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是一件看似野蠻,實則要求非常細緻的,
從最開始的踩點。也就是查探肥羊的身家,到後來的跟蹤,再到設伏,攔截,直到最後的動手相搶,整個工作流程都必須一氣呵成,中間不能有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否則便算是失手。踩點。跟蹤之類的工作看似很簡單。可也不能稍有大意,更不能像前世街頭某些少數民族小孩似的,明目張膽跟在肥羊後面走,那樣很傷肥羊的自尊心,順便還侮辱了肥羊的智商。
至於設伏和攔截。那是先期的準備工作,沒危險性,但很有技術性,地點要選好。最佳位置是死衚衕,或是山下某條羊腸小道,當然,你不能光攔着肥羊的前路,更要斷了肥羊的後路,否則,你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最後呢,萬事俱備,就剩下動手了,這個時候就全靠個人充分展現武力和氣勢,最理想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其次是戰而屈人之兵,最失敗的是被肥羊打的落荒而逃,,
方錚一直覺的打劫是門深奧的學問,其深奧的程度。不亞於在朝堂爲官。可不論是爲官還是打劫,方錚都覺得自己學的不夠好,不夠深。
青龍工:下的官道是非常完美的打劫地點,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左邊是山,右邊是水。在此處打劫,肥羊除了豁出去拼命外,便只有拔刀抹脖子了。
此刻方錚大馬金刀站在官道正中,神色間有幾分興奮和忐忑。
二當家久不操刀。打劫技能難免生疏,緊張是很合理很符合邏輯。
不過方二當家的一直認爲自己打劫比做官更有天賦,這種天賦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從小時候第一次搶鄰居小朋友的棒棒糖開始,他就發現自己不是個高尚的人,得出這個結論讓他很是沮喪了一眸子,並且深深爲自己的惡劣行爲反省懺悔。
不過第二天他又忍不住搶了鄰居小朋友的棒棒糖,搶了以後他連絲毫拜悔的意思都沒有。因爲他覺得幹這事兒除了有點不要臉之外,基本也沒別的麻煩,不勞而獲是他從小便立下的宏偉志向,打劫這種事,恰好屬於不勞而獲中的一種。 當一個人爲了他的理想而拼搏時,實在不能說他做錯了,包接打劫。
從那時起,方錚便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他一頭栽進了下水道。老天爺又派他穿越,去禍禍古代人。
現在方錚正等着禍禍別人。
前方官道傳來吱吱嘎嘎刺耳的車軸轉動聲,很快。十餘輛烏蓬馬車覆蓋着厚厚的粗布。漸漸出現在官道拐彎處。
這是頭很肥的肥責踩點的兄弟早毛傳回了訊息,十餘輛馬車所過之處,車輪的壓痕很深,車上裝的必是貴重的紅貨。
方錚獨自站在官道正中,頗有幾分淵得嶽峙的氣質,他對自己擺出的姿勢很滿意。
既然是十餘車的紅貨,自然少不了押車的鑲師護院之類的高手。
這個車隊的高手貌似有點多,
方錚隨便掃了幾眼,大概有近百名勁裝打扮的漢子,緊緊挨着馬車,狀似悠閒卻不失警惕的向前走着。 雖然他們的太陽穴不像武俠小裡寫的那樣“高高鼓起。”可方錚仍然一眼能看出,這羣人都是高手。至於高到什麼地步,反正像方錚這樣的軟腳蝦,他們一個可以打一百個,前提是方錚不撒石灰不吐口水。
車隊行到離方錚大約還有十餘丈的地方時,領頭的一名大鬍子忽然揚起手,趕車的趟子手頓時勒住了馬,整個車隊停了下來。
他們不能不停。無論誰看到寬闊的官道中間莫名其妙站着一今年輕人,擺出一副“此山是我開”的架勢,都會停下來觀察一下的。
他們先要看看路中間這個人是不是瘋子,如果不是,那就代表麻煩來了。
車隊停下後,大鬍子先仔細打量了方錚幾眼,隨即便警覺的四下張望,路邊是山林。山林很靜,靜得連山雀昆蟲的叫聲都沒有,反常往往意味着危險臨近,大鬍子眉頭一擰,右手輕輕的按在了刀柄上,開始凝神戒備。
這時,車隊後方走出一位年輕的公子打扮的人。這人很帥,略顯瘦削的臉型,高高的鼻樑,薄薄的嘴脣,星目劍眉,一看就是那種無知少女願意主動獻身,而且事後還不需他負責的禍水型男人。
方錚瞧了他半晌。最後下了個結論,他的帥只比自己差一點點,從長相上來說,此人算是方錚的勁敵,不可小覷。
年輕公子穿着玄色文衫,手裡把玩着一柄描着金線的摺扇小看起來就像個出城踏青遊玩的富家公子。
這位公子走到車隊前,離方錚尚餘數十步遠的地方站定,然後露出一臉淡淡的微笑。拱手道:“這位兄臺獨自站在官道中,可是有事賜教?”
