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的秦十六看着蔣媒婆又上門來提親,心裡急得不行。
厲雲杉可是主人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沒有被剋死的女人,這說明什麼?說明主人和這厲雲杉之間是有着姻緣的,若是今兒被外面那橫插一腳的貨郎給搶了去,主人這輩子搞不好就要真的孤獨終老了。
“杉姑娘,快快開門呀!”
“娘?”小石頭聲音透着微顫,悄聲提醒着臉色難看的妖怪娘。
“別怕,我們假裝家裡沒人不搭理她就行了,等會兒她自然就會沒趣兒的離開。”雲杉拍拍小石頭的手安撫。
她是再也不想給那蔣媒婆開門了——煩人。
蔣媒婆聽着院子裡沒人吱聲兒,也沒有腳步聲傳來,探頭探腦的湊近院門,試圖找找有無縫隙偷瞄一下院內的情況,哪知道這院門卻是剛做好不久的新門,不僅厚實,而且打製的手藝也頗好,連一絲縫隙都沒,壓根就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不死心的推了推,發現推不開。
蔣媒婆陰沉着臉氣得直咬牙。
這院門外面沒上鎖,推又推不開,分明就是從裡面閂上的,這厲雲杉明明在家,卻不給她開門兒,蔣媒婆氣得真是差點咬碎了一口黃牙。
若不是爲了完成黑衣人交代的任務,若不是爲了保命,蔣媒婆此刻,真真是恨不能把厲雲杉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一遍。
程前緊了緊手裡的包裹和木棍,勉強算得上俊朗的臉上,盡是不耐與戾氣,壓低了音量詢問:“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把門兒叫開了再說其他的。”蔣媒婆沒好氣的小聲頂了回去,隨後深吸一口氣借,極力平復着即將爆發出的滿腔怒火,繼續叫門:“杉姑娘,杉姑娘你趕緊過來開開門呀!是你蔣嬸子我啊!你開開門咱們好好談談行嗎?”
“……”談個屁,要嫁你這老女人自己嫁,反正老孃現在沒計劃改嫁,再說了,即便是真要改嫁,也不會嫁你這老虔婆介紹的那些不靠譜的阿貓阿狗。
雲杉覺得,選男人,其實就跟在市集上買牲口似的。
胃口好不好,得親眼看着能不能吃得多。
身體好不好,得拉出去遛一遛。
脾氣好不好,得甩上幾鞭子試探試探。
慢慢看,慢慢挑,才能挑到好貨色。
只是……
讓雲杉很是想不通的是……
那蔣媒婆這三番兩次的找上她一個臭名昭著的寡婦,還一個勁兒的勸她改嫁,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思及此。
雲杉不屑的癟了癟嘴:這蔣媒婆真當她是個傻的嗎?
“杉姑娘,嬸子知道你臉皮薄,也信不過嬸子的一面之詞,所以……今兒嬸子已經把程前這好小夥給你帶來了,你先開開門親自把把關,你就會相信嬸子是真心爲你煞費苦心才尋來這一門好親事。”蔣媒婆說完,趕緊給身旁的程前擠了擠眼。
程前趕緊清了清嗓子,滿是陰鷙的表情頓時就柔和了下來,一臉的深情款款。
“杉妹子有禮了,我叫程前,很抱歉今日沒打一聲招呼就冒昧前來拜訪你,我嘴笨,不會說話,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情實意發自肺腑的。”
“……”雲杉聽着這話,頓時就惡寒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恨不能衝出去把那死不要臉自來熟的登徒子胖揍一頓。
老孃和你很熟嗎?
杉妹子也是你能叫的?
你妹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老孃和你早有姦情了呢。
“說句冒昧的話,其實……其實在六年前,我在鎮上曾有幸目睹過杉妹子一面,就是那一次,我便對杉妹子你情根深種,從此便上了心,只是當年家父家母身體不好,再加上我又沒讀過書,自慚形穢之下這纔沒敢找人上門提親……”
“……”雲杉翻了一抹白眼,瞧起二郎腿繼續一晃一晃的。
小石頭目光定定的落在院門上,垂下的眸子裡,忽的透出冰冷的邪性淡笑。
程前見院內還是沒有迴應,臉上的笑頓時就沒了。
這賤人,居然如此不識好歹。
不過。
想想這賤人家的那一頭牛,那賠償的銀子,再想着今後把裡面那賤人娶回家後,就能把兩個小野種賣出去又增加一筆收入後,怒火這才慢慢平息了下來。
“杉妹子,你知道嗎?這六年裡,我的心裡一直都是有你的,當我得知你被言家人那般欺辱,我便恨不能提刀殺了那些欺負你的混蛋……”
雲杉:“……”
人至賤則無敵。
外面這賤男已經無敵到了最高境界了!
