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躺在龍牀之上,氣得雙眼猩紅。
他怎麼都沒想到。
關宗耀的家人居然會在這個關頭,被人從他的眼皮子底下給帶走。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帶走了關宗耀的家人,勢必都會用關宗耀的家人作爲人質,去威脅關宗耀帶兵倒戈,亦或者是讓關宗耀撤兵。
情緒暴躁的握拳狠狠砸了一下龍牀。
若是不能把關宗耀的家眷及時找回來。
那麼……
問題就嚴重了。
大乾如今內憂外患,若是關宗耀手裡的八萬精兵倒戈了,可就真是讓大乾的局勢雪上加霜了。
皇帝雙拳緊攥,目赤欲裂的咬牙寒聲道:“周文才,這一次你若不能把關宗耀的家眷帶回來將功折罪,朕滅你九族。”
守在屋外門口的來順聽到屋內的動靜,驚得身子一顫。
同時。
來順在心裡提醒他自己,這些天一定要謹言慎行纔是,要不然,觸怒了皇帝,搞不好這大乾還沒完蛋,他就先完蛋了。
就在皇帝派人前去封鎖城門之時。
秦熠知的人帶着關宗耀的家眷,早就從城北的城門口離開了。
被派到城北這貧民窟來守城門的士兵和將領,都是些家裡背景不夠硬的人,在城北這兒當差,本就是個沒油水的苦差事兒,成日見到的都是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災民,自從前年年底雪災爆發後,守在城北城門口的人,每日見到最多最多的,便是那一具具往城外擡的屍體,以及衣衫襤褸出城去挖草根樹皮吃的災民。
負責城北城門守衛的這些人。
早就被秦熠知盯上了。
在這些人不值守的時候,秦熠知的人便刻意和對方結交,然後讓那些人全都沾染上了賭贏,麻將和撲克牌的多種玩兒法新穎,而且秦熠知的人最開始又刻意放水,自然就讓那些人嚐到了大大的甜頭。
魚兒上鉤後。
事情就好辦了。
這些天贏了錢後,就想再多贏點,於是後來就輸了,輸得都快傾家蕩產了,還在外面借了印子錢想要翻本。
一個個相繼跳進火坑後。
被賭坊的人,被放印子前的人都差點逼得家破人亡了,一旦事情被捅出去了,差事也就要沒了。
這時候有人送了一大筆銀子在他們面前,讓他們只需要在夜裡悄悄把城門打開一條縫放幾個人出城,就能拿到那一大筆銀子。
雖然明知道放出城的幾個人必定大有問題,但被逼到絕境的衆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自然是欣然同意。
於是乎。
皇帝千防萬防,卻還是沒有防備到是他下面的人,爲了錢銀主動給開了城門。
秦熠知的人帶着被易容後的關宗耀家眷們,快馬加鞭的離開了京城並前往西川。
……
雅西縣。
孟嘉祥和曹騫這些天心情頗好,畢竟,馬上就要戰勝回京了。
此時。
兩個督戰官相約去了關宗耀的大帳外。
孟嘉祥客客氣氣的朝守在門外的士兵道:“麻煩向關將軍通傳一聲,本官和曹大人有要事要和關將軍商談一下。”
“兩位大人稍等,小的這就進去向關將軍通稟。”
孟嘉祥和曹騫笑眯眯的點點頭。
那士兵朝兩個督戰官一抱拳,便轉身撩起布簾子走了進去。
孟嘉祥和曹騫之所以從囂張跋扈變得規矩了,全是因爲上一次他們兩個本想聯手給關宗耀小鞋穿時,被關宗耀撂挑子反將一軍後,給嚇怕了,給收拾得老實了。
上一次。
孟嘉祥手裡拿着那兵符,連滾帶爬的衝到了關宗耀的大帳內,又是自打嘴臉的認錯道歉,又是承諾今後再不會胡亂插手軍事上的事兒後,關宗耀這才善罷甘休。
所以。
這些天這兩人老實了不少,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看着老實了,實際上,兩個督戰官心裡早就醞釀了一肚子的壞水兒,就等着關宗耀把秦熠知徹底收拾後,一回京,就輪到他們收拾關宗耀了。
大帳內。
士兵朝關宗耀稟報:“關將軍,孟大人和曹大人在外求見。”
關宗耀看手裡的地圖,脣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片刻後開口道:“讓他們進來。”
“是,將軍。”士兵轉身走了出去。
孟嘉祥和曹騫被領進了大帳後,便看到關宗耀的視線一直落在了手中的羊皮地圖上,神情很是專注,似乎早就忘記了剛剛纔喚他們進來一般。
兩人知曉這是關宗耀在故意拿捏他們,藉故整治他們,但卻只能站在一旁憋屈的憋着。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一直專注研究手裡地圖的關宗耀,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起身一邊伸懶腰,一邊轉動脖子活動着。
當看到一旁站在他兩步開外的兩位督戰官時,愣了一瞬後,似乎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兒,滿臉真誠的歉意笑說道:“對不住了,可真是對不住兩位大人了,剛剛研究地圖太入神了,居然都給忘記了兩位大人來找我有事兒的事兒……兩位大人快快請坐。”
“關將軍客氣了。”
“是呀,剛剛我們看到關將軍那麼入神的研究着地圖,萬不敢打斷了關將軍的思路,行軍打仗,對地形的瞭解可是很重要的,難怪光將軍能接連兩次打敗逆臣賊子秦熠知,想必正是因爲關將軍如此仔細的研究地圖,方能在戰場上置於不敗之地,所以,關將軍切莫這麼和我們客氣。”
孟嘉祥和曹騫臉連忙客氣的笑說並奉承着。
關宗耀熱情的招呼兩人入座,又和對方說了幾句互相恭維了的話後,關宗耀便對外面吩咐道:“沏一壺茶水來。”
“是,將軍。”
關宗耀在上首大馬金刀的坐下後,看向兩人笑眯眯的笑說道:“不知二位此刻前來找我有何要事?”
