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哭成了一團,喜極而泣,一路哭到回承乾宮,直到溫皙保證以後不再單獨行動,才把她們給勸慰下來。
晚上,青蘭大驚之餘,心有餘悸地道:“還好主子有仙境,否則這次可就”
“只是——主子爲何不說出實情呢?分明是佟貴妃要置主子與死地啊?!”青蘭小小的眼睛裡帶了萬分的怒火。
溫皙平靜而冷冽地道:“所有證據全都化爲烏有,說出實情也無任何裨益!”
青蘭皺眉道:“難道就這個放過她嗎?保不齊以後還可能會來害主子呢!”
“不是‘可能會’,而是肯定會!”溫皙鎮定中帶着冷冷的語氣,“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倒要看看是佟佳氏先弄死我,還是我先弄死了她!溫皙心裡惡狠狠地道。但是隨即又頭疼得很,論殺人招數,空間還真派不上什麼用場!空間裡藥材,救人頗有用處,殺人就不成了,裡頭養也都是些溫馴的草食性動物,溫皙真後悔沒養些豺狼虎豹?
梳理了一下空間,溫皙總結出以下可以殺死佟佳氏的辦法:一,趁着沒人的時候那佟佳氏擄進空間宰了!o(╯□╰)o
二,一刀捅了佟佳氏然後扔進空間藏屍,o(╯□╰)o
三,??
靠,想想就知道不靠譜了!!
“青蘭,你會調配毒藥嗎?”溫皙突然幽幽的開口。
青蘭很誠實地搖頭,“莫非說奴才不會,就算會,毒藥也要以毒物來配,也弄不到原材料呀!”
唉,在宮裡弄到毒藥的確不容易。而且古代的毒藥簡陋而落後,連砒霜都要足量才能置人於死地,吃得少了頂多拉肚子。而且宮裡層層把關,且不說毒藥弄不進宮裡,就算弄進來了能下到佟佳氏的碗裡嗎?各宮飲食都是嚴格把關,還設有嘗菜太監,就算真的下進去了,也死不到佟佳氏頭上。
在這個宮裡,溫皙的身份也不算低了,要說弄死個小宮女、小太監是十分簡單的事兒。隨便找個理由弄進慎行司打死就是了。但若是對付嬪妃,低品級的還好說,只要讓她失了寵。再編織個罪名,就能給扔進冷宮了。但是上了嬪位的,都是有幾分家世的,嬪位就算是正經主子了,哪個都不是能輕易能弄死的。
後宮裡那麼多的生生死死。但是嬪位以上的一直很少有被害死的,像董氏那樣被降位貴人的都極爲少見。因爲凡是嬪位以上的,要麼有家世、要麼有生養、要麼有恩寵,都不是可以輕易殺死的一寵成癮,豪門新娘太撩人最新章節。佟佳氏更是高居貴妃,溫皙可以設計讓她失寵、讓康熙厭惡她,但若想讓康熙殺了她。難於登天!!佟佳氏做了那麼多觸犯康熙底線的事兒,還不是禁足一下就完事了?可見家世纔是在後宮立足的最大底牌!
“唉,怎麼才能弄死她呢??”溫皙犯愁了。
青蘭賊兮兮地開口道:“主子。要不咱也放個火?”
啪!溫皙一巴掌拍在青蘭這個沒心眼的小丫頭腦袋上!除了開藥的時候,就沒見她機靈過!
“奴才願爲主子效勞!!”小鹿子不知從哪兒蹦了出來,噗通跪在溫皙腳下。
溫皙一驚,急忙厲聲質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你都聽到了什麼?!”
小鹿子急忙磕頭,身子有些顫抖。“奴才對主子忠心耿耿,願爲主子解除煩憂!!”
溫皙瞥了一眼地上磕頭勤快的小鹿子。看着樣子怕是什麼都聽見了。這小子平日裡倒還是忠心,手段也狠,只是溫皙不喜歡這樣說話陰陽怪氣的小太監,以至於小鹿子一直未能“一展所長”!
溫皙定了定心神,和青蘭對視一眼,轉身坐在蝠紋團簇的紫檀木椅子上,方纔幽幽地道:“說吧,你有何本事能爲本宮解除煩憂?”
小鹿子急忙擡頭,幾分驚魂未定的臉色露出一點笑容道:“其實方纔青蘭姐姐說的不錯,放火的確是個極好的辦法。”
溫皙翻白眼,還以爲是什麼好主意呢!
“只是——”小鹿子突然語氣一轉,“譬如今日的梧桐林大火,人人只會以爲是天乾物燥,才意外失火!”
溫皙略起了興致,斜身坐在榻上,抿起嘴角:“哦?繼續說。”
小鹿子臉上笑容愈發多了幾分,“宮中的寶華殿,是最大的佛堂,嬪妃們常常去祈福敬香,近來佟貴妃也時常去。奴才家中原來是做爆竹的,而製作爆竹的硫磺、木炭粉等物都是要遠離燭火的,否則很容易失火!”
溫皙眼前一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確是最解氣的法子!
小鹿子又道:“而且寶華殿的首領太監,與內務府慶豐司的烏雅管事還是結拜兄弟呢!”
溫皙仔細打量着這個小鹿子,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鬼心眼倒是不少!她平日身邊的人雖然機靈,卻也都是良善之輩,而良善之輩在這宮裡往往是最沒用處的。
溫皙笑了笑,和藹地詢問道:“小鹿子,你家中還有什麼人呢?”
一問及家中,小鹿子的神色頓時有些觸動,“回主子,奴才家有老父老母,兄弟七人、姐妹五人。幼時家中窮得解不開鍋,兄弟姐妹都差點餓死,奴才才進宮當了太監。”
溫皙面露溫和之色,嘆了口氣道:“你倒是個孝子,家裡有那麼多張嘴,供養起來也不容易吧?”
“還好有貴主子逢年過節的打賞,比以往都要豐厚一倍,才能更多接濟家裡。奴才一直想着該如何報答貴主子恩典,如今貴主子身陷險地,幾乎遭了暗害!奴才願爲貴主子解憂!”說着,小鹿子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家有牽絆,這樣的人,溫皙用起來才放心,於是點頭道:“你在承乾宮兩年。一直忠心耿耿,本宮也該賞你點什麼纔好”看了青蘭一眼道,“去取一千兩銀票,賞賜給小鹿子,以褒獎他的忠心。”
小鹿子倒是實在,沒有推辭,一個頭重重地磕了下去,磕在漢白玉石板上發出砰的聲響,他感激涕零道:“謝主子賞賜!”——瞧這樣子,還真是缺銀子的人。
溫皙撥弄着護甲慕少的舊恨深愛。眼角微微挑起,言笑晏晏道:“本宮會叫人照拂你的家人,只要你忠心爲本宮辦事。你的家人就會受到最好的關照!”同樣,你若不忠心,那你的家人也因你受到牽連。
小鹿子聰明,聽懂了溫皙的話,連連磕頭道:“奴才一定忠心不二。絕不敢有二心!”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底,從蒙古傳來的消息,康熙御駕已經到了熱河一帶。距離科爾沁草原已經很近了,此行以政治目的爲主,每到一個部落都不會停留太久,按照計劃。要在一個多月內御駕巡幸蒙古二十餘部落,行程比較緊湊,不比木蘭秋彌那樣悠閒。
宮裡的日子不緊不慢。寶華殿香火鼎盛,倒也是個熱鬧的地方。寶華殿距離成妃的長春宮十分近,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在成妃宮裡逗着七阿哥和五公主齊布琛玩了一會,便約成妃一同往寶華殿上香祈福。
寶華殿坐北朝南,坐落在長春宮以東、壽安宮以西。面闊3間,進深1間。黃琉璃瓦歇山式頂,後檐明間接抱廈一間,整體建築呈“凸”字型,與北面前檐出廈的中正殿遙相呼應,成南北對稱格局。
正殿外有寬敞的院落,院中央潔白的漢白玉石須彌座上置三足寶鼎夔龍紋青銅大香爐一座,裡頭點了紫雲珈楠香,薰得殿外香雲繚繞,在陽光下紫氣氤氳。溫皙低頭,用帕子遮在鼻子下,她並不喜歡這樣濃郁的香氣。
站在殿外,可見明間設四方銅鍍金大龕一座,內供金胎釋迦牟尼佛一尊。龕前供案上供觀音菩薩和阿彌陀佛銅像。龕上有如嬰孩手臂粗的泥金蓮花紋巨燭,茲啦燃得正旺盛,佟佳氏正置身跪在佛龕下的明黃色蒲團上,閉目口中念着佛經,手中捻動着一串雕羅漢的白硨磲佛珠,十分入神的樣子。
成妃低聲道:“聽說佟貴妃隔三差五就來一次。臣妾的長春宮距離寶華殿最近,也不過是一個月來兩三次罷了。”
殿中釋迦牟尼寶相莊和,周身赤金,端的是光華無比,佛像兩側豎着無數明黃色的經幡,經幡下有喇嘛誦經。清朝信仰的是藏傳佛教,所以宮中寶華殿、中正殿一帶佛堂日日都有喇嘛誦經祈福。喇嘛着大紅佛袍,頭上戴着古怪的像雞冠似的大帽子,一個個寶相面容莊嚴,保持着一個姿勢,絲毫不動彈。
溫皙也不進殿,只在殿外盯着殿內的佛龕,等着看好戲。好在殿外移栽了碩大的菩提樹,夏日遮陰是最好的了,只不過現在枯葉飄零,幾近光禿的枝幹恍如千手觀音的手,千千萬萬數不清。西邊樹下還放置了雕蓮花紋的石桌石凳。溫皙和成妃便在此歇息。
成妃心有餘悸得道:“日前梧桐林大火,可是叫娘娘受驚了,的確該好好祈福纔好。”
溫皙吃着茶,幽幽道:“佛祖庇佑未必管用,求人不如求己。”
“貴妃娘娘的意思是——”
溫皙擱下青花瓷的茶盞,輕輕擦了嘴脣,道:“本宮從來不是受了欺負不還手的人,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成妃急忙瞥了一眼殿中安然祈福的佟佳氏,心下一驚:“這裡可是寶華殿!佛祖跟前?”
倒是差點忘了,成妃戴佳氏是個信佛敬佛之人,溫皙只好道:“成妃,你可信佛祖之眼洞察一切?”
成妃點頭,毫不猶豫地道:“那是自然!”昔日成妃閉宮期間,也是日日禮佛,有今日福澤,也被她視爲是佛祖庇佑。
溫皙嘴角浮現一個饒有深意的笑容,緩緩而有力地道:“佛祖慈愛世人,可是也有紅蓮業火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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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毀容(加更一)
佛家有八寒地獄,紅蓮業火位於八寒地獄之第七,稱爲紅蓮地獄。紅蓮業火,便是又名燒地獄罪人之火。
成妃聽聞“紅蓮業火”四字,頓時面色肅穆,急忙合手阿彌陀佛。
殿中梵音不斷,香火繚繞,那些個喇嘛的聲音活像是催眠曲,聽得溫皙都有些迷迷糊糊了,慢慢的便一手支着下巴,朦朧了雙眼。
秋冬之交,鄰近中午的時候還算暖煦,只是偶爾冷風吹來,溫皙一個激靈恢復了清醒。忍不住打了哈欠,心下煩躁無聊,小鹿子不是一早就準備好了嗎?怎麼等了這麼久,好戲還沒有上演?
“啊!!!——”一聲女人的刺耳的尖叫聲,幾欲震破耳膜,溫皙終於睏意全失,瞪大了雙眼看斜對面寶華殿裡的好戲。
只見滾滾濃煙從殿中涌了出來,幾個穿着大紅佛跑的喇嘛爭先恐後地跑出來。寶華殿的殿門原是極爲寬敞的,但是也經不住十幾個喇嘛一下子都擠出來,太擁擠造成的後果就是摔倒。喇嘛的大紅衣袍長得拖地,後頭的喇嘛踩到前頭喇嘛的袍子,前頭喇嘛摔倒,後頭的喇嘛緊接着被絆倒,再後頭的喇嘛被堵在裡頭出不來,只好踩着前面疊羅漢似的喇嘛往外爬。
溫皙嘖嘖稱奇,喇嘛可都是大師,平日裡寶相莊嚴,一失火就儀態全失,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不,應該說連普通人都不如。
不一會,跑出來的喇嘛越多,殿外口堆積的喇嘛就越多,活活把殿門給堵死了,裡頭的濃煙堆積,殿內咳嗽聲此起彼伏,溫皙知道其中有一個就是佟佳氏的聲音。大火中的人。絕大部分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嗆死的!佟佳氏,享受一下烈火濃煙纏身,逼近死亡的快感吧!明年就要選秀了,你一死,佟佳氏一族便會讓新人來取代你這個舊人重生之炮灰九福晉全文閱讀!
斜眼看了看身邊坐着的成妃戴佳氏,雙手合十,閉目念着觀音心經。果然是個忠實的佛教信徒。而溫皙作爲這場事故主導者,臉上浮現快意的笑容,她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神佛存在。
這時候。大批的太監涌了過來,舉着水盆朝殿內潑水,只可惜門口堵了大堆的喇嘛。水大半潑在了喇嘛身上,而不是潑在殿中大火上。
太監們七手八腳把嚇得堆成山、爬不起來的喇嘛一個個地拉起來。這需要不少的時間溫皙冷眼看着,如同當日佟佳氏也冷眼看着梧桐林起火。殿門口清理開來的時候,殿內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了整個寶華殿,熊熊烈火。溫皙和成妃即使遠觀,可感覺到了灼熱和嗆鼻的氣息。
小鹿子矮身低聲道:“主子,要不您還是移駕吧,這兒不安全。”
溫皙感覺着撲到臉頰的灼熱感,面帶和煦的微笑,彷彿撲面而來的是春天的暖風。紅脣微微開啓,吐出幾個字:“不必!紅蓮之火,如此美麗。怎可錯過?”如當日佟佳氏在梧桐林精湛的演技,好像是自己親姊妹出事了一般。溫皙也不能比她差太多呢。
遠遠見,殿中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攙扶着佟佳氏從大火中走出來,溫皙暗叫一聲可惜,竟然還沒有被薰死嗎?
突然。烈火燃燒的房樑,如燒得紅彤彤的木炭砰然墜落。扶着佟佳氏的宮女見勢不妙。急忙鬆了手,閃身先一步逃了出來。
“啊!!——”是佟佳氏淒厲的叫聲,溫皙彷彿聞見了肉香味,好像是被烤糊了的牛排。那燃燒的火焰的木頭直直地砸在了佟佳氏半邊臉上,在濃濃的煙霧中,看不清傷勢如何。另一個宮女倒是忠心,不顧火焰,一腳踢開了落在前頭的灼燒的木頭,攙扶着佟佳氏快步跑了出來。
從濃煙中跑來,溫皙看清了她那半張臉,已經被燙燒得面目全非,溫皙笑了,就算是後韓國的整容技術也辦法叫她恢復原樣了吧?失去了精美的容顏,那比殺了她還要解氣!溫皙笑得燦爛。而佟佳氏因疼痛悲憤而扭曲的臉,正對上了溫皙的笑臉,她快步跑了上來,一把揪住了溫皙的領子:“是你,肯定是你!!!”
溫皙眼睛眯了起來,聞着那醉人肉香味,她舔了舔嘴脣道:“佟貴妃這副樣子不知皇上回來之後是憐惜還是厭惡呢?”
“啊!!”佟佳氏驚叫之下,急忙雙手捂住自己那燒傷的半邊臉,她髮髻鬆散,一身精美的旗裝滿是髒污,滿頭的玲瓏珠翠也都歪歪斜斜,有的掉在地上,被踐踏碎了。
溫皙理了理自己的領子,整理還被她弄亂了的金繡團壽字紋的龍華,巧笑嫣然道:“寶華殿怎麼會失火呢?實在是怪異得很。”
佟貴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身軀顫抖着跑到菩提樹下,像是尋求庇護的噩夢纏身的可憐人。半個時辰前,她還跪在佛前蒲團上祝禱,那碩大的蓮紋蠟燭爆出一朵明亮的燭花,燈花落,是吉兆。只是,吉兆轉瞬間變成了噩夢,那佛前的黃帛桌布驟然無火自焚,燒着了桌案、點燃了經幡,蔓延到整個寶華殿!演變成一場熊熊大火!喇嘛們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外衝,卻堵住了殿門?
不錯,那黃帛下被人灑了硫磺粉、硝石粉和木炭粉,也就是所謂“火藥”,這東西可太容易燃燒了,只需要一丁點的火星,就能引發一場大火。寶華殿這樣香燭鼎盛的地方,是不缺乏小火星的,人肉眼看不見的小火星落在黃帛上,火焰一點既燃,轉瞬變成大火,而那火藥自然也就被吞噬在大火中,找不到絲毫證據。就如同當日在梧桐林的小蠟燭,都會被大火吞噬殆盡。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喇嘛戰戰兢兢地叫道:“佛祖動怒了!桌案無火自燃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溫皙看了看躲在樹後恐懼地顫抖的佟佳氏,幽幽地道:“無火自燃?那可不是紅蓮業火了嗎?”
“不!!!”佟佳氏慌忙搖頭,“一定是你乾的農家地主婆全文閱讀!!鈕祜祿氏,是你乾的對不對?!否則,你從不涉足寶華殿,今天怎麼突然來了?!”
溫皙笑道:“只不過是本宮日前在梧桐林大火中。有驚無險,德妃建議本宮來上香感謝佛祖庇佑罷了!只不過看見你在裡頭,想等會再進去罷了!真是感謝佛祖庇佑,否則今日本宮也要遭難了!”
“烏雅氏?!”佟佳氏瞪大了雙眼,這時候旁邊扶着她的藍色衣裳宮女急忙把自己的手帕蓋在她慘遭損毀的臉蛋上。藍衣宮女叫寶藍,是佟佳氏的心腹,她啊了一聲,彷彿想到了什麼,急忙道:“主子,寶華殿的首領太監正是德妃娘娘堂兄的結義兄弟啊!”
感受着臉色的痛楚和心裡的痛楚。佟佳氏面露猙獰之色:“烏雅氏,本宮絕饒不了你!!”
很好,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狗咬狗一嘴毛,想必會很精彩。一場大火,或許未必會要了佟佳氏的命,特意選在寶華殿,就是要讓佟佳氏懷疑德妃。不需要證據。只需要那些揭發出來的明晃晃的的“關係”和佟佳氏心底原本就對德妃的恨意,足夠讓他深信是德妃所爲了。
毀了容,暴怒的佟佳氏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呢?溫皙很期待她失去理智。
景仁宮。
佟佳氏的左半邊臉,紅肉翻出,有的地方已經燒得焦黑,有的地方血淋淋的。很是可怖,太醫、宮女忙碌着給佟佳氏清洗傷口、上藥,最後遮蓋上面紗。
佟佳氏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她不敢用銅鏡,因爲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會有多麼醜陋,“古太醫,你是太醫院醫術最精湛的,你給本宮一句實話!本宮的臉有幾分把握可以恢復如初?!”
古承宗看了看佟佳氏的臉色。打着腹稿,讓自己的話說出來更委婉一些。低聲道:“娘娘,奴才只能盡力而爲,只能讓娘娘的臉稍微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本宮再無恢復的希望了?!”佟佳氏驟然暴怒而起。
古承宗噗通跪下,叩頭道:“奴才無能!請娘娘降罪!!”
佟佳氏順手抄起放在桌案上反扣着的鎏金銅鏡,用顫抖的手把銅鏡翻了過來,鏡子裡映出來的是一個衣着華麗帶着面紗的女子,那女子用顫巍巍的手指挑開了面紗,頓時掩藏在底下的被從眼角下一直燙燒到下巴的巨大的傷痕、橫貫了半張臉
“啊!!!!——”
承乾宮,溫皙修剪着新開的綠菊花枝,這綠色濃翠得如一汪祖母綠,比葉片都要濃郁幾分,真是上好的品種!沒想到宮裡花房也能培育出這麼好的綠菊,比起空間裡的都不遑多讓。
小鹿子腳步飛快,來報:“主子,佟貴妃星夜去了永和宮,剛剛從咱們宮門前經過,好大的架勢!”
溫皙撩起自己的手腕,當初自己劃傷然後又瘋過的疤痕已經沒有了。這可是花了她不少的時間,幾乎用盡了空間裡的好東西才完全祛除的,還是等到空間裡的雪蓮成長起來,才得以完全恢復的。溫皙當初就是仗着有空間纔敢自殘的!而佟佳氏臉上的那道傷疤,比可她這一道嚴重得多了,溫皙可以肯定,除了她本人,沒有人能夠去除掉那麼嚴重的疤痕。
小鹿子試探性地詢問道:“主子您不去瞧瞧嗎?”
溫皙放下剪刀,平聲靜氣道:“結果已經可以料到,不過不去看也有些可惜呢。等佟佳氏發完火,我們再去吧。”烏雅氏會遭受什麼樣非人的待遇呢?溫皙還真是好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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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悲慘烏雅氏(加更二)
等了半個時辰,溫皙叫上青蘭,漏夜親自前往永和宮,看望德妃烏雅氏。
在永和宮的殿門外,就看見宮女端着血水出來,心道:烏雅氏這一胎又沒了!那宮女看上去是德妃的心腹,她看見溫皙進來,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哭嚎道:“貴妃娘娘爲我們娘娘做主啊!!”
溫皙現在的演技也堪比一級演員了,也只比烏雅氏那影帝級別的稍微差一點點而已,面色驚訝道:“德妃怎麼了?又見紅了?!”
宮女淚流滿面大哭道:“佟貴妃娘娘衝進了我們娘娘的寢殿,二話不說就叫人灌了我們娘娘紅花!我家娘娘,已經小產了!嗚嗚嗚?”
溫皙聞之,二話不說就衝進了德妃的寢殿,只聞見撲面的血腥氣息,極爲沖鼻子。德妃仰躺在牀榻上,蒼白的臉上血紅劃痕縱橫交錯,如蜘蛛網一般爬滿了她原本秀美的臉蛋,皮肉外翻,傷口的血順着脖頸滑落,染紅了枕頭,而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變得平坦了。
永和宮的首領太監侍立在牀頭,陳功急忙磕頭帶着哭腔道:“貴妃娘娘!您要爲我家娘娘做主啊!佟貴妃方纔,帶了一大羣人,抓着娘娘就用護甲狠狠地劃破我們娘娘的臉!還灌了我們娘娘紅花!”
溫皙走進了,看到德妃毀容的臉,護甲的尖兒原本就是極爲堅利的,三兩下便可毀了一張如花的容顏。德妃的目光恍如死人一般,瞳孔無神地望着上方。
青蘭上前給她診脈之後,低聲回稟道:“主子,德妃娘娘子宮受損極爲嚴重,小產之後又大出血過,以後是不能再有孕了。”
溫皙嘆息道:“德妃,你的身子。本宮無法了。只是你臉上的傷,本宮或許可以幫你。”
德妃原本呆滯木愣的眼中頓時有了神色,霍然從牀上爬了起來,如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瞪大了眼睛望着溫皙:“娘娘方纔說什麼?!”她一說話,便牽動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更多血液滴落下來,着實慘不忍睹。
溫皙擼起自己袖子,道:“這裡原本有一道被碎瓷劃傷的三寸長的傷口,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痕跡了。”
德妃雙手急忙抓着溫皙的手腕。在光潔平滑的手臂上撫摸,彷彿撫摸的是自己原光潔的臉蛋,她滿是期望地望着溫皙。一個翻身下牀,跪在溫皙腳下,磕頭道:“娘娘幫幫我!只要恢復容顏,臣妾烏雅氏願爲娘娘效犬馬之勞!!”不能生了,還能養別人的孩子。但若是毀了容顏,那皇上的寵愛也就會煙消雲散,一切都不復存在!
溫皙眼中浮現狡黠的笑意,語帶關切道:“本宮有一個藥方,以天山雪蓮爲主藥,加入無數珍稀藥材調配成治療疤痕的藥膏。極爲難得!只是必須要受傷之時就立刻塗抹,纔能有效。”
烏雅氏大喜,又叩頭道:“娘娘幫幫臣妾吧!”
溫皙笑道:“此方本宮只調配出了三劑。只是你的臉上的傷痕比本宮當初怕是還要重幾分,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烏雅氏急忙道,“無論恢復到什麼程度,臣妾都謹記貴妃娘娘的恩典!”
於是。溫皙便吩咐青蘭回去取藥,便是早早預備好的用雪蓮製成的藥膏重生之再覓良人全文閱讀。裝在金胎琺琅彩蓮花纏枝紋的捧盒中,打開邊有清冽的沁人心脾的藥香,藥膏爲雪白色,半透明,如晶瑩剔透的冰雪,一看就知非俗物。
烏雅氏此刻倒是不疑心溫皙了,急忙吩咐人清洗臉上的傷口,將膏藥仔仔細細地塗抹在臉上每一處地方。又用紗布將臉層層細細包裹,包好了之後,活像個木乃伊。
烏雅氏現在已經不能隨意說話了,但眼中很是激動。溫皙囑咐道:“你現在可不能哭,淚水若是滴在傷口上,可就不好了。”
烏雅氏急忙點頭,又要跪下來,溫皙急忙扶了她一把,讓她坐在牀榻上。溫皙嘆了口氣道:“佟佳氏也不知道是在發什麼瘋!自己毀了容,就把氣撒在你頭上!等皇上回來,她定沒有好果子吃!”
烏雅氏也面露憤慨之色,只是不能說話,否則肯定要狠狠地罵幾句。
溫皙拍了拍烏雅氏的手背,道:“今兒天色不早了,等明天我再來看看你的傷勢,這傷藥比得要一天一換才行。睡覺的時候記得一定要臉朝上,讓守夜的宮女好好看着幫你看顧着,千萬不能翻身,否則碰着傷口可是要前功盡棄了。”
烏雅氏急忙點頭。溫皙自然要全力治好烏雅氏的臉蛋,否則一個毀了容顏又家世卑微的人,對她可是絲毫用處都沒有的!治好了烏雅氏才能叫她去跟佟佳氏對掐。
原本在實力上,烏雅氏根本不具備和佟佳氏爲敵的資本,只能竭力迴旋。可是現在佟佳氏公然給德妃墮胎,謀害皇嗣,犯下這樣大的過錯,簡直令後宮側目。康熙回來之後爲了平息六宮,爲了給失去孩子的烏雅氏一個交代,絕對不會再輕縱了她。又加上之前無火自燃、觸怒佛祖的流言蜚語,足夠讓她徹底失寵的了,康熙也不會再喜歡一個面孔燒傷、容顏恐怖的女人吧?而烏雅氏,溫皙就是要讓她重新恢復容顏,而且比得要在康熙回來之前恢復如初!才能叫她在康熙跟前控訴佟佳氏的“暴行”?現在的烏雅氏雖然已經不能再生養了,溫皙卻還是暗暗留着心眼兒。
翌日,在來到永和宮的時候,永和宮的宮門緊閉,守門小太監見是溫皙才急忙給開了門,溫皙入內就又給關上了。現在永和宮只對外宣稱,德妃被佟貴妃灌了紅花小產,需要閉門靜養,永和宮的口風很緊,自然沒有流傳出烏雅氏也毀容的消息,而景仁宮那邊自然也不會到處嚷嚷。
青蘭手腳輕盈地幫烏雅氏接落臉上的紗布,露出來的臉雖然還是縱橫交錯,但是已經不再滴血了。也沒有結痂,只在那傷口處沾着薄薄的藥膏,糊住傷口。絕大部分的藥膏一夜的時間都被肌膚吸收掉了。
溫皙叫人捧了銅鏡過來,道:“你自己看,比昨天好多了!這雪蓮膏能夠糊住傷口,不像普通結痂那樣,而是直接慢慢生出新的肌膚。”
烏雅氏眼中淚光點點,幾乎要哭出來,“多謝貴妃娘娘!”
溫皙又嘆息道:“佟貴妃自己倒黴,竟然把這個仇記在你頭上?”
烏雅氏急忙望着溫皙。道:“娘娘當日也在寶華殿,可知詳情如何?”
溫皙嘆了口氣,如實回答道:“幸好本宮和她不睦。見她在裡頭祈禱就沒進去!便和成妃坐在菩提樹下石凳上歇息。沒想到寶華殿突然失火,佟貴妃被困在裡頭,還被橫樑砸到了臉!毀了容貌!那些個喇嘛還說,殿中的黃帛布是無火自燃!”溫皙急忙驚詫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肯定是她作惡事太多。觸怒了佛祖!”
烏雅氏一針見血道:“臣妾以爲此事絕非天災,而是人禍。”
溫皙驚訝道:“怎麼可能,誰敢在佛祖跟前放火不成?!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溫皙自己就是那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人!也是三巨頭都不在宮裡,溫皙纔敢大膽施爲,等到三巨頭回歸,也無法改變什麼了!
烏雅氏沉思。頭疼道:“臣妾一時間也想不出會是何人所爲,畢竟不滿佟貴妃的人太多了權財最新章節。”
溫皙咦了一聲,道:“昨天佟貴妃跑來難道是她認爲是你縱火?!”
烏雅氏苦笑。很是冤枉道:“想必如此了,只是此事並非臣妾所爲啊!”
溫皙扒拉着手指頭道:“跟佟佳氏有仇的人海多了去了,頭一個就是本宮,成妃、慎嬪跟她也不對盤,惠妃也被她折辱過。宜妃也是不喜佟佳氏?算來算去也就有一個嘉嬪跟她交好了。”
“嘉嬪?!”德妃突然想起了這個自從生產之後就一直閉門不出的嘉嬪!她連自己兒子的滿月都沒有出席,這樣一個漸漸消弭在衆人視線中的人。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
溫皙點頭,語帶不屑道:“本宮看伊爾木能封嬪,十有八九是佟貴妃求來的!”
德妃很不以爲然,佟貴妃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宮裡的嬪妃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尤其是封嬪居主位!烏雅氏當初也是傾盡算計纔有今日的永和宮主位!嘉嬪甩了佟貴妃,跑出景仁宮,去做了永壽宮主位,佟佳氏肯定深恨她要死!嘉嬪未必不會先下手爲強!而她曾經在御花園嫁禍當日還是伊答應的嘉嬪推了她,意圖謀害皇嗣,也算深有仇怨了!這樣一石二鳥,端的是好算計!!!
溫皙心中笑了,終於引得德妃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去想。只是,無論德妃和佟貴妃都沒有懷疑是她在一手主導嗎?是了,在人前她都是極爲直爽的人,面對佟貴妃從來人前不掩飾自己的鋒芒,每每針鋒相對,而對付伊爾木的手段也從來都是以嚴懲不貸爲主!這樣粗暴的手段,或許讓旁人都覺得她是沒心眼的人了!殊不知,看上去沒心眼的人耍起手段來纔是真正厲害!
這幾日,佟佳氏像瘋子一樣在自己宮裡瘋狂地砸東西,尤其是銅鏡全都被她砸了個稀巴爛。相比較之下,寶華殿在按部就班地修復中,而關於佟佳氏觸怒佛祖的流言甚囂塵上,而她毀去的容顏更爲嬪妃們私底下津津樂道。此時的烏雅氏卻是韜光養晦,日日塗抹雪蓮膏來恢復容顏。
十日後,新肉長了出來,但依舊還是和原本的顏色有不少的區別。
溫皙微笑道:“你些日子保養得益,雪蓮膏還剩下半盒,足夠修復剩下的疤痕了!”這些日子烏雅氏爲了這張臉也算是小心謹慎到了極致,殿中一律不許焚香,爲了避免粉塵感染傷口,酒肉魚蝦之類的東西更是忌口,醬油等顏色濃的菜餚一律不吃,日日只用最清淡的食物,臉蛋還沒有完全恢復,人倒是狠狠瘦了一圈。叫溫皙看了很是嫉妒。
德妃撫摸着自己恢復在望的容顏,終於流下的淚水,“娘娘的大恩,臣妾今生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
溫皙看着鏡子裡的烏雅氏道:“也是你自己謹慎保養,本宮當初一不小心化了膿,可是整整消耗了兩盒才祛除了傷疤的呢!”
烏雅氏眉頭一動,兩盒?也就是說她手中的是最後一盒了?那就好,那樣佟貴妃就一定的不到了!烏雅氏心中暗喜。
“還記得本宮跟你說的‘張貴妃面膏’嗎?現在使用正是合宜的時候,以後晚上塗抹雪蓮膏讓後紗布纏上,讓肌膚充分吸收。白天則用‘張貴妃面膏’,二十日之後必然又是一張如花容顏。”
烏雅氏急忙點頭,道:“臣妾已經叫人備着了,正打算討教娘娘合適使用爲宜呢!”
溫皙的嘴角微微揚起,硃砂可是可是要東西,在精美人的容顏的同時,作爲一種慢性毒藥,會逐漸侵蝕人的身體,雖然只是通過肌膚滲透,但是長此以往,早晚有一日會要了人命!不過溫皙並不打算讓烏雅氏活太久,便道:“那加了硃砂的雞蛋也可蒸食,內外兼服,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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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三巨頭歸來
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底,天空雪花飛舞,迴鑾的日子可真不是個好天氣。合宮嬪妃都要在大雪天裡在太和門外迎接三巨頭回歸。
溫皙站在嬪妃之首的位置,手裡提着金胎琺琅彩團鳳紋的橢圓小暖爐,讓熱氣緩緩地通過鏤空處縷縷透出來。身上披着雪白貂皮的大氅,落上了雪白的雪也不易察覺,鬆兒立在溫皙身後,倒是不時地用絹帕幫溫皙撫去積雪。前頭已經來了第三波報信的,康熙已經進了北京城,估計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到太和門。
嬪妃們都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有的穿得單薄的已經凍得臉色發青,只能靠手上的暖爐取暖。
宜妃突然開口道:“怎今日佟貴妃娘娘沒來?”
站在宜妃左側的惠妃忍不住嗤笑道:“都成了那樣了,換了我,也沒臉出來了!”納喇氏笑得很是得意,毀了容貌的女人這輩子算是毀了!
並非是佟佳氏自己不想來,她何嘗不想着和康熙早早見面,好訴說心中的委屈,順便告德妃一狀。而是溫皙暗中囑咐了古承宗,在給佟佳氏日常的藥里加了安枕睡眠的成分,是以纔沒有來。素來迎駕是大事,不來便是對皇帝不敬,除非是下不了牀的如嘉嬪那樣的,其他的長了腿的嬪妃都來了,包括大着肚子的郭氏。連榮妃二公主、郭氏三公主、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都來了!
慎嬪捧着描金手爐笑嘻嘻道:“嬪妾可是聽說了,這個月景仁宮的瓷器都換了七八次了!銅鏡也是一個不留,更不許內務府送了,不知道佟貴妃娘娘的臉蛋究竟成了什麼樣子,她自己都不敢看了!”說着她瞥了一眼孤零零一個人站着的四阿哥,別的阿哥公主都是跟着額娘站,唯獨她養母沒來。又不與生母親近,獨自站在風雪中,形單影隻。
宜妃幽怨的語氣裡帶着笑意,道:“內務府開銷大了,我們幾個待會可是要向皇上請罪了!”
溫皙也施施然開口道:“皇上一走,宮裡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的確該跟皇上好好回報才行,尤其是德妃的事兒。”
宜妃一臉同情之色看着帶了面紗、身軀消瘦、衣帶漸寬的烏雅氏,道:“一定要讓皇上給德妃妹妹做主才行!德妃真真的是可憐,不但沒了孩子這臉蛋我聽說也——”
德妃急忙咳嗽了兩聲。道:“妹妹只是病容殘損,日後將養回來就是了。”
“是麼?”宜妃挑眉,顯然不信。“可是本宮好像聽說,德妃妹妹的容顏也跟佟貴妃娘娘差不多了。”
德妃身上披着厚厚的狐皮斗篷,手裡緊緊抱着個暖爐,低頭道:“傳言而已,不足爲信。”德妃也是在永和宮閉門一個也不出門。今兒出來迎駕也是以面紗遮蓋,烏雅氏低頭又咳嗽了兩聲,道:“不過是招了風寒,怕傳染給姐妹們,才用了面紗。”
宜妃抿嘴笑道:“德妃果然一如既往的賢德!”
“宜妃姐姐過獎了。”
大雪天裡等人,還真是煎熬。尤其是一些位份低的貴人、常在、答應,都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問鏡。溫皙這才道:“本宮出來的時候,見這天實在寒冷。便叫人擡了一籮筐紅籮炭放在太和門西面的值班房,大家若是不嫌棄,便叫隨從的奴才去添幾塊炭吧,放在手裡也好暖和暖和。”
一語出,最感動的就是那些位份低的嬪妃了。她們的手爐裡都是些竹炭,一個時辰就不暖了。比不得紅籮炭溫暖持久。一個個急忙向溫皙謝恩,便叫隨侍的宮女去添炭。像宋貴人那樣的算是極其幸運的,成妃看她撫養公主不易,常常勻了自己紅籮炭給她做添手爐用。
用了紅籮炭添爐,手上身上暖和過來,等人也就不覺得難熬了。很快,便見遠處大片的明黃華蓋、紅蓋、旌旗,連成一片,浩浩蕩蕩,是康熙御駕近了!
嬪妃們急忙站好,爲首的溫皙,第二排則是惠妃納喇氏、宜妃郭絡羅氏、榮妃馬佳氏、德妃烏雅氏、成妃戴佳氏,第三排是慎嬪赫舍里氏、定嬪萬琉哈氏、安嬪李氏,嘉嬪病臥在牀不曾來,後頭第四排、第五排便是貴人們,常在答應在最後頭,這一羣超過一個連的小老婆迎接隊,看上去也很是浩大!
“臣妾/嬪妾/婢妾恭迎皇上、恭迎太皇太后、恭迎太后,皇上萬歲萬安!太皇太后萬福金安,太后萬福金安!”一衆嬪妃齊刷刷地跪在雪地迎接。
康熙大步上前來,親手扶起爲首的溫皙,撫摸着溫皙還算溫熱的受,他低聲道:“還好,沒凍着你。”然後,才揚聲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齊刷刷地謝恩。
宜妃笑盈盈道:“多虧貴妃娘娘心細,叫人提前預備了紅籮炭,姐妹們纔沒有受凍!”
宣嬪扶着太后、蘇麻拉姑扶着太皇太后,兩位老太太跟着出去北巡了一趟,倒不見風霜之苦,許是回到故鄉的緣故,精氣神都很不錯。只是,不見圖門寶音,倒是叫溫皙泛起一些疑惑來。
溫皙笑着福身,道:“今兒下着雪,天冷得很,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鳳體尊貴,還是快些起駕回宮吧。宜妃已經叫人把慈寧宮和寧壽宮都烘熱了,就等着主人回去呢!”
太后點點頭,用滿語誇了宜妃二句,宜妃便上前和宣嬪一左一右攙着老人家上了轎子。溫皙則上前扶着孝莊登上她的鳳鸞轎攆。迎接之時,嬪妃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佟佳氏。此事雖然早早就命人上報給遠在蒙古草原的三巨頭知道,但迴鑾是喜事,不吉利的事情是斷斷不能開口說的。
慈寧宮。
康熙並未曾回乾清宮,而是陪着太皇太后直接來了慈寧宮,還當即傳召了掌管後宮事務的榮妃、惠妃、宜妃,其中說了什麼溫皙不得而知。但是當日在傳召過三妃之後,又傳召了內務府總管凌普和掌管寶華殿的首領太監和幾個喇嘛。再然後就是傳召永和宮首領太監陳功。
溫皙在承乾宮,卻也能夠打探道消息,到底誰被傳召。小鹿子快步跑來,跪稟道:“主子,皇上去了永和宮。”
“意料之中。”既然傳了陳功——他可是德妃的心腹大太監,必然會繪聲繪色地描述德妃烏雅氏所受的委屈,康熙自然要第一時間去安撫這個受害者。
翌日,衆嬪位以上嬪妃往慈寧宮請安。本來今日不是逢五初十,不過有太皇太后一大早的傳令,人人也都急忙趕着去了。佟貴妃今日依舊未來、嘉嬪臥牀太皇太后也根本沒傳喚永壽宮。
“太皇太后萬福金安!”嬪妃們齊齊叩頭。但是今兒孝莊卻沒叫起來。
孝莊太皇太后素日了都是穿着尋常的家服,今兒卻換了大氣端莊的吉服,頭戴薰貂冠。上綴有紅色帽緯,飾以金鳳,頂部分三層,疊三層金鳳,貫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顆。後系金銜綠松石結,貫珠下垂,五行三就。耳上三刀六洞,戴三對金龍銜一等東珠,襯得容顏不怒自威。
孝莊身穿着寶藍緞繡五彩雲金龍朝袍,披領及袖皆爲石青色鸞鳳飛昇全文閱讀。在襟前後各二爲行龍團花,下幅立式水紋兼有八寶,稱八寶立水。脖頸上三串朝珠。其中兩串珊瑚珠左右交叉,華貴莊嚴無比,彷彿廟裡的佛像,不苟言笑。
孝莊肅着容顏,掃視了跪在底下的嬪妃。不發一言,卻讓無數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溫皙在最前頭。自然更首當其衝地感受到孝莊的威嚴,撲着脊背而來,讓人不由地生了冷汗。
許久,孝莊才斂容肅聲道:“哀家不在宮中的日子,想來你們也是鬆泛過頭了,才鬧出那麼多有失體面的事兒!”
“臣妾(嬪妾)有罪,請太皇太后降罪!”嬪妃們齊齊地請罪道。
孝莊臉色容色肅穆依舊,聲含怒色道:“惠妃、宜妃、榮妃,你們三人協理宮務也有些時日了,雖不算周全,原本還不至於出了大的紕漏,但是哀家離宮不過一個月,竟然鬧出這麼多不像樣的事兒!你們就是這麼合理六宮的?!”
孝莊厲聲的質問,惠妃、宜妃、榮妃三人急忙叩頭,冷汗涔涔到:“太皇太后息怒!”
孝莊冷哼了一聲,威嚴逼視底下跪着的衆嬪妃,道:“這宮中流言四起,寶華殿失火一事純屬首領太監玩忽職守!你們不去闢謠,竟然任由流言蜚語鬧得沸沸揚揚,連宮外都是人盡皆知了!皇家的顏面都被你們丟進了!”
“臣妾萬死!”三妃都重重得磕在地上,絲毫不敢擡頭。
孝莊嘆了一口氣,眉頭深鎖,蒼老的聲音威嚴更濃:“你們還年輕,難免處事不周!哀家已經下令將寶華殿所有太監宮女全部杖斃!任何人若還敢私底下說什麼天譴佛怒這些污穢的話,也一律杖斃!!”
“太皇太后英明!”嬪妃們齊齊叩頭,心生寒意,寶華殿範圍大,太監宮女不下百人,如今可不是要血染宮闈了!天譴之事,乃是溫皙主打,三妃也從中推波助瀾,才鬧得如此大。孝莊一劑狠藥下去,必然立竿見影。
孝莊終於恢復了幾分素日裡的和藹氣度,道:“都起來吧。”
“謝太皇太后!”溫皙撫着膝蓋,好不容易纔爬了起來,跪了這個久,膝蓋早就麻了!
孝莊看着溫皙,面帶探究之色:“這宮裡走水的事兒,寶華殿也不是頭一遭。溫僖也在御花園差點燒着,不知是人爲還是意外?”
溫皙急忙道:“自然是意外。都是臣妾不好,一時疏忽,竟然獨自進了梧桐林。只不過是在梧桐林裡,不知是哪個宮的太監夜間烤火留下的未熄滅,才引發回祿之災。”一番謊話,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出來。梧桐林之事,只能是意外,因爲只有是意外,她纔沒有在寶華殿放火的動機!
孝莊溫和地笑了笑,臉上不復剛纔威懾衆人的肅穆之態,“你年紀小,難免不周全些,以後注意就是了,無論什麼地方都不能獨自一人!”只要不觸動孝莊的利益,她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多謝太皇太后關懷,臣妾謹記於心!”溫皙鬆了一口氣,不管孝莊相信與否,只要不去深究就可以了。
孝莊目光又掃視過五妃,落在帶着面紗的德妃身上,道:“德妃還好吧?”
烏雅氏福身,柔聲道:“多謝太皇太后關懷,臣妾已經無礙了。只是臣妾福薄,未能保住腹中皇嗣!臣妾有罪!”說着,眼中便含了淚水。
孝莊面帶冷色道:“佟佳氏謀害皇嗣,心狠手辣,罪在不赦,皇帝自然會給她一個了斷!你安心即可!”話語間,竟然帶着冷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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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佟佳氏之死
景仁宮。
康熙下朝之後,連明黃色的朝服都沒有換下來,就急步而來。不叫人提前通知,也不許景仁宮的太監稟報,康熙徑自進了景仁宮正殿。
只聽得裡面一陣乒呤乓啷砸東西的聲音,佟佳氏尖銳的怒叫聲格外刺耳:“胡說!你們胡說!皇上怎麼可能去了永和宮?!烏雅氏的那個賤人已經被本宮劃破了臉,她那副醜八怪的模樣,皇上怎麼會去見她?!!”殊不知,她此刻纔是最醜陋的。
康熙冰冷的臉色浮現怒容,此事昨夜烏雅氏並未趁機告狀,只說自己曾經不小心擦傷了臉,是溫皙貴妃賜了她祛除疤痕的傷藥,這才恢復如初魔妃太難追。康熙未曾深思,沒想到今日聽見實情了。一雙手驟然攥緊了,問道:“樑九功,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是,皇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只是不知佟貴妃娘娘會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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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
“自然會給她一個了斷”?溫皙咀嚼着孝莊太皇太后的話,分明是殺機凜然!康熙要殺佟佳懿婉?溫皙還以爲頂多是打入冷宮呢。
孝莊又喚了德妃上前,語氣帶着幾分溫和道:“你深受委屈,皇帝跟哀家說了要補償你。”
德妃急忙跪下,含着淚水自責道:“臣妾無能,沒有保住皇嗣,已然是有罪之人,皇上和太皇太后不怪罪臣妾,臣妾已經感激不盡了!”
孝莊雖然不喜歡德妃,現下卻不得不安撫她,“榮妃、惠妃、宜妃合理六宮,有所不周。皇帝說了,你素來細心。便幫着她們協理吧。年節正好有個喜事,寶音要封嬪了,你們好好操辦。”
圖門寶音封嬪?不是在出巡之前,康熙還執意不肯,跟孝莊鬧冷戰嗎?怎麼出去溜達一趟,就改變心意了?
孝莊臉上浮現笑容,道:“封號擬定爲福嬪!福嬪年紀小,你們要多多照拂她纔是!”
福嬪?怎麼聽着像是“扶貧”?溫皙心中竊笑,只是這圖門寶音回宮到現在竟然還沒露面?以她那張揚的性子,今兒怎麼沒出來顯擺顯擺?
孝莊臉上露出幾分心驚之色。“皇帝北巡至希喀布齊爾口,遇到前明逆賊。冷箭無眼,朝着皇帝就射了過來!”說着。老太太便捂着自己的胸口,“是寶音奮不顧身,爲皇帝當了一箭,故而她至今還在牀榻靜養。”
圖門寶音救駕了?她竟然還真有那個勇氣去擋箭矢?也不怕自己把小命賠進去?
宜妃笑語嫣然道:“寶音妹妹真不愧是科爾沁出來的格格,勇氣非比尋常!眼下啓祥宮正好還缺主位呢!”說着看了一眼德妃。道:“只是德妃妹妹還尚在病重,容貌又怕是不方便協理宮務吧?”
德妃微笑道:“姐姐多慮了,不過是一點子風寒罷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宜妃嘴角揚起:“是麼?可是德妃怎麼還遮着臉蛋呢?自家姐妹,何必見外呢?”
“宜妃姐姐說的是,自家姐妹。不必見外。”語氣輕描淡寫,便順手掀下了臉上的面紗。
一張雪白玉嫩的臉,白裡透紅。精緻無暇,烏雅氏巧笑倩兮,顧盼間風姿動人,她看着宜妃等人驚訝的目光,便愈發得意。道:“讓衆位姐妹擔心了,如今我已然痊癒。姐妹們也可放心了。”
————場景切換——————
景仁宮。
“皇上?”佟佳氏手上舉着一個鬥彩異獸紋的大花觚,正要摔下來泄憤,卻看見了期待已久的人,那面已經結了黑乎乎痂的臉明晃晃的地裸露在空氣中,如一條趴在她臉上的巨大的蜈蚣,格外猙獰可怖。
康熙眼中不禁流露出厭惡之色,掃視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冷冷道:“與朕所聽聞的相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佟佳氏驟然一慌,急忙放下手中的大花觚,手急忙蓋着自己的那邊醜陋的臉,雙眼如決堤的大壩,淚水滾涌出來:“皇上也嫌棄懿婉了嗎?全都是烏雅氏和鈕祜祿氏害了臣妾!寶華殿大火,全都是她二人合力所爲啊!”
“夠了超級奴王全文閱讀!”康熙冷冷地開口,“事情究竟如何,朕已經很清楚了,你不必再攀誣她人。”
佟佳氏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那樣冰冷的目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經不再有溫度了?一時間悲憤齊齊涌上心頭,佟佳氏聲調激亢:“皇上爲什麼不信臣妾?!鈕祜祿氏和烏雅氏素來視臣妾若仇寇,日日恨不得置臣妾於死地!寶華殿無火自燃,這樣聳人聽聞的謠言,難道皇上也信嗎?!”
康熙冷眼這個已經歇斯底里的女人,眼睛裡已經不含有一絲溫度,“寶華殿失火,自然有所有值守太監用性命來補償這個過錯。而你的過錯,朕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今日已經忍無可忍!你謀害皇嗣,手段狠毒,令人髮指!朕以前太過縱容你,才叫你有恃無恐!但是如今,朕已經不打算再容忍你了!樑九功——”
“奴才在!”樑九功親手捧着一盤東西上前,置放在佟佳氏跟前的桌案上,掀下蓋在上頭的紅綢,正是:鴆酒、白綾、匕首。
佟佳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三樣東西,嘴脣顫抖道:“表哥,你竟要殺我嗎?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顧及我們以往的情義了嗎?”
康熙冷聲道:“朕就是顧及太多和佟佳氏母族的情義,才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謀害皇嗣!你自選一樣吧!”
“不!我不死!!”佟佳氏嘶吼道,“表哥,你爲了烏雅氏的那個賤婢,竟然要我的命嗎?!”
康熙冷哼一聲,道:“謀害皇嗣,罪當誅滅九族!朕留你全屍,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死了。朕看在母族的份上,會給你一個哀榮,讓你風光葬入妃陵!”
“不!!憑什麼我要死!!”佟佳氏尖銳地吼叫,“烏雅氏害我失去容顏,難道她就不該死嗎?她可以活着,憑什麼我要死?!”
康熙冷笑道:“可以!你可以不死。”
佟佳氏臉上的猙獰驟然收斂了幾分,聲音變得柔情四溢:“表哥”
“你活着,便即日冷宮安置!你死了,便是榮耀下葬的貴妃!你自己選擇吧!”康熙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而殘酷。
“朕給你選擇!日落之前,你必須離開景仁宮。是去冷宮還是去妃陵,你自己選擇!!”
佟佳氏慌忙搖頭,淚水滾滾而下。“表哥當真對懿婉如此絕情?!”
“你犯下的是誅九族的大罪!!”康熙再一次提醒道,“不要把朕之前對你的容忍,當成是理所當然!”
佟佳氏的目光遊移在匕首、白綾、鴆酒之間,以及那紫禁城最偏僻的宮苑——冷宮!選擇?皇上,你有何曾給臣妾選擇了?!忽的。她擡起頭來:“我不去妃陵!若要去,必要去皇陵!”至於冷宮,她寧死也不去!
歷朝嬪妃死後入葬妃陵,而皇后死後纔可以跟隨皇帝入葬皇陵,這是不能亂了妻妾尊卑的規矩。現在康熙的皇陵裡,已經有個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和孝昭皇后鈕祜祿氏。陪葬左右。而貴妃,莫說是貴妃,就連皇貴妃都只能入葬妃陵!
康熙冷冷掃視着她。沉聲道:“你是知道的,你沒有那個資格!”
佟佳氏霍然笑了,傲然道:“那就請皇上給臣妾這個資格吧!我是佟佳氏的女兒,就算死,也要死的風風光光!我活着的時候不能做皇上的妻子。難道死了都不可以嗎?!皇上不是愛護母家嗎?難道就不能給臣妾一個哀榮,給母家一個榮耀嗎?!”
康熙語氣依舊冰冷:“朕說了。你沒有這個資格!你不配!!”
“我不配?”佟佳氏笑容中帶着濃濃的諷刺,“難道在皇上眼裡赫舍里氏就配嗎?!”
提到赫舍里氏,康熙的眼睛裡驟然浮現一絲柔情:“芳儀溫厚賢惠,是朕的元后髮妻每次上牀都看到下限在刷新!”
“哈哈哈!!”佟佳氏驟然爆笑不止,“皇上,你何其英明,怎麼卻連一個女人都看不透呢?!你難道一點都不懷疑嗎?當年榮妃所生的承瑞、賽音察渾、長生、長華四子,爲何接連夭折?!就您那位賢惠的元后,爲了要生下嫡長子,所以出掉所有比她的孩子早出生的所有皇子!!”
“放肆!!!”康熙勃然暴怒。
佟佳氏卻不肯停下,諷刺的聲音繼續道:“當年大阿哥在宮中也是幾經磨難,直到送出宮到外臣家中撫養,才得以長大!臣妾今日的手段,比起當年赫舍里氏的僞善,真真是一點皮毛都不及!!臣妾就算狠毒,也從來不去害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人,她卻恨不得把皇子阿哥一個個全都掐死!比起赫舍里氏,臣妾還覺得自己良善過頭了呢!既然她這種人都可以入葬皇陵,臣妾爲什麼不可以?!”
“閉嘴!!”康熙突然大步上前,重重的一個耳光扇在佟佳氏那邊醜陋的臉上,“仁孝皇后,也是你可以肆意污衊的?!”
佟佳氏嘴角溢出鮮血,染紅了她蒼白的嘴脣,她卻狂笑不止:“污衊?皇上去問問榮妃和惠妃,就知道是否污衊了!”
康熙的拳頭握緊,臉上的暴怒無可抑制,“你不要以爲說這些瘋言瘋語,朕就會讓饒一命!”
“怎麼會?”佟佳氏端起桌上的那被鴆酒,笑道,“懿婉,今日才知表哥的絕情!如今想想,赫舍里氏狠毒、表哥絕情,果然是最般配的一對!懿婉雖然狠毒不及赫舍里氏,但也是個壞女人,想來跟表哥也有些許般配的。”
她仰頭,將鴆酒一飲而盡,復又仰頭哈哈大笑:“表哥,我敢說,這個宮裡、這個世上,除了我,再沒有第二的女人會像我這樣愛你!因爲愛你,所以你寵愛別的女人,我會嫉妒的要死!!在這個後宮,以後再無佟佳懿婉,也再無一個愛你女人!!”
一番大笑之後,口中溢出紫黑的鮮血,她笑道:“果然不愧是鴆酒,這麼快就要死了”她眸子波光粼粼望着康熙,語氣哀婉而無力,“表哥,抱抱我好吧,讓懿婉死在你的懷裡。”
康熙看着吐血已經趴在桌子上,死亡逼近的佟佳氏,道:“朕會追封你爲皇貴妃,你安心去吧。”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表哥!——你要去哪兒?是去永和宮,還是承乾宮!”佟佳氏伸出手臂,想要留住康熙的腳步。
康熙背對着佟佳氏,道:“承乾宮。她現在應該從慈寧宮回來了。”
“鈕祜祿嘎珞!哈哈哈,表哥,你果然喜歡她對不對?!”說完,又大口地吐着黑血,面色如紙,蒼白地伏在桌案上。
康熙道:“她待人寬厚良善,比你好百倍、千倍!”
“她良善?哈哈哈哈!!!表哥,我快死了,便跟你說實話好了,當日梧桐林大火是我叫人放的,就是要燒死她!所以她才以眼還眼,聯合了烏雅氏要把我燒死在寶華殿!”
“你以爲,朕會相信你的瘋言瘋語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沒必要騙你!表哥,這個世界上,只有懿婉纔是唯一真心愛你的女人!你以爲溫僖貴妃愛你嗎?她愛的不過是你的地位,你的權勢!”
康熙腳步重新擡起,漸行漸遠,只餘下佟佳氏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卻也漸漸淡了下去,終於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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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溫情與決裂
景仁宮外,大雪如鵝毛,撲簌簌落地,給紫禁城披上了一層銀白的色彩。
康熙不用鑾輿轎攆,腳踩着鬆軟的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承乾宮離景仁宮的路很近,兩宮南北毗鄰,都是西六宮頗爲寬大的宮室。
遙遙看着那個女子從轎攆中走出來,身上穿着貂皮斗篷,懷中捧着暖爐,嘴裡吐出來的氣息都是白條。
青蘭扶着溫皙道:“主子,今年的冬天冷着真快!”
溫皙伸手接道一片雪花,晶瑩剔透,卻很快又融化在了手心裡,只留下冰冰的、涼涼的觸感。也不知道佟佳氏現在死了沒有?
溫皙擡頭望天,陰沉而灰霾,暗壓壓彷彿在積蓄一場暴雪。口中喃喃道:“不知這場雪,會下多久。”
鬆兒耳朵凍得通紅,道:“管它下多久呢,反正凍不着主子!”
竹兒歪着頭道:“主子是想要賞雪嗎?這會子御花園的梅花林一定好看!”
溫皙搓着自己凍得有些發冷的手,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笑話。”
溫皙抿嘴笑道:“那也是冬日,一場大雪把趕路人都留在一座破廟裡,其中有秀才、縣官、商賈和乞丐。看着大雪飄落,書生詩興大發隨口吟了一句:‘大雪紛紛落地’,縣官聽到附庸和了一句:‘都是皇家瑞氣’,商賈穿着貂皮衣帽笑眯眯地道:‘下它三年何妨?’,而乞丐蜷縮在大殿一角,凍得瑟瑟發抖,早已氣不過,就跟了一句:‘放你孃的狗屁!’。”
鬆兒、竹兒急忙捂嘴竊笑,鬆兒道:“那商賈也太過分了,大雪下個三年。不知要凍死多少人了!”
溫皙吐了一口氣道:“是啊,大雪一下,有人覺得雪景美妙,恨不得一直下下去,卻不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念着白居易的詩詞,不禁唏噓。
竹兒道:“主子若是可憐那些窮人,就叫夫人老夫人安排施粥就好了,反正是行善積德的好事!”
溫皙嘆了口氣道:“一口粥的善心誰都會發,只是讓他們今日不餓死了罷了。要給他們一生的飯碗。纔算是真正的善心。”京中的施粥,不過是勳貴世家沽取名譽的新方式罷了。
鬆兒問道:“主子今日怎麼感慨良多了?”
“我也不知道,許是天氣壓抑。心情也就壓抑了。”或許是因爲佟佳氏的死吧,她死了,溫皙發現自己雖然鬆了一口氣,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沒了佟佳氏,還有小佟佳氏。敵人永遠殺不完的,所以她纔對佟佳氏一直容忍,殺了她,佟佳氏一族還會有新人進來,與其是不熟悉的人,還不如對付溫皙知根知底的人。
“主子。快進去吧!您的臉都凍得通紅了!”竹兒急忙道。
這時,突然一雙大手握住了溫皙的手,聲音沉沉的:“怎麼冷得像冰塊一樣?”
正是康熙無疑了問題球王。宮女太監們慌忙行禮,溫皙卻被她從後面抱着懷裡動彈不得。在冷風中,他身上龍涎香的氣味也變得冷香沁人,溫皙感覺到他胸膛的溫暖和打在耳畔的沉重的呼吸,不由地感受到其中的沉沉肅穆。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臣妾無礙。皇上這是怎麼了?”
康熙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朕也無礙,只是有些想你了。”
這樣煽情的話。倒是有些觸動溫皙的心絃了,瞧着方向,只怕是從景仁宮出來的,想必佟佳氏已經死了。溫皙靠在他懷裡,柔聲道:“臣妾也想念皇上了。”溫皙只是覺得,想要這個宮中活下去,是離不開這個男人的庇護的。
康熙的大手握着溫皙的手,他手心裡的熱度溫暖着溫皙冰涼的雙手。康熙緊緊牽着溫皙的手,一起走進承乾宮宮門,步入熱氣暖人的正殿。
紅籮炭燒得正旺,殿內暖烘烘的熱氣撲在臉上,溫皙便脫下披在身上的貂皮斗篷,道:“皇上,墨狐皮大氅上的積雪還是要早些抖落,否則待會便要融化了。”
康熙笑着脫下了大氅,“墨狐皮遇水不沾,不礙事。”便順手打在了一旁的剔紅牡丹纏枝紋的小衣架上,徐徐地飲着一盞新沏的熱茶。
溫皙歪頭一瞧,果然那融化在墨狐皮上的雪,一個個小水珠凝結起來,便順着墨色的毛滑落下來,滴在猩紅的如意紋卷邊鳳穿牡丹圖的地毯上,留下一滴滴的印漬,在暖氣烘烘之下,印漬又很快消失不見,不留痕跡了。
康熙忽然道:“朕聽說,德妃的臉是被佟佳氏劃破了?”
溫皙一下子也咀嚼不出康熙口中的意思,只好如實道:“是。”
“是你幫她恢復的?”康熙問。
“是青蘭調配的藥膏,還好烏雅氏臉上傷口不深。”溫皙也只好弱化烏雅氏的臉傷,畢竟能夠祛除疤痕的藥雖然多,但是有那樣奇效的,只有溫皙纔有。也幸好,旁人不可能曉得烏雅氏傷得到底有多重。
康熙突然想到了佟佳氏臨死前的話“你以爲溫僖貴妃愛你嗎?她愛的不過是你的地位,你的權勢!”,康熙的心不由地一緊,這樣精妙無雙的女子難道也忽的又問道:“你覺得,寶華殿失火,是德妃所爲嗎?”
康熙這樣直接的問,帶着某種摸不清的探視性意味,倒叫溫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溫皙愣神了許久,才含糊地道:“可太皇太后說,那是意外失火。”
“朕,想問問你的意見!”康熙的眸子直視着溫皙,試圖要透過溫皙水潤清澈的眼睛看透她的內心。
溫皙心中是有些心虛的,就像是做了壞事的人,演技再好,心底還是會慌張,溫皙只能努力裝作坦然的模樣道:“臣妾覺得,並非德妃所爲。”再完美的謊言,都不如實話來得坦然。
“那你覺得。是誰所爲?”康熙鍥而不捨地追問着。
溫皙用盡量平靜地語氣道:“一定要是人爲嗎?”
康熙突然笑道:“難道是天譴不成?”
溫皙急忙低下頭,“天譴”這二個字,是犯忌諱的,溫皙只能緘默。
康熙也沉默了良久,纔開口道:“佟佳氏臨死前說,梧桐林大火系她所爲,只爲置你於死地。”
溫皙急忙做驚訝之狀態,“是嗎?!”又微笑道,“如皇上所見,臣妾無礙。那場大火也只是有驚無險,所以臣妾不想追究什麼了。”
康熙問道:“你恨她嗎?”
這話問得太直接了,直接到溫皙都不知如何回答異界之機關大師!溫皙知道。如果自己說不,那太違心,康熙不會相信;若說是,那豈不是有了縱火寶華殿的動機了?方纔還是一派溫情,現在就是一步步逼着她露出原形嗎?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臣妾的確不喜歡佟貴妃。”
康熙突然雙手按在溫皙的肩膀上。鳳眼直視溫皙道:“回答朕,寶華殿之事與你無關是嗎?”
溫皙心底驟然泛起怒火,她現在恨不得脫口而出道,就是我乾的怎麼地?!卻只能和的對視着,在他逼視的目光下,溫皙也冷了一張臉。撥開了她的手,沒好氣地道:“皇上希望臣妾怎麼回答?有關還是無關?!臣妾照皇上所希望的回答便是了!”
康熙被溫皙突兀的反質問,激起了怒火。蹙眉道:“朕只不過是問問而已!”
溫皙一雙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冷着臉道:“那臣妾也回答了!皇上希望答案是如何,便是如何好了!”
“朕想知道的不是‘朕希望如何’,而是實情到底如何?!”康熙聲調不由地高了二分。
溫皙毫不畏懼,直面康熙道:“實情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心中信誰?皇上若信臣妾,臣妾說的全都是謊言皇上也會覺得是實情!若皇上不信臣妾。那臣妾就算舌綻蓮花還是無用!”
“朕只不過是想聽你回答一句,與你無關,就那麼難嗎?!”康熙深深地蹙着眉頭,語氣有些激烈。
溫皙倒是變得冷靜了幾分,出口鏗鏘道:“臣妾不想回答,因爲是皇上問的。皇上既然問了,必然是存了疑惑,那便是不信臣妾!”
康熙聽了,很是惱怒道:“朕說了,不過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溫皙的語氣上揚了兩調,轉而幽幽地道,“皇上既然是隨便問問,那臣妾自然就不需要認真回答了!且答案不在臣妾嘴裡,而在皇上心裡!”
溫皙不欲再跟康熙糾纏這個問題,便起身,朝着她福身道:“皇上,博爾濟吉特貴人受傷還在臥榻,皇上理當去探望,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康熙眉宇間流露着深深的不悅,語氣陰沉:“你這是要讓朕走嗎?”
“是,皇上英明!”溫皙立刻回答道。
“哼!”康熙袖子一甩,冷着一張臉,扭頭便大步走出正殿,連墨狐皮的大氅都不要了。
康熙一走,溫皙心裡的硬是給提起來的那口氣頓時散了,渾身無力地倒坐在椅子上。不行了,跟康熙玩心眼,自己還是太嫩了!在他的眼光之下,溫皙差點就要落了聲勢!最後也只能用送客的方式把他攆走,在多跟他玩一會心眼,輸的肯定是溫皙!
這就是帝王,前一刻溫情脈脈,轉瞬就是風刀霜劍嚴相逼了。面對孝莊,溫皙只需要掩藏好狐狸尾巴,她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康熙則不同了,認準了一件事,就非要探究出個結果來,溫皙不能回答、也回答不了,只能把他給逼回去。真是考驗一個人的心理素質啊!
鬆兒咕噥着道:“主子,您怎麼把皇上給氣走了?!”
溫皙喘着大氣,嘴角抽抽:“再不走,我就要玩完了。”
只是,康熙這個人,此次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只怕還會糾纏下去,雖然一切證據都消弭了,寶華殿的太監也全部都被杖斃了,證據也不復存在,但是康熙的懷疑就足夠讓溫皙頭疼的了。帝王的疑心一旦起,便不會消弭,會隨着時間的延伸,疑心也越來越重!必須想個法子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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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三千三百多字。
123、昌平行宮
翌日,並非定例請安的日子,溫皙卻還是迎着大雪,去了太皇太后的慈寧宮。
這會兒孝莊纔剛剛起牀,溫皙便乖巧地做一個賢惠的嬪妃,服侍孝莊洗漱更衣,無微不至。孝莊也很滿意溫皙的舉動,尤其是昨夜的舉動,康熙果然去了啓祥宮探望有傷在身的博爾濟吉特貴人,雖然只呆了一小會,但是對於溫皙的“識趣”孝莊還是很滿意的。
因此,孝莊的語氣也十分和藹,拍着溫皙的手背道:“你這孩子,這麼大冷的天,何必冒着風雪過來呢?”
溫皙恭順地道:“臣妾入宮這麼久,一直深受太皇太后的照拂,卻沒有好好服侍您一次,實在深感愧疚。”
孝莊樂呵呵道:“孝順與否,不在每日日否親身服侍,而在於心,你一向乖順,哀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寶音即將封嬪,只是她年紀小,還得要你多照顧才行!”
“太皇太后言重了,皇上是很喜歡寶音妹妹的!以寶音妹妹的出身,早該有今日了。”溫皙笑着恭維道。
孝莊接過溫皙親手奉上來的漱口的普洱,道:“佟佳氏昨日暴斃,你以後也可以安心了。”
“暴斃?”果然佟佳氏只能對外宣稱“暴斃”了,一大早經過景仁宮的時候就瞧見那裡忙忙碌碌的,應該是在安排佟佳氏的祭奠之禮吧。
孝莊點頭道:“家醜不可外揚!何況皇帝要顧忌母家的顏面,追封佟佳氏爲皇貴妃,不過也沒給她什麼諡號,你不必多心。”
溫皙突然跪下,面含堅毅之色道:“太皇太后,臣妾有一事相求!”
孝莊笑着,面帶寵溺之色道:“說吧。哀家就知道,你這憊懶妮子,突然這麼勤快,肯定是有所求!”
溫皙望着孝莊道:“求太皇太后特許臣妾去昌平行宮住一段日子!”
“什麼?國產系統流!”溫皙這樣的要求,是孝莊始料未及的。
溫皙面含委屈之色,眼中含淚道:“臣妾知道,這有些不合規矩!只是,臣妾、臣妾心裡委屈!”歷來前往行宮,都是嬪妃都是作爲帝王的陪伴而一同前往的,素來沒有嬪妃單獨去的前例。
“這是怎麼了?”孝莊慈祥地看着溫皙。和聲細語安慰着,“有什麼委屈,儘管跟哀家說。哀家會爲你做主的!”
溫皙淚水滑落,滴答在猩紅的五彩鳳凰紋飾的地毯上,掩面哭泣道:“臣妾委屈,沒有人能爲臣妾做主,臣妾只求去昌平行宮。求太皇太后恩准!”說着便重重地磕下一個頭。
“蘇沫兒——,扶貴妃起來!”孝莊急忙吩咐道。
溫皙卻一把推開了蘇麻拉姑攙扶的手,倔強地直挺挺地跪着:“求太皇太后恩准!”
孝莊嘆了口氣:“真是個倔脾氣的丫頭!你總得跟哀家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誰欺負你了?”
溫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抽噎了兩聲道:“皇上昨日是從景仁宮出來,纔去了臣妾宮裡的!佟佳氏死了。臣妾只道皇上心情不大好!也只能好好安慰。可是、可是——”
說着淚水又是止不住地涌出來,“也不知道佟佳氏臨死前在皇上跟前說了什麼!皇上竟然疑心寶華殿之事與臣妾有關!!”
溫皙這幅委屈又氣憤的樣子,到時叫孝莊信了她幾分。原孝莊也不過是存個疑影兒罷了。
溫皙用袖子蹭着臉上淚水,哽咽道:“臣妾的確不喜歡佟貴妃,但是也不至於要燒死她啊!臣妾知道,臣妾那日身在寶華殿外,又是隔岸觀火。的確惹人懷疑!可是,那不過是因爲之前梧桐林失火受驚。德妃建議臣妾去祈福安心,恰好碰上佟佳氏也在裡頭罷了!臣妾與佟佳氏不睦,自然不願意進去!哪裡想到寶華殿突然失火了,臣妾差點被大火燒到,自然怕火,嚇得逃跑都來不及,怎麼敢跑進去救人呢?!”
孝莊聽到德妃建議之時,眼中的餘光驟然一凜,卻又立刻消弭殆盡,親自起身把溫皙扶了起來,嘆了口氣道:“皇帝也真是的!佟佳氏素來奸詐,她的話怎麼能信呢?你放心吧,哀家會爲你從中周旋的。”
溫皙眼中堅毅地道:“請太皇太后賜臣妾去昌平行宮吧,免得皇上見了臣妾生厭!”
“唉,你又何必如此呢?”孝莊連連嘆息。
溫皙直視着孝莊道:“臣妾也懶得跟皇上解釋什麼!他既然不信,臣妾也是多說無益!反正昌平行宮有溫泉,比宮裡還要暖和,太皇太后就當是是賜臣妾一個格外的恩典吧!”
孝莊拍了拍溫皙的手背,“既如此,你暫時離開一段日子也好,哀家會幫你從中跟皇帝解釋一二的。”
溫皙急忙福身謝恩,她知道孝莊一定會答應的!因爲圖門寶音封嬪,她若離開,必然有利於圖門寶音得寵!去昌平行宮,不但是躲避康熙,更是躲避一下鋒芒。佟佳氏一死,她就是這個後宮的最尊貴的也是唯一的貴妃!必然引起孝莊的忌憚,適時地退避,收斂鋒芒纔是最好的辦法。
回到承乾宮,溫皙就吩咐下,叫合宮的人緊趕着準備下來。又吩咐道:“馬嬤嬤,你出宮去一趟承恩公府,告訴我額娘,讓她不必擔心,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你到底有什麼理由?!”一聲暴怒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康熙大步走來,額頭怒火攢動,他一下朝就聽說,太皇太后讓溫僖貴妃獨自一人去昌平行宮的事兒!本來康熙還爲自己昨日說的話有些懊悔,打算下朝後好好來安撫這個妮子,沒想到她竟然要自己一個人去行宮住!!
溫皙頓時換了一張冷臉,朝康熙行了一禮道:“皇上萬安。”
“萬安?天才特警玩官場全文閱讀!朕一點都不安!!”康熙張口就是極爲衝的語氣。
溫皙毫無畏懼地仰着一張臉道:“等臣妾走了,皇上自然就安了!”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溫皙的手腕:“你在鬧什麼?!哪有嬪妃自己去行宮的道理?!”
溫皙冷着俏麗的臉蛋道:“是太皇太后允許的,皇上若有不滿,也別把氣撒到臣妾頭上。”
一提到太皇太后,康熙深深地皺起眉頭:“是不是皇瑪嬤叫你去昌平的?是不是她逼你走的?!”
溫皙臉上露出怒容,一把甩開了康熙的手,很是氣憤地道:“皇上總是這樣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他人嗎?太皇太后可是皇上嫡親瑪嬤!皇上就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嫡親祖母的嗎?!太皇太后素來慈祥寬和,臣妾是在不清楚不過她老人家是什麼樣的人了!”
慈祥寬和?!康熙現在心底真是哭笑不得,他的嫡親祖母,康熙纔是最清楚的!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只有“老謀深算”才能描述一二罷了!這個愚蠢的丫頭,都三番五次暗示過她了,她竟然不會學着留點心眼嗎?!罷了,她這麼笨的人,哪有設計寶華殿無火自燃的智慧呢?!
溫皙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好了,皇上請回吧!福嬪奮不顧身救了皇上,身受重傷,眼下即將封嬪,臣妾是不能參加了。”
“奮不顧身”?!康熙聽了肺都要氣炸了!他堂堂天子,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救了!真是奇恥大辱!而且當時他身穿寶甲,那一隻冷箭根本傷不到他!旁人都以爲圖門寶音是“奮不顧身”救駕,康熙卻清楚此事的內情!分明是太皇太后的人暗中推了圖門寶音一把,迫使她出來“奮不顧身”罷了!
康熙被逼迫,不得不冊封圖門寶音爲嬪,否則救駕的大功勞不加以嘉獎,豈非顯得他賞罰不明?!胸中的怒火憋得發佈出來,一出口話就帶着洶涌的怒意:“夠了!你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要像個傻子似的被人當槍使喚!”
傻子?!!溫皙原本還是裝發火,現在可是真的火了!尼瑪,你特麼纔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一張臉氣得都憋紅了,咬牙切齒道:“那皇上還跟臣妾這個傻子說話,豈不是顯得您也是個傻子了?!皇上請回吧,臣妾馬上就要啓程去行宮了!”
“朕、不、許!”康熙突然按着溫皙的雙肩,一字一頓,語氣裡帶着不容否決的意味。
溫皙小瓊鼻一哼,面帶驕傲和得意之色道:“可是太皇太后偏偏疼愛臣妾,已經允許了!”
“你以爲皇瑪嬤是朕的疼你嗎?!”康熙現在氣得恨不得掐死這個蠢丫頭!分明那是叫你給圖門寶音騰出爭寵的位置來!
“那是自然,皇上不必妒忌!”溫皙臉上毫不掩飾得意之色。
康熙額頭上青筋暴起,妒忌?!蠢丫頭!!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呢!
溫皙眉眼露出幾分笑容道:“臣妾的東西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臣妾這就要啓程去昌平了。紫禁城裡四四方方,都要悶死人了!總算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康熙愕然,她到底是爲了什麼纔要去昌平的?難道是去玩?!可惡,害得他白白浪費的那麼多心情!!突然平復了一下心情,轉念一想,讓她去也好,起碼皇瑪嬤哪裡可以叫她安心,便長長地吸一口氣道:“你去吧,泡溫泉對治療宮寒之症也有好處。”
咦?!怎麼突然就改換了注意?尼瑪,果然帝王喜怒不定,心思難猜測啊!溫皙心裡暗罵一句。不過康熙終於不做阻撓,溫皙也能啓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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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小湯山溫泉
昌平,隸屬於京畿範圍,地理位置上是北京的北大門。因此處多溫泉,故稱之爲小湯山,行宮依山而建,在溫泉的霧氣籠罩中,亭臺樓閣煙雲繚繞,恍如仙境。因正值冬日,霧凇掛滿了枝頭,彷彿冰雕玉砌,在雪霽之後陽光照射下晶瑩剔透,果真美不勝收。
而此時,也正是紅梅綻放的時節,於冰天雪地中,紅雲朵朵,暗香浮動。眼前的紅梅,身披積雪,色澤濃烈,冷香怡人,於殿外大片地綻放着。
小湯山行宮總管太監跪奏道:“奴才景福祿給貴主子請安。貴主子容稟,這是去年新移栽的名品,因花開大紅喜慶,名爲福壽梅!而東邊開得想粉霞一樣的是玉露宮粉和雪海宮粉,花開層疊,都是宮粉梅中的佳品,也十分好看!”
溫皙微微點頭:“皇上好幾年都沒來昌平行宮,這裡打理地道十分不錯!”
“貴主子過獎了!都是奴才們本分罷了!”景福祿急忙躬身,恭敬無比。
溫皙又道:“從行宮門口一路走來,大半的梅花都開了,瞧着品類似乎不少。”
景福祿看上去在行宮做總管太監也有些年了,說話舉止都十分合宜,丁點不失恭敬:“貴主子慧眼遊戲三國之英雄傳說全文閱讀!行宮裡栽種最多的就是梅花了,足有八十餘種,在後頭浴殿漱瓊室外還種着臺閣綠萼和金錢綠萼,花開如翡翠,如今都含苞了呢!露天溫泉飛鳳亭一帶則栽種了許多玉蝶梅,青芝玉蝶、小玉蝶、三輪玉蝶、徽州白玉蝶、吳陽玉蝶、玉臺照水、素白臺閣等十二個品種的玉蝶梅,白花紫萼,開得十分喜人!”
景福祿如數家珍,語氣裡帶着討好的意味。只可惜此時已經是傍晚了,日落西山,溫皙也有些累了。景福祿倒是會察言觀色。諂媚道:“今兒貴主子怕是車馬勞頓了,甘泉殿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貴主子貴人入住呢!”
明泉殿是黃琉璃瓦硬山頂,二進院,正門南向,院內兩個鬥彩雲龍紋大缸中栽植着人高羅漢松,枝幹蒼古秀雅,針葉茂密蒼勁,如層雲疊翠,形態優雅。正殿左右紅梅繞屋。正是顏色濃郁的千瓣硃砂梅,開得正是濃烈的時候。殿內已經燒上了紅籮炭,暖息撲面而來。溫皙微微驚訝道:“這行宮裡怎麼也有紅籮炭?”
