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中午。
戰神府很是熱鬧。
鎮國公和秦書墨夫妻以及雲祁全都來了,晴空和小川兩個小傢伙今日休沐,剛好可以盡情的玩兒,衆人腳下踩着烘籠兒,腿上放着烘籠兒,烤得整個人渾身都舒坦且暖和的不行。
今兒雖然依舊大雪紛紛,但風卻比較小,坐在花園的涼亭裡,有了烘籠兒取暖倒也不冷,看看花園裡這白雪皚皚的景緻,看着燒烤架上冉冉升起的煙霧,看着燒烤架上竹籤串起來的各種肉類,聞着這撲鼻的辛辣濃香燒烤氣味,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晴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饞嘴饞的不行,已經接連嚥了好一陣兒的唾沫了,第n次開口詢問:“娘,娘……什麼時候能烤好呀?晴空都等不及想吃了~”
一邊說,一邊從凳子上下來,手裡提着烘籠兒噠噠噠的跑到燒烤架前,急得抓耳撓腮的。
小川看着妹妹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忍俊不禁的無奈偷笑。
衆人也齊刷刷看向雲杉和秦熠知,目光錚亮——想吃。
“嗷嗚~嗷嗚嗚~”
“汪汪~汪汪汪~”
小蠢貨和大黃聞到這肉香味兒也饞了,搖晃着着尾巴,一狗臉的討好和急切,伸長了脖子圍繞着燒烤架不斷的轉圈,時不時的,還前腳懸空後腳直立起來,就爲了能看清楚燒烤架上的東西烤好了沒?
看着衆人這焦急的模樣,雲杉急忙安撫:“別急,快了,快了……再等一小會兒就可以了。”
一排排串着各種肉類的竹籤,在雲杉手裡翻轉,在燒烤架上炙烤,雲杉忙着一會兒刷油鹽,一會兒又忙着刷辣椒花椒麪。
秦熠知也站在雲杉身旁幫忙,時而根據雲杉的吩咐劃開雞腿雞翅看一看,看看裡面的肉熟了沒?
雲祁也坐不住了,提着烘籠兒走了過來,一瞬不瞬的盯着燒烤架,吸了吸口水,覥着臉道:“我看這個豬耳朵串和五花肉串似乎都好了,萬一烤過火可就焦了,也就不好吃了,不若讓我先嚐嘗好了沒?”
說完。
伸手就要去拿。
秦熠知兩根手指頭輕鬆就捏住了雲祁的爪子,沒好氣道:“滾蛋~你懂個屁,信不過我夫人的手藝,你等會兒就別吃,要吃你自個烤。”
一聽這話。
雲祁頓時就慫了,委屈巴巴的抽回了手,吸了吸鼻子站在燒烤架前繼續等。
“活該~讓你猴急……”陳氏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碰了一鼻子灰的雲祁,很是沒有同情心的呵呵呵笑了。
她家兒子不僅是個妻奴,還是個醋罈子,同時,更是個護妻狂魔。
哪裡能容忍別人說雲杉半點不好。
鎮國公捋了捋鬍鬚,看着那些肉串,喉結上下不停的滾動着,不過礙於面子,這纔沒有出聲催促,而是拿起茶盞佯裝喝水。
秦書墨看着自家老爹那半點茶水都沒的茶盞:“……”
“熠知。”雲杉頭也不擡的喊道。
“嗯?”秦熠知側頭忙問。
“快把盤子遞給我,我這邊這些都烤好了。”
“好。”秦熠知急忙拿出大盤子遞了過去。
雲杉動作飛快的把肉串放進盤子裡,隨後撒上切碎的蔥花,以及碾碎的炒花生碎,雲祁忙不迭的放下手裡的烘籠兒,雙手激動不已的小心翼翼接了過去,步履匆忙的走到了桌前放下,搓了搓手,本着尊老敬老的美德,雲祁把盤子推到了鎮國公的身前,急切說道:“終於可以開吃了,老太爺,快看看你喜歡吃啥。”
“……我全部都喜歡,不若你小子等下一批烤好後再吃吧。”鎮國公拿起一串滷豬耳朵的烤串,咬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雲祁逗趣道。
雲祁委屈臉:“……”
憋着嘴像個土匪似的,動作飛快的抓起五根烤串便跑到了一邊去吃了。
搞怪的雲祁逗得衆人好笑不已。
鎮國公把盤子推到桌子邊沿,朝兩孩子招招手:“快來吃,再不吃可就要涼了。”
兩孩子急忙走了過去,甜甜笑說道:“曾祖父和爺爺奶奶也吃。”
“好,好,大家一起吃。”
鎮國公和秦書墨以及陳氏笑得眼睛都迷了。
五花肉的烤串,吃起來油滋滋但卻不膩;滷豬耳朵烤串吃起來又軟又脆爽;烤豬蹄吃起來柔軟而富有彈性;所有的烤串上再配上撒着的香烹烹且口感脆香的花生碎,吃得衆人簡直就欲罷不能,吃了一串又一串,手裡還沒吃完,就又盯着盤子裡的烤串,開始在腦子裡想着下一串究竟該拿哪一串吃?
