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碧空如洗,那漂浮在天空的白雲,就好似要被太陽曬化了似的。
今日是個好天氣。
今日更是秦熠知和關宗耀第三次交戰的日子。
秦熠知帶着兩萬投誠過來的士兵,還有一千五百私兵精銳以及五萬新兵,與關宗耀的六萬精銳在相距二十丈的距離對峙。
當關宗耀那一方的人看到秦熠知身旁的陳剛,劉強,張滿倉三人以及後方的士兵時,皆是又憤怒,又震驚,又狠狠挫傷了關宗耀這一方的士氣。
此時。
關宗耀騎在馬背上,手緊緊握住刀柄,目赤欲裂的看向秦熠知身旁的三人,滿眼的戾氣,寒聲道:“陳剛,劉強,張滿倉,你們三人身爲朝廷命官,深受皇上器與信任,爾等居然膽敢叛變投靠逆臣賊子,真是豈有此理。本將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只要你立刻殺了逆賊秦熠知和鎮國公戴罪立功,本將一定會在皇上面前爲你們求情的。”
馬上的秦熠知冷冷一笑,直直看向關宗耀,目光悲慼,自嘲道:“逆臣賊子?”
關宗耀:“……”
關宗耀後方的衆多將領和士兵們:“……”
“我祖父出自草莽,跟隨大乾開國太祖一起征戰天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祖父隨太祖打天下時,我祖母早逝,太祖‘器重’我祖父,所以以示恩寵的把我父親接過去同如今的太上皇一起養在了太祖皇后身邊,我父親能成爲大乾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天下百姓看不出來這簡單的捧殺之計,在場的諸位難道還看出來嗎?”
聽着秦熠知的話。
關宗耀那一方的衆人齊齊沉默以對。
秦熠知紅着眼,繼續道:“秦家第二代唯一的男丁已經被養廢了,皇帝放心了,到了我這一代,祖父不想我秦家今後連個頂門立戶的男人都沒,這才親自養育我,我從小就崇拜祖父,從小就喜歡戰場,等我從軍沒幾年,皇家就越發看我秦家不順眼了,祖父識趣的退出了朝堂,而我對打仗一事上的確是有着驚人的天賦……皇帝需用我去給你鎮守邊關,所以才暫時容下了我,我鎮守邊關十幾年,多次打得蠻夷大傷元氣,結果呢?”
衆人沉默着沒說話。
因爲戰神說的每一句話,都句句屬實。
現場頓時寂靜無聲,只餘下風吹過時的呼呼聲。
秦熠知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後,這纔再次開口道:“戰勝歸來,冊封我一個‘戰神’的虛名,一座府邸,不僅沒晉升我的官職,還讓我交出全部兵權,然後找個由頭把我發配去三河當七品知縣?不升官反降職…。我認了,因爲我知道,不管是當一品大員也好,當七品縣令也好,都能爲百姓辦事兒。”
關宗耀這一方的衆人聽着戰神這話,心底竄出一股寒意,心中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涼來。
古往今來。
歷代皇帝皆是重文輕武。
可若是沒有浴血奮戰的將士,何來後方的安寧?
一次次冒着生命的危險,在戰場上和敵人廝殺。
常言道:保家衛國。
其實真正又能有幾個人?會把國看得比自己的小家重要呢?