景福祿躬身道:“是宮裡的樑總管親自吩咐,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
溫皙頓時瞭然,怪不得這個景福祿如此恭敬諂媚,樑九功的意思也就表達的康熙的意思。若嬪妃獨自來到行宮,難免有失寵發落之嫌。這個景福祿倒是眼睛雪亮得很。
給了賞賜,打發了景福祿,溫皙並沒有打算早早歇息。用過晚膳之後,便叫鬆兒竹兒青蘭等人隨行,去了最近的浴殿漱瓊室,在綠梅掩映之下。抄小徑走過彎彎曲曲的石子路,便見前方雲霧繚繞,氤氳如仙境。臺閣綠梅碧綠的花萼拖着盈翠的花苞。在霧氣之中染了晶瑩剔透水珠,格外精緻可人。
漱瓊室內,以漢白玉鋪地,爲了防滑地板鏤刻了祥雲紋飾。殿內熱氣撲鼻,溫皙便褪去一身厚厚的衣衫。換上鵝黃色繡蓮花纏枝的寢衣,赤着腳。腳踩祥雲,一步步走到浴池跟前。
浴池四四方方,長寬俱是六丈,四角有巨大鸞首從口中吐出溫熱的泉水,池底是一整塊巨大石料鋪就,上凸雕着朝陽五鸞鳳的圖案。腳伸進溫泉水中,溫度正是合宜。溫皙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麼大的溫泉池,莫說一個人洗澡了,百八十個都不成問題。
鬆兒竹兒捧了些花瓣來,鬆兒道:“主子,溫泉行宮紅梅開得最豔,景公公方纔就叫人送來了今日新採摘的梅花花瓣。”
溫皙見那花瓣上還帶着雪,正漸漸融化,這個景福祿定是看她來了漱瓊室才急急忙忙叫人採了梅花送來。看到着梅花,溫皙倒想到了梅兒,伊爾木佔據了她的身體,那梅兒去哪兒了?
褪去寢衣,赤裸着身軀,沉入水中,溫皙搖了搖頭,不去想那些事兒。既然好不容易來了小湯山,一定要好好泡泡溫泉。
梅花幽香氣息沁入鼻孔,順手拿起備好在一旁的一盞杏仁甜酪慢慢吃着,這行宮裡廚子的手藝倒是極好。
竹兒跪坐在岸邊笑道:“這行宮裡還養着個崑曲班子呢,主子要是覺得無聊,就召來唱個曲兒。”
溫皙抿嘴輕笑道:“是你自己想聽曲了吧?!”咿咿呀呀的戲曲,溫皙聽着只會昏昏欲睡,等哪天失眠的時候再叫來吧!
鬆兒眉飛色舞地道:“不止呢,還有不少的歌舞樂姬呢!我聽景公公說了,有會跳胡旋舞的,有會彈奏琵琶、箜篌的,會絲絃小段的反正有趣兒的東西多了去了!”
“胡旋舞?”溫皙倒是真起了幾分興致,紫禁城裡不許養歌舞樂姬,頂多地方進獻戲曲班子,唱着催眠曲一樣的調子。臺上的戲子也都是濃妝豔抹,看不出人樣來,哪裡有真正的歌舞好看呢?
“是啊是啊!“鬆兒竭力推薦道,“奴才早就聽說胡旋舞特別好看!主子,要不要傳來讓她們跳一個?”
溫皙點點頭,道:“讓景公公去準備吧,待會兒回明泉殿正好有個睡前娛樂異界之遊戲江湖最新章節。”
泡完澡回到明泉殿已經是過了戌時,殿內燭火通明,景福祿一共安排了八個舞姬:都梳着一模一樣的朝雲近香髻,頭簪着紅梅,雲鬢花顏,穿着統一制式的石榴紅的留仙裙,裙袂寬擺,長袖曳地,個個都是嬌花容顏,尤其是爲首領舞的舞姬,面白如玉、肌膚如雪,腰肢纖細如柳,旋舞起來時,身如飄雪飛如。
溫皙高坐在鏤空金漆鸞鳳紋的紫檀木寶座上,看他們衣袂飛舞。隨手撫摸着扶手上的淺雕雲紋,低頭飲一口碧螺春。
溫皙一邊吃着點心,一邊看着歌舞。弦鼓爲奏,調子也格外輕快舒揚,那舞女的裙袂如翩翩飛舞的蝴蝶,纖柔的身軀旋轉起來如柳絮般輕盈,玉臂輕舒,裙衣斜曳。舞女都是赤足而跳,驟然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開始如陀螺一般飛速旋轉,旋轉中全身綵帶飄逸,裙襬旋爲弧形,真可謂是“迴風亂舞當空霰”。
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
迴雪飄颻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
這胡旋舞,是極爲考驗人體力的,一舞終了,舞女們個個香汗淋漓,臉上透着薄薄的紅暈。溫皙意猶未盡,看來這次來溫泉行宮是來對了,宮裡頭哪兒有這樣的玩樂?
溫皙示意之下,鬆兒竹兒捧着賞賜打賞給這八個胡旋舞女,俱是五兩重的梅花金裸子。這些個舞女跳得都十分賣力,溫皙自然不吝嗇賞賜。
舞女們卻一個個都拒接賞賜,一個個跪倒在地,領舞的舞姬叩頭道:“奴婢們不敢領受貴妃娘娘賞賜!”
溫皙微微驚訝,這個舞女的俸銀微薄,一定金裸子有五兩重,兌換成白銀就是五十兩,對她們而言可不是個小數目,竟然齊齊拒絕了?必然有其他的原因,溫皙心情好,自然願意問下去,饒有興致地道:“不要賞賜?那你們想要什麼?”
領舞的舞女咬着紅脣道:“娘娘救救奴婢們吧!宮中貴人已經數年不曾來行宮裡,我們這些歌舞姬也就沒有留存下去的必要了,景公公說了,來年便要將我們賞賜到純親王府!”
純親王,便康熙的幼弟隆禧,順治第七子,聽說是個極爲有風流風骨的人物,平日不喜歡政務,只掛了個佐領的銜兒。隆禧最是喜愛歌舞,府中多有歌姬舞姬,更喜歡與朝中勳貴子弟護送歌舞姬,甚至喜歡與人護送姬妾。也難怪這些舞女們畏之如虎了,在行宮裡最多不受關注一些,若是到了純親王府,便成了隨手爲人隨手贈送的物品了!
溫皙支着下巴道:“在行宮跳舞,跟在王府跳舞,也無太大區別。”
領舞舞女深深叩一頭,從袖中取出一錦盒道:“奴婢身無珍寶,唯此物願進獻給娘娘。”
溫皙倒是起了好奇心,示意鬆兒去接過來。錦盒只是尋常的青色長盒,上頭繫着豆綠絲絛,鬆兒隨手打開,頓時裡頭沁人肺腑的香氣便涌了出來。溫皙順手取出其中的那枚三寸長的玉簡,頓覺香氣愈發襲人了。
領舞舞女十分恭敬地道:“此物是香玉,是奴婢賣身之前的祖傳之物,據說是仙人留下的香玉祥雲紋玉簡,其香氣百年不散,隨身佩戴,可使肌膚生香,奴婢卑微,不敢竊得此物,正合該娘娘這樣尊貴的人來用。”
溫皙一笑,香玉這樣傳說中寶物的確難得,但是肌膚生香,服用空間裡的雪蓮也可使得肌膚帶着淡淡的清雅之香,對於溫皙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太令人心動的寶物。便要拒絕,但是精神力隨意地掃了一下那玉簡,驟然臉上變色,情緒忍不住變得激動起來,指尖都有些顫巍巍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溫皙壓下心中的激動,緩聲道:“的確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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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玉簡
溫皙掃視了一眼,跪伏在殿中的舞女們,詢問道:“將你們下賜到純親王府可是皇上旨意?”
領舞舞女道:“奴婢聽聞,是皇上吩咐樑公公選一些舞姬,準備年後賞賜給純親王。”
溫皙心道:那樣就簡單了,叫樑九功換一批舞姬也就是了。便道:“要知道,即使你們不被送去純親王府,以後也是要老死於行宮的。”
那舞女急忙叩頭:“奴婢們情願老死於此!”
溫皙將手中的香玉祥雲紋玉簡放回錦盒中,道:“這東西本宮收下了。”
舞女們急忙喜極而泣,叩首謝恩。
夜已經深了,溫皙閃身進了空間裡,手中握着那塊玉簡。不錯,這的確是上古仙人流傳下來的玉簡,雖然已經殘缺不全,但是溫皙精神力一掃,便“看”到了以靈力鐫刻在玉簡中的功法,名爲《吐納經》,可惜只有三重,一枚玉簡內只鐫刻了前三重功法,但是上面說了,第一重吐濁,爲淨化凡胎肉體;第二重納靈,便是吸收靈氣滋養身體;第三重爲納神,精華神念,使得神念能夠如臂揮使。
溫皙看了這玉簡有了一種莫名的契合感,這個空間裡的靈泉水,本來就能夠淨化肉身污濁、滋養身體,至於神念,想必就是溫皙一直稱之爲精神力的東西了重生農家有田全文閱讀。但是溫皙還是按部就班地按照第一重的方法,盤坐在靈泉畔,按照第一重的經脈運行、呼吸法則來“吐濁”。
駕馭着靈氣在經脈中緩緩流淌運轉,如一條小溪緩緩按照既定的軌道流動,而溫皙的呼吸也緩緩地減慢,慢到遠遠低於正常人的數值,但是溫皙卻沉浸在那靈氣的流淌,彷彿睡着了一般。
靈氣依舊在循環。無數個周天,連溫皙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知道覺得胸口中憋了一口悶氣,才漸漸從入定中甦醒過來,嘴巴一張,便是一口灰黑色的氣噴了出來,好像是瘴氣一般。溫皙吃了一驚,這就是所謂的“吐濁”了?沒想到自己服用了那麼多空間裡的好東西,身體裡竟然還有污濁存在?!
溫皙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隻有幾分鐘。但是感覺到自己貼身的衣裳都被暖泉中逸散出來的霧氣打溼了,這才知道自己在空間裡已經度過了很長時間!急忙站了起來,身上一點也沒有因爲久坐而腿腳痠麻。反而渾身清透,舒服極了!身體也變得輕盈了許多,看來那口污濁必然是藏在身體深處的濁氣,一下子吐了出來,自然爽利無比。
溫皙的精神力急忙感受了一下外面。果然天已經大亮了,不過因爲有溫皙的囑咐,並無人來打擾。溫皙看了看自己一身潮溼的寢衣,急忙用精神力烘乾,才閃身出了空間。
松竹伺候溫皙洗漱更衣,溫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氣神都高揚了幾分。鬆兒笑盈盈道:“主子的肌膚是越來越好了,就好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溫皙敷衍道:“溫泉水滑洗凝脂,湯泉有美白滋陰之效。看樣子是所言非虛了。”全賴吐出來的那口污濁之氣,身體裡的污濁少了,自然皮膚就好了。
溫皙雖然現在只在練習到了吐納經的第一重,但後頭的也不能就讓她一直殘缺着,便吩咐了底下人傳信給麟格。讓他留心幫忙去尋找和自己手中樣式一樣的雕刻了祥雲紋的香玉玉簡。
竹兒詢問道:“主子今兒要看點什麼?行宮裡的歌姬舞姬可是多着呢!”
“不是有會彈琵琶的嗎?叫兩個過來吧!”溫皙隨意地道。
溫皙日子因爲有了這塊玉簡,進空間就不只是睡覺了。因爲入定可比睡覺要舒服多了,且一夜入定,吐一口濁氣,身子一天比一天清爽,日漸身輕如燕,而精神力也有了長足的增長,只不過僅限於在空間裡,在空間外仍然限制諸多,根本派不上什麼用處。而那濁氣一日日吐出來,也越來越少,顏色也越來越淡,按照玉簡上所說,等到什麼污濁都吐不出來的時候,那第一重的入門算是完成了。
白天神采奕奕地出來欣賞歌舞,晚上跑到空間裡入定練習吐納經。溫皙還做過實驗,只有在靈泉畔吐納效果才最好,距離靈泉越遠,效果也就越弱。只是靈泉畔的霧氣妹妹弄得溫皙渾身潮溼,最後溫皙乾脆脫光光,一絲不掛坐在靈泉畔練習了。最後靈機一動,突然想,如果泡在靈泉裡,是不是效果會更好。嘗試了一下,果然效果喜人,靈氣運轉更加遊刃有餘。直到十幾日之後,溫皙入定一夜,突然睜開眼睛,口一張,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了。溫皙興奮地從暖泉裡跳了出來,第一重終於煉成了!
這一日,鬆兒看着神采愈發十足的自己主子,正在欣賞着樂姬彈奏箜篌,還悠閒地吃着點心、喝着茶水,完全是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鬆兒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主子,您來行宮都大半個月了,年關都近了!”
溫皙也聽出了鬆兒語氣裡的急切之意,但是溫皙玩得開心,這裡比紫禁城有趣,有沒有那麼多多限制 ,吃好喝好玩好,自然樂不思蜀。溫皙便叫彈箜篌的樂姬停下來,打賞了她們金裸子,叫退下了。
鬆兒有些氣悶,道:“主子,要不您給皇上些個信什麼的?總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呀!”
“是啊、是啊!“竹兒也連忙附和,“主子,您總不能在這裡過年吧?”
溫皙嘆了一口氣,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監急?溫皙轉移話題道:“現在宮裡,德妃和新封的福嬪應該很得寵吧?”
自家主子肯關心一下宮中的狀況,鬆兒竹兒也稍微好受了些左邊狂最新章節。鬆兒道:“福嬪的恩寵跟以前做貴人的時候沒多大區別,就是又搬去了啓祥宮正殿罷了。至於德妃,皇上在主子離宮那一日晚上去了永和宮之後,不知怎麼大發雷霆,然後就再沒有臨幸過德妃了!”
溫皙思忖了一下,便揣度出其中的緣由了。康熙肯定也問了德妃跟她差不多的問題,可惜德妃的回答叫康熙很不滿意。
“那嘉嬪呢?”這個有着伊爾木外殼的女人如何了?
竹兒忍不住竊笑道:“嘉嬪在福嬪的冊封典禮上出現了,在冊封使宣讀完聖旨之後,的時候她突然滑了一跤,把剛剛站起來的福嬪給撲倒了,還把福嬪的嬪位寶印給摔碎了!福嬪本就是脾氣不好的人,當場就不依不饒了。可是皇上竟然偏袒着嘉嬪,讓福嬪丟了好大的臉呢!”
摔碎了寶印,要知道寶印可是正式嬪妃證明,重要性非同一般。難怪福嬪不肯了。只不過若是伊爾木,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溫皙還可以理解。和碩柔嘉公主可不是蠢笨的人。可見是有人設計讓她摔倒的。溫皙立刻靈光一閃,想到了德妃。當初寶華殿失火,已經被德妃認爲是嘉嬪所爲了,更加上現在驟然被康熙冷落,德妃更是把這筆賬記載了嘉嬪頭上。嘉嬪平日裡不出門。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德妃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雖然沒有對嘉嬪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害,但是讓福嬪記恨了她,就是讓孝莊對嘉嬪不滿。德妃這一招看似簡單,實則十分有效!
在鬆兒竹兒不斷的嘀咕之下,溫皙終於提筆給大半個月不見的康熙寫了第一封信。寫好之後交個景公公派人送去紫禁城。
當晚,溫皙又進了空間,脫光光衣服坐在靈泉畔。開始練習第二重。第二重爲納靈,也就是汲取靈氣用於自身,而在靈泉畔,是靈氣最濃郁的地方。以前溫皙只知道喝靈泉水,殊不知這樣大部分的靈氣都浪費了。而現在靈泉運轉一個周天之後。自然而然地便積蓄在了肚臍下三寸的位置,也就是所謂的“丹田”。因爲精神力也增長的緣故。溫皙完全能夠“看”到丹田的世界,好似一個虛幻的空間,裡面飄散這幾縷霧氣一般的東西,想必就是剛剛注入其中的靈氣了,而且在不斷地增加中。
丹田就像是一個永遠饕餮不足的餓獸,無論注入多少靈氣,都沒有“飽了”的感覺。溫皙運轉了一夜,也不過是讓丹田裡霧氣繚繞,而氣體這個東西會不斷壓縮,變得濃郁,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注入大量的“霧氣”。溫皙嘆一口氣,看來這第二重比第一重要困難許多了,沒有三五個月是別想煉成了。
如果着玉簡的主人聽見溫皙的話,肯定要嫉妒得肺都要炸了!這第一重和第二重合起來,就是築基,所謂的築基就是清除身體污穢、調理和滋養經脈五臟六腑的過程,築基,築下根基,根基越牢固,後頭的路才走的越是穩當。因此此玉簡的主人才想出了這樣的一部功法,將築基分爲兩個步驟,先驅除污穢,使得身體更加純淨,這樣吸取天地元氣才能更快更穩。除非是新生的嬰兒,體內污濁少,人隨着年紀的增長,會不斷地在不知不覺中吸入污穢,因此吐濁尤爲重要!因此六歲以下孩子,因污濁少,大概需要一年的時間來“吐濁”,而六到十二歲則需要三年,十二歲以上至少需要五年時間。而溫皙因爲長期服用靈泉水、空間食物的緣故,體內污穢清除了絕大部分,身體就如同嬰兒一般純澈,所餘下的只有從孃胎裡帶出來的藏在身體深處的污濁,因此半個月就完成了第一重“吐濁”。
而第二重的納靈,就是吸取靈氣的過程,因爲“吐濁”過後,身體純澈,因此會大大減少築基的時間,原本在先秦時代,靈氣濃郁,常常有飛仙。那時候的築基,就算是根骨最優秀的人也需要二十年時間,而吐納經,在完成了吐濁之後,只需要五年時間就可以完成築基!至少縮短了一半的時間。當然,溫皙有空間和靈泉這樣的作弊利器,有着世界上靈氣最充裕的地方,所用的時間自然又大大縮短的。可惜某個不知足的傢伙還在嫌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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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鴛鴦浴
“泡溫泉,擡頭看星空,真是美妙啊!”溫皙置身於飛鳳亭的露天溫泉,這一帶都被溫泉蒸得如春日般暖,即使在大冬天裡泡露天溫泉,也不覺得冷。
“鬆兒、竹兒,你們也別幹看着,下來洗洗嘛!”溫皙混在行宮裡,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鬆兒急忙搖頭道:“這可是主子們泡澡的地方!”
竹兒道:“主子,奴才們住的地方,也能自己打些溫泉水來洗澡。”
溫皙鼻子一哼,道:“在屋子裡洗澡,哪兒有在露天洗澡快活?!”說着,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抓一捧水,就往鬆兒、竹兒身上潑。
“啊!主子你幹什麼?!”
“主子,奴才這衣服可是新衣服!”
溫皙看着那兩隻落湯雞,掐着腰,樂得哈哈大笑,“叫你們不下來!哈哈哈!”
這時,溫皙腦後驟然響起一聲陰沉的聲音:“你還真是樂不思蜀啊?!”
溫皙渾身一僵,就見鬆兒、竹兒已經跪伏在地上,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溫皙這纔想到,自己還赤裸着身子,大半個背都明晃晃的露在他的視線中呢!突然啊地大叫了一聲,驟然沉浸了水裡。
康熙穿着一身海藍色海水九龍紋衣袍,一步步走到溫泉跟前,一臉的不爽,盯着溫皙道:“躲什麼躲?!出來!!”
溫皙只露着個腦袋,使勁搖着頭:“不要!”
“哼!”康熙黑着一張臉,瞥了一眼鬆兒竹兒,“都退下!”
“是!”松竹兩個沒義氣的頓時撒腳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獨獨把溫皙一個人留在溫泉裡。
康熙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來:“嘎珞,你可真行啊?!這就是你給朕寫的信?!”
溫皙瞄了一眼,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難道這不是信?”
康熙一個跨步。走到溫皙跟前,蹲下身子,把信一把拍在溫泉岸的巨石上,怒道:“你跑到小湯山行宮,大半個月一封信都沒有,突然來一封居然就給朕八個字!你是什麼意思?!”
對上康熙的怒目,溫皙脖子縮了縮,她實在是不知道些什麼好,難道要說我在這吃好喝好玩好,您老人家不用擔心?那康熙肯定要嫉妒地炸毛。所以想了半天就寫了八個字:臣妾安好,皇上勿念!——言簡意賅。
溫皙抱着胸口,又往水裡縮了縮。訕訕笑道:“皇上國務繁忙,哪能爲了讀臣妾的信而耽誤時間呢。所以臣妾就寫得精煉了一點。臣妾不擅長寫信,皇上勿怪大明地師最新章節。”
“哼!”康熙黑着一張臉,很是不爽,“你既然不擅長寫信。就不用再寫了!明天就跟朕回宮!!”
“啊?!”溫皙一張臉瞬間癟了。
“哼!果然是樂不思蜀了!”康熙瞅了一眼溫皙藏在水中的雪白玉嫩的肌膚,不禁胸口發悶發熱,於是噗通一聲跳進了溫泉裡。
“啊!你要幹什麼!”溫皙捂着自己胸口,連連後退。
康熙嘴角帶着狐狸一般的笑意,一把捉住了正要飛快逃跑的溫皙,“站住!朕來一次小湯山。總要泡一泡溫泉,舒緩一下才行!伺候朕沐浴!”
靠!就知道你跑來溫泉是不安好心!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伺候朕寬衣!”康熙一副大老闆的架勢,頤指氣使道。
現在知道寬衣了?剛纔怎麼不脫衣服就跳下來了!溫皙憤憤着一張小臉。寬衣?天曉得你脫完衣服之後是要沐浴,還是要乾點什麼別的事兒!雖然很不甘願,溫皙還是跟着受氣包似的,伺候大老闆脫衣服。
一件件溼淋淋衣裳,海水九龍十二章紋盤金滿繡的圓領行服外袍、暗繡螭龍紋對襟中衣、淺絳色饕餮紋如意卷邊的右衽褻衣都順手放在岸邊的巨石上。
康熙閉目假寐。靠在大石頭上。溫皙這才發現他眼角下有一圈烏青痕跡,面色也憔悴了幾分。便柔聲問道:“這些日子,前朝很忙碌嗎?”
康熙嗯了一聲,面帶疲憊之色:“還好,總算都解決了。”康熙說得輕描淡寫,但溫皙知道康熙登基多年,處理政務素來遊刃有餘,能夠讓他這麼繁累的絕對不是小事。只是後宮不得干政,溫皙一直謹守這條規則,不去觸犯,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溫皙雙手一邊輕輕地揉着康熙的太陽穴,逆時針旋轉,不疾不徐,一邊輕聲問道:“這個力道,可以嗎?”
康熙呼吸着那熟悉的淡淡的香氣,眉頭的皺紋也略舒緩了些,便道:“再用力一些。”
溫皙稍微靠近了她一些,都疲憊成這樣了,也不會幹什麼了吧?沒想到腳踩在溫泉水底,突然一滑,身體驟然失去了平衡,整個嬌軀般直直地撲在了康熙懷裡,嘴脣也獻吻似的親在了康熙臉上。
溫皙驚慌地急忙欲要退走,康熙卻是不肯了,一手突然攬着溫皙的腰肢,驟然睜開了那雙深邃的眼睛,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低頭語氣炙熱:“愛妃既然投懷送抱,朕就不客氣了。”
“不是!我是腳滑唔——”嘴脣已經被堵住,說不出話來。康熙遒勁有力的雙臂緊緊地摟着溫皙,脣舌攻陷牙關,吮吸着芳香的津液,就纏上那小丁香舌,來了一個舌吻。
吻畢,溫皙大口地喘着氣,靠!你不是和疲累嗎?怎麼還這麼有精力?!
康熙抱着溫皙一個翻身,將溫皙推倒了溫泉案上的大石頭上。溫皙的腳離了水底,腳下踩空,下意識地便身子倒在康熙身上。康熙脣舌略過溫皙雪白的脖頸,一邊一手在水底抓着溫皙一條大腿,給拽了出來,壓在了岸邊巨石上,同樣也順勢把溫皙的另一條腿也給擡了出來。溫皙現在的姿勢就像是劈腿一般,橫在巨石上,唯獨那私密之處向他敞開。
沒等溫皙反應過來。康熙就迫不及待地沉腰進入了其中。
“啊——”驟然的侵入,溫皙一時間適應不得,疼得叫了出來。
康熙只進去了一半,驟然被卡住了,他再溫皙耳邊吹了一口熱氣,道:“從北巡,朕都快三個月沒碰你了,竟然緊了這麼多!”
肯定是練習吐納經的緣故,吐納經在築基過程中淨化臟腑經脈,也使得身體更加柔韌末世重生之龍帝最新章節。溫皙咬着嘴脣。雙臂撐着地面,嘴裡吐出一個字:“疼!”
康熙雙臂按着溫皙的兩條大腿,讓腿更大幅度地打開。以便讓能夠深入其中。康熙咬着晶瑩的耳垂,灼熱地道:“乖,放鬆一些!很快就舒服了。”
溫皙心裡狠狠地豎一根中指,你說得到簡單!溫皙胸口的一對肉包隨着呼吸上下起伏。康熙看在眼裡,忍不住喉嚨涌動。低頭便咬住了一枚肉包上的葡萄,一隻手託着溫皙的後腰,另一隻手轉而揉捏着肉包子。
“啊嗯!”溫皙被激發地渾身發熱。康熙更是趁機,將自己的分身突然完全進入了溫皙,開始了某種活塞運動。
“恩啊恩?”
溫皙的身軀如風雨中搖擺不定的枯葉,被撞擊地顫抖着??溫泉池的春色。羞煞了天上的明月。
溫皙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明黃色的帳子微微晃動,珠簾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好眼熟的地方咦?這不是康熙的鑾輿裡嗎?!康熙二十年木蘭秋彌的時候她來過!這裡就是那個巨大的拔步牀!
“醒了?”康熙掀開了幔帳。一臉的精神十足,“早晨怎麼叫也叫不起你這隻懶豬,朕就只要把你抱進鑾輿裡了!”
溫皙一臉的羞紅,那豈不是被不知多少人給看在眼裡了?!
康熙笑眯眯地道:“醒了就起來吧,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到皇宮了。”
“什麼?”溫皙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了?現在難道已經是晌午了?!”
康熙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垂眼隨手卷起袖口上的海水雲龍紋的馬蹄袖。道:“還不算太笨。”
溫皙氣鼓鼓地搖着嘴脣,居然從昨晚一直睡到今天中午?!誰叫康熙那個慾求不滿的傢伙?靠!難道後宮裡那麼多女人都沒有滿足他嗎?!居然讓他處於“飢餓”狀態?!
康熙眼睛直視着溫皙,因昨日的一身衣裳都弄溼了,今兒傳來一身石青色緞繡彩雲月白緙絲雲龍紋行服,沉聲道:“以後不許這樣了!”
“什麼?”溫皙一雙大眼睛充滿了疑惑?不準睡懶覺?靠!那你別折騰老孃呀!又不是我要睡懶覺的!
康熙看到溫皙那疑惑的臉蛋,狠狠戳了戳溫皙的眉心:“笨丫頭!居然敢在行宮裡呆了一個月!玩野了是吧?!”
溫皙訕訕笑了笑,唉,本來還打算多玩兩天呢!當然這話也就是在心裡說一說,是絕對不敢宣之於口的。
康熙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朕是不該疑你,可你也不能跑到行宮裡一呆就是一個月!要是嬪妃都像你這樣,那還得了?!”
咦?康大boss這是在認錯嗎?靠!認錯的態度都這麼囂張?果然是仗着自己是大老闆啊!
溫皙扭了扭痠疼的身子,突然想到昨晚被康熙都折騰暈了,那避孕小藥丸還沒吃呢!急忙計算了一下,還好,是安全期內!只不過顧忌着康熙的種馬能力太強大,溫皙纔不論是否在安全期都是一直吃藥的。於是,溫皙低頭承認錯誤道:“臣妾知錯了”錯你的頭!老孃才木有錯兒呢!
康熙滿意地嗯了一聲,道:“快些洗漱。”扭頭便去了鑾輿外間。
溫皙這才急忙從空間裡取出避孕藥來,吃了一粒,保險工作必須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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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珠胎暗結
溫皙一回宮,就翻看嬪妃侍寢的彤史,果然德妃是在寶華殿失火一事上回答不當,被康熙疑心了,因此在溫皙離開期間,一次臨幸也沒有。新封爲福嬪的博爾濟吉特圖門寶音也只有兩三次,高位嬪妃中只有宜妃還算頗有幾分恩寵,低品級嬪妃則有宋貴人、易貴人、袁貴人和幾個常在答應。
正在翻看着,書忽然被人給抽走了。康熙似乎是剛剛早朝完便過來了,一身明黃色朝服,繡九龍、列十二章、間以五色雲,華麗明晃晃刺眼。袍的下襬,斜向排列着許多彎曲的線條,名謂水腳。水腳之上,還有許多波浪翻滾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寶物,俗稱“海水江涯”, 它除了表示綿延不斷的吉祥含意之外,還有“一統山河”和“萬世昇平”的寓意。腳蹬藏藍繡對龍的皁靴,坐在榻上,端起新奉上的熱茶。
“不必看了,朕保證,以後上頭你永遠是最多的!”
囧!溫皙看彤史,不過是透過看老康嫖妃記錄來確定一下後宮的形式罷了!不過康熙可不管那麼多,順手把彤史給扔地上去了,上來擰了擰溫皙的鼻子,道:“你不是愛看胡旋舞嗎?今年除夕合宮夜宴上也會安排!”
景福祿果然是康熙的眼線?
一說到胡旋舞,溫皙差點就忘了答應那些個舞女的事兒,從左側胸部斜襟位置取下三彩花果紋的帕子,便道:“只怕沒有行宮裡的跳得好。”
康熙隨意地道:“那就叫她們來跳。”
“只可惜——”溫皙臉上露出些許失望之色,“年後,皇上就要把她們賞賜給純親王了。”
“嗯?”康熙疑惑,“有這麼回事嗎?”說着,便看了一眼侍立在旁邊穿着四品內監蟒服的樑九功。
樑九功躬身回道:“皇上您忘了,北巡前的事兒了。純親王來發牢騷說府裡沒幾個像樣的舞姬,皇上就說賞她幾個,便交給奴才去辦了。湯泉行宮的胡旋舞舞姬是拔尖的!”
康熙恍若大悟,哦了一聲,颳了刮茶盞的蓋子,去掉浮沫,道:“那就重新挑選幾個就是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嗻!”
康熙二十三年的除夕合宮夜宴,內宮嬪妃和外朝宗室,男女分開入席。不過在嬪妃席上,可以遙遙望見康熙。夜宴的歌舞。是一年中紫禁城少有的樂頭,何況康熙還特意從昌平行宮、承德行宮分別招來了歌女舞姬,很是熱鬧王爺掀桌,毒妃太猖狂全文閱讀。
康熙左右下手。坐着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純親王隆禧三個兄弟,皇帝的兄弟,自然是坐在頗爲顯要的位置上。隆禧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胡旋舞的舞女,不由地身子隨着節拍微微搖曳,看得愈發入迷:不但舞跳得好。個個都是極爲標緻的!隆禧今日又多喝了幾杯酒,嘴裡說出來的話便少了分寸:“皇帝哥哥,這些個胡旋舞女,便是您答應要賜弟弟的吧?”
康熙也習慣了隆禧的風流不拘,大喜的日子也不欲計較什麼,低頭喝一杯酒道:“不是這些。給你已經預備好了,趕明就送去你王府。”
隆禧聽了,卻有些不肯了。他是康熙最小的弟弟,年輕又被嬌慣了這些年,自然喜怒都見於形色,說話也不顧及些什麼:“這幾個已經是極爲難得了!皇帝哥哥就賞賜給弟弟吧!”
康熙碰一聲撂下酒杯,臉上收斂了笑容道:“貴妃喜歡胡旋舞。朕留着她們還有用處。”
“皇帝哥哥,這女人。可千萬不能嬌慣着,否則定要蹬鼻子上臉了!”隆禧一聽居然是爲了個女人駁回了他的要求,自然面帶不甘之色,語氣都有些衝了。
康熙頓時就寒了臉。裕親王福全急忙提了隆禧一腳,“閉嘴!這話也是你該說的!”
“二哥!”隆禧急忙摩挲這那條發疼的腿,實在覺得委屈得很。
康熙只冷哼了一聲,既然福全都替他教訓隆禧了,康熙也不願意在宗室們面前鬧出什麼不好的事兒來。
隆禧悶頭喝了幾杯酒,便起身推脫不適離了席。康熙現在是巴不得他早點走,反正胡旋舞是最後的壓軸戲,宴會也快要結束了。
而嬪妃這邊,以孝莊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居主位,溫皙陪在孝莊身側。溫皙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故意的,自從她回宮,福嬪圖門寶音現在是僅次於她得寵的嬪妃了,孝莊自然而然地以爲是溫僖貴妃一力舉薦的結果,因此對溫皙極爲和藹。圖門寶音的嘴巴就更甜了,前前後後敬了溫皙好幾杯玫瑰釀,喝得溫皙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了,不得已只好告罪遁逃了。
太極殿外,大紅燈籠照射之下連冬雪都染了一層紅暈,溫皙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喝酒喝得有些多,現在反胃想要吐了。
“喲?這不是溫僖貴妃嘛!”穿着一身親王蟒服,腰間繫着明晃晃的“黃帶子”,背靠在殿外硃紅大柱上的隆禧語氣有些不善,“隆禧給貴妃問安了。”說是問安,也只是嘴巴上說說,連頭都懶得點一下。若按品級,親王超等,貴妃是正二品,自然是親王大。不過貴妃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就是天下的主子,就算貴爲親王也是皇帝奴才,這樣算的話,溫皙也算半個主子,隆禧的禮數的確是不恭不敬了。
溫皙正納罕怎麼招惹這廝了,斂身端正道:“純親王安好。”
這會兒一個小太監從偏殿跑了出來,低着頭打千兒給隆禧見禮道:“王爺,皇上請您去乾清宮,待會宴會結束有話要跟您說。”
隆禧一聽,略一思忖,驟然笑了,道:“皇帝哥哥果然還是最看重兄弟的,怎麼會爲了女人不顧及兄弟呢?”
話說得沒頭沒尾,溫皙聽了也糊塗。只不過,溫皙側眼看了那小太監一眼,道:“你是御前伺候的。本宮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那小太監急忙恭敬地向溫皙叩頭道:“奴才是新來的,給貴主子請安!”
新來的?既然是新來的,竟然一眼就曉得溫皙是這宮裡唯一的貴妃嗎?而溫皙今日並不曾穿貴妃吉服或者禮服朝服之類,只穿了尋常的便裝,灑金繡折枝花瑞果紋牡丹滾邊的旗裝,甚至比尋常嬪妃更素淡一些。
隆禧打了哈欠道:“御前的小太監海多了去了,貴妃還能全都認得不成嗎?去回皇上,本王這就先去乾清宮了恭候着電影世界冒險記最新章節。”
“是,王爺!王爺您慢走!”小太監十分謙恭地哈着腰。
溫皙有些納罕,隆禧縱然是親王。可是堂堂御前的人也沒必要這個恭敬呀?
小太監又向溫皙見了禮道:“奴才告退了。”
溫皙嗯了一聲,腦袋漲漲的有些疼,便徑自轉身走了。管他呢。難道還有人敢假傳聖旨不成?
因有些醉意,便不乘坐轎攆,一路吹着冷風,酒意漸漸清醒了泰半。溫皙還是不由地回想那個小太監,總覺得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那小太監年紀二十許,模樣五官端正,但長得沒什麼特色,完全一張大衆臉,或許是把他跟哪個人弄混了吧?溫皙暗自想着。
這時候青蘭突然幽幽地道:“奴才怎麼覺得那個小太監那麼像永和宮陳公公身邊的一個小跟班呀?”
溫皙恍然一驚,驟然止住了腳步!德妃的人?他叫人把隆禧叫去乾清宮做什麼?!溫皙呼吸不由地急促了。立刻吩咐道:“小鹿子,帶幾個麻利的小太監去乾清宮外頭偷偷盯着!若是被人發現了,就說是本宮派你們去請皇上來承乾宮的!”
“嗻!”
一路腳下加快了腳步。溫皙回到承乾宮已經是醉意全失了,她前腳回來,後腳御前的小全子便來稟報道:“貴主子,皇上一會就過來。還有皇上今日有些醉了,貴主子最好先預備下些解酒湯。”
溫皙眼睛一轉。詢問道:“今兒皇上可叫人去請純親王去乾清宮了?”
小全子思索了一下,才道:“奴才並不知有此事。不過奴才方纔被樑公公派出去給永壽宮送點心了。並無一直伺候着皇上。”是了,嘉嬪病弱,連除夕夜宴都沒有現身,康熙便叫人送了些點心去。
溫皙點點頭,叫人賞賜了小全子新年賞銀,特意給得豐厚了一些,小全子笑嘻嘻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前頭既有通報,康熙不過三刻鐘就過來了,一身的酒氣,但是神色還算清醒。溫皙上前親自扶了康熙進了暖閣坐下,用溼毛巾給他擦了臉和手,又道:“鬆兒去小廚房催一催,醒酒湯好了就送來!”
康熙徑自灌了一口茶道:“朕沒醉,今兒隆禧倒是醉得不輕!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就要跟朕討那幾個胡旋舞女!”
聽着康熙的語氣裡有所不滿,溫皙就知道康熙沒有答允。如此,溫皙也算完成了對她們的承諾,兩不相欠了。
康熙有些氣悶道:“都是朕慣的他!越來越沒分寸了!朕說了,你喜歡看胡旋舞,就沒給他。他就賭氣提前離席了。”
溫皙哦了一聲,怪不得剛纔在太極殿外頭,隆禧說話那麼衝!原來是嫉妒心理作祟啊!他是完全把自己當成康熙的弟弟,而忘了他還是皇帝的奴才了。
溫皙突然問道:“臣妾方纔在殿外,看到小太監,自稱是御前的,傳了純親王去乾清宮。”
“什麼?!”康熙驟然暴怒而起,“哪個敢假傳聖旨!他有幾顆腦袋?!”
溫皙急忙安撫康熙道:“皇上消消氣,大過年的,不吉利!”這是提醒康熙,大過年殺人不好,該殺明天再殺。
這時,鬆兒手腳輕快,端着醒酒湯就進來了,溫皙急忙快步去接,鬆兒壓低了聲音道:“主子,永壽宮嘉嬪扮成送龍涎香的宮女去了乾清宮。”
溫皙默然,烏雅氏好手段!讓隆禧去了承乾宮,讓嘉嬪也去了承乾宮,會發生什麼呢?不過呢,我一定會幫你拖住康熙,叫他今晚離不開承乾宮,絕對壞不了你的好事。
128、墮胎
隆禧和嘉嬪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溫皙不得而知,御前的消息不是誰都能打探的。唯一能打探到的就是,隆禧在進入承乾宮後一個時辰後才狼狽離開,回王府之後就生了一場大病,到現在都沒有好。
而嘉嬪,依舊深居在永壽宮,閉門不出。就好像那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不過溫皙在永壽宮的眼線纓絡偷了年前嘉嬪熬藥的藥渣,交給了青蘭,經過青蘭驗證,這個藥方是能夠使得女子強行有孕的。溫皙才突然想起,十阿哥滿月之日,嘉嬪說她不懂醫藥,顯然是說謊,她繼承了伊爾木的記憶,也繼承了伊爾木的學識。沒有人敢於開這樣的藥方——除了她自己。這藥雖然能夠使得女子懷孕,但是極爲傷身,而且生下來的孩子極有可能先天不足,就算懷孕期間仔細調養,也只有不到五分的把握孕育出健康的孩子。
只不過在溫皙叫人刻意留心之下,永和宮一個叫小栗子的太監,在永和宮小廚房失火中被殺死了,臉被燒得面目全非,屍體被當即運送出宮。從此永和宮再無一個叫小栗子的太監。溫皙也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過這個人。
康熙二十三年三月初五,是溫皙十八歲生辰,特請了合宮嬪妃一通來承乾宮歡聚。連窩在烏龜殼裡不出來的嘉嬪也終於露面了,滿宮嬪妃上得了檯面的都來了,宜妃也帶着七個月大肚子的郭氏一起來祝賀。現在東西六宮,除了景仁宮全都有主位了,郭貴人就算生了阿哥、就算能更進一步,也註定只能屈居於人下了。
宜妃端着一杯梨花白,笑容爽朗:“說來,皇上還是最疼貴妃了,親自來給貴妃生辰添喜添福!”尋常嬪妃生日。康熙能記得,給個賞賜就算是不錯的了,非得是極爲得寵的,康熙纔會親自參加生辰宴。
坐在主位上,康熙笑呵呵道:“不過是朕今日恰好有時間罷了!等你過生辰的時候,朕也親自去!”
宜妃臉色一紅,笑逐顏開,嘴上說話極爲喜氣:“那臣妾可是託了貴妃娘娘的福了,臣妾敬貴妃一杯!願貴妃青春永駐,年年歲歲人如玉!”
溫皙笑了。在場的多半是看康熙來,纔要來露個臉罷了,低頭飲了一小杯特意吩咐人稀釋過的酒。今兒怕是有太多推不掉的敬酒,只好弄稀薄了酒了。
嬪妃們輪流上來敬酒,溫皙應對自如,好在是在自己的地盤,喝什麼酒自己說了算。旁人喝酒。她則跟喝水差不多了。
“喲遊方道士!嘉嬪怎麼今兒滴酒不沾?”慎嬪赫舍里氏突然挑刺道,“可是連郭貴人都飲了半杯呢!莫非身子有什麼不適?”
一下子,衆人的目光都齊聚在嘉嬪伊爾木身上。康熙看了看嘉嬪的臉色,他是真不喜歡這張原本叫她厭惡的臉,可偏偏康熙眼中神色很是複雜,道:“你若身子不適。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嘉嬪起身,朝着康熙福身,臉上帶着嬌羞之色道:“皇上。貴妃娘娘。嬪妾已經有三個月未曾來月事了,進來又噁心嘔吐,只怕是有孕了。不過醫者不自醫,故而想請貴妃身邊的醫女爲嬪妾診一下脈。”
嘉嬪的話音剛落,滿殿嬪妃都露出驚訝的目光。但是。溫皙只注意到康熙緊緊握起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溫皙用自己的手蓋在康熙的手背上,露出溫柔的笑意。道:“那青蘭就去給嘉嬪診一下吧。”這個嘉嬪,竟然敢公然說出來,莫非她沒有看清當日在承乾宮和她歡好的男子不是康熙嗎?
青蘭福身,便上前診脈。嬪妃們的目光忽然齊齊地落在嘉嬪白皙纖細的手腕上。
“回皇上,嘉嬪娘娘的確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康熙額頭青筋暴動。
衆嬪妃目光各異,惠妃突然笑着開口道:“這樣的大喜事,該叫敬事房呈來彤史,對照一番,也好記上一筆!”
慎嬪幽幽地開口道:“嬪妾怎麼記得,皇上自從嘉嬪生十阿哥傷了身子,不曾有過召幸呀?”
嘉嬪急忙柔情滿滿,望着康熙道:“皇上,您應該記得吧。就是除夕夜宴之後,在乾清宮臣妾還撿到了皇上落下的玉佩。”說着便面帶無限嬌柔之色,直勾勾水潤的眼睛含着春色望着康熙,雙手捧着一枚墨玉玉佩。
樑九功上前,將玉佩接過,呈給康熙。正是一枚蟠龍祥雲紋的墨玉佩,反面有內廷造辦處的標記,而蟠龍這樣的紋飾,是尋常人用不得的。
康熙竭力壓下怒火,手裡緊緊攥着那枚玉佩,恨不得捏得粉碎,沉聲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安心養胎吧。”
嘉嬪目光有些怔怔,面帶委屈之色望着康熙,一手扶着自己的肚腹,黯然垂下頭,咬着自己的嘴脣道:“是,嬪妾遵旨。”
一場生辰宴,在嘉嬪的攪合之下,不歡而散。
衆人一走,康熙的怒火已然是不可遏制,砰一聲那墨玉玉佩給摔了個粉碎,“隆禧!!!——,這個孽障!!!”
溫皙適時地選擇沉默。
而這時候,小全子突然跑了進來,連滾帶爬撲在地上,哭訴道:“皇上,不好了,純親王病危了!”
康熙二十三年三月十二,純親王愛新覺羅隆禧,因病薨逝,無嗣而終。(與歷史不符,勿怪。)
純親王之死,似乎並沒有抵消康熙的怒火,康熙下旨永壽宮封宮,任何人不得隨意外出,命御前侍衛把守永壽宮各個宮門,任何人不得探視嘉嬪。
這一日康熙來用過午膳之後,提及了純親王的喪事,溫皙提醒道:“純親王,無嗣。”溫皙只是想要試探康熙,純親王無子,是否會讓嘉嬪肚子裡的那個生出來?畢竟康熙至今還沒有給嘉嬪的肚子一個了斷。
康熙卻冷冷地道:“那是他自己作孽!整日就知道和那些歌姬舞姬廝混!否則豈會絕後?怪不得旁人!”
溫皙略一沉默,又緩緩道:“嘉嬪,畢竟是不知情的。”
康熙合眸,靠在萬福如意的寶座上。重重地嘆一口氣道:“不是朕不顧及往日情分?或許,她根本不該回來異界仙。若她不會來,隆禧也不會死。”
溫皙再一次提醒道:“嘉嬪的肚子,快四個月了。”這個時候墮胎她又是身子底子十分虛弱的人,只怕連她自己也會有危險。
“朕知道。”康熙話,語氣淡淡的。
溫皙心道:嘉嬪完了。烏雅氏的手段,一旦施爲,就必然是置人於死地的手段,鮮少有失手的時候。且康熙是帝王,更是一個男人。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被戴綠帽子,哪怕她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無奈也不行!
永壽宮。
太醫古承宗奉命給嘉嬪送了一碗藥,嘉嬪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她只稍稍聞了一下,便大肆發瘋:“我不喝!皇上怎麼會殺死自己的親骨肉?!是你假傳聖旨!皇上不會這麼對我的!”
古承宗搖搖頭,看了一眼跟隨的兩個小太監,他退後一步,交給他們即可。他只負責熬藥、送藥。自有專門的人讓嘉嬪服下。
一個按着嘉嬪,一個掰開嘴巴灌藥,手腳麻利,毫不拖泥帶水。
“唔唔唔!我不、唔!”
一碗藥灌下去,嘉嬪猛烈地咳嗽着,她用手指扣着喉嚨。試圖把剛剛喝下去的藥給吐出來。
古承宗搖搖頭,嘆氣道:“娘娘,皇室血脈不容有絲毫不乾淨。皇上沒有下旨賜死娘娘。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不!你胡說八道,我要見皇上!!——”嘉嬪嘶吼着,卻突然肚腹傳來刺痛感,她打着滾倒在地上,下身流血如注。很快便染紅了自己的衣裙,一個物體無聲地從她的肚子裡滑落。
“啊!!我的孩子——!!皇上。爲什麼你這麼狠心,這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康熙聽着殿內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吼叫,問道:“解決了嗎?”
古承宗跪道:“是,只不過嘉嬪娘娘大出血,若現在施救,或許還來得及。”
“不必了,朕進去看看。”康熙道。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皇上?皇上!”嘉嬪苟延殘喘地爬到康熙腳下,身下留下一行血淋淋的痕跡和在血泊裡的那一塊肉胎。
嘉嬪抓着康熙的腿,她含淚厲聲質問:“爲什麼?爲什麼?!!”
康熙長長地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紜纓,你真的不該回來。”
“不!!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爲什麼那麼狠心!我承認,是我不該在你寢殿的龍涎香里加入催情香!但這是你的親生骨肉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康熙冷冷道:“那塊玉佩,朕去年就賞賜給了隆禧。”
“什麼?”嘉嬪一臉的不可置信,“不!!不會的!!”
“隆禧薨逝,你也知道了。朕不會叫他百年之後香火無人供奉,日後會則一愛新覺羅旁系子弟過繼。”康熙眼睛裡含有沉痛之色,“你若不回來,隆禧便不會死。”康熙聲音沉沉道,對和碩柔嘉公主的情義,終究還是遜色於對這個自小就被他寵溺慣了的弟弟隆禧,雖然氣惱、雖然責恨,但是對隆禧,康熙是含着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更恨他居然那麼輕易地就死了!隆禧名爲康熙的幼弟,實則是是爲兒子般寵溺的!
驟然間,嘉嬪兩眼無神,直直地望着上方的橫樑,“我??不該回來?”然後,漸漸地一雙眼睛沒有人的光彩,縱然沒有了呼吸,眼睛依舊大大地睜着——死不瞑目。
129、選秀(1)【第四更完】
“主子,梅兒的瘋病好了!”鬆兒飛快地跑進殿中,興奮地叫嚷道。
溫皙一愣,“病好了?!”
鬆兒一臉大大的笑容:“可不是嗎!昨兒又昏迷了一整天,醒來時候就突然跟人說:我的嫁衣還剩個袖子沒繡完呢!只不過那嫁衣被她瘋了的時候給撕成碎片了!離出嫁還有一個月,梅兒已經在連夜趕製了!應該來得及!”
溫皙點點頭,是梅兒了沒錯了。嘉嬪正是前天夜裡死的,梅兒隨即就昏迷了,伊爾木也隨着她那個身體的死亡也隨之消失了,梅兒的身體自然也就還給了她本人。只可惜杜和
竹兒笑道:“既然梅兒已經病好了,杜和就沒必要納妾了吧?!”
溫皙疑惑道:“不是去年就開始張羅着納妾了嗎?怎麼還沒”
鬆兒道:“主子您有所不知,董嬤嬤的確是給杜和納了兩個妾,可是納了進門之後,兩個妾整日爭風吃醋沒完,杜和最受不了聒噪的女人,就全都給發賣了!現在董嬤嬤又要重新張羅了!不過現在好了,不用納妾了!”
杜和不喜歡聒噪的女人?怪不得董嬤嬤當初執意要求娶性子最安靜的梅兒!如此,沒了妾侍最好不過,否則梅兒那樣柔軟的性子,一定會給人欺負死!
溫皙囑咐道:“多給梅兒備上一倍的嫁妝,再加一個郊外的小田莊子給添妝!”既然是梅兒回來了,溫皙自然不會吝嗇嫁妝了。只有嫁妝足足的,杜和纔不敢委屈了梅兒!
午後,康熙來了。
溫皙看着被撩在自己榻上,白白嫩嫩,流着晶瑩的涎水,睡得正歡實的十包子,擦,結果還是給打包送來了。
戳了戳十包子的臉蛋,彈性很好。很q的感覺!小傢伙嘴巴吧唧了兩下,繼續睡。這枚包子長得倒是刺溜快,比起宜妃的九包子,他更能吃更貪睡,所以長得更快。
康熙道:“嘉嬪歿了,你就暫時撫養着胤俄吧。”
這算是嘉嬪和伊爾木掛了最大的壞處了兜了一圈兒。即使降生位置不同,草包十依舊還是如歷史一般,但還是跑到了溫皙兜兒裡。康熙並沒有提及修改玉牒的事兒,那溫皙就只是十阿哥的養母。早知如此,還不如留着四包子呢,起碼四包子以後能當皇帝。十包子就是個草包,下場還不好。被四包子整得很慘。
十包子和十包子的八個乳母、八個保姆,太監宮女若干,一併打包到了承乾宮。還好,十包子很乖,每天吃喝睡、睡了吃,純粹一頭小豬,根本不需要溫皙費什麼心。一應衣食照顧都有嬤嬤們。溫皙只叫人收拾出東面的偏殿給十包子,然後定期詢問日常衣食。不定期去看看就是了。十包子隨遇而安,一點也沒有不適應的,該吃吃、該喝喝。只是進來滿蒙漢八旗旗主的及歲待選秀女名單已經遞交上來了,太后不懂漢語、連滿語都欠奉,所以從未管過選秀的事兒,而孝莊也是一副甩手掌櫃的架勢,選秀全都交給了溫皙和宜妃、榮妃、惠妃一同處理。
康熙二十三年的選秀,最熱切的莫過於惠妃了,大阿哥胤已經虛歲十三了,康熙並沒有流露出要給長子娶嫡福晉的意思,但是納妾是少不了了。備選秀女名單是從慈寧宮送到溫皙的承乾宮裡的,裡頭是密密麻麻的秀女,每一個秀女的描述都很簡單,姓氏、父親何人、祖父何人,年幾何,家中第幾女,嫡出庶出幾項,名單是隻有秀女姓氏而沒有名字的,也不說長相如何,因此名單看的家世。整整二十幾大本,萬餘名秀女,溫皙也只是看每一旗的開頭幾頁而已,因爲秀女都是按照家世來排列的。
其中滿軍上三旗,頗有家世顯赫的,正黃旗都統之女伊爾根覺羅氏,領侍衛內大臣、承恩公噶布拉之女赫舍里氏,這位赫舍里氏可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胞妹,只不過是庶出,年才十三歲。而滿軍鑲黃旗的那一本,老太太的侄孫女瓜爾佳氏也頗爲靠前的第二頁,山東布政使合泰嫡長女,年十五。
漢軍鑲黃旗的那一本,第一個便是秀女佟佳氏,年十四,鑲黃旗佐領、散秩大臣佟國剛次女,庶出。佐領是正四品,散秩大臣爲正二品,不過前者實權、後者虛職,但這樣的出身也算出挑了。溫皙知道,和前頭的小赫舍里氏一樣,這個是內定要留下的。
看完之後,名單移交惠妃,而此時選秀的第一輪已經開始,前兩輪的篩選都是內務府負責的,第一關挑家世,第二關挑長相,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
“秀女都已經入住儲秀宮了,只是臣妾第一次操辦選秀,不知道那些是該留牌子記名,哪些留牌子不記名,哪些記名不留牌子,哪些撂牌子,皇上還是給臣妾一個名單吧!”溫皙懶洋洋地道,留牌子記名是給康熙着急用的,留牌子不記名則是要指婚宗室子弟的,而記名不留牌子則是因年歲太小要三年後再選的,撂牌子便是落選。
康熙嗤地一笑:“你倒是憊懶!胤俄在你這裡也住了些日子了,還習慣嗎?”
溫皙放下手中的剔紅百壽紋狼毫筆,挑眉道:“十阿哥都沒有什麼不習慣的,臣妾怎麼會不習慣?”
康熙嗯了一聲道:“朕方纔去偏殿看了下,又胖了一圈。”
溫皙呵呵一笑,“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嗎?”反正她就是以養豬的心態來養康熙的兒子!
康熙倒是沒聽出溫皙語氣裡的不妥,反而點點頭道:“小孩子貪長,是好事。”
年春,承乾宮新來了個做得一手好吃的蜂糕的廚子,鬆軟可口,香甜而不油膩,溫皙吃着很是上癮。康熙眼熱道:“怎麼盡沒有朕愛吃的點心?”
溫皙咂咂嘴道:“皇上不是剛吃了兩盞藕粉圓子嗎?還是別吃了,免得積食。”
康熙笑着搖搖頭:“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還不是皇上慣的?”溫皙挑眉道。
隨意家常,溫皙摸着康熙的脾性,私底下也就沒有拘束一些,“五公主就快週歲了,這抓週禮?”
康熙放下茶盞,道:“等和胤、胤俄一塊吧。”
齊布琛可是比九阿哥、十阿哥大了整整六個月!這樣都能硬是給湊到一塊?康熙不是很喜歡齊布琛嗎?
康熙道:“眼下選秀,事情雜亂,到時候肯定要給胤胤俄一起辦的,給她獨獨辦也不好。”
溫皙哦了一聲,但願宋氏也不介意纔好。
康熙忽的道:“這次選秀不會有位份太高的,只封幾個貴人,常在、答應從漢軍旗裡選幾個就是了。”
溫皙微微驚訝,小佟佳氏也只是貴人嗎?!還有小赫舍里氏裡也只給了貴人?康熙今年怎麼這麼吝嗇了?
康熙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安分的,年底再晉嬪位。正好,嬪位有慎嬪、宣嬪、福嬪、安嬪,還差兩個名額。”
出身高,入宮只是貴人,也是常有的事兒,宜妃就是個例子,出入宮冊貴人,隨即封宜嬪。榮妃馬佳氏出身也是滿洲世家名門,還不是做了那麼多年的庶妃。何況那那二位都只是庶出,倒也說得過去。
如每一年一樣,入住儲秀宮的秀女們都是很焦急的,在殿選之前她們要在這裡住一個月,務必一舉一動都合乎禮儀規範,否則就會被撂牌子。秀女沒有品級,輕易不敢出來走動,隨便得罪個什麼人,都有可能被撂了牌子,饒是如此,還是改變不了她們往儲秀宮外窺視的蠢蠢欲動的心。
今兒承恩公府,老太太瓜爾佳氏又叫人給傳了信兒給溫皙,讓她保瓜爾佳言容留中。溫皙一笑置之,能留下來是她自己的本事,留不下來是她沒這個命。
鬆兒忍不住道:“主子,其他各宮娘娘都邀了拔尖的秀女去說話吃茶,怎麼主子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溫皙正閒散地修剪這新採摘回來的幾支碧桃花枝,插在白釉鏤空雕瓷梅瓶中。梅瓶是瓶口最小的一種瓷瓶,只能插二三支碧桃,斜斜地插着,鬆散有度,倒也好看。
聞着那淡淡的花香,溫皙道:“都快殿選了,她們倒是忙得很。”
鬆兒一時猜不出溫皙說的是秀女還是其他嬪妃們,便道:“主子可不能幹等着,過兩天就該什麼都落幕了!”
溫皙笑盈盈道:“吩咐小廚房做桃花糕和桃花粥吧,正合時宜。”
“主子!您別光想着吃啊!”竹兒忍不住咕噥嘴巴道。
溫皙笑道:“趕明都把你們嫁了,就不用在我耳邊聒噪了!”
“主子!”鬆兒跺了跺腳道,“您還有心思打趣奴才們!幾位小主們可都腿腳勤快着呢!尤其佟小主,八面玲瓏得緊!惠妃、榮妃、宜妃宮裡都跑了好幾次了!”
溫皙搖搖頭,才道:“造辦處新進獻了一批,珠串簪花,拿去賞賜給那些秀女吧!”
見自家主子開竅了,鬆兒急忙福身笑語道:“是,主子!奴才這就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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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選秀(2)
溫皙給的賞賜,應該是最晚纔到的,秀女入住儲秀宮可都快滿一個月了。素來是各宮主位們按照身份高低降下賞賜,只是溫皙的賞賜遲遲不到,惠妃、宜妃、榮妃她們實在拖不下去了,才先賞賜了,然後便是其他宮的妃嬪主位。秀女們接到賞賜,自然便要去謝賞,嘴頭甜的便是這樣跟各位娘娘拉上關係了。溫皙沒降賞賜,秀女們自然不敢登門。
賞賜一降下去,果然秀女三五人一波,便來了。打頭的便是佟佳氏、赫舍里氏、伊爾根覺羅氏、瓜爾佳氏四人,都是秀女中出身頗爲不錯的。頭上都帶着溫皙新賞賜的珍珠串成的形態各異的簪花,齊齊跪拜行禮。
上了碧螺春和桃花糕,溫皙斂身端坐道:“本宮許多年都沒見過言容了,一眼看去都看不出是哪個了。”
這時穿着粉紫色花卉纏枝的合體旗裝,走出秀女之列一步,端容福身道:“奴才瓜爾佳氏,給貴主子請安!”因秀女身份未定,或許是留中,或許是指婚,抑或是撂牌子,因此還是要自稱“奴才”的。
溫皙這才仔細打量着瓜爾佳言容,的確是言語、容貌都極爲端莊,說話都是徐徐緩緩的,給人十分舒服的感覺。長得並不算太出挑,額頭飽滿,柳眉杏眼,是很有福氣的面相。只不過看着這張臉,溫皙也沒有多少印象了,便哦了一聲道:“賜坐!”
四個秀女:小佟佳氏、小赫舍里氏、瓜爾佳氏、伊爾根覺羅氏。其中的伊爾根覺羅氏是早早定下,要指婚給康親王世子椿泰。不少嬪妃詳知內幕,所以這個伊爾根覺羅氏纔是最受歡迎的。伊爾根覺羅氏是秀女四人中年紀最大的,已經十六了,長得寬額英姿,處處透着滿洲姑***範兒,說話爽利,的確是個能談得來的姑娘。
小佟佳氏,佟佳素婉,十五歲。是佟國剛的庶女,眉眼長得跟佟貴妃並不相似。鴨蛋形臉蛋,比起佟貴妃的纖細風姿,她略顯地圓潤,眼睛透着喜氣,小嘴很甜。笑盈盈地恭維道:“貴妃娘娘的殿中,香氣與別處不同,處處透着清爽的味兒!貴妃爲人寬厚溫和,若是誰有福氣成了娘娘宮裡的人,那真是天大的幸事了!”
一旁年紀最小的小赫舍里氏俏生生的鳳眼一挑,不禁露出幾分不屑和諷刺之意:“你怎麼瞧上了貴妃的承乾宮了。不是該去景仁宮最合宜嗎?”因着年才十三歲,聲音也俏生生很清脆。透着孩子氣,卻絲毫不掩飾言語間的鄙夷。
佟佳素婉卻好似沒聽出來那**裸的諷刺之意,反而微笑點頭道:“多謝令儀妹妹擡舉,能得一位寬和的主位照拂,姐姐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佟佳素婉的退卻,倒叫赫舍裡令儀更生出了二分得意,紅潤潤的嘴脣哼了一聲。景仁宮去年年底纔剛死了佟佳氏。誰都曉得不吉利,永壽宮更是嘉嬪小產暴斃的地方。更是晦氣。小赫舍里氏思量了一通,暗下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溫皙看得出來,這二位都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死了人的宮室再晦氣,也比在主位底下謀生活也好,況且這兩人都是自詡出身不俗的,尤其是小赫舍里氏骨子都透着傲氣。溫皙也聽說了,慎嬪曾經邀請這個遠房堂妹去自己宮裡,被小赫舍里氏一口回絕了,氣得慎嬪好幾天都吃不下飯菜。各宮送賞賜去儲秀宮,秀女都需往各宮謝恩,唯獨這小赫舍里氏裝病不出門,今日來承乾宮也算是給溫皙面子了。她是仁孝皇后的親妹妹,自詡是和溫皙身份相當的,唯獨庶出這一點上略有瑕疵,所以在溫皙面前還算恭敬。
溫皙笑語道:“景仁宮可是西六宮一等一的氣派地兒。”
佟佳素婉低頭道:“不及娘娘的承乾宮,大氣內斂。”
溫皙垂眸,撥弄着護甲上嵌着的紅翡翠珠子道:“本宮記得,你並不曾去過景仁宮,怎知不及本宮的承乾宮呢?”
佟佳素婉緩聲對答曰:“見人即可知曉,娘娘爲人敦厚寬和,貴氣而不張揚,承乾宮也裝飾得大氣內斂。而佟貴妃其人喜愛奢華,自然便可揣度景仁宮的宮室如何了。”
溫皙饒有深意地道:“你很聰明。”
佟佳素婉急忙謙恭地道:“貴妃娘娘過獎了,素婉雖然與佟貴妃是堂姊妹,但並非一類人。”
這是要跟佟佳懿婉劃清界限嗎?這個小佟佳氏倒是比她姐姐聰明許多,嘴角不由地瀰漫着一個淡淡的笑容,道:“你堂姐已被追封爲皇貴妃,以後不要稱呼錯了。”
佟佳素婉立刻起身,躬身一禮道:“是,謹記貴妃娘娘教誨!”
溫皙微笑點頭:“針工局新進獻了一匹雙面異色繡的宮扇,你們最先來,便先挑選了喜歡的吧。”
宮扇是扇子,名義上用來扇風,其實主要作用是拿在手上留着好看的,美人一笑,含羞遮面,端得是極美。以前梅兒在的時候,溫皙的團扇帕子香囊一類貼身物件,都不曾假手他人,現在也用一些針工局的東西。針工局有不少手藝精湛的繡娘,自然件件都是精品。
宮女呈上來的足足有十幾個宮扇,由着她們四人從中挑選。都不是尋常的團扇,江南的蘇繡手藝,扇柄多以象牙、青玉、檀木、翡翠爲質料,宮扇的形態也有月圓、腰圓、長圓、六角、梅花形爲主,其中圓的稱之爲團扇
伊爾根覺羅氏選了一支紫檀木扇柄的五魚戲蓮的團扇,上頭的鯉魚夾金線繡成,連波紋都繡出圈圈漣漪,她自然愛不釋手。蓮,有多子之意,是個極好的兆頭。
赫舍裡令儀選了裡頭最華麗的鸞鳳牡丹錦繡朝陽繡樣的團扇,佟佳氏則選了尋常的荔枝紋的六角扇,最後是瓜爾佳言容選了喜鵲登梅這樣喜氣紋樣的團扇。
管中窺豹,除了赫舍里氏,其餘都是聰明人。赫舍里氏撫摸着團扇上的五彩鸞鳳,笑逐顏開道:“明明有更華麗鮮豔的,怎麼幾位姐姐不挑更好的。”
伊爾根覺羅氏爽利地笑道:“我衣裳上就繡了魚戲蓮葉間的紋飾,手裡拿着這個五魚戲蓮的團扇正合適,旁人見了,定會以爲這是特意爲我量身繡制的!”
佟佳素婉低眉一笑,莞爾道:“各人各有所好罷了,豔麗奪目是美,清淡素雅也是美。”
瓜爾佳氏回答更簡單,緩緩道:“我喜歡喜鵲,意頭好。”
溫皙低頭抿一口茶,道:“無所謂好與不好,不過是喜歡或不喜歡罷了。赫舍里氏年紀小,自然喜愛鮮豔奪目的。”聰明人與笨人,自然是後者好駕馭。小赫舍里氏的性子,倒是和慎嬪差不多,有傲氣,瞧不起那些身份低微的人,說話也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溫皙忽的道:“你和慎嬪是堂姐妹,也該互相多多來往纔是。”
小赫舍里氏立刻露出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嘟着嘴巴道:“是。”
旁邊佟佳素婉抿嘴道:“堂姐妹自然要多親近,有人照顧就是好,若是將來還能繼續照顧赫舍裡妹妹,那自然再好不過。”
小赫舍里氏癟癟嘴,小聲嘟囔道:“纔不要她照顧!”
溫皙低眉暗笑,這小赫舍里氏終究年紀小,竟也沒聽出佟佳素婉話裡的意思,素來入了宮都是主位照顧底下低品級的妃嬪的,佟佳氏的意思是將來棲居於慎嬪之下了。
瓜爾佳氏這才微笑款款道:“若是將來有福氣,自然有許多姐妹照顧。”
伊爾根覺羅氏笑道:“瓜爾佳妹妹論起來,可不還是貴妃娘娘的表妹呢!”
溫皙點頭,道:“言容是本宮瑪嬤的內侄孫女,不過許多年未曾見了,人也出落得更加端莊秀氣了。”
瓜爾佳言容低頭道:“娘娘過獎了,只是年歲漸大,總要學着別像幼時那樣太不懂事而已。”
溫皙順手捻起一塊桃花糕道:“不要幹說話,今春的桃花糕做得很是新鮮呢。”
一個個這纔開始享用點心,只不過過了這麼久,已經涼了大半了,桃花的香氣散了大半,不及剛剛做出來的好吃。佟佳素婉笑語嫣然道:“奴才早就聽說了,貴妃娘娘的小廚房做點心的手藝一流,今兒算是嚐到了!奴才在家中之時,也常常愛做些小東西吃,只不過手藝不精,不能跟娘娘宮裡的廚子相比。”
小赫舍里氏道:“是好吃,可惜有些涼了。”
真是個沒心眼的丫頭!溫皙卻絲毫不介意,反而笑道:“待會本宮叫小廚房給你包幾塊熱熱的點心,你帶回去用吧!”
“多謝娘娘!奴才喜歡味道香甜的點心!”小赫舍里氏起身,做萬福道。
又絮絮叨叨說了幾句,纔打發她們走,之後又來了好幾波秀女,溫皙一一接待,費了好幾日的功夫,不過所有秀女都只在謝恩見一次,再不曾傳召她們涉足承乾宮。瓜爾佳言容也沒有往承乾宮來湊,倒是佟佳素婉次日便叫人送了她親手製作的點心。
溫皙看着四樣精緻的小點心,道:“明日就是殿選了,你說本宮要是吃了這點心,若是腸胃不適,是不是就不用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31、選秀(3)
“你也真是的,跟一個小丫頭片子置什麼氣。”溫皙見慎嬪氣沖沖而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原是赫舍裡令儀去了慎嬪的鹹福宮,不知怎麼又不對盤了,真是枉費了溫皙從中說和。
“娘娘!”慎嬪很是不滿地瞪眼道,“您可別把她當成是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片子,她額娘原不過是正室身邊的婢女,從通房、妾侍再到擡舉爲二房側室,能夠在正室嫡女手底下安然活到現在,您以爲她是省油的燈啊?”
溫皙微微一驚,仁孝皇后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但看康熙對胤如何便知道,死了還能給自己的兒子如此多的庇佑,活着的時候該是何等人物?而能夠教導出仁孝皇后的人又豈會是簡單的人物,令儀母女能夠在這樣的正室手底下混得風生水起,可見非等閒之輩!只是,赫舍裡令儀的演技未免太高了,小女兒的嬌憨、不懂事、口無遮攔,怎麼看都不是有心計的!能夠將心機掩藏得如此之深看來後宮裡又有熱鬧可看了。
一旁鬆兒提醒道:“主子,佟小主送來的點心,您還用嗎?”
溫皙微微搖頭,“沒胃口了,叫小廚房做個珍珠圓子吧。”
看了看慎嬪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溫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差點就被那丫頭片子給糊弄了,便道:“你不喜歡她,就罷了,不過也沒必要跟她置氣。以後見面,多長點心眼就是了!”
慎嬪哼了一聲道:“她以仁孝皇后胞妹自居。骨子裡傲氣得很呢!嬪妾這點位份,趕明冊封了,她就更不放在眼裡了。”
溫皙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手中把玩着一柄白玉八寶吉祥如意,語氣輕緩道:“你安心吧,她越不過你。”
慎嬪微微一愣,略有喜色:“雖然是庶出,可令儀的出身遠在嬪妾之上”
溫皙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皇上不打算給這一批秀女太高的位份,頂天就是個貴人了。”
聽溫皙如此說。慎嬪頓時心沉到了肚子裡,不禁又露出幾分譏諷之色道:“令儀若是知道了結果,保不定氣成什麼樣呢!”今早那丫頭就跑到她宮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口口說她出門沒有肩輿轎攆那該多累呀!慎嬪便氣不過回了一句:你以爲你能有嗎?宮中的肩輿轎攆乃是妃位以上纔有的。這個小丫頭片子,心倒是極高!還想着能一舉封妃呢!如今連個嬪位都撈不到,可不是要氣瘋了!
溫皙笑道:“今年的秀女雖比往年多出不少,但留下的怕不多。太皇太后想省減些時日,地方設在了體和殿,讓一**秀女磕頭問安即可。怕是不如以往活泛有趣。你去看嗎?”
慎嬪腰板挺起,道:“自然要去!現在去。她要給嬪妾行大禮呢!怎麼能錯過?”
溫皙撲哧一笑道:“入選了,她還是得給你行大禮!”貴人和嬪雖然只差一級,但卻是天壤之別,多少人一輩子都跨不過這個鴻溝!
翌日,體和殿。居於高座上的是孝莊太皇太后和康熙,太后並不曾來。嬪妃們在擡下左右設了座位,除了溫皙。還有惠妃、宜妃、德妃三個妃位,成妃要照顧兒子、榮妃不喜人多的地方。都沒有來,嬪位則有慎嬪和福嬪。尤其是福嬪,竟然越過了惠妃,坐在右側第一的位置上,笑嘻嘻地一副天真模樣。幾個妃位臉上都不怎麼好看。
坐在溫皙下手的是宜妃,連她都道:“太皇太后只是叫她靠近點座,她倒是真不客氣!”
只聽殿外太監手持冊子,揚聲念道:“正黃旗都統圖昆之長女伊爾根覺羅氏,年十六!正黃旗右翼前鋒營統領之次女布蘇克氏,年十五!宗人府丞阿格圖七女察哈爾氏年十六!??都轉鹽運使司運使三女布楞都爾本氏,年十四!”
整個正黃旗下來,前頭的基本都是留牌子不記名,留作指婚的,或者是年紀太小,給記下名字三年後再選。當然不會直接說留或者不留,而是前者賜玉佩,後者賜珠花,撂牌子的賜香囊。接到賞賜,自然都曉得自己屬於哪一類。殿選基本上就是個分門別類的活動,將秀女分成四類,最後再做賜婚。其實大部分的秀女不是給康熙自己的,主要是給宗室親貴拴婚,可以說選秀是一個大型的相親活動,不過得皇帝先選罷了。一個正黃旗下來,一個留牌子記名的都沒有,也就是說那位高高在上的**oss一個都沒相中。
選秀都是按照所屬的旗,一旗一旗地來,按照出身高低排列,先是正黃旗,後鑲黃旗,再是正白旗,然後下五旗。滿軍旗完了,才輪到蒙軍旗和漢軍旗。不過從人數上看,今兒光滿軍旗就夠看的了。
“鑲黃旗一等承恩公噶布拉三女赫舍里氏,年十三!鑲黃旗二等毅勇侯孫女額爾輝額哲特氏,年十五!山東布政使合泰嫡長女瓜爾佳氏,年十五!?”
齊刷刷六個秀女一排入殿,叩頭問安。康熙這纔有了幾分興致,卻不先問秀女話,微微轉頭對樑九功道:“如意都備好了嗎?”
樑九功笑呵呵一側身,指着身後小全子和小喜子捧着的剔紅牡丹紋盤道:“回皇上,已經備好了,造辦處特製了一批金鑲玉小如意。”如意僅有三寸,精緻小巧,爲赤金打造,首、中、尾分別嵌着碧玉,靈翠動人,是上好的質料,溫皙微微一瞥,只准備了十二件小如意,素來造辦處都會早早買通了康熙身邊的人,打探倒地留中多少,然後多準備幾柄如意。
如意,是專門賞賜了留牌子記名的秀女的。也就是留給皇帝自己享用的。如意、如意,如了皇帝心意,便是此意。康熙掃視了這一波秀女,笑容滿面道:“都擡起頭來!”
“是!”六個秀女巧笑嫣然,微微擡起頭,各含千姿百態,端的是燕瘦環肥,姿色不凡。
康熙在選秀上一旦心情頗好,就該輪到嬪妃們心情不好了。滿軍旗的秀女。一旦入宮,必然位份不會太低,嬪妃們自然視若強勁對手了。
“雖然朕許多年未曾見令儀了,但是依稀眉宇熟識,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康熙笑容可掬,手中的翡翠凸雕蓮花佛珠撩在桌子上。“樑九功”
“!”樑九功親自取一枚金鑲玉的小如意,頓時露出爲難神色,道:“皇上慧眼如炬,奴才可是眼拙得很,不知赫舍裡小主倒底是哪一位?”樑九功這番話說出來,純粹是討康熙開心了。秀女都是按照念名的順序從左到右排着,樑九功就算不認得。也知道該是哪一個。
康熙聽了,果然呵呵一笑,也不指名,只看了一眼秀女中含羞微笑着的赫舍里氏道:“你只看,哪個長得跟仁孝皇后像,便是了!”
樑九功急忙拍了自己腦門一下:“瞧奴才笨的!”急忙手持金鑲玉小如意,走到左數第一個秀女跟前。道:“可不是嘛!瞧小主,額頭、眉毛、眼睛。都活脫脫跟仁孝皇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
赫舍裡令儀低頭淺笑,含羞地接過小如意,微微擡頭看了康熙一眼,又急忙垂下頭,細聲道:“有勞公公了。”然後,朝着康熙和孝莊跪拜行大禮:“多謝皇上賞賜,多謝太皇太后恩典!”
溫皙仔仔細細瞧着赫舍裡令儀,羞得小臉紅撲撲的,一臉的開心羞怯,卻無絲毫不悅。尋常女子,若是被人當做是替身,是靠着像某某人才入了旁人的眼,怎麼也會不高興吧?她卻一副小女兒的歡欣雀躍之態,面含羞澀,兩頰都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人的演技高的一定程度,連臉紅都能演出來嗎?
被福嬪搶了右邊第一位置的惠妃笑容大大的,抿嘴道:“不說還不覺得!臣妾看着,這可不活脫脫就是先皇后入宮時候的樣子嗎?”
惠妃資歷深厚,與榮妃一般,都是早於仁孝皇后入宮的,自然是見過剛入宮年歲不過十二三的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自然便可比較一二了。
赫舍裡令儀依舊沒有絲毫不悅,一手捧着自己的臉蛋,嬌聲道:“是嗎?以前瑪法在世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她口中的“瑪法”便是康熙當年四輔臣之首的索尼了。
這時候孝莊太皇太后突然開口道:“左數第三個秀女,很是端莊。”
說的便是瓜爾佳言容了,她的姿色在六人中屬於墊底的,但通神的氣度,安然嫺靜,絲毫沒有過於急躁或者緊張,一派從容鎮定,無怪乎入了孝莊的眼。
德妃開口道:“太皇太后慧眼,這瓜爾佳氏可還是貴妃娘娘的表妹呢!瞧着嘴角有些相似呢。”
溫皙眼皮一挑,語中略帶了諷刺之意:“德妃好眼力,本宮自己都沒看出來呢!”
德妃訕訕一笑,不再言語。
康熙看了看溫皙,面帶笑容道:“是個不錯的,該指個好去處才行。”
孝莊開口,和藹地道:“哀家挺喜歡這樣端莊的,就賜個如意吧!”又看着溫皙道,“貴妃應該無異議吧?”
溫皙眉頭一動,孝莊竟然問了她?是了,康熙眼見着是沒有留中的意思了,畢竟瓜爾佳氏再端莊,端莊的女子看上去總是顯得不怎麼出挑,又沒有情致。若是因此言容留中,只會感激孝莊,孝莊這是在爲福嬪拉攏幫手呢!
溫皙一笑,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做主即可。”只是,凡是出身不錯的秀女,自幼便接受禮儀教養,自然是多有端莊的,卻不知爲何獨獨言容入了孝莊的眼睛。是了,溫皙突然想到言容的嫡母正是博爾濟吉特氏,怎麼也能跟科爾沁牽扯道一點親屬關係。
一個上午看下來,只看完了上三旗,賜如意只有三人,除了赫舍里氏和瓜爾佳氏,就只有一個正白旗的海佳氏,出身不高。下午的時候,看的速度就寬了,撂牌子的也多了,沒有撂牌子的也大多數都是要準備指婚宗室的,選看完了之後就可以離宮回家等着聖旨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32、選秀(4)
翌日,上午選滿軍旗,下午是漢軍旗大選。不得不說,從姿色上,漢軍旗秀女是最出挑的,一個個腰肢如柳,眉眼如畫,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滿軍旗的康熙統共只給自己留了四人,蒙軍旗一個都沒有,重點看來就在這漢軍旗上了!