所有人都沒說話,一個個全都專注的吃着手裡的烤串。
秦熠知看着妻子被這煙熏火燎的很是心疼,於是開口道:“這些烤串該怎麼烤,你都已經給廚子演示了,剩下的就交給他們吧?你過去坐會歇息,順便也吃點。”
站了這麼久,手上和身上倒是不凍,可雙腳卻還是有些僵,於是點點頭,看向一旁的方大山說道:“大山,烤制過程你都看到了,接下來你帶着徒弟試試吧。”
方大山有些緊張,有些忐忑的點點頭:“……好,好的。”
雲杉笑說寬慰道:“別緊張,這個一點都不難,只要不烤焦,只要把肉烤熟,只要不把鹽放得太多或者太少,味道差不到哪兒去的。”
“……好的,小的記住了。”
雲杉:“你只需要記住,提前碼味的肉類,在烤制過程中你適當的少加一些鹽,那些蔬菜沒有碼味,你可以稍微多加一些鹽,很簡單的。”
說完,雲杉就讓出位置,讓方大山師徒前來接替。
秦熠知看向鄧婆子道:“去端一盆熱水來。”
“是,大少爺。”鄧婆子忙不迭的點頭應下,急忙忙離開。
陳氏拿起兩串烤五花肉,起身走向雲杉並遞了過去:“雲杉,快吃,剛纔忙活了那麼久,你還啥都沒吃呢。”
鎮國公也一邊吃,一邊和藹的看向雲杉招呼道:“孫媳婦,快過來坐着烤烤腳暖和暖和。”
秦書墨雖然沒說話,但卻從托盤裡拿起兩個倒扣着的乾淨茶盞,給兒子媳婦各倒了一杯熱茶,然後放在空位上。
看着長輩們對她如此關懷,雲杉心裡暖融融的,看向衆人燦爛一笑:“謝謝祖父,謝謝爹孃的關心。”
說完。
雲杉便把手裡其中一串烤串遞給了秦熠知:“快嚐嚐我的手藝。”
秦熠知寵溺的笑望着妻子,伸手接了過去,咬了一口後笑說誇讚道:“我媳婦不僅手藝好,這腦袋瓜也好,可算是讓爲夫撿到寶了。”
晴空一聽爹誇讚孃親是寶,卻沒有誇她和哥哥,頓時不高興了,滿嘴油膩的噘起了嘴,看向秦熠知:“爹爹,你明明說過的,娘是你的大寶貝兒,我和哥哥是你的小寶貝兒,我和哥哥也很聰明,也很厲害的,爹爹你都不誇誇我們……”
這些天她都有很努力很認真的學習,爹爹都不誇誇她,難受,想哭……
雲杉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在長輩面前秀恩愛,他也不嫌臊得慌……
秦熠知見晴空哭唧唧的樣子,趕緊走過去哄。
三個長輩們看到小夫妻恩愛,皆是滿臉的笑意。
雲祁這個單身狗,被虐得現在已經開始習慣了,習慣了這兩口子各種花式秀恩愛的方式,此時一臉淡定的專注啃着手裡的烤串。
一盤子烤串。
每人瓜分幾串,很快就沒了。
砸了咂嘴。
鎮國公道:“孫媳婦想出來的這個吃法,這麼一弄可真好吃,肉裡面入了味兒,肉片口感吃起來也細嫩,一點都不柴。”
“祖父,這是因爲肉片裡面,我加了澱粉和雞蛋清,這兩樣都能讓肉質變得更加細嫩爽滑。”雲杉笑說解釋道。
衆人對雲杉又是各種誇,誇得雲杉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接下來。
方大山烤一盤子出來,衆人就吃一盤子,方大山烤的速度,完全就跟不上一衆人搶食的速度。
總體來說。
今兒的燒烤聚會開得很成功。
衆人吃飽喝足後,一個個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烤着烘籠兒,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陳氏開口道:“每年這冬天一到就無聊的很,那些所謂的賞梅和賞雪等聚會,一點都沒意思,成日的關在屋子裡,真是悶得慌。”
雲杉突的眸子一亮。
跳棋,撲克牌,麻將,這可都是消磨時間的最好辦法,只是……
這些東西都是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的,若是貿貿然拿出來,反倒是惹人懷疑,想了想,雲杉還是決定的,等晚上的時候,和秦熠知商量商量後再決定。
秦熠知一看妻子這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到了什麼好辦法,見她似有顧忌,也就沒在這時候去問。
“娘,等會兒我就教你織東西,到時候你就不覺得無聊了。”
“好。”陳氏笑眯眯的說道,隨後又有些緊張:“娘,娘這麼大一把年紀,雲杉你可別嫌娘學起來慢……”
雲杉拍拍婆婆的手,嗔怪道:“娘,瞧你說的,織東西可比織布簡單多了,一看就會,哪有娘你說的那麼嚇人。”
一聽兒媳婦這話,陳氏總算是不那麼緊張了。
大夥說說笑笑氣氛頗好之時。
伍叔急衝衝的走了過來:“回稟老太爺,老爺夫人,大少爺大少夫人,宮裡來人了。”
鎮國公臉上的笑,頓時就僵住了一瞬,片刻後,垂眸看向手裡的茶盞,漫不經心道:“找誰的?”
