不斷,是一因爲你蠢得把野心都掛在了臉上,是因爲你一次次與嫡母針鋒相對,爭風吃醋,這才讓祖父徹底厭惡了你,也逐漸厭棄了我,姨娘,我如今會變成這樣,你要承擔很大一部分的責任,兒子求你了,求你別在犯蠢的連累我,只要你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這便是你對我最大的幫助。”
楚姨娘被兒子這一番話,震得徹底傻住了。
秦濓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平復了一下情緒後,一甩衣袖,轉身便疾步離開了。
祖父——厭棄他。
父親——近段時間也開始防範於他,每次他隱晦的探父親的口風,詢問大哥和祖父商議什麼事兒,父親便會顧左右而言他的岔開話題。
嫡母——不屑於他。
生母——蠢得只能拖累他。
大哥——更是無視於他這個弟弟。
家裡的人,把他當成外人一般的防備着,有什麼事從不讓他參與,既然他們不把他秦濓當家人看待,那麼,他秦濓也不屑擁有這樣的家人。
皇帝的身體近段時間越來越差了,接二連三的天災發生,更是讓皇帝背上了德行有虧的罪名,雖然皇帝一直都不肯承認,也不肯下罪己詔,皇帝越是硬撐着不下罪己詔,皇帝就會愈加的失去朝臣的擁護以及民心。
這災情,今年肯定會越來越厲害。
開倉放出的那點糧食,支撐不了多久。而且,今兒他還無意聽到京城災民中流傳出了失蹤的男童女童,乃皇帝抓走拿去煉丹的流言,一旦這個流言傳開。
到時候......
他是該好好斟酌斟酌了,畢竟,從龍之功......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大到他不在繼續活在戰神府和鎮國公府的陰影之下。
……
夜裡。
亥時一刻。
秦熠知總算是回到了戰神府。
雲杉一聽到房門外的熟悉腳步聲,一個激靈就從牀上掀開被子跳了下去,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朝門口奔去。
“熠知,你終於回來了~~~”
“吱嘎……”房門被推開了。
秦熠知看到妻子一身單薄的褻衣褻褲,而且還光着腳就朝他奔來,心口猛的一跳,酥酥麻麻的悸動從心尖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他這媳婦,怎麼就這麼招惹疼,怎麼就這麼讓他放心不下?怎麼就這麼不會照顧她自己呢?
疾步走了過去,一把抱住雲杉,就好似抱小孩子一樣,雙手拖住她的臀,讓她的兩條腿分開並置於他的腰間,不悅的沉聲訓斥:“這麼冷的天,起牀不知道披上外衣,居然還膽敢光着腳到處亂跑,該打。”
啪~
啪啪~
雲杉屁股接連捱了三下。
秦熠知拉長着臉,一邊抱着雲杉疾步的朝牀邊走,一邊冷聲問道:“下次還敢不敢了?”
雲杉傻眼了。
這姿勢……
這捱打的地方……
真真是令雲杉羞恥且又委屈的不行。
昏暗跳躍的燭火之下,雲杉此時面紅耳赤,水霧霧的眸子透着委屈和羞惱,輕咬下脣,雙手勾住他的頸脖,可憐巴巴的委屈嘶啞道:“我……我只是想要快一點看到你,只是擔心你的傷勢會引起你發燒。”
看着懷裡媳婦這招人疼的神情,看着媳婦眼底滿滿都是對他的關心,秦熠知喉結上下滾了滾,頓時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一手穩穩拖住她的臀,一手掀開被子,把她輕輕放進熱乎的被窩,連同他整個人也覆在了她的身上,手一拉,被子便把他們兩人蓋住了。
滿是胡茬的下巴擱在雲杉的頸間蹭了蹭,那胡茬刺在雲杉的頸脖敏感處,刺得雲杉頓時身子就緊繃了起來。
低沉的聲音磁性而暗啞,就跟帶着鉤子似的,說出的話,又騷又撩又透着痞氣的壞:“媳婦……你今晚這麼不聽話,你說……爲夫該怎麼懲罰你好呢?”