果然嬌俏的美人們進殿行禮,嬪妃們的眼中一半掩藏不住妒意。
“鑲黃旗佐領、散秩大臣佟國剛次女,年十四!漢軍鑲黃旗翰林院侍講學士吳文慶長女吳氏,年十四!漢軍鑲黃旗包衣副護軍參領馬琿四女馬氏,年十五!?漢軍正白旗江寧織造曹璽次女曹氏,年十六!”
一波秀女六人,齊齊跪拜:“皇上萬福金安,太皇太后金安,請各位娘娘安!”
一順兒的嬌聲細語,嫩臉柔身,六人中佟佳素婉並非最美的,最美的是那個曹氏,穿着雖然是尋常樣式的碧藍色宮裝,卻襯得嬌豔如出水芙蓉,其他秀女和她站在一起,全然成了陪襯!曹氏肌膚姣淨無暇,天生的柳葉彎眉,點點含愁,嬌喘微微,一副嬌羞之態,不勝可憐。因此康熙的目光並未在佟佳素婉身上停滯,反而落在這個曹氏身上,移不開眼睛。
“你是”康熙語氣一頓,“曹寅之妹?”
那曹氏媚眼含羞,丹脣逐笑開:“是,正是奴才兄長。”
曹氏便是曹璽之女,其兄曹寅是康熙御前二等侍衛,曹寅頗受康熙重用。因爲曹璽之妻孫氏是康熙的乳母,情分非同一般。溫皙也聽聞過,曹寅風姿俊朗,他的妹妹如此動人也在常理之中,只是這曹氏一出,不知道多少秀女都黯然失色。連佟佳素婉進殿來,康熙都不曾問過一句話呢,倒先問了排在最後的曹氏。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這位曹妹妹真是好顏色!”宜妃忍不住開口讚道。卻帶了微微的酸意。這樣姿色的人選進來,後宮又要多一位寵妃了。
孝莊面上卻是有些不喜,她生平最恨狐媚之人,而這曹氏骨子裡都透着媚態!便冷了一張臉,道:“宜妃!選秀選的是才德,就算看容貌。也要選天庭飽滿、豐頷重頤的福相之人,更要圓潤健康,才能爲皇家延綿子嗣!”
天庭飽滿、豐頷重頤?那豈不是圓臉肉肉那種?長到好處的確看上起喜人,只不過男人喜歡的都是那種弱柳扶風,嬌嬌軟軟的女人。像曹氏這樣的女人,才能叫男人興起憐惜呵護的**。
宜妃急忙垂下頭。沒有因爲被責怪有所不滿,恭順地道:“是。太皇太后說的是!”
康熙呵呵一笑道:“曹氏耳垂如珠,人中清晰,也算是宜子宜孫的福相了。”耳垂如珠,說的是耳垂處豐滿,這也是有福之像,而人中又稱之爲“壽堂”,就是鼻下脣上的位置。人中清晰,便是有長壽和宜子宜孫之福。
頓時孝莊臉色很不好看了。扭頭看着溫皙,沉聲緩緩道:“貴妃,你覺得呢?”
尼瑪,毛意思?!溫皙嘴角抽了抽,想要拿她做反對康熙的牌子嗎?溫皙瞅了一眼那曹氏,的確極品美人兒,只要是個正常男人看了就沒有不動心的,何況康熙本來就是個色痞子。曹氏臉蛋漂亮,身材婀娜,模樣無可挑剔就只要挑剔一下她的“福氣”了,溫皙斜眼睥睨道:“她很漂亮嗎?還湊合着吧!”出口就是一副,你也沒多漂亮的語氣。
孝莊看見溫皙那張自傲的嬌嫩嫩小臉,頓時明白了,才十八呢,十八的女子,尤其是又有姿色的女子,都不會認爲自己長得不如旁人的!
溫皙笑盈盈對孝莊道:“太皇太后,不過是個漢軍旗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意思是留或者不留都沒什麼大不了,您老人家少操心了。溫皙這個做妃子都都不憂心,您老人家憂心個毛啊?怕你孫子被榨乾了?然後溫皙看了看康熙道:“皇上福氣好就行了唄!”衆美環繞,可不是豔福無邊嘛!
果然,康熙聽了,呵呵一笑道:“是了,一個女子何必又太大的福氣!她福氣不多,朕賜她一些福澤便是了!樑九功,賜如意!”
“!”這次樑九功就不是親自上前送了,畢竟小赫舍里氏那樣身份的還是少數,區區一個曹氏,不過是小太監上去送罷了。
“謝皇上恩典!謝太皇太后恩典!”曹氏急忙跪下謝恩,又看了看溫皙,柔聲細語道,“多謝貴妃娘娘提攜。”
站在一排秀女最左側的佟佳素婉有些着急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焦急地看着康熙,她可是被撩在一邊老久了!要是皇上光注意那曹氏去了,把她給忘了,順手撂了牌子可怎麼好!於是,一雙哀求的杏眼水潤潤地望着康熙。秀女入殿,若無人問話,是不許隨便開口的!佟佳素婉,自然不敢壞了規矩。
這時候,孝莊發話道:“別耽誤時間,繼續吧。”
佟佳素婉一聽,頓時急得要哭出來了。而太監聽了孝莊的話,已經端了些香囊走到了秀女跟前,小全子道:“小主,請拿好。”嬪妃們見狀,個個面露笑容,這個曹氏的出現,還是又一點點用處的。昔年她姐姐佟佳懿婉在掌管後宮,得罪了太多人,以至於現在無人提醒康熙小佟佳氏也在此。小佟佳氏立在那兒,咬着嘴脣,硬是不接。
惠妃更是趁機道:“皇上,胤也十三了呢,孩子虎頭虎腦,什麼也不懂,總是不行的。前頭滿軍旗有不少好姑娘”她瞅在此時說話,無非一則是分散康熙的注意了,讓他別注意小佟佳氏,二則是給自己兒子求個妾侍,而且指明瞭要滿軍旗的。
康熙道:“朕都有數,你安心就是。”說着順手拿起案上的茶盞,康熙低頭抿一口茶,突然道:“再賜佟佳氏如意,其他人賜香囊也就是了。”
頓時,佟佳懿婉破涕爲笑,“謝皇上恩典!”
小全子急忙收回那香囊,給換成如意,雙手恭恭敬敬地呈給佟佳素婉:“小主,請收好了。”
惠妃是白做小聰明瞭,小佟佳氏是康熙內定要留下來的,怎麼會給忘了?不過是趁機試探一下佟佳素婉心性如何,不過康熙的樣子並沒有什麼不滿,反而嘴角還帶着點笑意。若真是泰山臨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恐怕康熙反而會心生警惕。
一場選秀就這麼走向結束了,後頭也留了好幾個漢軍旗的姿色出衆的秀女,讓無數嬪妃咬碎了銀牙。
待一切塵埃落定,冊封的旨意也一一下達。果然此次位份最高的也不過是貴人,總共有四位,滿軍旗上三旗的赫舍裡令儀和瓜爾佳言容是貴人,漢軍鑲黃旗的佟佳素婉和漢軍正白旗的曹氏也是貴人,滿漢平分春色。尤其是曹氏其父親曹璽雖然是江寧織造,卻不過是四品官,在漢軍旗秀女中不過是中等偏下的,竟然也是此次冊封中位份最高的。曹氏的出身和宋貴人相似,宋貴人之父也是四品,但她入宮不過是個答應,還是有了公主才封爲貴人!可見是康熙真的是看對眼了!其中只有赫舍裡令儀給了封號,賜封爲平貴人。封號平平無奇,可卻是唯一有封號的!
吳魯氏拿着新嬪妃入宮安排的宮室念給溫皙聽:“平貴人和海常在分排在永壽宮,分別居於東配殿和西偏殿。佟貴人在景仁宮東偏殿,瓜爾佳貴人跟着榮妃娘娘住,玉常在玉爾庫氏居鹹福宮,幾位漢軍旗的答應長春宮一位、翊坤宮一位、鍾粹宮一位,咱們承乾宮也安排了一位答應。按照先滿蒙後漢的規矩,這位劉答應是六日後正式入宮。”
溫皙淨了手,道:“從西邊收拾出一個偏殿來給她住吧。”
吳魯氏蹙眉道:“主子,其實宮中的答應小主通常都是兩三人住一處,或者跟着貴人住的。一則,是爲以後打算,二則是爲免其心生驕奢之心。布貴人品行溫和,規矩周全,是再好不過的了。”
溫皙點頭,道:“也好。”這幾個答應都是容色出衆的,難免心大,便道:“那就讓她跟着布貴人住吧。”
選秀結束,溫皙也就閒了下來,就去東偏殿逗弄十阿哥胤俄,胤俄這個名字的確起得不錯,他吃東西的時候高興起來都會“呃呃呃”地叫喚。溫皙叫小廚房做了牛乳蛋羹,用小勺子挖着給她喂着吃。胤俄的胃口素來極好,在小榻上爬着爬着就黏到了溫皙懷裡,跟狗皮膏藥似的揭不掉。肯定是因爲吐納經練習到了第二層的緣故,靈氣四溢,小孩子就感覺靈敏,喜歡這個氣息,連宋貴人每每抱齊布琛來的時候,這個已經一週歲的女娃娃踉踉蹌蹌就往她懷裡鑽。
“呃、呃、呃!”胤俄張着小嘴,仰着脖子,等着溫皙喂讓吃東西。
“真是頭小豬!”溫皙挖了一勺子牛乳蛋羹塞在他嘴裡。
“啊啊呃呃”小東西高興地發出某種外星語來。
這時候,鬆兒進來稟報道:“主子,布貴人帶着劉答應過來請安了,這會兒已經在正殿候着了。”
溫皙哦了一聲,今兒是劉氏入宮的第二日,照例該想主位叩頭請安,溫皙倒是忘了這茬了,只不過胤俄膩在她懷裡不肯鬆手,溫皙只好耐着性子哄睡了他纔去正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33、新人舊人【第四更完】
溫皙正要跨步進入正殿,就聽見裡頭細聲細氣的聲音:“貴人姐姐,貴妃不肯接見,是否是厭惡婢妾?”
只聽布貴人兆佳氏語氣平靜地道:“你只要安安分分的,貴妃不會爲難你一個答應。”
溫皙略止下腳步,擡頭看了看檐下的龍鳳和璽彩畫,富麗堂皇,端的是華美無比。正殿明間雙交四菱花的門開着,卻隔着十二扇通天接地的雲母屏風,屏風上玉石鑲嵌,玲瓏剔透,又以金漆彩繪,色彩豔麗,燦如錦繡,又起到了極好的隔斷作用。
“可是貴人姐姐不也是很安分嗎?卻自入住承乾宮以來,甚少得到皇上召幸”劉答應說着,聲音愈發低了,帶着幾分害怕。
布貴人的聲音倒是依舊和緩,只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跟你們不同,我入承乾宮之前,也是差不多的。”
“可是”劉答應忍不住道,“主位不都是應該照拂自己宮裡的人嗎?可是貴妃娘娘卻是照拂着長春宮的宋貴人,宋貴人入宮不過三年,就從個答應成了貴人了。”
布貴人道:“她有生養,貴人的位份也不過常理。我當年也是生了四公主才晉貴人的。你若將來有福氣有生個公主,也會有這一日。”
劉答應低低地道:“公主自然好,阿哥便更好了”
這個劉氏也是個有野心的,她與宋氏的出身的確差不多,不過宋氏比她更識趣。更知道進退。溫皙不過是順手幫襯着宋氏一把,更重要的是爲了成妃。有一個宋氏就足夠了,溫皙可不過在自己宮裡培養一個寵妃。
見她們不再說什麼,便施施然進殿,“布貴人來了多久了?本宮方纔去看十阿哥了,耽擱些時間。”
布貴人急忙示意了劉氏一眼,二人齊齊行大禮:“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布貴人擡頭笑道:“貴妃的十阿哥一定有長胖了!改日婢妾也帶着四公主一起去看看弟弟。”
溫皙叫二人起來,賜了繡墩坐下,閒話家常一般跟布貴人嘮嗑:“本宮見舒舒公主也長高了。氣色也好多了。”
“都是託貴妃娘娘的福!”一說到舒舒,布貴人頓時滿臉欣慰的笑容,“四公主調皮,幸得娘娘憐愛,纔有今日!”
一說起孩子,布貴人的話就多了。絮絮叨叨說了兩刻鐘,布貴人才想起被撩在一旁跟隱形人似的劉答應,這才訕訕一笑,介紹道:“娘娘,今兒是劉答應入宮的第二日,婢妾特意帶她來給娘娘請安問好的。”
劉氏急忙起身。做萬福,道:“貴妃娘娘吉祥!婢妾答應劉氏。請貴妃萬安!”
溫皙垂着眼瞼,順手拿起桌上的金胎琺琅彩錦地五彩團鳳的茶盞,喝了一口春茶,嘴上淡淡地道:“是個懂規矩的。取一斛珍珠賞賜給劉答應。”
新人覲見,需賜賞下去,是慣例,就如同當初布貴人和章佳庶妃剛來的時候也得了賞賜。東西賞賜下去。溫皙就不打算多說什麼,便對布貴人道:“本宮新得了些宮花。樣式奇巧,想來舒舒公主會喜歡,你帶些送去西三所吧!”
布貴人一聽有機會見女兒,自然是心早就飛過去了。兆佳氏雖然是公主生母,但是身份卑微,不能常常去西三所,舒舒公主雖然常來,但是畢竟不能日日相見,布貴人有機會名正言順地過去,自然不會浪費這樣的機會。拉着劉答應謝恩便一起告退了。
春日裡,御花園的碧桃開得丹彩嫣然,碧桃均是復瓣,朵朵綻放,粉粉灼灼,千千萬萬,累成一串串,簇成一片片,織就了一片花海。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的確是好景色。
午後,日頭暖暖的,不似夏日酷熱,平添了許多溫敦的氣息。風拂面,帶着香甜的桃花氣息,花叢裡有胖滾滾的蜜蜂穿梭,嗡嗡地抖動着薄薄的、透明的小翅膀,辛勤地採食花蜜。
溫皙穿過碧桃花海,往浮碧亭而去,遙遙便聽見花枝簇擁下,正是新封的佟貴人嚶嚶哭泣,“此事是妹妹的錯,都是妹妹沒有看好雪絨,還請郭姐姐寬恕則個!”
郭貴人此時已經是七個月的大肚子了,身材格外臃腫,在宮女攙扶之下,一臉的驚魂未定之色:“少在哪兒裝可憐!要不是董姐姐護着,這會兒你就得逞了!”
董氏立在郭貴人一旁,一個小宮女正用帕子急忙將她被抓得血淋淋的手背給緊急包紮好。董貴人臉色發白,但還是好言安慰道:“郭妹妹,你身子重,置氣對皇嗣不宜。”
佟佳素婉也是垂淚道:“都是妹妹不好,郭姐姐千萬不要置氣,妹妹有錯,姐姐儘管責罰,絕無怨言。”
郭貴人冷冷一哼,道:“我不過區區一個貴人,你也是貴人,我哪兒敢責罰你呢?不過,別指望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
溫皙從花枝見穿梭而來,“這是怎麼了?”這麼快就鬧上了?
沒等郭氏回話,董貴人先上前一步行禮,眼中含淚道:“貴妃娘娘給郭妹妹做主啊!佟貴人的哈巴狗不知怎麼的,朝着郭妹妹的肚子就撲了過來!差點就出事!”
溫皙看了一眼瑟縮了佟佳素婉腳底下的那隻雪白色的小哈巴狗,可憐兮兮地躲在佟佳素婉身後,又看了一眼郭氏道:“差點出事?意思就是沒出事兒了?”
郭貴人語氣不善道:“婢妾要是出事了,可不是如了某人心願了?”
董氏又急忙勸慰道:“郭妹妹消消氣,雖然是佟貴人的狗衝撞了妹妹,差點害了皇嗣,但畢竟無大礙,佟貴人也賠罪道歉了。也就算了吧。”
郭氏冷冷一哼:“想要害我的孩子,我豈能輕易放過?!”
佟佳素婉垂淚道:“貴妃娘娘容稟,雪絨是平貴人的愛犬,並非婢妾所有。”
溫皙聽了,微微一挑眉毛?小赫舍里氏的狗?今天這事兒真是有趣極了!一下子兩新兩舊四個貴人牽着到一塊了。
佟佳素婉抹淚道:“都是婢妾沒有看好雪絨,才衝撞了郭姐姐,是妹妹的錯!”
郭氏臉色頓時難看了,“既然是平貴人的狗,怎麼到了你的手上?!”
佟貴人道:“是平貴人的雪絨丟了。怎麼也找不到,婢妾回到景仁宮才發現雪絨竟然跑到臣妾宮裡來了。今兒正要給平妹妹送去,不想雪絨到了碧桃林竟然突然不聽話了,朝着郭姐姐的肚子就撲了過去。”
到底是佟佳氏想要借平貴人的狗謀害郭氏肚子的皇嗣呢,還是董氏設計讓雪絨撲過來,趁機要嫁禍佟貴人或者說是平貴人呢?溫皙也一時間看不清。誰是主謀了,便道:“那既然不是佟貴人的狗,那這事兒就不能算是她的錯了。”
郭氏冷冷哼了一聲,董貴人急忙訕訕一笑道:“貴妃娘娘說的是。”
溫皙手中的帕子一攏,道:“郭貴人以爲如何?”
郭氏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貴妃娘娘於宮中行事素來公道。還請貴妃做主,帶着婢妾三人前往永壽宮。問問平貴人,也好給婢妾和腹中的皇嗣一個說法。”
“好!”若是她說就此罷了,溫皙到會覺得無趣了,事情就是要繼續鬧下去纔有得是好戲看呢。
於是,一行人迤邐往永壽宮而去。
平貴人赫舍里氏,現居於永壽宮東配殿,懷裡抱着雪絨。訝異地望着郭氏的肚子:“你說雪絨撲了你的肚子?不可能的,雪絨是最乖的了!雖然是狗。可比那些貓兒都要乖順。”
郭貴人諷刺道:“平貴人是意思是我是在誣陷一條狗了?”
平貴人手拿着一柄象牙梅花梳子,給哈巴狗雪絨梳理着雪白的毛髮,注意力完全不在郭氏等人身上,嘴巴嘟囔道:“那是自己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你”郭氏頓時臉被氣得漲紅了。
佟貴人急忙道:“平妹妹,的確是雪絨撲了郭姐姐。你快給郭姐姐認個錯,郭姐姐寬宏大量,不會跟你計較的。”
平貴人鼓着嘴巴,有些氣不過道:“又不是我讓雪絨去撲她的,我有什麼錯?!天曉得是不是她在身上撲了什麼刺激性的香粉,才讓雪絨失常的!我的雪絨是最乖的了!”
董氏緩緩開口道:“平妹妹,此事終究是雪絨衝撞了郭妹妹,而雪絨又是你養的。我們今兒來,便是要和解的,只是平妹妹一點認錯的態度都沒有,平妹妹若是不肯和解,那可就”
“就如何?”平貴人倒是一點也不畏懼,挑眉道,“你要去皇上面色告狀嗎?!”
董氏頓時微微一笑道:“我怎麼會爲了這點小事兒就去打擾皇上,這點小事情貴妃娘娘懲處,想必也沒有人敢有什麼異議。”
溫皙一笑,這個董氏倒是會踢皮球,便莞爾笑道:“不知道郭貴人和董貴人想要讓本宮如何懲處呢?”且先看看她們所圖爲何吧!
董氏起身,萬福道:“貴妃娘娘,謀害皇嗣本是誅九族的大罪!不過幸而郭妹妹並無大礙,平貴人想來也是無心之過,還請娘娘從輕責罰。”
溫皙面上依舊帶着笑容,看向郭氏道:“郭氏,你覺得如何懲罰平貴人,你纔會滿意呢?”
郭氏一手放在高聳的肚子上,傲然道:“差點撲了臣妾肚子那畜生是決計不能留了!至於平貴人,只要她肯誠心向臣妾斟茶賠罪,便請娘娘稍稍禁足她幾個月,靜思己過,也就算了!”說完,還是一副施恩於人,“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模樣。
“讓我給你道歉,你休想!!”平貴人聽了,頓時炸毛,“你頭髮絲都沒傷到,憑什麼罰我?!”若是禁足,必然不能侍寢,今晚便是新人開始侍寢的日子,平貴人自然是不肯了。
董貴人抿嘴微笑,臉上帶着勝利的微笑,柔聲道:“平妹妹,只是禁足一下而已。對於涉及謀害皇嗣這樣大事兒,這也算是極低的責罰了。”
平貴人懷中抱着雪絨,小臉上帶着傲氣,氣沖沖道:“我養了雪絨還不到三天,這哈巴狗是我進宮第一日皇上賞賜的,有本事你去皇上問什麼雪絨會撲人!”
溫皙眼睛裡帶着笑意,康熙給平貴人的狗?!溫皙笑意滿滿看着郭氏、董氏二人,道:“郭氏,你現在是不是想讓本宮帶着你們去養心殿質問一下皇上,問什麼他送的哈巴狗會撲人?”
董氏、郭氏現在算是傻了眼了,一條狗,沿着佟貴人牽出了平貴人,再由平貴人牽連到了康熙頭上。就算是給她們幾個膽子,也不敢質問到養心殿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34、嘴對嘴
由一條狗引發的謀害皇嗣案件,也只能虎頭蛇尾而終,最終誰都沒有受到懲罰包括小哈巴狗雪絨。
當晚,康熙翻的是老牌嬪妃定嬪萬琉哈氏的牌子,她是惠妃宮裡的,因爲不是主位,雖然是嬪,還是要被卷春捲似的送到康熙牀上。溫皙知道,這次翻牌子,康熙就是閉着眼睛瞎摸了一枚綠頭牌,因爲下午就是在她的宮裡翻的牌子,當時康熙正在和溫皙下棋,把溫皙打得落花流水,不亦樂乎,然後敬事房來人,康熙連看都沒看一眼,順手摸了最靠邊的一枚綠頭牌!結果大半年都沒有活得臨幸的定嬪被召幸了,讓那些新人們咬碎了銀牙。那些個秀女都給敬事房塞了不少的銀子,敬事房自然也把給錢最多的幾位放在了顯眼的位置,可惜康熙居然順手翻了最靠邊的一枚!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新人入宮對溫皙的影響不大。新嬪妃也都前前後後都侍寢了,毫無意外地,以曹氏最爲得寵,平貴人次之,異軍突起的最新寵妃讓不少老牌嬪妃的恩寵被分薄了不少,因此新人舊人彼此針鋒相對,鬥得不亦樂乎,溫皙純屬看戲打醬油的。春日盡了,夏日來了,郭貴人也宜妃的精心照顧之下平安臨盆了,誕下十一阿哥,可惜依舊還是個貴人。
“呃呃呃啊啊!”小十包子嘴裡發出火星語,張着小嘴爬到溫皙懷裡,討食吃。夏日炎炎,這個小東西倒是活力十足!一身肥肉。胳膊都胖得跟藕節子似的,比他九哥還要重了!雖然還不會走路,但是爬起來倒是很利索!
溫皙笑呵呵戳了戳十包子的嫩臉,十包子也很狗屁膏藥地湊上來親溫皙的臉蛋,留下一串溼漉漉的口水。唉,十包子長牙了,然後口水就像是山洪暴發似的!不過呢,十包子的小嘴薄薄的、嫩嫩的、涼涼的,貼在臉上還是很舒服的前提是、別流口水了!
急忙用帕子給十包子擦了擦溼噠噠的下巴和脖子。手指戳開他的小嘴,果然長了好幾顆牙齒,小孩子在長牙的時候,會刺激牙齦,口腔分泌更多的口水。現在十包子的圍兜都是要一天換三次,否則溼噠噠的肯定要弄溼了底下的衣裳。
對於十包子來說。無論什麼,只要是送到嘴裡的都是好吃的。所以溫皙把手指頭塞他嘴裡,他就立刻吧唧吧唧地吮着,溫皙被他弄得麻麻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可十包子不肯了,什麼都吸不出來。露出一張委屈的包子臉,逗得溫皙更樂了。
溫皙一高興。對着他的小嘴就親了一口,做出勝利的“v”手勢,十包子的,你初吻老孃拿走了!
溫皙見四下無人,便順手從空間裡摘了一個蜜桃出來。十包子鼻子靈敏的很,聞到那誘人的果香,就撲了上來。張嘴就咬那個香氣誘人的東西,然後十包子悲催了。他就那兩顆乳牙,哪裡咬得動蜜桃咯着牙齦和牙齒了!
“哇哇哇!!”
這就是小孩子的專利,不高興的時候,咧嘴就哭,嚎啕大哭!十包子什麼都能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食物不屬於他。
“哦哦!不哭!胤俄不哭哦!”溫皙急忙去哄,不過沒生過包子的人,玩弄包子會,哄包子就不會了,結果十包子越哭越帶勁,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氾濫不完了。
溫皙只好拿起蜜桃,自己咬了一口,嚼了嚼,汁水卻不吞嚥,而是嘴對嘴渡給了十包子。
好喝的東西到了嘴邊,十包子立刻不哭了,吧唧吧唧地從溫皙嘴巴里吮吸着美味的液體。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怒吼從溫皙背後響起。
溫皙的嘴巴對着十包子的嘴巴,十包子的小爪子還按在溫皙胸口的肉包子上??溫皙急忙撤了嘴巴,回頭看了看康熙,活脫脫是一個對妻子捉姦成雙的丈夫。
溫皙把嘴巴里的食物嚥下去,才悠然道:“餵你兒子吃東西而已。”
康熙怒氣衝衝,大步走上前來,怒道:“你成天就是這麼慣着他嗎?!居然還、居然還”下半句康熙噎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溫皙看了看啊啊叫着張着嘴巴,湊上來等着她繼續喂的十包子,看樣子是吃上癮了!溫皙手裡抓着蜜桃,低頭咬了一大口,在嘴巴里嚼着,把汁水嚼出來,小孩子是應該喝點果汁,補充維生素。
康熙一爪子伸過來,抓着十包子後背的衣裳,給提東西似的把他給提了起來,一把扔在榻上,一張臉黑得如鍋底一般!可惡,那裡是他的領地好不好?該死的臭小子,居然敢搶朕的女人?!
“你幹嘛?!”溫皙只好快速把嘴巴里的東西嚥下去,“那是你兒子,不是麻袋!”還好牀上有厚厚的被子,不會摔疼了。但是十包子趴在錦被上,一臉的委屈。
康熙突然一把按着溫皙的肩膀,便將她壓在小榻上,隨即棲身而上,低頭便吻着溫皙的嘴脣,撬開牙關,吮吸着裡面還殘留的蜜桃果汁的香甜味道。
裡頭的十包子見到自己的“食物”被人搶奪了,立刻不肯了,於是便爬着湊了上來,嫩嫩的爪子去推康熙的臉,小眼睛狠狠地瞪着,彷彿在說:不許動我的吃食!
康熙纔不會在乎十包子這點子撓癢癢的力道呢,專心地糾纏着溫皙的舌頭,狠狠地吻過之後,才霸道地開口道:“記住,這裡是屬於朕的!”
可惜,康熙纔剛剛宣誓了他的佔有,十包子就爬了上來,小嘴在溫皙的嘴巴上舔着,尋找美食。
“哈哈哈哈”溫皙突然遏制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兒子就是不配合。你能咋地?!
康熙一張臉頓時黑如鍋底,一把抓着十包子後頸,又給扔在了軟榻最裡面,順手拿起旁邊一個紫檀木人物三層大套盒阻隔了十包子的爬行路途。
“額”溫皙對上康熙那色狼般的目光,立刻止了笑,渾身一僵,大白天的,而且那邊還一枚包子要往這邊爬
果然,溫皙的預感應驗了。解決了往上湊的十包子,康熙立刻七手八腳地開始脫溫皙的衣服。
“啊!不行,胤俄還在看着呢!”你這個色狼,當着你兒子的面也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哼,他懂什麼?!”康熙繼續一把撤掉了溫皙最後一件五彩夾金線繡鴛鴦的肚兜,露出兩團肉包子和兩枚紫葡萄。
“他是不懂。但是你想要教他懂不成?!”溫皙怒道,一把搶回自己的肚兜,靠,又給撕壞了!只好暫時包在胸口遮掩一二。
康熙扭頭看了看那精力四溢的十兒子,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和溫皙看。於是怒容訓斥道:“看什麼看?!閉上眼睛!”
溫皙翻白眼,道:“皇上。他才十個月大呢!”能聽懂纔怪了!
果然,十包子還是直勾勾地盯着看。帶着某種疑惑和探究的眼神。
康熙黑了臉,急忙四下從屋子裡找什麼的東西的樣子,在溫皙的疑惑中,他突然摘下了牆壁上掛着的嬰戲圖橫幅掛屏,擱在了軟榻中央,阻隔了十包子的視線。
康熙得意地道:“這下子,看不到了!”
“不行。他會聽見的!”
“你不叫,他就不會聽見了。”
“不??唔唔”嘴巴又被堵上了。
康熙得意地看着溫皙紅腫的嘴脣。道:“記住了,這裡是屬於朕的!誰都不準動!”然後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腰下突然用力一挺,擠入了某個狹窄的地方,狠狠一鑽,“還有這裡!”
然後一個晌午的嗯嗯啊啊,十包子在掛屏另一邊鬧了一通,終於忍不住瞌睡,流着口水,懷念着好喝的味道,睡着了。
激烈運動過後,溫皙只剩下喘氣的力氣了。
康熙饕餮足了,躺在有些狹窄的軟榻上,摟着溫皙的肩膀道:“等給小九、小十、齊布琛過完抓週,就啓程南下。”
溫皙渾身軟綿綿地沒有力氣,只能仰躺着,問道:“十阿哥怎麼辦,我一走,誰來照顧他?”
“暫時送去翊坤宮吧,反正宜妃要留下來照顧小九,正好讓她一塊給看顧着。”康熙輕描淡寫地道。
“額加上郭氏之前生的十一阿哥,宜妃一下子可是要照顧三個阿哥了!”郭氏順利地在康熙二十三年六月產下十一阿哥,可惜康熙並沒有要晉她的位份,十一阿哥也是給了宜妃撫養。
“一個也是養,三個也是養,沒什麼區別!”康熙輕描淡寫地道,好像宜妃不是在養兒子,而是在放羊,多兩隻也沒關係。
溫皙也知道交給宜妃暫時撫養,是最好的辦法。如果十阿哥有什麼意外,宜妃第一個脫不了干係!而南巡的,溫皙是一定要去的,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放放風,而且還是要去江南,溫皙自然不能錯過了!
溫皙低頭戳了戳康熙的胸口,嬌聲道:“皇上還打算帶着誰去?”
康熙抓着溫皙那隻不安分的小手,揉捏着道:“朕此行的目的在於巡視河工,不用帶太多嬪妃,帶上平貴人、曹貴人、瓜爾佳貴人再加上德妃和福嬪,和幾個答應也就是了!”這還叫少啊?加一塊怎麼也得十個八個的!不過比起三位數的後宮來說,的確是少的了。
德妃也算是有本事了,這麼快就重新獲寵,還能隨駕南下,成爲五妃中唯一隨行的高級嬪妃。
“另外,朕還打算回程之後就冊封赫舍里氏和佟佳氏爲嬪。”康熙沉聲道。
溫皙哦了一聲,情理之中的事兒,以她們兩個人的出身來算,封嬪是早晚的事兒。溫皙打了個哈欠,折騰了一通,也該睡個午覺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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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南巡(1)
康熙二十三年九月二十八日,歲在甲子,康熙初次南巡啓鑾。行前,諭稱本次南巡,正欲體察民情,詳知吏治。一應沿途所用已令在京所司儲備,毫不取之民間。凡經過地方,百姓自當各安其業,毋得遷徙遠避,反滋擾累。如哪個官員敢於悖旨私徵,一經發覺,定從重治罪。
是日,自午門出發,車駕從北京外城的永定門迤邐到京郊的南苑,綿延隊伍如一條長蛇,看不到邊際。送行的文武官員,站在護城河岸邊,三跪九叩,天子出行,浩浩蕩蕩。帝王鑾輿,由武裝侍衛前後呼擁,華蓋旌旗佛幡,儀刀儀槍金瓜,儀仗鮮明整齊。往通縣,在京杭大運河的登船,南下。
走的是京杭大運河,速度自然快,龍舟上或許不覺得,但是從北京至山東地界六百餘里,不過是一個白天的行程。“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果然非虛言。船在這個時代,的確是相當快的交通工具了。
盡道隋亡爲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京杭大運河亡了一個隋朝,卻繁華了後世無數朝代。後世史書記載,隋煬帝的龍船何等奢靡,龍船高四十五尺,長二百尺,龍船分爲四層,上層完全仿造宮城的佈局,有正殿、內殿、東西朝堂,可以舉行朝會,儼然一個水上宮殿。卻不知比之今日康熙的龍船,孰優孰劣?
可是二百尺真的很長嗎?一丈十尺,也不過才二十丈。明朝鄭和下西洋的寶船。大者長四十四丈四尺,闊一十八丈,中者長三十七丈,闊一十五丈。而這艘康熙的龍船也超過三十丈了。
龍舟之上,無絲毫顛簸,不用擔心暈船。康熙召見大臣進進出出,溫皙就出來到船尾位置溜達。龍船後跟着大大小小的船隻,上千艘,迤邐十里。一眼望不到邊兒。此行,並未帶皇子隨行,孝莊和太后也都留守京城。康熙第一次南巡,主要目的,一在於河工,二則是往江寧收攬天下士子民心。
“馬上就要到德州了。別在外頭吹風了。”康熙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走到溫皙身後,一身明黃色九龍袍在陽光下有些刺眼。
巡視河工的第一站便是黃河,而德州便是御駕停佇的第一個地點了。聖駕駐蹕地點是地方官員早早就安排好的,一個地方士紳的園子,名爲清河園,假山池藻。風景秀麗精緻,頗有江南山水的韻味。
此處也只不過是暫時駐蹕地點。龍船已經停佇德州港口,康熙會在山東停滯一段時間,巡視黃河河堤。所以落腳第二日一大早就走了,溫皙卻怎麼也找不到藏在抽屜裡的那瓶藥丸了,記得昨晚分明是放在這兒的!這兩天也是排卵期,不吃可是很容易中招的。
“貴主子吉祥!”小全子快步進來大千,手裡捧着一個粉彩荷花紋的小蒜頭瓶。道:“奴才昨夜在外頭撿到這個東西,一問才曉得是貴主子的貼身之物。特地送來。”
可不正是裝避孕藥丸的那隻瓶子嗎,溫皙急忙打開看了看,裡頭紅色的小藥丸看上去並沒有少,便鬆了一口氣。
小全子又道:“皇上特意吩咐御廚給貴主子做了一盅珍珠燴燕窩,以後也是每日清晨一盞,空腹食用最佳。”說着便叫後頭的小太監給呈了上來。
溫皙一邊吃着燕窩,覺得味道和平日裡的燕窩不大相同,帶着藥材的苦味,便道:“裡頭加了什麼?”
小全子回道:“加了人蔘、阿膠等物,對調理宮寒十分有效,貴主子安心服用便是。”
溫皙哦了一聲,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有害的東西,這也算是藥膳一類的東西了,味道還過得去,正好大早晨的肚子也餓,一盞燕窩很快吃了個乾淨。
小全子笑嘻嘻地道:“奴才恭喜貴主子,先提前賀喜貴主子早得皇嗣!”
溫皙叫青紗打賞了小全子,才洗漱更衣。這次出行,帶的人比較少,小鹿子、鬆兒竹兒都打發去照顧十包子了,溫皙也已經叫額娘爲松竹留心尋個穩當的人,備嫁。也就只帶了青蘭和幾個青字輩的陪嫁宮女。
青紗湊到溫皙耳邊道:“皇上果然還是最疼主子的,這兩日就只召幸主子!昨兒德州知府給皇上進獻了十個美人兒,被皇上好一通訓斥呢!”
溫皙挑眉,康熙的好色程度她是知道的,正打算着叫青紗出去打探那些個美人被康熙怎麼安置了,就聽傳來消息說,德州知府被罷官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因爲進獻美人這個事兒罷官的,唯一能讓康熙懂肝火的就是河堤的事兒了,而又只是罷了官,性命無憂,看來也頂多是瀆職,河堤建得不理想罷了。德州只不過是黃河河堤一個不太重要的段落,因此在德州也不過停留了兩日,康熙御駕便啓程前往濟南。
十月初八日,至濟南府,一路上康熙的心情都頗爲沉重,直到到了濟南府纔好了些,濟南的繁華還是入了康熙的眼,總算叫他好受了點。不過南巡顯然不是看看風景出來玩樂,就算好不容易來了“家家泉水、戶戶垂楊”的濟南,康熙也只是去看了趵突泉,溫皙卻在這個時候丹田靈力出了問題,正焦躁得很,就裝病沒跟着去。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兒,就是丹田裡的靈氣本來每天都在不斷的增長,可是這兩日每天早晨起來,溫皙都會發現丹田靈氣莫名其妙地少了不少!原本第二重修煉了大半年,丹田的裡繼續的“霧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郁,可是就在到達濟南府之後,竟然開始莫名其妙地減少了!丹田以日益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眼看着大半年的努力就要華爲泡影,溫皙自然着急了!
靜下心來每日加倍時間地運轉靈氣,日夜盯着,但是丹田還是好像漏了一般,新補充入的靈氣趕不上消耗的速度快!溫皙心下愈發着急,吃不下睡不着的,青蘭給診脈也診斷不出什麼來。溫皙知道這不是病,而是體內不知爲何多了個看不見的漩渦,把靈氣都給從丹田裡吸走了。
康熙這些日子也忙,轉到又去了泰山,初十日,登泰山頂。十一日,祀泰山神,命以本年泰山香稅,修繕泰山頂上廟宇。又要批閱從京師送來的奏摺,每天都很晚才睡覺,有時候來溫皙這裡,也是大半夜,溫皙也趕緊從空間裡出來,裝睡覺的模樣,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
數日後,鑾輿啓程,駐桃源縣,此地爲黃河堤壩的險要之地,康熙更是每日早出晚歸。親往勘察肖家渡等七處地區,命靳輔詳加籌劃,採取有力措施,使黃河順勢東下,水行刷沙,永無壅決。還親自撫慰河工,命嚴禁剋扣河工食糧。褒獎了河道總督,肯定靳輔治河之功。那一日康熙回來的時候,滿腳的泥濘,但是神色終於露出安慰之色,大呼:“靳輔,治河之能臣!”隨即降下旨意,賜三眼花翎。
等到康熙巡視完河工,溫皙的丹田靈氣莫名其妙消失的詭異現象也終於停止了,只不過丹田大半年的存儲幾乎消耗一空!精神力掃視之後,只餘下薄薄的“霧氣”,溫皙連連哀嘆,大半年苦修喪盡,別提有多鬱悶了。
“這幾日朕看你不思飲食,人都瘦了一圈了!”御駕船隻已經離開了山東地界,康熙也終於稍微鬆泛了一些。
溫皙總算是找到點安慰,急忙雀躍地掐了掐自己的臉蛋,“真的嗎?臣妾瘦了?!”自從進宮,縱然溫皙一直有心在控制着食量,可人人都說她“日見豐腴”!每次聽到“豐腴”二字溫皙都鬱悶得不行!
康熙頓時哭笑不得,方纔還在心疼這妮子,她倒高興起來了!
溫皙傻笑了笑,這才見康熙面依舊帶有疲憊之色,前些日子在高郵一帶發生水患,百姓田廬多在水中,康熙步行十餘里視察水患,着實辛苦。康熙倒是沒看出瘦來,卻黑了一圈兒。
當晚,廚子做得糖醋脆皮魚十分好吃,康熙卻對這些酸的、辣的口味重的食物不感興趣,只喜歡口味清淡的,也是爲養生考慮。許是因爲修煉了那麼久的吐納經第二重摺損的傷心感被“瘦了”二字給抵消了,溫皙今日的胃口格外好,連尋常的八寶粥都覺得格外好吃,就着酸脆可口的酸黃瓜一口氣喝了兩碗。
吃着飯,康熙卻突然怔怔地望着溫皙,又看了看那下得飛快的小菜,眼睛裡突然跳躍出幾分喜色,急忙問道:“怎麼突然愛吃酸黃瓜了?”
溫皙一愣,隨口道:“可能是因爲這酸黃瓜做得不怎麼酸的緣故吧。”溫皙的確不喜歡吃太酸的東西,但是偶爾帶點酸味也是很下胃的。
康熙急忙夾了了一塊送到嘴裡,嚼了兩口,臉上神色不動地嚥了下去,哦了一聲道:“朕明白了。”順手拿起鬥彩黃地雲龍紋碗,悶頭喝了一大口粥。
明白了什麼?溫皙一頭霧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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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南巡(2)
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二日,抵達江寧,即南京(又稱爲金陵),御駕下榻在江寧織造曹璽的府中。
康熙爲了收攏江南士子和江南百姓對於清廷的牴觸,剛一到江寧便謁明太祖陵,親寫祝文,遣官往祭。更在朱元璋陵外,當着江寧百姓的面行跪拜大禮,祭拜明太祖。據說,感動了無數江寧百姓和士子。
溫皙聽聞也嘆了一聲,爲了江山穩固,康熙居然肯向死對頭老朱家的人跪拜。不過拜一拜死人,康熙還是肯的,當然,打壓其前明餘孽卻是一點都不留情面。
心中正在感喟,外頭青紗來報說曹貴人帶着孫夫人求見。溫皙正疑惑孫夫人何須人也,突然一拍腦門,曹璽之妻不就是孫氏嗎?那可是康熙的乳母!曹氏帶着她孃親來拜見了。
急忙叫人請進來,便見曹氏爲首,孫夫人落後半步以示尊卑。孫夫人穿着一身四品敕命夫人的朝服,頭上大拉翅裝飾金飾流蘇,步履端正,渾身上下透着規矩,母女二人齊齊行禮叩拜,“請貴妃娘娘大安!”
溫皙急忙虛扶一把,面帶微笑道:“不必多禮!給孫夫人和曹貴人賜坐!”
孫夫人五十許,因爲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的模樣,妝容一絲不苟,頭髮保養得極好,頭不見一絲白髮,梳理油光可鑑,腦後梳成一個燕尾髻,她斂身坐在繡墩上,緩緩而又恭敬地道:“委屈尊貴之人下榻在這簡陋的江寧織造府邸了。”
溫皙客氣道:“織造府邸很是雅緻。無怪乎能養育出曹貴人這樣鍾靈毓秀的佳人。”
曹氏急忙站起來福身道:“娘娘過獎了,婢妾蒲柳之姿,只願能學到娘娘身上一二分皮毛就心滿意足了!”
溫皙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鐲,嘴角微微揚起,“曹貴人今日似乎嘴巴格外甜。”又看了看坐在粉彩開光描金海棠紋八棱繡墩上的孫夫人,只怕是這位指點調教的。這個曹氏自從入宮,與承乾宮根本沒有什麼交集,或許是自詡美貌,又多蒙恩寵。自然以爲可以一朝一日母憑子貴,得以封嬪列妃,故而也只是表面上恭敬罷了。
曹貴人笑容怡人,道:“在宮中之時,婢妾就想着親近娘娘,只是一直不得機會。如今到了織造府,願娘娘不嫌棄,婢妾願日日來娘娘近身服侍!”
溫皙卻看着琉璃茶盞中的君山銀針起起伏伏,最終沉寂下來,才端起這三多紋的茶盞,徐徐地飲了一杯。所謂的“三多紋”便是佛手、石榴、桃子。“佛”與“福”諧音,相傳佛之手能握財寶。多財寶表示多福;桃子俗稱“壽桃”,故而是多壽之意;石榴,取其“千房同膜,千子如一”,作爲“多子”的寓意。多福、多壽、多子,合起來便是三多紋。連一個小小的茶盞都如此精細華美,可見江寧織造府非同一般。
溫皙笑容淡淡道:“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要多陪陪你母親,以盡孝道纔是。”
孫夫人立刻笑着點頭。道:“貴人小主在宮中多蒙貴妃關照,臣婦特備了一物答謝娘娘,還請娘娘不要嫌棄小地方的東西粗陋。”
說着,便有個容貌端正的織造府邸侍女恭恭敬敬地捧着錦盒,送到了溫皙跟前的黃花梨木案几上。
孫夫人笑着道:“東西再其次,重要的是此物送去了報恩寺,由渡賢大師親自開光的,還請貴妃娘娘不要嫌棄。”
溫皙親手打開那錦盒,裡面靜靜地躺着一尊白玉送子觀音,且是白玉中的極品羊脂玉。觀音高近兩尺,放在手中沉甸甸的,玉質入手溫潤,此玉白如羊脂,潤若凝脂,堅潔細膩,厚重溫潤,蠟澤柔和,便只是極好的羊脂白玉。溫皙對極品的玉情有獨鍾,這樣的好玉,一旦入手便不會再出手,空間的虛耗雖然不算大,但是要爲長久考慮,多囤積一些。且這送子觀音不像旁的觀音那樣造型拘謹,不但雕琢功夫一流,堪稱巧奪天工,更造型精緻,觀音面如滿月、寶相慈祥,衣領袖褶飄逸有質感,懷中的孩童白胖可愛,令人眼前一亮。
拿在手中沒多久,便覺得手都有些酸了,這算是大型擺件了,足有**斤重。放下觀音,溫皙點頭道:“孫夫人有心了。”
見溫皙收下,孫夫人也略鬆了一口氣,大拉翅上的絳紫色流蘇微微晃動,“臣婦見貴妃身邊雖有伶俐的人貼身服侍,但想必是缺一些粗使的,特意挑選了一批老實的丫頭。”說着便有個嬤嬤帶着十幾個都穿着淺綠色衣裳的小丫頭進來,齊刷刷地磕頭請安。
溫皙只稍稍掃了一眼,都是五官端正的,算不上貌美,又看了看她們的手,並非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這孫夫人到真是安排了些粗使的,溫皙便收下了。又給了些賞賜,打發了孫氏和曹氏母女。小心起見還是叫吳嬤嬤派人仔細盯着那些丫鬟,近身的活一律不許她們做,只幹些無關緊要的。
溫皙打了個哈欠,道:“也不知怎麼了,近來總是身子倦怠。我去睡會兒午覺,皇上來了記得叫我。”
溫皙沾牀就睡,很快便與周公相會了。近來身子憊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坐船太久的緣故,到了江寧便貪睡起來,傍晚天一擦黑就入睡,早晨日上三竿才醒來,中午還要補上一個時辰的覺。康熙每每來的時候溫皙都在睡覺,不過大半時候都不許人叫她起來。
睡得朦朦朧朧間,只覺得臉上有些癢癢的,睜開朦朧的睡眼,入目便是刺眼的明黃色。康熙手拿着自己腰間佩戴的九龍紋玉佩,正用上頭的金黃色流蘇在溫皙臉頰上摩挲。
溫皙嘟着嘴巴,推了他一把,卻不願起來,懶懶地道:“皇上什麼時候來的?”
康熙眼睛裡都帶着笑意,笑意中含着寵溺,道:“本不想擾着你睡午覺的。”
不想擾也擾了,溫皙一臉鬱悶,抓了一個枕頭抱在懷裡道:“春困秋乏,臣妾身上乏得很。”
康熙唔了一聲,道:“那還是算了吧,這幾日略有空暇,朕原本還打算明日微服帶你去報恩寺呢。”
“我要去!”溫皙驟然來了精神,急忙爬了起來,抓着康熙的衣袖道,“臣妾一點都不乏了!”
康熙撲哧笑了出來,丹鳳眼睛眯得狹長,“還是算了,你這幾日早晨必要巳時才肯起,報恩寺路程又遠,還是算了吧。”(巳時,上午十點)
溫皙是決然不肯的,抱着康熙的手臂晃盪撒嬌道:“去!去嘛!天天呆在織造府,臣妾可悶壞了!哪裡是乏了,全都是給悶得懨懨欲睡了,出去溜達溜達就好了!”
康熙戳了戳溫皙的眉心,笑道:“真是拿你沒辦法,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溫皙立刻嘻嘻笑了。
身爲嬪妃,能夠到宮外遊玩的機會少得可憐,就算是伴駕出巡,不是呆在龍船上,就是呆在行宮裡,真是白費了江南的美景。有機會出去,溫皙自然不能放過!
江寧織造府,主要是爲清廷皇室提供綢緞的,蘇杭一帶絲織業發達,天下最好的綢緞大部分都是在這裡織造出來的,江寧雲錦、蘇州緙絲,併成爲二大名錦。尤其是雲錦,上貢給宮裡的是以十八種以上的配色織就,運用 ‘ 色暈 ‘ 層層推出主花,富麗典雅、質地堅實、花紋渾厚優美、色彩濃豔莊重,大量使用金線,形成金碧輝煌的華美之色。更有軟緞、織錦緞、霧綃、素綾、花綾、細綾、鮫紗、縐紗、冰紈、細絹等數十種華美的綢緞料子都來自江寧蘇杭一帶。
織造府是個大型的四合院,溫皙住在有鳳來儀堂,是織造府一等一的好地方。溫皙知道康熙昨夜召幸了曹氏,畢竟是在織造府,總要顧忌一下乳母孫氏。只是早晨乘坐着織造府的馬車,聞到康熙身上殘留的幽香氣息,溫皙不由地有些犯了噁心。
“怎麼了?”康熙一身藏藍色壽字紋的尋常衣着,頭上戴着瓜皮帽,和尋常官宦人家老爺並無什麼不同。因靠得近,一早也就察覺了溫皙的反常。
溫皙搖搖頭,道:“可能是馬車裡有些悶,早晨又多吃了梅菜扣肉,胃裡有些不舒服。”
康熙急忙放下隨手帶着的摺扇,輕緩地撫着溫皙的後背道:“若實在忍不住,朕叫人取了痰盂進來。”
溫皙急忙拿帕子掩着口鼻,也不知怎麼的,康熙身上應該也不過是尋常的茉莉花香,竟然聞了十分不舒服,忍不住便推了康熙一把,低頭便是一陣劇烈的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停車!”康熙突然喊道,急忙輕拍着溫皙的後背,對着外頭問道:“到了什麼地方了?”
外頭樑九功掀開一點簾子道:“回皇回老爺,這兒是主街鬧市,停久了不宜。”又看了正在犯乾嘔的溫皙一眼,便道:“前頭有個還算雅緻的茶樓,不若讓夫人先歇歇?”
溫皙急忙道:“我沒事,繼續走就是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溫皙可不想就這麼夭折了!
康熙一眼看出來溫皙的小心思,便道:“先歇息一下,朕答應帶你去報恩寺,就一定會去!君無戲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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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南巡(3)【第四更完】
溫皙這才安心去了就近的茶樓,選了個通風透氣的雅間。馬車裡空氣不流通,味道自然散不掉,溫皙也就愛格外反胃一些。叫了一壺碧螺春,三四盤點心,溫皙吃不下,只喝了半盞茶水。
康熙忍不住道:“怎麼突然就犯了噁心,朕記得你在船上的時候都沒事兒!”
溫皙手裡攪着帕子道:“皇上沒聞到,自己身上又一股子幽香嗎?本來是極好聞的,可臣妾聞了不知怎麼就犯了噁心。”
康熙的眉頭驟然擰了起來,鼻子深深一吸,果然是很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康熙忽的道:“樑九功,叫古承宗進來!”帝王出行,縱然是微服,一些該有的隨從還是會有的,負責安全的有侍衛,明裡跟隨的、暗中保護的,太監也喬裝近身伺候,自然還有太醫,萬一有個頭疼腦熱,也要及時醫治。
古承宗也穿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裳,進來便是磕頭。康熙一揮手道:“在外頭,不必拘着虛禮了!過來給夫人瞧瞧是怎麼了。”
照規矩,太醫診脈都是要跪着的,今兒在外頭,古承宗也是頭一次給主子們診脈坐着青花瓷繡墩了。隔着帕子,古承宗搭在溫皙的脈搏上,漸漸地眉頭皺起。
古承宗看了看溫皙,又看了看康熙,面帶憂色,斟酌了一下話語道:“皇上身上的氣味已經消散了大半,奴才一時無法判定是否是否有關礙,不過並未聞太久。夫人無大礙。不過老爺最好換一身衣裳。”
康熙的拳頭驟然握了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是曹氏?!”
溫皙聽得一頭霧水,問道:“古太醫,我到底怎麼了?”
康熙壓下心頭的怒火,吸了一口氣道:“朕先去更衣!”說着便撂下了溫皙和古承宗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溫皙又看了看古太醫,一臉探究的神色。古太醫面帶爲難之色道:“夫人還是等老爺親口告訴您吧,奴才不敢隨便說出口。”
溫皙臉上的疑惑更濃郁了,只能耐心等着康熙換過衣服回來。古承宗退到一側。去將雅間裡的幾個菱花窗戶全都打開了,新鮮的空氣流通進來,溫皙呼吸着清新的空氣,便覺得舒服了不少。
古承宗又從黃花梨木浮雕雲紋的藥箱子裡取出一個瑪瑙鼻菸壺呈給溫皙,道:“夫人,這裡頭是薄荷、冰片。並非菸草,您若是乾嘔便聞一下,會舒服一些。”
溫皙面帶疑惑,鼻菸壺裡的東西通常都是裝着碾成粉末的菸草再加入麝香等香料調和,自然是男人用的東西。但看古太醫的樣子,這東西明顯是給她備着的。古承宗如何提前知道她會噁心乾嘔?溫皙油然萌生了一種不好的猜想,急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好像這個月的月事已經推遲了十來天了!
原本不過是身子犯懶。便沒有叫青蘭給診脈,上一次診脈還是二十多天前在山東的時候的事兒呢!那會兒青蘭也沒診斷出什麼來。而自從離了山東地界,康熙對她是格外關懷,每每叫古承宗弄了藥膳來,溫皙也沒多心,現在想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似乎有半多個月,康熙都沒有和她滾牀單了。溫皙一直犯懶,還以爲康熙是事情繁忙所致呢!可是他有閒心去臨幸曹氏。可見並非是無心於此!
這時候,吱呀一聲,穿成小廝的小全子和小喜子推開門。康熙換了一身紺青色繡着松鶴延年回字紋滾邊的對襟衣裳,揮了揮手,古承宗會意,提着藥箱子躬身便退了出去。
“舒服點了嗎?”康熙坐在離着溫皙最近的椅子上,問道。
溫皙下意識地撫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是不是?”
康熙笑容滿面,抓着溫皙的手,拍了拍道:“都一個半月了!”
溫皙驟然瞪大了雙眼,脫口而出道:“怎麼可能?!”又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似乎說的太
康熙臉上笑容收斂了大半,哼了一聲,語氣裡帶着幾分不悅道:“乖乖給朕生個兒子,朕就寬恕你,竟然敢亂吃藥!哼!”
溫皙頓時心虛了,縮了縮脖子,“皇上怎麼知道的?”
康熙板着臉道:“你先回答朕,爲什麼吃這種藥?!你的醫女也大膽,沒有朕的允許敢給嬪妃配這種藥?她是不要腦袋了嗎?!”
溫皙急了,急忙可憐兮兮地望着康熙:“皇上別怪罪青蘭,是臣妾讓她配製的。”怪不得青蘭最近幫着太醫們,整天忙得都很少回到她身邊了,肯定是康熙示意的!
“哼!”康熙鼻子一哼,臉上的神色很是不滿,“乖乖給朕生個阿哥,朕就饒她一命!”
還是個胚胎呢!誰知道是男是女?!萬一生的是公主怎麼辦?你個重男輕女的傢伙!溫皙急忙扯了扯康熙的衣袖道:“是臣妾的額娘說,女子若是早早有孕對身體不好,生出來的孩子也不健康,弄不好就一屍兩命,臣妾是害怕”
“胡說八道!”康熙狠狠一拍案桌道。
溫皙嘟着嘴巴道:“臣妾纔沒有胡說八道呢,皇上想想當初仁孝皇后就知道了,她生承祜阿哥的時候才十四歲!那時候皇上也才十五歲,結果承祜阿哥就夭折了。還有榮妃十三四歲就開始生孩子,結果早年生的四個阿哥全都夭折了!皇上早年沒了那麼多兒子,還不夠證明的嗎?”
康熙愕然,隨即陷入了深思中。腦海中不斷回憶的卻是佟佳懿婉臨死前的話。“當年榮妃所生的承瑞、賽音察渾、長生、長華四子,爲何接連夭折?!就您那位賢惠的元后,爲了要生下嫡長子,所以要除掉所有比她的孩子早出生的所有皇子!”芳儀怎麼可能是她說的那種人呢?康熙雖然不信,但是每每想起他那些早夭的孩子,就不由地心中對芳儀的信任有所動搖?
溫皙看着康熙一臉的起伏不定,一時拿不準他到底聽沒聽進去,又繼續加一把火道:“還有恭親王的原配嫡福晉,十五歲生了大公主,結果大出血而死。仁孝皇后也是生太子的時候大出血而死的,仁孝皇后才十九歲就香消玉殞了。臣妾想起來就覺得害怕!”
康熙聽了,卻長長地送了一口氣,臉上居然露出欣慰的笑容,點頭道:“是啊,你說的有道理。”
溫皙立刻笑道:“那皇上就不會怪罪青蘭了吧?”
康熙剛剛露出來的幾分笑容嗖地又收了回去,變臉比變天都快,鼻子一哼道:“私自給嬪妃調製避孕藥物是死罪!朕沒有立刻殺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又拿着扇子指了指溫皙的肚子道:“你乖乖地,把朕的兒子平平安安生下來,朕就饒了你那個醫女!“
溫皙一張臉頓時癟了:“萬一是女兒呢?”
康熙咬牙切齒道:“朕說是兒子就是兒子!!”
溫皙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道:“您的聖旨,她可聽不到,要是不遵旨,可不要賴臣妾。”
康熙黑着一張臉道:“待會去報恩寺,你去觀音殿好好祭拜祭拜!”
“是是是!”溫皙忙不迭地答應,能去報恩寺就好靠,怪得不帶着她出來呢,原來是想讓她生兒子啊!菩薩,保佑這一胎一定要是個女兒!氣死老康!!
然後溫皙又舔着一張臉,討好道:“那是不是叫青蘭先回臣妾身邊?”
康熙悠閒地端起一盞茶,慢慢喝着道:“給朕生下兒子再說。”
靠!能不能不要不出三句話就蹦出個“生兒子”來,你現在都大大小小十個兒子了,還不嫌多啊!等他們都長大了,有的你受的!(一到十一,中間六包子沒了,正好十個兒子)
溫皙撒嬌道:“可是臣妾沒有青蘭很不方便!青蘭可以給臣妾守夜,臣妾要是半夜不舒服,也能叫她給看看出了什麼問題。太醫終究是外男,有所不便,又不能隨時守候在臣妾身邊。青蘭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皇上就當讓她將功抵過吧!”
康熙沉吟半晌,道:“要是她再敢調配亂七八糟的藥,朕一定要了她的腦袋!!”
溫皙急忙點頭:“是,青蘭一定不會再犯的!”
康熙盯着溫皙的小臉道:“你也給朕記住了,以後給朕多生幾個兒子,要是朕發現你吃什麼不該吃的藥,第一個就砍了你那個醫女!”
溫皙頓時萎了,多生幾個?!尼瑪,我又不是豬!而且這小東西她吸靈氣有木有?溫皙敢肯定,就是在山東的時候懷上的,當時還不足一個月,診斷不出來,才一個胚胎就知道搶奪溫皙丹田裡的靈氣了!還好沒有繼續再吸,否則溫皙還不要哭死了!
發完了火,康熙纔好言安慰道:“你現在都十八了,身體也挺好的,朕會叫古承宗給你看顧着胎相,絕對不會出事的!你放心地生就是了。”
又滿含深意地道:“等你把朕的兒子生出來,到時候朕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溫皙細細咀嚼着康熙最後的一句話,毛意思?還能有什麼好處不成嗎?!
康熙看到溫皙一副思忖着想不通的模樣,只好無奈地低聲解釋道:“雖然佟佳氏是追封的,朕不會叫你一直矮了逝者半頭的。”
溫皙眨巴眨巴眼睛,康熙的意思是皇貴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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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南巡(4)
不過溫皙不覺得升一級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反正她現在已經是位份最高的了,後頭以後也不會有比她更高的,皇貴妃也就是名頭好聽點罷了!而且還容易惹人忌憚,皇貴妃位同副後,表示着隨時有可能問鼎後位!太容易叫人眼紅了!而且孝莊對溫皙的和藹,完全是建立在她生不了的基礎上的!現在她有孕了,要是生個公主還好說,要是生了阿哥,孝莊第一個就要改變態度了!
頭疼一定要生個公主!阿彌陀佛,一定要是女兒!
報恩寺觀音殿,菩薩金身光彩奪目,寶相莊嚴,溫皙真心地叩拜着:觀音大士啊,一定要是女兒啊!
殿外,康熙正在和以爲鬍鬚花白的老和尚說話,語氣也很客氣:“渡賢大師,那位是我夫人,還請大師幫忙看看,我夫人是否能夠一舉得子?”
渡賢大師雖然不曉得康熙的身份,但是坐着織造府的馬車來的,又穿着打扮大氣內斂,絕非等閒之輩,便不敢怠慢,笑容可掬口呼佛號道:“尊夫人額頭飽滿,面向富態,是有福之人。且尊夫人身體康健,尊駕與夫人如此恩愛,又何必在意第一胎是男是女呢?”老和尚的意思很明瞭,多生幾胎就是了,兒子肯定會有滴!
康熙旋即笑了,問:“大師怎知我夫人是第一胎呢?”
渡賢大師聲音緩緩,回答道:“尊夫人年輕,又是如此誠心叩拜。這般虔誠,必然是求子。若是已有子嗣,便不會如此了。”
康熙點點頭:“大師慧眼。”便示意了樑九功一眼。
樑九功急忙捧了一個紫檀木的小盒子道:“大師,這是我家老爺給觀音殿奉上的香火,待我家夫人十月懷胎,瓜熟蒂落,若是能夠如願以償,織造府還會再奉上一份雙倍的香火。”
渡賢大師雖然一時間猜不透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若說銀子。怕是放不了幾十兩,眼前二位怎麼看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那邊是金子了,雙手一接卻是輕飄飄的,老和尚頓時拿不準了。隨手交給了身後的小僧人,神色坦然道:“無論多少。有心即可。”
幸好溫皙離得遠,沒聽見他們說什麼,否則肯定要吐血!
拜完了觀音殿,和康熙一起在報恩寺用素齋。報恩寺的素齋也算是一絕了,不但色香味俱全,連名字起得都十分有寓意。小僧人帶着幾分諂媚介紹道:“這道是‘佛家錦囊’、這是‘慈航普渡’,是報恩寺最好兩道素齋了!”
溫皙瞅了兩眼。所謂的佛家錦囊,裡頭有豆腐、草菇、紅椒、春捲皮雜七雜八的東西,混合到一塊能好吃嗎?抱着懷疑的態度,溫皙接過青紗奉上來的象牙銀尖的筷子,夾了一塊豆腐送到嘴裡。
吸溜,溫皙忍不住嘴裡發出聲音來,急忙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是這東西實在太好吃了!不過就是一塊豆腐,是草菇的香味竟然全都溶入了裡頭。豆腐也做的滑不溜口,還帶着一點點辣味,刺激着味蕾,吃得溫皙食指大動!
康熙面露笑容道:“喜歡就多吃點。”
小僧人忙道:“小僧先退下了,就在外頭候着,二位施主若有事,請隨時召喚。”這位老爺可是出手就是一千兩金票的大財主!果然是織造府的人,不是一般的闊綽!小僧人看了那紫檀木盒裡的東西,自然倍加恭敬了。
康熙自是受慣了被人恭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折返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馬車裡康熙握着溫皙的手道:“你那個醫女竟然能治好你的宮寒之症,也算醫術不凡了,讓她繼續照看着你的胎,也好。”
“至於曹氏朕會叫人好好查一查!她若真有這麼大的膽子,哪怕是孫嬤嬤的女兒,朕也不會輕縱了她!”康熙沉聲道。
溫皙思忖着,這個曹氏不像是這麼蠢笨的人,而且有孕之事她自己也纔剛剛曉得!除了康熙,怕也只有古承宗才知道溫皙有孕了,曹氏根本無法得知,就算織造府是她的地盤,可是無論太醫左右還是康熙跟前,都不是她們能夠插得上人、打探得到消息的!而且孫氏還送了那尊送子觀音,分明是看她無有所出才送的。理順了思路,溫皙便道:“臣妾覺得曹貴人不像是有這麼歹毒心機的,是該仔細查查了。”
既然非曹氏,那必然是隨行嬪妃中的誰了。德妃、福嬪、平貴人、瓜爾佳貴人,必然是她們四人中的某一個,溫皙自然更傾向於德妃,她是懷孕過好幾次的人,自然對於懷孕的症狀熟悉不已,猜出她有孕也絕非難事!
一回到織造府有鳳來儀堂,溫皙便吩咐底下人去打聽曹氏最近和那個嬪妃比較接近。當晚,疲憊了多日的青蘭終於獲得解脫,從太醫院回來了。
“師兄說,主子您有孕了,可是真的?!”青蘭一臉的驚訝不可置信之色。
溫皙從袖子裡取出那瓶避孕藥遞給青蘭道:“你看看,這裡頭的藥是不是被人換了。”記得當初是小全子撿到了還給了溫皙,溫皙瞧着裡頭藥丸的顏色和數目沒多大問題,也沒去細細檢查。
青蘭取出一粒,掰開了,咬下一點點,仔細嘗過之後道:“主子,這藥沒問題。”
溫皙思忖道:“那段時間,古太醫給我調製了不少的藥膳”
青蘭嘆了口氣道:“以師兄的醫術,想要破除這藥丸的藥效並非難事。主子打算怎麼辦?”
溫皙翻白眼,戳了戳自己的肚子:“還能怎麼辦?生唄!”
青蘭頓時一臉笑容:“奴才一定保主子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怎麼所有人都認爲這一定是兒子!要知道機率可是一半一半!溫皙知道青蘭這些日子累了,就叫她先去休息,明天再來伺候。避孕藥轉頭就丟進了空間裡,以後是不敢隨便拿出來了。
身在織造府裡,雖然屋子裡都是她的人,安全起見,溫皙也不敢頻繁進出空間了,只偷偷地從空間弄點好吃的給自己補一補。修煉也只敢在外頭,到了第二重的時候,就無須拘泥着盤坐的姿勢了,只要熟練了靈氣運轉,躺着也一樣。不過在空間外的效果就是不能和在空間裡相比較,一夜下來,丹田增長的靈氣少得可憐。看着只有稀薄的“霧氣”的丹田,溫皙又泛起一陣肉疼。
翌日,底下人來報,這幾日和曹氏走得近只有福嬪和幾個小答應。溫皙泛起了疑惑,以福嬪圖門寶音的性子,就只會裝嬌憨可愛,骨子裡是斷斷瞧不起漢軍旗和包衣奴才的,怎麼會和曹氏走得近了?略一沉吟,許又是孫夫人的主意吧,福嬪好歹是孝莊孃家格格,和她交好,就是討好了孝莊,而孝莊素來厭惡曹氏。
“請德妃過來坐坐。”溫皙道。德妃烏雅氏素來是個知趣的人,縱使南巡途中康熙統共就召了一次,她也能沉得住氣,從不主動跑到溫皙跟前做出些爭寵的舉動。比起那些個花枝招展的答應們,她縱然容顏更勝從前,但畢竟年歲擺在那裡,不如新來的嬌嫩。她走的溫婉賢良的路線,爭寵也是徐徐緩緩的,一點點在康熙心中給自己加分。這樣的人很難惹人嫌惡,縱然一時失寵,也能夠憑藉康熙對她原本還算優良的印象而慢慢重新獲寵。
德妃來的時候還帶着自己宮裡跟着出來的寧答應,原本是宮女、內務府包衣出身的寧古塔氏。據說也是德妃一力舉薦,她才能隨行出來的。一身肌膚嬌嫩,長得玉質可憐,是個美人胚子,可惜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跟在德妃身後,低眉順眼也很少說話。
溫皙手裡捻着一枚酸梅,笑吟吟地告訴德妃,她有身孕了。
德妃先是驚訝,語出便是驚喜之色,眉眼雀躍道:“貴妃娘娘是有大福氣的人!”
溫皙並不去看德妃的表情,旁人或許能夠從表情察覺一二端倪,但是德妃演技超羣,遠在她之上,溫皙也就懶得去揣摩了。嘴裡吃着酸梅,面帶喜色道:“這個福氣,來得意外,叫本宮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呢。德妃你是生過好幾次的人了,經驗豐富,本宮是以才叫你來問問、也好學一學。”
德妃臉色的哀色一閃而過,急忙又笑容奕奕,溫聲道:“娘娘看樣子極愛吃酸的,想必是個阿哥。”
溫皙一手捧着自己的下巴,面露喜色:“是嗎?本宮也是這麼認爲的!本來阿哥公主都好,不過皇上更喜歡阿哥一些!”
德妃急忙恭維道:“那臣妾先在此恭賀娘娘了!佟佳氏在世的時候,不過是無封號的貴妃,身份比您要低半級,卻被追封爲皇貴妃,人沒了卻壓制了娘娘一頭,娘娘也是時候翻身再居上位了。”
溫皙卻嘆了一口氣,手裡扯着帕子哀怨道:“哪兒那麼容易,太皇太后雖然向着本宮,可皇上佟佳氏犯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過錯,居然還能追封皇貴妃!哼,本宮縱然不服氣,還能跟一個死人爭嗎?活人註定爭不過死人!”
德妃連忙自責道:“瞧臣妾這張嘴,忒不會說話了!娘娘大喜,快別提那晦氣的人了!娘娘現在要緊的就是好好安胎,早日爲皇上誕下一位阿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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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南巡(5)
“可惜偏偏有人不想讓本宮生下這個孩子!”溫皙面帶怒色,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咬牙切齒地道。
德妃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驚訝道:“怎麼會?!”
溫皙冷冷一哼,道:“怎麼不會?!昨日本宮隨皇上去報恩寺上香,那曹氏卻居心叵測,將有害胎兒的香料染在了皇上衣裳上!還好有古太醫隨行,否則就稱了她的心了!”
德妃急忙道:“娘娘先不要太早下定論!以曹氏的身份,巴結您還來不及,怎麼敢害您?”
溫皙聽進去了德妃的話,立刻陷入深思:“你的意思是,是有人要借曹氏之手來害本宮?!”
德妃點頭,認真地分析道:“未嘗沒有這樣的可能。曹貴人得寵,自然惹人妒忌一些。”
溫皙的眼神變得凌厲,“若非曹氏,會是誰?福嬪?平貴人?!還是”溫皙眼神如刀,盯着德妃身側那個模樣嬌媚的寧答應,語帶怒色道:“還是那些個狐媚子?!!”
寧答應不由地渾身一哆嗦,德妃急忙道:“答應們身份卑微,哪兒有這個本事?若有這般本事,早不是答應位份了!”
溫皙冷哼了一聲,道:“只是若非曹貴人福嬪素來在本宮面前恭恭敬敬,瓜爾佳是雖然和本宮不夠親近,可好歹是本宮的親眷!本宮思來想去,還是曹氏最可疑!”
德妃略一笑,道:“娘娘說的也不無道理。可眼下沒有證據,也不好下定論。”
溫皙垂眸,嘆了口氣道:“此事,皇上雖說會好好查,只不過皇上事務繁忙,本宮怕早晚要不了了之”說着,眼中若含深意地看着德妃,“德妃,本宮一直待你不薄吧?”
德妃聰慧。一下子就明白了,急忙起身,蹲身行大禮道:“臣妾一直多受貴妃娘娘恩惠,自當爲娘娘盡綿薄之力!”
溫皙面露滿意之色,隨即便說要休息了,打發德妃去給她查了。當然囑咐了查的重點在於曹氏身上。轉頭又吩咐青紗道:“本宮有孕之事吩咐下去,不必隱瞞了。”水,自然是要攪亂了纔好。德妃的分析很在理,不過溫皙至今還是傾向於懷疑德妃一些,無他,這些人中。論心計無人出其右!
溫皙的身孕一爆出去,孫夫人立刻陪伴着曹貴人來請安了。送到一大堆燕窩、阿膠之類的好東西。
溫皙面上不苟言笑,語氣平和道:“本宮新得了一個香料秘法,正想給孫夫人看看。曹氏一門管着織造,必然熟識用來薰綢緞衣料的香料。”
青蘭上前,便奉上一個方子,略一欠身,遞給孫夫人道:“請夫人品鑑一二。”
孫氏心中惴惴。低頭一瞧,不由地冷汗涔涔。
溫皙抿嘴微笑。卻死死盯着曹氏那嬌花一般的容顏道:“孫夫人慧眼,懂香料,曹貴人耳濡目染,想必也很是精通吧?”
曹氏聽了,頓時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娘娘,此事絕非婢妾所爲啊!”
溫皙挑眉,語氣連帶着都上揚了幾分,含着幾分諷刺的意味道:“本宮說你做了什麼了嗎?曹貴人這話聽着倒像是不打自招了!”
曹貴人噗通一身跪下,叩頭連連,淚水簌簌道:“娘娘明鑑,婢妾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害皇嗣啊!”
孫氏倒還鎮定,恭敬地做萬福道:“貴妃娘娘,不知臣婦母女有什麼可以爲娘娘效勞的?”
溫皙莞爾一笑,果然不愧是康熙的乳母孫嬤嬤,歷經過宮闈的老人!一下子就戳中了溫皙的心意。那張藥方不過是讓青蘭編造出來的,孕婦聞了能夠使得胎兒躁動,造成小產。康熙身上,像是茉莉花的香味早就消弭了大半,查不出配方如何了,溫皙也只好叫青蘭杜撰一個有相同功效的罷了。溫皙是篤定非曹氏所爲,纔敢這麼做。
溫皙輕輕抿一口茶水,潤了潤口,又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本宮也不相信曹貴人是這樣歹毒的人,所以一早就建議了皇上要細細查,必不能冤枉任何一人!”說着,又看了看孫氏、曹氏母女,話鋒一轉:“只不過,似乎並無太大的進展,而那香味又着實差點讓本宮小產,報恩寺之行前一晚,又恰好是曹貴人侍寢的!連皇上都說那香味來自曹貴人!”
曹氏跪在地上,驚慌不已,早已沒了往日的鎮定,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母親,尋求解決之法。孫氏微微一嘆,上前一步,斂身跪在曹貴人身側,叩首道:“曹貴人是斷斷不敢做不乾不淨的事情的!還請貴妃娘娘明鑑!”
孫夫人依舊鎮定,繼續道:“江寧曹氏,不過是漢軍旗,在旁人眼中或許是高門大戶,但委實入不得尊貴之人的眼。曹氏一族雖然卑微,但是若蒙貴妃娘娘不棄,願爲娘娘效力。”
溫皙笑道:“孫夫人資歷年久,不會不知道臣子只應該向君王效力!曹家應該爲皇上盡忠,怎麼要改成爲本宮效力了?”
溫皙一語出,着實誅心。孫夫人都忍不住額頭上冒出冷汗來,急忙道:“臣婦絕無此意!”
溫皙揚着聲調道:“無此意便好!本宮也不需要你們曹家的效力。本宮所希望的,不過是平平安安誕下孩子。可偏偏有人想要違逆本宮的心意!孫夫人和曹貴人都是精通香料的,這點子小事想必能爲本宮辦好吧?”
孫夫人立刻鬆了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急忙道:“是,臣婦與曹貴人自當爲娘娘解憂!找出那個讓娘娘不得安生之人!”
打發了孫氏和曹氏,溫皙懶懶地打一個哈欠。康熙、德妃、曹家三股力量一齊查找起來,不知會是如何熱鬧呢?溫皙順手捏起一枚柿子餅,青蘭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將溫皙手裡的食物奪走,正色道:“主子,柿子餅性寒,眼下天日漸冷了,斷不可再用!”
溫皙愣了愣,唉,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讓吃的,鬱悶死了!
青蘭氣鼓鼓地道:“是誰把柿子餅端上來的?奴才明明都列下了單子,過性寒或者過於燥熱的點心一律不準上!”
溫皙默默地看着這盤柿子餅,不由地一凜,有心也好,無心也罷。溫皙不得不警惕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以後我的飲食,一律要在有鳳來儀堂小廚房做,只用皇上安排的廚子,其餘織造府送來的,請他們離開!青蘭你直接給我安排菜譜,所有食材也一一列出。叫他們照單子去取食材!”
江寧的冬日,果然比紫禁城要溫暖許多。午後陽光都是暖暖溶溶的。下午古太醫照例來請平安脈,又給溫皙換了一個鼻菸壺,溫皙有些喜歡裡頭薄荷和冰片的清香沁人,雖然肚子裡的那塊肉很安靜,沒有再噁心反胃。
康熙則去了明故宮,悵然良久,作《過金陵論》。其中寫道:萬曆以後,政事漸廢。宦官朋黨交相構陷,賦斂日重而民心渙散,致使明代未到三百年而亡。總結興亡之鑑,應兢兢業業,日加儆惕!
隨即再召見江寧官員時,嘉獎廉潔自勵的江寧知府于成龍,諭總督王新命等:“爾等大小有司,當潔己愛民,奉公守法。”又賜金銀、蟒服加以表彰。
溫皙聽了青紗回報回來的信,便問道:“于成龍不是今年四月就沒了嗎?”溫皙記得很清楚,康熙二十三年四月,于成龍死於任上。木箱中只有一套官服,別無餘物,康熙感喟,還特意追諡號“清瑞”,還破例爲於清瑞公撰寫碑文,追贈太子太保。
青紗笑道:“主子有所不知,這位於成龍是江寧知府,並非那位‘於青菜’,人稱小於成龍,同名同姓不同人!”
“於青菜”說的便是那位大清第一廉吏於清瑞公,在江南任職總督之時,“日食粗糲一盂,粥糜一匙,侑以青菜,終年不知肉味。”江南民因而親切地稱他作“於青菜”。
來請平安脈的古太醫也道:“於知府曾經在清瑞公手底下做過知州,還曾經得到清瑞公大人的舉薦,後因政績升任江寧知府。昨日奴才還見皇上,讓這位小於成龍好生學習老於成龍,這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溫皙聽了頗敢興趣,她只聽說過那位只吃青菜的于成龍,未曾想還有以爲“小於成龍”!這位小於成龍,爲漢軍鑲黃旗人,善於治理河道,在河道總督靳輔之下聽命,江南下河諸州縣,命其分理,頗有成效。雖然這個小於成龍,沒有日食青菜那樣廉潔,據說也是個廉吏,在江浙一帶頗負盛名。
青紗笑嘻嘻道:“今兒於知府還當着江浙官員的面,在皇上跟前參奏了江浙布政使李士楨一本!自從到了江寧,就屬這位李大人向皇上進獻美人最勤快了!”
古太醫搖搖頭道:“這個於知府跟於清瑞公的脾氣,還真是如出一轍還好,皇上未加怪罪,反而超擢安徽按察使。”隨即又連連嘆息。
青蘭疑惑:“升官了,這不是好事嗎?按察使可是正三品,知府纔是從四品呢,一下子跳了好幾級呢!”
