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坐車,也沒有其他人的跟隨,楊俊就這麼獨自一個人向東宮走去。在出翊坤宮前,藏雨也曾提出過他一個人去未免太不妥當了,畢竟楊俊太年幼了。但因楊俊的一句話而訝然:“你認爲我是個孩子嗎?”
要是其他和楊俊同齡的人,聽到這話,定會哈哈大笑,說果然是個孩子。可這話是從楊俊口中說出,而被問的人是藏雨,頗有些瞭解楊俊心性的藏雨,自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多慮。
獨是一個極其直白的字,獨意味着,做任何事只有你一個人,一個人哭,一個人笑,一個人行走,一個人醉酒,一個人居住。可就是這樣一個直白的字也抵禦不了孤獨這兩字的侵襲。獨意味着現實中只有一人,可孤獨卻是心靈上。即使生活中有許多朋友親人愛人環繞,可內心深處的那種孤獨寂寞之感仍久久盤桓,在濃墨漆黑的深夜裡,從沒有下線的心底上涌,衝破那層薄薄的所謂的幸福幃帳。
除了那段和清素在一起的日子,孤獨這兩個字彷彿融入了靈魂般緊緊的隨着他,從前世到今生。前世,作爲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家族中有權勢有錢花的二世子富二代,根本不知親情友情爲何物。今世,則是這處處陌生的數百年前裡唯一的一位後世者,地位尊貴身份顯赫,乃是當朝皇子親王,可這孤獨也愈發深沉內斂了。
未及東宮,就被眼尖的守門太監見着,立即遠遠的迎上前,彎腰作揖:“秦王殿下千歲。”說完還左右看看,卻奇怪的未尋着隨從們。
楊俊邊走邊笑着道:“別看了,就孤一個人。大兄可在宮中?”
守門太監聞言尷尬一笑,回到:“太子殿下在書房聽課。”
“哦,現在是哪位大人授課?”
“是尚書左僕射高大人。”
高穎?楊俊聞言,若有所思。道:“既然大兄在聽課,那孤就在宮內四處逛逛,別讓人跟着孤。”
守門太監遲疑道:“這......”
楊俊眉毛一挑,道:“這可是在東宮內。”言下之意是難道在東宮內也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全的話,未免太詭異了。而且他可是太子親弟,又未及冠,在兄長居住的宮殿中獨自走動有何不可。
東宮,楊俊也來過數次,對於宮內的大多地方也都熟悉。東宮作爲一國儲君的居所,就大小而言僅次於隋帝所住的太極宮和隋後所住的宮殿,比之楊俊所住的翊坤宮要大上許多,特別是東宮內的小花園要比翊坤宮的精緻和華貴甚多。真是一分地位一分貨啊,封建王朝還真是封建,可這樣的封建卻是無數現代男人的盼望。呵呵,真不知是前進還是倒退。
楊俊在宮中信步閒庭,專挑人少的地方去,這一路上也沒有人見着,倒也自在輕鬆。邊走邊想改如何與太子交談,想着想着就忘了看路記路,擡頭時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到了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石路小道,兩旁是青翠竹林,來路和盡頭都不見人影和耀眼的太陽。心中暗自叫糟,悔不該在陌生的地方埋頭苦想以致迷路。轉身返回,以期能誤打誤撞的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或者碰到人帶自己回去。
走着走着卻不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樣,不管如何走,所望之處皆是一片陌生。所幸的事,所行之處皆有陰涼,不然會汗流浹背形象皆失啊。
正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楊俊繼續前行沒多久後,看到左側竹林從中有建築物的影子,仔細看去隱隱約約是座亭子,亭內有人。
楊俊心喜,疾步而去,待近了,方知亭中人是位一身着白色紗裙、身形綽約的妙齡少女背對而立,緩步上前,剛要詢問。
少女也在此時轉身,此女面容姣好,臉上有奇色,行禮後,詫異道:“秦王殿下怎地到了此處,太子殿下正四處尋您呢。”
楊俊心中尷尬,但不好告知緣由,亂扯道:“孤本想來找太子大兄玩耍,誰知他在上課,孤就在宮內四處走走。既然大兄在尋孤,那你就帶孤去大兄處吧。”
少女看了看楊俊,從懷中拿出一方絲巾,欠身道:“殿下,婢子見您額頭有汗,請容許婢子爲您拭額。”
楊俊自是應允,滿頭大汗的見太子可是極爲不雅,雖然太子是他的兄長,可他也不願如此無形象。
少女得到楊俊允許,走到他面前,伸手爲楊俊擦汗。
楊俊仰起頭,方便少女擦拭。撲鼻而來的是一陣芳香,呃,聞着清新淡雅,應該是月季。張嘴問道:“姐姐換何芳名?”
少女笑嗔道:“殿下此話真要折殺婢子了,婢子哪當得殿下如此叫喚。婢子云姝,殿下喚婢子云殊便是。”
楊俊想了想道:“這殊可是詩經中‘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的姝?”
此時雲姝已經爲楊俊擦完額頭的汗,點頭道:“正是這字。”
楊俊哈哈笑道:“姝有美義,人如其名啊。雲殊姐姐,帶孤去見大兄吧。”
雲姝臉頰一紅,欠身道:“諾,殿下請跟婢子來。”
在去東宮正殿的路上,楊俊也沒有向雲姝隱瞞,直言自己是在宮中迷路了,還告知她自己所過之地。
雲姝想了片刻,道:“殿下,若當時您沒有返回走的話,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剛剛那個亭子了。”
聽完此言,囧的楊俊只想買塊豆腐撞。不過他不是臉薄之人,立即轉移話題,問起雲姝之事。
經過她的述說,楊俊知曉雲姝不是新進宮的宮女,而是由其父贈給太子楊勇當婢女。其父乃是軍中的一名將領,官位不高也不低,可人都是有慾望的,都希望自己能爬得越高,他便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以期女兒成爲宮中貴人,父憑女貴,自己也飛黃騰達。可隋帝懼內是天下聞名的,他便退而求其次將女兒送入東宮。
當然雲姝沒有直說自己是被父親送入宮中成爲太子的女人的,楊俊是通過她的言語得到的這個信息。雲姝雲姝,雲。楊俊心中一陣,雲昭訓,難道此人就是獨佔楊俊寵愛的雲昭訓?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可能。
想到此,楊俊邊和雲姝閒談,邊偷偷觀察她的相貌。還真是個耐看的女子,初看之下,只有中上之姿,可越是細看就越發現相貌絕美。怪不得自己那個好色的兄長在那麼多貌美佳人的後。宮中獨寵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