語氣溫和,舉止得當,方錚聽得暗暗點頭,嗯,這是一隻非常有禮貌的肥羊。
方錚文靜的朝他笑了笑,接着深深呼吸,氣沉丹田,最後張嘴大吼道:“打劫!”
押車的近百名鏢師聞言反應飛快的拔出了刀,神色不善的盯着方錚,暗暗觀察四周環境,凝神戒備着。他們不是傻子,對方既然一個人敢說出“打劫”倆字,附近必有埋伏。
年輕公子聞言一楞,接着強笑道:“這位兄臺”在下往日可有得罪閣下之處?”
方錚搖頭,爲什麼古代人都喜歡尋根問底呢?非的要得罪我了,我才能打劫你?無怨無仇,我就想打劫你了,不行麼?
看着年輕公子溫和的笑臉,彷彿1厄,二分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韋質。方錚覺得自己現在乾的點俗。
滿不自在的撓了撓頭。方錚頗爲靦腆的道:“那什麼”我也不難爲你,可道上的規矩,不能空手而歸,這樣吧,你這十幾車紅貨,留一半下來給我就行,日後江湖相見,也好打個招呼。”
年輕公子苦笑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未開口說話,他身旁的大鬍子手按刀柄向前跨了兩步,怒聲道:“他媽的!瞎了你孃的狗眼!知道這是誰家的貨嗎?上線開扒撈偏門也不看看風水,你個不成氣候的小山賊敢吃這批貨,老子就服了你!”
方錚聞言火氣噌的一下就冒上來了。
當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時。他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若像年輕公子那般溫言相向的話,沒準他一個不好意思,還真就放他們走了,可誰若上前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開罵小這口氣他就吞不下去了。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老子吃定你時,你就得乖乖的,任何過激的言行,他都看成是對他的挑釁,更何況那大鬍子指着他鼻子大罵。
於是方錚眉毛一豎,冷笑道:“老子今兒胃口好,偏要吃下這批貨給你看看,看你個王八蛋怎麼服老子!”
大鬍子仰天暴烈大笑。獰聲道:小山賊,那你就試試,別說爺沒提醒你,這批貨可燙手得緊。吃下去當心把你撐死了!”
旁邊的年輕公子嘆了口氣,張嘴纔要說話,大鬍子接口道:“大公子,您放心。三山五嶽的好漢我也見過不少,就憑這窮山溝裡的幾個蟊賊,諒他也沒這個本事劫走這批貨,哼!咱們這百來個弟兄可不是發麪團兒。別人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身後近百名護鏢的大漢怒氣衝衝的齊聲大喝道:“正是!”
方錚斜眼瞟着大鬍子。神色不由浮上幾分古怪。
擱了平時,這百來個護鏢的大漢或許他還真會發怵,畢竟羅月娘手下只有二百來號好吃懶做的土匪,若要劫走這十幾車紅貨,委實不大可能,但是今天,,
方錚嘿嘿奸笑起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起來特別陰險。
大鬍子瞧着方錚的笑容。不由心頭一跳,這小王八蛋怎麼笑得如此廖人?
年輕公子有意無意朝左邊的山林中望了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山林中一聲號炮響起,衆人嚇得渾身一抖,正在驚惶間,緊接着,山林中忽然豎起一杆大旗,旗面紅底黑字,端端正正寫着一個“方”字,迎風招展飄揚,很是風騷。
大鬍子嚇了一跳,愕然道:“你們是哪座山頭的?怎麼如今土匪打劫居然還打旗號了?”