古承宗只笑了笑,勉強道:“是好事。”
按察使,掌管一省的刑名,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李士楨是江浙布政使,于成龍是成了安徽按察使康熙是要把這兩個針鋒相對的人分開啊!可偏偏這個于成龍是治河名臣,卻去做掌管刑名的按察使,可見康熙是偏袒李士楨了。也託得居住在江寧織造府的福,溫皙知道這個李士楨和曹璽可是兒女親家,李士楨的女兒李氏嫁給了曹寅爲妻。這對夫妻將來會有個孫子叫曹雪芹,寫出一部曠世鉅著《紅樓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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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南巡(6)
李士楨給康熙進獻了不少的美人?溫皙挑動眉頭,心含鄙夷:他倒是很會鑽營!
溫皙一笑,吩咐道:“去讓孫夫人給本宮一份江浙官員向皇上進獻美人的名單!”溫皙倒要看看康熙收了多少人!在山東的時候,還義正言辭地訓斥着了進獻美人的官員,怎麼到了江寧就忍不住了?是江南美人太過誘人的緣故吧!自古江南出美人,想必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難得不動心了!
孫氏的手腳倒是極快,很快便奉上了名單,還特意譴人告知她的丈夫曹璽沒有進獻過美人。其中,果然是以曹璽的親家李士楨進獻最多,康熙一來便偷偷獻上六人,三日後進獻八人?前後獻了了不下二十人!其次是杭州織造孫文成,進獻十二人!康熙居然也不動聲色地照單全收了!哼,這就叫色狼本性!
“在看什麼?”霍然,一隻大手什麼出來,把溫皙的手中的冊子給抽走了。
溫皙只管坐在那兒,也不起身行禮,慵懶地背靠着一個軟枕,悠然道:“看皇上這段日子收了多少美人。”
康熙撲哧笑了出來,轉身坐在溫皙對面,一把將那冊子扔進了火盆了。那炎炎炭火立時便將冊子吞噬燒盡了,康熙笑道:“怎麼醋勁越來越大了?”
溫皙扭了扭身子,哼道:“酸兒辣女,皇上既然想要兒子,臣妾就只好多吃點醋了!”
康熙一把捉了溫皙的手,握在手裡。安慰道:“此事關乎政事,你別多想!”
溫皙挑眉:“美人跟政事有什麼關係?莫非皇上批閱奏摺的時候,要香風撲面,紅袖添香才更有幹勁?”
康熙合着眼睛,點頭道:“愛妃說的也頗有道理,明日起,你便給朕‘紅袖添香’吧!”
溫皙一把抽回了被康熙玩弄在手心的素手,嬌憨道:“怎麼扯到臣妾頭上了?皇上可別轉移話題!臣妾可是聽說了,那些小腳美人走起路來。步步金蓮,如弱柳扶風,改日也叫來給臣妾欣賞欣賞!”
康熙丹鳳眸子裡笑意熠熠道:“一時半會你可是欣賞不到了,進獻的女子朕都打發到杭州行宮了。”
溫皙微微一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進獻美人的那些人就不會替皇上想想,這兩年修河工真短着銀子呢,他們還送這麼多美人來讓皇上養着。平白浪費了好多銀子!好不如帶着皇上去秦淮河畔溜一圈呢,那多省銀子啊!”
康熙聽了,隨即狠狠瞪了溫皙一眼:“越說越不像話了!朕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楚腰纖細掌中輕,贏得青樓薄倖名。來了金陵,哪個男人不盼着去秦淮河畔風流一番呢?臣妾可是聽說了,這兒的瘦馬遠近馳名呢!”
康熙蹙眉:“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不像樣的話?!以後不許說了!”
見康熙略有幾分生氣了。溫皙便吐了吐舌頭,便不再揪着不放。轉換話題道:“皇上今兒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康熙手裡捻着一串蜜蠟佛珠:“明太祖陵朕拜祭了,明故宮也去了,江寧官員該敲打的敲打、該褒獎的褒獎,事兒也差不多完了。”
溫皙眼中一亮:“也就是說皇上又有空暇了?臣妾知道江寧還有靈谷寺、龍泉寺、天寧寺、雞鳴寺、毗盧寺、玄奘寺、兜率寺、鷲峰寺、寶積庵、華嚴庵”
康熙忍不住笑道:“你就算一心想給朕生兒子,也不必所有寺廟庵堂都一一拜過!”
!誰想給你生兒子了?!溫皙只不過是想出去溜溜,整天呆在江寧織造府,人都要長毛了!
“後頭就要啓程去杭州行宮了。你若想拜祭到了杭州再說吧,哪兒的靈隱寺和淨慈寺求子也很靈驗!”康熙笑意滿滿道。
溫皙嘴巴一哼。道:“皇上是惦記着那些在行宮裡的美人吧,這才迫不及待要趕着去的!”
“你就慣愛拈酸吃醋!”康熙戳着溫皙的眉心道,“到了杭州行宮,那些人隨你處置!只需稍稍留幾個李士楨和孫文成進獻的女子,留在行宮充充數便是了!”
溫皙頓時微微疑惑,李士楨?孫文成?不是就數這倆進獻得最多嗎?!
康熙只略做解釋道:“曹璽、李士楨、孫文成三人,朕留他們在江南,收攏士子之心,打壓前明餘孽,都頗有作爲。雖有缺陷,但瑕不掩瑜。”
溫皙頓時明白了,這仨都是康熙在江南的心腹呢!關乎政務,後宮不得干政的是鐵律,溫皙也不便接着康熙的口問下去,便道:“李士楨臣妾聽說過,跟孫嬤嬤是親家呢!幸好曹貴人是皇上的寵妃,曹大人才沒有進獻美人。皇上怎麼不把李士楨的女兒也收進宮呢?那樣他也不會緊巴巴着獻上美人了!”
康熙苦笑不得道:“李士楨沒有女兒!只有個侄女,還不滿十歲呢!”
溫皙哦了一聲,突然想起康熙中後期寵愛的密嬪王氏好像就和李煦(李士楨之子)是姑表兄妹,便問了一句:“李士楨的夫人可是姓王?”
康熙略一思忖道:“不錯,還是朕欽封的三品誥命夫人呢。”
那看來是沒錯了,密嬪王氏的父親就是李士楨的大舅子或者小舅子之類的。
這時候御前的小全子,快步跑進來,跪拜道:“皇上、貴妃娘娘,德妃娘娘和孫夫人在平貴人的住處發現了這些東西!”說着便呈上來一個小巧精緻的牡丹紋香盒。
康熙指了指道:“這是什麼東西?”
小全子小心翼翼地道:“居德妃娘娘查實,乃是是茉莉花的花蕊爲主,摻入了檀香、沉香、龍腦、藿香、松脂、鬱金,還有麝香和附子粉調製成的茉莉香。”
只聽砰的一聲,案上的茶盞被康熙摔得粉身碎骨。溫皙沉默,她可是有意引導着德妃去查曹貴人,又引孫氏和曹氏母女去查德妃,可沒想到這兩撥人居然齊齊對準了平貴人!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着康熙道:“皇上先別動怒,平貴人雖然有此物,也不代表她做了什麼。”溫皙便示意青蘭上前,從小全子手中接過那盒香料。
青蘭倒也細緻,推到兩步開外,纔打開了盒子仔仔細細嗅着查看,俄爾回報:“主子,配料和小全子公公說的毫無二致。”
毫無二致是和當初青蘭杜撰的香料方子也毫無二致吧!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皇上,反正臣妾也無什麼大礙,這東西銷燬了,也就到此爲止吧。”
若是真的坐實了平貴人謀害皇嗣的事兒,固然能爲溫皙除去一個將來有可能是敵人的人。但是,這樣對溫皙並無半點好處。溫皙的目的原本是叫曹氏和德妃對掐,沒料到這二人居然一齊冒頭對準了平貴人。平貴人自詡出身尊貴,對一個出身不如自己、卻比自己更得寵的曹氏自然處處譏諷爲難,難怪曹氏要用她來頂罪。至於德妃她是看到了平貴人的潛力,以及她的出身,只要資歷足了,封嬪列妃都是大有可能的。
看着康熙略收斂的怒容,溫皙溫聲道:“這事兒臣妾還以爲這事兒查不出什麼來,多半要不了了之呢。也是德妃和孫夫人、曹貴人一起合爲,才能這麼快查出線索來。”
康熙眸中頓時一凜,若有深意地喃喃着:“德妃??”隨即又嘆息地念叨着:“孫嬤嬤、孫嬤嬤??曹氏”
溫皙知道康熙是動了懷疑之心了,便道:“平貴人才十三歲,臣妾怎麼也不會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兒的!何況在江寧織造府中,既然孫夫人已經盡力去查了,皇上也要給曹家些面子才行。”
許久,康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明日便啓程去杭州。”
溫皙笑了,還是不了了之地好,總不能叫德妃和曹貴人都稱心如意了!與其叫康熙因此厭惡了平貴人,不如讓康熙一下子疑心了烏雅氏、曹氏和赫舍里氏三人!現在搬倒誰,對溫皙都沒有好處!還不如都留着,經此一役,平貴人必然對德妃和曹貴人視若仇寇,讓她們繼續對掐吧!她們鬥起來,才能沒空暇對付溫皙。
溫皙又道:“皇上已經答應了冊封平貴人爲嬪,千萬不要因爲此時的疑心而自毀諾言,需知君無戲言。”
“朕,曉得。”康熙只說了三個字,語氣卻是格外沉沉的。雖然溫皙替平貴人赫舍裡令儀說了這麼多的好話,康熙還是多多少少疑心了她一些的。
小喜子腳步輕快,進來稟報:“皇上,貴主子,平貴人在堂外求見。”
康熙順手撂了蜜蠟手串,道:“朕不想見她!”
溫皙急忙勸慰道:“臣妾倒是像見一見平貴人,她那麼小的年紀,突然自己屋子裡出了那樣的東西,一定是嚇壞了也慌了神!不如皇上先進裡頭歇息一會,待會晚膳的時候臣妾再叫皇上一起用。”
康熙點頭,道:“別太慣着她。”這話,也分明是把赫舍裡令儀當成是小孩子了。
溫皙笑容款款:“平貴人論年紀最小,嬌慣一些也是有的,只不過她規矩從來都是周全,皇上放心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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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南巡(7)【第四更完】
叫人服侍着康熙進了裡頭寢室歇息,溫皙這才叫人把堂外的平貴人給請進來。赫舍裡令儀一臉的委屈,眼睛哭得頭通紅了,進來就是納頭叩拜,哭着道:“貴妃娘娘!令儀絕對沒有害您啊!”
溫皙笑着,急忙用食指壓在自己脣上,長長地噓了一聲,輕聲道:“皇上剛去裡頭歇息了,平妹妹也不希望吵着皇上,讓皇上生厭惡吧?”
赫舍裡令儀急忙止了哭着,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使勁搖了搖頭。
溫皙吩咐道:“還不快扶平貴人起來,地上涼,凍着貴人,可仔細了你們的腦袋!”
溫皙一發話,左右的宮女急忙上去扶起了平貴人,青紗也搬了一個繡墩給赫舍裡令儀坐着。聘聘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她這個年紀正是青嫩可愛的時候,哭泣起來格外外人惹人疼愛。
溫皙嘆了口氣,道:“你是什麼人,本宮再清楚不過的了。你無須解釋些什麼,本宮都曉得。你是不會做出這樣歹毒的事兒的!”
平貴人立刻面含了感激之色,道:“多謝娘娘信任!有貴妃娘娘這句話,就算所有人都污衊令儀,令儀也不覺得委屈了!”
溫皙點點頭,面含可惜之色道:“雖然這些話本宮也都跟皇上說了,可畢竟拿東西被從你屋子裡搜了出來”
平貴人眼中含淚,道:“令儀實在不知道,自己屋子裡怎麼會有那樣的東西!我自己平日裡都是用百合香的。令儀雖然不懂香料,但也知道一些東西要忌諱着,從來不碰、也不敢碰麝香這樣的東西!”
溫皙急忙安慰道:“快別哭了!本宮已經盡力去跟皇上替你說話了!皇上也答應了,此事到此爲止,那盒子不乾淨的東西焚燬掉!也吩咐下去了,不許底下人隨便亂傳,你安心即可。”
“可是、可是”平貴人口帶着焦急之色,卻有說不出口。
溫皙立刻會意,笑道:“你放心吧。皇上之前許諾年底封你爲嬪,君無戲言,就絕不會反悔。”
平貴人垂下頭去,道:“臣妾其實也不是在意位份,只是佟佳氏也要封嬪了,若是獨獨她封嬪。臣妾只怕日後會受她的欺負。”
平貴人又懊惱道:“令儀現在只是個區區貴人,南下伴駕也只能帶着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忙得時候,屋子裡難免叫人鑽了空子!是令儀太不小心了!”
溫皙以和藹教導的口吻道:“那你便要引以爲戒,更加小心纔是!孫夫人是皇上的乳母、德妃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舊人了,你千萬不要和她們有什麼衝突。反而會惹得皇上不快。”
平貴人急忙點頭稱是,那是那雙眼睛裡還是有一絲掩藏不住的恨意。
溫皙又是安慰又是教導了平貴人好一通。“皇上已經下旨,明日就啓程前往杭州行宮了。你也早早回去收拾收拾,這幾日在皇上跟前,你也乖順一些,皇上總是會顧忌着仁孝皇后的。”
剛安撫走了平貴人,康熙就只穿着中衣就從裡間走了出來,略皺起眉頭道:“你也別太好心了。她人小鬼大,聰明得很!”
溫皙卻不以爲意。“是臣妾和平貴人說話吵着皇上了嗎?”
康熙道:“你身子不是愛犯懶嗎?朕就想着晚膳早點用,你也好早點歇息。”
於是,便叫底下早早傳膳過來,江寧織造府給預備的食材不乏珍貴的,山八珍:熊掌、鹿茸、象拔(大象鼻子)、駝峰、果子狸、豹胎、猴腦;水八珍:魚翅、鮑魚、海蔘、裙邊、乾貝、魚脆、哈士膜。雖然不敢說頓頓俱全,卻也都**不離十。織造府爲了迎駕,只怕虛耗銀錢不少吧?
康熙看溫皙胃口不錯,便指着最紫砂盅道:“今日,曹璽向朕進獻了一隻百年斑甲魚,還特意請了江寧上品樓的大廚來烹調,只取了甲魚裙,花了三個時辰烹製了一盅補品,你嚐嚐看。”
說着紫砂蓋子一打開,便是撲鼻的香氣,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果然香氣誘人!斑甲魚?那就是斑鱉了?放在後世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全國通過都沒幾隻!不過溫皙也吃了這麼多國家級乃至世界級的保護動物,早習慣了,要是再後世,只怕要抓起來吃一輩子的牢飯了!
樑九功笑嘻嘻道:“貴主子可別小瞧這麼小小的一盅湯,甲魚裙爲主,先用文火加高山泉水燉上兩個時辰,又佐以蚌肉、阿膠、牛乳、乾貝,花了三個時辰熬製而成。”
溫皙雙手捧着溫熱的紫砂盞,狠狠地吞一口口水,這盅湯,色澤乳白,鮮香入鼻,刺激的口水氾濫。
這時,青蘭的一張了卻慘白了,看溫皙正要用,也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溫皙的手腕,大叫道:“主子,這東西不能吃!”
溫皙愕然,不能吃?
康熙卻是含了怒色,拍案道:“放肆!”
青蘭渾身一哆嗦,噗通跪地,顫巍巍地道:“皇上有所不知,這甲魚性寒,雖然寒性不算大,若是加入性溫平的食材爲佐,的確不失爲一道滋補湯!可是這裡頭不加姜、大料、八角等物,卻只加性寒的佐物!牛乳微涼、蚌肉大寒!三者一同服用,莫說是有孕之人了,就是身強體健的男子也會有大礙!”
一番話說出來,溫皙不禁雙手都發抖了,急忙放下這盅湯,心有餘悸地撫着自己的肚腹,看了看康熙變色的臉,問道:“方纔,皇上說,這是曹璽進獻給皇上的?”
瞬間,康熙的眸子中殺氣凜然,卻又隨即收斂了,“樑九功!去吧做這道菜的廚子拿下!你親自去把這盅湯送給曹璽,便說是那百年甲魚湯剩餘的,朕賜給他補身子!你給朕盯着他服下!他若面不改色安然服下便罷,若支支吾吾推搪,便直接綁了來見朕!!”
“!”
康熙這是試探曹璽了,若他面無異色,自然會叩謝皇恩,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反之,曹璽這輩子算是完了。因爲這百年大甲魚是他進獻給康熙的,還特意請了上品樓的大廚來烹調。目標是康熙,若他無心便罷了,若是有心所爲,莫說仕途了,命都要沒了!
溫皙斟酌着語氣道:“臣妾想,問題多半還在那個廚子身上,曹璽沒有這麼大的膽子。”這樣明目張膽的行爲,曹璽不敢。一道大寒的甲魚湯,若是康熙喝了,不過是大病一場,要不了康熙的命,卻能要了曹氏一族的命!
御前侍衛跑去主院大廚房捉拿那廚子的時候,那大廚卻早已人去樓空。甚至連上品樓都關門大吉,裡頭的掌櫃、跑堂、廚子全都失蹤得一乾二淨!顯然這盅甲魚湯是早有預謀的!當夜,還查出了天地會的痕跡,又加上曹璽安然服用了那甲魚湯,感激涕零,隨即便病倒了,他算是清白了。
翌日,御駕啓程,江寧大大小小官員全部三跪九叩送行。曹璽也撐着病體來了,只是一臉的蒼白如紙,一頭叩倒便再也沒力氣爬起來!康熙急忙示意叫樑九功上前,把曹璽給攙扶了起來。
康熙依舊面帶怒色,只是此刻的憤怒已經不是針對曹璽了,“天地會委實猖狂!待朕走後,立刻封鎖江寧城,必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曹璽顫巍巍着身子,說話都很沒什麼力氣:“幸好,皇上未受其害,否則微臣萬死難贖!”說着,淚水滿面,便大哭了起來,涕泗滂沱,哭得像個孩子似的,狼狽不堪。
康熙面露不忍之色,語氣變得和藹:“朕給你留着個太醫,你好好安養,才能繼續爲朕效力!”
“是!微臣定要剷除天地會和前明餘孽!”曹璽語帶憤慨之色,滿臉激紅。曹璽已經五十多歲了,這般年紀,看上去比同齡官員要老上幾分,又受用了一盅甲魚湯,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康熙終於安心了,啓程前往杭州行宮。
溫皙早早上了龍船,斜依偎在內間的琉璃小榻上,假寐着,昨晚爲着一盅甲魚湯折騰到了半宿,現在都是困懨懨的。
康熙進了裡頭,便放輕緩了腳步,繞過圍屏,走到小榻邊上坐下,見溫皙還沒睡着,便道:“此事已經查清楚了,和曹璽無關,是天地會餘孽所爲!”
溫皙唔了一聲,查到這個份兒上,能否抓住,就不能她能夠左右的了,溫皙揉了揉眼睛,撒嬌道:“真困!”
康熙略嘆了口氣,語氣也鬆緩了些,拍着溫皙的肩膀,道:“那就睡吧,朕不打吵你了。”
乘舟順水而下,往杭州行宮,也不過才一日的路程。溫皙卻是睡了個飽飽的覺,可惜沒能見到兩岸繁花如錦的景緻。
杭州行宮,倒不像是皇家苑囿,更似文人的婉約山水,覆簣土爲臺,聚拳石爲山,環鬥水爲池,山山水水,盡顯江南美景。可惜是冬日,不能見花木蔥鬱之美。不過行宮裡,樓閣林立,多依山傍水而建,庭臺樓榭,遊廊小徑蜿蜒其間。不像紫禁城那樣拘謹,步步皆可見精細秀氣之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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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西洋畫師
溫皙住在距離康熙最近的清風池館,鄰清池而建,館中院內太湖石堆疊的假山頗爲奇峻,土石相間,堆砌自然。假山側種植着三株高大挺拔的羅漢松,枝幹遒勁,風姿樸雅,枝葉繁茂,青翠濃密,在冬日裡平添了許多生氣。清風池館麴院迴廊,廊上蘇畫精美,人物花卉栩栩如生;正堂雕樑畫棟,飛檐斗拱,也是行宮裡即華麗又不失風韻的住處了。
內室多擺放用琉璃小盆水培着些水仙,倒比焚香氣味優雅多了。
到了行宮,溫皙便想起地方官員進獻的那些美人了,青紗回道:“主子,都安置在最西面角落的松風館和雪瀾苑,皇上有令諭,不許她們隨意走動!”
溫皙唔了一聲,道:“這行宮裡可有畫師?”
青紗笑道:“自然有,還有不少呢!奴才聽說還有位姓安的西洋畫師呢!”
“姓安?”溫皙挑眉。
“可不是嗎,叫安其羅!”
整個院子,風景最好的要數雲蔚仙館了,旁的地方難免冬日蕭索,唯獨此處虎蹄梅已經黃雲朵朵而開,冷香沁人。只可惜這裡距離遠,位於行宮的最東北角,一般不會有人過來。不過溫皙卻來了,還傳喚了那位西洋畫師,召了所有地方官員進獻的美人,還請了德妃、福嬪、平貴人、曹貴人、瓜爾佳貴人全都過來欣賞。自然,欣賞的不是虎蹄梅,而是美人。
溫皙乘坐肩輿而來。悠悠然欣賞了一路的風景,和德妃聊了一路的天兒。福嬪圖門寶音、平貴人赫舍裡令儀、貴人曹氏、貴人瓜爾佳言容,就只能走來了,費了些時間,雖然來得晚了些,倒也全都齊了。倒是勞累了那些花枝招展的美人們,一個個嬌喘吟吟,氣喘微微,額頭薄汗淋漓。嬌軀孱弱,早已累得不成樣子。溫皙掃了一眼,七成都是小腳女子,個個嬌媚柔婉,弱質纖纖。溫皙不過是說,傳了畫師給她們作畫。這些畫要呈給皇上看,她們就一個個不辭辛勞地來了,比溫皙來得都早。
“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不太齊刷,都盈盈跪拜,聲音嬌軟得能膩味死人。溫皙現在才知道額娘舒舒覺羅氏爲什麼那麼憎恨小腳女子了。這樣的女人哪怕是一兩個放在自己丈夫身邊,那嬌柔不堪的樣子。天生十足勾人的做派,換了誰都氣憤不已吧?
溫皙倒是笑容滿面,叫她們起來。百美環繞,的確該畫下收藏着。因爲溫皙要來,雲蔚仙館早早就用炭火烘熱了,正堂披雪堂,扇門窗以質地優良的楠木雕刻的“萬字錦底”和“五福捧壽”花紋。檐下鬥、樑枋飾以蘇式彩畫,明間鋪鏤鑿了梅花紋的琉璃方磚。東、西次間以子孫萬代葫蘆落地罩和透雕纏枝葡萄紋落地罩相隔。館內院中有一戲臺,正對着正堂披雪堂,是黃琉璃瓦重檐四角攢尖頂的亭子,乃是行宮裡最大的戲臺子。
入正堂,溫皙坐在紫檀木雕嵌山水雲霞屏風跟前的正位寶座上,嬪妃左右一一入座,又引畫師和美人們入內叩頭。
溫皙側旁的雲雁紋香几上有一隻神雀負雛銜魚香的銅鎏金薰爐,這薰爐不似尋常形態,爐身爲鳳形,鳳嘴銜一魚,身上有五隻小鳳,通體雍容華貴,如霧似縷的薄荷香徐徐沁出,薰得滿堂宜人。
深深地吸一口氣,道:“真是個雅緻的好地方。”
德妃跟了一句道:“就是地方遠了點。臣妾聽說行宮裡有上好的崑曲班子,不若傳來了聽上兩曲?”
溫皙一笑:“德妃喜歡,傳便是了,反正兩不相誤!”
上百號的美人,也幸好着披雪堂地方大,才裝得下。今兒傳了行宮裡的四位畫師前來,其中那位西洋畫師“安其羅”最爲顯眼,如所料,是個金髮碧眼的西方美男,不過不符合大清人的審美眼光,視其爲“怪類”。其餘三位畫師都是上了年歲的老畫師,身後跟着畫童提着筆墨紙硯、顏料之類的東西。
溫皙道:“給幾位畫師設下桌案、座椅,一時半會也畫不完。”
一式的楠木如意紋書案和座椅,四位畫師謝恩、入座,嬤嬤們引着這些美人們排好隊列,等着畫師一一畫。只不過,三位老畫師書案前都排了一大溜人,獨那位年輕的西洋畫師面前空無一人。也難怪,若無數十年功底,工筆畫便難以畫如其人。
“安其羅畫師是吧?”溫皙手提着個蓮花纏枝紋的琺琅彩提爐,悠然開口,“既然你閒着,就爲本宮做一副畫吧。”
一語出,安其羅頓時面帶喜色,其他三位老畫師齊齊露出豔羨妒忌之色。安畫師出口便是不太流利的、帶着意大利口音的漢語:“皇妃娘娘,安其羅的畫工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溫皙道:“本宮聽聞,西洋畫能畫得跟真人毫釐不差,就像照銅鏡似的,可惜宮中沒有西洋畫師。”溫皙今兒有一半是衝着這個西洋畫師來的,洋人素來不懂得謙虛,不過既然敢誇下海口說能讓溫皙滿意,想必是畫工不凡。
這安其羅隨身還帶着小炭爐,不疾不徐地燒上炭爐,一罐罐的顏料都繞在炭爐周圍擺放着,烘烤着才能避免顏料凝結。
福嬪忍不住道:“這畫師長得怪模怪樣的,能畫出好看的畫像嗎?”
平貴人也嘟着嘴巴道:“可不是,長得跟妖精似的!”
溫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那位安畫師倒是已經習慣了被人指指點點的口吻和話語,低頭在認真地調色。溫皙道:“你好好畫便是了,只要畫得好,本宮會向皇上一力舉薦你!”
安其羅一聽頓時掩飾不住驚喜之色,急忙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仁慈的皇妃殿下,天主保佑你!”
溫皙抿嘴不語,原來還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教徒!
德妃面露疑惑之色:“這天主是什麼東西?”
安其羅聽到有人問及他信仰的天主,立刻露出無比虔誠的神色,用帶着特有古怪強調道:“天主是獨一無二、無所不能、至高無上神明!天主創造了一切,天主用五天的時間創造了天地萬物,第六天創造了人,第七天就定位休息日!他是無所不在的唯一的神靈!”
德妃忍不住面露慍怒,疾言厲色斥責道:“荒謬不堪!”
福嬪是信佛之人,更是一臉的怒色:“貴妃娘娘,這樣的邪佞之人,決不可繼續留在行宮裡!該回了皇上,早日驅逐出行宮纔是!”
安其羅焦急地道:“皇妃殿下們,天主是真的存在的神!”
“好了!”溫皙忍不住高聲制止道,“都別吵了,今兒是來作畫的,旁的不必提!安畫師,你若想繼續留下來作畫,就不要開口閉口天主!”溫皙雖然骨子裡尊重信仰,但是對歐洲的教廷也沒有什麼好感,現在的基督教可不是後世那樣純粹的宗教組織,在歐洲大陸上教廷權利凌駕於各國王權,完全是一個剝削性質的組織!
安其羅心有不甘,雖然還想要繼續說下去,但更害怕被驅逐出境,不能繼續傳播天主的榮光。於是低頭繼續作畫。
其他幾位老畫師都畫好了一張張的畫像,堆積在書案上,唯獨安其羅只守着一個畫卷,不時地擡頭看看溫皙,有繼續低頭作畫。溫皙知道油畫要畫得好,必然耗費數日。堂外的戲臺,戲子咿咿呀呀,聽得溫皙昏昏欲睡,便一手指着下巴,眼睛半闔着。
平貴人手裡捧着個手爐,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忽的道:“那妖精似的畫師還沒畫好嗎?貴妃娘娘,還是換旁人畫吧。”
溫皙面色悠然道:“不急。”又擡頭看了看平貴人身側的瓜爾佳言容,自從她入了宮,便很少和溫皙有交集,即使碰面了,話也少,今兒更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連那據說唱得極好的崑曲也是不去看,甚至面帶黯然之色,溫皙便問道:“瓜爾佳貴人,怎麼不喜歡聽崑曲嗎?”
瓜爾佳言容急忙笑了笑,眼中難掩悲色道:“婢妾不喜歡《紫釵記》。”
“哦?”溫皙犯了疑惑,這《紫釵記》可是明朝戲曲大家湯顯祖的名作,像她這樣不喜歡戲曲的人不愛聽就罷了,難道她也不喜歡嗎?《紫釵記》源於唐朝的《霍小玉傳》,講的是才子李益和霍小玉的故事,二人紫釵定情,雖然歷經磨難,卻是大團圓的結局,怎麼會不喜歡?
這時,平貴人面帶不屑之色,鄙夷道:“這戲雖然唱得好,可霍小玉與人私定終身,未免太不知廉恥了!”
一語出,瓜爾佳言容頓時臉色蒼白,咬着薄脣,眼中淚水幾欲奔涌而出。
溫皙這纔想到,瓜爾佳言容的生母是侍妾,雖然養在正室膝下,人人皆以爲她是嫡出罷了!她莫非是觀此戲,有所感觸?
平貴人赫舍里氏不禁滿面疑惑,嬌聲道:“瓜爾佳姐姐,這段子灞橋傷別雖然感觸情長,也沒必要哭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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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紫釵記
瓜爾佳言容忍不住掩面而泣,聲帶哽咽道:“人人皆知《紫釵記》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不過是湯顯祖筆下篡改罷了!霍小玉青樓出身,哪裡會有正經人家願娶爲妻室呢?”
德妃也怪異於瓜爾佳貴人的舉動,卻也對她的話頗爲贊同,有所感慨道:“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霍小玉雖好,買來做妾倒也罷了,娶爲妻室,李益一生清名算是毀了!哎,放着好端端的太守千金不娶,非要娶一個青樓歌妓爲妻!”
瓜爾佳言容勉力一笑,脣帶苦澀道:“紫釵記源於唐時《霍小玉傳》,結局乃是被湯顯祖篡改。原著中,李益對月再三盟誓:‘明春三月,迎取佳人,鄭縣團聚,永不分離。’卻爲了前途,遵循父母之命娶了盧氏爲妻,自此飛黃騰達,霍小玉卻鬱鬱而終。”她的話裡頗有感懷之態,掩不住悲哀之氣。
德妃點點頭,讚許道:“這纔像樣!良賤不婚,霍氏雖然是清官兒,可到底是個賣唱的,娶了這樣的女子,前程還要不要了?男兒當爲前程計!”
溫皙雖然沒聽過這些戲,但是戲裡的故事還是曉得的,便笑道:“湯顯祖偏愛有情人,西廂記也是張生和崔鶯鶯有情人終成眷屬。本宮記得,《西廂記》也是源自唐時的《鶯鶯傳》,張生‘始亂之,終棄之’,爲了仕途前程,娶了太子太保之女韋氏爲妻。後人稱張生爲‘負心薄倖第一人’,纔有了湯顯祖改寫的《西廂記》。”
平貴人嬌柔一笑。抿着嘴脣道:“可見這湯顯祖的戲,也只能當做是戲來看,當不得真!若人人效仿,都去娶青樓女子爲妻,可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瓜爾佳言容長長地嘆息:“是啊青樓出身能爲妾侍算幸運的,多半不過是外室罷了。”
溫皙一愣,隱約記得言容的生母好像不過就是個外室,後來因正室膝下無女,纔將言容接入府中撫養。可惜她的母親紅顏薄命,好不容易可以入府了,卻突然暴斃了,雖然死後是以妾侍姨娘的身份入葬,但是言容卻記在了嫡母膝下。
聽了一上午的戲,安其羅的畫還沒有畫完。溫皙卻睏倦了,道:“畫好了,叫人送來清風池館便是了。”又看了看眼圈紅紅的瓜爾佳言容,道:“瓜爾佳貴人去本宮哪兒坐一坐如何?”
瓜爾佳言容急忙稱是,一路隨着溫皙去了清風池館,溫皙隨口問道:“你現在是住在哪個院子?”
瓜爾佳氏言容回道:“和蘇答應一起住在飲芳齋。”
溫皙唔了一聲。飲芳齋地方小了點,但是位置還不錯。處於行宮的中心附近位置,還算雅緻。叫人給她搬了繡墩,一起用了些茶點,道:“今兒聽崑曲,你的感觸未免大了點,你的出身本宮也是略知道一些的”
瓜爾佳言容旋即又淚水撲簌簌,道:“貴妃娘娘不是外人。婢妾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婢妾的孃親的確是青樓歌妓出身,與霍小玉無甚不同!是以有所觸動情腸!”
“婢妾的孃親是濟南府的清官兒。被阿瑪看中,允諾收爲妾侍,孃親便歡天喜地地跟了他!沒想到大夫人不肯,老夫人更是不願讓青樓女子如瓜爾佳氏的府邸!阿瑪只能將額娘安置在濟南城外的莊子上,直到後來有了我,孃親日日哀愁,以淚洗面,容貌也漸漸不如前,阿瑪便漸漸對我們母女冷淡了下來!”說着她臉上淚落成珠子,不盛哀慼。
“直到婢妾五歲哪一年,大夫人親自上門來了!原是她膝下有兩子,唯一的女兒早夭了,便對孃親說,願意接我入府,當做瓜爾佳氏嫡出的格格來養育!孃親喜不自勝,雖然她不能入府,卻是希望我能夠得到承認,否則一個外室生的女兒也嫁不得什麼好人家!”
“可是、可是”瓜爾佳言容哽咽不成聲,“大夫人卻說,我只能是她一個人的女兒!當時婢妾還小,不懂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只說讓孃親好好考慮考慮,便走了!大夫人走的那一晚,孃親便懸樑自盡了!然後,婢妾就被大夫人接回府邸,纔有今日!”
溫皙聽聞,不勝唏噓。言容的生母,的確是個愛女至深之人,爲了讓女兒有一個好的未來,三尺白綾便結束了自己!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過下去?”溫皙問道,言容自從入宮,從不爭寵,康熙對她的恩寵也是淡淡的,遠不能和曹貴人、平貴人相比較。
言容苦笑道:“還能怎麼過?不過求一個安安穩穩,在宮中了此殘生罷了!”
溫皙點頭道:“榮妃性子敦和,你是她宮裡人,一個安穩還是不難的。”
正說着話,康熙挑簾子進來,“你們姊妹再說什麼悄悄話呢?”
溫皙和瓜爾佳言容急忙起身行禮,溫皙笑道:“皇上怎麼也不叫人通報一身?嚇了臣妾一大跳呢!”
康熙呵呵一笑,目光落在瓜爾佳氏身上,疑惑道:“這怎麼還哭天抹淚起來了?”
溫皙哦了一聲,笑道:“不過是剛纔在雲蔚仙館看了一出《紫釵記》,言容觸動情腸罷了。”
“言容?”康熙唔了一聲,“原來瓜爾佳氏閨名叫言容!倒是個端秀的好名字!”
瓜爾佳言容急忙福身,低頭道:“皇上過獎了。言容是婢妾額娘給取的名字,原本阿瑪給婢妾取名念香,額娘說不夠端莊,纔給改了的。”念香,思念杜香如。杜香如便是她生母的名字。而她的生母也曾經給她起了一個乳名,叫一娘,願得一心郎的一,一生癡情不悔的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一,可惜這些杜香如都未能得到。
康熙嗯了一聲,道:“念香好,比言容有情致多了!”
瓜爾佳言容一聽,頓時面帶羞澀,垂下頭去。
溫皙嘴角浮現一絲笑容,她想要的真的僅僅是安安穩穩度日嗎?於是,笑盈盈道:“念香,好似是在思念誰,臣妾竟不知道言容有這麼個閨名呢!”
瓜爾佳言容驀地心頭一緊,垂眸道:“額娘說帶着風塵味,便不讓告訴旁人了。”她口中的額娘顯然是嫡母了。
溫皙笑道:“臣妾今日囑咐小廚房做了酥蜜粥,原是招待言容的,皇上來算是趕巧了!”
酥蜜粥便是碧粳米加白羊酥油和蜂蜜煮制而成,《本草綱目》記載,有益虛勞、潤肌膚、澤臟腑、和血脈之效,是極好的滋補品,對孕婦也有好處,女人吃,主要是潤膚豐肌、養顏美容罷了。
瓜爾佳言容立刻笑顏道:“貴妃怎麼知道婢妾最愛吃酥蜜粥呢?”
溫皙撲哧一笑:“真巧了,不過是本宮突然喜歡那個味兒了,沒想到言容也愛吃這個味兒!”
瓜爾佳言容略帶回憶之色道:“臣妾幼時有血虛之症,臟腑失調、身子消瘦不堪,腸胃也不怎麼好,吃藥便吐,是乳母給婢妾日日做酥蜜粥,此物調理臟腑血脈,身子才漸漸好了,婢妾也吃成習慣了,若是那一日沒有酥蜜粥,只怕會吃不下飯。”
聽着她說的,應該是回到瓜爾佳府以後的事兒了,否則一個外室之女哪裡能有酥油這麼好的東西吃?酥油乃是從牛乳或者羊乳中提煉出來的,製造工藝繁雜,且一斤新鮮乳汁只能提出一點點酥油。需將牛乳或者羊乳在鍋中小火煮沸三次,傾入盆內,冷定,待面結皮,取皮再煎,油出去渣,入在鍋內,即成酥油。酥油以白羊酥油最佳,補五臟,益氣血,治陰虛勞熱,是極好的滋補品。
只是酥油微寒,今日的酥蜜粥里加了些細碎的薑末調和,別有一番風味。碧粳米綠瑩瑩地喜人,入口柔滑,甜而不膩、香而不膩,是養身的好粥。
傍晚便聽說,康熙召了瓜爾佳言容侍寢,溫皙一笑置之。是她邀請言容來清風池館的,而不是瓜爾佳言容自己湊上來的。康熙一下子看對眼了,有什麼辦法?言容是個很端莊的女子,偶然露出來的柔弱姿態,比那些天生柔弱模樣的女子更能夠打動男人。比起一入宮就得寵的曹貴人和平貴人,她可謂是韜光養晦、後發制人了。結果,很成功。言容是在來了她的清風池館之後,才受到康熙召幸的,其他只會以爲是溫皙自己不能侍寢,才推出了言容來爭寵的!因此瓜爾佳言容無形之中就打上了溫皙一黨的戳,誰想要對付瓜爾佳言容就必須考慮一下會不會得罪她背後的溫僖貴妃!
今天言容碰上恰好來的康熙,不得不說很大程度上靠得是運氣,守株待兔的運氣。這樣的運氣,也並非很難得到,但需要很好的耐心。瓜爾佳言容正好是一個不乏耐心的人,所以成功了。成功的時機也特別好,這會子康熙對德妃、曹氏、平貴人三人冷落,正是她得寵的好時機!
以後的數日,不出所料的,康熙白天偶爾來溫皙這裡用午膳,晚上召幸的多半是瓜爾佳貴人。讓無數嬪妃爲之嫉妒,卻也無可奈何,言容是溫僖貴妃的表妹,她的得寵被視爲溫皙一手提拔。自然了,這個溫皙“一手提拔”信任寵妃,來清風池館還是很勤快的,也每每瞅着康熙不在的時候來,對待溫皙更加小心翼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44、從九品待詔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幾位畫師的工筆還真是沒的說的!”隨意展開一卷畫卷,上頭的美人手中絹帕半遮面,美眸顧盼生姿,肌膚勝雪、腰肢如柳,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如何不動心?
桌案上滿滿地碼放着滿桌子的美人畫卷,每一副都是那麼完美!
坐在繡墩上的瓜爾佳言容有些坐不住了,眼中不禁露出幾分焦急之色:“貴妃娘娘真的要呈遞給皇上嗎?”
溫皙挑眉道:“爲什麼不?”
瓜爾佳言容忽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婢妾得寵全賴貴妃娘娘所賜,那日之事,絕非婢妾有意接近皇上!”
溫皙唔了一聲,嘗過了得寵的滋味,就更加畏懼失寵了,而那些小腳美人,個個比妖精還好看,萬一入了皇帝的眼,可不是要頂替了她好不容易纔得到的恩寵?自然是急了。
溫皙轉頭道:“本宮的那幅畫怎麼還沒畫好,安畫師未免也太慢了點,青紗去催一催!”百十來好秀女的畫像都畫好了,他一幅畫還沒有畫好!溫皙這樣有耐心的人,也等得不耐煩了。
吩咐了之後,溫皙纔看了看還跪在地上的瓜爾佳言容。這個表妹其實還是很識趣的,從來沒有口呼表姐、表姐得黏上來,人前人後都是恭恭敬敬,一點也沒有自詡這點子親緣關係來求親近。這也是溫皙容忍她得寵的最主要原因,一個看得清形勢的人、一個知趣的人。自有她的用處。
“起來吧。”溫皙放下手中的畫卷,淡淡地道。
瓜爾佳言容心有慼慼,眉眼含着愁色,望着溫皙,“貴妃娘娘,這些小腳女子多爲狐媚之色,萬一皇上真迷戀上了,可就不好了!”
溫皙挑眉:“你怕什麼?小腳女子不得入宮,是太皇太后定下規矩!”就算康熙迷戀上了。也只在一時,不會帶回紫禁城。
“可是、可是”瓜爾佳言容手裡攪着帕子,滿腹擔憂,心緒也亂了。
溫皙道:“杭州織造孫文成進獻了些血燕,皇上如數都送到了本宮這兒,本宮待會會叫人送去飲芳齋。你記得吃就是了。”
瓜爾佳言容急忙點頭稱是:“多謝貴妃娘娘!”
小全子打簾子進來,打千兒道:“給貴主子請安,給貴人小主請安!皇上晚上會過來用膳,請貴主子早早預備着。”
“知道了!”當初那瓶避孕藥的事兒,肯定是這小子發現瞭然後告密的!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溫皙看這個小全子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小全子脖子一縮。可能是感受到了溫皙不善的目光,急忙諂媚地笑了笑。又道:“今兒下午,那位西洋畫師給貴主子做的畫已經呈遞到皇上跟前了。”
嗯??!溫皙挑眉,那個安其羅是什麼意思?畫好了,不送到她這兒來,卻送到康熙跟前?溫皙當初可是承諾了,若是畫得好,會爲他向康熙舉薦。他莫非是怕溫皙不受承諾啊!所以直接送到康熙那兒了!
小全子又道:“皇上看了,稱讚了好一通。已經下旨封了安畫師爲文淵閣待詔了,等啓程回京的時候也一通回去。”
“待詔?”表面意思就是等待皇帝傳詔的意思,“是幾品官?”
瓜爾佳言容笑道:“他也算頗有時運的人了,一下子就是從九品待詔了。”
從九品?自古官員分九品,從九品就是最末的,比知縣那種芝麻綠豆大的官還要低好幾級呢!溫皙撇撇嘴,康熙忒小心眼了!就給個從九品的小官?
瓜爾佳言容又補充道:“待詔官雖小,但也是時時能夠被皇上傳召入宮的,非同尋常。”
再非同尋常也是從九品!不過呢,比起那些熬了一輩子還沒有品級的畫師來說,他的確是頗有時運了!一幅畫,換了一個官兒,也算是一筆相當合算的買賣了!只是不知,他畫得到底有多好,能夠讓康熙交口稱讚,隨口就封了官?還能隨駕回京?
這時,瓜爾佳言容起身道:“婢妾還惦記着飲芳齋爐上煒着的紅棗銀耳羹,先行告辭了。”
溫皙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她很識趣。
一個時辰後,康熙還沒來。說過來用晚膳,天黑了都還沒過來!然後小全子又跑來一趟,說杭州織造孫文成又急事啓奏,康熙晚膳後再過來。溫皙癟癟嘴,別又是要進獻美人了!既然不過來吃了,溫皙就懶得等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上牀睡覺,她纔不會熬夜等康熙呢!
一夜無夢,睡到日上三竿。
溫皙睜開朦朧的睡眼,看直直對上一雙含着笑意的丹鳳眼,揉了揉眼睛,溫皙懶懶地道:“皇上什麼時候來的?”
康熙戳了戳溫皙的腦門道:“你倒是好睡!朕是昨夜快子時纔過來的,幸好你沒等着。”
溫皙舔着臉笑道:“臣妾用了晚膳,原本是在牀上等着的,等着等着就犯困了,然後就睡着了。”然後眉眼嬌俏地一笑:“孫文成又給皇上進獻了多少美人,讓皇上一直辛苦到了子時?”
康熙撲哧一笑:“你的小腦袋瓜子裡就只會想這些東西嗎?!是前明餘孽的事兒!”
溫皙哦了一聲,沒有繼續問下去。涉及政務,溫皙都會很識趣地退避,絕不多問。她可不會自以爲是寵妃,就能夠無視後宮不得干政的鐵律!
康熙道:“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朕打算擇日迴鑾。”
“這麼快?”溫皙眨巴眨巴眼睛,脫口而出道。
“再不走,莫非要在這兒過年?京中皇瑪嬤也是催了好幾次了!”
溫皙哦了一聲,其實她反而希望在這兒多呆些時日,宮裡那麼些嬪妃不提,單單是孝莊那個人老成精的傢伙就夠她頭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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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笑道:“皇瑪嬤聽說你有孕了,很是高興!信裡也說很想念你呢。”
溫皙眉頭聳動,想念?溫皙可一點也不想念她!便拉着康熙的衣袖撒嬌道:“可是,皇上還答應臣妾要去靈隱寺和淨慈寺呢!”
康熙唔了一聲:“這幾日剛下了冷雨,道路泥濘,你又有着身孕這樣吧,朕回程的時候要經過曲阜,到時候帶着你一塊去祭孔!”
溫皙總算得到點安慰,便起身傳了宮女進來,洗漱更衣。早點吃得清淡一些,鳳尾燒麥和水晶蝦餃做的很是不錯,蓮蓬豆腐、薑汁魚片、砂鍋煨鹿筋、山珍蕨菜、燴酸菜、清蒸江瑤柱、炸繡球、櫻桃肉、水晶肘子、三鮮魚翅等,都只是淺嘗輒止。
早膳後,康熙叫小全子呈上畫軸給溫皙看,“這幅畫,你也等了多日了,安其羅畫得很傳神。”
傳神?西洋畫像,不都是務求寫實嗎?溫皙默默展開畫卷,不由地眼中驚訝之色浮現,畫得正是當日在披雪堂的她,那日的溫皙着一身銀紅色刻絲萬字錦底青蓮纏枝鑲邊的旗裝,外套着件白狐毛滾邊的紫色繡葡萄如意的五彩軟緞小坎肩,腳下穿着雙鸞牡丹紋的月白底兒繡鞋,而畫上畫得如照鏡子似的,連衣裳上頭細小的紋飾都不落!畫中人懶懶地,一手託着下巴,一手託着琺琅彩小暖爐,身子略斜着,眼睛微微眯着,一副慵懶睏倦之態,無怪乎康熙說“傳神”了!
溫皙忍不住地摩挲着畫中的自己,愛不釋手,這樣好的畫工,如此精細又傳神,怪不得要七八天的功夫!慢工出細活,安其羅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呢!都說,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真真是一點不錯,一幅畫換來了從九品待詔,可不是所有的畫師都有這般時運的!他倒是很會把握機會!
康熙笑眯眯道:“這西洋畫雖然少了幾分意境,卻也頗有可取之處!你若喜歡,等回了京師,朕便常常傳他進宮作畫!”
溫皙笑盈盈道:“對了,那些美人兒們的畫像也都畫好,皇上要過目嗎?”
康熙挑眉:“你不吃醋了嗎?”
溫皙鼻子一哼,嬌俏一笑道:“臣妾要是那麼較真兒,一早就把自己給酸死了!”
康熙吸了一口氣,戲謔道:“朕現在就聞見刺鼻的酸味了!”
溫皙佯作生氣,順手把手裡的畫卷給撩在案上,道:“皇上這幾日是隻顧着言容了,所有隨行妃嬪都給拋諸腦後了!”
康熙忍不住呵呵一笑,道:“可不是你把她引薦給朕的,這會兒子又吃哪門子醋?”
溫皙一愣,唉,連康熙都誤會了!更遑論其他嬪妃了!這也是這段日子瓜爾佳言容如此順風順水的原因吧!溫皙鼻子一哼道:“那天不過是趕巧罷了,臣妾可不是賢惠的,就算再交好,也大度不到把旁人引薦給皇上!”讓人獨佔鰲頭,哪有評分春色來得更叫她放心呢?
康熙哦了一聲,“就算是朕會錯意了吧!瓜爾佳氏雖然長相不出衆,性子還是不錯的!可惜嬪位只剩下兩個了”
溫皙不由地暗暗心驚,言容這番後發制人,還真給康熙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若非她出身不及佟佳素婉和赫舍裡令儀,只怕年底封嬪也有她一份兒了。
溫皙不動聲色,點頭道:“是啊,不若皇上賜她個封號,也算聊以安慰吧。”
“如此,也好。”康熙緩緩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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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祭孔、迴鑾【第四更完】
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十日,帝王鑾輿京杭大運河的最南端啓程,迴鑾北京。
一路乘着龍舟,沿着京杭大運河北上,溫度也以日益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溫皙身上也加上了貂皮斗篷保暖。大運河上冬日冷氣襲人,冷風吹面,颳得臉都生疼。
眼見着已經入了山東地界,龍船經泗水入曲阜。
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下船,康熙鑾輿到曲阜孔子廟,因爲是重大場合,溫皙特意換上了貴妃吉服,頭戴着沉重的薰貂冠,穿金黃色朝褂,只比康熙的明黃色九龍袍顏色略淡一些,繡紋爲金龍九,間以五色雲,中無襞積,下幅八寶平水。披領行龍二。袖端正龍各一,袖相接處行龍各二。披領及袖皆石青色,片金加海龍緣,領後垂明黃絛。
貴妃金約,鏤金雲十二,飾東珠各一,間以珊瑚,紅片金裡。後系金銜綠松石結,貫珠下垂,共珍珠二百零四顆,三行三就。中間金銜青金石結二,每具飾東珠、珍珠各六,末綴珊瑚。所謂金約,在戴朝冠前用以束髮的東西,形似圓形髮卡。以金約上鏤雕的金雲紋和鑲飾的珠寶數目、以及腦後所垂貫珠的形制區別等級,便可看出后妃等級高低。
貴妃耳飾用三等東珠,左右各三,每具金龍銜珍珠各二。也就是所謂的三刀六洞,幸好溫皙傳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六個洞了,否則給戳一遍。也不要疼死了!
貴妃之領約,垂絛爲金黃色,鏤金爲之,飾東珠七,間以珊瑚。兩端垂明黃絛二,中貫珊瑚,末綴珊瑚各二。領約便是套於頸間的飾物,項圈一類的東西。
貴妃吉服所配珊瑚朝珠一盤,絛爲金黃色。
貴妃採。絛爲金黃色,繡紋爲“五穀豐登”。 採就是從胸口一直垂下去,垂到腳的一條綵帶,起到裝飾性作用。
一身的行頭下來,溫皙便覺得渾身都重了十斤!而且還要穿上溫皙自從曉得自己有孕便擱置了許久的花盆底兒鞋,一時間都有些不適應了。幸好左右有嬤嬤宮女扶着。總不至於出了錯。
孔氏子弟在家主、現任衍聖公、孔子第六十七代嫡長孫孔毓圻帶領孔氏嫡系子弟在孔廟外三跪九叩迎接聖駕。
孔氏家族延綿兩千年,可謂是最長久的世家,甚少涉足朝堂,卻得到了歷朝歷代統治者的優待。孔毓圻乃是康熙六年襲封爲衍聖公,康熙九年,授光祿大夫。十五年,晉階太子少師。地位尊崇可見一斑。孔氏一族雖然不涉朝堂,卻和朝中顯宦多有殷勤,衍聖公孔毓圻之妻,便是山東按察副使方恆之女。
在衍聖公引路下,溫皙跟隨在康熙身後半步,入孔廟,在大成殿行三跪九叩禮。磕頭磕地頭都暈了。其實算起來,康熙這回南巡。先給朱元璋磕頭、後給孔子磕頭,可別以爲皇帝高高在上,只需要等着讓別人給他磕頭就行了!且不說宮裡的太后和太皇太后,單是每年的祭祖、祭神、祭天、祭地,不定時的祭孔,全都是要磕頭的!可見需要皇帝下跪的,一是死人,二是神明,三是他媽和他奶奶!加起來,也不少了!一年下來怎麼也得磕個百八十個頭的!溫皙現在真有點後悔跟着來的,磕頭很有意思嗎?
午後,康熙親書“萬世師表”,賜給曲阜孔廟。當夜,自然是駐蹕在孔府,和那位衍聖公促膝長談,談了什麼溫皙不得而知,反正康熙翌日便下旨,免曲阜縣明年地丁錢糧。這位衍聖公倒是給曲阜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第二日,孔尚任被選爲御前講經人員,撰儒家典籍講義,在康熙面前講《大學》,又引康熙觀賞孔林‘聖蹟‘。孔尚任這個名字,溫皙可謂是耳熟能詳,他可是清朝的戲曲大家,雖然現在還沒寫出《桃花扇》來。
孔尚任系孔子第六十四世孫,是現任衍聖公的高祖父輩兒!當日,康熙破格擢升孔尚任爲國子監博士。
國子監博士是幾品呢?從七品!溫皙嘆一口,又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不過跟待詔似的,這個官不能光看品級,博士在清朝是學官名,主要任務是教授學問,還是到國子監這個當時的官辦大學任教授,也算是承襲先輩事業了!
孔尚任不過貢生出身,還是當年花錢捐的,能一舉做到從七品,也算破格拔擢了。
講經之後,再度啓程,迴鑾北京。
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九日,康熙帝由京師正陽門回宮。首次南巡共用六十天。康熙帝時年三十歲(週歲)。
回宮第一件事,溫皙還沒落穩腳跟,就去慈寧宮給孝莊請安了。孝莊一如往日的和藹,握着溫皙的手,像對待自家親孫女一般,和藹地道:“你這孩子到底是有福氣的!算起來,也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吧?”
溫皙面含羞色,點頭道:“是,正好兩個月了。”隨即,又帶着幾分哀愁之色,“只是在江寧之時,皇上帶臣妾去報恩寺,裡頭的主持渡賢大師,說臣妾臣妾面相上看,多陰華之氣,只怕懷的是個公主。”
孝莊拍了拍溫皙的手,寬慰道:“那些話,不必放在心裡!你安心養胎即可。依着哀家看,你是最有福氣的孩子,一定能給皇帝添一個皇子!”
溫皙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這麼長時間,臣妾也想通了,公主也好。臣妾離宮兩個月,十阿哥怕是都會喊人了吧?”
孝莊笑道:“宜妃教養得很好,只是可惜十一阿哥先天不足,上個月就夭了”說着嘆了口氣,“郭氏倒也可憐。”
沒了好不容易纔生下來的阿哥,郭氏這輩子是無望再進一步了!溫皙暗自心道,面色也露出幾分同情之色。
孝莊笑吟吟看着立在一旁的圖門寶音,道:“哀家瞅着福嬪跟着出去了一趟,人也學乖了不少!”
福嬪急忙道:“都是貴妃娘娘教導照拂之功!”
孝莊點點頭,道:“你也該好好答謝貴妃纔是。”
溫皙斂身,笑道:“同是姐妹,何必那樣客氣呢,且臣妾和福妹妹一直都很投緣,互相照拂也是應該的。”
孝莊今日也是穿着家常的服飾,儀容整齊,威嚴內斂,喚了福嬪上前,道:“如今貴妃有孕了,你卻還沒好信兒,真叫哀家着急!”
福嬪低頭,扯着手裡的牡丹花蝶紋繡帕,兩腮通紅道:“寶音福薄”
孝莊又看着溫皙,道:“你有了身子,十阿哥又是活潑好動的年歲,真是難爲你了!”
溫皙心下一凜,急忙笑盈盈道:“有乳母和保姆,臣妾也不費什麼心力。倒是勞累了宜妃,一下子要照顧三個阿哥,臣妾該去好好謝謝她纔是呢!”
“哀家想着,該有人繼續幫你照顧十阿哥纔好!溫僖,你說是吧?”孝莊最後一問的語氣上揚,帶着深深的暗示意味,“若是爲了照顧十阿哥,而傷了你肚子這個,可就得不償失了!”
溫皙勉力笑了笑,孝莊這是看上十阿哥了!福嬪有一直無有所出,孝莊的意思是叫她把十阿哥讓給圖門寶音啊!若只是暗示也就罷了,可溫皙分明聽出了孝莊話裡威脅之意!似乎在說,腹中之子和十阿哥只能保留其一!這讓溫皙不由地泛起幾分惱火!
“太皇太后說的極有道理!”溫皙不懂聲色地微笑着,“臣妾一直很羨慕宜妃的五阿哥可以養育在太后膝下,教導得那樣懂事、乖巧。臣妾又是有了身孕的人,本來是不想繁累了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只可惜十阿哥的生母好歹是嬪位,怎麼也該交給妃位以上的來撫養纔對!可惜宜妃有九阿哥、惠妃有大阿哥和八阿哥、榮妃有三阿哥和二公主、德妃有四阿哥、成妃有七阿哥,都是忙不過來的人!太皇太后可別怪罪臣妾把主意打到您和太后身上去了!”
一番話,調理清晰地說了出來。溫皙便是篤定,孝莊不可能撫養皇子,因爲康熙第一個就不同意!交給太后撫養和交給太皇太后撫養完全是兩碼子事兒!太后不同漢語、不曉漢學,交給她養,康熙完全是抱着養廢了一個兒子的心態來博一個孝順!可孝莊則不同,精通滿蒙漢語,更是政治上的一把好手!連康熙都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康熙絕對不能容忍有第二個他!
而皇子撫養,從來都是位份低的嬪妃的兒子,交給位份比自己高的嬪妃來撫養!圖門寶音是嬪,十阿哥的生母也是嬪,且嘉嬪冊封在福嬪之前,怎麼也不比她低!論理,她是不能撫養十阿哥的!而其他妃位有都有阿哥需要撫養!所以,十阿哥該在哪兒還繼續在哪兒是最合適的!
見孝莊沉默,溫皙眼中露出笑意來,卻笑容款款而道:“十阿哥是極爲懂事的!又經過宜妃教養了兩個月,想必是更乖巧了!宜妃能一下子照顧三個阿哥,臣妾該跟她好好學學!”人家都能照看仨了,我照顧肚子裡、肚子外倆總不成問題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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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十包子保衛戰
“貴妃!”孝莊沉默良久,忽然眼中光芒一閃,沉聲道,“嘉嬪出身如何,福嬪出身又如何,你不會不曉得!她們二人怎麼都是不該平起平坐的!”孝莊的意思是,伊爾木不過工部筆帖式庶女,而圖門寶音是三等公嫡女。一個六品,一個超品,差距的確可見一斑。
話題又落在了身份高低的較量上,溫皙只好哀嘆道:“嘉嬪原本可是臣妾的親姐姐,嘎魯玳姐姐的親妹妹唉,可惜她性子蠢笨了些,招了皇上嫌惡,否則莫說嬪位了,憑着生養皇嗣之功,妃位都是未嘗沒有可能的。”既然挖出身,就來挖的更深層一點好了,伊爾木其實應該一等果毅公遏必隆庶女、孝昭皇后庶妹。
孝莊眸中沉靜而帶着冷意:“溫僖,你不會不曉得,嫡庶尊卑有別!就如芳儀貴爲國母,令儀不過一介貴人!”
溫皙繼續溫敦得體地微笑着,“太皇太后所言甚是。只是皇后胞妹,總不能一直虧待了,皇上也說了年底就冊封平妹妹爲嬪,想來若是她有朝一日能誕育皇嗣,封妃也是理所當然的。”說着又看了看福嬪,笑道:“當然了福妹妹也是如此,趕明生了阿哥,便是福妃了!”
一語出,福嬪一臉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眉眼帶着喜色。
溫皙攜了圖門寶音的手,寬慰道:“妹妹才十五,入宮才兩年,不必着急,命裡有時終須有!”還有另一句溫皙沒說出來:命裡沒有莫強求!
溫皙繼續寬慰道:“我入宮也是三年纔有了好消息。我不急,所以他來了,妹妹也不要急,說不準明年就該有好消息了呢!”
福嬪才十五歲,絕不會認爲自己生不出來,自然對於撫養別人生的孩子不會熱衷!溫皙一挑唆,自然就蠢蠢欲動了。
圖門寶音朝着孝莊福身,俏聲帶着幾分撒嬌道:“太皇太后,嬪妾也覺得貴妃說得很有道理!”
看着孝莊驟然黑了的臉色。溫皙心底發笑,福嬪這是第幾次跟孝莊唱反調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孝莊縱然是神,有圖門寶音這隻豬拖後腿,她也只能落敗了!
孝莊旋即又露出一慣的和藹的微笑:“溫僖,果然聰明人!”
溫皙也不禁心中嘆一口氣。爲了留住十包子,她在孝莊心目中樹立的直爽又帶點笨的形象,算是毀了!只能乾笑着道:“太皇太后過獎了,只不過嘉嬪是臣妾的親姊妹,她臨終前把十阿哥託付給臣妾,臣妾總不能叫她所託非人呀!”
孝莊笑着頷首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你是有孕之人,大可讓人暫時幫你照顧一下十阿哥。等你平安生產再接回自己身邊就是了!”
暫時?是打着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的主意吧!溫皙心中冷笑着。
溫皙笑臉以對,感激道:“多謝太皇太后關懷備至!的確該有人幫着臣妾照顧着十阿哥了!臣妾今兒回去就跟皇上商量這個事兒,務必找一位穩重妥帖、資歷年久的嬪妃幫着臣妾照顧十阿哥了!”
穩重妥帖,圖門寶音不靠邊;資歷年久,她就更不用提了!有五個妃子在上,怎麼也輪不到區區一個嬪位身上!
孝莊頓時憋悶了。溫皙趁機找了個藉口,拉着圖門寶音一起告辭了!走出慈寧宮大門。才鬆了一口氣!孝莊果然是孝莊,跟她玩心眼還真累!
承乾宮。
溫皙回到承乾宮,宜妃已經在正殿等着她了,白胖胖的十包子被她放在溫皙暖閣的小榻上,十包子正抓着小蝴蝶的毛髮,疼得小蝴蝶汪汪直叫喚。
溫皙急忙把小蝴蝶從十包子手中解救出來,但是小蝴蝶耳朵上的毛被拽掉了一大撮,十包子手裡抓着一把漂亮的狗的毛髮,雀躍地朝着溫皙炫耀着。
溫皙額頭滑下三道冷汗,看了看宜妃,看着三隻包子,真不容易啊!
宜妃笑着,看着溫皙,就有了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道:“今日把十阿哥完好無損地送回來,臣妾算是功德圓滿了!”
看了看榻上活力知足的十阿哥,溫皙面露感激之色,便帶了幾分誠意道:“有勞你了,本宮記得你這番辛勞了。”又試探性地問道:“十一阿哥”
宜妃苦笑了笑:“莫非貴妃娘娘以爲是臣妾所爲?臣妾何必枉做小人呢?十一阿哥本就先天不足,臣妾何必做惡人呢?”
她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溫皙倒是信了她八份,反正是她們姐妹的事兒,溫皙也不便問得太細緻,便提醒道:“郭貴人那邊,怕是要不肯,你自己斟酌着點吧。”
宜妃嘴角漫起一摸自信的笑容:“貴妃娘娘放心,臣妾會調教好郭貴人的。”
取了些江南特產和地方官吏進獻的好東西,賞賜了宜妃,算是表達一下對她照顧胤俄的謝意。養別人的包子不容易,溫皙也是如此,畢竟十包子玉牒上的生母還是嘉嬪鈕祜祿伊爾木。
溫皙嘆一口氣,戳了戳十包子肥嫩嫩的的臉蛋,十包子倒是喜慶,咯咯咯地笑着,往溫皙懷裡拱,“啊呃呃呃??呃呃娘!”
溫皙一陣雀躍,狠狠在十包子臉上親了一口:“胤俄真乖!”
瞧着十包子又肥了一圈,肉球一樣愛撲騰着黏人,溫皙就喜歡得不得了。十包子也是喜歡溫皙身上的靈氣,小孩子身體純淨,對靈氣有一種發自本能的喜歡,自然格外愛黏糊着溫皙。
康熙傍晚過來的時候,胤俄已經在溫皙懷裡流着口水睡着了,溫皙小心地把他放在小榻的貂皮墊上,蓋上繡了荷花嬰戲紋軟緞小被子,才迎上康熙行了個萬福禮。瞧着康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溫皙就知道,康熙也是去過慈寧宮的,而孝莊自然也做過康熙的心理工作。
康熙看了看胤俄,攜着溫皙的手到外間炕案上一起坐下,飲了一杯熱乎乎的杏仁酪暖身子,才緩緩開口:“小十的生母嘉嬪終究是那樣不祥之人”
溫皙慢慢地喝着花生酪,垂着眸子低頭哦了一聲,渾然不在意的模樣,道:“臣妾知道,不過不關十阿哥的事兒。”
康熙眼睛掃了一下溫皙的肚子,道:“皇瑪嬤說,希望讓福嬪暫時替你養着小十。”
溫皙心下怒火叢生,霍然擡起頭,直視康熙:“然後呢?皇上答應了?!”
康熙笑了笑,面帶無奈之色,道:“朕暫時壓下了!”又捉了溫皙的手把玩着,“皇瑪嬤哪裡先拖着就是了!”康熙的語氣,完全是在說:不用理會那個老婆子!
有康熙這樣說,溫皙心下怒氣也消了七分,便含了撒嬌的語氣:“可是,太皇太后的心意素來是不可違背的!”
康熙皺了眉頭,深吸一口氣道:“總之,你先給朕把這個兒子生出來再說!若是個兒子,小十不留也無妨!”
溫皙一愣,康熙是把胤俄當成備胎來用了!等她生了兒子,小十就打發走來解決孝莊的胃口!要是生的是女兒,自然也就有理由把小十留下來了!溫皙有些氣悶,養了這些日子,多多少少是用些感情的!何況福嬪不過是個愛裝乖賣萌的十五歲小女孩兒,她哪裡會照顧孩子?交給她,保不準就會拿這個孩子來博寵呢!溫皙就絕對不會放手的!
可惜,溫皙的肚子才兩個多月,縱然有堪比b超的精神力掃描,也還不過是塊不成形的胚胎,掃描不出是男是女。溫皙猜測,怎麼也得四五個月的時候才成。
溫皙思忖着,又道:“其實太皇太后的話也是爲臣妾考慮的,臣妾現在月份下還好些,等肚子漸漸大了,照顧十阿哥總是不方便的。所以”溫皙瞧了瞧康熙的臉色,繼續道,“臣妾想着,宮裡頭最會照顧孩子的,布貴人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了。”
“兆佳氏?”康熙不由地想起了三公主舒舒,的確愈發身子康健,精明活潑了,便點了點頭,“的確!”
溫皙臉上帶着笑容款款,“三公主出生的時候,是有些先天不足的,如今竟然慢慢養好了,和尋常人一樣健康!可見布貴人養孩子很有一套!臣妾想着,反正她是臣妾宮裡人,又整日閒着的時候多,讓她時時幫着臣妾照顧一下十阿哥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康熙嗯了一聲,也贊同道:“既是你宮裡人,你說了算就是了!”
又康熙點頭答應,十包子算是暫時留下了!不過還要看溫皙生的是公主還是阿哥,如果是公主還好說,如果是阿哥,只怕孝莊又要插一槓子把十阿哥抱走了!溫皙現在只希望着,肚子裡的是個閨女。
“皇上今日傳了敬事房了嗎?”一起用過晚膳,溫皙忽的問道。
樑九功也湊上來,低聲道:“皇上,敬事房總管太監已經在乾清宮等了許久了!”
康熙唔了一聲,思忖道:“那就宋貴人吧!”
宋氏一直都頗有幾分恩寵,因爲要照顧齊布琛公主才未能隨駕南巡,康熙一回宮就翻她的牌子,也在情理之中。溫皙便笑顏道:“臣妾也好久沒見到乾女兒了,也不知道長胖了沒有!”
稍稍絮叨了兩句,溫皙便推說累了,天剛擦黑就送走了康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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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封號
康熙回宮之後,雖然還沒有下旨冊封佟佳氏和赫舍里氏爲嬪,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康熙還親自詢問了禮部和內務府對於冊封事宜的是否安排妥當,此事原本就是南巡前就口諭叫備下的,如今都年底了,也眼見着要行冊封了。
赫舍裡令儀和佟佳素婉這一陣子也格外待人和氣,生怕節骨眼子上壞了大好事!
康熙這一日午後來承乾宮,溫皙肩上披着銀狐皮的小坎肩,頭上只鬆鬆地梳了個小兩把頭,飾以鵝黃色的絨花,除此再無旁的裝飾,腳下踩着平底繡花鞋,一副家居懶散模樣。
康熙把一本冊子遞給溫皙,直接道:“你看着隨便選一個封號就是了!”
想也知道是禮部給即將冊封的嬪主擬定的封號,而赫舍裡令儀是已經有了“平”字的封號,晉封也只需晉爲平嬪即可,惠內無德曰平,推心行恕曰平,這隻能算箇中肯的封號,自然是不能和宜、榮、惠、德相比。可見這些封號必然是給佟佳素婉準備的!溫皙低頭細細瞧着上頭擬定的十來個封號,都是極好意頭的,如順、恭、恪、賢、懿、貞、和、敏等等。
溫皙順手拿起筆,沾了紅墨把其中最好的“懿”字給圈了出來,笑道:“溫柔賢善曰懿,溫和聖善曰懿,秉彝好德曰懿,德浸廣大曰懿。是這裡頭最好的封號了!”
康熙蹙了眉頭,帶着猶豫之色道:“好是好。不過給一個貴人的封號,未免擡舉過了些。”
“貴人?!”溫皙愕然,“不是預備給佟佳氏的嗎?!”
康熙擺了擺手道:“她冊爲佟嬪即可,朕是要你給瓜爾佳氏挑一個封號!你是她的表姐,替她做主也算合情合理!”
溫皙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佟佳懿婉的緣故,康熙對佟佳素婉的寵愛似乎也只是表面上的,否則怎麼會連個封號都不給?便笑道:“如果是言容的話,那麼這個‘和’字是在適合不過的了!不剛不柔曰和。溫厚無苛曰和。言容向來與人爲善,從不與人起爭執,素來和氣。”
康熙點點頭,順手從溫皙手中接過毛筆,圈了“和”字,道:“的確不錯。很合宜。”和字,在這個多封號裡,其實也只能算是中肯。
溫皙又笑道:“皇上,既然要選封號,不如多選幾個,給其他品行俱佳的貴人也賜個封號吧。”
康熙思忖了一下道:“也賜宋氏‘順’字的封號吧!”
一順一和。也算是相得益彰了,柔質慈惠曰順。淑慎其身曰順,德容如玉曰順,倒也是個很不錯的封號了。溫皙知道一半是出於康熙對齊布琛的喜愛。
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九,爲貴人佟佳氏和貴人赫舍里氏晉嬪位,佟佳氏爲佟嬪、赫舍里氏爲平嬪。二人的冊文是還是如出一轍的:“朕惟化理始自儀、端重溫恭之選。德教彰於婦順、實資贊翼之功。爰錫絲綸用昭典制爾佟氏誕育名門夙標令問。柔嘉中節。敬慎含章嫺詩禮之風、克播清芬於彤管。協珩璜之度、宜加寵錫於衣茲仰承皇太后慈諭。以冊寶晉佟佳氏爲佟嬪、晉赫舍里氏爲平嬪。爾其益懋恪勤、率嬪嬙而敷內治。長懷謙謹、顧典冊以答新恩欽哉。”
即冊爲嬪,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也都搬到了永壽宮正殿和景仁宮正殿,居主位。填滿了僅剩餘的二個嬪位,和佔據了最後兩個主位。
翌日。前往慈寧宮請安的人員裡就多了兩個人,如此便是貴妃一、妃五、嬪六,溫僖貴妃鈕祜祿氏,榮妃馬佳氏、惠妃納喇氏、宜妃郭絡羅氏、德妃烏雅氏、成妃戴佳氏,宣嬪博爾濟吉特氏、福嬪博爾濟吉特氏、定嬪萬琉哈氏、安嬪李氏、平嬪赫舍里氏、佟嬪佟佳氏,共計十二個人來請安。
凡能來請安的,都是康熙受過正式冊封的嬪妃,不過人人都有封號,唯獨佟佳素婉只是佟嬪,因此說出來的話都是酸溜溜的:“還是宋氏和瓜爾佳氏最有福氣,貴妃娘娘隨便提了一句,皇上就都賞賜了封號了!”
溫皙斂身微笑,輕描淡寫地道:“只是個封號而已。”
溫皙愈是說得平淡,激得佟佳素婉愈發妒氣沖沖:“貴妃娘娘有雙字封號,在後宮裡獨一無二,自然底氣十足,嬪妾哪兒能比呀!”
溫皙蹙眉,這個佟佳素婉,還以爲是個脾性和婉的,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個多人面前酸氣沖天的,是要鬧什麼?就不怕惹得孝莊不痛快?孝莊可是不喜歡佟佳氏的女兒的!溫皙便也不客氣道:“佟嬪!太皇太后跟前,你這副妒忌成性的樣子,成何體統!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溫皙的嚴厲斥責之下,佟佳素婉隨即便含了淚水,噗通一聲朝着孝莊跪下,哭訴道:“太皇太后,素來嬪位以上都是有封號的!唯獨臣妾是以姓氏爲封號!臣妾心中不快,自然對進了讒言的人不喜歡,並非有意在太皇太后面前失了規矩的!還請太皇太后寬恕嬪妾!”溫皙蹙了蛾眉,進了讒言?分明是在說她!
孝莊皺了眉頭,卻好言安慰道:“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起來吧。”又看了看溫皙道,“懷了身子的人,難免脾氣大一些,不過佟嬪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你也該收斂一些!”
溫皙一愣,急忙起身,福身道:“是,臣妾謹記太皇太后教誨!”溫皙也明白,他死守住了十包子,孝莊對她的態度已經改變了。嘆了一口氣,以後在慈寧宮裡起碼該小心一些了,只不過佟嬪一個新封的嬪位,若是面對她的挑釁,溫皙都能忍下,豈非叫人小覷了?所以乾脆還是維持原樣,直脾氣還是繼續直脾氣好了!孝莊又不能把她怎麼樣!
請過安之後,各自回宮。
溫皙也想明白了,佟嬪敢趁機挑釁,無非是看孝莊對她並不如往日那樣維護了,纔有這番。她是認準了,是溫皙在康熙面前說了她的壞話,才叫她沒有正式封號,低了平嬪一頭!而且又多了順貴人和和貴人,都是溫皙一黨的,被溫皙一力提拔,佟嬪自詡出身高貴,自然心有不甘!
溫皙的貴妃轎攆就停在慈寧宮大門東側,擡轎子的太監見溫皙出來,便急忙壓轎子,鬆兒扶着溫皙道:“主子,這路剛掃了雪,還有些滑,您小心些!”
剛說地面滑,溫皙的腳底刺溜一聲,腳底莫名地打滑,身子直直地朝地上撲去!溫皙驚懼之下,啊地大叫!擡轎子的一個太監,手腳快,兩步上來,便穩穩地攙扶住了溫皙。
溫皙嚇得大口喘氣,大冬天的,地上又冷又硬,這一下要是摔得狠了,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會有大妨礙的!溫皙撫着胸口,劇烈地喘息着,鬆兒竹兒一左一右攙着溫皙,“主子沒事吧?!”
雖然是有驚無險,溫皙還是心中起伏不定!這裡的漢白玉地板爲了防滑,都是刻了如意紋飾的,且來的時候,也沒覺得滑溜!溫皙急忙瞅着腳下,見地上的青石板似乎比別處光滑幾分,便問道:“方纔有誰靠近過本宮的轎攆嗎?”
那太監恭敬地道:“回主子,不曾有人靠近。只是方纔下了點雪,慈寧宮的幾個太監來這裡掃過雪,奴才們就把轎攆挪開了一會,等他們掃過了,又挪了回來。”
溫皙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吳魯氏,吳魯氏蹲身在地上抹了一把,果然摸到了白色的粉末,吳嬤嬤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即驚道:“主子,是珍珠粉!”
宮裡的珍珠粉爲了擦在臉上柔滑撲香,都是加入了滑石粉和一些香料的。這裡的地面本就是雪白的,自然察覺不到。誰又敢在慈寧宮幹謀害皇嗣的事兒呢?誰又敢在孝莊眼皮子底下捋鬍鬚呢?沒有人敢!除了她自己!!孝莊這是在給溫皙一個警告!區區一些粉末,若是作爲指證其他嬪妃的證據的確算是證據,但是對於孝莊就不算什麼了!她是皇帝的祖母,身份上決定了,她比誰都穩如泰山!任何人都動搖不得!連康熙身爲帝王,都要屈從於一個“孝”字!溫皙又能如何?對付嬪妃,總有辦法,對付孝莊?溫皙想想就覺着頭疼!
孝莊是康熙二十六年年底才薨逝的,距離現在還有整整三年!幸好溫皙當初給她吃的不過是普通的雪蓮丸,於美容養顏很有效果,但是與壽數並無多大裨益,說延壽十年不過是誆騙孝莊罷了!只是,三年,說短也不短!何況她一下子要照顧肚子裡肚子外兩個孩子!若是孝莊存了心要對付她,溫皙實在頭疼得很!
孝莊可不僅僅只是政治上的好手,於女人間的爭鬥她也覺得是強手中的強手!當年太宗皇太極的汗宮裡,布木布泰不過是五宮之末的永福宮莊妃,論地位不能和麟趾宮貴妃娜木鐘相比,論恩寵不能和關雎宮宸妃海蘭珠相比,不過是依附於姑姑皇后哲哲罷了!但是她卻是最後的勝利者,宸妃之子八阿哥不明不白地死了、宸妃也死了,身份高於福臨的貴妃之子博穆果爾沒能得到皇位,她的兒子卻得到了!可見其於後妃之間的手段!溫皙雖然不曉得她到底做過什麼,但是作爲最終的勝利者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忌憚了!當年她在太宗汗宮處於弱勢,尚且能夠勝出,何況今日她輩分、地位尊崇,若要用起手段自然更加無所顧忌一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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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棄子
孝莊也是看出了溫皙直爽的硬脾氣是裝出來的,篤定溫皙只能吃這個啞巴虧,纔敢如此肆無忌憚!誰叫她是太皇太后呢?誰會相信太皇太后會害自己的曾孫兒呢?!所以溫皙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過,這筆仇,溫皙算是記下了!
溫皙看了看剛纔扶住她的那個太監,腳步極快,不像是尋常人,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莫長恩!”這個太監看上去三十許,人長得稍嫌粗劣,皮膚偏黑,在宮裡,太監也是挑長相的,長得不怎麼樣,給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自然得不到重用!這些看上去粗劣的太監,多半是被充作粗使的。
溫皙問道:“本宮瞧你,似乎是學過功夫的?”