“回稟老太爺,宮裡的太監傳話說,是皇上召見大少爺,讓大少爺立刻進宮去一趟。”伍叔急忙回答道。
小川臉色微變,衣袖下放在烘籠兒上的雙手不住的輕顫。
雲杉也眉頭緊蹙着。
這麼冷的天兒,熠知現在又身無官職,而且還是剛剛新婚不久,那疑心病重的戲精皇帝這時候召見熠知幹嘛?
“嗯。”鎮國公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後看向面無異色的大孫子:“熠知,既然皇上召見你,那你便收拾了趕緊去吧。”
“是,祖父。”秦熠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雲杉急忙伸手拉住秦熠知的手,歉意的看向衆人:“祖父,爹,娘,天氣寒涼,熠知也不好提着烘籠兒進宮去,我先暫且告退一會兒,回去給熠知拿點厚實的衣物給他。”
三個老人一聽這話,哪有不應的道理。
“好孩子,還是你想的周到,快去吧。”
雲杉拉着秦熠知,急忙忙的就朝着她們的院子走去,看着妻子擔憂的神情,聽着妻子剛纔那一番關切之言,秦熠知心裡暖融融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緊緊攥着妻子的手,喉嚨處有些梗得難受。
“熠知。”
“嗯?”
“你說……這大冷天兒的,皇上召見你進宮幹嘛呀?”
“……爲夫也不太清楚。”
雲杉憂慮的深深一嘆。
回到臥室。
雲杉便拿出給秦熠知織的厚實線衣線褲,尤其是線褲的膝蓋上,有她縫製的保暖且防水的兔皮,這可是專門爲了給祖父和爹以及熠知見皇上時穿在裡面的。
“熠知,快脫衣服把這些換上。”
“好,謝謝娘子的關心。”秦熠知痞笑着看向雲杉笑說着。
一邊說,一邊飛快的脫去了外袍。
“裡身上的線衣線褲就別脫了,直接把這些厚實的套在外面就可以了。”雲杉瞅了瞅房門外鄧婆子沒有跟過來,於是湊近秦熠知耳旁悄聲道:“那皇帝是個笑面虎,疑心病重而且心狠手黑,若是他爲難你,讓你在這大雪天的雪地裡跪上許久,那還不得凍壞了呀?落下病根了可怎麼辦?你穿厚實些,好歹也能讓你自己好受些。”
“……好,爲夫都聽夫人的。”秦熠知一把抱住妻子,下巴擱在妻子的頭頂蹭了蹭,黑沉的眸子透着猶豫與掙扎。
雲杉輕輕推了推丈夫,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在他臉上落下一吻,笑說道:“都什麼時候,還黏黏糊糊的,趕緊穿上衣服快進宮,免得被皇上抓到把柄拿捏你。”
秦熠知點點頭,動作飛快的穿上妻子辛苦織的線衣線褲,隨後又套上外褲和外衫後,攬住妻子的腰,低頭在她脣上落下一吻:“下次記住了,接吻,要嘴對嘴,可不能像剛纔那般敷衍我。”
“?”雲杉哭笑不得的翻了一抹白眼,笑罵道:“沒個正形,趕緊滾~”
秦熠知咧嘴一笑,得寸進尺的又親了雲杉一口後,故作流裡流氣的朝雲杉壞壞一笑,猥瑣的伸手在雲杉身前摸了一把:“小娘子,膽兒肥了,等爲夫晚上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杉無語至極,直接推着秦熠知的後背,一個勁兒的朝門口推:“快別貧了,趕緊走。”
摸了摸妻子的臉蛋,秦熠知這才轉身離開,還未走出幾步,雲杉忽然小跑着追了上去,秦熠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猛的回頭:“怎麼了?”
“……雖然烘籠兒不能提進皇宮,但你可以帶上兩個放在馬車上,等會兒從皇宮出來,你也能烤烤身子。”
“好。”
雲杉看着丈夫遠去的背影,臉上先前一直掛的笑,一點點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愁容。
也不知道今兒進宮……
熠知會不會被戲精皇帝拿捏?