沒人回答他的話,官道邊次第跳出數百人來,將車隊的前路後路堵住,人人張弓搭箭,對準了護鏢的鏢師。
大鬍子哼了哼,冷笑道:“人倒是不少,可憑這點人就想吃下咱們的貨,簡直是癡
話未說完,年輕公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嘆氣道:“你還是看清楚再說話吧,”
大鬍子一楞,凝目望去。只見除了官道前後的數再人之外,左林處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不少人影,粗略一掃,少說也有數千人。
數千人還不算什麼,離譜的是,這數千人竟穿着顏色式樣統一的鎧甲,手執只有朝廷正規軍隊纔有的制式長矛,長刀和弓箭。
“官兵?”大鬍子這回才真正開始吃驚了,朝廷的正規軍隊怎會出現這裡?而且,看他們的來勢。莫非是想”打劫?這”這些道怎?
“哇哈哈哈哈”方錚仰天長笑,也許笑聲太過難聽,大鬍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哎呀,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扮豬吃老虎?嗯,雖然狗血了一點,可心頭這份舒坦的感覺果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呀。看來爲了保持自己健康舒爽的心態,以後要經常幹這種事纔是。
“你們是朝廷的官兵?”大鬍子楞了楞,繼而大聲喝道。
方錚笑聲一頓,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似的,立馬大聲嗆咳起來。
旁的溫森渾身不自在。畢竟他是朝廷仕途出身,一直以正統自居,如今竟然參與打劫,對他的心理底線來說,實在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怎麼都穿着鎧甲?”方錚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憤怒的瞪着溫森。
溫森有種流淚的衝動:“大人,這些都是正規軍隊,不穿鎧甲穿什麼?”
“有道理”方錚沉吟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望着大鬍子,理直氣壯的大聲道:“朝廷官兵怎麼了?朝廷官兵就不能打劫了麼?華朝律法上哪一條規定了?”
自打這些軍隊漫山遍野出現後,年輕公子的神色便開始變得凝重,仔細打量了方錚幾眼,接着走上前去,拱手道:“這位”這位好漢1在下能否請教尊姓大名?敢問這些官兵真是朝廷的官兵麼?”
方錚窒了窒,他有點心虛。打劫這種行爲當然是沒錯的,可穿着官兵的鎧甲去打劫,這個”未免有點囂張了,萬一被胖子知道,他也許拿自己無可奈何,但朝中的言官就不是那麼容易打發了,被他們參個“縱兵搶劫”的罪名,丟官事小。讓胖子丟了面子,自己也不好受。
“他們”咳,他們走過路的,怎麼着?”方錚挺起胸膛,掃視着麾下的數千官兵,大聲道:“告訴他,你們來幹嘛的?”
“打劫!”
數千官兵興高采烈的齊聲大喝道。
方錚又開始劇烈咳嗽。嗦那麼多幹嘛媽的!老導是來打劫。又不是來跟你山的,快點,把馬車留下,你們走人!”方錚一橫心,乾脆不管不顧的搶了再說。
“賊子安敢欺我!”久不出聲大鬍子忽然怒聲大喝,隨即搶過身旁鏢師手中的強弓,搭箭便朝方錚射去。
利箭嗖的一聲射向方錚,去勢疾如閃電。
“哇!”
“大人小心!”事發突然。溫森來不及阻止,話網起頭,利箭便已堪堪射到方錚的額頭。
方錚睜着驚恐的眼睛,身子下意識往地上一縮,長久鍛煉出來的逃生本領終於又一次救了他,身子下沉的那一瞬間,利箭正好擦着頭皮掠過,牢牢的釘在他身後一株愧樹上,入木數寸。
所有人都楞住了,數千人竟呆呆的沒一個人出聲,望着方錚身後那支釘在樹猶自顫微微的利箭。衆人額頭上全冒出了冷汗。
突然出現的驚險一幕。令他們仍後怕不已。方錚是欽差大臣,他們則是方錚的親軍,欽差大臣若有個三長兩短,以華朝產苛的軍法,他們也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方錚擦着冷汗,無力的癱坐在官道邊,兩眼睜得大大,嘴脣不住的哆嗦着。
趁着大家楞神的功夫。溫森一個箭步衝到方錚身邊,用身體擋住了方錚,官道中間的士兵們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神色凝重的用盾牌連成了一線,張弓搭弦,嚴陣以待的對準了車隊的鏢師們,尤以大鬍子爲重點戒備目標。
“大人,你還好吧?”溫森低下身,關心而焦急的問道。
方錚呆呆坐着不動,讓他有些擔心。大人不會被那一箭給嚇傻了吧?