“是!奴才進宮前,學過下半盤的功夫!故而反應比一般人快一些。”那太監急忙回道。
溫皙點了點頭,此人在承乾宮做擡轎子太監也有兩年了,便笑道:“如此,叫你做粗活,倒是可惜了,以後入殿伺候吧!”
“多謝貴主子恩賞!”那太監急忙叩頭謝恩,喜不自勝,入宮十多年了,才盼到了出頭的機會,如何不喜?
吳魯氏吹去手上的珍珠粉,道:“主子,起風了,您還是先進轎攆吧。”
是啊,起風了,一起風,地上的珍珠粉便被會吹走,絲毫證據都不會留下!
“貴妃娘娘怎麼還未曾離開?”宣嬪被宮女扶着,緩緩走了過來。福身疑惑道。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道:“怎麼太皇太后忽然留你說話了?”今兒孝莊居然沒留福嬪教導,反而留了宣嬪。溫皙可是記得,自從圖門寶音進宮,孝莊根本就不管宣嬪了,反而是平日不做聲的太后對宣嬪很是照顧。
宣嬪也有些不解,笑道:“嬪妾也不知爲何隨意絮叨些罷了。”
“宣嬪娘娘請留步”這時一個穿着綠褐色衣裳、臉容端素,不苟言笑的嬤嬤追了出來,雙手還穩穩地捧着一個剔紅牡丹紋瓜棱盒。上頭的牡丹花開大氣,花葉細緻,盒子上頭的紅漆都格外潤澤鮮亮。
宣嬪回身,微笑道:“陸嬤嬤有何事?”
那陸嬤嬤雙手小心翼翼地託着瓜棱盒,一手輕輕打開盒蓋子,裡頭滿滿一盒子的圓潤碩大的珍珠。“這是新進貢的合浦珍珠,太皇太后命奴才給您送一盒來。”說着,便雙手託着,呈給宣嬪。
“多謝太皇太后,勞陸嬤嬤送了出來。”這個陸嬤嬤看衣料便知是孝莊身邊數得上號的老嬤嬤了,她恭敬地雙手奉上。宣嬪自然不好假手宮女,便上前一步。雙手拿住四四方方的剔紅牡丹紋盒的兩側。
宣嬪一入手,那盒子就莫名地打滑了,從她的手裡嗖地滑落,砰地一聲墜落在地!那盒子本就是打開着的,一墜落,裡頭的珍珠一下子便傾灑而出,滾落得滿地都是!
溫皙一驚。方纔滑到了,本就心裡緊繃着弦兒。瞧着滿地珍珠朝自己滾了過來,便不由地後退着。突然,腳下踩了圓滾滾的東西,身子旋即向後傾倒!
宣嬪驟然心驚,“貴妃小心!啊”一不留神,她自己腳下也踩了珍珠,身子一斜,便要朝溫皙倒下去!
莫長恩急忙一步上前,跨開一個穩健的馬步,雙手展開,如老鷹一般,穩穩地抱住了溫皙。
而宣嬪正要朝着溫皙的肚子砸了過來,宣嬪焦急,急忙身子一個翻轉,避開了溫皙,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溫皙緩過勁兒來,在鬆兒竹兒攙扶下,重新站穩了,急聲道:“都愣着幹什麼!快把宣嬪扶起來!”
宣嬪這一下子摔得委實不輕,一條腿都歪歪瘸瘸的,被攙扶起來,卻是不得不靠在了近身的宮女身上,髮髻都鬆散了,頭上的碧玉釵也摔碎在地上,真真是狼狽不堪!
那陸嬤嬤表情嚴肅,道:“宣嬪娘娘這是何意?爲何突然鬆了手?是厭惡太皇太后的賞賜之物,還是要謀害貴妃?!”
陸嬤嬤的話,字字誅心!宣嬪聞之,陡然變了顏色,急切地望着溫皙:“請貴妃相信嬪妾,嬪妾方纔不是故意的!”
溫皙自然是信宣嬪的,方纔她寧可自己摔倒也要竭力避開溫皙的肚子,宣嬪的性子在後宮裡是最無害的,溫皙自詡雖然不是很徹底地瞭解她,但也信得過她的爲人!便鄭重地道:“本宮相信你。”
宣嬪立刻舒緩了大半的臉色,一邊揉着自己摔疼了的手臂,一邊道:“婢妾也不知道怎麼了,那盒子”
這時候,蘇麻拉姑從裡頭走了出來,斂容道:“宣嬪莽撞失禮,太皇太后懿旨,罰在慈寧宮外跪唸佛經兩個時辰!”
宣嬪咬着嘴脣,低頭道:“是,嬪妾謹遵太皇太后懿旨。”說着,便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蘇嬤嬤留步!”溫皙見蘇麻拉姑轉身要回去覆命,便急忙開口叫住了她。
蘇麻拉姑福身道:“貴妃請吩咐。”
溫皙笑容淺淺,道:“蘇嬤嬤,此事說來,差點受到傷害的是本宮,能否請蘇嬤嬤回稟太后,改爲讓宣嬪去臣妾宮中罰抄錄一日佛經。宣嬪好歹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女,罰跪於此,到底折損的是科爾沁的顏面。且天色不好,只怕要有大雪,宣嬪身子本就虛弱,若是跪出個好歹來,實在是有損太皇太后寬仁慈祥的美名!”
一番話有條理的說出來,蘇麻拉姑也不能無視,稍稍思忖了一下,便道:“是,奴才這就去請示太皇太后。”
溫皙臉上笑得得體,心裡卻怒火升騰!老而不死是爲賊!此處並非正對着慈寧宮正殿,陸嬤嬤又不曾回稟珍珠灑落之事,孝莊如何知道出了事兒?!分明是她一手籌劃出來的!先有珍珠粉,後又珍珠!兩番下來,分明是要弄掉她肚子裡的孩子!難道她就一點不顧及這裡是慈寧宮宮外嗎?還是覺得有了宣嬪這個替死鬼便不需要顧忌多疑的康熙了?!
慈寧宮暖閣。
“她沒事?!”孝莊驟然睜開了眼睛。
蘇麻拉姑點頭道:“是,貴妃還請求寬恕宣嬪,改爲去承乾宮抄寫佛經。”
“她倒是一點也不疑心那木!”孝莊冷冷地道。
蘇麻拉姑也有些不忍,便道:“宣嬪好歹是科爾沁出來的格格,何必”
“沒用的東西!”孝莊冷聲呵斥,“她自己怕都是忘了自己是科爾沁的格格了!這種人留着有什麼用?!”
蘇麻拉姑嘆了口氣道:“太皇太后不必着急,還有福嬪娘娘呢,宮裡不缺她一口吃的。”
孝莊看了看蘇麻拉姑,道:“你是越老,人越心軟了!”
蘇麻拉姑垂首,聲帶擔憂道:“奴才只是覺得,若是貴妃在慈寧宮外出了事兒,皇上萬一疑心了”
“放心吧!”孝莊閉上眼睛道,“哀家不過是給她點教訓罷了!她若識趣,便該曉得如何去做。”十阿哥生得健壯,年紀又小,是最好撫養和拉攏的。前頭的要麼已經大了,要麼出身卑賤或者體有殘廢,宜妃的的五阿哥已經給了太后撫養,總不好在要了她的九阿哥,如此算了也就只有十阿哥可以謀算一二了。
“福嬪娘娘還年輕,早晚會有生養的!”蘇麻拉姑提醒道,“且皇上一直還算恩寵着福嬪,太皇太后身子還硬朗,何必着急呢?”
“未雨綢繆,總要多幾個心向着科爾沁的阿哥才穩妥!”孝莊沉聲道,萬一福嬪也生不出來該如何是好?皇帝才三十而立,兒子也越來越多,自然是多預備幾個阿哥,拉攏着心靠向科爾沁才保險!
蘇麻拉姑問道:“那麼,貴妃的請求?”
“準了!”
得了孝莊的允准,溫皙這才叫人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宣嬪,把她也拉進自己的轎攆中,一同回了承乾宮。
溫皙引着宣嬪進了暖閣,與她在炕案上面對面坐着,吩咐青蘭提了藥箱子過來,青蘭手腳麻利地掀起宣嬪的衣袖,果然手肘處一片青紫,在嬌嫩的肌膚上格外明顯。青蘭取了蛇膽玉露膏,道:“宣嬪娘娘忍着點,裡頭的淤血要揉開了纔好!”
宣嬪咬着嘴脣,點點頭,一聲不吭。青蘭手腳利索,揉好了手臂,又上了藥,而後又給宣嬪把腿上以相同的步驟治療了一番,才道:“還好,不過需靜養幾日。”
宣嬪望着溫皙:“今日多謝貴妃娘娘!”
溫皙面色鄭重,緩緩道:“本宮信得過你,自然要拉你一把。”隨即,長長地嘆息:“此事,也出乎本宮的意料。你好歹是科爾沁出來的嬪妃,太皇太后竟然已經視你爲棄子了!”
宣嬪驟然心驚,嘴脣頓時有些發白:“棄子?!”
溫皙冷哼,笑道:“若本宮今日小產,你會遭到何等懲罰呢?”
一語出,宣嬪陡然臉色慘白,嘴脣隨之顫抖:“怎麼會,太皇太后她”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心裡卻是明瞭大半,不禁心起驚濤駭浪!若溫僖貴妃小產,罪責必然落在她頭上,縱然她是無心,但在康熙的怒火之下還能保住性命嗎?!
宣嬪急忙掩面,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她成了棄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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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宣嬪得寵【第四更完】
宣嬪此刻已然是明白了,自從圖門寶音進宮,孝莊便不再“開導”她了,宣嬪本樂得如此!雖然一直以來孝莊逼迫着她去爭寵,但是這些年對她的照拂,宣嬪一直還是心懷感恩的,也因此她對孝莊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都十分孝順!可是,孝莊竟然轉手變臉,甚至要拿她的性命來給福嬪做筏子!
溫皙語重心長道:“本宮雖不曉得你爲何一直避寵,但是你難道真的還要沉寂下去嗎?今日的你,已非昨日,若無恩寵,你就只能是棄子!”
宣嬪身子驟然一顫,眼中淚水簌簌,哽咽道:“嬪妾不過是想要安穩度日,怎麼就那麼難!”
宮中難得有宣嬪這樣淡漠不爭的人,她纔是真正孤潔之人!原本有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照拂,她的日子本來應該過得很是榮耀。溫皙不知,她爲何捨棄了恩寵,靜默地獨居在偏僻的景陽宮,甚少和嬪妃們打交道。但是今時今日,宣嬪已經被視爲棄子,若是還繼續這樣下去,早晚難逃一死!
宣嬪見四下左右都是溫皙心腹的幾個人,便道:“嬪妾原在科爾沁的時候,是訂過婚的。”
她真的是心中有人,才無視康熙的?溫皙忽的想起了當年的猜測,竟然狗血地應驗了!溫皙不由地嘴角抽了抽。
宣嬪到不曾注意到溫皙奇怪的表情,徑自帶着回憶道:“那一年,京中太皇太后派遣了嬤嬤來。要從科爾沁挑選幾個格格。嬪妾是庶出,原本不配去的,只是額祈葛無嫡女,便還是叫嬪妾去應嬤嬤們的挑選了。嬪妾姿色在那麼多格格們中間,本不出衆,又刻意低調,本就打着不被選中的主意!沒想道嬤嬤卻不挑選明豔活潑的,反而選溫柔沉靜的。因此,嬪妾成了挑中的四個人之一。只是嬪妾已經有了婚約。一女不侍二夫!可是、可是額祈葛爲了能夠讓嬪妾進京,竟然、竟然殺了他!”額祈葛便是阿瑪的意思。
溫皙注意到了宣嬪的語氣,憤怒多過於悲傷,可見宣嬪的這個未婚夫並非她鍾愛之人。只不過是她深受漢人三從四德的教化,深刻遵從“一女不侍二夫”的教條罷了!
宣嬪的過往,溫皙聽了。也只當沒聽見。她肯說出這樣的秘辛,顯然是極爲信任她!身爲康熙的嬪妃,心中還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這足矣置她於死地!宮裡的嬪妃,可以不愛康熙,但更決不能愛旁人!否則會死無葬身之地!
殿外雪落撲簌。壓得樹枝發出吱呀的聲響,隆冬天裡。殿裡溫暖如春。溫皙叫人上了熱騰騰的蓮子花生酪,和宣嬪一起慢慢喝着,暖着身子,徐徐道:“今兒你什麼都沒說,本宮也什麼都沒聽見。”
宣嬪會意,擦去眼角的淚水:“是,多謝貴妃。”
溫皙嗯了一聲。道:“你在承乾宮歇息一日,傍晚再走。”溫皙可是要求了。免了宣嬪跪誦佛經兩個時辰,改爲在承乾宮抄錄佛經,怎麼也要做做樣子纔好。
宣嬪道:“左右嬪妾摔傷的是左臂,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就抄寫佛經吧,免得太皇太后問起來,貴妃交不了差。”
大冬日裡,書房烘得暖暖的,抄書靜心,其實也不算什麼懲罰,又沒有規定多少,抄一些也好,雖然孝莊多半不會問及。
宣嬪在梢間小書房裡抄佛經,溫皙在次間暖閣,中間隔着個玻璃萬福如意紋的落地罩,雖然不算太透明,卻也看得到她在裡頭抄寫得認真。
康熙是在雪霽之後過來的,見他帶着幾分急躁進來,溫皙溫婉地笑着,朝着他噓了一聲,低聲用撒嬌似的語氣道:“不要吵着宣嬪。”
康熙見溫皙一副懶散的樣子,便放心了大半,道:“你沒有傷着?”
溫皙笑道:“皇上不要道聽途說,臣妾根本沒摔着,虛驚一場罷了。只是宣嬪爲了護着臣妾,自己摔得不輕!”
康熙這才瞧了一眼裡頭靜默抄書的宣嬪,疑惑道:“不是她差點害得你摔着嗎?”
溫皙親自服侍着康熙脫了大氅,言笑晏晏道:“臣妾不是說了嗎,都是道聽途說!宣嬪那樣的人,怎麼會去害人呢?不過是早晨有下了些青雪,慈寧宮的粗使太監沒掃乾淨,臣妾才差點滑到了,幸得宣嬪相救,臣妾才接她過來上了藥。宣嬪說閒着也是閒着,就去抄寫佛經了。”
聽溫皙這樣說,康熙倒是信了大半,很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緩緩道:“總之,你無事便好。只是”康熙疑惑道,“皇瑪嬤好像罰了她?”
溫皙笑道:“事情發生在慈寧宮外頭,太皇太后不曾親眼目睹,有所誤會也是有的。不過臣妾已經跟她老人家解釋過了,太皇太后仁慈,自然不會冤枉了宣嬪,所以她纔在臣妾宮裡。”
而那個盒子和盒子裡的珍珠,溫皙都叫人收了起來,果然那剔紅牡丹紋的瓜棱盒的外面四個面兒上都塗抹了珍珠粉,裡頭有分量不少的滑石粉,因此宣嬪纔會滑手!這也算個實實在在的證據了,雖然溫皙就算拿出來也不能把孝莊如何了,但是送到康熙面前,叫他對孝莊起疑心還是不難的。不過溫皙並不打算拿出來,雖只是一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把柄把柄這東西要留着才更有用處,拿出來用了便沒了用處!
“宣嬪也抄了好一會了,叫她歇歇,出來喝杯茶潤潤喉吧。”溫皙笑道。
鬆兒福身,便去裡頭請了宣嬪出來。抄佛經能靜心,故而此時宣嬪心緒也穩定了下來,見了康熙也行禮都十分端正得體,側身坐在溫皙叫人給她搬來的墊了鹿皮軟墊的繡墩上,捧着茶吃。
康熙審視了宣嬪許久,覺得她平靜安然,便更信了幾分,點頭道:“貴妃安然無恙,可是你的功勞。”
宣嬪盈盈一笑,兩頰帶着甜美的酒窩,細語道:“貴妃待臣妾很好,臣妾自然要知恩圖報。”
“科爾沁親王新進貢了些鹿茸,你護佑皇嗣有功,便賞你兩盒吧!”康熙面帶笑容道。
“多謝皇上!”宣嬪起身,笑靨柔柔地。
送走了宣嬪,康熙才突兀地道:“宣嬪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了?”
若是不改變一二,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自然要不同一些才行!溫皙卻笑得溫婉道:”皇上現在才察覺嗎?自從寶音入宮,她已經漸漸有些不同了。福嬪那樣得寵,想必他也是豔羨的吧!“溫皙這樣說,不過是不想讓康熙覺得宣嬪的轉變太過突兀了罷了,反正康熙已經很久沒見到宣嬪了,自然無從考證。
“哦?”康熙略帶訝異之色,“她也會豔羨嗎?”
“自然,宣嬪也是女人,許是相通了吧!”溫皙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本是淡漠寧靜之人,若不受刺激,怕會一直淡漠下去吧。”溫皙說的刺激,自然是孝莊給她帶來的死亡的刺激,而康熙肯定會認爲是同族姊妹的得寵刺激了她!
怎麼宮裡也得有個稍稍得寵的科爾沁嬪妃,與其是圖門寶音,溫皙更希望是宣嬪那木!她眼下的危機,因不得寵而起,但是若她得寵了呢?只可惜孝莊和宣嬪嫌隙已生,再不能如往日一般了,不過還好,宣嬪起碼還有孝惠太后照拂着。
自從溫皙有孕,康熙雖然常常來,但是也很少陪睡,今兒雪停了傍晚又下了起來,有風雪阻隔,康熙也懶得走了,就留了下來。
康熙二十三年如往常一般過去,孝莊也沒有再對溫皙有所舉動,只是也不曾免了溫皙的請安,所以溫皙還要向其他嬪妃似的五日一請安,溫皙也努力低調,不在慈寧宮發表任何意見,總算暫時相安無事。渡過了冬日,溫皙的肚子也漸漸大起來了,還是照常去請安,反正有轎攆可以乘坐,權當是走動走動散散心了,不費力。
“娘娘,皇上留宿在景陽宮了!”小鹿子快步來報。
溫皙挺着個微微隆起的肚子,正吃着點心,眼睛裡絲毫沒有覺得奇怪,反而覺得宣嬪“下手”太慢了一點,現在才搞定了康熙!康熙從年前就偶爾去宣嬪的景陽宮了,不過都是白天,宣嬪是通曉詩書的,自然和康熙談得來!不過卻一直不留康熙,康熙來她也好吃好喝伺候着,紅袖添香,就是一直不陪睡!直到關係愈發親近了,宣嬪才終於“下手”了!也是,太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是不會珍稀的!看來宣嬪是深諳此道,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來和康熙培養感情,拿捏得十分得當。
宣嬪的突然獲寵,直接導致的就是福嬪的恩寵被分薄了。既然要給科爾沁和太皇太后面子,康熙自然情願去宣嬪哪兒多一些!起碼宣嬪懂詩書,知情趣!比那個裝萌賣乖已經叫康熙厭煩了的圖門寶音好多了!
這一日,春日漸暖,宣嬪送了些自己親手繡的小衣裳給溫皙肚子裡的孩子。宣嬪的繡工雖然不是絕頂,但是她很有審美眼光,顏色搭配、花樣搭配都十分合宜。小衣裳上的百福紋繡得十分精細,這樣的紋飾男孩兒女孩兒都可以用。且衣裳都是不薰香的,清清爽爽,又讓人安心。
“主子,福嬪娘娘求見。”鬆兒打簾子道。
宣嬪的得寵,叫福嬪生出危機來了吧?溫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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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對峙孝莊
“那木姐姐來看望貴妃,怎麼不叫上我?”福嬪一進來,就是滿口裝得稚氣無比的話。
宣嬪用帕子掩了一下脣,略有深意地笑道:“不叫,你也會來,不是嗎?”這些日子,每每她來承乾宮,福嬪都要插上一腳,宣嬪都習以爲常了。
福嬪頓時噎住了,咬着嘴脣,面帶委屈之色。
“你那木姐姐在跟你開玩笑呢!”溫皙咯咯一笑,戲謔道。
宣嬪卻起身,朝溫皙福身道:“嬪妾已經打擾貴妃很久了,貴妃也累了,嬪妾和福嬪改日再來拜訪。”
不等福嬪發表意見,溫皙便合眸露出疲憊之色,擺了擺手手道:“勞你送一送福嬪。”
於是,福嬪統共才說了一句話,就被請了出來。一出殿門,福嬪便面帶惱恨之色:“那木姐姐,我們都是科爾沁的格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宣嬪挑眉笑道:“本宮做了什麼了?”
“你莫名其妙得寵,居然也不告訴我一聲!”福嬪氣鼓鼓地道,語氣裡更多的是妒忌。
宣嬪撲哧笑了出來:“你當初得寵,也未曾告訴本宮。”
“你”福嬪頓時憋得臉挑逗通紅了,“這些日子,貴妃也不待見我了,肯定是你說了我的壞話!”
宣嬪抿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就不要狗皮膏藥似的自己貼上來,平白招人嫌惡!”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陰謀詭計!你別妄想着取代我!”說着,福嬪昂着驕傲的腦袋。扭頭甩給宣嬪一個後腦勺。
入了三月裡,乍暖之下,枝葉都吐翠了。
換了通風透氣的肩輿,去慈寧宮給孝莊請安,算來,溫皙的肚子也已經有五個月了。小腹微微挺着,和尋常孕婦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面色紅潤,略有發福罷了。
因爲孝莊沒發話免了大禮。溫皙還是要扶着肚子磕頭,還好地上都是給預備了墊子。不過溫皙身子愈發重了,行禮有些艱難。且磕頭彎腰容易壓迫肚腹中的孩子。坐在上頭的孝莊卻恍如未見,看着嬪妃們都規規矩矩行了大禮,卻不叫起來,低頭喝着茶水。忽的回頭對蘇麻拉姑道:“德妃病了都兩個多月了,還不見起色嗎?”
蘇麻拉姑搖頭嘆氣道:“日日湯藥,不見起色。”
孝莊嗯了一聲道:“你待會帶了太醫去永和宮瞧瞧,總這麼病着,也不成樣子。不過德妃還算賢惠,自己染病不能侍寢。倒是沒有藉此去纏着皇帝,每每叫自己宮裡的替她侍寢。”說着。邊看着跪在嬪妃之首的溫皙,冷冷道:“溫僖貴妃,也該跟着學着點才行!哀家聽說,昨晚皇帝在你那兒留宿?!”
溫皙一手護着肚子,都跪了都一刻鐘了,身子難免有些搖晃,咬着嘴脣低頭認錯道:“臣妾知錯!”
“哼!”孝莊一把將茶盞撩在桌子上。冷冷道:“光知錯有什麼用?!知錯而不改錯,便是你一貫作風!”
溫皙心中恨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硬撐着道:“還請太皇太后降罪。”
孝莊面帶了不愉之色,“不是哀家要爲難你,沒有哪個有孕的嬪妃叫皇帝留陪整夜的道理!且昨晚也不是第一次了!哀家顧忌着你有孕,才一直按下不說!沒想到你愈發不知道收斂了!”
“是臣妾過錯!”溫皙深深低着頭,她不能去直視孝莊,因此眼中的恨意和憤怒已經掩飾不住,隨即卻鏗鏘道:“錯的是臣妾一人,合宮姐妹無過,還請太皇太后讓其他嬪妃平身吧!”溫皙身後,諸多嬪妃還都跪着呢!
溫皙身後,成妃戴佳氏忍不住求情道:“太皇太后素來是最仁慈寬和的,請寬恕貴妃這一次吧!好歹要顧忌她腹中皇嗣呀!”
孝莊聽聞,冷冷地哼了一聲,“哀家再跟貴妃說哈,你插什麼嘴?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成妃急忙磕頭,哀求道:“臣妾有失規矩,願意領罰,只是求太皇太后先以皇嗣爲先,規矩爲其次吧!”
宣嬪也磕頭道:“太皇太后以前是最愛護溫僖貴妃的,不若先讓貴妃起來,慢慢教導吧!”
溫皙卻忽然擡起了頭,脣齒清晰道:“臣妾有錯,罰跪也就罷了,還是請太皇太后讓諸位無過的姐妹平身吧!”
孝莊聽了,頓時臉氣得通紅,卻又不得不按下,道:“都起來吧!要是哀家再不免禮,豈不成了大清國的頭號罪人了!蘇沫兒,去扶溫僖貴妃起來。”
“臣妾/嬪妾不敢,多謝太皇太后恩典!”嬪妃們這才一個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蘇麻拉姑也上前來攙扶溫皙,溫皙面帶笑容:“有勞蘇嬤嬤?”站起來的同時,卻眼睛驀然合上,身軀直直地向後仰倒,正好倒在了成妃懷裡。
“貴妃暈倒了”成妃驚呼道。
嬪妃都慌亂得很,唯獨孝莊萬分鎮定,嘴脣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平聲靜氣道:“大呼小叫什麼?扶去次間暖閣!蘇沫兒,去請三位太醫一同來診脈!”一下子請三人,便是認準了溫皙是假暈倒,纔要三人診斷,坐實了溫皙裝暈的罪名!
青蘭一邊扶着溫皙,一邊偷偷給溫皙把脈。溫皙自然是裝暈的,身上披着斗篷,自然察覺不到她衣裳底下的動作,溫皙闔着眼睛,身軀無力地倒在旁人身上,卻暗暗地捏了青蘭的手腕一把。青蘭會意,立刻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哭訴道:“求太皇太后允許奴才先給貴妃施針,穩住胎相!”
孝莊嗯了一聲,肅容道:“還不快着點,若是閃失,第一個便砍了你的腦袋。”
於是,幾個嬤嬤宮女七手八腳把溫皙擡進了暖閣。青蘭的鍼灸用的銀針,都是隨身攜帶,溫皙平躺在了暖閣軟榻上,她便飛快地取出銀針在溫皙額頭、脖頸、手臂等處麻利地施針,手法比尋常時候更加註重給人眼花繚亂的視覺衝擊。
嬪妃們不懂鍼灸,只看着醫女如蝴蝶一般素手飛舞,極爲繚人眼睛,便覺得厲害。慎嬪低語道:“我原本只曉得貴妃的醫女很會做藥膳,沒想到鍼灸也是這般厲害!”
宣嬪抿嘴笑道:“可不是,沒點本事,能夠讓古老太醫收爲關門弟子?”
一連串施針之後,青蘭額頭上起了一層薄汗,雖然大部分是“作秀”,但是這“作秀”也是十分累人的!她就是要趁早施針,否則待會太醫們來了,在太醫們面前施展,只怕就要露餡了,還好嬪妃們都不懂。
溫皙依舊閉着眼睛裝暈,絲毫不動彈。而經蘇麻拉姑請來的三位太醫也急匆匆進來了,其中一位便是青蘭的師兄古承宗,另兩位年紀略微輕一些,三四十歲的模樣。進來請安之後,古承宗禮讓,讓另兩位先把脈,自己確實瞧了小師妹青蘭好一通。
第一個太醫把脈之後,立刻驚呼道:“貴妃娘娘胎相微弱,大大地不妙!從今日起,必須靜心養胎,最好不要出門!”
第二位太醫的診斷也和第一位太醫無甚不同。直到最後古承宗診脈,神態安然,看着青蘭道:“請貴妃好好養胎。”
青蘭回以一笑,古承宗必然是看出了些端倪,不過他是極爲聰明的人,自然曉得該裝傻充愣的時候一定不能比別人聰明!
孝莊聽了三位太醫的回報,不禁深深的皺起眉頭:“果真如此嚴重?!”她是怎麼也不信溫僖貴妃是有大礙的,可是三個太醫共同診斷是錯不了的,縱然古承宗和承乾宮關係匪淺,但是另外兩個是恰巧才被蘇麻拉姑請來的,總不會也被收買了!孝莊終究是蒙古人,自然不曉得中醫鍼灸的博大精深。
古承宗看了看另兩位焦急得流出冷汗的樣子,心中卻在笑,若非曉得貴妃身邊有他的小師妹,他只怕也要被騙了!脈象微弱,尤其是胎兒的脈象十分無力,任誰也會覺得胎相大大不妥吧?只是,鍼灸中有特殊的針法,能夠暫時改變一下脈搏,此術據聞已經失傳,沒想到小師妹竟然精通!
蘇麻拉姑急忙道:“貴妃今兒是乘坐肩輿來的,想必也是吹着冷風了!畢竟都五個月的肚子了,實在需要好好養着才行!”
孝莊也面帶幾分憤色,不悅道:“那就趕緊把她挪回自己宮裡!”
既然要挪走,必然是不能坐着原本的肩輿的,成妃用自己轎攆送了溫皙回承乾宮。回宮之後,溫皙才幽幽轉醒過來,看了看隨同而來的成妃、慎嬪、宣嬪三人,露出一個笑容道:“本宮安然無恙。”
一句話說出,成妃、宣嬪立刻了然了。慎嬪卻沒聽懂,撫着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道:“貴妃可算是醒了!方纔沒個預兆,說暈就暈了,可不是要嚇死人了!”
成妃拉了慎嬪的衣袖,笑道:“已經譴人去稟告皇上了,臣妾們就先告辭了。”
宣嬪也笑着福身道:“青蘭姑娘的針法真叫嬪妾驚詫呵呵,嬪妾告辭。”
溫皙笑盈盈吩咐了底下人去送她們,畢竟她是“虛弱”的人,還是繼續躺在牀上“虛弱”好了!演戲自然要演足了,這會子康熙應該已經下朝了,只是溫皙面色略帶紅潤,怎看都不像是“虛弱”,便叫鬆兒取了些珍珠粉,在自己臉上撲了一些,畫了個妝,叫自己看上去真的“虛弱”,然後就等着康熙開便是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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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孕婦大作戰(上)
“主子,不好了,皇上剛剛下朝,本來是要過來的,卻被慈寧宮的嬤嬤搶先一步請走了!”鬆兒急衝衝來報。
溫皙背靠着一個金絲軟枕,慢慢地喝着一盅血燕,嘴角淺淺地笑着,一點也不着急。早晨剛出慈寧宮,成妃便吩咐了隨溫皙去慈寧宮請安的福嬤嬤去向康熙回報,福嬤嬤可是親眼目睹了殿中的所有,自然會如實稟報。就算孝莊憑着輩分,能叫康熙去慈寧宮先聽她解釋,可惜康熙已經先入爲主地瞭解了劇情,就算孝莊舌綻蓮花,康熙也不會相信了!反而會愈發忌恨於她!如此,孝莊算是妄作聰明瞭!
康熙是快中午的時候纔過來的,臉色還算勉強鎮定,但是一見溫皙,腳步便不由得加快了,也不顧還有人看在眼裡,上來一把便將溫皙攏在了懷裡,嘴裡滿是心有餘悸:“還好,你沒事!”
溫皙微笑,緩緩柔柔地道:“臣妾安好,叫皇上擔心了。”
康熙看着溫皙“蒼白”的臉色,不禁面含了愧疚之色,“朕下朝之後,聽了福嬤嬤的稟報,本來是要馬上過來的”
溫皙溫柔地微笑着,道:“臣妾明白,孝道大於天。”
“孝道大於天”幾個字叫康熙油然升起一絲不滿來,溫皙愈是這般寬容,康熙就愈是愧疚,握着溫皙的手,不住的撫摸着,瞥了一眼在牀畔服侍的醫女青蘭道:“貴妃胎相如何了?”
青蘭急忙道:“回皇上,已經暫時穩定住了。不過自此之後最好是靜心養胎,儘量避免不必要的外出。”
康熙點點頭,道:“以後不必去慈寧宮請安了!”康熙自然曉得,溫皙是生生跪出問題來的!素來嬪妃月份大了,帝王面前都是免了大禮的!兩宮也是素來如此!請安更是自從發現有孕便免除的!太皇太后卻是無視這條慣例,從不說免請安、免大禮!想到此處,康熙就不由地攥緊了拳頭。
溫皙卻囁嚅道:“可是太皇太后還沒有恩准臣妾不必請安”
“朕準了!”康熙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朕會叫人回稟了太皇太后!你放心即可!”
溫皙嗯了一聲,低頭認錯道:“今日是臣妾不好。頂撞了太皇太后。”
康熙默默地爲溫皙掖着被角,道:“你不必解釋,更不必自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那麼多嬪妃、宮人都看在眼裡,朕已經很清楚了!你什麼都不要多想。都交給朕即可!”
溫皙腦袋靠在康熙肩膀上,“今春的雨水足,雖然稍微冷了些,但是北方不用擔心春旱了,百姓也能有好收成了。皇上也能輕鬆一些了吧。”
康熙撫摸着溫皙鬆散下來的柔軟的長髮,不禁心也柔軟起來。柔和地道:“是啊,朕輕鬆一些。就有更多的時間陪着你了。你安心,先睡一覺,朕會守着你。”
溫皙聽了,急忙搖頭:“皇上不必守着臣妾了,臣妾沒事了!”
“不用怕,朕會護着你!”康熙自然知曉,孝莊發作的原因。便是她陪着溫皙太多了!這就是她的皇瑪嬤,心中怕只有科爾沁了!不過康熙是個掌控**極爲強的人。就算是後宮之間於嬪妃的寵愛上她也絕不會順從擺佈!
溫皙急忙推開了康熙,口帶焦急之色道:“皇上真的不用陪着臣妾,臣妾會好好保重自身。不如,皇上替臣妾去看看齊布琛吧。”
“你呀!”康熙戳了戳溫皙的眉心,“這些日子,你就差沒替朕來翻牌子了!”她“舉薦”了瓜爾佳氏,康熙便寵了和貴人好一段時日,而後是宋氏、宣嬪對於康熙而言,寵哪個多一些,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能讓這妮子安心,便寵她們一些又何妨?
康熙面帶無奈之色,道:“朕明天翻順貴人的牌子就是了!今兒若不陪着你,朕不放心!”
溫皙垂眸,嗯了一聲,沒再推拒。自從她有孕,康熙雖然常來,留宿也是有的,只不過溫皙怕太惹人妒忌,讓人覺得她有了身孕,還霸者康熙不放就不好了。所以就常常把康熙往宋氏、宣嬪她們哪裡推,總算沒有惹來太多妒忌。她要安心保護肚子裡的孩子,自然恩寵還是要捨棄一些!不過有時候,也偶爾推脫不了,康熙留宿,不過一個月也頂多一兩次罷了!康熙也是有下半身需要的,受這個只能看不能吃的,也是憋悶得很,自然是隻能偶爾爲之。
溫皙雖然得寵,但是她從不覺得,她有了身孕,康熙就會更多陪伴着她、更多寵溺着她!嬪妃有孕,從來沒有皇帝陪伴着的道理,溫皙也是得寵纔有這樣的待遇,平日裡反而要更加小心纔是!
宮裡有宮裡的潛規則,留康熙這種事兒偶爾爲之就罷了,以她的地位恩寵,偶爾打打擦邊球不礙事,畢竟溫皙有孕,總得算來,她們侍寢的日子還是稍微多了一點的。
“臣妾肚子圓圓,青蘭說多半是個公主,皇上不會不喜歡吧?”溫皙忽的問道。
康熙道:“雖然阿哥更好,不過只要是你生的,公主朕也喜歡。”
“皇上能答應臣妾一件事嗎?”溫皙趁熱打鐵道。
“你說便是。”
“如果是公主,請皇上好好疼愛她,將來長大了,不要把她遠嫁蒙古。”
康熙一愣,隨即溫和地一笑,“好!”反正前頭已經有好幾個公主了,若是聯姻不夠,還可以再收養幾個,留一個不遠嫁的公主也沒什麼!關鍵是看康熙喜不喜歡這個女兒,願不願意爲她籌謀!
心願達成,溫皙便閉上眼睛,安心地睡午覺了。康熙是翌日清晨才離開的,溫皙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渾身舒暢!別人都以爲她胎相虛弱,只有溫皙和青蘭最清楚,不過是用鍼灸暫時混淆脈象罷了!幸好有青蘭在,古承宗而後來請平安脈,溫皙也都推拒了,古承宗很識相地直接和青蘭去斟酌安胎藥了。
溫皙吩咐了底下人去打聽永和宮,德妃不過小小風寒就病了這麼久,實在不正常,又刻意囑咐道:“打探一下,德妃有沒有繼續再用‘張貴妃面膏’。”
午後叫兆佳氏抱了胤俄過來,現在溫皙肚子大起來了,也不敢太親近這個莽撞的小東西,只叫嬤嬤備好了牛乳蛋羹喂他吃,反正有好吃的就能打發了。兆佳氏照顧得十阿哥很好,溫皙便放心了。
十阿哥吃飽喝足已經睡着了,布貴人兆佳氏便吃着點心隨口跟溫皙閒聊着:“也不知道福嬪娘娘是怎麼惹皇上不悅了,皇上今兒便下令給禁足了!”
溫皙淡淡一笑,這也算是康熙敲山震虎了,“福嬪年紀小,素來口無遮攔的,惹了皇上不痛快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反正康熙不喜福嬪已久,以前顧忌着孝莊的顏面,現在卻正是要掃她顏面、給她一個警告了。
不一會,宣嬪來求見,溫皙雖然以養胎爲由推舉了其他嬪妃,但是宣嬪不是外人,溫皙有惦記着是否又出了什麼事兒,便急忙叫給請過來了。布貴人則以十阿哥需要安靜睡覺爲由,識趣地抱着十包子去東偏殿看顧着了。
宣嬪來的時候,身後還帶着兩個年歲五十多的嬤嬤,宣嬪的笑容有些勉強,行了禮之後,坐在溫皙牀畔的繡墩上,道:“聽說娘娘胎相很是不穩,不知現在是否好些了?”
溫皙奇怪於宣嬪的提問,便順着她帶着示意的目光瞧了一眼那兩位形態舉止一絲不苟的嬤嬤身上,便笑了笑道:“就這樣吧!”
宣嬪指着身後的兩個嬤嬤道:“這兩位是鄭嬤嬤和許嬤嬤,嬪妾身邊頗有資歷的兩位老嬤嬤了,都很精通照看胎相,特來送給貴妃。”
溫皙微微驚訝,便見那兩位嬤嬤齊刷刷跪下,面色巋然不動,鄭嬤嬤道:“貴妃娘娘,奴才一定全力保娘娘的胎。”
溫皙頓時面露不悅之色,主子沒有問話,就自作主張地說出口,真是沒規矩得很!便看了看宣嬪,宣嬪也是面露無奈之色,宣嬪道:“兩位嬤嬤先下去吧,等候貴妃娘娘吩咐便是了。”
鄭嬤嬤直起身子道:“如今奴才二人是貴妃娘娘宮裡的人了,奴才願近身伺候在貴妃左右。”
溫皙不禁有些惱火,你願,我還不願呢!還真是譜大的奴才!便語氣冷冷地道:“吳嬤嬤,帶她們下去吧,先教教她們咱們承乾宮的規矩!”當着宣嬪的面,溫皙還是沒說太重的話,算是給宣嬪留些許顏面。
鄭嬤嬤和許嬤嬤被帶下去,宣嬪才嘆着氣道:“貴妃娘娘瞅着機會,隨便抓了錯處,就打發了她們是了!”
溫皙帶着疑惑道:“本宮可不記得你宮裡有這麼兩號人物。”
宣嬪苦笑了笑:“是內務府剛送來的明着是內務府送來的,太皇太后卻着人吩咐我,一定要送到你宮裡來,我便知道必非善類。貴妃還是儘快打發了吧!”
溫皙思忖道:“我會處理的,你放心吧。”只是心下卻疑惑得很,這樣明顯地安插人,她一眼便可看出,自然心有警惕,孝莊會是這麼愚蠢的人嗎?她豈會不知宣嬪已經是她“一黨”的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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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孕婦大作戰(下)
鄭嬤嬤和許嬤嬤都是不苟言笑之人,資歷老道,經查竟然原本是服侍過扭太妃的人。扭太妃便是被追諡爲純靖親王的隆禧的生母,早年爲庶妃,康熙登基之後才搬入壽康宮,尊爲太妃的。溫皙不由地想到了隆禧之死,雖然大多數人都不深曉內情,但是隆禧死後嘉嬪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怕還是會被聯想到二者有關。而人人都知曉,溫皙和嘉嬪是親姊妹。
“主子,許嬤嬤求見。”鬆兒進來福身道。
問哦了一聲,另一位鄭嬤嬤自從來了承乾宮就沒個安靜,一味地要求要來溫皙近身伺候,溫皙懶得理會,吩咐了人好好看着她,不給她絲毫單獨行動的機會。這一位許嬤嬤倒是十分安靜,自來了就聽從吩咐,叫做什麼便做什麼,雖然臉上不愛言笑了些,但是和鄭嬤嬤想比較,她是極爲安靜的。
進來之後,規規矩矩磕了頭。
溫皙斜身依偎在軟榻上,懶懶地道:“本宮乏得很,有什麼話快點說!”
許嬤嬤略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溫皙,又叩頭道:“貴主子容稟,奴才其實是壽康宮出來的人,以前是服侍扭太妃的!”
溫皙合着眼睛,一副睏倦的樣子,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許嬤嬤見榻上人絲毫不爲所動,便咬牙道:“自從純親王薨了之後,太妃的精神便出了些問題,不知怎麼得,覺得您和純親王驟然薨逝有關!”
溫皙略睜開眼睛。笑盈盈道;“這些本宮都知道,你若要投誠,也該說些本宮不知道的才行!”壽康宮那點子事兒,溫皙早就查清楚了。
許嬤嬤一愣神,隨即磕頭,手顫巍巍地從自己的袖口裡取出一小瓶東西,道:“貴主子,這是扭太妃交給奴才的東西,命令奴才日日加在貴主子的飲食中!”
青蘭急忙上前接了過來。打開從裡頭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放在手心聞了聞,仔細檢查道:“主子,是附子粉。”
溫皙雖然不甚通曉藥性,但是因着當初佟貴妃和伊爾木聯手,欲以附子栽贓她謀害德妃腹中皇嗣反被溫皙將了一軍。因此才曉得此物對孕婦有大害,尤其是月份大的孕婦,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溫皙冷冷一笑,道:“很好!”
許嬤嬤磕頭道:“是扭太妃魔障了,奴才不敢謀害皇嗣,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溫皙垂眸思忖良久。才驀然笑道:“你果然很識趣!”說着便從自己頭上拔下一隻掐絲鸞鳳的金釵,隨意地道:“賞給你了!”
許嬤嬤不禁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多謝貴主子賞賜!”
打發了許氏,溫皙叫了吳嬤嬤近身,吩咐了幾句,吳嬤嬤一愣,略有不解之色。溫皙笑道:“能背叛舊主,必然也能背叛本宮!且她無親無故,本宮用着也不放心。還不如那個滿身是刺兒的好一些!”
吳嬤嬤頓時瞭然,點頭道:“奴才明白了。小恩子隨我來!”小恩子便是日前救溫皙有功的莫長恩。雖然年過三十了,但是年歲上跟吳嬤嬤還是沒得比,自然是小恩子了。
溫皙睏倦中便合上了眼睛,隨即便聽到殿外嘈雜之聲,是許嬤嬤的聲音,她大聲叫嚷道:“胡說!是貴妃娘娘賞賜給我的!我沒有偷東西!”
溫皙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便起身走出暖閣。便見莫長恩押着許嬤嬤走進正殿,按着她跪下。吳嬤嬤將那隻掐絲鸞鳳的金釵雙手遞了上來:“主子,這個奴才手腳不乾淨,竟敢偷了您的東西!”
“不是!貴主子,這是您方纔賞賜給奴才的啊!”許嬤嬤急忙大叫道。
溫皙打了個哈欠,看着許嬤嬤笑盈盈道:“是嗎,本宮不記得有這麼回事。”
許嬤嬤驟然臉色蒼白,許是一下子想明白了,身子頓時萎頓軟到在了地上,“貴主子”
溫皙懶懶地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本宮最恨背主的奴才了!”
許嬤嬤頓時起了一頭的冷汗,她背了舊主,不過貴妃這話落在旁人耳朵裡,只會被人以爲是因爲偷了她的東西故而稱爲“背主”!在這個宮裡,當主子的,要是想處置了哪個奴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了,許嬤嬤冷汗涔涔叩頭道:“貴主子饒命,念在奴才是初犯,饒了奴才一條狗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現下,若是辯駁,已然無用,還不如服軟,興許還能保住一條命!
溫皙揉着太陽穴,疲倦地道:“真是聒噪,還不堵了嘴巴,拉出去打!”
“!”未等許嬤嬤再說什麼,莫長恩便堵了她的嘴巴,麻利地拖出了正殿。
溫皙囑咐道:“打個半死不活,扔進慎行司就行了,對了,叫那位鄭嬤嬤來觀看一下!”隨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溫皙轉頭去睡了個午覺,午後醒來,吃了點點心和蜜餞,吳嬤嬤便領着鄭嬤嬤進來了。今日鄭嬤嬤倒是老實了許多,進來規規矩矩叩了頭,面有膽戰心驚之色,恭恭敬敬道:“請貴主子大安!”
溫皙嗤笑,反譏道:“本宮一點都不安!有扭太妃身邊出來的兩位嬤嬤在,本宮是怎麼也不會安好的!”
鄭嬤嬤頓時臉色發白,跪伏在地上的身軀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擡了。
溫皙燦然一笑道:“鄭嬤嬤平日裡不是膽子挺大的嗎?怎麼今日跟個見了老鼠的貓似的?”
吳嬤嬤走到溫皙身側,回稟道:“許嬤嬤進了慎行司之後,便斷了氣了。”
溫皙一愣,竟然死了?也是,從承乾宮打個半死不活送去的人,自然無人去救!溫皙不叫人直接打死在承乾宮,也不過是稍稍顧忌一些名聲罷了!畢竟規矩上,嬪妃是不能隨意處置宮人的,自然了,規矩是規矩,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人是凌駕於規矩之上的!就像所謂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是糊弄底下百姓的胡話罷了!
已經死了一個了,無怪乎鄭嬤嬤這般害怕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是怕死的!鄭嬤嬤也不例外,她自然唯恐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溫皙抿嘴笑道:“鄭嬤嬤不必害怕,本宮容不下的只不過是不忠心的奴才罷了!你雖然服侍扭太妃的人,想必是早已把扭太妃給你的不乾不淨的東西早就扔掉了吧?”
鄭嬤嬤驟然起了一頭的冷汗,那附子粉她也有一份!扭太妃是怕其中一人失手,另一人還有機會,這樣才保險一些!今兒卻被一語道出,自然害怕!嘴脣都打了哆嗦:“奴才、奴才?”
溫皙笑眯眯道:“你這些日子以來,很是忠心,本宮都是看在眼裡的。”
溫皙愈是溫和,鄭嬤嬤渾身便抖得愈發厲害,如篩糠一般。這些日子數她刺頭,沒少挑三揀四,貴主子焉能不知?
“本宮想着,是該好好褒獎一下你這個最忠心的奴才纔是!”
鄭嬤嬤聽了,急忙磕頭:“奴才不要賞賜,只求貴主子饒了奴才老命吧!”
溫皙撲哧笑了出來,笑得花枝顫抖:“鄭嬤嬤說什麼胡話呢!你忠心耿耿,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便笑着,從炕頭櫃裡取出一個信封,拿在手裡摩挲着,緩緩道:“自從純親王薨逝,扭太妃脾氣日漸暴躁,真是爲難你們這些奴才了!尤其是你,旁人沒有親眷就罷了,你可是有個視若親生兒子一般疼愛的侄兒啊!你侄媳婦都七個月身孕了,都不能出宮去探望,真是可憐!本宮知道你不容易,特意叫人幫你傳遞了消息,這是你侄兒給你寫的信”說着,就叫鬆兒遞了過去。
鄭嬤嬤急了,幾乎是從鬆兒手中把信搶了過來,撕開新封急忙看裡頭的內容。
溫皙平和地笑着,不過是尋常的家書罷了,只不過內中暗示鄭嬤嬤必然能看得出來。
鄭嬤嬤瞧着信中洋洋灑灑透着喜悅,還說了自己媳婦的孕事,問她能否來看侄孫兒出生云云,還說姑姑您這次託朋友送來的銀子也太多了,需給自己多攢着些纔是鄭嬤嬤看到此處不由地冷汗淋漓,她根本沒有託人送銀子給他!
溫皙道:“鄭嬤嬤忠心,本宮自然會照顧你的家眷!”話句話說,你若不忠心,你的家眷便首當其衝受到傷害!這也是溫皙留下鄭嬤嬤而處置了許嬤嬤的原因,許嬤嬤無親無故,沒有什麼可以叫溫皙威脅的人!
鄭嬤嬤咬牙,磕頭道:“奴才一定對貴主子忠心?只是太妃是魔障了,求您讓她一命吧!!”說着,磕頭不迭,腦袋頭磕破了!
溫皙笑了笑,她爲舊主求情,溫皙倒是更放心了,便道:“本宮不會跟一個瘋魔了的人計較。”固然是扭太妃派人來害她,但是若無孝莊插手,宣嬪也不會不得已把這麼兩個人送到她宮中!因爲溫皙需要防備的不是扭太妃,而是孝莊!
溫皙一拍手,小鹿子急忙捧了一盒子東西到鄭嬤嬤跟前,小鹿子一打開盒子,裡面一面明晃晃的顏色,晃眼得很!溫皙笑道:“你以後安心爲本宮辦事,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這是五百兩黃金,你收着便是。過兩日本宮要派人出宮去承恩公府看望額娘,你也跟着一起出去一趟,也好順便瞧瞧自己侄兒。”
“多謝貴主子恩典!”鄭嬤嬤忙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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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芙蓉膏
略休整了幾日,日子漸暖,溫皙就在承乾宮的前院散散步。三公主舒舒陪伴着布貴人一起逗着十阿哥,歡聲笑語不斷。十阿哥身上穿着布貴人親手繡的瑩黃色盤金繡金龍的對襟小襖,在陽光底下金龍熠熠生輝,分外凜凜威風。十阿哥手裡抓着塊蜂糕,往自己嘴裡塞,吃得正是歡實,看得溫皙都有些餓了。
小鹿子悄然跑了過來,打了千稟報道:“貴主子,永和宮德妃娘娘請您過去。”
“哦?”溫皙一愣,前些日子叫人打探烏雅氏有沒有繼續服用“張貴妃面膏”,可永和宮如鐵桶一般,油潑不進,丁點消息也打探不出來,叫溫皙不得不警惕了。今兒烏雅氏派人上門來請,溫皙也正好過去看看她是到底怎麼了?溫皙的承乾宮,因爲養胎,而不接待其他嬪妃,烏雅氏的永和宮更乾脆,都閉宮不出了!是以溫皙都沒機會去看看到底怎麼了。
永和宮和平日裡並無什麼不同,反而陽春日子裡,春暖花開,蜂飛蝶舞,好看得很。只是一入了烏雅氏的寢殿,便聞見了濃濃的薰香氣息,叫溫皙不由地犯了噁心。
進來的時候,四阿哥也在,正守在德妃牀前,像念臺詞似的語氣冰冷不帶有絲毫感情:“請額娘好好保重自身,否則兒子不能安心讀書了。”聽着那話裡好似還帶着幾分埋怨,似乎是怪德妃生病了。
烏雅氏見溫皙來,便對四阿哥擺了擺手。帶着幾分厭煩道:“行了,你走吧!”
胤已經八歲了,個子長高了不少,人卻話更見少了。四阿哥給溫皙見了禮,便道:“胤告退。”再不多說一句,扭頭便走了。
烏雅氏躺在牀上,面帶遮蓋着面紗,身軀消瘦,也不起身行禮。只叫人搬了繡墩給溫皙,賠罪道:“臣妾病弱,起不了牀了,還請貴妃勿怪。”
溫皙愈發仔細端量她,雖然遮蓋面紗,但是溫皙還是看到她眼角邊起了不少的皺紋!絕非這個年紀的女子所應該用的!溫皙便曉得是硃砂的副作用起了!算來。烏雅氏內外都服用“張貴妃面膏”也超過一年了,且硃砂含量頗大,自然很快地損傷了五臟六腑,內裡不好,自然表現在了臉上,故而會比尋常人顯得蒼老許多。也無怪乎她要稱病不出宮門了!否則叫康熙看見了她這張蒼老的臉,那麼寵愛自然就煙消雲散了!康熙是喜愛美人的。若是一個比他都老上十歲的女人,是決然不會喜歡的!
烏雅氏咳嗽了兩聲,道:“想必是小產留下的病根了,一病就不容易好!”
溫皙淺笑道:“改日本宮叫青蘭來給你瞧瞧吧。”
烏雅氏搖頭,語中帶着雀躍之色道:“臣妾日前得了一個好東西,一直吃着已經好多了。”眼角笑容燦爛,自己從牀頭的小盒子裡取出一粒黑色藥丸。自己服下。又叫人呈上來兩盒東西,“臣妾聽說貴妃這兩日神情倦怠。便想着把這個好東西也獻給貴妃,這個東西也有提神醒腦之效,還請貴妃笑納。”
溫皙面有疑惑,順手拿了一盒,打開看了看,裡頭滿滿的都是黑乎乎的藥丸子,卻不知是何物。
烏雅氏笑道:“這東西在南方也是好東西,是能添福添壽的好東西,自前明的時候就是不少達官顯貴的愛物,名叫‘芙蓉膏’,一盒價值百金,珍貴無比,吃了叫人精神百倍呢。”
溫皙一時間也摸不到頭腦,只覺得芙蓉膏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卻一時想不出來,便叫鬆兒收下了,便想着回去了叫青蘭檢查檢查,這個烏雅氏總沒有膽量公然送她毒藥吧?!
回了宮,交給青蘭檢查,青蘭卻是看着疑惑,怎麼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連是用什麼調配出來的都嘗不出來。溫皙愈發懷疑了,喃喃:“芙蓉膏、芙蓉膏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
鬆兒思忖道:“主子,去年南巡的時候,杭州織造孫文成不是也進獻給皇上一些芙蓉膏嗎?皇上不感興趣,轉手都賞賜給主子了。”
溫皙點點頭,的確有這麼回事,不過孫文成進獻的東西太多了,溫皙只用了些燕窩、阿膠之類溫補的東西,其他都壓箱底了。
吳魯氏笑道:“芙蓉膏的確是好東西,奴才聽說了,只在南方纔有,而且還常常供不應求!京中也有些八旗子弟託人重金從南面購置呢!據說這東西益壽延年,所以又叫福壽膏!”
溫皙驟然大驚,幾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什麼?!福壽膏!!!”
吳魯氏惶惑於溫皙那驚愕的表情,不解道:“主子,怎麼了?”
溫皙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吩咐道:“這東西和孫文成進獻的那些都一起壓箱底,沒有本宮允許,誰也不準取出來!”
鬆兒雖然疑惑,卻也應下來,將兩盒芙蓉膏都收了起來。
溫皙又吩咐道:“吳嬤嬤,明日出宮託額娘爲本宮查一件事情不,還是讓麟格查吧!查查烏雅氏家底,尤其要查一查她的族人是否在南方開了福壽堂!記住,此事必須暗中查,不能走漏了一點風聲!”
吩咐了下去之後,暖閣裡就只剩下青蘭,青蘭還是十分疑惑:“主子,那福壽膏到底怎麼了?”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還不敢肯定,卻也把烏雅氏的謀算猜了個差不多了!她必然是深受硃砂毒害,已經察覺出溫皙給她的美容方子不對了!所以纔有用福壽膏來對付溫皙!
這個時代的人,還不曉得福壽膏的害處!人人都以爲是好東西,卻不知此物是罌粟提煉而成,其實就是鴉片!這個時候的罌粟提煉還不完全,這東西毒性大,吃了兩三年就會沒命!若是敞開了吃,就算是身強體壯的壯漢,也會變得枯瘦如柴,恍如惡鬼!若非溫皙曉得此物是什麼東西,必然要被烏雅氏算計了!且她是當着溫皙的面吃了一粒,以示此物無害!若真是古人,怕要信了她了!而且這個時候的福壽膏沒有後世的海洛因純度高,吃一兩次根本不會上癮。
晚上,溫皙便帶着滿腹疑惑的青蘭,進了空間。在青蘭的小竹樓後頭,有一小片顏色開得極爲絢爛的花叢,花開以大紅色爲主,也有藍色、粉色的。這原本是進宮以前,蒐羅到的花種子,罌粟花開得美麗,也偶爾被當做欣賞性質被種植在南方一些地區。
溫皙順手摘下一朵開得火紅絢爛的罌粟花,道:“福壽膏便是用此物提煉出來的。”
青蘭恍如大悟,道:“原來是罌粟提煉的,這東西鎮痛有奇效,麻沸散中也加入了一些罌粟殼粉末,效果十分好!”
罌粟的效果能不好嗎?只不過是未經過提純的,又是小劑量,不會上癮,所以溫皙才允許青蘭用了。溫皙冷冷笑道:“福壽膏,一粒小小的藥丸這裡整個罌粟花花圃能提煉出一顆就就不錯了!”
青蘭吃驚,點點頭道:“怪不得此物價值如此珍貴,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法子提煉的。”
溫皙眼中沉靜中帶着恨色,道:“什麼方法提煉本宮不得而知,但是本宮知道福壽膏稍微吃上幾天便會上癮,很快就一輩子就戒不掉!”
青蘭面露驚愕之色,“這?”
“而且此物損傷身體,人吃了會慢慢變得枯瘦如柴、恍如惡鬼!到那個時候,便上癮極深,就算賣兒賣女也要換來福壽膏吃!喪失人性,爲了一盒福壽膏,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因此又不少人爲之傾家蕩產,然後慢慢吃死纔算瞭解!”
青蘭此時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嘴脣也發白顫抖了:“主子?”
溫皙冷冷一哼,道:“一開始本宮只覺得芙蓉膏的名字耳熟,沒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福壽膏!!”
青蘭捂着胸口,一臉的驚慌失措,大口喘息着:“奴才再也不敢用罌粟入藥了!”
溫皙輕聲安慰道:“藥本無好壞,只在用的人是要爲善還是爲惡!就連砒霜都能入藥,何況是罌粟呢?你安心繼續用就是了,只是小心些藥量即可。”
青蘭點點頭,看着周圍開得絢爛的罌粟,便帶了幾分畏懼之色。這麼美麗的花,果真能叫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溫皙舒了一口氣,憋在心裡的話,跟人說一說,便好受了許多,“以後那些福壽膏你親自看着,不要叫任何人接觸!”
很快,麟格哪裡就查到了,烏雅氏的族人果然在南方地區開了不少的福壽堂,是從烏雅氏一族復起之後纔開始經營的,藉此德妃也從中得了不少進獻銀子。嬪妃在後宮要吃得開,銀子必不可少!
溫皙便明瞭了,既然她家中是開福壽堂的,必然不會不知道此物的副作用!但卻極力推薦給溫皙使用,溫皙便確定了烏雅氏的用心,不由地泛起冷笑!烏雅氏肯定是發現了張貴妃面膏的副作用,纔要報復她!不過可惜,烏雅氏服用硃砂量不輕,縱然已經停了下來,受損的臟腑和容顏也很難再恢復過來!烏雅氏這輩子算是完了!所以,她纔不惜用這樣陰毒的手段來對付溫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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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借刀殺人
康熙已經十幾天都沒去慈寧宮請安了,而孝莊也“病了”。溫皙知道,這算是康熙和孝莊的冷戰了,不少嬪妃不得不去慈寧宮“侍疾”,不過溫皙養胎,自然是不去的。
沒想到,下午孝莊身邊的蘇麻拉姑就來了,居然是受了孝莊之命,請溫皙去“侍疾”!
溫皙坐在軟榻上,肚子又大了一些,冷冷地笑道:“蘇嬤嬤,本宮聽錯吧?太皇太后宣召本宮去侍疾?!”
蘇麻拉姑面帶着幾分躲閃之色,很是無奈道:“貴主子去充充數就是了。”
溫皙捏着一顆蜜糖酸梅,譏笑道:“充數?!有那麼多去充數的,還少本宮一個嗎?”五妃幾乎都去了,還伺候不了她一個嗎?溫皙可是聽說了,成妃去了,聽了好一通數落!孝莊不過是看成妃與她親厚才找茬罷了!想也知道,她若去了,肯定要受氣!溫皙又不是傻子,去了給自己找氣受嗎?!
溫皙見蘇麻拉姑無言以對,語氣愈發充滿了譏諷:“本宮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且胎像不穩,若是有個萬一,這個罪責是太皇太后承擔,還是蘇嬤嬤來頂罪?!蘇嬤嬤也是宮裡的老人了,素來敦厚,怎麼太皇太后做出如此刻薄的舉動,也不從中勸着一二?非要看着太皇太后失了慈祥的美名,讓人人都覺得她老人家歹毒刻薄才肯罷休嗎?!”
一番話說出來,溫皙是極爲不留情面了!蘇麻拉姑哪裡聽過這樣誅心的話。急忙跪了下來,磕頭道:“貴主子息怒!太皇太后也是一時間想不開,她老人家其實不過是希望福嬪娘娘能有個兒子罷了!”
溫皙嗤笑,嘴裡嚼着酸梅,慢吞吞地嚥了下去,瞥了一眼跪在哪兒的蘇麻拉姑,語中譏諷之意更濃:“想讓福嬪有兒子?所以便要奪了本宮的十阿哥給福嬪嗎?!太皇太后把天家的皇子阿哥當成了什麼,可以隨意送人的禮物嗎?!”
“貴主子!當奴才求您了,十阿哥去啓祥宮。也算個好出路,您就不要跟太皇太后對峙下去了!”蘇麻拉姑語帶哀求之意,又磕了一個頭懇求道。
蘇麻拉姑的確是忠僕,只是她這番忠心耿耿之言溫皙聽了,便更覺得上火了,語氣也更加不善:“蘇嬤嬤沒當過母親。自然孩子對母親有多麼重要!奪人孩兒,如挖人心肝,是這世上最陰毒之事!蘇嬤嬤當勸着太皇太后,別做着陰毒之事,免得觸怒佛祖,折損壽命!”
蘇麻拉姑聽得溫皙這般“詆譭”孝莊。不禁眼中帶了惱怒之色,道:“貴主子!太皇太后縱然有不是之處。可她老人家是皇上的嫡親祖母,有些話,不是您可以說的!”
溫皙冷冷道:“原來蘇嬤嬤還記得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啊!既然是祖母,就不該謀算着孫兒的子嗣!”
蘇麻拉姑直起身子,硬朗地道:“長幼尊卑有序,做曾祖母的決定曾孫兒誰來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好一個長幼尊卑有序!孝莊無論輩分、還是身份。都是溫皙最忌憚的!她若存了心要爲難溫皙,便有的是辦法!如今她有孕。可以閉門不出,但是將來呢?不說將來,就是眼下,孝莊會讓她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嗎?!看當年董鄂妃,便知她的手段!董鄂妃剛剛死了兒子,她就日日叫董鄂妃去服侍,天天折騰,折騰到死!就是一個“孝”死死地壓制住了她!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絕不做第二個董鄂妃!
蘇麻拉姑見溫皙許久不說話,便徑自起身,道:“貴主子還是好好思量思量吧!”
溫皙吐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緒,語氣平和道:“本宮有一好東西要獻給太皇太后,勞蘇嬤嬤轉呈吧!青蘭,去取兩盒福壽膏來!”
蘇麻拉姑不禁面帶了疑惑之色,看着青蘭遞過來的兩隻紫檀木描金五鳳朝陽紋飾盒東西,一時間不敢接過來。這盒子已經不是烏雅氏當初的那個盒子了,溫皙早已換了更高檔次的包裝。
青蘭笑道:“嬤嬤還怕貴主子謀害太皇太后不成嗎?”說着便打開了一盒子,“此物爲芙蓉膏,又叫福壽膏,在南方也是價值勝過黃金的好東西!吃了精神百倍,能夠延年益壽!送給太皇太后是再好不過的了!”
溫皙嘴角笑容燦然,道:“此物本宮原本打算送給孃家的瑪嬤,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該吃點好東西補一補。不信蘇嬤嬤可以嘗一顆,吃了立刻精神十足呢!”
蘇麻拉姑帶着幾分懷疑,卻也不信溫皙也當面害死她,便取了一顆小的,放在嘴裡慢慢咀嚼,味道有些怪,卻也不像是毒藥。看蘇麻拉姑吃下去,溫皙便放心了,沒有人吃了這東西還會覺得不好!
果然,不一會,蘇麻拉姑面帶着愉悅之色,十分舒爽地吐了一口氣,臉上帶着久久散不去的陶醉之色,好像是喝了世界上最甘醇的美酒,讓人飄飄欲仙。
溫皙抿嘴輕笑道:“蘇嬤嬤深有感觸吧?這可是不得多的的好東西!請蘇嬤嬤務必轉呈給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吃了必然百病全消!”隨即嘆了口氣,道:“本宮方纔口不擇言了,還請嬤嬤只當沒聽見。”
蘇麻拉姑在那飄飄欲仙的感覺中還沒怎麼醒過來,自然連連答允了。
溫皙相信,只要這東西獻上去,孝莊肯定抵受不住“益壽延年”的誘惑,她對溫皙總算身懷戒備,最多也只會叫底下人試藥,而服用此物神采煥然是肯定的。那樣孝莊肯定就會用上了,此物一旦用上,便很少有人能夠經受得住誘惑!不過只服用一粒,還不足以上癮,但是服食後的快感就足以叫人對這個東西念念不忘了。只要蘇麻拉姑足夠忠心,自然以後不會去偷用她主子的東西。
東西獻上去,慈寧宮什麼反應也沒有。溫皙安然等待着,在自己宮裡養胎,更要時時注意慈寧宮和永和宮的動靜。溫皙慢慢吃着一盅阿膠紅棗桂圓羹,她不大喜歡阿膠這個味兒,但是據說很是滋補,所以就忍着偶爾吃一盅。
天日漸暖煦,都快五月了,庭院裡的牡丹花燦然而開,豆綠牡丹花開碩大,壓得枝頭都垂了下來,溫皙囑咐了粗使宮女給牡丹澆水,許多日都未曾下雨了,花也沒怎麼有精神。
康熙來的時候,溫皙正叫人剪了幾朵牡丹、芍藥,插在青花五彩人物圖花觚中,放置於殿內。康熙攜了溫皙的手,道:“朕瞧你起色好多了,是養回來了吧?”
溫皙嗯了一聲,隨着康熙入殿,去了碧紗櫥裡,坐在嵌了紫琉璃的雕花美人榻上,溫皙隨口問道:“皇上是剛從慈寧宮過來嗎?太皇太后身子好些了嗎?”溫皙隱隱聞到,康熙身上似乎有慈寧宮專有的檀香味道。
康熙面生了幾分不愉,道:“一直說不舒服,朕去看了看,瞧見了皇瑪嬤的樣子,一臉歡愉斜躺在榻上,精神頭好得很!”
溫皙哦了一聲,看樣子孝莊果然已經開始吃福壽膏了!便道:“身子沒什麼不爽利那想必你是心裡不舒服吧。”
康熙冷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到底是他的祖母,有些話不便說。就轉而道:“朕昨日去看了德妃,瞧她樣子病的不輕”略嘆了一口氣道,“胤雖然平日裡不怎麼愛說話,卻是個孝順的,日日都去請安侍奉着。”
溫皙淺淺一笑,道:“是啊,前些日子臣妾卻永和宮去看望德妃,也瞧見四阿哥了,聽他說若德妃不能痊癒,他都無法安心讀書了。只不過,臣妾瞧着那會德妃還算有精神,怎麼又不好了嗎?”
“反反覆覆!”康熙蹙眉頭,“只怕是”後頭的話不吉利,就沒有說出來。
溫皙卻是心中有數,德妃雖然壞了身子,但是倒是沒那麼容易死,硃砂的毒性雖然已經滲入五臟六腑,但是隻不過是叫人虛透、折損壽命罷了,若是德妃好好安養,活個十年八載怕是不成問題的。便寬慰康熙道:“德妃有四阿哥,捨不得去了,皇上就放心吧。想來是以前兩度小產落下的病根,的確需要好好養着。”
隨即轉移話題道:“定嬪如何了,可還安穩?”定嬪萬琉哈氏,居於鍾粹宮惠妃手底下,前兒剛剛診出有孕了。定嬪可算是宮裡的老牌嬪妃了,入宮都快十年了,她只比康熙小七歲,都虛歲二十五了,這個時代算是老姑娘了,其實現在有孕正是好時候!
康熙卻不怎麼關注,只道:“有惠妃看顧,沒什麼問題。”定嬪雖然家世不錯,滿洲正黃旗出身,郎中拖爾弼之女,性子敦和,容貌並不是很出衆,一直恩寵不多。縱使溫皙有孕不能侍寢,省出來一大塊蛋糕,她一個月能輪上一次就算不錯的了!就是兩個月前的一次,在康熙強大的種馬能力之下,懷上了!惠妃脾氣直爽,倒不是個吃醋的,而且定嬪品性溫和,惠妃反而希望她能生個阿哥,也好給自己的兒子搭把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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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論董鄂妃
康熙並不怎麼關心定嬪,隨手扔給惠妃去照顧,自己這個播種的卻不去在乎能長出什麼苗子來。溫皙心裡暗啐了一口:皇帝都是渣!
不過,溫皙現在更關心的是額娘舒舒覺羅氏什麼時候能進宮,自從和孝莊鬧翻了,額娘遞牌子就一直不通過,溫皙知道是孝莊在使絆子!沉聲片刻,便道:“太皇太后已經停了後宮請安都快一個月了,想來歲數大了,身子難免倦懶。只是太皇太后暫管着的中宮箋表也停用許久,外朝命婦遞的牌子牌子也都壓着似乎不大好吧?”
康熙唔了一聲,隨即笑了,指了指溫皙的肚子,道:“把朕的兒子生出來,到時候朕叫代管中宮箋表!”
溫皙頓時有一種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中宮箋表自然是要用中宮皇后來管轄的,嬪妃管着那就是逾越,就算是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也不能輕易染指!所以在嘎魯玳薨逝之後,中宮箋表就轉交了慈寧宮,一直由孝莊掌管。雖然有衆妃協理後宮,但實際上權利還是都在孝莊手上!
中宮箋表非同一般,表示的是在後宮的絕對全力,從來都是由皇后掌管,皇后箋表上,蓋上皇后金冊鳳印,下達命令或者懲罰,連皇帝都不會輕易駁斥了。除非廢后,中宮箋表不可輕易停下。當年孝惠太后當皇后的時候,順治因氣憤於不能再度廢后,就停了她的中宮箋表,這可算是極大的侮辱了!中宮箋表的第二個用處便是管着後宮嬪妃的侍寢。通常都是翻了牌子,交由皇后在中宮箋表上用璽印,敬事房才能把嬪妃送到康熙龍牀上。當然,稍微強勢一點的皇帝,就有可能無視這一條。因爲是太皇太后管着中宮箋表,所以康熙就無視了這一條規矩,自己想翻那個牌子就翻哪個!溫皙便覺得,中宮箋表完全就像是青樓裡的花名冊,管着中宮箋表的人就是老鴇子?
康熙許了溫皙中宮箋表。那可是非同一般的權力,可惜溫皙不感興趣,就推了她一把,撒嬌道:“臣妾不要!這樣麻煩的事兒,皇上還是找別人吧!太皇太后就算不能管了,還有太后呢!”
孝惠太后也算可憐了。當皇后的時候,統共沒管過幾天的中宮箋表,跟個擺設皇后似的。熬到康熙即位,立後以前,是孝莊暫時管着,而後由赫舍裡皇后手上轉到了鈕祜祿皇后手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孝莊自己手上。孝惠太后雖然貴爲太后。可上頭有婆婆,什麼權利都輪不到她來染指,只能乾瞪眼羨慕。溫皙不介意賣個好給她。
康熙點頭道:“改日朕就跟皇額娘去說。”又嘆息道:“皇額娘,也不易。”
溫皙很是贊同:“是啊,作爲一個妻子,得不到丈夫的喜愛就罷了,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孝惠太后當年。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被順治給廢了,雖然有孝莊護着。可是前頭的廢皇后還是太后的嫡親侄女呢!還不照樣給廢了?
康熙卻陡然生了疑惑,問道:“怎麼你覺得尊重比喜愛更重要?”
溫皙笑着解釋道:“素未謀面便成了夫妻,喜愛怎會憑空而生?看一個男人是否是好丈夫,不是看她愛不愛自己的妻子,而是看他是否能夠恪守身爲丈夫的責任:去尊重自己的妻子。”
康熙含笑看着溫皙,道:“那你呢?”
溫皙疑惑,眼睛裡帶着問好。
“你想要哪一個?喜愛、還是尊重?”康熙驀然直直地望着溫皙的眼睛,目光深邃不見底。
溫皙燦然笑道:“臣妾不去想這個。”
“爲什麼?”康熙不由地一愣。
溫皙笑容愈發燦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答道:“臣妾又不是皇上的妻子,想這個做什麼?!”貴妃莫說是貴妃了,就算是皇貴妃,本質上依然是妾!
康熙頓時說不出話來,看着的溫皙的笑容,燦爛得刺眼,也刺着了他的心。沉默了良久,忽的問:“你覺得皇考董鄂妃如何?”
康熙稱呼董鄂氏爲董鄂妃,而非孝獻皇后,可見是極爲不喜歡她了。溫皙自然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和他唱反調,便道:“董鄂妃錯了。”
康熙的臉色未有什麼改變,卻追問道:“錯在何處?”
“錯在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男人。”溫皙嘆了一口氣,董鄂妃據說是一個美麗而有才華的女子,若是她安安分分做自己的襄親王福晉,那麼一生起碼可以安安穩穩的渡過。她看不清,看不清怎樣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她更沒有看清自己的男人,他的男人保護不了她和她的孩子!順治雖然愛他,卻看不清形勢地專寵與一人,才叫孝莊容不得她!順治時候,禮法尚不嚴苛,寡婦改嫁雖然不光彩,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過,皇太后還娶了兩個寡婦呢,孝莊自己也差點改嫁了呢!真正叫孝莊無法容忍的是董鄂妃的專寵,都差點叫順治廢了孝惠皇后!所以纔要置她於死地!
溫皙又補充了一句:“臣妾冒昧說一句:先帝很任性呢。”這話說出來,倒像是在評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算得上是大不敬了。可是形容順治,的確是再恰當不過的了,他可不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麼?孝莊讓他娶自己侄女,固然是爲科爾沁謀劃,可在當時,南明未滅,朝堂不穩,大清需要蒙古的支持!順治和她表妹的婚姻,是政治的需要!他既坐在皇位上,就必須爲了政治有所犧牲!而不是任性地憑藉一己好惡廢了皇后。
康熙到不曾生氣,咀嚼着溫皙的話,說了一句:“靜太妃也無大過。”靜妃便是順治廢后。
史書載:“上好簡樸,後則嗜奢侈,又妒,積與上忤。”這便是順治帝廢后的理由,說的是順治提倡節儉肯定有吹捧成分在裡面,皇帝能夠多節儉?而皇后用度奢侈奢侈?能有多奢侈?還能比得過慈禧一頓飯吃二百多道菜?不過是裝飾衣着華麗一些罷了,堂堂大清國,難道供給不起皇后鋪金設玉了?第二條理由就是妒忌,這倒還切實際一點,別以爲順治鍾情於董鄂妃一人,不去留戀後宮了。順治的花心程度和康熙有的一比,嬪妃很多,四處留種,卻不怎麼碰皇后,自然就容易引發夫妻矛盾,皇后也是被嬌寵着長大的,也不是泥捏的,夫妻對上,針尖對麥芒矛盾積攢到一定程度,直接導致了廢后。稍微妒忌一點,並非十惡不赦,所以康熙說“無大過”。基本上是對他老爹順治的隨隨便便、因個人好惡而廢后,持反對態度。
順治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叫他很不滿,間接導致了廢后。難道康熙的婚姻就不是政治婚姻了?從赫舍裡皇后開始,到鈕祜祿皇后,都是政治需要才立後的,包括溫皙進宮,同樣也是政治需要!所以,在康熙的後宮裡,千萬別動情,佟佳懿婉就是前車之鑑!沒有哪個深閨的少女天生刻薄、陰毒,多半是被求之不得的愛情衝昏了頭腦!所以,跟皇帝談情說話,完全是腦子有病!
忽的,康熙握着溫皙的手,緩緩而有力地道:“朕不會叫你重蹈董鄂妃的覆轍。”
哈?溫皙嘴角抽抽,她纔沒董鄂妃那麼蠢!於是巧笑嫣然道:“臣妾和她不同,臣妾看得清自己,也看得清自己的男人。”康熙可不是順治那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男人,他的世界裡永遠以政治爲先!有鈕祜祿氏一族爲依仗,她就是穩如泰山的貴妃!
康熙滿意地笑了,“總之,你相信朕即可,朕會護着你。”
沒腦子的人才信你呢!溫皙心中吐槽,要是真的完全去依靠他,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皇帝這種動物,只能利用,不能依靠,若是連這點都拎不清,溫皙算是白活在另一個世界那麼多年了!
“哎呦!”溫皙正想着,肚腹間傳來一陣痛,痛得直不起腰來。
“怎麼了?!”康熙緊緊盯着溫皙的肚子,泛起驚憂之色。
溫皙深深地呼吸着,語氣裡帶了撒嬌之色道:“她踢我了”
“呵呵!”康熙不由地露出驚喜之色,急忙將自己的手覆在溫皙隆起的肚子上,上下撫摸着,“真的嗎?”
可惜肚子裡那位似乎不愛搭理康熙,沒給他個動靜,康熙皺眉頭道:“怎麼不踢了?”
溫皙很想翻白眼,被踢一下很疼有木有?!於是一把推掉康熙的手,道:“有時候很老實,有時候半夜被她踢醒了。”總之,當孕婦很不容易。
康熙笑道:“這樣精力十足,一定是兒子!”
靠!兒子兒子的沒完,從懷上的時候,康熙就惦記着兒子了!已經那麼多兒子,還真不嫌多啊!現在一個個白白嫩嫩可愛,等長大了,一個個都惦記你龍臀下的那張椅子,有你愁死的時候!
溫皙挺了挺肚子,底氣十足地道:“一定是女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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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十月懷胎
溫皙肚子七個月的時候,子宮壓迫膀胱,害得她一夜都要起夜好幾次尿頻了。腿也開始抽筋,小腿肚子抽筋抽得厲害的時候,都走不了路了。鬆兒替溫皙揉着小腿,道:“主子,要不叫青蘭給開個藥吧。”
“是藥三分毒,還是算了,以後每天早晨給我備一碗新鮮的牛乳,記得多加些花生,去去腥味。”生奶是沒法喝,盡是奶腥味,溫皙一般偶爾和杏仁酪、花生酪之類的。
抽筋多半是缺鈣引起的,那就多補充點鈣。
鬆兒點頭,又道:“主子,要不要每天備一份冰糖蹄花,奴才聽說吃哪兒補哪!”
溫皙額頭上滑過三道黑線,你要拿豬蹄子補我着人蹄子?!狗屁理論!溫皙撇撇嘴:“等我生了,把你們倆一塊嫁出去,省得來調侃我了!”