普天之下。
也只有皇帝把“國”看得比家重要,因爲對於皇帝來說,國一旦沒了,皇帝那皇位也就坐不成了,就再也沒法凌駕於世人之上來執掌天下了。
其實。
上至朝廷高官也好,下至黎民百姓也好,都是把自己的小家放在最爲重要的第一位置,其次纔會是國。
拼死積攢的軍功,拼死了往上爬,爲的就是想要讓自己有所成就,爲的就是想要讓家人過得更好。
結果倒好……
浴血奮戰立了大功後,不晉升官職,反而還被皇帝堤防和懷疑其忠心,封了一個虛名,一座宅子,便把人往泥地裡狠狠的打壓和羞辱。
這倒也罷。
最最令人寒心的就是。
皇帝居然還要斬草除根。
別說是戰神了。
就算是他們自己遇上這事兒。
他們也會氣得早就拔刀子要舉旗造反了,也虧得戰神對大乾那麼忠誠,一直被兩任皇帝打壓得忍無可忍之時,這才決定反了大乾。
秦熠知雙目泛紅,哽咽恨恨道:“從三河縣回京後,雪災嚴重,皇帝當時不給錢,不給糧,不給人,讓我獨自來西川上任當知府,若不是我秦府還養着幾百私兵,若不是我的一路沿途打獵才撐到了西川,我秦熠知的人還沒走到西川,就餓死在西川的路上了,結果呢?新皇上任後,比太上皇還要心思狠毒,居然派人要殺我祖父和爹孃,居然還要趕盡殺絕……如此苦苦相逼,我秦熠知再不反就不配爲人子,不配爲一個男人。”
秦家軍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憤怒吼聲。
“戰神大人早該反了那心思狠毒,不作爲的狗皇帝。”
“戰神大人反的好。”
“戰神大人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治理天下,戰神大人才來西川一年,西川境內的百姓們全都有地可種,有飯可吃,只有戰神大人這樣心繫百姓的人,才配當主宰天下的皇帝,才能帶着我們過好日子。”西川前來當兵的新兵蛋子,哽咽的嘶吼着。
“狗皇帝就知道鎮壓災民,卻不知道想辦法解決災民的吃飯問題,朝中奸臣,昏官當道,和世家門閥同流合污的掌控着大乾的糧食命脈,災難之年,積壓糧食想要賣高價,皇帝不敢拿那些人開刀,就把刀刃對向了手無寸鐵的可憐災民,一次次的鎮壓,一次次的殺戮,若是皇帝能像戰神大人一樣讓災民吃飽飯,讓災民有地可種,百姓們怎麼可能會發生暴亂?”
秦家軍士氣高漲。
忽的。
關宗耀身後的士兵人羣中,也傳來了絡繹不絕的義憤叫好聲。
“說的好。”
“對,戰神大人就該這麼幹,早就應該反了那昏庸的狗皇帝了。”
關宗耀手下幾個副將看到這情況,皆是懵逼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關宗耀嘴角直抽抽的回頭看向後方:“……。”
他身後哪些搞不清立場就開口叫好的人,究竟是秦熠知安插進來滅他這一方士氣,動搖他這一方軍心的人?還是說……秦熠知那一番話真的引起了這些士兵的共鳴?
其實……
說句實話。
秦熠知剛剛的話,別說是士兵們了,就連他們這些人在聽到後也忍不住脊背一涼,忍不住在心裡開始揣測,會不會哪一日他們就步入了鎮國公和秦熠知的後塵?
秦熠知譁一下拔出寒光閃閃的軍刀指向關宗耀:“拔刀吧。”
關宗耀緊繃着臉,拔出了大刀指向秦熠知。
下一瞬。
兩軍的主將手持兵器,從馬背上飛身而下。
兩道身影急速的朝着彼此衝去。
兵器碰撞的聲音,刺耳且清脆的響起。
兩軍的觀戰將帥們,士兵們,全都吼得臉紅脖子粗的爲各自的將軍打氣。
兩軍對壘。
之所以會兩個主將先單挑。
是因爲主將單挑,能夠最快打擊對方士氣的辦法。
秦熠知武功甚少有人能與之匹敵的,但關宗耀在秦熠知手底下當了五年副將,對秦熠知最是瞭解。
所以。
兩人打得難捨難分。
觀戰的兩方人馬,只看到了兩道身影迅速的略過,只看到兩人手中的刀留下了一刀刀的殘影,以及時不時兵器碰撞時冒出的火花。
人羣震耳欲聾的吼聲。
兵器碰撞的聲音。
馬兒的嘶鳴聲。
號角聲。
聲聲一片。
還不到一刻鐘。
勝負已分。
秦熠知點了關宗耀的穴道,手中的軍刀刀尖也抵在了關宗耀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尖劃破了關宗耀的喉嚨上的皮肉,猩紅的血頓時就順着脖子流入衣襟。
秦熠知看向關宗耀:“你輸了。”
關宗耀面色猙獰,滿臉的憋屈:“是,我輸了,雖然我輸了,但我手下六萬精兵對上你這一羣新兵蛋子,必贏。”
秦熠知撤回了軍刀,看向關宗耀目露嘲諷,譏誚道:“好歹也是跟隨了我五年的人,瞧你這出息……六萬精兵打贏了剛剛纔訓練還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你覺得很自豪嗎?很有臉嗎?很得意嗎?”