良久,方錚幽幽的呼出一口氣,眼睛眨了眨,豆大的眼淚便掉了下來,當着數千官兵的面,忽然放聲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伸出手,抱住了溫森的胳膊,大慟道:“嗚嗚,打劫太他媽危險了”嗚嗚 ”
溫森心下惻然,拍了拍方錚的肩膀,喘噓道:“是啊,混碗飯吃都不容易啊
“嗚嗚”老溫啊,我覺的咱們以後還是從良吧”打劫這個工作,看來很不適合我吼 …”
溫森大喜,欣憨道:“大人迷途知返,大善!”
抹了抹眼淚,方錚站起身。看着前方的大鬍子,一邊抽噎一邊喃喃道:“媽的,謀殺朝廷命官,你知道要被砍幾次頭麼?”
溫森湊上前道:“大人。這些人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 ”
“扁!痛扁!”方錚咬了咬牙,又抹了把眼淚,惡聲道:“竟敢把堂堂朝廷命官嚇哭了,這個罪名”咳,老溫,嚇哭朝廷命官算什麼罪名?”
溫森想了想,然後半定的道:“恐嚇!大人,他們這叫恐嚇!”
“對!恐嚇!”方錚惡狠狠的大喝道:“來人!給老子扁他們,特別是那個大鬍子,把他扁哭爲止!”
“是!”
衆士兵齊聲應了,接着便一涌而上,開始毫無顧忌的使勁揍起人來。網才欽差大人遇險,害得他們差點因此受到朝廷的處罰,幸好大人無事,這會兒他們憋了一肚子氣,怎能不趁此機會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
於是乎,近百名押車的鏢師立馬被這羣練有素的士兵放到,然後幾個人圍着一個使勁的拳打腳踢,鏢師們雖然武功高強,可他們面對的畢竟是朝廷的正規軍隊,就算他們有能力還手,可這種情勢下,他們敢還手麼?真惹急了這幫兵痞,令他們動了殺心,他們可就不止挨頓打這麼簡單了,個人武功再高強,在軍隊面前,卻渺小得不堪一提。
“大人,這批貨還要不要?”溫森對鏢師們的慘叫聲充耳不聞,轉身恭敬的問道。
“要,怎麼不要?這是本官晶瑩的眼淚換來的,也算是勞動所得啊,”危險消除,方錚立馬恢復了本性。
“可是,大人你不是說再也不打劫了麼?”
“我說過這話?”方錚愕然,兩道班駁的淚痕還掛在臉上,純真的大眼眨啊眨,顯得特別無辜:“你出現幻覺了吧?我是青龍山二當家的啊,不打劫怎麼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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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羣毆仍在繼續。年輕公子搓着手,滿臉無奈的站在一旁,不停的看着方錚,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
大鬍子是偷襲方錚的主兇,自然受到了士兵們的重點照顧,近十人圍着他一個,只聽得咚咚咚如同擂鼓般的響聲不斷傳出,大鬍子不時慘叫幾聲,不過這傢伙倒也硬氣,被打得鼻青臉腫仍未出聲求饒,實在熬不過去,不由厲聲大叫道:“大公子,速速退回徐州!快!啊”
“狗賊,今日之賜我記下了,不管你是誰,敢劫江南弗家的貨,你等着抹脖子上吊吧!啊 ”
方錚愕然望向溫森:“江南韓家是什麼來頭?很厲害麼?”
溫森楞了半晌。擦了擦冷汗,笑容滿是苦澀:“大人,江南弗家”乃是江南排名第一的世家大族”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點。嗯,喝酒網回來,喝得有點高”
還有一事先跟各位兄臺打個招呼,五一期間,我也許會休息一兩天,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小生目前單身,所以”呵呵,呵呵扔給大家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