鬆兒竹兒臉蛋上齊齊泛起了紅暈,二人都已經相看好人家了,本來打算去年年底就放恩出宮嫁人的,可惜溫皙突然有孕了,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纔多留她們一段時間。女人,尤其是宮女,沒有不盼着這一日的,就算再忠心的宮女,也要爲自己的未來打算。基本上,宮女都是要滿二十五歲纔出宮的,到那個時候都成了老姑娘了,哪裡還配得了什麼好人?幸運一點的,也不過是給人當繼室罷了!溫皙手上既然有這個權利,自然不能耽誤了她們。鬆兒和溫皙同歲,已經十九了。竹兒也十八,不能再拖了。她倆的嫁妝都準備好了,溫皙估算了時候,她預產日期在八月,等做完月子就把她倆一塊嫁出去。
竹兒揉着自己衣襟,道:“主子,說真的,奴才有些害怕”
“怕什麼?你們倆的夫君,可是叫你們自己選的!”雖然不曾見過面。但是溫皙叫她們趁着出宮去承恩公府的時候,額娘都是給她們偷偷看了畫像的。竹兒選了個模樣上佳、氣度儒雅的秀才,只不過家境不太好,上頭還有個腿腳不利索的老母親,思及此處,溫皙便道:“不過何秀才窮困了些。我特意給你添了一個城郊田莊子,以後也能細水長流過日子!”
竹兒臉上燥紅,急忙低下頭去。
溫皙看了看一旁笑嘻嘻的鬆兒,她選了個商賈,是經營海外新奇物件的,依附於承恩公府的商人。不過人長得不怎麼樣,鬆兒去看準了的。溫皙也就由着她。除了金銀嫁妝,溫皙給鬆兒添了一個城中的鋪子,也叫她有底氣一些。鬆兒選的人,家底子只比杜和稍微遜色一點點罷了,比杜和大兩歲,一直未曾娶親,房裡倒是還算乾淨。沒有侍妾通房之類的。反正有承恩公府和溫皙撐腰,將來的日子也不必太爲她們擔心了。梅兒不是過得很好麼。年春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產期一步步鄰近了,溫皙怕難產,又不敢隨意走出承乾宮,就只能在自己宮裡走動走動。內務府又給安排了四個負責接生的嬤嬤,溫皙仔細叫人查了,其中兩個是鈕祜祿府暗中送來的,自是可信,另兩個是康熙的人,溫皙才安心收下了。
溫皙正在散步,慈寧宮的陸嬤嬤又來了,想也知道又是來討要福壽膏的!孝莊果然是吃上癮了,四月的時候開始用,不到一個月就吃完了,就又來討,平均一個月兩盒,幸好當初孫文成一下子進獻了十幾盒,照這個速度下去,只怕不需要一年就能給吃死了!溫皙肚子大了,就叫青蘭把壓箱底的福壽膏全都取了出來,給了陸嬤嬤去交差。現在中宮箋表到了太后手上,孝莊也不管事兒了!只顧着吃福壽膏了。
而永和宮那邊兒也沒什麼動靜,安靜得叫溫皙分外不放心。以烏雅氏一族在後宮的人脈,不可能這麼久了都查不出來孝莊在吃福壽膏,竟然一點舉措也沒有。溫皙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肚子了,裡裡外外掃了好幾遍釘子了,凡是可疑的一律驅除。月份越來越大,不得不小心了。而康熙正爲南方的旱災頭疼,早已無心顧及後宮了,近來都不怎麼翻牌子了。
溫皙現在已經收到了不少的嬰兒小衣裳了,自己宮裡的兆佳氏和章佳氏做了不少,那個布貴人屋子裡的劉答應做的溫皙不放心給處理了。再就是成妃、宣嬪,慎嬪是叫自己宮裡的常在答應做的,然後是順貴人宋氏、和貴人瓜爾佳氏等等。從出生到兩三歲小孩的衣裳,全都一大堆了,完全不需要溫皙自己動手!額,當然了,溫皙那點子女紅,完全是拿不出手的,所以乾脆犯懶不繡,繡出來也是丟人現眼!
“娘娘是頭一胎,難免辛苦一些,”舒舒覺羅氏總算能遞牌子進宮,看着溫皙走路只能慢慢來的樣子,忍不住寬慰着,“等第二胎、第三胎就好多了。”
溫皙嘴角抽抽,一個就夠她受的了!而且近來好不容易纔攢滿了的丹田,又被這小東西給吸光了!鬱悶得溫皙要死。日子酷熱,大着肚子就更加難熬,晚上還好,總能趁機跑進空間稍微涼快涼快。白天就不好熬了,散步也只能在早晨還算清爽的時候。遛了兩圈,溫皙便覺得額頭上出了一層汗,便走進亭子裡,坐在舒舒覺羅氏對面墊了軟墊的石凳上歇息。
舒舒覺羅氏看了看溫皙的肚子,圓圓滾滾的,便道:“頭一胎是公主也不要緊,先開花後結果。質心的二丫頭也快滿週歲了,可惜守孝裡只能草草辦一辦。”二丫頭便是大嫂生的女兒,雖然那麼多人盼着兒子、孫兒,終究還是生了個格格。因爲未滿週歲,還沒有起名呢。麟格現在是遏必隆的兒子,自然就要守二十七個月的重孝,沒能一舉得子。只怕也會覺得遺憾吧。
舒舒覺羅氏問道:“和貴人對娘娘可還算忠心?”
溫皙從桌上五彩嬰戲圖荷葉式高足盤中捏了一枚葡萄,徑自剝了吃,“她安分,我自然懶得爲難她。”溫皙對和貴人也只是淡淡的,她也還算識趣。
舒舒覺羅氏笑道:“這樣既可,娘娘無須顧慮老太太而格外關照她。”
溫皙嘴裡吃着酸溜溜的葡萄,很是享受,“額娘放心,我知道分寸。宮裡嬪妃多。我不能侍寢的日子,也沒有誰太得寵,我好歹身份擺在這裡,沒有哪個嬪妃敢給我找不痛快。”嬪妃的問題,自然不大,問題大的是孝莊。都吃着福壽膏上癮了,還不忘叫人攛掇着扭太妃聯繫鄭嬤嬤給她下藥,還好鄭嬤嬤早已被溫皙拿住了七寸,早早密密稟報了溫皙。
“倒是鬆兒竹兒的婚事,前前後後勞額娘周全了。”溫皙舔着臉笑道。
舒舒覺羅氏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她看了看松竹都不在。才繼續道:“雖然松竹都很忠心,畢竟只是兩個婢子。娘娘何必如此費心呢?”在她看來,奴才就是奴才,忠心是理所應當的。
溫皙嘴角掛着柔柔的笑容:“我對鬆兒、竹兒、梅兒她們如此厚待,整個承乾宮的宮人都看在眼裡,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只要忠心耿耿都不會受了虧待,那麼底下上來的人才會更加忠心!”
“娘娘深謀遠慮。我便放心了。”聽着女兒說着極爲有道理的收買人心的方式,舒舒覺羅氏也安心了。又問道:“我聽聞太皇太后身子不豫?今兒早我去慈寧宮請安,那位蘇嬤嬤說太皇太后鳳體違和,沒見着。”這是規矩,命婦入宮,都是要先給太皇太后和太后磕頭之後,才能見嬪妃,這是不能錯了長幼尊卑的規矩。
溫皙不好告知額娘內情,只道:“畢竟年歲大了,略有不適也是有的。現在執掌箋表的是太后,太后性子寬和,額娘也能常進宮來看我了。”
舒舒覺羅氏點頭,“太后雖然說滿語不大利索,但人是極爲慈善的。”她只在慈寧宮外磕了頭,便去了寧壽宮叩見孝惠太后,說了一小會兒的話。
正說着話,御前的小全子來了,稟報說康熙晌午過來用膳。舒舒覺羅氏看了看天色,便笑着道:“那我便先走了。”
溫皙急忙拉着額孃的袖子,道:“沒事兒,皇上就是過來用個膳,額娘不必忌諱!”
舒舒覺羅氏拍了拍溫皙的手,道:“有機會,就要好好跟皇上培養感情,我留在這兒像什麼樣子?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遞牌子進宮來。”
康熙中午照往常一般過來,吃了一碗冰鎮藕粉圓子,解了解暑氣,方纔問道:“怎麼朕的岳母這麼快就走了?”
岳母?溫皙挑眉,倒也是!不過是按照嘎魯玳哪裡論的,妻子之母爲岳母,妾侍的母親自然是當不得這個稱呼的。不過康熙也還是第一次在溫皙跟前,這麼稱呼舒舒覺羅氏呢。
溫皙只道:“暑氣重,過了午時怕更會更熱,所以額娘早早走了。”
康熙嗯了一聲道:“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你額娘要穿着厚厚的命婦朝服入宮,自然要小心中了暑氣。朕記得上一次見你額孃的時候,還是在嘎魯玳封后那會兒呢。”
說着,康熙的話裡帶着幾分回憶的意味,“其實你和嘎魯玳也就眼睛稍微有些像,性格卻很是不同,嘎魯玳明豔活潑,你是嬌柔可人。”隨即,笑呵呵道,“朕自然是喜歡你多一些的!”
溫皙嗖地臉上一,康熙是從來不會喜歡這樣的詞彙掛在嘴上的!今兒也不知是怎麼了。
康熙似乎很喜歡溫皙這樣的表情,便忍不住繼續道:“嘎魯玳是鳳凰,很是張揚傲氣,你是天鵝,雪白無瑕,純淨不染塵垢!”
無暇?純淨?溫皙忍不住心底發笑,宮裡有這樣的人嗎?連宣嬪都不得不入了泥潭,何況是使盡了手段的她呢?還是說她的演技太好了,連康熙都騙過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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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包子駕到【第四更完】
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初八,溫皙只覺得肚子一陣抽搐,子宮收縮,頓時便疼得直不起腰了。估算着時間,的確到日子了!
溫皙卻推開了要扶着她進入產房的吳嬤嬤,勉力直起身子,纔剛剛開始呢,能走動還是走走比較好!咬牙道:“給我準備些吃的!”頭一胎不好生,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呢!
“青蘭,扶我去洗個澡!”生了孩子,坐月子一個月不能洗澡,自然不能放過最後一個洗澡的機會!
洗澡,溫皙只留了青蘭一個人伺候着,保險起見,直接將水盆裡的注入了靈泉水!生產關頭,不能心疼靈泉水!果然肚子裡的小傢伙感覺到了靈氣的浸潤,立刻不折騰溫皙了,溫皙的精神力可以感覺到她發散出來的雀躍的氣息。靈泉具有極強的淨化效果,口服太多未必是好事,身體過度淨化也會淨化掉一些好東西。但是泡澡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了,透過皮膚吸收的是靈氣。
但是從洗澡盆裡一出來,肚子裡的小東西就開始撲騰了,疼得溫皙差點站不穩摔倒了。
“主子,您沒事吧?!”青蘭急忙撫着衣服都還沒穿好的溫皙。
溫皙咬牙道:“沒事!直接找一身寢衣穿就是了!”要不然,褻衣、中衣、外裳一件件地穿上,太浪費時間了!
喝了小廚房急忙送來的人蔘燕窩粥,飛快地吃了兩個奶餑餑,溫皙跟上戰場似的進了產房。
肚子裡一**的劇痛傳來。溫皙嘴裡咬着個木塞,差點忍不住叫出來,雖說要保存體力,但是這疼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住的!據說生孩子的疼痛相當於一下子斷二十根骨頭,超出人體所能承受疼痛的極限。溫皙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青蘭急忙爲溫皙擦着滿頭的熱汗,安慰道:“主子放心,這樣繼續下去就行了,產道會慢慢打開,不用喝催產藥也沒問題!”
慢慢?要多慢?!溫皙很想吐糟。但是肚子裡又一波的疼痛襲來,靠!生孩子真不是人乾的事兒!生爲女人已經夠悲催了,還要在這種沒有剖腹產的時代生孩子!一個弄不好,就得掛掉!
吳魯氏急忙跑進產房裡稟報道:“主子,您放心生吧,皇上已經來了。在外頭等着呢!”
等着有屁用?能替我生嗎?!溫皙心裡惡狠狠地叫罵道,靠!播完種子就沒他的事兒了,只等着摘走果實了!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要跟他姓!真是太不划算了!
“啊!!”許是因爲康熙在外頭聽着的緣故,溫皙也不想忍着了,只管放聲大叫了出來。“啊!!疼死了!”
康熙在外頭聽得心猛然一揪,霍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成妃在一旁急忙勸慰道:“女人生孩子,都是這麼疼過來的。”
康熙急忙跺了跺腳,在產房外來回踱步。
“啊!給我出來啊!再不出來,我不生了!!!”產房裡溫皙嘶叫着吼道,聽得外頭的康熙嘴角一陣猛地抽搐,什麼叫再不出來,就不生了?!哪有生孩子的人說這種話的?不像話!
產房裡。青蘭也急出了一頭冷汗,從陣痛開始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了。產道的打開速度很理想,但是裡頭的孩子就是不出來!青蘭急忙給溫皙嘴裡換一塊軟木塞,原本的都快咬爛了,“主子,您用力深呼吸,把孩子擠出來就行了!”
靠!尼瑪說的倒是容易!你以爲這是拉屎啊,擠一擠就出來了?!溫皙可以感覺到,肚子裡的小傢伙根本不想出來!是捨不得她肚子裡這個靈氣充足的地兒!外頭的靈氣不如肚子裡濃郁,小傢伙是想賴着不走了!特麼地,誰生孩子有這麼悲催的?
“啊!!給我滾出來!!”溫皙爆然吼道,尼瑪滴,賴上老孃的肚子了不成嗎?
鄭嬤嬤急忙道:“貴主子,別吼了,您要保存力氣生小阿哥呢!”
產道打開得差不多了,裡頭的孩子卻一點出來的意思都沒有,接生嬤嬤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吧?兩位嬤嬤一人一邊按着溫皙的大腿,“貴主子,您用點力氣,很快就生出來了!”
靠!已經很努力在生了好不好?分明是這賊兮兮的東西不肯出來!溫皙嘴裡狠狠咬着木塞,用力收縮子宮,就算你是一坨最頑固的大便,老孃也要把你拉出來!!
“啊!!出來啊!!!”
鄭嬤嬤急忙驚喜地道:“出來了、出來了!”
“不好!”另一位接生嬤嬤驚呼,“是腳出來了!”可不是幾個肉呼呼的小腳趾頭出來了麼!腳出來了,這可是難產啊!
青蘭一聽頓時急了:“進產房的時候,你們不都確認了是胎位很正嗎?!怎麼現在腳先出來了?!”難產可是能要人命的呀!
鄭嬤嬤擦了一把冷汗道:“原本該是順產的,可不知怎麼的貴妃肚子裡的小阿哥自己顛倒過來了!”
靠!死東西!非要折騰死老孃不可嗎?!溫皙狠狠把肚子裡這塊肉罵了個底朝天!
鄭嬤嬤急急忙忙從產房了跑了出來,戰戰兢兢跟康熙回報了難產的事兒。
康熙的瞳孔驟然收縮,當了那麼多回爹了,他自然要知道難產是很容易鬧出一屍兩命的!上去狠狠踹了鄭嬤嬤一腳,怒斥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想辦法!”
鄭嬤嬤五臟六腑都要被踹得移位了,急忙忍着疼痛道:“皇上請放心,貴主子進產房才兩個多時辰,力氣還很充沛!完全可以重新正一正胎位再生!”
“還不快去!”康熙一巴掌趴在案桌上,殿中嬪妃的心隨之一顫。
請示過了康熙。鄭嬤嬤纔敢和其他四位嬤嬤一起忙活着,把那小腳丫子塞回去,在溫皙肚子上鼓弄揉搓着。溫皙心裡氣得要死,肚子裡這東西就夠氣人的了,明明是她生孩子好不好,正胎位重新生就罷了,居然還要去徵求康熙的同意!也不問問她同不同意!
鄭嬤嬤額頭上冷汗越來越多:“怎麼就是正不過來了?!”
溫皙盯着自己高聳的肚子,靠!威脅根本不管用,只能來個利誘了:“快正過來。你出來了,額娘保證外頭比裡頭好!”
青蘭臉頰忍不住抽搐,道:“主子,您說這個她聽不懂。”前頭叫罵的話,青蘭還可以當成是疼得太厲害需要發泄發泄,現在轉而誘惑肚子裡的孩子出來這叫什麼事兒?!
溫皙不理會青蘭。繼續用誘惑的聲音緩緩道:“寶貝,快出來吧,你出來額娘給你好多好吃的,肯定比肚子裡的東西好吃!”
這時候摸着溫皙肚子的鄭嬤嬤忽然感覺到胎兒忽的轉動了,驚喜道:“胎位正過來了!貴主子可以繼續生了!”
接生嬤嬤隨即驚喜地高呼道:“出來了,這下子是頭出來了!貴主子。快用力啊!”
肚子裡的小東西終於肯配合了,溫皙很肯定她吸走了丹田裡那麼多的靈氣。已經聽得懂人話了!絕對是成精了!靠!等生出來,看老孃怎麼收拾你!溫皙心裡惡狠狠地想着,肚子收縮,狠狠一用力,“啊!!”
“哇哇哇!”
接生嬤嬤急忙給新生的小傢伙裹上被子,也不給溫皙看一眼,腳下飛快就跑出了產房。去跟康熙邀功請賞了。
“恭喜皇上,貴主子生了個小公主!”接生嬤嬤喜氣洋洋地稟報道。
康熙看着包裹裡那個粉雕玉琢。一團雪兒似的可人兒,只有那麼一點點大,小嘴巴里還咕噥着吐着泡泡,聽見接生嬤嬤說“小公主”三個字便不由地怔了一下,脫口而出問道:“不是阿哥?”
殿中陪同守候着的嬪妃大半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惠妃、宜妃、榮妃等人,若是阿哥,可不是要影響到她們兒子的地位了?康熙更喜歡兒子,是衆所周知的,便急忙上來寬慰。惠妃笑容滿面道:“多可人的小公主啊,齊布琛公主就已經極爲招人疼愛了,六公主雪白玉嫩,就像是畫裡的童女似的!”
榮妃也道:“貴妃生的小公主也跟貴妃似的肌膚白皙如雪呢,瞧那眼睛多像貴妃呀!”
宜妃也笑容滿滿道:“眼睛像貴妃,但是眉毛鼻子更像皇上!一看就知道是個美人坯子!”
康熙聽着這麼多誇他閨女,連眼睛都笑得彎了,戳了戳小傢伙的臉蛋,柔柔軟軟的,還頗爲不錯!但是小傢伙不依了,張開嘴巴就嚎啕大哭。
產房裡,溫皙氣得要死,靠!她還沒瞅一眼呢,就給抱出去了?!
青蘭已經打發了產房裡的嬤嬤,接過鄭嬤嬤送來的一碗人蔘雞湯,笑道:“嬤嬤也辛苦了,出去照看小公主吧,主子我伺候就可以了。”
終於,只剩下了溫皙和青蘭。青蘭從袖子裡出去了一粒暗紅色的藥丸,猶豫道:“主子,您真的要這麼做嗎?小廚房給您下藥的小太監一早就發現了,一直在盯着呢,沒讓他得逞!”
溫皙疲憊地道:“加進去吧,你的醫術我信得過,死不了的。”
“主子!”青蘭咬着嘴脣道,“這可是大紅花,服用了立刻就會大出血,奴才雖然把握住了藥量,但是必然損害子宮!”
溫皙勉力露出一個微笑,道:“有仙境在,不用擔心,以後會慢慢養好的。”
一粒拇指肚兒大的暗紅藥丸,放在人蔘雞湯裡,很快地融化了,不見了蹤影,雞湯也只是略略變紅了一丁點罷了,根本瞧不出什麼不妥。溫皙咬牙,一飲而盡,只等着發作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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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六公主玉錄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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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懷中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傢伙,她哭夠了,眼角掛着淚珠,黑珍珠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世界和這個陌生的男人。呼吸着沒有原來那方小天地味道好的空氣,很委屈地癟嘴嘴巴,還想要繼續哭,不是說外面有好吃的嗎?不是說外面比裡面好嗎?騙人
見她又要哭,康熙有些慌了神,急忙拽下掛在腰間的龍鳳呈祥紋碧玉佩,晃動着上面明黃色同心結下的縷金流蘇,逗弄着小傢伙。小傢伙眼睛看到的東西都還很模糊,只能感覺到顏色鮮豔的東西在自己眼前晃悠悠,便伸出小手去抓。
“不好了,貴主子大出血了”
只聽得剛進去產房的嬤嬤高聲驚呼,康熙抱着小傢伙的手臂驟然鬆了。還好隨侍在側的樑九功眼明手快,急忙撲在地上,接住了掉落下來的小公主。小公主兩隻小手攥着那塊碧玉,目不轉睛地盯着,絲毫沒有被嚇着。樑九功送了一口氣,卻見康熙已經衝進了產房,“皇上,您不能”已經來不及阻止,樑九功只能爬起來,抱着小公主跟着進去了。
溫皙只覺得身體想漏了似的,血液剝離了她的身體,意識也漸漸恍惚,眼前一陣模糊,只看到了個明黃色身影,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沉沉昏睡中。
“嘎珞!”那是他昏迷之前聽見的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聲。
溫皙耳邊在不盡的吵鬧中,漸漸歸於沉靜的世界。再也聞不到外面世界的聲音。她可以安心的暈過去,因爲信得過青蘭的醫術。而康熙,少有這樣驚慌失態呢??
溫皙醒來的時候,簾外燭火搖曳,殿內已經沒了血污的刺鼻氣息。但身上卻如散了架一般,骨頭都是疼的,手指頭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雖然知道那藥丸的破壞性,但是沒想到這麼難受。
溫皙的眼睛落在了靠在牀頭的康熙身上,半睡着卻睡得很不安實的。眼下是一圈烏青,嘴脣有些乾裂,臉上頗有疲憊和憔悴之色。
簾外的蠟燭“啵”一聲響,爆出了一朵燭花。康熙睡得極輕,小小的一丁點聲音便醒了,直直地望見了牀上已經睜開了眼睛的溫皙。不由的驟然眼鼻酸澀,有些沙啞的喉嚨發出哽咽之聲:“嘎珞,你可算醒了!”
溫皙看着康熙那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心卻不在他身上,急忙問道:“孩子呢?”
康熙眼中有些波光粼粼,嘴裡急忙安慰道:“玉錄玳在梢間。好着呢!”又急忙吩咐道:“快去吧六公主抱來!”
“玉錄玳?”溫皙念着這個名字,心裡有些氣悶。居然沒跟她商量一下,就給起了名了!
康熙驚喜之下,自然沒有聽出溫皙語氣裡的不滿,反而歡喜雀躍地道:“玉錄玳很喜歡碧玉!”
玉錄玳、玉錄玳溫皙心裡喃喃地念着,滿語里正是碧玉鳥的意思。唉,姐姐是鳳凰,她是天鵝。閨女是碧玉鳥,反正都是禽類。沒有一個是人類。
守夜的送了把玉錄玳從梢間裡抱出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覺,只是一靠近了溫皙的牀邊,聞見了熟悉的味道,便懵然醒了過來。鬆兒把六公主放在溫皙枕邊,輕聲道:“主子,小公主前兩日的時候怎麼不肯喝乳母的奶,後來餓慘了才肯喝。”
溫皙撲哧笑了出來,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可是一流的待遇,自己丹田裡的好東西全都供給了她,吃慣了好東西,自然挑嘴一些。又忍不住心生疑惑:“前兩日?我昏迷了多久了?”
康熙疲倦中帶着感慨之色道:“都兩天兩夜了!”
兩天兩夜?那還真夠久的了!沒有空間強大的靈力幫助她恢復,丹田又被這小東西吸得乾乾淨淨,身體恢復格外慢,所以才昏睡如此久吧?戳了戳小傢伙的臉蛋,粉團團的小人兒睏倦地打着哈欠呢。總不枉她吃了這般苦頭,現在看着小傢伙可愛的樣子,什麼苦都覺得值得了。
康熙低頭理着溫皙鬢邊散亂的烏髮,忽的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記,脣乾澀而炙熱地貼在溫皙的額頭上,久久才離開,語中滿是憐愛:“朕真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
溫皙不由地一怔,隨即眼中恢復了清明,微笑道:“臣妾已經沒事了。”
“總算沒事了”康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順手卻脫了自己的鞋子,一把抱起玉錄玳,給塞到牀榻最裡面,自己躺在外邊,一手摟着溫皙:“睡吧,有什麼事兒,朕明天再跟你說。”語氣越來越輕,話說話,溫皙已經聽見了他的鼻鼾聲。
鬆兒靠近了,小聲道:“皇上一直都守着主子呢,兩日都沒有上朝了。”
溫皙一愣,長長地哦了一聲,久久地沉默着。
鬆兒福身退下,放下層層幔帳,將牀榻與外面的世界隔開。
溫皙卻沒了睡意,小心翼翼地吧康熙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拿開。轉身去抱着牀裡面的玉錄玳,低頭親了親她柔軟的臉蛋,隨即又回首看康熙睡得極爲深沉,便放心地將溫泉霧氣引了出來。
玉錄玳聞到了相似的“味道”,立刻精神頭十足了,張着小嘴巴蠕動着,想要把這些東西全都給吃進嘴裡。溫皙偷偷從空間裡順出一粒還陽丹,已經攢了十幾顆了,可溫皙還沒有吃過,現在身子受損不輕,正是該服用的時候了。還陽丹以千年雪蓮精華爲主,是青蘭用特殊的煉製手法提煉而得,取的是雪蓮和百草之精,顏色雪白中透着淡淡的金色,丹藥入口即化爲液體,順着乾澀的喉嚨滑入肚腹之中,隨即便升騰起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漸漸舒緩了身上的疼痛和酸楚。溫皙也合上眼睛,沉沉睡去了。牀榻裡滿是氤氳的霧氣,但是有兩大一小三個人呼吸,所以很快就漸漸變得淡薄,慢慢被吸收殆盡了。
康熙熬了兩夜,原本有些蒼白憔悴的臉色也在夢中慢慢恢復紅潤之色,靈霧從他鼻孔中被鯨吞似的吸了進去,睡得也愈發安然,緊皺着的眉頭也漸漸舒緩開來。
半夜朦朦朧朧中,康熙手臂又不由地抱着溫皙,而溫皙背對着他,懷裡抱着玉錄玳。
一夜無夢,好睡到天亮。
溫皙醒來的時候,康熙已經不在了,外頭小全子和小喜子正在那張臨時設的案桌上收拾康熙批閱過的奏摺,全都要打包帶回養心殿。康熙雖然兩日未曾臨朝,但是政務是不會放下的。給吸了一晚上的靈霧,也算答謝康熙整整守候了兩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溫皙解開了衣裳,抱着玉錄玳餵奶,這小東西倒是機靈,張口就咬着溫皙的**吧唧吧唧吃得歡暢極了。溫皙撫摸着玉錄玳的腦袋,道:“這兩天可苦着你了,以後額娘叫你天天吃最好的!”溫皙現在雖然又倒退到了第二重最初的階段,但是身體畢竟是被靈氣滋養,又是無垢之體,乳汁自然不是乳母能比的。
玉錄玳吃飽喝足了,打了個飽嗝兒。溫皙便叫人把搖籃車放在她的牀榻邊兒,把玉錄玳放進去。
鬆兒笑道:“主子還不知道吧?一大早皇上就下旨,杖斃了小原子。”小原子便是小廚房裡新來的太監,時時瞅準了機會要給溫皙下紅花的人。
竹兒道:“還不止呢,皇上還下旨,福嬪褫奪封號,降爲貴人,遷出永壽宮正殿!”
圖門寶音也真實蠢笨,禁足日子久了,孝莊吃着福壽膏入迷也不管她了,她以爲是溫皙害得她禁足的,所以就重金收買了溫皙小廚房裡的小太監,想讓溫皙一屍兩命。
溫皙蹙眉道:“就這樣而已?”
青蘭走進溫皙牀畔,低聲道:“皇上已經下了密旨,吩咐古太醫在博爾濟吉特貴人的飲食裡下了虛弱的藥,如此下去不出三月便會沒命。”
溫皙唔了一聲,畢竟是科爾沁的人,裡頭又涉及到了不光彩的事兒,自然要遮掩過去。康熙早就不喜歡圖門寶音了,自然下手不留情了。現在已非立國之初,需要大大依仗蒙古,康熙自然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何況沒了圖門寶音,還有宣嬪呢。
玉錄玳的洗三禮辦得很隆重,比起皇子阿哥都不遑多讓,不過溫皙只能呆在屋子裡坐月子,看着吳嬤嬤呈上來的洗三禮物清單,剛出生三天的小傢伙,已經是個小富翁了,裡面重頭戲是康熙和孝惠太后的賞賜,孝莊不知道是是上癮已經很深了,還是恨溫皙太深,居然沒有派人送賞賜。
康熙的賞賜是:金元寶一百個,每個三兩;祈福納祥金如意兩對、祥雲靈芝碧玉如意一對、碧玉壽山福海盤龍紋如意、金鏨花如意一對、掐絲琺琅鏨花五蝠捧壽如意一對;金鑲玉富貴長命鎖一對;金螭紋瓔珞、鳳首銜珠嵌瑪瑙瓔珞等等,而其中最多的當屬各種各樣、讓人光看單子就眼花繚亂的玉佩:白玉雕五瑞獸紋佩、祥雲鳳凰桃玉佩、碧玉松鶴常青佩、翡翠鏤花穿鳳佩、透雕龍鳳紋重環玉佩、福祿壽三多紋白玉佩、青白玉太平豐樂佩、芙蓉玉葡萄百子佩、和田玉雕葫蘆萬代佩、青玉雕童子戲金蟾佩等等。這樣豐厚,不用說是公主們了,就算是皇子阿哥們,也少有能比肩的。溫皙喜滋滋地把裡頭的極品玉全都扣下,其餘的叫吳嬤嬤收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59、時日無多
溫皙每每帶玉錄玳進空間,她都歡喜得不得了。溫皙還發現,小樓和靈泉山的禁止對玉錄玳無效,看來是因爲血脈相連,空間的關鍵地方並不排斥她。
溫皙在暖泉裡洗着澡,給玉錄玳弄了個大木盆,給她在岸邊上撲騰吧!溫皙可實在忍受不了一個月不洗澡,所以每每晚上的時候跑進空間裡,泡個澡。而靈泉水泡澡對於恢復身體有奇效。反正古承宗已經診斷過,溫皙子宮受損,以後很難有孕,而調理溫皙身子的人物就落在了青蘭身上。不過康熙似乎並不認爲溫皙不能生了,畢竟之前古老太醫也斷言溫皙宮寒不能有孕,不照樣被青蘭給調理好了?溫皙也頭疼,出了月子,可要想個辦法避孕纔好。
翌日一大早,鬆兒便來報,慈寧宮的陸嬤嬤又來了,溫皙打了個哈欠道:“又吃完了?告訴她,本宮這兒已經沒有了,讓她去永和宮討吧。”永和宮一直在稱病閉宮,溫皙倒想看看烏雅氏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溫皙知道康熙下朝後會過來,便叫人早早去準備些點心。好歹晚上可以偷偷進空間,坐月子也不算難熬了。
康熙今日來得有些晚,都快中午了,來得的時候明黃的龍袍袖上染了一片白花花的污漬,似乎是燕窩粥。康熙一臉的怒氣未消,眼角至太陽穴劃了一條一寸長的傷口,雖並不嚴重,但一條紅痕十分明顯。
溫皙正抱着剛吃飽了的玉錄玳哄着,見康熙來。急忙交給了乳母,疑惑道:“皇上怎麼受傷了?”
康熙重重地哼了一聲,開始跟溫皙倒苦水:“今兒一下朝堂,皇瑪嬤身邊的陸嬤嬤就來討什麼勞什子福壽膏!朕想着許多日都沒去慈寧宮請安了,就親自送去了!?”巴拉巴拉
具體的事件就是康熙帶着福壽膏去了慈寧宮,孝莊正在吃燕窩,看見康熙就發火,威脅康熙恢復圖門寶音位份和封號。康熙又豈是受人擺佈的,自然不允。然孝莊一碗燕窩就朝着康熙腦門上摔。康熙那胳膊一擋,就沾了一袖子白白的東西。孝莊不依不饒,又拿茶杯摔,康熙來不及躲閃,眼角就被劃傷了。
溫皙急忙叫了青蘭取來雪玉膏給康熙塗抹傷口,一邊道:“太皇太后近來怎麼脾氣這麼衝了?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打人呀!而且還差一點就傷着眼睛了。”
“她眼裡心裡就只剩下科爾沁了!”康熙憤憤道。
溫皙嘆了口氣道:“太皇太后最近也不知道怎麼迷上福壽膏了,臣妾庫藏的孫文成進獻的十二盒、德妃送的兩盒都給太皇太后討去了。”這種事情瞞不過人,索性直說了。
康熙忽的問道:“德妃也有這東西?”
溫皙笑道:“是啊,她孃家在南邊開了不少福壽堂呢,不過德妃大概也沒了吧。今一大早天剛亮,慈寧宮的陸嬤嬤就來了臣妾這兒要福壽膏。臣妾已經沒了,便告訴她永和宮可能有。她既然去了皇上哪兒討。想必是德妃也已經沒有了。”
康熙哦了一聲,沒太在意,轉而思忖道:“這東西有這麼好嗎?朕瞧着皇瑪嬤恨不得睡覺都摟着!改天也嚐嚐什麼味道。”康熙原本是看着東西黑乎乎的,便覺得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所以即使孫文成一力舉薦,說的舌綻蓮花,康熙還是束之高閣。
溫皙心下有些急了。天下可不能有一個煙鬼皇帝!便急忙道:“臣妾瞧着太皇太后似乎這幾個月不大對勁?臣妾有孕,也沒太注意。現在想來,太皇太后這麼着迷着福壽膏,這東西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康熙隨即皺起眉頭,沉思道:“孫文成沒那個單子吧?皇瑪嬤的確見消瘦了不少,不過精神頭還不錯。”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心下卻是起了疑心。
溫皙是生怕康熙也去親自嘗試吃吃看,便道:“安全起見,皇上還是着人好好查查這東西吧,先別急着服用,萬一有什麼不妥可就不好了。”
康熙點點頭,他是不會拿自己的龍體康健開玩笑的。
溫皙又道:“要不要先去勸勸太皇太后,先停用福壽膏,確定無不妥再說?”
康熙聽了,擺手道:“算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溫皙也只是爲了撇清自己才這麼說的,且孝莊已經上癮了,必然不會停用。而杭州織造孫文成,他再一次進獻給康熙此物,到底是何居心?是真不知道此物的害處,還是溫皙沒有去深思,反正孝莊毒癮日深,等到命喪之時,康熙必然會採取措施,就無須溫皙擔心這些了。
剛用過了午膳,康熙正逗弄着玉錄玳。玉錄玳小人兒白白嫩嫩,趴在琉璃軟榻上,小手抓着康熙腰間的玉佩的流蘇,想要拽下來。康熙笑眯眯地看着,道:“玉錄玳生得如金童玉女一般,真不愧是朕的女兒!”
瞧見康熙那張自戀的臉,溫皙嘴角抽了抽。康熙倒是真的很喜歡玉錄玳,每天來都要逗着玩一會兒。也是玉錄玳長得討喜,天生肌膚賽雪,比溫皙的皮膚還要嫩,都能掐出水來似的。一雙眼睛黑漆漆的格外有神,還滴溜溜地轉着,特討喜。比起畫裡的金童玉女,的確不遑多讓。
玉錄玳今兒穿了件嫩黃色萬福如意紋的對襟小衣裳,袖口和領口都鑲繡着淺紫色騰雲祥紋,下身是一件小小的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裙角金絲繡蓮紋滾邊,光彩熠熠。小腳丫上一雙水紅色杭細綾的軟底小鞋,還沒有巴掌大,上繡着展翅欲飛的蝴蝶,綴着一圈翡翠珠,珠子明透翠綠,潤澤光滑,一動彈,就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今兒還特意帶上了康熙洗三時候賞賜的鳳首銜珠嵌瑪瑙瓔珞,鳳首口中的金珍珠碩大圓潤,色澤耀眼,瓔珞上頭的瑪瑙顏色鮮紅如朱,一看就知道是極好的料子。這一身的行頭,價值連城,換成銀子,都能讓中等人家吃兩年的了。富貴莫過帝王家,真是一點也不錯。
玉錄玳剛出生的時候,就一頭軟軟的烏髮,現在已經有一寸長了,將來長大了肯定是一頭烏髮迷人。
正是玩得開心的時候,慈寧宮的蘇麻拉姑突然跑來了,面帶慌張之色就闖了進來,不顧康熙一臉的不悅之色,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哭訴道:“皇上,太皇太后病倒了!”
康熙扭頭也不看她,徑自還逗着玉錄玳,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嘴裡吐出三個字:“又病了?”其中的“又”字格外加重了語氣。
“這次是真的!”蘇麻拉姑老淚縱橫,脫口而出道。
康熙寒着臉道:“這次是真的?那哪次是假的?!”
蘇麻拉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妥,恨不得甩自己一個巴掌,“太皇太后午後一下子吃了五粒福壽膏,就突然暈倒了!皇上開去看看吧!”
五粒?溫皙訝然,孝莊居然敢服用這麼大的劑量,也不怕把自己吃死?怪不得一下子就暈倒了呢!
康熙卻不爲所動,他自然是覺得孝莊又是在裝病,目的不過是想要逼迫她恢復圖門寶音的位份罷了!便轉臉吩咐樑九功道:“去把太醫院所有當值的太醫全都派去慈寧宮!一同給太皇太后會診!”他的意思是,自己決然不去了。
溫皙急忙拉了康熙一把,道:“太皇太后一直身子不大爽利,要不皇上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皇瑪嬤是心裡不爽利吧!”康熙語帶氣憤之色,“心病還須心藥醫,她自己想開了,自然就會好了!朕去了有什麼用?”
溫皙其實就是怕,萬一孝莊死了,康熙卻在她宮裡,難免惹人非議,便極力勸道:“太皇太后病了,若是皇上不去,那些個言官御史嘴裡若是蹦出什麼不好的話,有礙皇上仁孝之名。”
康熙一把撂了手中的珊瑚十八羅漢佛珠,胸中似乎憋着一股悶氣,還是隻能壓下,沉聲道:“朕,知道了。”康熙是個愛惜羽毛的皇帝,自然不肯讓自己沾染上不孝之名,心想着,反正也暈了,去隨便看看也就是了。
溫皙看了看蘇麻拉姑,瞧她的樣子倒不像是在說謊,且算起來孝莊服食的福壽膏委實不少,又是那麼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吃起來還每個約束,一個猛的劑量下去,本就被毒品摧殘得虛弱不堪的身體哪裡承受得住?怕是時日無多了!
康熙去了慈寧宮之後,深夜才離開,溫皙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孝莊看樣子是真的不妙了。急忙吩咐了人日夜盯着永和宮的動靜。
接下來的日子,太醫們扎堆慈寧宮,孝莊卻是昏昏迷迷,甚少甦醒,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日日以蔘湯吊着命。後宮裡一片肅穆,除了還在坐月子的溫皙,五妃、五嬪都輪流去慈寧宮侍疾了,康熙也是日日去探望,更多的時間是留在養心殿,不知道在查些什麼,從古承宗哪兒傳遞來的消息是康熙吩咐他們差福壽膏的成分了。後宮裡一片沉寂,人人皆知太皇太后病危,都老實了許多。溫皙也儘管坐月子養胎,只是玉錄玳的滿月近在眼前,怕是不能大辦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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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德妃之死(上)
康熙二十四年九月初十,溫皙已經出了月子了,但因着孝莊半死不活,也只能暫時延後了。連鬆兒和竹兒的婚期也不得不再有所拖延。
康熙來了,許久都不說一句話,只撫着自己沉痛的額頭,良久道:“皇瑪嬤的病來勢洶涌!”康熙和孝莊縱然之前鬧得祖孫失合,但是這些年來的情分,孝莊將康熙自幼養大的情分終究是非比尋常!
溫皙亦是沉默許久,手裡的紫檀佛珠慢慢地捻着,上頭凸雕祥雲紋路光滑而流暢,忽的問道:“莫非真的是福壽膏有問題?”
康熙食指一下下地敲擊着桌面,丹鳳眸子凝視着紫檀木卷草雲紋小桌案上那茶盞中起起伏伏的君山銀針,沉聲道:“孫文成素來忠心不過,許是朕看錯了也未可知!”說着,他的眼中不由地浮現出一縷殺機,心頭殺意更盛:福壽膏此物原是孫文成進獻給他的,還在密摺中大力推薦!他、是何居心?!想到此處,康熙的拳頭不由地握緊了,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像皇瑪嬤一樣,也要命不久矣了!
康熙隨即擡眼看了看溫皙,收斂了眼中的殺意,語氣下意識地放得舒緩了些道:“幸好你沒用。”
溫皙一時間看不透康熙話中是否別有深意,康熙素來多疑,未必沒有絲毫疑心她,便低低地道:“臣妾當時也只是看那東西不怎麼好看,聞起來味道還怪怪的。臣妾又懷着身子。纔不敢亂用的。後來德妃向臣妾竭力推薦此物,言說能添福添壽,臣妾纔想着轉獻給了太皇太后。”稍稍解釋了一下,然後將禍水引向烏雅氏。
“德妃”康熙嘴裡慢慢地念着,讓人聽不出喜怒哀樂。
溫皙曉得,康熙已經懷疑德妃了,且溫皙之前說過烏雅氏族人在南方開了不少福壽堂,一查便可覈實。烏雅氏已經走入了死局中,溫皙知道一旦康熙查清楚了福壽膏的危害。她的命也到頭了。只是烏雅氏進來過分安靜,叫溫皙很不放心。只是這一局,於她而言已經是死局,她不可能再度逃出生天!且現在她殘損蒼老的容顏也不足以勾起康熙的憐惜了。
溫皙點頭,語氣平和道:“是啊,不過臣妾也曾看見德妃服食過此物。想必也是覺得此物有效才推薦給臣妾的吧。”又轉而疑惑道:“不知太醫對福壽膏檢查得如何了?是否真的有害?”
康熙眼中帶着深沉的憤怒,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凝聲壓制住怒氣,但是語中的怒意卻還是無法完全壓制住:“總之是個惡毒之物!你還是不要知道了,免得髒了耳朵。”
溫皙哦了一聲,看樣子康熙對福壽膏也已經深有了解了。便用帶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康熙,道:“應該不會有太大害處吧?臣妾聽聞前明萬曆皇帝也長期服用福壽膏。吃了三十多年,也沒見有多傷害身子呀。”溫皙的確對此很是疑惑,鴉片這個東西,吃不了幾年就能吃死人,萬曆居然吃了三十年才死?!
康熙擰眉道:“你有所不知,此物更當初的福壽膏並不盡然相同?”說着,便停了下來。似乎並不願意在溫皙面前提及這樣的醃之物,只沉聲道:“能活三年就不錯了!”而孝莊本就上了年紀。還一味不知節制地服食,自然不到一年就不成了!
當日下午,康熙便去了永和宮,與德妃說了什麼旁人不得而知。只是翌日,康熙就着慎行司嚴刑審訊永和宮宮人。烏雅氏在內務府任職的族人也全數被捉拿、審訊,一時間慎行司中囚犯悽慘的哀嚎聲讓整個後宮爲之側目。
就在烏雅氏最岌岌可危的時候,卻突然派人來請溫皙去永和宮。溫皙猜測,最多也不過是遺言之類的罷了,卻也暗暗小心了一些。
永和宮中一片蕭索,宮人沒剩下幾個,大多數都被捉拿去慎行司拷問了。按照位份,烏雅氏是該出來親自相迎接的,她沒有出來,溫皙也不以爲忤。徑自去了她居住的正殿東暖閣中。
烏雅氏端身正坐在暖閣的紫檀木鏤雕雲月椅上,身穿着的是華麗的妃位朝服。頭戴着綴滿了珍珠的青絨朝冠,珍珠兩層,每層承以金鳳,每鳳飾以東珠九、珍珠十七,冠頂上銜貓睛石;朝冠綴有紅色帽緯,朱緯上週綴金鳳五,一樣是珍珠累累,後綴金翟一,翟上裝飾貓睛石與珍珠。從翟鳥上垂下來的珠結三行二就,累累華貴。妃位朝冠宮用珍珠一百八十八顆,僅次於貴妃朝冠。
只是那珠光華貴之下,是一張憔悴蒼白的容顏,縱然臉上撲了厚厚一層珍珠粉,卻也遮蓋不住臉上的皺紋,她忍不住掩面咳嗽,二上的三對東珠搖曳撞擊出清脆的聲響。圓潤碩大的東珠光澤熠熠,襯得她的容顏愈發憔悴無比。
頭上上金鑲青金石的金約,縷金雲十一,只比貴妃和皇貴妃的縷金雲十二少一朵雲。不過也只能隱隱看到她後腦垂綴的串珠,三行三就,落在後肩上,微微顫動。
脖頸上的領約環上鑲嵌着青金石和紅寶石,金黃色的垂絛落在胸前,隨着她不斷的咳嗽也在顫抖着。
一身爲妃朝服穿在她身上已經顯得有些肥大,可見她身形消瘦無比。德妃胸前有綠色繡雲芝瑞草紋的彩,下垂金黃色絲絛,着一身妃子的香色圓領對襟朝服,飾五爪龍八團,兩肩、前胸後背各一團爲正龍,前後襟行龍各兩團,下幅八寶、壽山水浪江涯及立水紋,袖端各兩條行龍及水浪紋。端的是尊貴妃華麗,只是有些衣不勝體,寬寬鬆鬆的樣子。宮中,上了嬪位,朝服吉服都繡龍,只是顏色和龍數量有所不同來區分尊卑罷了。
只是她這樣盛裝只怕是此生最後一次穿這樣的衣服了吧。
縱然只是坐在椅子上,烏雅氏身體幾乎坐不穩,肩膀在微微顫抖,右臂搭在椅子雕琢了祥雲紋飾的扶手上,保持着艱難的平衡。自馬蹄袖中露出來的是一雙枯瘦如柴的手,早已不復當初的纖纖十指,如魔爪一般駭人!
讓的眼中難以掩飾哀慼之色,但還是極力隱忍,緩緩地開口道:“臣妾有些話,想要跟貴妃單獨談談。”
她這副樣子,溫皙也不擔心她會對自己做什麼危險的舉動了,便將手中拿着的紫檀木佛珠掛在胸口上,面容不變道:“青蘭是本宮心腹,有什麼話你儘管說便是了。”
德妃點頭道:“好。”便從櫃子裡取出一盒“張貴妃面膏”,打開后里頭是已經乾涸的面膏,她指着裡面的東西悽慘一笑,連咳嗽了兩聲,咳得聲嘶力竭,卻直直盯着溫皙,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心裡早就想說的話:“這東西便是毀了臣妾身子和容顏的罪魁禍首吧?”
溫皙細細看着烏雅氏的容顏,縱然再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她的蒼老了,便道:“本宮沒有虧了你,你當日的容顏也是本宮救回來的。”
“哈哈哈哈”烏雅氏驟然大笑,笑得身軀隨之顫抖不休,笑得臉上的脂粉都顫得往下掉,笑得一張臉上的皺紋也愈發明顯了。美人一笑,本該傾國色,她一笑,卻顯得格外猙獰。
笑罷,烏雅氏悽然望着溫皙:“臣妾一直以爲,貴妃並非工於心計之人!後來才知道,您心計之深,更在臣妾之上!!”
溫皙微微一笑,眼中卻是冷靜無比,額頭上的點翠花鈿襯得玉容勝雪,紅潤的嘴脣勾起一抹諷刺道:“心機?這東西還是德妃你比較厲害吧?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接二連三的利用,本宮不及!自從本宮見你的第一日起,你就在那自己的孩子來使手段了!你的女兒因何而死,四阿哥何以高熱,你最清楚!你後來的那一胎是怎麼沒的,你也最清楚!”
“所以,從一開始貴妃便一直在利用臣妾了?”烏雅氏笑着問道,那笑容裡滿是挫敗之色。
溫皙笑意盈盈道:“像德妃你這樣的人,本宮又豈敢真心收爲羽翼,保不準那天就會被反咬一口了!”
烏雅氏撫摸着自己的臉蛋,彷彿還是當初那如花的容顏,只是如今摸起來已經滿是皺紋,便忍不住自嘲道:“臣妾還自以爲自己的演技很好呢。成王敗寇,臣妾沒有什麼好埋怨的。只是想死個明白罷了。”隨即擡頭望着溫皙,道:“寶華殿失火一事,還請貴妃賜教。”
德妃此刻的冷靜叫溫皙不由地警惕了,此事溫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直接道:“硫磺粉、木炭粉、硝石粉,合在一起便可用來製作爆竹,此物易燃,就算是極爲細小的火星也能點燃了。”
德妃勃然反脣相譏道:“貴妃難道就不怕佛祖怪罪嗎?!”那搭在扶手上乾枯的手驟然握緊了,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手心裡。
溫皙不爲所動,正色道:“本宮不過是替佛祖點燃紅蓮業火罷了!”
德妃隨即悽慘地一笑,道:“貴妃好膽色,好手段!!”
“彼此、彼此!”溫皙的聲音漸漸高揚而起,帶着譏諷之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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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德妃之死(下)
德妃眼中驀然含淚,卻嘴角笑容深地堆積起了皺紋,慘笑道:“芙蓉膏之害,貴妃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吧?所以纔要借刀殺人?”
溫皙點頭,緊緊盯着烏雅氏問道:“只是本宮不明白,以你在後宮的眼線,肯定早就發現了本宮將此物獻給了太皇太后,爲何不採取手段?”
德妃苦澀地笑了,語中是無奈悽然之色:“臣妾還能有什麼手段呢?臣妾族人在南方開了那麼多福壽堂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現在銷燬證據還來得及嗎?!東西是從臣妾宮裡出去的,臣妾還能改變這個事實嗎?!自從貴妃把福壽膏獻給太皇太后,就等於是狠狠將了臣妾一軍,這一步棋,已經將臣妾逼得無生路可走!走向死亡,不過是早晚的事兒罷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一連說了這麼多話,她一時間語氣激憤,驟然便喘不過去來似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原本蒼老的臉色也因爲她劇烈的咳嗽在泛起一層不正常的紅色。德妃按着自己的胸口,抓着胸前血紅的珊瑚朝珠,緊緊攥在手心裡:“自從臣妾知道了硃砂之害,便打算讓貴妃陪着臣妾一起共赴黃泉!只是,沒想到被貴妃識破了,現在只怕陪臣妾一起下九幽的是臣妾的整個家族了!”烏雅訥敏完了,烏雅氏一族也完了。康熙不會放過他,亦不過放過烏雅氏一族!
溫皙看着德妃,語氣平靜無波道:“你請本宮來。就是爲了說這些的嗎?”溫皙自從進了德妃的永和宮,就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她不覺得烏雅氏只是請她來說遺言的,烏雅氏的手段往往令人想不到。
青蘭扶着溫皙的手臂,眼中時刻帶着防備的眼神,生怕德妃一時憤起傷人。
德妃撫摸着自己殘破不堪的容顏,忽的笑了,聲音嬌俏,如撒嬌一般:“臣妾輸給了貴妃。很是不甘心呢!”隨即,眼睛緊緊盯着溫皙身側的青蘭,滿是妒忌不甘之色:“貴妃不過是仗着有個醫術高超的醫女罷了!”
溫皙只淡淡地笑着,並不去反駁什麼。倒是青蘭欲要反駁,卻見溫皙不做聲,只要咬着嘴脣。不去跟那個將死之人言說。
德妃忽的話鋒變得凜冽,眼神恍如實質,如刀一般,恨不得割在溫皙身上,咬牙切齒道:“臣妾還想跟貴妃鬥最後一局!不知貴妃是否還能全身而退?!”
溫皙不由地心下警惕,烏雅氏如今已經沒有了可以跟她斗的底牌。她何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見德妃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支嵌着紅寶石的赤金掐絲鳳釵,道:“這還是貴妃賞賜給臣妾的呢!”說着。連帶恨恨之色,突然那鳳釵尖銳的尖兒狠狠地刺進了她的胸口中。
溫皙驟然一驚,她竟然是要自盡嗎?
那鳳釵深深地沒入了德妃的胸口心臟位置,一股如注的鮮血噴涌而出,德妃手狠狠壓着鳳釵往更深處刺去,擡頭笑着望着溫皙道:“臣妾還請了皇上過來,估算着時間怕是要來了。”
溫皙咬牙。這就是德妃最後的手段嗎?如果康熙來了看見德妃死了,而溫皙在場。而那隻插在德妃心口的鳳釵正是出自溫皙手中的,他會如何想?!
德妃的香色的朝服龍褂被噴出來的鮮血盡數染紅,恍如一朵盛開的妖豔至極的牡丹,這是他人生最後一次的綻放!她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如紙,身子搖搖晃晃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倒在了地上,眼中的生機慢慢消退,但是一雙眼睛卻依舊大大地睜着,死也不肯閉上。
青蘭急忙拉着溫皙的手臂:“主子,咱們趕緊走吧!”
這時候,只聽得外頭太監獨有的尖細的嗓音高呼道:“皇上駕到”
溫皙直直地盯着躺在地上死絕了的德妃,烏雅氏死了,卻也給她留下一個天大的麻煩!現在的永和宮裡已經沒有幾個人,而溫皙也只帶了青蘭過來。永和宮連守門的太監都被抓去拷問了,溫皙篤定,並無人看見她進了德妃宮中。所以只需要避退開,不要讓康熙看見不該看見的人或物即可。
溫皙咬一咬牙齒,只能如此了!
吱呀一聲,門扉緩緩開啓,康熙入正殿進暖閣,便看見這樣的一幕:烏雅氏一人靜靜地仰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的已經不是那隻鳳釵,還是一隻赤金雙魚釵,她遺容安詳,雙目輕合,手指上還沾着自己的血液,身側地上留下了一行字:妾罪不容誅,以死謝罪。
康熙仔細凝視了許久,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暖閣,那琺琅彩的薰爐中還燃着日常用的安神香,如霧似縷。樑九功急忙跑上前,蹲身摸了摸德妃的脖頸脈搏,回稟道:“皇上,德妃娘娘薨了,身體尚有餘溫。”
康熙眼中絲毫不帶有悲色,只是忽的想起了四阿哥胤,便驀然生了幾分不忍,道:“胤才八歲”
樑九功躬身道:“,奴才這就去通知四阿哥。”
康熙卻緊緊盯着地方身側的哪一行字,眼睛緩緩眯了起來,吩咐道:“先去傳召太醫,她分明說有話與朕說,怎麼就自盡了?”
“!”
妃嬪自戕是重罪,何況太皇太后還在病重之中,喪儀自然只能從簡。
空間裡,溫皙大口地喘息着,康熙來得太快,她只能匆匆佈置現場。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插在烏雅氏胸口的那隻鳳釵拔了出來,當即噴了溫皙一臉鮮血。然後轉身便去翻找德妃的妝匣子,從裡面找出一支差不多大小的赤金雙魚釵又狠狠地插進了德妃胸口中。最後握着德妃的手,沾着她自己還溫熱的血液。在地上寫下:“妾罪不容誅,以死謝罪”。
然後,溫皙仔細回憶了剛纔的舉動,反覆思量推敲,最終確定並無漏洞,才急忙去河邊洗乾淨了自己臉上的血。
青蘭也是被嚇着了,心有餘悸地道:“若非有仙境,只怕是”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事情還不算完,這會兒皇上已經進了內室了。而我們雖然暫時躲避。但是從哪兒進來,就要從哪兒出去。”那個屋子裡現在已近有了不少人,溫皙的精神力一直在注意着,康熙和樑九功進來了,然後去傳了太醫過來,接着是些收斂遺體的太監宮女們。總之暫時是出不去了。
青蘭突然靈光一閃,道:“主子,奴才在竹樓裡放了兩身宮女的衣裳,您換上咱們偷偷溜出去吧!”
溫皙看了看自己衣裳上的血點子,道:“衣裳自然是要換,但是隻是換衣裳是不夠的。”溫皙更擔心的是。如果康熙去了承乾宮,問及溫皙去了哪兒。底下的宮人只怕會據實以奏,那樣才真的是壞事了!溫皙不能在空間裡呆太久,否則承乾宮的人發現她遲遲沒有回去,必然會四處尋找,第一個要尋找的地方就是永和宮!那樣一樣會露餡!德妃,還真是臨死也狠狠地將了她一軍啊!
溫皙在小竹樓裡換上了青蘭的衣裳,還好她和青蘭身形差不多。只是因爲生了玉錄玳,胸部發育得已經相當可觀了。兩團鼓鼓的很明顯。隨即又想到了玉錄玳,不禁擔心道:“玉錄玳這兒一定餓了”玉錄玳平日裡很乖,一點不吵鬧,不過一旦餓了,就會嚎啕大哭。
青蘭道:“有乳母呢,主子不必擔心。”
玉錄玳有多麼挑嘴,溫皙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除了昏迷的那幾天,一直都是她自己哺乳着。除非是餓得不行了,否則絕不肯吃別人的奶。
待到急急忙忙趕來的太監將德妃的遺體收斂,暫時擡去正寢殿。德妃死得太突然,內務府還沒有備好棺木,只能先將就着。
溫皙的精神力一直在關注着暖閣裡的情形,終於等到空無一人的時候,溫皙才決定故技重施放火!
兩個穿着淺綠色宮裝的宮女忽然憑空出現在了暖閣中,地上一灘暗紅色的血還沒有擦去,空氣中依舊瀰漫着淡淡的血腥氣息。其中一個宮女手裡端着個青花瓷的大碗,裡頭滿滿的透明液體,這可是好東西,九十度的酒精,是溫皙好不容易纔從倉庫裡找出來的。暖閣東連着正殿,只用黃花梨木的萬福如意落地罩隔着,稍微出點動靜,就會被正殿裡哭得此起彼伏的人察覺。
溫皙一手拿着打火機,撲哧點燃了手裡的那一碗酒。於是便開始傾倒在那猩紅的牡丹穿鳳的華麗地毯上。大半倒在了地上,剩下的潑在了裡頭牀榻上,轉瞬就起了大火,火舌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
溫皙急忙拉着青蘭,飛快去打開一點南面的窗戶看着外頭無人,兩個“宮女”就急忙翻了出去,臨了不忘關上窗戶。
“走水了”隨即就聽見正殿裡太監高呼。
“走水了!走水了!!”
着火不說着火,而是走水。一喊之下,果然所有人都趕着過去提水滅火。溫皙踮着腳,推青蘭走在前頭,自己低着頭,囑咐道:“走角門!”
往東穿過花叢,沿着小徑,往東面角門而去。
“站住!”忽聽側面有一女子踩着花盆底兒鞋,緩緩走來,面帶着幾分不悅之色,道:“正殿走水,你們兩個怎麼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也不去救火?!”
溫皙急忙使勁低着頭,跟着前面的青蘭一起福身行禮。
青蘭福身行禮道:“安嬪娘娘萬福,奴才是承乾宮的宮女青蘭。今兒一大早德妃娘娘來請貴妃來永和宮,只是貴妃身子不適,特遣了奴才來看看。沒想到“
安嬪李氏,也是永和宮的嬪妃,居於永和宮東偏殿,剛剛起了火,她也把身邊的太監宮女都遣去幫忙,只留了一個貼身小宮女伺候着。
安嬪仔細端詳了青蘭,恍然大悟,點頭道:“哦,我的確有些印象。”她自稱我,因爲安嬪雖然居嬪妃,但並非只爲,不能自稱“本宮”。
安嬪的眼光隨即落在了溫皙身上,疑惑道:“她是”
青蘭急忙道:“是奴才的跟班!”
安嬪哦了一聲,語氣柔和帶着幾分急促道:“這兒亂糟糟的,你就從角門出去,快去回稟貴妃吧。”
青蘭一喜,急忙福身道:“是!”
溫皙也跟在青蘭後頭行了禮福禮。
看着兩個“宮女”急急忙忙地走了,安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扶着安嬪的小宮女疑惑道:“主子,那個跟班行的福禮分明不是奴才的禮數,而是嬪妃的禮數啊!”溫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漏了陷,嬪妃的萬福禮跟宮女的不同,雖然都是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屈膝,但是嬪妃往往帶着護甲,爲了更加優雅,萬福的時候雙手呈蘭花形,而宮女就是兩手交疊而已。
安嬪隨即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若想活命,就管住自己的嘴巴!”
小宮女嚇得一縮脖子,她實在不明白平日裡溫柔敦和的主子,怎麼勃然就大怒了?但是眼珠子卻是滴溜溜地轉,不知道又想了什麼。
安嬪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無奈地道:“我只是個不得得寵的嬪罷了,又是漢軍旗,宮裡的事兒,能裝聾作啞就裝聾作啞!這纔是安身之道。”
小宮女忽然擡頭道:“德妃娘娘薨了,那麼主子是不是可以做主位了?”
安嬪苦笑道:“哪兒就那麼容易了?還是安安分分度日吧。”她入宮雖早,僥倖康熙十六年的時候得了一個嬪位,只是現在已經失寵,皇上好幾個月都不見得會召幸她一次!嬪,雖然也是這個宮裡正經的主子了,但是上有五妃和貴妃,她一個小小的嬪又算得了什麼?皇上只怕都不記得有她這麼一號人了。
安嬪李氏,是前明降將李永芳的孫女,漢軍正藍旗,父親李率泰官居正二品都督同知,也是因此她雖然不得寵,還是得了一個嬪位。安嬪素來安分,不沾染嬪妃之間的鬥爭,是以不得寵還能平安至今。安嬪看了看自己身邊這個不太安分的小宮女,敲打道:“以後管好自己的嘴!否則你早晚會死在你這張嘴巴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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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巫蠱(上)
趕上了德妃的死,玉錄玳的滿月也只能無奈地取消了。不過康熙爲了補償溫皙,暗中叫人送來不少好東西,大大豐滿了玉錄玳的專門小庫房,當然裡頭的極品玉都被溫皙挑走了,囤積在空間裡備用。
德妃一死,倒是救了她族人的性命,康熙就算不顧及和她情分,也要顧及一下四阿哥的顏面。沒有提及謀害太皇太后的罪名,只尋了個由頭將烏雅氏全族流放,男子年十五以上皆戍於邊,發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爲奴,比死也好不了幾分。
溫皙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的安嬪李氏,想了想,道:“永和宮現在一團亂,不如叫安嬪先主持着吧。”
康熙面有疲憊之色,嘴裡道:“永和宮的火起的怪異”
溫皙不由地心下一緊,急忙道:“到了秋日,許是天乾物燥的緣故吧。”紫禁城失火也不是頭一次了,木製結構的殿閣本來就容易起火,所以纔在每一個宮裡都放置了巨大的水缸,留作滅火之用。永和宮的火因爲發現得早,燒燬得並不嚴重,德妃的遺體卻不得不暫時挪到西偏殿,設置靈堂。溫皙隨即轉移話題道:“四阿哥怎麼樣了?臣妾聽說他哭得都暈過去了。”
康熙拍了拍溫皙的手背,嘆息道:“早知道還不如讓他一直留在承乾宮呢,也少了這麼多波折。”不過康熙話裡的意思,並沒有叫溫皙重新做胤禛的養母的意思。
溫皙再一次提到了李氏,道:“臣妾看安嬪爲人端厚,又是永和宮的人,膝下也正好無有所出,不若叫她暫時照顧一下四阿哥吧。”
康熙略一思忖,隨即點頭道:“也好!你要照顧玉錄玳和胤俄,也忙不過來。”
溫皙已經出了月子。是沒有理由不去侍疾了,便趁機道:“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些了,臣妾陪着皇上一起去看看吧。”
慈寧宮中堆積了不少太醫,都在次間裡商量着開方子,一個個都愁眉不展,想也知道孝莊也只是拖着命罷了!
古承宗躬身回稟道:“起先太皇太后醒了一次,醒來就要福壽膏,奴才們不敢給太皇太后用。這會兒又昏迷過去了!”
孝莊人正躺在牀上,珠簾幔帳都被捲起,天氣還算暖。但她身上已經蓋着厚厚的棉被了,臉上皺紋比溫皙上一次見的時候又深了許多,頭髮已經很少有黑髮。而是一片乾枯的白髮,如耄耋老人一般,容顏蒼蒼,口鼻間無力地喘息着,意識也朦朦朧朧。在半夢半昏間,嘴裡不時地喃喃:“福壽膏、福壽膏?”
溫皙掩面道:“那東西真是害人不淺百鍊焚仙最新章節!”孝莊的狀況已經足以警醒康熙了,杭州織造孫文成已經被鎖拿入京問罪,死是逃不過了。
康熙合上沉痛的眼睛,搖搖頭,道:“所有藥材先緊着慈寧宮。你們——”康熙的語氣愈發無力,“盡力而爲吧”
今日在慈寧宮中侍疾的是成妃、惠妃和惠妃的大阿哥胤褆,都侍立在一側。不敢隨意插話。
康熙看了看胤褆,隨即皺了眉頭,問道:“太子呢?”胤礽也十二了,不比底下那些年紀小的阿哥,不經事。康熙前前後後來了好幾次,都沒見他侍疾。
惠妃面帶哀傷之色。道:“太子一早來過了,看望過太皇太后就走了。”
什麼叫看望過就走了?難道他從來不留下來侍疾嗎?康熙的眉宇之間隱隱有怒色。胤褆插嘴道:“太子可能是比較忙的緣故吧。”
“忙?!他有什麼可忙的?!”康熙勃然怒道。
胤褆按捺不住嫉妒之色道:“皇阿瑪不是已經叫太子學着批奏摺了嗎?”批奏摺,其實說的票擬這個環節,通常是用大學士幫皇帝擬定對臣子奏章的批覆意見,然後呈遞給皇帝下決定,是通過還是打過去重新擬定,相當於秘書。可是太子是儲君,他的票擬跟臣工票擬雖然沒什麼不同,但是性質不一樣。胤褆都十四了,還沒入朝呢,眼巴巴看着自然眼紅了。
康熙怎麼會聽不出胤褆語中的不甘和妒忌,臉上不由地寒了,道:“既然他忙昏了頭,一時沒注意要留下來侍疾,你見了就該提醒他!”
胤褆道:“太子是儲君,兒子哪能勸阻得了?”
康熙怒道:“勸阻不了?所以乾脆不勸了?!你就是這麼做兄長的?!”
惠妃急忙上前道:“皇上息怒,太子今兒一大早來,就責備了胤褆照顧太皇太后不夠仔細,胤褆都熬了一夜沒睡了,難免心裡不太痛快。”
惠妃這麼一說,康熙這才注意到胤褆眼下的烏青,胸中的火便不好發出來,只冷冷一哼,一甩袖子道:“專心服侍太皇太后,別想旁的!”
一個時辰後,前朝又臣工求見,康熙急急走了。溫皙卻是要留下來侍疾,倒也沒什麼事兒做,頂多給掖被子、喂藥什麼的,就是無聊得很。
蘇麻拉姑突然靠近了,道:“奴才想請教貴妃,貴妃真不知福壽膏之害嗎?”
蘇麻拉姑的話問得突然,且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溫皙只能裝足了氣勢,道:“本宮之前從未接觸過此物,本宮所有的,全都是德妃和杭州織造所進獻!本宮怎麼可能知道這東西竟然有害?!且當時本宮還懷着身孕,嘴巴挑剔,這東西看上去不怎麼好看,才壓箱底許久的!蘇嬤嬤,你竟然是在懷疑本宮蓄意謀害太皇太后嗎?!”
蘇麻拉姑沉默良久,才道:“奴才也不希望是貴妃害了太皇太后。”
溫皙知道蘇麻拉姑對她的懷疑並不會因爲她的一席話也消解,只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溫皙必須挺足了聲勢,不露絲毫馬腳才行!
惠妃勸和道:“蘇嬤嬤只是太過忠心,還請貴妃不要怪罪。”
溫皙不悅地哼了一聲,道:“只要她管住自己的嘴巴就成了!”隨即起身傲然道,“皇上晌午要在承乾宮用膳。本宮要先回去準備了,下午會過來繼續侍疾的。”說完,也不管她們是什麼表情,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麼準備午膳,都是藉口,不過倒是真的被溫皙說中了,康熙正午便來了承乾宮。雖然秋日漸涼爽,但是康熙這幾日的胃口很不好,德妃薨了、孝莊病重,也不好上些大魚大肉的英雄之國。溫皙就叫小廚房準備了些清淡爽口的素齋。
正準備用午膳,布貴人屋裡的答應劉氏突然闖了進來,噗通跪在康熙跟前。道:“婢妾要告發貴妃巫蠱魘鎮太皇太后!”
一語出,康熙臉上的不悅之色瞬間變成了震驚,隨即怒遏訓斥道:“放肆!!誰給你的膽量敢誣陷貴妃?!”
這時候,布貴人和章佳庶妃也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一起跪拜行禮。布貴人滿含歉意道:“貴妃贖罪,是婢妾沒有看好劉答應。”
溫皙也是吃了一驚,這個劉氏自從入了承乾宮,就一直沒有恩寵,私底下也愛嘀咕,不過行爲舉止上還算安分。溫皙也就懶得管她,沒想到今日竟然給她送了個大禮!
劉答應直身跪着,底氣十足道:“婢妾沒有誣陷貴妃。婢妾有確鑿的證據!”
章佳氏哼了一聲道:“劉妹妹可不要胡說八道,貴妃素來溫厚,又豈會做巫蠱這樣陰毒的勾當?!”
劉答應看着康熙道:“皇上,臣妾曾經看到,貴妃身邊的人在後殿花壇裡埋下了不乾淨的東西!時間正是太皇太后病倒的前一日!皇上只需派人去挖。就能挖出巫蠱娃娃!”
康熙不由地蹙了眉頭,看了看溫皙。
溫皙臉上不改。眼神依舊清澈如水,看着康熙道:“皇上做決定吧。”嘴上平靜,心裡卻是愈發不安了,雖然她不可能做這種無聊的事,但是劉氏說的那樣言之鑿鑿,只怕是個早已設定好的陷阱!若是不挖,便是欲蓋彌彰,溫皙還能怎麼說?
康熙頓了頓,終於還是道:“不如只搜查一下後殿吧,這樣也可還你一個清白!”
溫皙知道事不可違,面色淡然道:“臣妾很久都沒去後殿了,平日裡那裡也少有人走動,若是有什麼人偷偷去做什麼事兒,的確不容易被人發現。”說着,便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劉氏。
劉答應一咬嘴脣,昂首道:“正因爲少有人去,貴妃在派人哪裡藏什麼東西的確不易被發現!”
溫皙質問道:“既然少有人去,你怎麼偏偏去了?”
劉氏似乎早已準備好的臺詞,正色回答道:“婢妾常常去後殿禮佛,那日不小心把佛珠落在了佛堂了,夜裡想起來纔去取的,沒想到居然看到貴妃身邊的人在哪裡鬼鬼祟祟!”
溫皙撫了撫衣袖,笑道:“本宮記得太皇太后病倒的前一夜,正好是朔日,夜空無月,一片漆黑,你如何看得清那人是本宮身邊的人,又如何看得到她埋的是巫蠱娃娃?”
“我”劉氏頓時語塞,眼中閃爍不定,咬着嘴脣急忙編制好了語言道,“婢妾見那人可疑才暗中尾隨,見她竟然進了貴妃的正殿,還聽她說什麼娃娃已經埋好了,婢妾當時並未深思,後來太皇太后驟然病倒,愈發嚴重,婢妾才冒死向皇上揭發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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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萬字奉上。推薦好友大作《朱門惡女》
一朝穿成穿二代,身爲高門嫡女卻帶着幼弟流落農家。
輾轉數年回朱門,所遇之人卻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盡毒汁。
她爲護胞弟,一身戾氣,惡名遠揚。
衆人將她當蟑螂,左一腳右一腳,偏生踩不死。
她冷笑,“蜚蠊這種蟲,即使沒有了頭卻依然能夠活九天,想鬥死我,煩請回
爐重煉!”
163、巫蠱(下)
庶妃章佳氏急忙磕頭道:“皇上,貴妃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的,還請皇上下旨搜查後殿,一定要還貴妃一個清白啊!”
溫皙蹙了眉頭,這個章佳氏怎麼自從進來說出來的話都好像是在給劉氏捧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目的不過是激康熙下旨搜查罷了!溫皙忽的想到,章佳氏原本可不正是德妃宮裡的人嗎?!只不過她數年來都一直安安分分,才叫溫皙慢慢放下心來。難道德妃的佈局從她進宮後不久就開始了嗎?!那樣的話,章佳氏掩藏得未免也太好了!不得寵的時候安分無比,得寵的時候也絲毫不驕躁!這樣的人隨着時間推移,早晚會讓人不再戒心!
康熙沉聲吩咐樑九功道:“帶幾個人,只搜查一下後殿的花壇即可。”
“嗻!”
章佳氏隨即露出笑容,道:“婢妾相信,貴妃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劉答應隨即冷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閉嘴!”康熙勃然怒斥道,一雙丹鳳眸子含了掩藏不住的怒色。
劉答應身子一顫,瑟縮着低下頭去。
後殿的花壇並不多,不消半個時辰,樑九功就捧着個沾滿了泥土的木偶娃娃捧了上來。那娃娃似乎還是上好的紫檀木的木製,但雕琢得很是粗陋,上面貼着一條白色綢緞,用小楷寫着“癸丑 丁巳 丙戌”六個字,正是孝莊太皇太后的生辰八字。而木偶身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很是駭人。
一時間殿內靜默無聲。
劉答應面露喜色,磕頭道:“皇上,這就是鐵證!貴妃用巫蠱娃娃魘鎮太皇太后,鐵證如山!”
章佳氏頓時淚流滿面,急忙磕頭哀求道:“皇上!貴妃想必是一時糊塗!還請皇上寬恕!”
溫皙心下冷笑。這麼快就要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巫蠱娃娃記在她頭上了,溫皙面色依舊坦然,坦然望着康熙,忽的嬌柔一笑道:“臣妾的字,皇上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秀雅的簪花小楷可不是臣妾能寫出來的!”
康熙仔細端詳着上頭的字,隨即點頭道:“朕認得出來,絕不是你的字跡!”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有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劉答應譏笑道:“這樣的小事兒,哪裡需要貴妃親自動手?貴妃底下有的是宮女太監使喚妖王鬼妃!”
溫皙笑道:“太監都是不識字的。宮女能會些自己的名字就不錯了!本宮身邊識字最多的青蘭手底下出來的字,也能算是規正罷了!”隨意看着劉氏道,“本宮記得劉答應出身詩書簪纓之家。想必是寫得一手好字吧?!”
康熙懷疑的目光驟然落在了劉氏身上,道:“朕記得,你父親似乎是進士出身!”
劉答應面色無懼,道:“臣妾字跡如何,布貴人見過。可以爲臣妾作證!”
布貴人兆佳氏急忙湊上來,仔仔細細地看着,道:“瞧着其實也挺像劉答應的字的。”
兆佳氏一語出,康熙的丹鳳眼睛頓時眯了起來,狹長眼眸透着森森殺意。
劉答應勃然惱怒道:“你看清楚了,這小楷字跡。彎鉤力道很輕,還帶着董其昌的韻味!我的字哪裡是這個樣子了?!”隨即磕頭道:“皇上明鑑,若是不信。可以着人取來臣妾屋裡抄錄的佛經,加以比照便知道了!”
康熙嗯了一聲,示意樑九功去取。
布貴人半低着頭,喃喃自語道:“的確看着挺相似的”
劉答應一口悶氣憋在心裡,發不出來。只能憤憤瞪着兆佳氏。
劉答應跟着布貴人住在西配殿的儀安堂,距離正殿很近。樑九功不一會兒就取來了劉氏抄寫的佛經,厚厚的一大本,康熙隨手翻開一看,便撩在了一旁。
布貴人比照着看了看道:“都橫平豎直的,不是很像嗎?”
溫皙頓時哭笑不得,都這種時候了兆佳氏還能給人逗樂呢!劉氏的字有很明顯的柳體痕跡,豎的地方也比普通人稍微長一些,特徵十分明顯,一看就曉得和木偶上的字跡不同。布貴人是滿洲八旗出身的姑奶奶,不通漢學,連漢字都不怎麼會寫,自然不懂那些個字如何如何了。
劉氏又叩首道:“皇上,婢妾是親眼看見埋着巫蠱娃娃的人偷偷進了貴妃正殿覆命!還請皇上明鑑!”
康熙眼中頓時有些複雜,看着溫皙,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溫皙頓時心下起了怒火,這樣漏洞百出的嫁禍,他居然還心存懷疑嗎?便起身,走到康熙身前,正色道:“臣妾記得皇上以前也曾問過類似的話,臣妾今日的回答一如往日!答案不在臣妾嘴裡,而在皇上心裡!”還是當初寶華殿失火,佟佳氏被賜死之後的事兒呢。只是當初的事兒,是溫皙一手策劃,如今卻是不白之冤,自然語氣更加衝了。
劉答應面含急怒之色,道:“皇上,太皇太后病危,皆是此物所害!還請皇上爲太皇太后鳳體安康考慮,重懲罪魁禍首啊!”
溫皙語氣中不由地帶了冷笑,道:“太皇太后因何而病倒,皇上再清楚不過了。”
康熙沉默了許久,突然道:“那東西雖然有害,通常是服食兩三年纔出事”——話裡意思,果然還是覺得是巫蠱所害嗎?!
溫皙咬牙,昂着頭,毫不畏懼地直視着康熙,尖銳地質問道:“皇上的意思,是在懷疑臣妾嗎?!”
康熙看着那巫蠱娃娃,語氣裡聽不出喜怒:“朕會對外宣稱,你偶感風寒,身子不適,不宜去給太皇太后侍疾。朕會叫人暗查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你暫時不要外出吧。”
溫皙臉上驟然掀起一抹濃郁的冷笑,道:“皇上是叫臣妾禁足嗎?”
康熙並不回答,而是掃視了布貴人、劉答應、章佳庶妃三人,道:“你們三人亦不得走出承乾宮霸愛惹火小蠻妻!若有絲毫風聲流傳出去,朕便要了你們三個的腦袋!”
“是!婢妾遵旨!”三人齊齊道,絲毫不敢忤逆。
康熙起身便往殿外走,一邊吩咐道:“樑九功,把那個東西送去寶華殿處理了。”
溫皙咬牙,卻從樑九功身上一把搶過了那個木偶娃娃,揚聲道:“巫蠱魘鎮之事純屬無稽之談!臣妾敢以性命擔保,這東西根本害不了人!皇上若不信,儘管叫人作上十幾個,全都寫上臣妾的生辰八字!看臣妾是否會被魘鎮死便曉得了!”
康熙驟然停住了腳步,回頭怒道:“休要胡言亂語!”
溫皙的語氣反而愈發激烈昂揚:“試一試就知道,臣妾是否胡言亂語了!鬆兒,馬上去取筆墨來!我倒要看看如果着木偶上寫上我的生辰會怎麼樣?!”
康熙滿臉怒火縱橫,大步回來,一把從溫皙手中奪過巫蠱娃娃,憤然道:“只是叫你禁足而已!你哪兒來的那麼大火氣?!”