……
若是以前。
秦熠知一聽皇帝的召見,哪怕是冒着暴風雪,也得騎馬趕緊進宮,可今兒,聽着妻子的一番關切之言,秦熠知破天荒的第一次選擇了坐馬車。
大門前。
瘦猴和秦安早就牽着馬等在那兒了,此時看到主子手裡提着兩個烘籠子,雙眸猛的瞪大,滿眼的不敢置信。
“瘦猴,去把馬車趕來。”
“?”瘦猴怔楞了一瞬,隨即急忙點頭:“是,我這就去。”
鵝毛大雪持續不斷地下着,至今已經下了十一天了,依照那“神秘道人”的預言,再等五天便能放晴。
京城街道的兩旁,堆積了厚厚的積雪,只有道路中央的位置,因爲有車馬和行人經過,所以積雪稍微淺一些,當然,這個淺,也是相對而言,實際上若是行人踩上去了,特定能埋沒了大半截小腿。
秦熠知坐在馬車裡,懷裡抱着烘籠兒,透過馬車車廂的布簾看向街道兩邊的商鋪,如今開着的,只有一些雜貨鋪以及胭脂水粉和布莊酒樓什麼的,糧食鋪大多都關門了,亦或者是被買不到糧食的憤怒百姓們給砸了,這一路上,秦熠知只看到了少許的四五家糧鋪還開着,糧鋪外面圍滿了前來購糧的老百姓們。
老百姓們的手中,人手一個烘籠兒抱在懷裡烘烤着,好些人的帽子上落下了厚厚的積雪,皆是神情緊張的時不時墊足伸長脖子張望糧鋪,似乎很怕輪到他們購買時,就沒有了糧食,每一家糧鋪的外面,都有五六個腰間佩着大刀的官差維持秩序。
“各位,實在抱歉,本店能一直撐到現在,已經是十分不易了,今兒本店是真的沒有糧食了,還請大夥見諒,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只要再等五天大雪就會停了,到時候,我們週記糧鋪也會想想辦法,你們大家也想想辦法,總會渡過這難關的……”
後面沒買到糧食的老百姓一聽沒糧食了,好些窮苦人家穿着的老百姓,哇一聲就崩潰的失聲痛哭起來了。
家裡窮。
吃了上頓沒下頓。
壓根就不可能像富裕的人家戶那般,一次性就購買一個月的糧食,或者是好幾個月的糧食回來儲存着,把家裡稍微值錢的東西全部變賣了的窮苦人家,好不容易湊出些錢來買糧,可如今,有錢都買不到糧食了。
今兒若買不到糧食,若是五日後還是買不到糧食,這大雪封山的寒冬,就連野菜野草都挖不到,沒了糧食,一家子老小就只能活生生的餓死在這個寒冬。
聽着百姓們絕望的撕心裂肺痛苦嚎哭聲,秦熠知心裡憋悶得很是難受。
他生在鎮國公府。
生來就是開國功臣鎮國公的唯一嫡孫。
從五歲開始。
祖父爲了錘鍊他的體魄,怒罵過他,也狠狠的抽打過他,他雖然身體上承受着難以承受的疼痛,但卻從來沒有餓過肚子。
長大後去了戰場。
在戰場上,他受過無數的傷,遭遇過無數的危險,也曾吃過無數的苦頭,自然也是捱過餓肚子的滋味,餓肚子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渾身無力且冒虛汗,眼前一陣陣的黑,腦袋也犯暈,胃裡就好似有熊熊烈火在灼燒一般的難受。
在與敵軍對戰之時餓肚子,那只是段時間內的餓肚子,因爲他知道,只要他打贏了那一場戰役,只要勝利了,就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抱着必勝的決心,於是他努力奮戰。
他能看到希望。
而這些老百姓呢?
老百姓們看不到希望。
老百姓們看不到任何希望。
百姓們的土地被世家門閥兼併了過去,老百姓擁有的土地減少後,就只能去佃世家門閥家的田地來種,賦稅一繳,把佃來的土地的租子一繳,手上剩下的糧食,只能讓一家子混個水飽。
若是遇上天災人禍,手裡被層層剝削的糧食,壓根就養活不了一家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們,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最後就只能聽天由命,也只能等死。
秦熠知沉沉的呼出一口濁氣,閉上眼睛靠在了車廂之中。
如今……
鎮國公府,還有他,也越發的被皇上忌憚和猜疑了。
祖父乃開國功臣。
他乃爲大乾樹立無數戰功的戰神,在民間威望極高。
這樣的身份背景,這樣的軍功在身,哪怕他們真心想要放棄一切做回普通人,皇帝也是不可能會就此放心的。
而且,沒有了位居高位的身份作爲庇佑,他們曾經得罪過的敵人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隱忍和退讓,只會死得更快,更慘。
鎮國公府還有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瘦猴突兀的聲音忽的響起:“主子,宮門已到。”
秦熠知刷一下睜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便放下烘籠子下了馬車。
瘦猴趕緊把手裡的油紙傘遞了過去,秦熠知接過油紙傘,在宮門口太監的引領下,朝着宮內走去。
還未走進御書房,德福見到秦熠知朝着這邊走來,忙不迭的迎了上去,連遮擋風雪的傘都沒有拿,一臉的急切和小心翼翼。
“奴才拜見戰神大人。”德福刻意壓低了聲音,那聲音小得就跟做賊似的。
秦熠知朝德福點點頭:“勞煩公公進去爲我向皇上通傳一聲,皇上這麼急忙忙的召見我進宮,也不知是有何急事?”
