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殺事件發生之後的第三天,也就是楊堅給劉昉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劉昉那着楊堅賜的聖旨搜查了漢王府。
漢王府正廳,劉昉坐在下首,雙手抱拳,對上首的漢王讚道:“殿下,搜查您的王府,實非微臣所願,然丞相一意孤行,微臣官卑言輕只能如此了。不過微臣已告知那搜查的將軍,隨便搜搜就行,想必不會對王府造成太大的影響。”站在其後的溫庭之聽了劉昉的話,暗暗的翻了個白眼,這劉昉居然把事丟在楊堅的頭上,到現在還想左右逢源,真是不能成事。不過這劉昉越不能成事,自己就越好控制他。
漢王贊心中有些抑鬱,但劉昉都這麼說了,也不好怪罪於他,勉強一笑道:“無事,孤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刺殺一事絕對與孤無關。”
劉昉附和道:“微臣自然也是這般認爲,殿下乃是陛下嫡親叔父,位高權重,怎麼也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溫庭之聽到此,又一個白眼奉上,暗道:歷史上有多少帝王的皇位是從手足中奪來,手足都能相殘,何況是叔侄。
漢王贊點點頭,不再說話,低着頭想着自己的事。劉昉見此,也不再說話,他再怎麼想左右逢源,但也不想下賤至此,用熱臉碰人家的冷屁股。能做官至國公一級的人,自是有些才識,而有才之人性格中總有些傲氣。兩個權重之人都不說話,整個正廳頓時就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各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劉昉安之若素的坐着,而漢王贊卻彷彿坐如針氈,時而望及門口。
半盞茶過後,一戎裝士兵,跑了進來,向二人行了一個禮,走到劉昉身邊,輕語幾句。漢王贊距劉昉不遠,模糊地聽到了幾句什麼“密室”、“令牌”之類的。聽到沒有自己擔憂的事情,漢王贊放下了一塊大大的石頭。待那士兵說完話後,劉昉臉色微變,一掃漢王贊,冷聲道:“殿下,可否與微臣一齊去殿下的書房看看?”
漢王贊不知劉昉此時的態度爲何變化的如此之快,但這書房他沒有什麼好保密的,便點頭道:“自然可以,劉大人請。”
二人出門向書房走去,漢王贊步伐稍前半步,劉昉稍後。這漢王不愧是武帝最寵愛的兒子,這漢王府建的可是奢華典雅,比之隨王府可要大要漂亮多了。劉昉對途中景色也很是羨慕,他雖來過多次漢王府,可這府中景色卻是百看不厭,不過可惜了。書房到正廳須一盞茶功夫,漢王贊自是慢悠悠的走着,然而劉昉越走越急,最後超過了漢王贊,小跑而去。漢王贊大驚,這劉昉在自己跟前很是注重尊卑和自己的風度,從不逾越,現在爲何爲了趕路超過了自己,還小跑而去,難道孤的書房真有什麼事嗎?漢王贊想到此,也慢不起來了,疾步快走。他不是不想跑,可他是親王,要注意儀表體態。
不管劉昉花了多久到書房,漢王贊是花了半盞多茶的時間到。書房外站了兩個士兵,漢王贊看的眼生,想必是劉昉帶來的宮中侍衛。他好久未曾疾步走,此時才走了一會就覺得累了,額頭全是汗。他顧不得擦,急忙進了書房,急於知道自己的書房出了何事,會讓劉昉如此失態。
書房內沒有劉昉,而書桌後的書架被人移動,那裡有一個密室。漢王贊進了密室,這個地方是他藏珍寶的地方,難道劉昉看上了自己的珍藏?一入密室,就發現室內有八個侍衛,劉昉站在一個打開的箱子旁,手中拿着一個他不認識的令牌,不由問道:“劉大人究竟出了何事,你會如此?”
劉昉擡頭,不回答他的話,問道:“漢王殿下,不知這令牌可是您的東西?”
漢王贊見劉昉眼神陰森森的,不敢與其對視,將目光移向他手中的令牌,疑惑着答道:“這是孤的東西,有何問題?”