溫皙頂風而上:“換了誰被兜頭潑了一身污水,都會火冒三丈吧?!臣妾只是正常反應而已!”
這時候,東偏殿的乳母姜嬤嬤急得滿頭汗水來報:“皇上,貴妃娘娘,十阿哥突發高熱!”
康熙正是惱火的時候,自然嘴裡出來的話也都帶着火氣:“那就把胤俄挪去阿哥所!免得留下來給貴妃染了病氣!”
姜嬤嬤當場便愣了,嘴巴都不會說話了,“可是、可是——”阿哥們都是滿六歲才搬入阿哥所,年幼的皇子都是跟着生母或者養母,沒有尚在襁褓就送去阿哥所的道理。
“還不快去!!——”康熙勃然怒吼道。
姜嬤嬤渾身哆嗦,被那恍如實質的氣勢逼迫得都不會說話了,急忙磕頭道:“嗻!”
溫皙咬了咬嘴脣,十阿哥到底還是被抱走了?還記得德妃臨時時候,說要跟她鬥最後一局,溫皙當時還以爲烏雅氏要用她的死讓康熙疑心,現在才曉得巫蠱嫁禍纔是她將的最後一軍!這個烏雅氏,死了還不讓人安生!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臨死了拉個墊背的,何況這個墊背的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呢?換了溫皙,只怕會咬得更狠!
康熙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怒氣,道:“你好好靜養,安安分分呆在承乾宮,不得外出半步!”
孝莊正在病重,德妃還沒過頭七,這樣的關頭她被禁足了,換了誰都會聯想一下吧?溫皙咬着銀牙,憤然看着這個男人,“皇上真的不信臣妾嗎?”
康熙並不回答溫皙的問題,只道:“你只需遵從朕的旨意即可,其他的不必多問,也不必多想!”說完,便不再理會溫皙,大步流星離開了承乾宮。
康熙走了,跪在地上的布貴人、章佳庶妃、劉答應這纔敢起身,都是跪了許久的,尤其是劉氏,揉着自己生疼的膝蓋,卻急忙瑟縮在布貴人身後。
因爲溫皙正在緊緊盯着她,隨即目光又落在了兆佳氏身上,語氣盡量和藹一些道:“布貴人,此事與你無關,你可以先回去了。”
牽扯巫蠱之事,布貴人巴不得奪得遠遠的,急忙福身道:“是,婢妾告退了。”
章佳氏也急忙行禮告辭道:“那婢妾也先退下了。”
“本宮說你可以走了嗎?!”溫皙頓時聲音凜冽,這個章佳氏比劉氏更可惡,還一副好人模樣,表面上和劉氏唱反調,只怕她纔是爲首的呢!正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日裡跟個小綿羊似的,完全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關鍵時刻綿裡藏針,狠狠地在背後扎你一下!都來不及防範!
164、秋後算賬
溫皙端坐正位,看着眼前這兩個春蘭秋菊,風姿綽約的女子。章佳氏長得細緻,蛾眉天生細長如柳,一點不像是滿洲八旗出身的格格,倒有幾分江南女子的韻味,現在正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眼中楚楚帶淚;而劉氏呢,長得並非絕色,姿色中上,面龐柔和,雙眉顰蹙,不復剛纔的底氣十足,眼睛裡透着幾分害怕,劉氏因讀了不少詩書,頗有幾分氣度自華的味道,可惜了一身風流態度都化作了可憐姿態。
可惜溫皙是女人,自然不會憐香惜玉!隨即狠狠地將手腕上的佛珠撩在了一旁,冷笑道:“本宮自問待自己宮裡人不薄,沒想到竟然養出了兩個白眼狼!”
劉氏急忙底下頭,瑟縮着,一副可憐模樣。
章佳氏倒還算鎮定,努力綻出一個讓自己顯得誠懇一些的微笑,嘴裡帶着疑惑不解道:“貴妃娘娘,您在說什麼呢?婢妾可從沒有忤逆過娘娘的時候!”
溫皙一臉厭惡的神色,事到如今還想把旁人都當傻子嗎?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章佳氏!皇上不在,你演戲給誰看呢?!你以爲你裝傻充愣,本宮就會放過你嗎?”
章佳氏強自鎮定,急忙矮身跪下,面帶哀婉之色道:“娘娘誤會婢妾了,婢妾自入承乾宮,四年來一直深受娘娘厚待,婢妾一直都娘娘心懷感激!”
溫皙俯視着章佳氏,語氣沉緩道:“感激?心懷感激卻恩將仇報嗎?!本宮不曉得,一個死人能給你什麼好處,叫你來反咬本宮一口?!”德妃到底是怎麼收買了章佳氏的,溫皙的確想不出德妃到底能給她什麼好處!
章佳氏眼含淚水,叩頭道:“婢妾沒有,婢妾一直都是在維護娘娘您啊!”
“本宮實在不明白。你如此砌詞狡辯,又有何用?還不如痛痛快快認了!起碼還能叫本宮瞧得起你!”章佳氏一副打死不認的態度,溫皙看着都煩得很!
溫皙目光又落在瑟縮在一邊的劉氏,道:“你們兩個剛纔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演技實在好得很啊!”
劉答應咬牙硬撐着道:“婢妾不知道娘娘再說什麼,婢妾不過是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全都據實以奏罷了!”
“據實以奏?”溫皙重複着這四個字,忍不住譏諷,“看來你們兩個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
立在溫皙身後的鬆兒彎身道:“主子,咱們宮裡的小鹿子可是刑訊逼供的一把好手!不若把二位小主交給小鹿子來招待。保管什麼都吐出來了!”
劉答應面帶驚恐之色,道:“宮中禁止私設刑房,貴妃怎麼能——”
章佳氏也急忙叩頭道:“婢妾卑賤之軀不足爲慮。但請貴妃爲自己的名聲着想!您尚在禁足之中,若是私下刑責妃嬪,傳到旁人耳中,會壞了娘娘寬仁的美名!”
溫皙嗤笑道:“本宮怎麼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所謂的‘寬仁’美名?農家女的幸福生活!”從懲治伊爾木開始,溫皙壞脾性可是後宮人人皆知的。凡是敢跟她作對的人,溫皙都會當面還以顏色,有仇報仇。
“你們以爲皇上真的信了你的話嗎?若是信了,何以你們也要陪着本宮禁足?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羊入虎口!可不就是皇上給的本宮刑訊逼供機會嗎?!”
承乾宮可是她的地盤,懲治個小小答應和沒有位份的庶妃,還不容易嗎?私設刑房。的確有違規矩,可是規矩既然立了,必然就有無視規矩、乃至於凌駕於規矩之上的人!
一宮主位。管着一宮的嬪妃和奴才,關起門來,主位就是地頭蛇!所以甚少有低品級的嬪妃敢得罪自己宮的主位!不說旁人,主位隨便叫人給敬事房回一句,自己宮裡的某某人病了。這個人的綠頭牌就要給撤下來!僅僅是這一點就拿住了七寸!
溫皙端起新送來的普洱,徐徐地飲着。很是欣賞眼前這兩個美人冷汗涔涔的驚恐模樣,溫皙緩緩地道:“去叫小鹿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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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
樑九功躬身回奏道:“皇上,那個東西已經處理乾淨了,絕對沒有任何人看見。”說的便是那個巫蠱娃娃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又是一場血染宮闈的大變動!
康熙合着眼睛,徑自揉着太陽穴,聲音低低地道:“暗中派人把手承乾宮宮門,有可疑的一律拿下!務必不能讓此事流傳出一丁點風聲。”隨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道:“你說,貴妃能夠明白朕的意思嗎?”
樑九功訕笑了笑道:“貴妃不是心眼多的人。不過就算不明白,想來也不會放過背主之人。”
康熙苦笑了笑,道:“是啊,不明白也不打緊。叫人叮囑內務府,承乾宮用度照舊,不得有絲毫怠慢。”
“嗻!”
小喜子快步來稟道:“啓稟皇上,蘇嬤嬤求見。”
康熙頓生疑惑:“她來做什麼?”太皇太后病重,她可是一直忙得腳不沾地,莫非是太皇太后甦醒了?便急聲道:“快讓她進來!”
蘇麻拉姑帶着一個低着腦袋的小宮女,進殿行大禮。
康熙急聲問道:“皇瑪嬤如何了?”
康熙這一問,蘇麻拉姑不禁眼中帶了淚花道:“太皇太后病得愈發重了,已經很少有清醒的時候。”蘇麻拉姑自幼服侍着孝莊,已經快六十年了!從太宗汗宮,到清兵入關,經歷三代帝王,一直被孝莊視爲心腹,自然感情非比尋常。
康熙揉着沉痛的太陽穴,語氣也是格外沉重:“朕,知道了”
蘇麻拉姑擦了擦淚水,道:“奴才此來,另有要事稟報。”
“蘇嬤嬤儘管講吧。”康熙對蘇麻拉姑一直還是很客氣的,畢竟是他的祖母身邊最有資歷的老人了,而且康熙幼時。還是蘇麻拉姑教她學蒙古語言,形同半個老師。自然,康熙對蘇麻拉姑的尊敬,有一大半是建立在和孝莊祖孫之情濃厚的基礎上,只有在他和孝莊冷戰的時候纔會對蘇麻拉姑冷言冷語。尋常時候,都是比較客氣的。
蘇麻拉姑指了指身後的小宮女,道:“這是永和宮安嬪娘娘身邊的宮女萶玉。德妃暴斃、永和宮走水那一日,她曾經看到本不該在永和宮出現的人。”
康熙驟然疑惑,鳳眸掃了那宮女一眼,不禁略帶疑惑之色。當日烏雅氏突然自盡的確有叫他想不通的地方。只是問過了給德妃死前數月診治脈象的太醫,才知道德妃五臟虛損,縱然活下來也是要纏綿病榻重生之獨犯衆怒全文閱讀。康熙也只以爲她要用自己的死給族人挽回一條生路罷了。人都死了,康熙自然也不願意去計較那麼多了,退一步說還要顧慮一下四阿哥呢!
那個叫萶玉的宮女,就是當日走水侍奉了安嬪之側的人,看上去十四五歲。身量有些小,模樣還算周正,唯獨眼珠子裡卻有幾分過了頭的機靈。萶玉急忙跪下口齒清晰稟報道:“回皇上,當日走水之後,安主子把身邊的人都派出去幫忙救火了,獨留了奴才在身邊伺候。奴才扶着安主子出來透透氣。卻看到了承乾宮的青蘭姑娘慌慌張張地從東偏殿經過。”
康熙哦了一聲,嘴上平靜地道:“貴妃有時候派醫女去給德妃診治,朕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萶玉略擡了擡頭。看了看康熙的臉色,才繼續道:“可是,青蘭後頭還跟着個小跟班,穿的宮女的衣服,但是她的手和宮女不同。不但纖細白嫩許多,行萬福禮的時候也並非像宮女一樣雙手交疊。還不自覺地擺出了蘭花指。這可是嬪妃萬福纔有的禮數!且那人指甲上還塗了茉莉蔻丹,顏色很淺,但在陽光底下會透亮,宮女則是不許染指甲的。”
蘇麻拉姑隨即添一把火,道:“皇上,宮中小主們多用蔻丹,奴才記得貴妃也是喜用淺紫色的茉莉蔻丹。顏色幾近透明,在陽光下確實頗有光澤,若是新染的茉莉蔻丹,還會有一股不易察覺的茉莉幽香。”
萶玉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曾看到那人的長相,所以並不確定是不是貴妃。只是奴才聽說,德妃娘娘臨死前曾經派人去請過貴妃,至於貴妃有沒有去,奴才就不知道了。”
康熙陷入沉默,一語不發,手上拿着的佛珠也停止了捻動。察言觀色是一門學問,察帝王之言、觀帝王之色就是這門學問中最難的了!沒有人能夠揣度出康熙此刻的心情。
蘇麻拉姑福身又道:“那福壽膏雖然源自永和宮,但是卻是貴妃一力舉薦,讓奴才轉呈給太皇太后的,不論貴妃知情與否,都參與了謀害太皇太后,還請皇上決斷。”
康熙深深地吸一口氣,良久才道:“朕朕會下令承乾宮封宮。太皇太后還在病重,蘇嬤嬤,此事不要外傳。”
“嗻!”蘇麻拉姑福身道。
承乾宮正殿。
“給主子請安!”小鹿子麻利地打了個千兒。
溫皙將茶盞擱下,用手中的絹子擦了擦嘴脣,笑道:“本宮若想讓人吐實話,你有什麼法子?”
小鹿子眼睛掃了一眼一跪一立的章佳氏和劉氏,笑着道:“那法子可多了去了!宮中一些刑罰,要不在人身上留下痕跡,又能叫人痛不欲生才叫最好!奴才也只稍稍知道那麼兩三個法子罷了!”
小鹿子又朝着劉氏和章佳氏行了一禮,道:“小主金安!奴才這就跟兩位小主說道說道!第一個法子呢,需有一件窄小的密室,需門窗都掩得死死地,不透一點風兒。然後再裡頭點上一盆潮溼的松木炭,須臾便可滿室煙塵,呆在裡頭的人每吸一口氣,都咳嗽得厲害!當然需拿捏得當,因爲時間久了,有薰死了的!”
章佳氏和劉氏齊齊面色慘白。小鹿子卻是說得十分開心,又笑眯眯道:“這法子還不是絕的,還有更好的!有一刑罰名曰‘針刑’,用的就是繡娘做針線用的繡花針,細細長長地,扎進人皮肉裡,可深入骨髓,能把人疼得死去活來,可就是不留一點痕跡!”
溫皙掃視了一眼那變了顏色的二人,手中捻動着佛珠道:“如何?你們是自招了呢?還是本宮逼你們招供?”見她二人不說話,溫皙不由地冷笑道:“怎麼?你們還心存僥倖嗎?既落到本宮手裡,本宮自然會想盡辦法從你們口中吐出實話來!否則不是枉費了皇上特意把你們交到本宮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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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帝王疑心
章佳氏和劉氏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嘴脣發白,一副可憐無比的樣子。
溫皙冷笑道:“其實也不必如此麻煩,叫人寫一張本宮需要的供詞,按着你們按上手印即可,你們說,若是呈遞到養心殿,皇上是信你們還是信本宮?”
劉答應咬着銀牙,徑自強硬着腔調,直視着溫皙反問道:“皇上若是全然信任娘娘,何必要禁足娘娘?皇上若是全然不信婢妾,爲何不將婢妾拿下審問?!”
不得不說,劉氏的話完全戳中的溫皙的要害!溫皙的確不敢確定康熙的意思,帝王的心意是最難揣度的!他的信任永遠是不全的,就算是嘴上說相信,只怕也多多少少摻入了疑心!他從來不會全然信任誰,他只信他自己!這就是帝王,永遠報着一顆疑心!
這時候殿外的太監進殿,打千兒稟報道:“貴主子,樑公公求見。”
樑九功又回來做什麼?溫皙一時間想不通,帶着疑惑道:“傳他進來吧。”康熙身邊的頭號人物,是不能不見的。
“奴才給貴主子請安,貴主子萬安。”樑九功恭敬地打了千兒,起身將手中的拂塵一掃,掛在的左臂上,
溫皙端坐在椅子上,問道:“皇上有什麼話兒要你傳嗎?”
樑九功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一側的劉答應,才微微笑道:“皇上剛翻了劉答應的牌子,鸞鳳車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溫皙驟然握緊了拳頭,他這是什麼意思?!不由地,心下冷笑不止!那樣拙劣的嫁禍,康熙竟然信了嗎?!溫皙原本還以爲,康熙至少該有五分信她,原來竟然是她會意錯了嗎?!巫蠱之事。本來就爲歷朝歷代帝王所忌諱,凡涉及巫蠱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劉答應頓時臉色忍不住得意之色,嘴上笑盈盈道:“貴妃娘娘,既然皇上相召見,婢妾就不能聆聽貴妃娘娘的教誨了!還請娘娘見諒。只不過——娘娘對婢妾的‘恩惠’,婢妾會謹記在心的。”一番話說着別有深意,眼中難以掩飾恨意,然後巧笑嫣然道:“婢妾就先下去沐浴更衣了,可不能叫皇上等太久了!”
樑九功笑略躬身道:“小主請。奴才在這候着。”
劉答應面帶羞色,一臉的薄紅春意,聲音細小如蚊:“多謝公公。”然後。腳下蓮步移動,便出了承乾宮正殿。
溫皙的指甲已經扣進了手心了,刺得手心的肉生疼,卻深深地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下自己的憤怒。擲地有聲問:“樑公公,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樑九功面帶爲難之色,只道:“貴主子,劉答應自從入宮還沒侍寢呢。有位份而無侍寢的嬪妃,就只有劉答應了。”
的確,康熙從未召幸過劉答應!因爲溫皙並不喜歡自己宮裡的嬪妃去侍寢。康熙是知道的!章佳氏也甚少侍寢!溫皙還一直以爲康熙是顧慮着她的不喜呢!想來,竟然是她自己自恃過高了嗎?
樑九功看了看溫皙變了臉色的容顏,緩聲勸慰道:“嬪妃早晚都是要侍寢的陰毒繼母:暴王,妃要一紙休書最新章節。貴主子不要多心。”
溫皙冷冷一哼:“這個節骨眼兒上,叫本宮如何不多心?!”
樑九功略靠近了兩步,低聲道:“貴主子,今兒皇上一會養心殿,蘇嬤嬤就帶着一個宮女去養心殿求見。”
“宮女?”溫皙陡然生了疑惑。
“是永和宮安嬪身邊的。叫萶玉。”樑九功道。
安嬪?!溫皙驀然想起了那一日!安嬪和青蘭可是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安嬪的目光還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只是她前前後後已經給了安嬪不少的好處!現在她已經形同永和宮主位了。難道還堵不住她的嘴巴嗎?!且她那天並不曾擡起過頭,安嬪如何知道是她?!
溫皙的胸口忍不住劇烈地起伏着,康熙莫非已經懷疑德妃的死和她有關了嗎?那個自殺現場溫皙自認爲做得並沒有什麼破綻!只是,帝王的疑心是不需要證據的,只要他懷疑了,只要有人攛掇着讓他更加懷疑即可!皇帝懷疑誰,還需要證據嗎?!
樑九功想了想,又道:“在裡頭說了好一會子話呢,奴才沒怎麼聽清楚說了什麼。只聽見什麼萬福、蘭花指,什麼蔻丹的。”
溫皙一驚,急忙看着自己的纖纖十指,當日也是塗了茉莉蔻丹!而且她竟然忘了,嬪妃的萬福和奴才們的萬福是不同的!果然,那時候安嬪就已經猜測到是她了嗎?只是告發她,對安嬪到底有什麼好處?還不如留着這個秘密日後威脅她,來得對安嬪更有利。
等等!只是安嬪身邊的宮女嗎溫皙急忙問道:“安嬪也去了嗎?”
樑九功搖頭道:“不曾。”
那就是蘇麻拉姑所爲了?溫皙依舊頭痛,果然蘇麻拉姑一早就在懷疑她了嗎?!在宮裡,多的是人老成精的傢伙!蘇麻拉姑就是一號人物。跟在孝莊身邊的老人,那個是省油的燈?!
樑九功又小心地道:“皇上已經下旨,承乾宮封宮。不過,貴妃應有的用度,一律不缺,您請安心。”
安心,叫她如何能安心?原本不還是對外宣稱染病需要靜養嗎?這個理由,起碼還能對外稍稍遮掩一二!現在竟然直接來了個封宮!封宮可是更甚於禁足,嬪妃禁足,起碼還可以跟外面傳遞消息,宮裡的奴才們還可以隨意進出!但是封宮,可是連領份例的太監都不能出宮門了!溫皙胸口的一股悶氣憋得厲害!以前的確是她乾的,受了委屈也就罷了!可是如今,無論是巫蠱還是德妃之死都非她所爲,這樣的不白之冤,這樣的嫁禍污衊,叫她如何惹得下這口氣?!
想起以前,康熙對她的各種各樣的承諾,其中溫皙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以後必不叫你在受傷害!朕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懷疑您、冤枉你!——只不過,康熙只怕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幸好。溫皙也從來沒有當真過,否則豈不是要傷心了。只是,溫皙的眼中依舊還是含了淚水。
不一會兒,劉答應就花枝招展的回來了,不但沐浴了,還薰了一身濃濃的蘇合香,衝得人鼻子難受!劉氏額頭上還沾的水珠,兩腮紅雲嬌嬈,施施然蓮步輕移,道:“喲。貴妃娘娘怎麼還叫章佳姐姐跪着呢!”
溫皙的確一直沒叫章佳氏起來過,是她自己要跪的,那就跪着吧!溫皙冷笑着。
劉答應嬌笑道:“章佳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要是跪出個好歹來,可不是貴妃能夠承擔的!”
溫皙恍然一驚,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章佳氏,她竟然有孕了?!是了,要是算來。定嬪萬琉哈氏肚子裡的應該是十二阿哥,那麼十三阿哥豈不是快要來了嗎?!
章佳氏咬着嘴脣,急忙護着自己的肚子,一臉防備地看着溫皙。
溫皙冷冷一笑,怪不得玄真劍俠錄!怪不得章佳氏要這般費盡心思!只要有她在,就算章佳氏生了阿哥。也輪不到她自己來撫養!這個章佳氏所圖不小啊!
溫皙毫不客氣地道:“怎麼?你竟然以爲搬倒了本宮,你就能成爲一宮主位了?未免也太癡心妄想了!”溫皙知道,章佳氏縱然生養不少。但活着的時候就是一個連冊封都沒有的庶妃,死後才得以追封爲妃罷了!
章佳氏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她不甘心認命!她自詡出身並不比旁人差,她是滿洲鑲黃旗貴女。雖然阿瑪只是個參領,但好歹是上三旗出身的格格!自然不甘心做一個連正式名分都沒有的庶妃!她不甘心永遠屈居人下。她不甘心永遠做旁人手中的棋子!這個棋子若有翻身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而肚子裡的孩子可不就是她翻身的機會!上三旗貴女,再加上誕育皇嗣之功勞,還不夠資格封嬪嗎?還不夠資格撫養自己的孩子嗎?!
劉答應急忙上前,強行把章佳氏拉了起來,道:“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也要爲肚子裡的小阿哥考慮!”說着,面帶得意之色道:“貴妃娘娘,想必也不願意承擔謀害皇嗣的罪名吧?”
溫皙心裡正窩着火,說話自然更衝了:“你不是早八輩子就想着爬上乾清宮的龍牀嗎?現在還有工夫在這裡廢話?!再不去,本宮就叫你一輩子都去不了了!”
劉答應一咬薄脣,正欲反駁,章佳氏卻急忙拉了她一把,勸阻道:“妹妹,去侍寢要緊,別耽誤了。”
劉答應撇嘴,哼了一聲,得意地道:“是啊,我該去侍寢了,皇上還在等着呢,就不陪貴妃娘娘閒聊了!”
劉氏一走,章佳氏面帶畏懼之色,更加緊緊地護着自己的肚子,福身道:“貴妃娘娘,婢妾想先行告退了。”
溫皙看着她平坦的肚子,道:“你怕什麼?怕本宮把你肚子裡的這塊肉給弄掉了?!”
章佳氏努力讓自己面色平和一些:“貴妃仁厚,不會做這樣歹毒的事情的。”
溫皙冷笑道:“沒有人會對敵人仁厚!!”看到章佳氏面帶恐懼的樣子,溫皙話鋒一轉:“不過——,本宮更想讓你知道:你就算生了皇子,也不會晉封!你就儘管生吧!你不會有做主位的那一天的!”
章佳氏面露微笑道:“那就不勞貴妃擔心了,婢妾告退!”
鬆兒竹兒等人都面帶了憂慮之色,鬆兒道:“主子,您可要想想辦法啊,這樣下去可不行。
溫皙深深地喘息着,問道:“玉錄玳醒了嗎?”都是傍晚了,怕是要餓了。便徑自去了內室。
玉錄玳還不滿兩個月,卻已經是一團雪嫩,可愛無比了。溫皙抱着一團柔軟的孩子,強行把眼中的淚花給逼了回去,親了親玉錄玳的臉頰,道:“額娘就只有你了,你不會和額娘分開的對不對?”
“咿呀呀”玉錄玳嘴裡說着人聽不懂的外星語,小腦袋卻往溫皙懷裡拱了拱。
溫皙鼻子一抽,道:“男人的話能信得過,母豬都能上樹了!還是玉錄玳最乖!”
“咿呀?”玉錄玳眼中帶着困惑之色,抓着溫皙的衣襟蹭了蹭。
“與其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溫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道,“幸好我一早就沒信!”
“咿呀!”玉錄玳蹭着溫皙的高聳的胸脯,小腦袋朝自己的食物拱着。
溫皙摸了摸玉錄玳的腦袋,道:“餓了是吧?”說着,便徑自解開自己衣裳釦子,玉錄玳的胃口還真是不小,還好溫皙一直偷偷吃着空間裡的東西給自己滋補着,奶水一直充足,這纔沒斷了她的口糧。
166、謀劃出逃
夜深了,玉錄玳已經睡得酣甜。聽底下小太監說承乾宮正門、後門、側門、角門全都被御前的太監把守,不許任何人隨意外出,連每月的份例都是由他們代領回來。溫皙聽到了這樣的回稟只是沉默了。
小鹿子安慰道:“主子且安心,咱們承乾宮的份例一點也沒有剋扣,月用的四百五十斤紅籮炭也都給足了。”
溫皙看着牀上粉嫩可愛的玉錄玳,道:“以前可不僅僅是給足了。”她回宮有着身孕的時候,份例都是比照皇貴妃的用度,內務府什麼好東西都要盡着承乾宮。溫皙無所謂地笑了笑,道:“這也算是皇上的恩典了不是吧?”話說出口,卻不由地帶了諷刺之意。的確是恩典,身上揹負着巫蠱太皇太后和害死德妃的兩個罪名,居然只是僅僅禁足,可不是天大的恩典嗎?還能衣食用度無缺,可不是要感謝他的“恩典”嗎?!只是溫皙心裡憋着一口氣,若真是她乾的也就算了,但平白揹負了這樣的罪名,叫人實在窩火!
的確是溫皙太不小心了,想想那個巫蠱娃娃,肯定是在她生玉錄玳的時候就埋上去的,無論是有孕還是坐月子的時候溫皙只一心叫人盯着德妃的動靜,卻不曾想自己宮裡幾個原本老實的人會反過來反咬她一口!
這時候傳來劉氏的歡笑之聲,原來是她侍寢回來了,笑得肆意而張揚,即使在正殿也能夠聽見。溫皙不由地泛起一陣厭惡,康熙又爲何突然召幸了劉氏?想起傍晚劉氏那張揚的做派,溫皙真後悔沒有給她一個耳光神之代言人最新章節。
於是,急忙抱了玉錄玳去了空間裡,耳不聞爲淨!
一進入空間,玉錄玳便醒了。小嘴咿呀呀地叫着,揮舞着自己的小手,咯咯咯地笑着。
“若我要走,你會陪着額娘一起走是嗎?”
“咿呀!”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溫皙低頭吻了女兒吹彈可破的臉頰,“乖!”
禁足中的承乾宮安靜地不太正常,儀安堂的劉氏接連被召幸了數日才停下了恩寵,好在她還並不敢挑釁到正殿這邊來,劉氏從布貴人屋子裡搬了出去,去和章佳庶妃一起住。溫皙也聽之任之。
禁足之中,得不到外面的一丁點消息,也不知道十阿哥怎麼樣了。他乍然離了承乾宮,去阿哥所會不會不習慣?隨即又笑了笑,胤俄是皇子阿哥,還有人敢剋扣他的用度嗎?那個小傢伙,只要有吃的。就會很滿足了。
溫皙更擔心的是鬆兒和竹兒的婚事,她倆的婚期已經一拖再拖,若是再耽擱下去,對方若是等不及,悔婚了怎麼辦?女子的青春最是耽誤不得,她們現在還能算是好時候。若是被退了婚,年紀又漸漸大了,只怕這輩子都找不到什麼好人家了!溫皙真後悔爲什麼不趁着自己有孕的時候。安排放恩她們出去?如今,雖然在禁足中,溫皙還是打算試一試,也能順便給家中的額娘帶點小心。
還好,承乾宮外看守的太監沒有太爲難。多塞了點銀子,還是給把口信傳遞給了樑九功。
養心殿。
現在。樑九功也摸不透康熙的意思了,只能硬着頭皮上,小心翼翼地道:“承乾宮那邊,貴妃娘娘有事情求皇上。”
康熙驀然停下筆,嘴裡吐出一個字:“說。”
樑九功弓着身子,恭敬地道:“昨兒貴妃說,太皇太后病重,想請皇上放陰爲太皇太后祈福,貴妃願意把自己身邊最得利的大宮女也一起放出去。”所謂的放陰,便是說宮中女人太多,自然陰氣重,陰陽失調,必然不利於身體康泰,而放陰就是放一部分年紀大的宮女出宮,可自行婚配,也算是德政了。
康熙的手忽的抓着案桌上潔白如雪的宣紙,給揉成了一團,沉聲問道:“沒有旁的了嗎?”
樑九功愈發摸不透帝王的心意了,急忙點頭道:“是,只有這個請求。”
康熙一張臉板着,如雕像一般,良久嘴裡才吐出一個字:“準!”想了想,又問道:“承乾宮的用度?”
樑九功略露出笑容,急忙回道:“皇上放心,奴才都囑咐過內務府好幾次了,沒有一丁點剋扣,紅籮炭也都送去了。”
康熙嗯了一聲,面色略微和緩了些,道:“以後承乾宮有什麼信兒,第一時間傳來。”
“嗻!”
承乾宮。
溫皙把兩隻紫檀木嵌着螺玳鴛鴦戲水紋的盒子分別親手交到鬆兒和竹兒手上,道:“本來還打算給你們些好綢緞的,可惜現在是以‘放陰’的名頭放出去,未免惹人妒忌,只能給你們些銀票、田產、首飾了。”鬆兒、竹兒每人兩千兩的銀票,一些不惹忌諱不沾龍鳳紋樣的普通首飾和田產鋪子,也還算豐厚。到時候額娘還會給她們一些添妝是,雖然不算太多,但是對她們而言,也足夠一輩子衣食無缺的了。
鬆兒竹兒皆含着淚水,鬆兒嗚咽道:“主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奴才不走!”
竹兒也夭折嘴脣道:“奴才也不走!”
溫皙微微笑着道:“聖旨都下了,每個宮最少放出兩個人,你們不走就是抗旨網遊之彈痕!”見她們還是一副不肯的樣子,溫皙道:“我讓你們出宮,是有關鍵的事情要你們去做,換了旁人放陰出去,我不放心。”
鬆兒這才止了哭泣,道:“主子您吩咐!”
溫皙不敢把自己打算全然告訴她們,只道:“出宮之後,讓大哥麟格幫我準備一些東西,也通知梅兒和杜和幫我準備一樣東西,另外最重要的是告訴額娘一句話:‘天高任鳥飛’,日後自會明白我的意思。若是聽聞宮中發生了什麼變動,都不要驚慌,因爲我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溫皙絮絮叨叨,終於把自己需要的全都囑咐給了鬆兒竹兒。承乾宮閉宮,她甚至都不能親自送松竹出去,只能默默看着她們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眼睛也不由地有些模糊了。總算叫她們走出去了這牢籠一般的宮闈,溫皙也少了一樁心事。
自從來到這方世界,爲了額娘,爲了家族,現在想想,竟然沒有一天是爲了自己。手握一方小世界,又何必把自己困在這個牢籠中?額娘現在已經有個大哥麟格,地位無可動搖。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許鈕祜祿氏在朝堂上的地位當然會有所削弱,但是額娘安好即可。
孝莊的已經是日薄西山,鬆兒、竹兒一出宮就必須立刻忙活着出嫁事宜,否則趕上國喪,又要等一百日,還好一切都準備就緒,只需選個黃道吉日即可,都是住在京城裡,松竹梅也能彼此照應,又用承恩公府爲靠山,日後的日子也不必溫皙擔心了。
之前和鬆兒、竹兒約定好的日期越來越近了,承乾宮大小宮門一律緊閉,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也不得進來,劉氏也不再受到召幸了,天日也漸冷了,雖在一個宮中,也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只有布貴人還偶爾來看看溫皙,述說着自己對舒舒公主的想念。溫皙嘆一口氣,也是她連累了兆佳氏,此事本不干她的事兒。不過也不會連累太久了?
溫皙只安慰道:“三公主已經十二歲了,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照顧自己。”初見舒舒的時候,她才八歲,這幾年真是長高了不少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布貴人嘆息道:“十二了,我當年是十三入宮,舒舒她也?”
溫皙笑道:“上頭還有榮妃的二公主呢,皇上喜歡二公主,瞧那樣子是要多留兩年。二公主未嫁人,三公主又怎麼會先一步嫁人呢?”
布貴人滿懷擔憂,“大清的公主多半都是要嫁去蒙古的,我也不敢做其他奢望,只希望舒舒能嫁得不要太遠、太荒涼,能去科爾沁部、喀喇沁部或者漠南蒙古幾個部落,千萬不要嫁去漠北蒙古那麼荒涼的地方!”
歷史上兆佳氏所生的三公主嫁去了哪裡溫皙不記得了,只好安慰道:“終究是皇上的骨血,不會的。且看大清和科爾沁的關係,多半也是和博爾濟吉特氏聯姻,說不準還能像大公主似的和額駙一起留住京師呢。”
布貴人臉色果然舒緩了許多,嘴上喃喃道:“但願吧?”
這日傍晚,溫皙叫吳嬤嬤給看守的太監塞了足足的銀子,給樑九功傳信出去,這也是溫皙禁足以來第二次傳信。
養心殿。
樑九功這次沒有耽擱,第一時間就上報了:“貴主子說,要內務府剩餘的所有的頭油”這樣的要求,讓樑九功也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了,但是有之前康熙的旨意,他也只好如實上報。
康熙果然蹙緊了眉頭,嘴裡吐出一個字:“準!”沉默片刻,又問道:“還有旁的嗎?”
樑九功看了看康熙的臉色,道:“貴主子還說,馬上就會證明給皇上看,她是清白的。”
康熙嗯了一聲,臉色略微和緩了些,道:“朕知道了。”
167、天高任鳥飛
溫僖貴妃已經被禁足一月了,這段時間裡,最焦躁的當屬永和宮的安嬪了,現在她雖然未曾搬入正殿,但是已經形同主位了,可是安嬪一點也不開心,反而愈發心煩意亂。萶玉那個奴才,真給她惹了大禍!!
安嬪李氏在房中不住地來回踱步,腳下的步子如她的心一般都是凌亂不堪的。現在她就是一塊被卡在喉嚨裡的骨頭,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來,只能乾耗着!
今日成妃已經是第三次來拜訪了,說了許多話,無法是告訴她貴妃還沒有失寵,若果她不在貴妃解禁之前伸出一把援手,必然會徹底得罪了貴妃!這個道理李氏也明白,她素來只求安穩,不沾惹任何的是非,德妃的事兒她原本也是打定了主意裝聾作啞,沒想到萶玉會泄露出去!
安嬪已經對外宣稱爲太皇太后祈福,閉門不出許久了,她如同鴕鳥一般把頭埋在沙土了,只是這樣終究不是解決之法。德妃涉及到福壽膏一事,族人盡數發配寧古塔,連喪禮辦得都只是按照嬪的規格,草草入葬妃陵。
成妃已經三番五次造訪了,戴佳氏的位份在安嬪之上,又在今年之初德妃稱病之後被授予了協理六宮之權,不可輕易得罪。可是成妃是貴妃那邊兒的人,一直在爲貴妃暗中奔走謀劃,她這個關鍵性的人物也被造訪勸說多次了。只要她出來否認萶玉的話,那麼貴妃和德妃之死就毫無關聯了。
萶玉被蘇麻拉姑調去了慈寧宮,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成妃的多次來訪,意思就更加明顯!安嬪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做一個決斷!否則會兩邊都得罪!
這時候,安嬪身邊的林嬤嬤來稟報道:“主子。承乾宮哪兒又有了新的消息了。貴妃問內務府要了這個月所有剩餘的頭油,內務府已經緊趕着送去了。”
安嬪心下暗暗一凜,這樣的要求是在怪異,更怪異的是內務府居然照辦了!想也知道沒有皇上的准予,此事必然不會成事!心想,這哪裡是禁足中嬪妃,一應的用度丁點不缺就罷了,連這樣古怪的要求都遵從,想來也只有溫僖貴妃有這般待遇了。安嬪雖然摸不透貴妃要那麼多的頭油做什麼,但是對她榮寵也有了更深的瞭解。
林嬤嬤笑道:“主子有決斷了?”
安嬪嘴角露出一點笑容。緩緩道:“貴妃終究是貴妃。太皇太后病重,蘇麻拉姑再有體面、再得皇上尊重,終究也只是個奴才。”
林嬤嬤點點頭。道:“之前‘放陰’之事便是貴妃提出的,皇上隨即便允了,貴妃的恩寵打早便可見一斑。”
“之前的‘放陰’還可以歸咎於是皇上爲太皇太后祈福求壽。現今,貴妃雖在禁足,依舊還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這才叫人不可小視呢!”說着,話中不由地帶着幾分酸意和落魄,自從她入宮可是從未得到過這樣的恩寵。因爲不得寵,所以只能萬事求一個穩字,不得罪任何人,不去招惹任何是非。只是現在她必須在慈寧宮和承乾宮之前做一個選擇了。
“林嬤嬤,爲我梳妝吧,我要去養心殿。”安嬪斂身端容道。
林嬤嬤急忙道:“主子。現在都是傍晚了,不如等明日吧!”
安嬪搖頭,深深地吸一口氣:“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宜早不宜晚,片刻也不可耽擱了異界之養殖大戶全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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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
“嬪妾請皇上萬安。皇上萬福金安!”
安嬪突來來請安,康熙本不想見。但顧念着李氏爲太皇太后誠心閉門祈福了大半個月,便心頭鬆動叫她進來了。看了看一身裝束頗爲鄭重的李氏,康熙也略帶了幾分疑惑,道:“你從不涉足養心殿,今兒怎來了?”且都是傍晚了,康熙也差不多批完摺子要休息了,也已經翻了牌子,嬪妃都送過來了。
安嬪面色端莊鄭重,正色道:“嬪位一直一心祈福,未曾關注其他,直到今日出來,成妃娘娘來探視,嬪妾方知自己身邊的宮女竟然跟着慈寧宮的蘇嬤嬤來揭發貴妃有謀害德妃之嫌疑,故而一刻也不敢耽誤,急着來向皇上分說了。”
“哦?你的意思是那個宮女是污衊貴妃了?”康熙一下子咬住了安嬪話中意思。
安嬪又蹲身跪下,磕頭道:“萶玉是內務府新來的宮女,一直頗愛鑽營,是臣妾御下不嚴,纔出了這樣的事兒!永和宮失火那一日,萶玉一直是陪着嬪妾的,而嬪妾從未見過承乾宮的醫女或者旁人來永和宮!”
安嬪擡起頭繼續道:“嬪妾不知萶玉爲何會說出那樣的話,嬪妾更不知何人許了萶玉什麼樣的好處讓她污衊貴妃!還編造了那樣完美的謊言!”
安嬪的話說得極爲誠懇,語氣愈發激烈,帶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的味道。
康熙凝視了安嬪許久,不禁帶了怒火逼問道:“既然如此,爲了不及早稟報!”
安嬪急忙磕頭,自責道:“嬪妾有錯!嬪妾一直閉門禮佛,連貼身的宮女萶玉被蘇嬤嬤調去了慈寧宮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御前發生的事兒了!若非成妃娘娘相告,嬪妾此刻怕還矇在鼓裡,不知貴妃爲何被禁足呢!”
康熙審視了安嬪許久,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不由地帶了幾分笑容道:“樑九功,傳旨:宮女萶玉犯上欺君、污衊貴妃,罪無可恕,着即杖斃!”康熙也根本不打算叫蘇麻拉姑和萶玉來和安嬪對峙,直接便下達了旨意。
“至於蘇麻拉姑——”康熙有些猶豫,畢竟是多年的老人了,嘆了一口氣道,“讓她呆在慈寧宮裡好好服侍太皇太后,不得外出。”
“嗻!”樑九功急忙打了個千兒,又問道:“那貴妃那邊——”
康熙皺了皺眉頭,道:“明日再說吧。”縱然德妃一事與她無干系,但是那巫蠱娃娃?到現在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溫皙也沒有給他一個交代。不禁皺了眉頭,章佳氏和劉氏都在她手底下,竟然到現在還沒有逼問出結果來嗎?還是她確實做了什麼,纔不去逼問嗎?
這時,小全子失了往日的鎮定,慌慌張張衝進了養心殿,一個趔趄撲倒在地,高呼道:“不好了,承乾宮走水了!”
康熙霍地站了起來,怒道:“怎麼會走水?!”進了冬日裡。天日溼寒,素來不會失火!
安嬪急忙掩面,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嘴上驚道:“那些頭油——”
安嬪這麼一說,康熙也瞬間明白了,桂花頭油可是極愛燃燒的東西,用處不亞於烈酒!便二話不說,大步跑出了養心殿。樑九功急忙叫太監們跟上。
因爲大火是從最裡面的寢殿開始燃燒的。外面伺候的宮人發現得晚,等到察覺的時候,大火已經吞噬了大半個正殿!
康熙一想到大量的頭油已經送去承乾宮兩個時辰了,便連鑾輿都不坐,腳下步履匆匆,累得後頭一堆太監氣喘吁吁武碎天全文閱讀。差點沒跟上來。
負責把手承乾宮宮門的太監急忙跪倒,一把抱着康熙的腿,哀求道:“皇上。不能進去,已經少了一個多時辰了,火勢太大了!”
“混賬東西!”康熙勃然大怒,一腳將那太監踹開,“都燒了這麼久了。爲什麼不及時來稟報?!”
太監急忙磕頭入搗蒜,哭訴道:“皇上饒命!大火是從裡頭燒起來了。還被灑了大量的頭油,一開始根本無法察覺,等到奴才們察覺了,已經來不及撲滅了!”
“貴妃呢?!貴妃救出來了嗎?!”康熙急忙掃視四周,卻只看到不少正殿裡近身伺候溫僖貴妃的宮女嬤嬤。
吳魯氏上前跪拜道:“回皇上,今日晚膳過後,貴妃把奴才們全都譴了出來,不許奴才們接近正殿,只留了青蘭姑娘伺候着。”
康熙聽了,驟然腳下一軟,身體便要向後倒去,小全子急忙上去扶着,道:“皇上保重龍體啊!”
這就是她所謂證明清白的辦法嗎?!爲什麼、爲什麼非要用死來證明?!康熙眼前一黑,幾欲昏厥過去,立刻咬了自己舌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正殿大火鋪天蓋地,洶涌的烈焰翻滾着,灼燙人的肌膚,彷彿要將這個冬日都燒化了!康熙看着那熊熊大火,他此生都沒有這樣害怕過!哪怕是面對鰲拜、三藩,都不曾畏懼過!但是此刻,卻害怕地手都在顫抖!連心也在顫抖!
康熙一把推開了小全子,大步便要往大火裡衝。
小全子猛地衝上去抱着康熙的腿,樑九功和小喜子則是一左一右拉着康熙。樑九功哭求道:“皇上要以龍體安慰爲重啊!”
“滾!!”康熙一腳踹開了小全子,突然大力掙脫了樑九功和小喜子,大步便又要往火裡衝!
忽的,一道火舌撲捲過來,康熙下意識地用手臂去擋着,那火焰立刻便纏上了他的袖子,明黃色繡着五爪龍的袖子便燃燒了起來。
樑九功嚇得渾身顫抖,急忙一把搶過來一個粗使太監手上端着的一盆用來滅火的水,也不顧犯上,一盆冷水便潑到了康熙手臂上。潑完便又上去抱着康熙的腿,涕泗滂沱哀求道:“皇上!火太大了!不能再靠近了!”
康熙的右臂的溼淋淋的,被灼燒後的龍袍已經焦黑不堪,右手也被燒傷得厲害,康熙卻渾然感覺不到疼痛,眼睛看着那大火,許是那煙太厲害,衝得康熙眼中淚水止不住地流淌。兩邊臉頰都溼潤了,打在龍袍上,落下清晰的水痕。
康熙木然的立在哪裡,恍若雕像一般,看着那火焰吞噬盡了一切,才慢慢消退,從夜深到東方漸白,直到巨大的宮殿被燒得只剩下一個架子,黑漆漆的的柱子和屋脊房樑冒着青煙,承乾宮的富麗堂皇不復存在,只餘下一派祝融吞噬後的殘破景象?
天上飄飄揚揚地落下雪花,落在還有炙熱的殘破宮殿遺址上,被熱氣薰化了,都來不及落地,便化成了水汽。
這時候,突然又太監驚呼道:“快看!天鵝!有天鵝!”
東方之處,不知從哪兒飛起的天鵝的,渾身雪白,如同冬日裡的雪,不沾染一絲污垢,扇動着翅膀,朝遠方天際飛去。
康熙已經在承乾宮外站了一夜,擡頭看着那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的天鵝,發乾蒼白的嘴脣喃喃吐出幾個字:“嘎珞、嘎珞”
嘎珞,正是天鵝的意思。她,走了嗎?
慈寧宮的首領太監突然跑來,身披縞素,跪下磕頭高呼道:“太皇太后薨了!”
終於,康熙眼前一陣眩暈,直挺挺地昏倒了過去。
168、再見,公用黃瓜
京畿,通縣。
一隻雪白的天鵝緩緩降落在一處無人的山麓,溫皙就騎在大天鵝雪青的背上,身上披着一件雪色的斗篷。
一旦大天鵝飛起來,底下的人就不會看到天鵝背上還有一個人。一路從皇宮裡飛出宮城、飛出皇城,本就是冬日裡了,又是這樣下雪的天,溫皙的手腳都快凍僵了,只能緊緊貼在雪青身上,從中取暖。
溫皙顫微微翻身下來,摸了摸雪青纖長的脖頸,道:“辛苦你了。”然後一揮手,把雪青送回了空間靈泉山上,然後把空間裡的青蘭弄出來。
青蘭懷裡還抱着熟睡的玉錄玳,經歷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事兒,她卻睡得酣甜。
此時已經是早晨了,雪花飄搖,冷風嗖嗖,天上的雲烏壓壓、暗沉沉,彷彿在積蓄一場大雪。天又冷,此處又是頗爲偏僻的所在,所以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冬日寒冷蕭索,自然人人都貓在家裡不出門了。
溫皙回望南面那巍峨的皇城城牆,呼吸着不屬於紫禁城的氣息,終於離開了!她的離開不僅僅是因爲巫蠱或者德妃之死的牽扯,而是原來她內心深處,終究還是如鳥兒一般,渴望着自由。
況且,她沒有愛上那個男人,所以可以毫不猶豫地離開!內心或許也再隱隱害怕,要是真的愛上康熙那種男人只怕自己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所以,作爲一個自私女人。要受傷害還是你來受吧,老孃不伺候了!
再見了,公用黃瓜!!!
至於,她一“死”,是否會影響到鈕祜祿氏家族的榮耀,就不在溫皙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反正她從未在乎過什麼家族,她自始至終在乎的也只有額娘而已!鈕祜祿氏出了一個皇后、一個貴妃、一個嬪,還有一個生母是鈕祜祿氏阿哥。已經足夠榮耀了。
青蘭仰頭看了看半山腰的那個莊子,嘴巴一張便是一條白練,已經是十一月了,天氣冷得很,青蘭懷裡緊緊抱着玉錄玳,低聲問道:“主子。那就是您給梅兒的陪嫁莊子嗎?”
溫皙雖然沒有來過,但是具體位置還是有數的,就在通縣雙峰山西峰的半山腰,地理位置十分明顯,一看就知道。莊子雖小,貴在隱秘。且通縣是京杭大運河的最北端,隨時可以啓程南下。這個莊子附帶了三百畝山林地。都種植核桃樹、山楂樹、柿子樹這些不拘地方也能生長的果樹,上腳下還有一百畝次一等的田地,用來種糧食,這也只能算箇中等規模的田莊,不用擔心惹人注意。
徒步登山,還好山坡不算陡峭,路也似乎被修繕過。不算太累。莊子只建在半山腰藏風的地方。冬日裡下雪就罷了,最怕的就是北風呼嘯。那才叫一個刺骨的冷!溫皙身上雖然穿着厚厚的毛領斗篷,但還是覺得冷,只能加快了腳步。
梅兒和杜和在莊子外頭等着溫皙,一見到溫皙和青蘭,梅兒急忙迎了上來,把一早準備好的大氅披在溫皙和青蘭身上,又把熱乎乎的暖爐分別在溫皙和玉錄玳懷裡塞了一個。
梅兒搓着手、哈着氣兒道:“主子可算來了,今兒也太冷了!”
溫皙握着梅兒的手,仔細瞧她,身上多了許多成熟婦人的韻味,也略長胖了幾分,便放心了,道:“冷纔好,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不用擔心被發現了。”
杜和急忙上來打了千兒,但一時間嘴拙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溫皙了,只能道:“您快請進吧,外頭冷!”
莊子規模不大,一箇中等大小的四合院,地方避風又向陽,的確是冬日貓冬的好地方。從漆紅的正大門進入,過了垂花門,就是內院了,正房外兩邊花壇裡種植着兩株巨大的柿子樹,葉子早已落盡,枝頭卻還掛着些深橘紅色的柿子,頂着積雪,在白雪皚皚的世界裡分外顯眼。
梅兒搓着手笑道:“冬日裡什麼花兒草兒都落了,光禿禿的不好看,就留着那些柿子點綴了。”
溫皙哦了一聲,笑道:“的確好看,看得人都嘴饞了。”梅兒倒是比以前稍微挨說話了一點。四合院,四面圍起來,冷風颳不進來,還沒進房,便覺得暖和了不少。正院東西有東廂房和西廂房各一間,正對着的是正房,正房兩側還有東西耳房各一間。正房後頭還有一排子後罩房,是給下人住的地方。十分標準的四合院,**成新的樣子,還算雅緻。
梅兒急忙扶着溫皙進了正房,杜和則退避去了廂房。正房裡頭已經熱熱地燒着炭火了。熱氣撲面,舒服得很,溫皙脫了大氅和斗篷,急忙去看了看青蘭懷裡的玉錄玳,小二人粉粉嫩嫩打着哈欠,還好給她包着狐皮的外套,一點也凍着,小嘴兒一咕噥,繼續睡去了。
梅兒不禁心生喜愛,笑道:“這就是主子的孩子嗎?長得太好看了,像主子一樣皮子白嫩如雪。不像禪哥兒,黑黢黢的。”
梅兒嘴裡的禪哥兒應該說的就是她年春時候給杜和生的兒子了,溫皙便起了好奇心,問道:“就是杜禪嗎?我都沒見過呢!幾個月大了?”
梅兒臉上透着幸福的笑容,道:“八個月了。當時懷着那孩子的時候,婆婆說,若是女孩兒就叫杜嬋,女字旁的嬋;若是男孩兒就叫杜禪,參禪的禪。”
溫皙忽的問道:“怎麼不見董嬤嬤?”
梅兒回道:“昨兒就被夫人叫去說話了,今兒這樣的天怕是回不來了。”
“我額娘?”溫皙恍然一愣。
梅兒嗯了一聲,道:“夫人常常叫婆婆去聊天說話。”
溫皙聽着屋外雪落的聲音,撲簌簌不停息。便道:“本來打算和你們碰個面便南下的,沒想到起了這麼大的風雪。”
梅兒帶着幾分擔憂,急忙道:“這麼大的風雪,運河上必然也是風高浪急,主子也是稍微留兩日吧。這個莊子裡沒幾個人,只有兩個廚子和兩個老媽子,不用擔心走漏消息。”
正說着,一個略微發福穿着褐色棉襖的老媽子推門進來,手裡端着一盤子還掛着雪花的紅鬱郁的柿子。放在桌子上道:“老爺讓給貴客送來。”
溫皙摸了摸那觸手冰涼的柿子,看着梅兒道:“這個杜和,一如既往地機靈!”
梅兒抿嘴道:“他就這點小機靈勁兒,您不嫌棄就好。”老媽子進來,梅兒就改了稱呼。揮了揮手叫那老媽子退下。梅兒便去給炭盆裡添了兩塊炭,道:“這裡只有竹炭。委屈主子了。”
溫皙笑道:“紅籮炭也就是稀缺一些罷了,宮裡炭盆裡有時候也燒竹炭,我倒更喜歡這個味道。”冬日裡難免溼寒,發黴生出異味,而竹炭能吸溼防黴、消除異味,在民間是最受歡迎的炭了。
在莊子用了一頓早膳。梅兒取來早就準備好的一包東西道:“這是主子您囑咐公爺準備的東西,都弄好了。”梅兒口中的公爺便是指麟格。自從遏必隆死後,麟格作爲繼子就繼承了遏必隆承恩公的爵位,因此是公爺。
裡頭是份身份文碟和秀才功名的證明,要想去外地必不可少的便是身份文碟和通關路引,而溫皙特意要了秀才功名的身份,爲的就是免了通關路引這道麻煩的步驟。有功名的人,可以隨處遊學。無須路引,不用被拘束在一方土地上。
梅兒又道:“主子說要船。杜和去購置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好的,正好公爺有一艘不錯的船,便給送來停靠在港口了,只等着風雪停了即可。”
溫皙點點頭,道:“我一住下,到叫你們夫妻這對主人要住在客人的廂房了!”
梅兒笑道:“主子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東廂房還很朝陽暖和呢!”說完又轉移話題道:“對了,竹兒也嫁到了通縣這邊的何家,主子要不要見見她?以後走了,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溫皙搖搖頭,道:“這個關頭還是算了。我連額娘都不敢見,何況竹兒呢。何家日子不大好過,你和杜和以後多照顧一下竹兒。”
梅兒點頭道:“奴才和鬆兒、竹兒都是一塊長大的,主子不說,奴才們也會相互照顧、相互扶持的!”
溫皙渾身都已經暖和透了,便把手爐擱在桌子上,道:“看着你們都嫁人了,我也能安心走了。”南方暖和,正是去的好時候。
梅兒看了看一旁哄着玉錄玳的青蘭,道:“有青蘭伺候着主子南下,奴才也放心一些。”
溫皙最後又叮囑道梅兒,讓杜和麟格保持聯繫,關注着宮裡的動靜,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告訴她。青蘭則被安置在西廂房住下,溫皙和玉錄玳住在正房,青蘭和梅兒都不放心,起夜了好幾次回來悄悄瞧了好幾次。
溫皙換了牀,一時間睡不大習慣,二則是梅兒和青蘭總瞧瞧過來添火又蓋被子的,溫皙也不敢隨意進入空間了,只好老老實實在這兒睡覺了。
翌日,便傳來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就是在溫皙在承乾宮放火的那一夜,麟格的信中還說康熙幾度暈厥,傷心過度,從昨日早晨就不進丁點粥湯了。而關於“溫僖貴妃”的消息確實一丁點都沒有,沒有死亡的消息,連失火都對外宣稱只是燒了後殿,並無大礙。
溫皙沉默着將信件扔進炭盆裡燒了,昨日下了一日的大雪,今天還在繼續下,只不過風小了些,依舊還是不能啓程。溫皙心下焦急,卻只能按下心來繼續等着。
傍晚的時候,麟格又來了第二封的飛鴿傳書,康熙下旨,秉承太皇太后遺願晉封溫僖貴妃爲皇貴妃,皇貴妃哀痛太皇太后過度,已經病倒,雖未行冊封禮,一切都照皇貴妃用度。皇貴妃病體纏身,特許前往昌平行宮繼續爲太皇太后祈福。
自從她生了玉錄玳,因爲不是兒子,康熙就沒有在提及冊封皇貴妃的事兒了,加上孝莊病重、德妃薨逝一連串的事兒,只怕他自己也忘在腦後了。現在卻在孝莊剛剛死了的時候加封實在不合時宜!不過康熙也聰明,擡出一個孝莊“遺願”,孝字當頭,誰也沒法反對!
承乾宮雖然付之一炬,但是大火過後,沒有找到遺體,康熙必然不相信她死了。溫皙也沒打算能瞞得住康熙,本來打算騎着大天鵝飛出皇宮,然後急速南下,逃之夭夭也就是了。只是天不從人願,大雪未停,也只能暫時憋在這個地方了。溫皙只希望風雪快點停下,遲則生變,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許是老天爺真的有心幫她,第三日的時候大雪停了,雪霽之後還出了太陽,溫皙終於可以啓程南下了。皇城那邊傳來消息,已經全城戒嚴,只許進不許出了。可惜溫皙一早就飛出了皇城,到了通縣。不過通縣也屬於京畿地帶,搜查完了皇城,只怕很快就會搜到這裡來還好,雪已經停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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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故人孔尚任
這一日午後,通縣港口周圍一片銀裝素裹,唯獨運河上河水波瀾起伏望不到邊際。京杭大運河終年不結冰,縱使在冬日裡也是來往船隻不斷。通縣作爲大運河的最北端,自然港口格外大,大大小小的船隻在裝卸貨物,河上岸上熙熙攘攘。雪停了,人也都忙碌了起來。
在港口停佇着一艘長兩丈有餘、寬約一丈、還十分嶄新的遊船,穿上有廂房,多用珍貴紅木,用鏤花牡丹、凸雕山水、浮雕祥雲等工藝,十分精緻華美,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公子用來出遊的船。運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隻,比這艘船大的比比皆是,但是論華美,的確是數一數二的。
溫皙今日穿着梅兒連夜趕製出來的男裝,一身天藍色立領直身的長袍,因爲趕製得急,只繡了簡單的雲紋,脖子上鑲了一圈兒白狐毛領,腰間繫着玉佩、香囊等物。外頭披着一件猞猁皮大氅,十分暖和。頭上戴着有一圈墨狐毛的瓜皮帽,把頭髮全都塞了進去,因爲溫皙的頭髮太多,只能狠心剪去一大半,現在想想還心疼得很呢!溫皙還特意用木炭爲原料,在臉上均勻地塗抹過,讓自己肌膚顯得黑了許多,又着意將眉毛畫粗呈劍眉,看上去果然英挺了許多,五官也勾勒地剛勁了幾分,去了柔和之氣,倒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公子哥兒了!
青蘭還是着女裝,和溫皙扮作夫妻,懷裡抱着玉錄玳。
杜和將大大小小的包裹都塞進了船內廂房裡。道:“小人特意多備了幾條棉被,雖然南邊暖和,但是一路上河上冷,需好好保暖。還有一些換洗的衣物、吃食,船上有炭和炭爐,熱了便可以用了。還有些酒,驅寒之用。”
溫皙點了點頭,粗着腔作男聲道:“你們回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
梅兒咬着嘴脣。眼中帶淚:“您一路保重!”
人來人往的地方,溫皙作爲一個“男人”,也不能跟梅兒有過從親密的舉動,只點頭道:“放心,有青蘭呢!”
杜和看了看船頭山站着的船伕,不禁疑惑道:“老關。小關哪兒去了?”
那被喚作“老關”的四五十歲看上去還算健壯的船伕上前來,拱了拱手面帶愧疚之色:“杜掌櫃實在對不住,我兒子說要給她娘去買燕窩補身子,一會兒就回來!”
杜和急忙看了看溫皙。溫皙笑道:“孝子難得,不差這麼一會,你們回去吧。我和青蘭去船裡頭等着就是了,河岸上風有些大。別凍着你媳婦。”
老關也道:“杜掌櫃放心,藥鋪子不算遠,我兒子最多半個時辰一定回來!”
杜和拉了一把依依不捨的梅兒,跟溫皙道了句保重,夫妻倆這才離開了。
河上風雖然不比前幾日那麼大了,但是冬日的風終究有些刺骨,溫皙對青蘭道:“走吧。先上船。老關,你也進船等吧。”
老關笑道:“溫公子和夫人儘管進去吧。裡頭都收拾得很乾淨!我在這兒等我兒子!”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厚實的大棉襖道:“我兒子給買的新棉襖,暖和着呢!”
這個老關,分外愛提起自己的兒子,這對父子一起出來做船伕,想也知道不容易,此次杜和特意僱了經驗老道、爲人厚道的關氏父子,常年來往於大運河南北,很是熟識航道。
溫皙瞧他面色紅潤,做這行的人都知道給自己保暖,只是手很是粗糙、滿是皸裂,便道:“青蘭,拿一盒手油給老關吧。”
青蘭應了一聲,原本是給溫皙準備的,怕冬日裡皴着白皙的手,預備了好幾盒。老關接過青蘭遞過來的手油,千恩萬謝,直說溫皙夫妻是好人,還說要等兒子回來一塊用!
溫皙和青蘭互相扶着,踏上船,後頭就傳來一聲有些耳熟的疾呼聲:“那位小哥,請等一等!”
回頭一看,一個穿着青色長袍的文人書生,身上掛着褡褳,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他看上去三十許,身材頎長,因爲穿得單薄,臉和手都凍得通紅了,急忙拱手道:“請教小哥,往曲阜可否順程,可否讓在下個順風船?”
青蘭急忙捂住嘴巴,驚訝地看了看眼前的文人,和溫皙對視一眼,滿是驚慌之色。來人正是孔尚任,只是他不是被康熙召入京城,做了國子監博士嗎?怎麼有時間回老家?
溫皙面色還算從容,孔尚任雖然也在去年南巡迴程經過孔廟的時候,作爲迎駕的一員,只是彼時溫皙身穿貴妃吉服,他在跪在下面,就算免了禮也不敢隨意擡頭直視天子嬪妃吧!所以絲毫看不出溫皙熟識來。
溫皙還禮拱手道:“這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
一問姓名,孔尚任不禁面帶幾分驕傲之色,道:“在下姓孔,曲阜人士,孔子六十四世孫。”
溫皙立刻露出驚訝之色:“莫非尊駕便是國子監博士孔先生?聽好友說,先生在國子監講課,精彩絕倫,從來都是人滿爲患!可惜未能一聽,實在是遺憾!”
孔尚任臉上笑得開心:“客氣客氣了!都是聖上洪恩浩蕩啊!”說着,臉上激動,朝着紫禁城方向恭敬地拱了拱手。
溫皙嘴角抽了抽,一個七品的小官就把你給收買了?!
孔尚任又問道:“小哥看上去也是讀書人吧?不知怎麼稱呼,可否有功名在身?”
溫皙道:“在下溫西,東南西北的西,通縣人士,至今還只是個秀才,參加過兩次鄉試,學藝不精,都落榜了。”鄉試便是以省爲單位的考試,參加的都是秀才,考中了便是舉人。
一聽溫皙說落榜,孔尚任也帶着幾分唏噓。感喟道:“孔某當年也是考取了秀才功名之後,便屢試不第。說來慚愧,後來還是賣了田產捐了一個貢生!幸得聖天子不棄,孔某自當犬馬圖報,期諸沒齒!”說着,又朝着康熙所在的皇宮方向虔誠地拱了拱手。
溫皙臉上抽搐,還是個康熙的死忠分子啊!便急忙笑道:“岸上風大,孔先生請入內吧!我正要南下游學,正好經過曲阜地界。”
“多謝、多謝!不知溫小哥所費船資幾何?在下理當承擔半數!”孔尚任急忙道。
溫皙笑道:“哪有什麼船資。是自家的船!有先生這樣的博學鴻儒來壓船鎮倉,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孔尚任呵呵一笑道:“客氣、客氣!用小哥兒這樣志同道合之人,一路上也不擔心旅途寂寞了!”
說罷,便一同入了船艙。船艙內有三個房間,靠近甲板的是老關小關歇息的地方,比較狹小。另外兩間是裝飾精美的廂房,內都設有桌椅、牀榻,一應不缺,如同水上房屋一般。
青蘭福了福身道:“那我去給相公和孔先生準備些酒菜。”
溫皙介紹道:“這是賤內古氏。”
孔尚任拱手算是回禮:“有勞弟妹了!”
廂房內,門口立着一個剔紅進士及第的入門屏風,起到隔斷作用。爲的就是萬一外頭的人闖進來,不會衝撞到裡頭的人。內裡有進餐用的紅木蝠紋八仙桌和四個椅子。往裡還有一道四扇式的提了詩詞的梅蘭竹菊四雅屏風,隱隱可見裡頭是牀榻。琺琅彩三足薰爐已經點燃,嫋嫋如霧縷,是上好的沉水香,不但味道清雅,更有消除溼寒之效。
孔尚任打量着船內的一應裝飾,一看就知道不是商賈之家能夠有的。便道:“溫小哥想必是官宦子弟吧?”
溫皙早已給自己準備好了身份家世,隨口回答道:“家父不過是和工部筆帖式罷了。還不夠資格入國子監聽先生的講課。”國子監都是三品以上品官宦子弟纔有資格考取併入讀的,筆帖式不過六品小官兒。
孔尚任驚訝,並帶着幾分羨慕之色道:“筆帖式可是晉升的好職位啊!尋常人難以得到,想必溫小哥家世不俗吧?”
擦,一個六品筆帖式還很炙手可熱嗎?不過也是啦,孔尚任才七品呢,筆帖式再芝麻綠豆,好歹比他大呢!
溫皙謙虛道:“不過是漢軍旗,和佟佳氏有幾分姻親罷了!”
“原來如此!”孔尚任點點頭,不禁帶了幾分豔羨之色。這個時代,有關係那是本事!
說着話,青蘭就已經把炭爐和熱好的菜送了過來,將梅花酒放在炭爐上煨着,道:“碧兒方纔醒了,妾身先下去了。”青蘭則住在了隔壁廂房中。
溫皙點點頭,“我知道了。”醒了,肯定要餓了,溫皙這個假爹待會還要過去餵奶呢!
“碧兒?”孔尚任笑道,“令愛碧秀可愛,的確當得起這個名字!”
好歹是康熙的閨女,溫皙就不打算給她改名了,直接翻譯成漢語,去了鳥字!碧兒,小家碧玉,聽着不算太好的名字,還有點像是丫鬟的名字!不過將就着用也就是了。
溫皙順手拿起炭爐上的梅花酒,給孔尚任斟了一杯道:“國喪期間,本不宜飲酒,不過驅寒所需,只飲一壺也就是了。”溫皙也不是在意孝莊,而是她自己酒量太差,三杯必倒,要是鬧出什麼笑話來可就不好了!
孔尚任聞着那四溢的酒香,不禁喉嚨滾動,急忙一杯飲了下去,大喜道:“好酒!”隨即也呵呵笑道:“是啊,國喪不宜,權宜之計嘛!”
溫皙又給他添了一杯,感嘆道:“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孔尚任也不禁感嘆道:“天子純孝,幾度哀傷過度,我日前奉詔入宮覲見,看到皇上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右手纏了厚厚的一層紗布,也不知道怎麼受傷了。”
“受傷?”溫皙一驚,帶着幾分疑惑,“皇宮內苑,怎麼會受傷呢?還有人敢行刺不成?”
“不是,”孔尚任又喝了一杯道,“我似乎聽聞是不知怎麼不小心燒傷的。”
溫皙不禁沉默,承乾宮的大火她坐在雪青背上飛走的時候,的確遙遙看見康熙還立在宮殿殘骸跟前。難道他往大火裡面衝了?才燒傷了自己?康熙一向一自己的安危爲先,那樣大的火,那麼危險的境地康熙可從來都不是衝動的人啊!
孔尚任嘆了一口氣,放下酒盅,感嘆道:“燒傷還是其次的,我隨從納蘭大人一同覲見,皇上已經臥牀不起了,神色極爲憔悴,聽說數日水米未進了!皇上,真乃大孝之人啊!”孝莊正好死了,康熙的憔悴任誰都會以爲是爲祖母的去世而難過吧?
溫皙哦了一聲,徑自給自己斟了一杯就,自斟自飲。梅花煮酒,本是樂事,一時間,氣氛竟然有些僵硬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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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康熙版林則徐
廂房裡沉水香的味道綿綿不絕,從口鼻被吸入肺腑,然後連吐出來的氣息都是沉水香的味道。
溫皙使勁搖搖頭,既然決定離開,就要拋棄掉那些不該有的擔心!愛上帝王,註定傷心,所以溫皙纔要趁着還沒有動心的時候離開。或許他會因爲她的離開而傷心難過,但是對於帝王來說,傷心只是一時的,他很快就會投入到政務中,也會在後宮無數佳麗的翹首期盼中恢復帝王雨露均沾的習慣。時間,會讓他遺忘一切。
溫皙笑了笑,道:“孔先生不是在國子監做博士嗎,怎麼有時間回老家?”
孔尚任急忙又朝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道:“蒙聖上不棄,特命在下作爲欽差副使隨從納蘭大人下江南去辦事!”
溫皙急忙恭喜道:“這可是無上殊榮啊!”
“都是皇恩浩蕩啊!”孔尚任雖然是孔氏子弟,早年落魄連個舉人都沒考上,傾盡家財才捐了一個貢生,依舊不得官職,直到迎駕爲康熙講經才驟然拔擢爲國子監博士,這樣從天而降的餡餅,自然驚喜異常。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所有讀書人都期待這麼一天吧。
在溫皙眼中,孔尚任就是一個清朝版的憤青,雖然愚忠,卻也不失可愛,如果不動輒亢奮地大叫“皇恩浩蕩”,就更好了。溫皙笑盈盈道:“可否冒昧一問,孔先生此行南下想必是要去辦大事吧?”
孔尚任笑道:“自然是關乎社稷黎民的大事,不過倒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兒。溫小哥可聽說過福壽膏一物?”
溫皙一聽,頓時明白了,但是還是要裝作不明白,思忖了一下才道:“有所耳聞,聽說是個好東西。”
孔尚任隨即面露憤慨之色:“小哥此言差矣都市古董大亨!福壽膏之害不亞於毒蛇猛獸!可嘆人人都還矇在鼓裡!”
溫皙立刻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詫異道:“怎麼會?我原本還打算此行南下給家中母親購置一些呢!”
“萬萬不可!”孔尚任急忙勸阻道。“我此行南下,可是受了聖旨,凡是出售此物的一律問斬,購者也要鎖拿問罪,凡是服食過此物的一律圈禁一處,直到解除毒癮!”
看孔尚任那副樣子,讓溫皙想到了一個人——林則徐!人家是禁鴉片的,現在是禁福壽膏,都差不多!不過現在處於清朝漸趨鼎盛的時期,康熙一旦知道了福壽膏之害。必然不能容忍!從深得康熙寵信的杭州織造孫文成被問斬,到烏雅氏全族流放寧古塔,孝莊的死必然深刻觸怒了康熙。這樣的毒瘤他必然要除之而後快!這樣危害社稷江山的東西,康熙這樣強勢的帝王必然容不得!
溫皙急忙面帶感激之色,拱手道:“多虧孔先生提醒,否則溫某可要鋃鐺入獄了!”
孔尚任笑道:“倒也不至於,正使納蘭大人今日上午已經先一步乘坐官船南下了。屆時蘇杭一帶禁福壽膏必然人人皆知,溫小哥也會聽聞。”
溫皙又問道:“納蘭大人可是那位納蘭容若?”
孔尚任點頭,道:“正是!”納蘭性德,字容若,原名爲納蘭成德,爲避諱太子胤礽(保成)而改名爲性德。可是他剛改過來沒多久。康熙那廝就給他兒子改名了,納蘭容若就又改回來了——純粹折騰人!
溫皙疑惑道:“孔先生怎麼沒有隨納蘭大人一同乘坐官船?”
孔尚任笑了笑道:“是我特意求了納蘭大人,想趁此機會順道去曲阜看望老母。特意買了些滋補品,就誤了官船了。”
溫皙暗歎,這個孔尚任倒是個大孝子!
這時候,老關敲門道:“溫公子,我兒子回來了!”
溫皙急忙起身。繞過屏風去開門,等了半個多時辰了。小關總算回來了。小關看上去才十七八歲,個子壯碩,皮膚黝黑,他憨厚地笑了笑,面帶愧疚道:“耽誤您時間了。”
溫皙笑道:“無妨,既然回來了,那就啓程吧!”
老關道:“公子,外頭來了一對夫妻,想要搭順風船,讓我問問您。”
難道是這艘船太顯眼了,先來了個孔尚任,又來了對夫妻!青蘭也快步走了過來道:“相公,是一對奔喪的夫妻,還帶着個孩子。”還將那一家三口給引上了甲板。男子二十歲上下,長得十分英俊,妻子是個十分貌美的少婦,果真一對般配的璧人!少婦懷裡還有個一歲大的孩子,都身穿縞素,面帶哀色。
孔尚任心下好奇,便跟出來道甲板上瞧,不禁驚呼道:“曹侍衛?!你這是怎麼了?!”
來者正是曹寅夫妻,曹寅乃是御前二等侍衛,深受康熙信任,孔尚任也是日前進宮覲見康熙的時候才認識的。見到他一身縞素,分明是戴孝的模樣!孔尚任不能不吃驚。
曹寅拱了拱手,面帶哀色道:“家父驟然暴斃任上,我也是昨夜在接到死訊的。連忙辭官丁憂,一時間尋不到船?這船可是孔兄的?”
曹璽死了?溫皙立刻想到了去年那碗大寒的甲魚湯,細細算來,只怕她還是間接害死曹璽的兇手呢!
孔尚任嘆息道:“子欲養而親不待,人生一大悲!”說着又介紹道,“這位溫公子,是這艘船的主人,孔某也是搭船之人。”
曹寅急忙朝溫皙拱手道:“在下一身孝服確實惹人忌諱一些只是着實着急,也顧不得許多,還請溫小哥行個方便!待到了江寧,必有重謝我的富二代女友全文閱讀!”
想到曹璽的死,溫皙終究還是帶着愧疚的,自然不能不顧,便道:“客氣了!出門在外與人方便,亦是與己方便!快請進來吧,馬上就要開船了。”現在還是趕緊啓程比較好,溫皙可不希望遲則生變!
曹氏夫妻急忙千恩萬謝,提着行李便入了船艙,青蘭引着曹寅之妻李氏和懷中稚子去了她的廂房。溫皙和孔尚任便領着曹寅去了第二間廂房。
船終於啓程了,老關、小關父子輪流在外頭看顧着船隻,南下順風順水,只需小心些方向即可。
船行進中還算穩當,屋子裡多少有些悶熱,三個“大男人”擠在一個屋子裡。溫皙突然發現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船上共有三個房間,老關小關在最狹窄的那個房間,青蘭和曹寅的妻子加上兩個孩子住在一個房間,那麼溫皙不是要和這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個房間過夜了?!
果然,孔尚任笑道:“裡頭的牀大得很,我們三個也夠用了!”
溫皙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原本孔尚任上來的時候還好,這個房間給他就是了,然後她和青蘭“夫妻”二人住一塊!可是現在多了個曹寅就罷了,還有她的妻子!必然只能男的一間、女的一間這麼分配了!只不過,她是個假男人啊!!
“曹大人怎麼突然就”孔尚任唏噓道。
曹寅嘆氣道:“其實去年年底就不大好了,又過度勞累,爲那些前明逆賊的事兒憂愁,這才?唉!”
果然還是那碗大寒的甲魚湯壞了身子底子嗎?曹璽有忙着完成康熙交代的剷除前明逆賊的任務?康熙也真是的,曹璽的女兒曹氏還是她的小老婆呢,就這麼對待老丈人啊?
這時候隔壁房間突然傳出孩子的哇哇大哭生,溫皙霍然站了起來,道:“是小女碧兒哭了,我去瞅瞅!”
溫皙剛站起來,又多了一道哭聲,此起彼伏如交響樂一盤,一個賽一個地響亮!曹寅也急忙站了起來來道:“是犬子又哭了,我也去看看!”
跑去隔壁的時候,青蘭和李氏正一人哄着一個,青蘭道:“不過是讓曹夫人把她的孩子也放在搖籃裡,碧玉就哭了。”玉錄玳一哭,惹得人家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了。
李氏很熟稔地哄着孩子,對曹寅道:“老爺,不打緊,我看顧着顒哥兒就好了。”果然她懷中的孩子已經略略止了哭泣。
可是玉錄玳還哭得厲害,青蘭道:“從出來,碧兒還沒吃奶呢,怕是餓了。”
溫皙道:“給我吧!”話一出,才發現曹寅和後頭趕過來的孔尚任都齊齊看着她,一臉的怪異。
溫皙乾笑了笑,道:“賤內奶水不足,所以給小女備了些牛乳,我抱着,讓賤內去熱一些來。”不過船就這麼大,溫皙肯定是沒法給玉錄玳餵奶吃了,只能先將就兩天,大不了加入一些靈泉水就是了。
李氏將自己的孩子哄好了,放在牀榻上,走過來道:“不如我幫古妹妹喂孩子吧。”
溫皙急忙瞄了一眼李氏的胸部,果然堪比奶牛!立刻便覺得自己舉動很失禮,急忙低下頭,道:“勞煩嫂夫人了!”便急忙把玉錄玳交給了李氏。
李氏果然是個很會照顧孩子的女人,玉錄玳到了她懷裡也不怕生,她輕輕地搖晃兩下,玉錄玳就不哭了。
孔尚任笑道:“這些事兒交給女人也就是了!咱們去喝酒吧!”
曹寅急忙道:“重孝在身,還是用些茶水吧!何況還有國喪呢?”
孔尚任急忙帶着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了!”
171、大被同眠?
傍晚時分,運河上起了不小的風,船艙廂房裡也微微搖晃了起來。溫皙和孔尚任、曹寅在一個房間一同用晚膳,一大鍋回鍋肉在炭爐上咕嘟咕嘟着,冒着誘人的肉香氣。曹寅卻忍住了不吃,熱孝期間,酒肉是不能沾口的。溫皙和孔尚任吃飽喝足,就急忙把剩餘的肉趕緊給撤了,免得放哪兒誘惑人!溫皙還熱了一大碗牛奶給曹寅,大冷的天不吃點熱的東西,身子是暖不過來的。就只吃點素菜,哪有點營養?有的是守孝期間把自己身子給弄垮了的人。
溫皙笑呵呵道:“原是給小女準備的,曹兄也別嫌棄!”
溫皙這麼說,曹寅就不好不用了,一邊喝着熱乎乎地牛奶一邊問道:“這裡頭加了花生?”
正是花生酪,能去一去牛奶的奶腥味。溫皙點頭道:“都是素的,不必擔心。曹兄雖在守孝,可也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一大海碗的熱熱的花生酪下去,曹寅起了一頭的熱汗,朝着溫皙拱手道:“多謝溫小哥了?不知,小哥今年貴庚了?”
溫皙道:“我是康熙六年生人,今年十九歲。”這倒是實話,年齡這個東西沒必要謊報,說大了他們也不信。
曹寅笑道:“在下是順治十五年生人,今年二十九,正好比溫兄弟大十歲!”
孔尚任突然拊掌大笑道:“妙哉,孔某人順治五年生人,今年三十九歲。比曹兄弟也正好大十歲!”
十九歲、二十九歲、三十九歲!還真湊巧了!不過不論曹寅還是孔尚任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從臉上看都是二十出頭、三十出頭的模樣!沒想到都是奔三、奔四的人了!(全部是虛歲)
曹寅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有緣嗎?天意讓我們三人聚在一起!合該今夜抵足長談到天明!”