德福的手緊緊攥住佛塵,一臉的爲難和忐忑,佝僂着腰,一咬牙,硬着頭皮說道:“戰神大人,不是奴才不進去給您通傳,而是……而是戰神大人應該也知曉,這段話時間因爲那‘神秘道人’的預言之事,鬧得各處人心惶惶的,皇上被鬧得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剛纔皇上坐在御書房看着奏摺,看着看着,就撐不住的趴在書案上睡過去了,奴才實在不忍,也不敢去驚擾了皇上休息。”
這一番話說完,德福心肝都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捏住了似的,又緊,又顫,又有些窒息。低垂着的眸子,連眼皮子都沒敢擡一下。
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三秒過去了……
秦熠知終於開口了,刻意壓低的聲音,低沉而充滿了對德福的讚賞。
“德福公公你做的對,皇上如此操勞,爲了大乾百姓勞心費神,你作爲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就該這般爲皇上着想纔是。”
“……”戰神大人如此通情達理,戰神大人如此善解人意,可德福卻害怕得心肝一顫,渾身寒毛都刷一下豎立了起來,咬了咬後牙槽,勾起一抹有些不怎麼自然的笑,低聲道:“戰神大人不怪罪奴才便好,不怪罪奴才便好,戰神大人,不若……不若你腳步稍微輕一些,儘量別發出聲音來,到御書房外的屋檐下避避風雪,等皇上醒來再宣召您如何?”
秦熠知擺了擺手,言詞拒絕道:“不行,你剛纔也說了,皇上睡眠有些不好,可不能驚擾了皇上,我就在這兒等吧。”
說完,秦熠知便把手中的油紙傘遞給了德福,隨後撩起衣袍便跪在了滿是積雪的青石板上。
德福一手握着佛塵,一手執着油紙傘,眼底的神色有些複雜,沉默了約五秒後,這才點了點頭:“戰神大人一片丹心……。”
後面的話未說完,德福便轉身離開了。
秦熠知直挺挺的跪在積雪上。
膝蓋上的溫度,讓積雪慢慢的融化,最後化爲雪水流淌走了,冰寒溼漉的硬硬青石板,哪怕隔着兩層線褲和膝蓋上的防水兔皮,寒意依舊慢慢穿透褲子鑽進了他膝蓋處的皮肉和骨髓。
風,呼呼的颳着。
雪,紛紛揚揚的飄着。
一刻鐘……
兩刻鐘……
三刻鐘……
秦熠知的漆黑如墨的頭髮上,全都被白白的積雪所覆蓋,肩膀上也落滿了厚厚的積雪,整個人就如同雪人一般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容妃和淑妃各自帶着宮女太監朝着這邊走來,宮人的手上,皆是提着食盒,兩人這麼多年來,在宮裡一直不對付,兩眼生厭的兩人,做什麼都要互相攀比。
今兒淑妃吩咐御廚做了人蔘雞湯要給皇上送來,容妃也不甘落後的安排小廚房的人做了熱乎易於克化的燕窩粥。
兩人老遠便看到那直挺挺跪在雪地上的身影。
容妃好奇的側頭問向打掃積雪宮人:“那跪着的人,是誰?”
宮女忙不迭的跪了下去,顫聲道:“回稟容妃娘娘,是,是戰神大人。”
一聽這話,容妃頓時就好似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笑得那叫一個開心,那叫一個痛快。
淑妃看看跪着的戰神,又看看容妃,毫不遲疑的轉身對宮人道:“回宮。”
“是,娘娘。”
容妃看着淑妃離開,勾脣嗤笑了一聲,隨後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帶着宮人們繼續朝御書房走去,還未走近,便看到德福急忙忙的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奴才見過容妃娘娘。”
“起來吧。”容妃慵懶的愉悅說道,不過她這眼神,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跪在地上宛如個雪人似的秦熠知,剛要開口奚落秦熠知。
一旁的德福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滿臉焦急且小心翼翼道:“容妃娘娘,請勿大聲喧譁,皇上好不容易纔睡着,切莫驚擾了皇上休息。”
一聽這話,容妃不敢造次了。
不管皇上真的在休息也好?