程前劇烈的粗喘着氣,似乎真的震怒到了快無法抑制的程度,片刻後,這才平息下來,憋屈卻又滿腔柔情的繼續狂飆演技。
“但是……但是我又擔心殺人後,言家人會以爲是你買兇殺人的,擔心會牽連了你們母子可怎麼辦?杉妹子,我是真心喜歡着你,我想要給你們母子一個衣食無憂安穩的家,你放心,等你嫁過來後,家裡的一切都讓你做主,錢銀也歸你管,我什麼都聽你的……”
雲杉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這蒼蠅真煩人啊!
小石頭眼底閃過一絲兇光,湊近雲杉耳旁,壓低了聲音道:“娘,我去荒地看看妞妞。”
“去吧。”雲杉也不想小石頭留在這裡繼續聽艱難的鬼話連篇。
小石頭輕手輕腳的疾步朝着荒地走去。
蔣媒婆見院內的雲杉還在裝死不開門,氣得拳頭緊攥快要爆發了,反覆吸氣呼吸好幾次後,再次加入了遊說雲杉改嫁的任務中。
“杉姑娘啊,嬸子真是搞不懂你的心思,放着這麼好的一門親事不應,言傳根家一家子視你母子三人爲眼中釘肉中刺,難道忘記了上次言家帶人來抓姦嗎?那事擺明了就是言家要對你們母子趕盡殺絕,你一個柔弱婦人,你怎麼養活孩子?怎麼保護你自己和孩子?你能避開一次,兩次的算計,但你總不可能永遠都那麼幸運的避開吧?”
閉目養神的雲杉,那一番“苦口婆心”之言,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暖烘烘的豔陽照射在身上,曬得人懶洋洋的,雲杉閉住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時間一點點的流失。
也許是一刻鐘?
也許是兩刻鐘?
昏睡中的雲杉是被院外一陣高亢的羣狼嚎叫聲,蔣媒婆和賤男的淒厲驚恐慘叫聲嚇醒的。
“嗷嗚~”
“嗷嗚~嗷嗚~”
蔣媒婆看着狼羣,嚇得直接就尿了褲子:“狼……狼啊~”
上一次來,只是聽到了狼嚎,可今兒個,卻是直觀的看着那一羣吃呀咧嘴,疾馳朝她這方衝來的羣狼,蔣媒婆在巨大的驚恐之下,已經失去了任何逃生的能力,癱軟的靠在院牆上,渾濁的眸子此時一片死灰。
程前也徹底的慌了。
慌得早已忘記了僞裝,徹底撕去了那一層僞裝的斯文外皮,面色猙獰的瘋狂一邊拍門,一邊用腳企圖踹開院門。
“開門…。厲雲杉你這賤人快開門,快開門啊。”
雲杉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老孃既不是受虐狂,更不是聖母白蓮花,你求錯人了。
六頭惡狼越來越近。
程前見踹不開遠門,只得恨恨的咬牙拔腿就朝山下衝。
蔣媒婆見程前的身影越跑越遠,也終於回過神來,踉蹌着跟了上去。
只是她究竟是慢了一拍,而且年老體衰,哪裡跑得贏程前這個壯小夥,一頭跑在最前面的惡狼對準蔣媒婆的屁股,狠狠就是一口。
“啊~救命,救命啊!”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言家村。
小石頭蹲下身抱着小蠢貨搓揉着,仰頭看向秦忠:“謝謝秦忠叔叔,秦誠叔叔的幫忙,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和妹妹就回家幫孃親做飯去了。”
秦忠如平日那般勾起一抹僵硬的笑,點了點頭:“……嗯。”
看着小石頭和妞妞離開的背影,秦誠神情複雜的深深一嘆:“……這個小崽子年紀小小卻心思縝密,行事可真夠周全,也真夠歹毒的。”
秦忠淡淡的瞥了秦誠一眼:“沒爹的孩子早當家,作爲一個男人,該狠就得狠,我倒是很喜歡他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