“……”關宗耀磨了磨牙。
關宗耀後方的那些副將還有士兵們,也一個個不僅臉上有些發燙,同時,士氣再次被打擊到了。
“不管新兵老兵,打仗只看結果,不看過程。”關宗耀嘴硬的反駁。
秦熠知解開對方的穴道:“是嗎?那我就把你收拾服帖了先,關宗耀,還敢與我一戰嗎?”
“戰。”
下一瞬。
兩人又打得不可開交。
這一次。
關宗耀在秦熠知手底下撐的瞬間更短了,當脖子再次被秦熠知的軍刀抵住後,關宗耀臉色鐵青。
這時。
關宗耀那一方的一個副將站了出來:“我盛東來願與戰神你一戰。”
秦熠知收回了刀,淡淡瞥了對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
關宗耀便持刀恨恨的飛回到了馬背上,看向副將道:“你在他手底下撐不住二十招,單打獨鬥我們是打不過他的,別浪費時間了。”
其餘副將也急忙拉住了那個暴脾氣的副將。
若是這副將再輸了。
就越發的打擊到了他們這一方的士氣。
關宗耀手中的刀指向秦熠知,大聲對身後的士兵們高聲吼道:“聽我命令,殺——”
“嗚嗚~”衝鋒的號角聲頓時響起。
秦熠知也刀指關宗耀:“殺——”
頓時。
兩軍滿身殺氣的衝向對方,揮刀砍向敵人。
這邊兩軍纔剛剛交上手,還沒交戰一刻鐘。
忽的。
就在關宗耀六萬精銳的左側山腳下,平地響起三聲驚雷。
那響聲震天,地動山搖一般。
晴天霹靂?
而且雷擊的位置還是在關宗耀這一方的不遠處。
這讓關宗耀的一衆部下全都嚇得臉色大變。
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老天爺也認爲他們不應該幫助皇帝殘害忠良嗎?
伴隨着雷聲的響起。
剛剛雷聲響起的上空,飄忽着許多許多的怪異東西,那透明小紙片一樣的東西上,上面還有着字。
關宗耀那一方中後方還未衝到前面去和秦家軍交戰的士兵們。
看到滿天飛舞的這些東西。
忍不住撿起來一看。
即便是不認字的人,在看到手裡這透明的薄薄小紙片時,也立即發現了不對勁兒,因爲這個透明的東西,並不是易撕碎的紙張,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材料做成的,最最奇怪的是,透明的小方塊薄片上,那些字似乎並不是寫上去了,而是刻上去的,可是手指卻又摸不到刻畫的痕跡,仔細查看,那字居然是在薄薄的透明東西中間?
而認識字的人一看,瞬間臉色大變。
好些人雙手哆嗦得極其厲害,目露驚恐,在周圍的催促下唸了出來:“齊乾三代而亡,戰神取代之,有違天意,助紂爲虐,五雷轟頂。”
此話一出。
關宗耀這一邊的士兵全都驚恐不已的看着這小卡片,一瞬過後,忙不迭的紛紛下跪。
“老天爺不要降雷劈我,我也是身不由己纔會前來攻打戰神的,求老天也饒恕。”
“求老天爺開恩,我這就順應天意歸降戰神。”
黑壓壓的人跪了一片。
歸降的話語也很快統一了。
“戰神大人,我們順應天意願意歸降。”
“戰神大人,我們順應天意願意歸降。”
“……。”
前方正在和秦熠知奮力苦戰的關宗耀和副將以及先鋒兵們。
在聽到身後的士兵們吼出願意歸降的話語後。
在看到身後士兵跪了一地後。
關宗耀心裡暗喜。
不過心裡很是好奇。
這戰神大人究竟是怎麼在晴空萬里之時,把天雷引下來的?
難不成……
真是上天的旨意?
幾個副將懵逼了。
怎麼都想不通,三聲驚雷過後,士兵們就這麼快轉變了態度,究竟發生了什麼?
秦熠知看到對方後方的情形,心知今兒這收攏這六萬精銳,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作爲主將。
關宗耀在看到身後的士兵們突然反常的歸降,怎麼都得有個表態,滿臉焦急且憤怒的吩咐其中一個副將,以及他身邊的貼身士兵:“快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