說話的同時,這廝還很是無恥的挺了挺腰,身,似乎是在威脅,又似乎是在勾引。
混蛋~
腦袋都被砸破了,居然還想着這事兒。
雲杉雙手抱住他的腦袋,“吻”上他的額頭,感覺到他額上的溫度並未有發燒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不斷的推搡着他。
“起開。”
“?”秦熠知懵逼了,委屈了,不幹了,低頭很是兇殘的吻上了雲杉的櫻脣,雲杉氣得不行,腦袋左右不斷的閃避,沒好氣的怒聲道:“秦熠知,你幹什麼?”
聽到媳婦的怒吼聲,秦熠知不捨鬆開她,看着身下媳婦這快要噴火的眸子,蔫了,委屈巴巴道:“爲夫還想問你究竟想幹什麼呢?是你先撩我的……是你先親我的,你撩完了我,你引起的火,你就得負責滅掉。”
雲杉無辜臉,隨後怒了:“……老孃什麼時候撩你了?我只是用脣探探你的額頭上的溫度,看你受傷後有沒有引起發燒?”
“行行行,你沒撩我,是爲夫冤枉夫人了。”秦熠知識趣的趕緊認慫,隨即很不要臉的裝出一副可憐樣:“夫人,爲夫今日受傷,失了那麼多的血,遭了那麼多的罪,夫人,爲夫今晚得吃點肉好生補一補身體,你覺得呢?”
雲杉嘴角實在控制不住的抽了抽,掙扎着,推搡着身上的秦熠知:“起開。”
“我不,我要吃肉。”
“……吃個屁,滾蛋。”
“我不,我就要吃肉。”
“吃吃吃……你都受傷了還惦記着那事兒‘一滴精十滴血’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你想想你今天都流多少血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雲杉停止了掙扎,看着秦熠知燦爛一笑:“好呀,你若是死了,老孃正好再改嫁一次,畢竟,一個女人一輩子只經歷一個男人,想想着實有些虧……”
秦熠知聽到這剮他心肝似的一番話,心裡就跟喝了一缸陳年老醋似的酸爽,黑漆漆的眸子都快一熬噴出火來了。
看着這個笑得一臉燦爛的小女人,磨了磨牙,一手把她雙手固定在頭頂,一手固定着她的下巴,又狠又兇殘的恨恨的吻了上去,不僅吻了她,還趁機吸。破了她的脣。
“嗚唔~”
雲杉這小身板,這力氣,對上秦熠知,完全就不夠看的。
麻蛋~
快要沒法呼吸了。
她該不會被這醋罈子給吻得直接斷了氣兒吧!
早知道……
她就不那麼嘴賤的去故意激怒這個醋缸子了。
腦子裡後悔不迭的想着,想着……
腦袋越來越暈沉。
最後,雲杉被撩得也從被動轉化成了主動。
一刻鐘後。
秦熠知這才鬆開渾身癱軟,且被他吻得暈暈沉沉的媳婦。
右手大拇指那粗糲的指腹,輕輕劃過她紅腫且水潤的下脣:“夫人。”
“……嗯?”雲杉粗喘着氣,水霧霧的眸子透着動情後的迷離。
“你想改嫁給哪種類型的男人?”暗啞的聲音裡,充斥着濃濃的佔有慾以及隱藏的危險。
一聽這個問題。
腦子昏沉沉的雲杉頓時一個激靈,忙不迭的搖頭:“沒,我,我口沒遮攔亂說的,這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秦熠知一人。”
這話。
秦熠知聽着很是受用,面上終於透出了些許笑意,含笑的看向身下的雲杉,語氣輕柔道:“夫人,下次……你若是還敢口沒遮攔說出這些話來氣我,老子就做得你三天都下不來牀,你信不信?”
“……”雲杉嚇得身子瑟縮了一下,點了點頭,慫慫的忙道:“信,信,我相公最厲害了,最兇猛了。”
秦熠知滿意的笑了。
“算你識相。”
雲杉:不識相不行,你丫的就跟打樁機似的,老孃不慫不怕纔怪!
秦熠知起身後,替雲杉捏好了被角:“今晚就先放過你,睡吧,我去洗個澡。”
雲杉裹得像條毛毛蟲似的,只露出一個腦袋忙不迭的點點頭:“好。”
在雲杉鼻尖落下輕輕一吻後,秦熠知便吩咐下人擡水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