孟嘉祥看向關宗耀笑說道:“關將軍,我和曹大人只是想要了解一下,第三仗究竟什麼時候打,若我們能知曉個大體時間,這心裡也能有點數,以免皇帝的人來向我們詢問時,我和曹大人這雙眼一抹黑的……”
曹騫在一旁也忙不迭的點頭。
一說到這個問題。
關宗耀沉默了一會兒後,擡眸看向兩人,神色凝重道:“具體時間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因爲這些天西川這邊雨水過多,各處山體滑坡現象也多,所以,要對秦熠知發起最後的圍剿之戰,得萬分慎重才行……若是天氣情況對我方有利,應該就會在半月內開戰。”
半個月的時間。
想必他的家人到時候就已經能順利抵達西川了。
關宗耀在心裡暗想着。
半月內?
孟嘉祥和曹騫愣了一瞬後,想了一瞬後也就能理解的。
這接連幾天的確是降雨頗多,山體滑坡的現象也有些多。
虧得他們此處紮營的地方,是在大山相對相距較遠的平坦之處,如若不然……
他們還不得被山體滑坡的泥土給活埋了。
“關將軍考慮的是。”
“多謝關將軍告知,這下我和曹大人心裡也有個底兒了,估計過不了幾天,皇帝的聖旨就該抵達我們這兒了。”
關宗耀不拘小節的犯愁抓了抓腦袋:“我們的糧草只能支撐五六天了,若是下雨天和滑坡一直持續,這一仗打起來風險可就大了。”
聽到這話。
孟嘉祥和曹騫頓時齊齊臉色一變。
現在他們和關宗耀已經綁在一條船上了,關宗耀若是敗了了,他們指不定都不能活着離開西川。
只有關宗耀勝了,他們纔能有機會活着離開。
“老天爺肯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對對對……。秦熠知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老天爺肯定是站我們這邊的,若是……若是真的天氣惡劣,秦熠知那一幫子烏合之衆也討不了便宜,同樣的風險也會很大。”
關宗耀深深一嘆:“理兒是這個理兒,但是……若交戰之時突發山體滑坡,秦熠知手底下那幫烏合之衆的命,哪有我們這邊的精銳命重要?”
兩名督戰官想想也是。
不過。
形勢逼人。
到了一定時候,該做出選擇的時候,就不得不做出選擇。
……
秦熠知帶着軍刀,三菱刺,還有煤氣罐去了前線後。
同祖父和雲祁商議後。
秦熠知決定暫時把前線的事兒交給祖父和雲祁負責,而他則去了後方,去同父親匯合,然後一起去勸降那兩萬精銳。
反正第三仗開戰的時間,是在十二天之後,到時候他能趕得回去的。
雨過天晴。
羣山的腰間籠罩着茫茫白霧,湛藍的天空,飄忽着白霧般的朵朵雲彩,就跟棉花糖似的,金燦燦的太陽光芒萬丈。
藍天白雲。
羣山的腰間白霧繚繞。
若是不看有些滑坡的地方,這景色就跟仙境一般。
未時。
秦熠知帶着人已經抵達了秦書墨所在的這個山頭。
秦書墨收到山下侍衛的通稟,說兒子來了,早早就在茅屋外張望並等候着了。
當看到兒子熟悉的身影走來之時,秦書墨激動不已,頓時就迎了上去。
秦熠知握拳同父親伸過來的拳頭碰撞了一下,隨後笑說忙問道:“爹,近來可好?”
“還行吧。”秦書墨笑望兒子,視線飛快的把兒子從頭打量了一番,調侃打趣道:“這才兩個多月不見,怎麼瘦這麼多了?你是太想你爹我了?還是太想你娘?亦或者太想你妻兒了?”
此時。
秦書墨還不知曉前些天他媳婦以及兒媳婦被擄走的事兒。
秦熠知長臂一勾,攬住父親的肩頭朝着茅屋走去:“爹,說來話長,我們進屋裡慢慢說。”
一刻鐘後。
當秦書墨聽完兒子的一番話後,後怕不已,臉色都嚇白了,拍着胸口,嘴裡不停的唸叨:“幸好,幸好都沒事兒。”
得虧了杉丫頭的空間啊!
要不然。
三個孫孫,他媳婦,還有兒媳婦可不得都交代了!
想想府中那個攪家精的假媳婦,秦書墨就氣得恨不能回去一刀瞭解了那女人。
秦熠知伸手拍拍父親的肩頭,隨後起身從木箱子裡拿出一把三菱刺和軍刀遞向父親,藉此來轉移一下父親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
秦書墨一看兒子遞給他的兩樣東西,頓時就不解的納悶看向兒子。
“爹,拔出來看看。”
“?”秦書墨瞥了兒子一眼,伸手接了過去:“什麼東西呀?瞧你笑得這神秘樣兒~”
“拔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書墨拔出軍刀一看,一看這刀身的顏色,還有這形狀,手指頭伸過去輕輕一蹭。
“爹,小心。”秦熠知急忙阻止。
只可惜。
還是太晚了。
秦書墨手指頭頓時就劃破了一條有些深的血口子:“嘶嘶~”
雖然痛得倒抽了一口氣。
但秦書墨看向這刀的視線,卻炙熱無比,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顫聲忙問道:“太鋒利了,這東西你哪兒弄來的?”
“我丈母孃想辦法弄過來的。”秦熠知感慨的說道。
聽聞此言。
秦書墨瞭然的點點頭,一臉的喜色:“難怪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