劉昉聽得此言,眼神一變,大聲對左右喊道:“來人將漢王贊拿下。”
“諾。”離漢王贊最近的兩個侍衛大聲應道,迅速將漢王贊拿下。
漢王贊被拿下後,臉色蒼白,大呼道:“劉昉你想謀反嗎?孤是堂堂親王,沒有聖旨你不能拿我。”
劉昉森然道:“漢王贊,謀反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在你書房中找到的令牌和在宮中刺客身上發現的一模一樣,你就是刺客的幕後主使。”然後對那拿下漢王讚的侍衛道:“將漢王贊押入大牢,待我稟告丞相後發落。”
“諾。”兩個侍衛將不斷掙扎的漢王贊拖了出去,他們可不管他是不是什麼親王,服從命令纔是他們的天職。
劉昉見漢王贊被帶走後,對剩下的幾人道:“爾等在這接着找些證據,溫庭之,你留在這兒,寡人這就去將此事稟告丞相大人。”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劉昉走了,溫庭之在漢王府中就是最大的,他嘴角露出一絲詭笑。暗道:自己受的屈辱可以還給那個黑臉了。
漢王贊以謀反罪押入大牢一事,在長安城中引起極大波瀾,城中人人自危。正所謂是牆倒衆人推,在漢王贊被押入大牢半日不到就有十數人告發漢王贊之事,如什麼調戲長安街上賣豆腐西施的六歲的女兒,在包子鋪上買東西不給錢爾爾之語。漢王贊入獄,刺殺事件就此告破,劉昉以此功進柱國,其餘參加查案之人各有封賞。
長安的風暴席捲,隨王府內部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楊堅以受傷爲由不上朝,然而隨王府門庭若市,楊堅除了找劉昉查詢刺客案一事,其他人一律不見。獨孤氏亦如此,對衆位官太太的邀請與上門避而不見。而楊勇、楊廣、楊秀三人則被楊堅關在家裡不讓出去,這可把楊秀憋死了,於是他只要一有時間就到匯俊閣看望楊俊。據藏雨所言,在楊俊昏迷的十天裡就是楊秀來的次數最多,楊堅獨孤氏二人一天最多來一次,或是使人來問候一聲,而楊勇和楊廣也來過幾次。
楊俊昏迷時,楊秀一天來兩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每次都待不到一刻鐘。而楊俊醒了,楊秀一天來一次,早上來晚上回去,如果不是因爲楊俊背部受傷還有楊俊強烈的反對楊秀可能就已經搬到匯俊閣住了。
楊俊醒後不久,藏雨就使人告訴楊堅獨孤氏,他們沒來,只遣了獨孤氏的女婢春娘來賀了一聲安慰幾句好好養傷,在養傷期間不用去請安,飯菜等也會按時送到匯俊閣,要什麼儘管說等等就走了。楊俊對此是笑言相對,連聲道好,將春娘送走後不久,楊秀就來了,其後是楊勇楊廣。楊廣說了幾句硬邦邦的安慰話就走了,而楊勇至少還送了些補血東西才走。待楊勇和楊廣走後,楊秀很明顯的呼出幾大口氣,笑道:“他們總算走了,在不走我就要被他們噁心死了。”
藏香撲哧一笑,有連忙用手捂住嘴,生怕再笑出聲來。藏雨見妹妹笑出聲,急忙向楊秀告罪。楊秀對此也不在意,他不是那種講究的人。楊俊和楊秀說着話,二人不可避免的就提到了十日前的刺客案。
楊秀有些後怕道:“三兄,你那時怎會如此莽撞,居然用身子爲那小皇帝擋箭,這可是要命的事呀!幸好那箭上無毒,不然父王和您就難保了。”
楊俊聽到此才知道楊堅也中箭了,問及一些受傷細節,楊秀也細細告知。當楊秀說到楊堅對楊俊不管不顧,扔在皇宮時,楊俊瞬間眼神變得寒冷無比。楊秀一心講着之後的事沒有發現,一旁的藏雨則是看着了,見及楊俊寒冷目光,心中一陣發寒,急忙低頭,後又望去,卻發現楊俊的眼光變得柔和,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
一天很快過去,楊秀回迎秀閣。楊俊礙着傷勢沒有洗澡,隨便擦了擦身子就睡了。躺在牀上,房內無人,沒有誰能看見此時楊俊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這是怎樣的一雙眼,沒有任何感情,如有外人看去必定會以爲看見的是毫無人性的動物的眼球。
豪門無情呀!豪門無情呀!
匯俊閣內室外房,今夜爲楊俊守房的是藏雨。內室因翻動而引起的“咯吱”聲,讓她久久難以睡着,想着房內的小男孩,彷彿見着了以前的自己。因爲家族利益,成爲一個可以隨時遺棄的棋子,自己是,男孩也是。同是一種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