還是皇上要拿捏這秦熠知也好?
她這時候都不能闖進去。
驚擾了失眠多夢的皇帝休息,她肯定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若壞了皇上爲難秦熠知的計劃,她會更慘。
思及此。
容妃臉上掛着關切的笑:“德福公公,你這天寒地凍的,你可一定要給皇上多添一件衣服,可得多給屋子裡擺上幾盆炭火,卻莫要讓皇上受了風寒。”
“是,容妃娘娘提醒的是。”德福壓低了聲音,連連彎腰道謝。
容妃看了秦熠知一眼,故意走到秦熠知身前,一腳踹在積雪上,積雪飛濺得秦熠知滿臉都是,容妃沒什麼誠意的歉意道:“哎呀,戰神大人,真真是對不住了,都怪這些宮人居然沒有及時把積雪給清掃了,這才害得戰神大人吃了本宮腳底下的積雪。”
“……”秦熠知面無表情的淡淡掃了容妃一樣,便又垂下了眸子。
容妃本以爲。
秦熠知會憤怒,會當即發作,哪知道卻是這麼個反應,容妃這一重重揮出去的一拳,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似的,那叫一個憋屈。
這裡不能久留,更不能大聲喧譁,容妃氣得又重重踢了一腳積雪,依舊把積雪弄得秦熠知滿臉滿身都是後,這才冷哼一聲,交代宮人把食盒遞給德福,隨後便帶着宮人們離開了。
秦熠知足足在雪地裡跪了半個時辰,御書房內這才隱約傳來幾聲咳喘聲,緊跟着,便響起了皇帝還未睡醒,還帶着倦意的聲音。
“德福。”
“奴才在。”
皇帝揉了揉眉心,看着德福厲聲呵斥:“朕睡過去了你也不知道叫醒朕,這麼多的摺子都等着朕批閱,誤了朝政大事兒,你有幾顆腦袋夠朕砍?”
德福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請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只是……奴才只是見皇上這些天太過於辛苦了,這才……都是奴才的錯,還請皇上切莫生氣,以免傷了龍體,奴才……”
“閉嘴。”皇帝不耐厲聲呵斥。
“……”
“熠知到了嗎?”皇帝略帶疲倦的聲音,透着些親暱和慈愛。
“回,回稟皇上,秦大人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到了,秦大人聽奴才說皇上您睡過去了,怕驚擾了皇上的休息,便一直在院中跪着等候皇上您的召見。”
書案上的硯臺,被皇帝拿起來朝着德福重重的砸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因爲太過於震怒?還是因爲剛睡醒準頭不好,反正這硯臺丟出去的位置和德福所出的位置,偏差有些大。
“砰~”的一聲巨響,硯臺碎裂了。
皇帝震怒得聲音都有些嘶啞了:“混賬東西,朕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這冰天雪地的,你個狗東西怎麼能讓熠知跪在雪地裡呢?”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怪奴才思考不周,都怪奴才思考不周……”德福跪在屋子裡,不斷的砰砰磕頭。
皇帝滿臉怒容,把披在身上的皮草披風給丟在了地上,步履匆忙的走了下來,走到御書房門口,刷一下拉開房門,走到屋檐下停住了腳步,看着跪在雪地裡宛如雪人似的秦熠知,眸光閃了閃,聲音有些嘶啞的朝秦熠知吼道:“還不趕緊給朕滾進來。”
秦熠知看到皇帝出現,頓時眸子一亮,臉色和脣舌都凍得青紫了,此時還朝皇帝咧嘴一笑,這笑有些憨傻,有些親暱,雙手撐住大腿,遲緩的艱難站了起來,在原地不雅的抖了抖胳膊,抖了抖腿兒,還動作極其粗魯的拍了拍腦袋上和肩膀上的積雪後,腿腳有些僵硬的這才朝皇帝走了過去。
“臣叩見皇上。”秦熠知剛要跪拜,就被皇帝雙手給硬生生攙扶了起來。
“你還這麼年輕,就這麼糟蹋你自個的身體,今後你還想不想要你這雙腿了?你這雙腿毀了,怎麼幫朕鎮守邊關?”
“皇上,臣身體好着呢。”秦熠知咧嘴一笑,拍了拍胸口自信說道,隨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皇帝一眼,關切的詢問:“皇上近些天有些憔悴了,眼底佈滿了血絲,連黑眼圈都有了,皇上還請多多保重身體纔是。”
皇帝沒好氣的拍了拍秦熠知的肩膀,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傻小子,朕剛剛睡過去了不知道,那狗奴才沒個眼力勁兒,你也傻了?這麼冷的天,還跪在雪地裡,真真是……你讓朕說你什麼好呢!”
秦熠知搓了搓手,深深一嘆,說道:“我聽德福公公話,皇上您這段時間忙得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哪裡忍心打擾您老人家休息,皇上您也是知道我的,我是個粗人,走路說話乃至呼吸都特大聲兒,我怕靠御書房太近了,吵醒了皇上那可就是罪過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兩人別看年齡相差頗大,但這演戲的本事,卻不相上下,老戲精與小戲精兩人飆戲,飆得那叫一個精彩。
君臣二人手扶着手,親親熱熱的就跟一對關係頗好的父子似的。
……
御書房。
皇帝給秦熠知賜坐後,還特地叫德福把烘籠兒和炭火盆都挪到了秦熠知的身旁,秦熠知懷裡抱着烘籠兒烘烤雙手和上半身,下半身下放着炭火盆烤雙腿,上下一起烤,身上很快便暖和了起來,凍得青紫的臉色也慢慢恢復了紅潤。
“熠知,你可娶了個好夫人,這烘籠兒的出現,可算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啊!”皇帝坐在龍椅上,手裡提烘籠兒,看向秦熠知感嘆的說道。
秦熠知嘚瑟的一笑,挺直了胸膛,一臉的與有榮焉笑說道:“那可不是……我這都快能當爺爺的年齡才娶上媳婦,而且還是娶了這麼個好媳婦,其實說起來,這還得多謝皇上您呢,要不是你派我去三河縣那個山清水秀的風水寶地,我哪兒遇得到我家夫人?指不定這輩子就連個女人是啥子滋味兒都嘗不到……”
皇帝看着滿臉真誠秦熠知,聽着這話語,噎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憋得心肝脾肺都疼似的。
還沒想好究竟要如何開口。
便看到秦熠知滿臉的痛惜之色:“說起來,我這媳婦以前也是可憐,她那前夫的家人對她不好,她帶着兩個瘦得麻桿似的孩子,吃不飽,穿不暖,她跟我說,那些年每年下大雪天的時候,那薄薄一沉的死板黑棉被子,壓根就不保暖,沒有辦法的辦法之下,這才撿了一個被人丟掉的破瓦罐,然後她手巧的給用竹篾編了一個提籃子來裝明火炭取暖,就這……她都還要隱瞞着婆家人才敢使用,哎……”
說道最後,秦熠知又是深深一嘆。
眼底的憤怒和疼惜之色,看得皇帝嘴角有些控制住的微微抽了抽。
這秦熠知……
還真是缺女人缺太狠了……
只要有個女人給他睡,連那女人什麼出身都不計較。
“老百姓們都不容易啊……”皇上感嘆了一句後,便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臉色一變,看向秦熠知嚴肅的說道:“熠知,這暴風雪若是真如那‘神秘道人’所預測的一般停了,那開春的倒春寒預言,指不定也能成真,這大乾的百姓們受災了,關外的蠻夷們肯定也會受災,邊關……就又要不太平了……”
一聽皇帝提及他最爲擅長的戰事,嬉皮笑臉的秦熠知頓時就一臉嚴肅。
“皇上莫要擔心,大乾有高高的城池作爲防禦,而且還有那麼多能征善戰的將領們鎮守,蠻夷們那麼多部落,只要不擰成一股繩,對大乾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過好在這個可能性很低,畢竟,各個部落的蠻夷們都自信的認爲他們部落最厲害,誰也不服誰,想要擰成一股繩,很難……”
皇帝點點頭,心中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兩人在御書房又聊了兩刻鐘後,在宮門即將關閉前,秦熠知這才被皇帝放出了宮。
走出宮門上了馬車後。
秦熠知緊攥着拳頭,這才釋放出了先前一直壓抑着的戾氣。
……
暮色降臨。
寒風呼呼的颳着。
秦熠知的馬車剛剛抵達戰神府的門口,便隱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他狂奔而來,秦熠知瞳孔猛然一縮,不顧形象的跳下了馬車疾步奔了過去,一把打橫抱起雲杉,像個強搶民女的地痞無賴似的哈哈哈大笑,隨後又在雲杉腦門上親了一口,
“夫人,才這麼半天沒看到爲夫,就這麼熱情的投懷送抱了?瞧你這性急的樣兒……”
“?”雲杉又羞又惱的狠狠瞪了秦熠知一眼:“你,你快放我下來,成何體統?”
“你是我媳婦,我想抱就抱,誰他孃的敢亂說半個字,老子就堵上他家的門兒,去問問他老子和老孃,若是沒有他老子和老孃當年的不成體統,怎麼可能會生出他那麼個玩意兒?”
“……”這廝今兒吃錯藥了嗎?雲杉無語的傻傻看着秦熠知。
進了院子。
大門關閉之後,秦熠知這纔在雲杉耳旁悄聲道:“府外有諸多皇帝佈下的探子。”
雲杉剛要去擰秦熠知臉頰的手,瞬間就一頓。
連探子都監視到家門口來了,這皇帝看來對戰神府和鎮國公府越來越不放心了……
思及此。
雲杉心底一沉,又驚又怕的沉默了許久後,拍拍秦熠知的手臂:“快放我下來。”
“不,爲夫就想抱着你。”
“……”雲杉擰不過他,只得任由他抱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脖子以及手,發現都是暖和的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祖父和爹孃什麼時候回去的?”
“祖父和爹孃是下午申時左右就回去了,不過雲祁沒有回去,他說他府中就他一人,回去了孤孤單單的吃飯都不香,說要留在我們府中蹭飯。”
夫妻兩交談着很快就回到了房裡。
雲杉對鄧婆子吩咐道:“馬上安排人送些沐浴的熱水進來,再讓廚房煮三十個水餃。”
“是,大少夫人。”
鄧婆子離開後。
秦熠知把雲杉像個孩子似的抱在了他的雙腿之上,淺淺的青色胡茬一下下的蹭着雲杉的頸脖,弄得雲杉頸間癢癢的,同時又酥酥麻麻的,好似一股電流從頸間竄遍至渾身的每一個毛孔,秦熠知的聲音低沉而暗啞,充滿磁性的蠱惑道:“夫人,一起洗好不好?”
雲杉用手推開他撩人的下巴,朝他翻了一抹白眼,想也不想道:“不好。”
“……”秦熠知委屈臉。
“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先泡個澡讓身上暖和一下,泡完澡,餃子也就應該煮好了,吃完飯,熱熱乎乎的上牀早點休息。”
秦熠知眸子一亮,忙不迭的點頭:“好,都聽夫人的,洗完澡,吃完飯,我們早點上牀。”
見秦熠知又歪曲了她的意思,雲杉徹底無語了:“……”
起身就去給秦熠知找等會兒要穿的乾淨衣褲,看着媳婦忙碌的背影,秦熠知坐在凳子上,滿眼的柔情和寵溺。
瘦猴和秦安動作很快,兩大桶熱水和澡盆很快就搬進了裡間。
洗完澡。
一大碗湯餃也送進了屋子。
秦熠知狼吞虎嚥的沒一會就吃完了,擦了擦嘴,急不可耐的去刷牙漱口後,便脫了外衫和毛衣毛褲爬上了媳婦的被窩,摟抱着軟乎乎的媳婦,聲音盪漾而勾人:“媳婦~”
“把褲腳撩起來我看看。”
“……媳婦,腿有啥可看的,爲夫的胸肌和腹肌纔有看頭呢!”
“別給我東扯西扯的,讓我看看你的膝蓋怎麼樣了?”
“……”秦熠知眸子閃了閃,最終拗不過媳婦,還是乖乖的把兩條褲腿給扯了上。
雲杉爬進了被窩,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朝秦熠知的膝蓋上一照,一看,頓時就氣得渾身發抖,眼眶也瞬間就紅了。
狗皇帝……
該死的狗皇帝……
居然這麼折辱她相公,這膝蓋,若不是她又讓熠知穿了一條線褲,若不是線褲上還加了厚實包暖且防水的兔皮,熠知也雙腿膝蓋上的傷,還會愈加的嚴重,一個搞不好,這雙腿可就真要給凍得廢掉了。
這樣的對待能臣的狗皇帝,這樣疑心病重的狗皇帝,實在是太寒臣子們的心了。
京城那麼多窮苦百姓買不到糧食,也沒看到皇帝拿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來,那些皇親國戚,那些世家門閥依舊掌控着天下的諸多糧食儲存,不拿出來就那麼積壓着想要賣高價。
這樣神經病一樣的皇帝,這樣腐敗的王朝,根本就不值得熠知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兒去效忠,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溫熱的眼淚,啪啪的砸落在秦熠知的滿是烏青的腫脹膝蓋上。
感受到膝蓋處的溼熱,秦熠知慌了,忙不迭的把雙手伸進被窩,撐住雲杉的胳肢窩就把妻子給抱了出來了,手忙腳亂的替雲杉擦拭着眼淚。
“乖~別哭了,你一哭,爲夫這心裡就酸酸的,澀澀的,悶悶的,漲漲的很是難受,這點淤青,連小傷都算不上,同爲夫在戰場上的那些傷勢相比,完全都不算……”
雲杉滿臉淚水的打斷了秦熠知的話:“這傷能和戰場上的傷相提並論嗎?戰場上,你的傷口來自於敵人,你現在膝蓋上這傷,則來自於你和祖父拼了性命去效忠的人。”
“……”秦熠知沉默了,許久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雲杉用手背胡亂的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把被子一拉,兩人都躲藏進了被子裡,雲杉用手裡的手機作爲照明,含淚的看向秦熠知哽咽道:“熠知,我知曉你和祖父如今處境艱難,退一步,我們全都得死,熠知,這狗皇帝不值得你這樣的男兒去效忠,不值得,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