或許真的是有緣吧,無論曹寅還是孔尚任可都是清朝的名人,若是繼續做她的貴妃必然沒有這樣毫無拘束地相處!宮中的規矩太多,拘束也太多,出來了之後連呼吸到的每一分空氣都是自由的!
暢談到了酣處,孔尚任建議一起出去到甲板上看星辰。溫皙便取了猞猁皮大氅、海龍皮披風和黑貂皮斗篷一人一件披着出去。曹寅的是海龍皮披風,海龍即是海狗,海狗是生活在最寒冷的東北一帶。毛皮濃密柔軟細長,是極爲保暖又防水的珍貴皮草。曹寅摸着這件銀灰色的海狗皮斗篷,不禁驚訝道:“這可是上好的海龍皮,除了宮中,達官顯宦人家都難得幾件質色上好的!溫小哥真是不簡單啊!”
這本來就是從宮裡帶出來的溫皙點火之前,想着與其都燒了。不如把能帶的東西都帶走了,連承乾宮正殿裡上好的傢俱都給弄進了空間裡,還有倉庫裡的綢緞、衣料、皮子,獅峰龍井、君山銀針都幾大罐子上好的茶葉,金銀首飾珠寶等能拿走的都拿走了!臨走也要狠狠敲康熙一筆,才痛快!
孔尚任也道:“一品玄狐二品貂。這件黑貂皮,顏色漆黑如墨。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必然是上好的貂皮!京中上好的皮子價貴,這麼一件怕是要四五千兩吧?”說着忍不住唏噓,這麼好的東西竟然隨便拿出去來借給人穿!
除了兩宮和乾清宮,素來好皮子都是盡着承乾宮的,溫皙自然庫存了不少的好東西!溫皙空間裡還放着張珍貴的墨狐皮呢,只不過只有一張。做大氅是不夠的了,做旁的又要肢解開來。不捨得就一直放着了。還有四五張大型的猞猁皮,黑貂皮少數也有十幾張、白貂皮二十張,銀狐皮五六張、火狐皮兩張,海龍皮三張,貉子皮、銀鼠皮等等不計其數。
因身上都穿得厚實,所以冷風撲面也不覺得冷,反而有心情去欣賞朗朗星空。
老關在甲板盡頭看顧着船,身上又加了一件厚厚的棉襖,道:“三位老爺,晚上雖然行進得有些慢,但是明日一早就能到曲阜地界!”
溫皙還帶了一壺熱酒出來,遞給老關道:“老人家,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老關歡天喜地地接了過來,急忙喝了一大口,道:“好酒!真是好酒!”
溫皙問道:“怎麼不見小關哥兒?”
老關笑嘻嘻道:“我兒子非要守下半夜!”
溫皙哦了一聲,晚上的時候下半夜可是比上半夜更冷!小關倒是個孝子!
孔尚任席地坐在甲板頭上,聞着那酒味,不禁有些犯饞,道:“今日雖不能飲酒,可是朗朗星空之下,也該作詩以娛纔是!”
曹寅笑道:“孔兄也有什麼好詩打頭嗎?”
孔尚任哈哈一笑,報羞道:“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來,不過我一首前些年途經北固山所做的七言絕句,正可念來!”
“洗耳恭聽!”
“孤城鐵甕四山圍,絕頂高秋坐落暉。
眼見長江趨大海,青天卻似向西飛。”
曹寅拊掌笑道:“好一個‘青天卻似向西飛’,妙哉!正好,我也有一首詩念來!”
“訪客冬江上,江煙擁月昏。 雁聲來浦外,漁火出蘆根。淡泊忘年友,殷勤靜夜言。自漸良會阻,何日離塵喧。”
聽着他們唸詩,溫皙很頭大,作詩神馬的完全不行!而且清朝這個時候根本沒什麼好抄襲的!納蘭容若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早就寫出來了,要是敢抄襲,保準會被人揍死!
果然,曹寅回頭道:“溫兄弟怎麼不吱生?也做一首來如何?!”
溫皙急忙擺手道:“聽了二位兄長的詩,小弟就不敢獻醜了!我平日裡也只能做二首打油詩,實在丟臉得很!”擦。果然穿越到清朝是最倒黴的了,什麼都不能抄!
孔尚任哈哈大笑,撫着鬍鬚道:“溫小哥真是實在人!”
夜上子時,愈發冷冽,小關也出來接替老關了。溫皙等三人是在睏倦得不行,就會房間睡了,溫皙推脫道:“我半夜愛起夜,便把最外頭位置讓給我吧!”
孔尚任和曹寅已經是哈欠連連了,自然沒什麼好爭辯的。鑽裡頭就矇頭大睡了。溫皙長長地送了一口氣,急忙把屋裡的沉水香換上安息香,叫他倆一夜到天亮!幸好冬日裡冷,都只是脫了外套便睡下,少了許多尷尬。溫皙留了一縷精神力在此處關注着,看他們都入睡了。便跑到屏風後頭閃身進了空間裡。
進了空間,溫皙自然也是瞌睡連連了,卻不敢睡着,只好打坐運行吐納經第二重。到了第二重就不像第一重那樣必須一鼓作氣三四個時辰,隨時可以開始、隨時可以停止,既能好好休息也能留一份心關注着外頭的動靜。
現在丹田還很空虛。原本積蓄的存貨都共計給了玉錄玳,產後雖然練過一段時間。但是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沒心情了,現在出來了,總算能好好修煉了。
因爲晚上睡得晚,所以孔尚任和曹寅早晨起得也有些晚,還是後來小關來敲門說到了曲阜地界孔尚任才起牀來的。起來的時候,溫皙已經在一旁準備洗臉了,孔尚任道:“溫小哥起得好早!”
溫皙笑道:“也纔剛剛醒來。現在都辰時四刻了!日上三竿了!”
孔尚任急忙穿上外套,道:“已經到曲阜了。惦記着家中老母,便先走了!”
溫皙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道:“先吃點東西墊一墊底吧!”
孔尚任扣上帽子,急忙穿着靴子道:“不用了,我回家再吃!”
溫皙見他一副焦急的模樣,便急忙用牛皮紙包了兩個肉餅塞給他,道:“距離孔家還是不斷的一段路,路上帶着吃吧!”
孔尚任不禁感動,懷揣着熱乎乎的肉餅,拱手道:“日後小哥兒到曲阜來,孔某必定掃榻相迎!”
溫皙拱手回禮,道:“來日若有機會,一定造訪!”心裡卻在想,以後怕是沒機會見面了!
曹寅這才迷迷糊糊醒來,“孔兄這就要走了嗎?”
孔尚任笑道:“曹兄弟不必相送了,我也只在曲阜停留一日便要南下去揚州和納蘭大人回合,江寧也是要去的,到時候還有機會再碰面!”
曹寅哦了一聲,道:“介時孔兄可一定要去織造府!”
孔尚任急忙應了下來,就背上褡褳,快步跑出了船艙,溫皙也只能在甲板上揮手相送。因跑得急,竟然也察覺出自己的褡褳鼓囊囊比原來多了東西!
船在曲阜停留了一個時辰,需趁這個時間下船去買一些吃食,老關小關也要去買食物和烈酒。稍稍停頓一下,便又一次啓程了。
曹寅道:“昨夜三個人一張牀,倒也沒覺得擁擠!”
當然不擁擠了,溫皙可沒跟他倆大被同眠!溫皙笑道:“以後幾日,曹兄和我都可以一家三口住一間了!”
曹寅笑着拍了拍溫皙的肩膀道:“溫小兄弟怎麼有些害羞啊?”隨即仰頭哈哈大笑。
溫皙大!只能訕訕地笑着。
曹寅道:“等到了江寧,也一同去織造府吧!”
溫皙急忙推辭,“我此行是要去杭州的,況且曹兄有重孝在身,還是不去打擾了!”織造府孫夫人可是認得她的,萬一露餡了怎麼辦?!織造府溫皙只能敬而遠之了!
溫皙這樣說,曹寅也不便強求,便取下了腰間的流雲百福的白玉佩交給溫皙道:“以後若是任何需要,溫小兄弟儘管來織造府找我!我雖要守孝,但是曹氏在江南一帶還是有些能力的!”
何止是有些能力?曹寅可是康熙的御前侍衛,母親是康熙的乳母,妹妹是康熙的貴人,和皇家關係親密程度可見一斑!溫皙也知道曹寅守孝三年之後,必然是要接替父親、承襲江寧織造的官職!曹李兩家在蘇杭一帶可謂是土霸王了!曹寅的妻子李氏,正是李士楨之女、御前侍衛李煦之妹,兩家是極爲親密的殷勤關係!互爲協作,在蘇杭一帶曹家算是頂尖的所在了,幾乎是沒有什麼事兒是辦不成的!
溫皙也知道曹寅把這樣貼身的信物給她,也並非只是出於一時的相助之情和好感,更是對溫皙那不肯說清楚的“家世”不敢小覷,能用得了堪比宮中的皮子,上好的大船,父親又是前途光明的筆帖式,還和佟佳氏又姻親,怎麼看都是如日中天的家族!故而纔有這般!
溫皙笑着拱手道:“多謝,日後自然上門叨擾。”嘴上雖然這麼說,溫皙卻是不打算和曹寅也有什麼交集了,甚至都沒有打算再去江寧!不但是爲了安全起見,更是因爲曹璽到底是她間接害死的,去了難免愧疚,還是算了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72、差一步
早晨吃了些熱乎乎的早點,溫皙也喝了一盅杏仁酪。山東地界已經比北京暖和不少了,又是晴好的天氣,在甲板上看着河水浪花翻涌,來往船隻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大白天的,都不想再船艙裡憋悶着,便把桌椅挪到了甲板上,一起喝茶聊天。
曹寅聞着那君山銀針的茶香,驚訝道:“我怎麼聞着,像是貢茶?”
曹寅是御前的人,宮裡的茶自然也是享用過的,溫皙也只能打哈哈道:“是母親打理的包裹,我也不甚清楚是哪裡來的。”
曹寅立刻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佟貴妃雖然不在了,佟佳氏一族和皇上的感情非比尋常。”
溫皙也呵呵一笑,敷衍過去。
曹寅身上還披着溫皙借給的海龍皮披風呢,幾杯熱茶下去,頭上都出了冷汗,但是卻不敢脫下來,怕着涼,忽的擡頭道:“昨晚溫小兄弟借給孔兄的那件怎麼不見了?”
溫皙笑道:“一大早趁他還沒醒,就給塞他褡褳裡了。”孔尚任也是可憐,好歹都是七品的官兒了,棉衣就是舊的,都快四十歲的大男人了,混得還這麼慘!正好,她也不喜歡黑貂皮那黑乎乎的顏色。
曹寅不禁唏噓道:“溫小哥真是豪爽之輩!”一件嶄新的黑貂皮披風,少說也要五千兩銀子,自然了,他身上披着的這件更要七八千兩!五千兩的皮子說送人就送人了,而且顧全了窮文人的顏面,若是直接送,以孔尚任的清高必然不肯要!他急着回家探視老母,必然不會注意褡褳裡是否多了東西。
溫皙嘆息道:“山東到了隆冬,也是極冷的,孔兄身上的棉衣我瞧着還不如老關小關父子厚實!”
曹寅點頭唏噓道:“文人鴻儒多貧寒啊!”
“顒哥兒。慢點兒!”曹寅妻子李氏急忙扶着才一週歲的孩子,小胖孩兒走路踉踉蹌蹌,就朝甲板這邊來了,嘴裡軟糯糯叫得不慎清晰:“喋喋——”
曹寅立刻臉上笑出來一朵花,急忙上去一把將兒子抱了起來,笑道:“這是犬子曹顒!”
溫皙隨口問道:“不知是曹兄的第幾子?”
曹寅頓時一臉黯然,嘆息道:“長子鍛仙最新章節。”
溫皙不由地吃了一驚,曹寅可都是二十九歲了!結婚起碼有十年了,十七歲進京做了御前侍衛,妻子李氏也是隨着一起進京的。這麼多年竟然只生了一個兒子嗎?!
曹寅嘆了口氣道:“前頭有兩個,都早早夭折了!”
溫皙嘆了一聲可惜,是她問得不妥了。這個時代醫療水平落後。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兒,就算在皇家,康熙的兒子還不是夭折了那麼多嗎?無怪乎曹寅這麼疼兒子了。
後頭,青蘭也抱着玉錄玳出來了,笑着道:“多虧了曹夫人。碧兒的嘴巴素來挑剔,沒想到和曹夫人很是投緣呢!”
溫皙從青蘭手上抱過玉錄玳,玉錄玳已經醒了,黑溜溜着大眼睛,咿呀呀地叫着,小手抓着溫皙的衣襟。就往她胸口蹭!溫皙聞到了她身上的奶香味,都餵飽了,怎麼還蹭?!還要曹寅夫妻沒往那個方向去想!
冬日裡穿得都厚實。溫皙有稍微把胸脯束縛了一下,所以看上去還是一派平坦。
曹寅看着溫皙也抱着孩子,不禁哈哈大笑,道:“君子抱孫不抱子,你我看來都當不成君子了!”曹寅看着溫皙懷裡的孩子玉雪可愛。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急忙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李氏。
李氏笑着點頭道:“妾身也很喜歡碧兒呢!”
曹寅笑道:“溫小兄弟,碧兒也曾定親了?”
溫皙立刻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別看曹寅的妹妹是康熙的小妾,要是讓康熙知道曹寅的讓兒子打他閨女的主意,這個姓曹的肯定死的很慘!溫皙急忙訕訕笑道:“與碧兒的表哥,指腹爲婚。”
曹寅立刻露出遺憾的神色,又急忙賀喜道:“那真是好親事!”溫西之母是佟佳氏,那所爲的表哥也必然是佟佳氏的子弟了,非曹氏子弟能比!
李氏急忙道:“我和老爺都很喜歡碧兒,正想着互相結個乾親呢!”
李氏倒是十分會應酬的人,幾句話就挽回了尷尬。曹寅立刻點頭讚許,道:“正是,我和夫人膝下只有只有一個兒子,正盼着有個女兒呢!”求媳婦不成,就改爲求閨女了!
他這樣說,溫皙要是拒絕就太不給人臉面了,急忙笑道:“顒哥兒活潑可人,我也是很盼着能有這麼個兒子呢!”
如此,一拍即成。李氏急忙取了金鎖和玉佛掛在玉錄玳脖子上認了幹閨女。溫皙和青蘭自然也要給曹顒雙份的認親禮物,除了麒麟金鎖,還有吉字結白玉佩給了乾兒子。反正也只是認個乾親,溫皙也不打算再去江寧了,怎麼都無所謂了。
對溫皙而言,最好的事兒就是終於能和青蘭一個房間了。溫皙笑道:“幸好以前我沒怎麼往養心殿跑,曹寅不認得我。”
曹寅作爲御前侍衛,常常是康熙左右,幸好這些年細細算來溫皙也就去了一次,似乎還正好是曹寅的休沐日。而隨康熙南巡的時候,曹寅又被康熙派出去先行南下安排,而去了織造府,嬪妃住的地方御前侍衛自然不敢涉足。更幸運的是曹寅的妻子李氏一直住在京城,溫皙在江寧織造府的時候她也身在京城,否則孫氏肯定要帶着媳婦來拜見她了,總之,真是幸運啊!
“不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妥當”溫皙喃喃道。
青蘭撇撇嘴巴,低聲道:“結乾親的事兒當然不妥當了,要是讓皇上知道了”
溫皙挑眉,哼了一聲道:“他知道了又能怎樣?只怕那時候我們早去了天涯海角了吞天決全文閱讀!”只是但願康熙別把火撒在曹寅頭上。
溫皙也能給玉錄玳餵奶吃了,胸部束縛了一天一夜早就勒得難受了!以前沒生孩子的時候嫌哪兒小,現在又嫌大了!而且憋了一日奶水,溫皙早硬硬的不舒服了。
看着玉錄玳吧唧吧唧吃得歡暢。溫皙也格外開心。
一路南下,氣候也變得暖和起來,到了江寧的時候已經不需要穿皮草了。曹寅多次邀請,溫皙只推說去杭州有急事兒,江寧織造府是斷斷不能去的。
青蘭卻也疑惑道:“您去杭州真有急事兒嗎?”
溫皙伸個懶腰道:“我要把十大名茶全都收集齊了!正好乘船去西湖轉一圈。”西湖龍井,自然都是在西湖邊上羣山之中,其中最頂尖的不少是官府所有,但若是偷偷折幾個枝還是沒問題的。
揚州。孔尚任緊趕慢趕終於來跟正使納蘭容若匯合了,身上還披着那件黑貂皮披風,感喟之餘不禁感動。這麼貴重的東西,心想着以後碰見了一點要還給人家!
“孔博士,這件衣裳——”納蘭容若不禁皺起了眉頭。
孔尚任笑道:“回曲阜的時候。一位忘年之交,硬是偷偷塞進下官褡褳裡了!也是我粗心,回到家中才察覺到,再跑回去送還,人家已經走了。”
納蘭容若緊緊盯着那件黑貂皮的披風。眉頭愈發皺得更加深了。
孔尚任疑惑道:“有什麼不妥嗎?”
“樣式有些眼熟?能否讓我仔細瞧瞧?”
孔尚任急忙脫了下來,遞給納蘭容若道:“這樣價值不菲的好東西,以後必定要還給人家的。”
納蘭容若急忙將黑貂皮披風翻了過來,急忙摸了一把裡子道:“沒錯,這是織金妝花緞的裡子,是杭州織造府進獻的貢品!”
孔尚任不禁心下一驚。忽的想到了“溫西”其人提及與佟佳氏的姻親關係,便道:“此物主人和佟佳氏承恩公府旁支有姻親,或許——”
納蘭容若道:“宮緞賞賜外臣也是常有的事兒!”
孔尚任聽了。不由地鬆了一口氣,只是心下愈發堅定了,等到了江寧一定要聯繫一下曹寅,找到這個溫西小兄弟,把東西還給人家。宮緞做裡子的披風他自然是不敢再用了!
“只是——”納蘭容若不禁話鋒一轉,刺啦一聲便將那裡子給撕碎了。立刻咬牙道:“果然!”
孔尚任也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尋常,急忙問:“納蘭大人,怎麼了?”
“你看!”納蘭容若指着裡頭的繡上的印記五爪龍紋道,“這是宮廷造辦處的標記!這件披風是宮裡出來的東西!”
孔尚任急忙問道:“宮裡的東西賞賜出來也並不稀奇吧?”
納蘭容若道:“你有所不知,宮裡用來賞賜外臣的都是內務府所製造的,標記是四爪龍紋,而造辦處的東西除了內宮所用,只會賞賜給宗室子弟!”
孔尚任驚訝道:“莫非我遇見的那人是宗室皇族?”
納蘭容若忽然想起了臨行前皇上的交託,除了禁絕福壽膏,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兒!他急忙問道:“那個人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是不是還帶着個襁褓中的女兒?!”
納蘭容若一連串的問話叫孔尚任有些怪異,但還是如是道:“是通縣秀才,姓溫,長得濃眉大眼,皮膚略黑,今年十九歲,的確帶着個還不滿週歲的女兒,大人如何知道的?”
納蘭容若急忙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畫卷,匆匆展開了問道:“你仔細看看,是不是這個人醫世華堂全文閱讀!”畫卷是一副西洋畫師所做的油畫,寫實程度可見一斑,畫得極爲逼真。
孔尚任瞧着畫中人不禁驚訝:“這是個女子啊!”
“你別管是男是女,只看像不像就是了!”納蘭容若急道。
孔尚任點頭道:“的確很像!眼睛、鼻子、嘴巴都像!只不過溫秀才眉毛粗黑一些,臉也沒有這麼白皙!”
納蘭容若長吸一口氣,道:“十拿九穩了!此人現在何處?!”眉毛可以畫粗,臉也可以弄黑,能有造辦處的東西,絕對是沒錯了!
孔尚任道:“我倒並不曾問他要去哪兒,不過曹侍衛也在那艘船上,必然是要去江寧的。”
納蘭容若自然片刻都等不得,道:“馬上起程,我們這就去江寧!”
孔尚任驚訝道:“可是揚州這邊有不少的福壽堂,需大人主持大局啊!”
“交給底下人就是了,這件事是皇上親自交代的,比禁絕福壽膏更重要!”納蘭容若說着便捲起畫卷,開始收拾東西。
孔尚任滿腹不解,拱手問道:“大人,那位溫秀才到底是什麼人啊?竟然勞動皇上親自下令追尋?”
納蘭容若頭也不擡,徑自收拾着桌子上的筆墨紙硯道:“你還是不要問了,這是皇上密旨,不可泄露,涉及到宮闈,還是不知道爲好!”
納蘭容若這麼說,孔尚任也不敢繼續問下去了,宮闈,必然是天子家務事兒,的確不是外臣該問的。納蘭容若的身份非比尋常,他的母親是和碩格格,外祖父是和碩英親王阿濟格、努爾哈赤第十二子,算起來納蘭容若是康熙的表弟。
納蘭容若又將那件黑貂皮的披風疊起來道:“此物要快馬加鞭送去京城,交給皇上過目。”
孔尚任自然不敢否決,宮廷裡出來的東西,自然是儘快脫手比較好!可憐孔尚任坐着晃悠悠的小船好不容易纔趕到揚州,又要啓程了。不過幸好,揚州距離江寧不過一日路程,官船行進得快也穩當。
欽差一行人抵達了江寧的時候,直奔正在辦喪事的江寧織造府,納蘭容若一行只能先祭拜了曹璽,纔去後堂和曹寅相見。
“溫小兄弟?我雖然極力挽留,他還是沒有在江寧留下,連船都沒下就走了。”
納蘭容若咬牙,居然還是錯過了一步嗎?!跺腳急道:“那她去了哪兒?!”
曹寅雖然奇怪於欽差的怪異舉動,只能如實道:“杭州,他說故人相約,要急着去。”
“故人?!”納蘭容若擰着眉頭道,“她在杭州根本沒有什麼故人!”隨即思忖道,“皇上曾說去過報恩寺,難道她去了報恩寺?”
聽着欽差自言自語的話,曹寅心下一凜,這位溫秀才來頭很是不簡單啊!
納蘭容若急忙下達命令道:“馬上八百里快急,傳令杭州知府,杭州城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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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成穿二代,身爲高門嫡女卻帶着幼弟流落農家。
輾轉數年回朱門,所遇之人卻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盡毒汁。
173、被通緝了?
欽差一行人匆匆來、又匆匆去,曹寅擦一把頭上的冷汗,囑咐妻子李氏道:“結乾親的事兒誰都不要告訴,母親也要瞞着!”皇上特別開恩,讓曹氏子弟繼續留住在江寧織造府,他江寧織造的職位是十拿九穩了,但是在此期間決不能出任何意外!
溫皙此時身在杭州,得到了自己期待已經的西湖龍井茶樹樹枝之後,又給了關氏父子一些銀錢,就此別過。然後用不熟練的手法驅使着船去了隱蔽的岸邊,將船也收進了空間裡,這才和青蘭去了城內尋了一家雅緻的客棧,打算休息一日,明日啓程離開蘇杭。
飯菜都上在房間裡,溫皙道:“去年來杭州,連純正的西湖醋魚都沒吃過一次,這回算是彌補當初的不足了!”——更重要的是那些龍井茶樹樹枝都已經栽培在河邊,都吐出嫩芽來了!
西湖醋魚選用西湖鯤魚作原料,烹製前一般先要在魚籠中餓養一兩天,使其排泄腸內雜物,除去泥土味。烹製時火候要求非常嚴格,求的是一個快字,必須在半刻鐘以內烹製熟,然後再澆上一層平滑油亮的糖醋,算是完工!魚肉入口,極其鮮美,酸甜可口,還帶着幾分蟹味兒,果然是最純正的西湖醋魚末世遊戲場!
吃飽喝足,溫皙拍拍肚子道:“這纔是人過的日子,舒坦!”
青蘭看着溫皙那副沒規矩的樣子,不禁皺着眉頭道:“主子!”
溫皙打了個飽嗝兒,調着青蘭的下巴,做色狼狀道:“叫相公!”
青蘭一臉的無奈之色,“好,相公,我想去仙境打理藥園。”
溫皙嗯了一聲,起身去門口掛上“勿打擾”的牌子。然後把門窗都關好了,便進入了空間。縱然是杭州,冬天的時候還是有些冷,不及空間裡氣候宜人。
脫下一身厚重的衣裳,穿着睡衣,披散着被剪得只剩下九寸長,只能到胸口的頭髮,溫皙就心疼得很,急忙給自己紮了一個馬尾,甩腦後。盤坐在草地上。開始運轉靈氣。
玉錄玳在她腳下的草地上爬來爬去,玉錄玳才四個月大,就已經會爬了。尋常的孩子八九個月能爬利索了就不錯了,也不枉費吃了溫皙丹田裡的那麼多靈氣了!
“伊呀呀呀!”小腦袋往溫皙懷裡拱着,溫皙一旦修煉,就會有多餘的靈氣四溢出來,玉錄玳這個時候最愛粘着她了。溫皙也習慣了。
青蘭則在不遠處的藥園裡辛苦勞作着,其實呢,以溫皙的精神力,現在完全可以輕輕鬆鬆搞定空間裡的所有除草、栽植、採收工作,不過青蘭嫌溫皙不曉得什麼藥夠了年份、什麼藥材要需要繼續長着,所以藥園都是她一個人打理。
翌日。溫皙裝扮好自己,僱了個馬車,便和青蘭一起出城了。卻不知爲何。到了城門附近,卻停了下來。車伕道:“今兒怎麼突然不準出城了?”
溫皙暗驚,急忙出來看個究竟,前頭擠擠攘攘着一大堆人,城門卻沒有絲毫打開的意思。還派了重兵把守着,一副戒嚴的模樣。
車伕眺望城牆。很是不喜道:“好似在緝拿什麼人?八成又是那些沒事兒惹事的前明餘孽!”
溫皙眼睛眯了起來,自從修煉吐納經,六識倍於常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貼在城牆上的畫像,就是她無疑了!是男子裝束的她,眉毛較粗,臉也略黑,和現在的模樣可謂是一般無二!前頭的兵將正一個個要求男子都脫帽檢查呢!
溫皙咬牙,居然被緝拿了?溫皙知道,康熙就算髮現他沒死,就算要抓她,也肯定只會在暗處,皇家醜聞不可外露!但是現在抓的是個“男人”,自然就不需要顧忌了!就算扮作男裝,身爲女人的她也絕對不會剃成男人的豬尾巴頭!清朝的髮型是歷朝歷代最醜的!只准在後腦勺留下一小撮,編成辮子,必須細到能穿過銅錢才行!活脫脫豬尾巴!溫皙死也不會剃這樣的頭!還不如光頭一根毛不留好看呢!
溫皙叫了青蘭出來,跳下馬車,給了車伕十兩銀子,道:“今日不走了,你回去吧。”
車伕大喜,原本是說好了,從杭州去福建安溪,一共十兩銀子,這才走出來幾步路,居然也該全程的錢兒!車伕立刻興奮地咬了一口銀子,確定是真的錢,立刻不跌地道:“多謝爺賞,多謝爺賞賜!”
溫皙急忙拉着青蘭去了一旁樹叢中,道:“看樣子只能騎着雪青飛出了,你和玉錄玳都去仙境裡面呆着。”
青蘭跺腳,指了指城牆上,道:“相公,不行啊,你看那邊兒!”
溫皙回頭一望,靠!!城牆上站滿了手持弓箭的兵卒!急忙擦了一把冷汗,要是騎着雪青,這麼多的弓箭手,千萬箭矢齊發,想想溫皙就忍不住一哆嗦!隨即咬牙恨恨,老康,你用得着這麼狠嗎?想摔死老孃嗎?!溫皙還真冤枉康熙了,他遠在京城,哪兒來得及發出這樣的聖旨,只不過是讓欽差納蘭容若隨機行事罷了。自然了,也囑咐了納蘭容若必須考慮道空中因素。納蘭容若擺出這樣的陣勢,自然是不敢真的叫弓箭手萬箭齊發,最多起到威脅作用,讓溫皙不敢飛出去,那樣就形同困在了城中,然後只需大肆搜城即可重生抗戰之軍工強國最新章節。
“主子,怎麼辦呀?”青蘭一急,又變了稱呼。
溫皙冷笑道:“幸好我早有準備!”一份的身份文碟自然不夠,溫皙特意讓麟格大哥多準備了幾分,以備不時之需!隨即拉着青蘭,一起進入了空間。
溫皙把放在小樓裡的身份文碟全都取了出來,裡面的身份可是五花八門,秀才、行商、郎中、雲遊道士,五花八門。溫皙的目光最後落在那個道士文碟和附帶的度牒上頭,下了決定。
“青蘭,去把那些銀豆磨好。”銀豆,原本不過是一種不知名的雜草,可能是隨着移栽花卉的時候把種子也給帶進了空間,一開始只當做雜草處理扔進了小河裡,沒想到這種植物竟然被空間裡的靈氣催化變異,變成了一種能夠在水中生長的植物!開銀色小花,借出來的果實小如綠豆,卻是銀白色的,捏碎了之後滿是銀白色的汁液,且沾手之後數月都洗不掉,溫皙才知道這是一種效用極佳的染色劑!
銀豆磨出來,青蘭的手也染成了銀白色。溫皙將帶着輕微魚腥味的銀豆粉都倒進了木盆裡,銀豆粉入水則呈現牛奶一般的濃白色,用木棍攪着,攪合勻了,溫皙纔將自己烏黑的頭髮浸入其中。
杭州是數一數二的大城池,自然不能長久城門緊閉,第二日早晨就開始允許外出了,但是所有經過的人男子一律除帽檢查。行人經過,也只會以爲是在查前明餘孽,畢竟除了一些特殊職業的人,只有那些前朝餘孽纔不肯剃頭。
一大早,在城門東側的樹林子裡,一個鶴髮童顏,面色白皙紅潤的青衣道士憑空出現。
溫皙走到河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面白如玉,吹彈可破,宛如二八佳人,卻配上一頭銀髮,着一身飄飄若仙的道士服,手拿着拂塵,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可是出口是少女清婉的聲音。溫皙又從袖子裡取出一隻玉瓶,到處一粒黑色藥丸吞下去,瞬間喉嚨火辣辣地疼,連忙咳嗽了兩聲,咳出來的聲音卻變得極爲蒼老。
溫皙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下子便完美了!”此事的聲音已經是蒼老的男聲了!如此活脫脫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士了!清朝男子必須剃豬尾巴頭,但是有兩種人例外,一是和尚、二是道士!和尚是全剃光了,道士則無須剃頭。當初滿清入關,雖然是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但是也有十從十不從,其中的一條就是儒從而釋道不從,“在家人降,出家人不降”,道士、僧人一律可以保持原有的裝束,不但不用剃頭,連道袍、僧袍也可以繼續穿。因爲他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惹俗物,自然無須遵循俗世條條框框。
理了理自己銀白如雪的頭髮,溫皙滿意地點點頭,這一頭銀髮也不怕盤查,因爲貨真價實!溫皙懷裡也揣着道士度牒,自然可以大搖大擺地出城了。
“老神仙!”突然從樹從飛奔出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兒,一把抱住了溫皙的大腿,“老神仙,收我做徒弟吧!”
溫皙頓時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這個小孩,身子纖細瘦弱,看上去是一二歲的模樣,一臉的髒污,正狗皮膏藥似的地抱着溫皙的大腿,哀求道:“老神仙,求您收我做徒弟吧!”
“你是何人?”出口便是耄耋老人蒼老的聲音。
“我叫胡言!”
特麼地我還叫亂語呢!
胡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着,朝溫皙道袍上蹭着,“老神仙,求求您了,我想跟您學仙法!”
溫皙努力保持鎮定,做高深狀道:“你怎知我會仙法?”
胡言一遍哭着,一邊拿自己髒兮兮的袖子擦臉,結果越擦越黑,“你剛纔憑空就出現了,還能變換聲音,您肯定是神仙!”
174、收徒弟
擦,全都讓他看見了!溫皙欲哭無淚,出來的時候,居然忘了要用精神力掃一下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溫皙揮了揮手道:“你資質太差,我不會收你的!”她纔不要帶一個拖油瓶上路呢,連青蘭和玉錄玳都留在了空間裡。
胡言一聽哭得更厲害了,連忙磕頭道:“求您了,老神仙,我會很用功的!!”
他哭得稀里嘩啦,溫皙也不忍動容,問道:“你要學仙法做什麼?”
胡言一邊抽噎着一邊道:“我妹妹病了,我學會了仙法就能救她了!”
溫皙一愣,看着淚眼汪汪的孩子,不由地心底泛了軟,聲音變得和緩了幾分,微微嘆息道:“前面帶路。”
胡言倒是聰明,立刻翻爬了起來,拉着溫皙的袖子便道:“老神仙,我妹妹就在城東的天王廟裡!”
天王廟也稱三侯祠、三王廟。相傳是爲祭祀“統三十六人,殺苗九千”的宋代楊業第八世孫楊應龍、楊應虎、楊應豹三兄弟而建的寺廟。只是蘇杭一帶佛寺香火到鼎盛,天王廟卻被人漸漸遺忘。這座天王廟坐落在東山山腳,已然是殘破不堪,院內雜草叢生,正殿也已經坍塌了大半,入內便是一股子酸腐的沖鼻氣息,中間還有一灘積蓄的雨水,裡頭冷風颼颼,連乞丐都不來住了。
在“三王”的殘破的雕像下,乾草堆裡,躺着一個瘦弱而髒污的丫頭。看上起六七歲的身量,十分瘦小,面色幹黃,連頭髮都是發黃沒有營養的模樣。小丫頭眼睛迷離着半睜着,不是發出無力的咳嗽聲,“咳咳,哥哥”
胡言快步跑了過去,扶着妹妹的胸口道:“小語,我請了老神仙來。你有救了!”
那叫做小語的小丫頭眼睛不由地落在了溫皙身上,眼中充滿了求生的渴望,伸出一雙枯瘦如柴的手,嘴裡喃喃:“神仙咳咳咳咳!”然後又是一陣咳嗽。
溫皙不禁心生惻隱,咳嗽中帶着痰血,十有**是肺癆了。這樣的病在這樣的時代就幾乎是絕症了,就算是太醫院的太醫也不敢說能夠完全救治得好!
溫皙思忖了片刻道:“胡言,我可以收你爲記名弟子。”
胡言一聽,頓時信息雀躍,連忙磕了三個頭,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徒兒給師傅磕頭了!”
“只是”溫皙話鋒一轉道。“做我的弟子,必須隨我入仙境。從此以後不得外出,你可能做到?”
胡言一愣,急忙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含淚,“我、我”
溫皙面露笑容道:“你妹妹可以一起去,我會叫人給她治好病,但一樣。去了就不能再回來。”
胡言立刻笑逐顏開道:“弟子願意!只要能和妹妹在一起,哪兒都願意去!”
胡語也弱弱地開口道:“只要能和哥哥在一塊就好。”
空間。小竹樓。
青蘭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看着自家主子身後領了一個髒兮兮地男孩和一個瘦弱不堪被男孩背在背上的丫頭,滿腹疑惑。
胡言驚訝地眼睛都看不過來了,這裡鳥語花香如春暖花開的季節,到處都瀰漫着極爲好聞的花香味道,前一刻還在天王廟中,下一刻就身在這方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溫皙道:“給你找了個藥童,不過你得先把他妹妹給治好了才成。”
青蘭哦了一聲,頓時面露喜色,上去給胡語把脈道:“肺癆,這個病可不好治!”
胡言頓時臉色蒼白,小聲道:“神仙姐姐,救救我妹妹吧!”
“神仙姐姐?”青蘭頓時吃了一驚,看了看自家主子,笑道,“我算什麼神仙吶,我是幫神仙道長煉藥的!你妹妹的病在外頭算是不治之症了,但是在仙境裡,也不算什麼!不過身子底子虛透,需要要調養一些時日!”
胡言連忙點頭,感激不迭。
空間裡什麼都好,就是沒幾個人,悶得無聊。胡言胡語年紀都小,完全可以洗腦。更重要的是青蘭那丫頭總嫌棄藥園太小,想要擴大,又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溫皙那種以精神力採收如蝗蟲過境的採收效果被青蘭毫不猶豫否決了!現在這兩個半大的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再次走出空間的時候,溫皙學乖了,先用精神力掃描確定無人,纔敢出來,然後大搖大擺地往城門走去。
蘇杭一帶也有不少信道教的,見到鶴髮童顏的老道都心聲驚訝,前頭排隊的不少的人都給溫皙讓位子,溫皙也擺出一副高深而溫和的樣子,用蒼老的聲音道一聲“多謝”,引得周遭無數人圍觀。
溫皙從懷中取出道士度牒遞給那守門兵將,手中拂塵一掃,朗盛道:“無量壽佛!山人一介散修,道號元息子。”
守門兵卒看着溫皙一頭的銀髮配上一張嫩白如玉的臉蛋,早已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哪裡還顧得看什麼度牒?一張嘴巴都張地合不攏了,都能塞下去一個雞蛋。
溫皙掃視了一眼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守門大漢,笑呵呵道:“這位小哥兒身子強壯,若能少去青樓楚館,想必更益於延壽增福。”這也算是溫皙精神力增長的一大好處了,精神力已掃描,就跟x光似的,身體哪兒不好就能“看”到哪兒一片發黑,眼前這人看上起身高體壯,實則內裡子掏空了大半,腎臟已經纏繞了一圈黑氣,再這麼下去怕活不了幾年了。
守門兵卒一聽,驀地臉都蒼白了。旁別一個皮膚黝黑的兵卒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說了叫你不要老去紅鶯閣,費銀子不說,小心死在女人肚皮上!”
溫皙呵呵笑道:“山人可否過去了?後頭還有人等着呢。”
那守門兵卒連忙點頭,溫皙拂塵一揮,那兵卒手中的度牒便驟然飛了起來,飛到溫皙的袖子裡,然後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飄然而去。
“神仙!真是神仙啊!”許久之後,背後才爆出無數人的驚呼聲。
溫皙心下得意,雖然精神力在空間內和在空間外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是以精神力挪動點小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是走出去沒多久,溫皙就樂不起來了,這個身體終究是嬌生慣養的,走了沒二里路就腿腳痠軟不堪了!
中途在茶肆歇了歇腳,打聽了一下路,前頭似乎有個馬場,溫皙聽了不由得心下意動,便想去尋一些駿馬,空間裡可是有大片的草原呢。
那馬場莊子的名字也很一般就叫馬莊,莊主正好姓馬,又是養馬賣馬的,裡頭有一片乾淨的馬場,有二三百匹馬,看上去都很一般,根本沒法跟當初去木蘭時候的駿馬相提並論,多以拉車的苦力馬爲主,也有些耐力不錯的。溫皙看了有些失望,只好隨意地選了四五匹馬,總共才花了一百兩銀子,馬鞍什麼的都附帶,馬蹄鐵也都是提前給訂好了,服務質量倒是很不錯。反正空間對動植物都有着極大的優化作用,且放進去優化一下看看吧。
留了一匹看上去耐力不錯、性情溫馴的棗紅馬,其餘都送入空間草原上,溫皙騎在馬上,一路慢慢悠悠地駕着馬跑着,總比兩條腿走路要快許多。
根據提前打聽好的路,不疾不徐,傍晚時分就到了一處小道觀。溫皙手上都度牒,自然可以在天下任何一處道觀借宿。此地名爲瓊山縣,有個小道觀名爲瓊山觀,是個略有些破舊的小觀,溫皙遞上去度牒,守門的小道士很快爽利地引了溫皙入內。小道士法號正雲,是道觀裡的第三代弟子了,據他所言觀內輩分最大的法寧祖師已經雲遊去了,除此之外只有六個道士,師傅師伯和幾個師兄弟而已。
正雲看上去不過才十六七歲的模樣,更像個尋常的孩子,不住好奇地問:“元息真人,您有多大年紀了?”縱然溫皙的臉蛋看上去比他還要嫩,但是那一頭的銀髮叫正雲不敢小覷,越瞧越好奇,便忍不住問了。
溫皙一笑道:“人生虛度兩甲子。”
正雲一臉的驚訝之色,“真人您真的已經一百二歲了?!”
溫皙呵呵一笑,擺出十足的高人架勢,撒謊臉不紅心不跳,一邊帶着疑惑地掃視四周,這道觀未免太荒涼了一些,居然都沒有個人來上香嗎?想到此處,溫皙心中不禁帶了疑惑,來到瓊山縣地界,一路上都沒見過幾個行人,委實奇怪得很。
院內栽植着一株有着五百年年份的銀杏樹,雖然不早開花結果的時候,但是枝幹密密匝匝交錯,景象也頗爲壯觀!銀杏樹下有一個碩大的三足青銅香爐,確實已經長了銅綠,似乎許久都不用了。
“真人,這邊請”
溫皙在正雲引領下去了專門給來客居住的廂房,溫皙心存疑惑,不禁問道:“怎麼瓊山觀就只有你一個人嗎?”
正雲嘆了口氣,面帶哀色道:“真人有所不知,瓊山縣日前突發瘟疫,師傅師伯和幾位師兄都下山施捨湯藥了,天不黑是不會回來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75、瘟疫
“瘟疫?!”溫皙驟然睜大了眼睛,她來的入了瓊山縣走的便是偏僻的小路,故而根本未曾察覺,也沒敢往這個方向去想!瘟疫一旦爆發,一人染病則染及一村,進而蔓延全城全縣,在這個時代是極爲可怕的東西!瘟疫其實並不見得是多麼厲害的疾病,只是發病快、致死快、傳播快,三個快字叫人救治不及,往往屍體堆積如山,便成了人間地獄!
正雲也是滿腹擔憂,道:“師傅師伯說我年紀小,體質弱,不許我去幫忙,只叫我看着道觀。我們瓊山觀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着的!”說着,便嘟囔起嘴巴,很是孩子氣。
溫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古老太醫可不就是瓊山縣人士嗎?他告老還鄉,不知現下如何了,便急忙味道:“瓊山縣不是有古家嗎?他們沒有出來施藥救治嗎?”
正雲嘆氣,垂頭喪氣地道:“自從古老爺子前不久病故之後?”
“什麼?!古老病故了?!”溫皙恍若被雷劈了一般,急忙打斷了正雲的話。
正雲點點頭,也面帶幾分同情之色道:“是瘟疫爆發前不久的事兒,我家祖師和古老還是至交呢,古老沒了,他老人家才又出去雲遊了。”
溫皙哦了一聲,是了,古老都是耄耋蒼蒼的年紀了,這個時候沒了,也屬正常,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年紀去了,也算是喜喪了。
正雲繼續道:“古家也是猝不及防,正在給古老辦喪事呢,突然就爆發了瘟疫,一時來不及防範,都染了瘟疫,現在怕是也死得差不多了”
正雲這樣說。溫皙的心又不禁地揪了起來。她與古老也算是有些許交情的,在宮中的時候古承宗也幫了她不少的忙,現下古承宗老家兄弟子侄遭逢大難,溫皙總不能袖手旁觀。且溫皙雖然不信這世上有神佛存在,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天道捉摸不定,此次碰上瘟疫,或許就是天意要送她一樁功德呢全能戒指。
正雲雙手合十,道:“真人,到了,這裡雖然很長時間沒人住。但是我一直都定時打算,舊是舊了些,但還算乾淨。您就將就着住下吧。待會我會把飯菜送來。”
溫皙卻道:“不必了,貧道尚在辟穀,就不勞煩了。”
正雲哦了一聲,又仔細打量了溫皙一通,笑道:“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真人很年輕,比我大不了幾歲似的!真人勿怪,正雲一直都是口無遮攔慣了的。”
溫皙一笑,聲色不動,心下卻是驚訝萬分,畢竟她自己的實際歲數擺在那裡。就算裝扮得再像,還會有像正雲這樣的敏銳的人察覺出不尋常了。溫皙突然覺得,自己扮作老道是不是錯了。或許扮成年輕道士其實也無不可。只不過當初杭州城的城牆上貼着她的畫像,若是不和畫像中人差距大一些,只怕會被扣下,才行了此策略。不過似乎後方並無人追來,溫皙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進了廂房。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溫皙便閃身進了空間裡。
青蘭的小竹樓外。胡言已經變了模樣,洗去一身污垢,又換上了乾淨清爽的軟緞暗水紋的衣裳,活脫脫一個可愛的小美男了!雖然長得有些瘦削,但是在空間裡滋養了數日,精神頭已經截然不同了,眼睛烏黑明亮,透着熠熠光澤,見溫皙出現,急忙迎了上來,倒頭叩拜:“師傅!弟子給師傅叩頭了!”
溫皙精神力一動,便把要跪地的胡言給硬生生託浮了起來,諄諄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不要隨意跪拜。”
胡言急忙點頭,見到溫皙這般“神通”,立刻滿是孺慕和豔羨之情,嘴裡清脆地道:“是!胡言明白了!”
溫皙看得出他的渴望,卻有些頭疼,她只不過會個吐納經而已,而這部經法,溫皙曾經傳授給青蘭,青蘭卻是一丁點也學不會,縱然自己親身去引導她體內的靈氣流轉,但是輪到她自己嘗試,卻不成了,溫皙也只好無奈地放棄了。反正有空間這樣的環境,就算不學吐納經,也能長命百歲。只好道:“你身子底子虛弱,先好好調養身子,我再教你功法。”這對兄妹身子都很孱弱,胡言都十三歲了,看上去卻跟十一二的小孩差不多,胡語也九歲了,居然看上去才六七歲的模樣,可見他們倆身子虧損不是一般的嚴重。想必是自小飢一頓飽一頓,折騰壞了底子。
胡言急忙點頭,又道:“師傅,蘭姨在裡頭煉丹呢。”
青蘭的煉丹之術,不同於那些道士以硃砂等物爲原料的煉製金丹,而是一種對藥材的提煉手法,極其繁瑣,一旦關注其中,動輒五六個時辰,這份定力和入迷,溫皙自愧弗如。
這時候一隻精靈的梅花鹿背上揹着玉錄玳跑了過來,空間裡動物們呆的久了都有了靈性,玉錄玳又喜歡黏糊着它們,反正在空間裡,一切都在溫皙精神力的掌控之下,自然不擔心出了什麼意外。
隨即,便聽得小竹樓裡轟地一聲炸響,溫皙嘆息,又爆爐了!也不知道這個鬼靈精的丫頭又在搗鼓什麼東西!沒多久,便見一臉漆黑的青蘭從裡頭走了出來,還伴隨着猛烈的咳嗽,一邊還喃喃自語:“怎麼就是不成呢?”
她自言自語很是入迷的樣子,直到溫皙走到她跟前,青蘭才突然驚訝道:“主子,您什麼時候進來了?!”
溫皙指了指旁邊的水缸道:“你先洗把臉,我事跟你談。”
小竹樓外都備着水缸,就是給青蘭這個藥癡預備的,這丫頭每每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溫皙笑道:“你又在搗鼓什麼東西?”
青蘭一邊洗着臉,一邊道:“主子有所不知,之前的還陽丹又稱之爲小還丹,因此還有個傳說中的大還丹,可惜師傅留下的藥方已經是殘缺不全,我正想着補全呢。可惜試驗了好幾日,日日都炸爐緣定來生!”隨即苦了臉道,“剛纔已經是最後一個丹爐了!”
溫皙隨即開心地笑了,道:“那太好了!正好你不用煉製了!”
青蘭頓時一張臉都癟了下去,用一雙哀求的小眼睛看着溫皙:“主子!”
溫皙板着臉,用蒼老的聲音道:“別跟我玩這一套!外頭瓊山縣已經爆發瘟疫了,你速速熬製一大鍋救治瘟疫的湯藥來!”
“瘟疫?!”青蘭大驚,隨即想到了瓊山縣正是她師傅的老家,急忙問道:“那我師傅呢?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溫皙便如實告知了青蘭古氏一族的狀況,青蘭二話不說便去熬藥了。還開口問溫皙討要靈泉水。這個時候,溫皙也不再吝嗇,飛去靈泉山山頂。直接用木桶打了一桶的靈泉水。青蘭則領着胡言去藥園採藥了,連夜下來便採摘了百餘斤藥材,熬出了兩大鍋濃黑的藥汁,然後將一大桶靈泉水如數倒了進去,調和成了四大桶湯藥。
溫皙走出空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還帶出了兩大桶的湯藥。
“真人,您這是——?”正雲老遠聞見了濃濃的藥味,便湊上來瞧。
溫皙道:“正雲小師傅,你來得正好,和我一同出去施藥吧!”說着便先舀了一大碗,遞給正雲。“未免染上瘟疫,你還是先服用一碗吧。”
正雲滿面的驚訝之色:“真人是從哪兒弄來的藥?”
溫皙只好搪塞道:“我昨夜去山上採的藥,今兒早剛剛熬出來的。”這個時候瓊山觀裡的道士也都出去了。只剩下正雲一人了。還好正雲年紀小,沒想到大冬日的山上哪兒有什麼藥材可以採摘呢?
而青蘭和胡言已經先一步到縣城施藥了,溫皙這邊自然不能落後。正雲早已按捺不住,急忙大口的喝下藥汁,一手提起一隻大木桶道:“我幫真人提一桶!”
正雲的話正對溫皙心意。兩大桶藥汁,好幾十斤的重量。想想就覺得腰痠背疼了!有正雲幫忙分擔,溫皙樂得如此。
正雲熟識附近的路,出了道觀,便走小徑,去了西面名叫渡頭村的小村莊,在村頭就聞見了撲鼻的屍臭氣息,正雲鼻子一酸道:“我原本也是渡頭村的人,爹孃死了之後,是師傅收養了我”
溫皙嘆了口氣,緩緩道:“看看還有沒有活着的吧。”青蘭熬的藥雖然好,可也不能叫死人重生,但只要有一口氣就能給救活過來!
打開一戶又一戶人家的房門,往往是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裡頭,或者是室內空無一人,想必是看到瘟疫爆發就逃跑了,現在人最多的地方應該是縣城內吧。幸好是冬日,沒有蚊蠅,否則瘟疫會傳播得更加厲害!
走到第九家的時候,正雲一個個去摸躺在地上的人的脈搏,最後看到炕上有一個尚在被窩裡,已經發燒燒得滾燙的八九歲的孩子,驚喜道:“他還活着!”
往縣城去的路上,經過了兩個村子,也只救了十幾個人,溫皙也和正雲分開了,一人提着一桶,更能多走些路,多救一些人。到了縣城城牆底下,一大羣死氣沉沉的人聞到藥味兒,立刻不顧一切地衝了上來,溫皙頓時有些招架不住了,急忙高聲喝止道:“不要搶!一個個慢慢來!”
只是縣城關閉,以至於此處囤積的病患有數千人之多!區區一桶藥怎麼夠?很快,一桶藥便見了底兒,無數人急忙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溫皙。能夠圍上來的還算好的,大半都是已經只能躺在地上哼哼,有的更是氣息奄奄了。
ps:
《朱門惡女》
一朝穿成穿二代,身爲高門嫡女卻帶着幼弟流落農家。
176、狗鼻子奶爸
染病的人太多,藥只有那麼一點點,杯水車薪。患病的人渴求救治不得,又立刻懨懨無力,都去城牆根下曬太陽、等死了。縣城外一片腐臭的氣息,護城河裡漂浮泡腫了的屍體,而這些染了瘟疫的人都在護城河取水用,這樣的話就算吃了藥治好了病也會再度染病!
青蘭和胡言快步迎了過來,手上的藥桶都已經一滴不剩了。入鼻的是腐臭屍體和人身上發黴的氣息,入眼的是懨懨無力的病者,都聚攏在城門周圍,有的還在試圖敲開一早就緊閉了的、掉了漆的大門。青蘭面帶氣憤之色:“這瓊山縣的父母官竟然都不救治這些人嗎?重生抗戰之軍工強國最新章節!”
溫皙嗤笑道:“父母官、父母官,那些‘父母’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未必顧得過來,何況是這些子民呢?!”
青蘭咬着嘴脣,道:“那我再去熬藥。”
溫皙搖搖頭,看着那護城河,道:“熬多少藥都不管用。”隨即,便叫青蘭附耳過來,囑咐她去辦好一件事。
青蘭聽了,驀地睜大了眼睛,揪着自己蘭花滾邊的石青色袖子,“可是這樣的話——”
“辦完事兒,我們立刻離開便是了!”
熬藥救治實在是太慢了,而靈泉水本身所具有的淨化污濁、祛除疾病的能力就足夠了,只是這東西太逆天,溫皙輕易不敢拿出來,因此只加入了藥中。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稍稍遮掩,利用所謂的“神仙託夢”託詞,叫青蘭散佈出去:瓊山道觀的井中有仙人降下的甘露,能夠祛除百病,自然無數人蜂擁入小小的瓊山道觀。
溫皙自然先行一步準備好了一切。被倒入了靈泉水的老井,老井四周已經是霧靄瀰漫,井的周圍,因冬日寒冷而落光了葉子的茶花頓時吐蕊含苞,透着縷縷芳香,引來了蝴蝶蜜蜂。一點不似冬日,如春暖花開的季節一般,讓人歎爲觀止!井上上方更是有仙鶴盤旋飛舞,發出啁啾鳴響。
“神蹟!神蹟!!”匆忙趕回來的瓊山觀的道士們不禁驚訝萬分,早晨走的時候還是一片枯枝爛葉。這會兒就如仙境一般了!
而溫皙已經攜着青蘭等人飛快地離開了。鬧出了這個大的陣仗,這兒是不能繼續留下去了。
溫皙也不敢再繼續扮作鶴髮童顏的老道,可是頭髮上的顏色一時半會還褪不去。只好帶了一個盤雲紋的純陽巾將頭髮全數收攏在裡頭。純陽巾,相傳因仙人呂純陽而得名,頂有寸帛摺疊,如竹簡垂於後,頗類漢唐之巾。倒也不失風骨。身上則着一件秋香色夾棉湖紗道袍,腳穿玄色淺面靴頭棉鞋,杭細綾襪子,一身樸素的道教年輕子弟裝扮。騎着一匹尋常的棗紅馬,行進在官道上。
一身的衣裳都是青蘭急忙趕製出來的,料子還不錯。就是針腳很粗劣,溫皙知曉青蘭不擅長女紅,能做出來就算不錯了。沒法跟梅兒的手藝想必,連松竹都大有不及!
只是今日,馬有些憊懶,跑了十幾里路就停下不肯走了,這東西是呆在空間久了。一出來反而不肯賣力幹活了!
溫皙頓生氣惱,卻下意識地朝後頭掃視。嘆了口氣。溫皙看了看和自己同乘一騎的青蘭,道:“你也察覺到了是麼?”
青蘭回頭見枯黃的草叢裡有一片青色流雲紋飾的袍子角兒,嘆了口氣,心中帶着幾分惱怒,都跟了一路了,害得主子都不敢把她弄進仙境裡了。
“哇哇——”忽的,草叢裡發出孩童的啼哭聲。那躲藏之人終於還是暴露了,只能訕訕地走了出來。
青蘭皺起眉頭道:“你怎麼還跟着我們?!”原是她順手救的一對得了瘟疫的父子,父親才二十出頭,穿一身書生文人的青色的潞綢長袍,纏枝蓮八吉祥繡紋,領口衣角和袖口皆繡銀色流雲,腳踩白底兒皁靴,身材頎長筆挺,很是英姿不凡,。他跟了一路,鞋上衣上卻無一絲塵埃,兒子就在懷中,用豆綠色繡了春燕紋的錦被裹着,看上去剛滿週歲的樣子。
溫皙瞧那人臉不紅氣不喘,他可是跟在馬後頭悄無聲息地跑了十幾里路,懷裡還抱着個胖乎乎的小子,可見功夫不錯,還懂得調息自己的氣息,不叫人發現。要不是溫皙有精神力作弊,只怕都發現不了呢。
“我、我”被溫皙和青蘭直直地盯着,他瞬間臉上發紅,有些不好意思了,隨即看着青蘭道:“我看過你的畫像!”
青蘭的臉驟然薄紅了,急忙問道:“難道是當初師傅他——”青蘭話未說完,後頭的便生生給嚥了回去一品武神最新章節。眼前之人是誰,青蘭自然是清楚的,但是青蘭一直以爲他是不知道自己是誰的。
師傅?青蘭的師傅便是古老溫皙霍然想起了當初,古老是爲自己的小孫子向青蘭求婚過的!想必是把青蘭的畫像偷偷送回老家給自己的孫兒看過了!那麼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想必便是古老的孫兒了?年紀上也搭配,古老辭官的時候都年過八旬了,最小的孫子年二十也屬正常。
溫皙蹙着眉頭,目光落在他懷中哭泣不止的孩子身上,問道:“你兒子?”出口的話,便尋常男子的聲音,用的還是青蘭給調配的藥丸。
他急忙點頭,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道:“是,叫玉成,已經一歲零兩個月了!”說着又急忙自我介紹道:“在下古揚天,宮中的太醫院院判古承宗是在下的伯父。”
溫皙哦了一聲,古承宗的侄兒、古老的孫子。古老求婚不成,自然又給孫兒擇了婚事,算來也該有孩子了,只是他這樣追着青蘭不放是爲何?
古揚天看着青蘭道:“青蘭姑娘的醫術比我想象中更厲害,又是心腸慈善的人”說着他臉有些燥紅,“其實當初我是願意娶一個會醫術的妻子的!”
青蘭臉上薄紅,惱怒道:“你既知道我是誰,便該稱呼我師叔!”青蘭可還是古揚天的祖父古老的弟子呢,論輩分是差出一輩兒來了。
古揚天卻依舊徑自道:“祖父告老還鄉之後,一直都深以爲憾。祖父很喜歡青蘭姑娘。一直希望青蘭姑娘能夠做他老人家的孫媳婦。”
青蘭隨即朝溫皙懷裡靠了靠,做親暱之態道:“我已經嫁人了!”
溫皙嘴角抽抽搐,雖然她現在是男人沒錯啦,可卻是出家人!可以娶老婆嗎?
青蘭雙臂環着溫皙的腰肢,丁點也不子矜,面帶喜色道:“我夫君是火居道士,我們的女兒都四個多月大了!”——火居道士就是指居家修行的道士,道士不像和尚,都要守着一樣的清規戒律。道士中的火居道士可以娶親蓄子,只是也要持戒奉齋。
古揚天卻一點也不生氣。徑自低頭哄着懷裡的兒子,但是手法很生疏,一眼就看得出不是個會哄孩子的。他略帶黯然之色道:“我妻子已經喪生於瘟疫中了”隨即擡起頭看着青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古某知道現在說婚事不應當,也很唐突,只是古家只剩下伯父、我和玉成這孩子了,家業不復存在。我只想着報道二位之恩情罷了。伯父今日便趕回來奔喪了,我是趁着天沒亮,他還沒睡醒,留書出走的。”
說着,古揚天又擡頭看了看溫皙,高高拱手道:“這位是青蘭姑娘的主人吧?”
溫皙不由地一驚。極力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和震驚,溫皙實在不明白,自己的裝束也算完美了。竟然被人一眼就看了出來!
古揚天略一笑,似乎看到了溫皙眼中那詫異的表情,便解釋道:“在下只不過是鼻子靈敏罷了,有些女子身上都帶着一股洗不掉、蓋不住的體香味兒。”
溫皙急忙嗅了嗅自己身上,的確有股子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但是他隔得那麼遠,竟然也能聞到嗎?這哪裡是鼻子靈敏。分明是狗鼻子好不好?!
古揚天笑道:“之前是老神仙,現在是年輕道士,只是再怎麼變,味道都不會變!”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口中鏗鏘有力道:“你說這些,目的何在?”
“果然祖父說得沒錯,您是爽利的人!”古揚天露出微笑,隨即走進了幾步,跪下道:“古某是來追隨新主的!”
溫皙一驚,古揚天顯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無疑了,只是他現在投效於古氏家族、於他自己而言,並無絲毫好處!難道真的只是爲了報答救命之恩嗎?
古揚天見溫皙許久不說話,便笑道:“欽差納蘭大人聞訊,今早已經趕到瓊山縣了抗戰之最強民兵。”
“什麼?!”溫皙愕然,這麼快?!現在她也不過纔剛剛走出瓊山縣地界,那麼納蘭容若豈非很快就要追過來了?!雖然“老道士”的身份未必爲曝露,但是老神仙的噱頭實在是太大了!納蘭容若未必會放過!
溫皙咬牙,身下的棗紅馬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官兵若是追趕,早晚會追上來,現在也只有騎着雪青這一個法子能夠甩掉後頭的人了!可是古揚天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溫皙又不能當着外人的面把雪青弄出來!
古揚天把懷裡的兒子放下,而後自己深深叩了一頭,道:“還請主人,將青蘭姑娘許配給古某做未婚妻!”
“你休想!”沒等溫皙說什麼,青蘭已經是氣憤不已了,“我是不會嫁人的!”
古揚天絲毫不惱,微微笑道:“我知道青蘭姑娘的心病,但是還想請姑娘做我的未婚妻,等到守喪三年期滿正式嫁給我!我僅僅只是想成爲青蘭姑娘的丈夫,想讓我兒子有一個精通醫術又心懷慈憫的母親罷了!至於是真正的夫妻,還是隻是名義上的夫妻,由青蘭姑娘說了算!”
古揚天這樣的請求出乎溫皙的意料之外,看了看青蘭,隨即翻身和她一起跳下棗紅馬。溫皙看了看跪在哪兒絲毫不動搖的古揚天,問道:“只做名義上的夫妻也可?哪怕是日日分房而睡也可?”
“是!”古揚天毫不猶豫地道,“祖父希望青蘭姑娘成爲古家的媳婦!”
說到了古老,青蘭不禁眼中帶着淡淡的哀傷,古老那是她的師傅,青蘭不能不觸動,不能不動容。
古揚天又道:“古某已經有了兒子,古家也不算後繼無人了,所以就算是名義上的夫妻,不能有絲毫肌膚之親也無妨!”
古揚天其人,論長相,英姿颯爽,風度翩翩,比起古老求情之時對自己孫兒的誇讚,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確是個美男子!而青蘭的相貌實屬一般,他們兩個人站在一塊,的確顯得並不是很般配。但是若是以醫術而論,古揚天必然是遠遠不及青蘭的。且他的要求那麼低,成婚即可,不必圓房!而青蘭,總不好叫她孤孤單單一輩子?想到此處,溫皙便有些意動了。
溫皙沉聲問道:“既然你說已經後繼有人,那麼便是以後不會納妾了?”
古揚天一愣,唔了一聲道:“不納妾,也無妨。”他原本也是有妻子和一房妾侍,都死於瘟疫,古揚天自認爲自己並非好色之輩,不納妾便不納妾好了!
溫皙看着青蘭,道:“該問的都問了,你自己決定吧。”
青蘭咬一咬牙,看着古揚天,道:“要我嫁給你,還有一個條件!你若追隨主子,就必須拋棄俗世的一切,跟着主子去一個地方,此生不得回來!”
古揚天看了看地上已經不哭了的兒子,問道:“包括玉成嗎?”
青蘭點頭,“當然,不管是誰,去了就不能回來!”
古揚天猶豫了許久,望着青蘭道:“青蘭姑娘也在那處嗎?”
“自然!”青蘭回答道。
古揚天隨即燦然一笑,抱起地上的兒子,徑自站了起來道:“那就請青蘭姑娘引路吧!”
青蘭看了看溫皙,溫皙點頭,空間里人太少了,多一些人自然是好的,但必須忠心耿耿!古揚天生在醫藥世家,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且空間裡青蘭忙着煉藥、管理藥園,玉錄玳和兩個半大的孩子都需要人看顧一二,這個古揚天可不是老天爺送來的奶爸嗎?溫皙臉上露出一抹奸笑。
177、納蘭容若(上)
古揚天果然是個泰然自若的人,他是來到溫皙空間裡看到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之後,唯一還能夠保持冷靜的人。古揚天交給青蘭去搞定,溫皙帶着雪青和雪玉,披上後世的猞猁皮大氅便出去了,飛行在高空,保暖必然是要做好的。把它們夫妻都帶出去,換騎不換人,這下子溫皙決定日夜兼程,一定要讓後頭的人徹底追不上來!
趕了一日的路,回到空間裡的時候,古揚天已經很熟稔地在幹活了,背上竹簍裡揹着流着口水在睡覺的兒子古玉成,帶着胡言在藥園,教他分辨藥材的種類和年份。
而玉錄玳正飛快地爬在草地上,追着一直開了屏的孔雀,嘎嘎嘎笑得歡暢,孔雀被她到處亂撲棱着翅膀。現在玉錄玳也跟那些動物們似的,都是散養的。看到溫皙來,立刻不追了,飛快爬到溫皙腳下,順着溫皙的大腿往上爬,特麻溜地爬到了溫皙懷裡。
溫皙戳了戳玉錄玳的腦門兒,真成了野孩子了!
古揚天上前行禮,道:“主人,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溫皙一臉疲憊,道:“日行千里,已經到了湖廣地界了,我瞧着差不多了。”
古揚天道:“小人建議,主人您以後還是不要白天如此招搖。”
“招搖?”溫皙眨了眨眼睛。
古揚天點頭道:“是!藍天之下,天鵝飛過,目標太明顯,還是夜晚行進更安全一些。”
溫皙也不是不曉得。只是後頭都緊趕着追上來了,還顧得了那麼多碼?納蘭容若一介文人,怎麼抓人也這麼厲害,好似帶了狗鼻子一般,一嗅就知道她往哪兒跑了,換了兩次裝都不成!溫皙也鬱悶的很,真是是自己太招搖了嗎?摸了摸一頭的銀髮,沒有三四個月,是別想着褪色了。
溫皙一臉的疲憊。道:“我知道了,已經暫時在一處深山密林裡停下來了,都快過年了,休息些日子再說吧。”
古揚天又道:“關於這仙境
小人還有幾點建議!”
“你說。”
古揚天道:“小人已經仔細觀察過這個仙境了,以北面的河爲分界線,北面爲大草原。略冷一些,河流以南則稍微溫暖一些!只是仙境的藥園、果園等佈局都很不合理!尤其是藥園,應該臨水而建,那樣可以開鑿溝渠,灌溉也極爲方便!雖然土壤一直都是溼潤的,但是有些藥材需要更多的水!還有果園也是如此!”
“其二。草原上完全可以建成一個巨大的馬場!而不是任由空置,簡直是浪費!“
“其三。仙境里人實在是太少了,胡言這孩子根本幫不上什麼大忙,小人建議您還是買一些奴僕進來吧!”
溫皙雖然精神力已經飛速增長,但還是有所顧及不到的地方,的確讓空間裡都一些人,讓這裡真正成爲一方世外桃源,的確是不錯的打算。但是進來的人必須嚴格把關,而溫皙並不擅長此道!
溫皙看了看古揚天。這廝似乎有狗頭軍師的潛質啊!只是現在她實在疲憊了,便道:“你寫個條陳給我吧。”然後,便抱着玉錄玳去小樓睡覺了。
今天的冬天似乎有些冷,湖廣一帶也都飄揚起雪花來,山林裡一處獵人偶爾居住的木屋,裡頭炭火轟轟。溫皙最終還是接受了古揚天的建議,一大早他就帶着從溫皙哪兒討來的銀票去大肆採購了。溫皙並不擔心他會夾帶私逃,他兒子還在空間裡,青蘭這個未來的繼母給看着呢。
自從青蘭的丹爐炸完了之後,人就閒得發慌了,只好看孩子當起了保姆。
“主子,仙境裡的油鹽醬醋也沒剩下多少了,也忘了囑咐他去買!”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選丹爐
”人一閒下來,就有些話癆的潛質了。
只是古揚天這一走,足足三天後纔回來,回來的時候浩浩蕩蕩,四五個馬車,上百號人,還趕着一羣家畜!活像搬家!溫皙忍不住嘴角抽動,他是說要下山買幾個奴僕,只是溫皙哪想到居然來了這麼多!
古揚天笑道:“仙境多的是梅花鹿、仙鶴,您又不讓吃,我只要弄些豬牛羊雞鴨狗了!”
溫皙掀開馬車,裡面盡是些奇奇怪怪的用具,溫皙大半都不認得。更重要的是跟隨的那一大羣人,一模一樣的穿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還有拖家帶口的!真的買的是奴僕嗎?
古揚天笑道:“若要把仙境建設起來,百工必不可少!小人買的這些人,有的會蓋房子,有的會釀酒,有的會養蠶繅絲,有的會製作醬醋,有的會打鐵
還有不少年歲小的,根骨很是不錯,小人打算教他們一些武藝,想必主人會用得上!”
“主人請放心,這些都是憨厚老實的。退一步,萬一有什麼不老實的,以您在仙境裡的掌控能力,殺幾個立威便是了!”古揚天輕描淡寫地道。
果然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永遠是不一致的,但是溫皙不得不承認古揚天是個管理型的人才!空間的確需要這樣的人。而且溫皙精神力的增長,也的確讓她有了底氣,不像一開始的時候只敢讓青蘭這樣絕對放心的人進來。
古揚天道:“小人已經許諾了他們幹滿三年,脫去奴籍,且每人賞賜給十畝良田和安身之地,他們子子孫孫都會留在哪裡,爲主人效力!”
一說到十畝良田,那些人一個個眼睛都有了神采,直直地望着溫皙。溫皙點頭,空間裡的地方越來越大,別說是十畝良田了,就算百畝千畝都不成問題!
溫皙看着這一羣人,也不禁勾勒出空間獨成一片世界,介時溫皙甚至都不需要理會外面的世界了,那樣康熙的欽差就算狗鼻子再靈,也抓不到她了!
溫皙便開始按部就班,先把這些人這些東西全都挪到空間河流的下游位置。最後古揚天道:“對了,主人,朝廷的欽差來了!”
“什麼?!”溫皙愕然,納蘭容若未免也太狗鼻子了吧?
溫皙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先進去,在空間躲避些日子再說。”
把古揚天送進空間,溫皙急忙去小木屋裡,卻發現玉錄玳沒了!不禁慌了神,剛纔還在呢?怎麼一會兒就沒了?青蘭要看顧着古玉成,溫皙就只好自己照顧玉錄玳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帶出來了,玉錄玳雖小,但是爬得刺溜快,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兒去了,若是在空間裡,溫皙的精神力可以覆蓋整個空間,她完全沒有藏身之地。但是外面就不同了,溫皙的精神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掃視的範圍也只有直徑十米左右,而輕輕一掃之下,溫皙臉瞬間白了,玉錄玳根本不在附近了!
現在正是寒冬時節,山林裡最多的就是飢餓的猛獸!玉錄玳就算比尋常孩子能爬能竄,可也還是個孩子!遇到危險,一樣會沒命!
“碧兒!碧兒——”溫皙飛快地跑出木屋,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尋找。
隨即,只聽得四周盡是腳步聲音,很快溫皙便被無數兵馬團團圍住,爲首的一人從馬山翻身下來,懷裡抱着的一個孩子,正是玉錄玳!
玉錄玳已經在他懷裡熟睡了,他咳嗽了兩聲道:“六公主安然無恙。”
溫皙咬着嘴脣,且不說衆目睽睽之下,她不能進入空間,且就算不在乎秘密曝露,溫皙也不能不要玉錄玳了!溫皙死死盯着那人,道:“你是納蘭容若?!”溫皙因爲數日不吃變聲的藥丸,又恢復了少女清婉的聲音。
“咳咳!”納蘭容若掩面咳嗽,道:“是!”
“把玉錄玳還給我!”
納蘭容若笑地得體,很是客氣地道:“容若已經派人下山去尋一輛馬車給您代步,等到您回到該回到的地方,六公主自然還是您的。”
納蘭容若年三十出頭,和康熙差不多年紀,只是人長得有些瘦削,臉上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之色。溫皙突然想起,納蘭容若死的時候才三十一歲。便不由地用精神力掃視他的身體,果然五臟六腑都出了問題,這樣病重的人居然也成了欽差?康熙就不怕他這個欽差死在半路上?好歹是他的表弟啊!難道他就無人可用了?!
人前,納蘭容若也不便稱呼溫皙的身份,便道:“尊駕爲何一直看着容若?”
溫皙看了看他那張瘦得有些乾癟的臉,因爲瘦削,臉無二兩肉,也顯得臉被拉長了,如此下來,納蘭容若實在不算英俊了。便面帶譏笑道:“我突然又一種見了黃庭堅的感覺。”
納蘭容若一愣,急忙略躬身道:“容若愧不敢當!涪翁公乃蘇門四學士之一,與蘇軾並稱‘蘇黃’,詩詞書法三絕,非容若可比。”涪翁便是黃庭堅晚年的號,黃庭堅乃宋氏名家,單單以納蘭容若最擅長的作詞來論,他也是有所不及的。
不過溫皙的意思,並非如此,隨即笑道:“黃庭堅的詞一絕,曾有一閨閣女子讀了他的詞,便朝思暮想見黃庭堅一面,後來見了,發現黃庭堅詞美人醜,大失所望,隨即鬱鬱而終。”
納蘭容若一聽,隨即露出一臉的苦笑,曾幾何時,他沒有染病的時候,也是俊朗的美男子了,如今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樣,無怪乎被人取笑了。不過能與黃公想比,也算是擡舉了。
ps:有人覺得宮鬥好,有人覺得外面有意思,衆口難調啊!不過這一卷不會很多。就算在外面,也會提及到宮裡的事兒。
178、納蘭容若(下)
咕嚕嚕的馬車靠近了,納蘭容若一拱手,恭敬地道:“您請吧。”
溫皙咬牙道:“玉錄玳給我,我就跟你走!”心下卻是打定了注意,抱着女兒進了馬車,閃進空間裡就是了,然後在空間裡住上個一年半載再說!
納蘭容若面帶如春風一般的微笑,道:“您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容若不得不小心。但是請您放心,隨行有好幾位乳母,不會虧待了六公主。”
這是要拿玉錄玳做人質嗎?溫皙大步上前,靠近了納蘭容若,忽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便抵在了納蘭容若脖頸上,惡狠狠威脅道:“把玉錄玳還給我!”
納蘭容若手中死死抱着嬰兒,燦然笑道:“容若一介將死之人,還會怕死嗎?”
人不畏死,便無所畏懼!溫皙一滯,突然也不知該如何威脅他了,或者把他也一起弄進空間裡?只是納蘭容若這樣一個康熙的死忠分子,若是弄進去了還不知道要起什麼幺蛾子呢!
溫皙看了看四周立得筆挺的將士,欽差被人脅迫了,竟然都紋絲不動,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似的!溫皙可不會覺得他們是在視欽差的性命若無物,肯定是納蘭容若一早就下達了什麼命令!甚至,或許他一早就預料到自己會面臨這樣的境地!納蘭容若的鎮定,超乎她的想象。
溫皙手中匕首堅韌的尖兒抵在他的喉結上,只需稍稍一用力。他就會命歸黃泉。思忖少卿,溫皙沉聲道:“叫他們都退下!”
納蘭容若臉上也帶着淡淡的微笑,右手微微一擡起,周遭將士立刻如雲霧收斂一般,迅速退散而去,他道:“奴才正好也有話要跟皇貴妃說。”四下已經無人,納蘭容若自然恢復了應有的自稱和稱呼。
溫皙也暫且放下了匕首,納蘭容若現在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溫皙完全不擔心他跑了。且那些將士雖然暫且散去。但必然是囤積在了山下,隨時聽候命令,就如同一張巨大的網,納蘭容若也仔細她插翅難飛了。
納蘭容若右手一擡,看着那小木屋道:“貴主子請”懷中抱着玉錄玳,卻是絲毫不肯放鬆。
此刻已經飄揚起雪花來。外頭難免有些冷意,溫皙也不拒絕,大步入內。木屋裡的炭火還沒有燒盡,暖烘烘的還燒着一壺熱水,咕嘟咕嘟冒着熱氣,恍如尋常的農家小屋。
納蘭容若眼中不免傷懷。道:“奴才是失去過摯愛妻子的人,所以不希望皇上也遭逢如此痛楚。”原本康熙也在猶豫。是否讓還在病中的納蘭容若去擔任此項任務,納蘭容若卻是一力應承下來了,並立下軍令狀,一定會將人帶回去。
溫皙忍不住嗤笑道:“帝王之妻,皇后也,其餘都是妾侍!”
納蘭容若道:“皇貴妃位同副後,且在皇上心目中貴主子便是他的妻子。”
溫皙看了看納蘭容若。他的氣度風骨無疑是極佳的,若非有病魔纏身。想必也該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便忽然道:“把你的《畫堂春》念一遍給我聽聽!”
納蘭容若雖然奇怪於溫皙這樣的要求,但還是照做了,悠遠的聲音中帶着某種感思和悲涼:“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爲誰春。”唸完一闋,眼中便含了淚水,卻生生給逼了回去,喉嚨中帶着哽咽,繼續念道:“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這首詞,溫皙原本只知道上半闕,而不知下半闕,如今全數聽來不由地有所感觸,隨口問道:“你這首詞是在什麼時候寫的?”
納蘭容若聲帶黯然道:“愛妻難產離世的那一年。”而也是自那之後,納蘭容若開始病體纏身了,多年斷斷續續,都不見好,身子底子已經是壞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溫皙緩緩地咀嚼着這一句話,又問道:“你有妾侍嗎?”
納蘭容若一愣,回答道:“額娘早年給我安置了一個,夫人有孕的時候給我安排了一個,就這兩個了。”他自詡並非好色之人,也從未自己主動納妾過。
兩個妾侍,以納蘭容若的身份、才學,就算有二三十個都不算多吧?只是這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未免太可笑了一些!這個時代就是如此,高呼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容若還不照樣納妾?何況旁人。溫皙的臉上也不由地帶了譏諷之色:“怪不得你的妻子會難產而死了。”
“皇貴妃此話從何說起?!”納蘭容若的聲音不由地帶了激憤,一激動便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一向溫文儒雅,少有這樣激烈的語氣。
“一生一世一雙人?”溫皙念着這首詞,帶了疑問的語氣,“我想你的妻子應該是很愛的你吧,因爲愛你,卻要必須盡一個妻子的職責!”包括丈夫有孕,妻子必須要安排旁人伺候!溫皙嘆了一口氣道:“要把別的女人推入自己丈夫的懷裡,也無怪乎她會難產而死了。”
“皇貴妃請慎言!”納蘭容若神色惱怒,“毓秀素來賢惠,又豈是那樣心懷妒忌之人?!”
妒忌?溫皙心下冷笑,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樣的,哪怕是嘴裡念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容若也還是不拒絕左擁右抱,還一門心思覺得妻子不應該妒忌、不可能妒忌!
納蘭容若怒得一臉漲紅道:“就算多納了一個妾,奴才也從未冷落過毓秀!何來的妒忌?!”妾只是個玩物,怎麼能和妻子相提並論?
溫皙順手拿起炭爐上的水壺,在炭爐裡又添了兩塊炭。徑自道:“既然不曾冷落妻子,那就必然就冷落了妾侍。就算你的妻子不存妒忌,那麼那兩個受了冷落的妾侍呢?她們也會不妒忌你的妻子嗎?!”
納蘭容若頓時訝然,他只覺得自己妻子不會妒忌,但是妾侍他從未放太多的關注在她們身上。
溫皙拿起水壺,倒在木桌上的紫砂茶壺中,用勺子加了一些君山銀針茶,隨即茶香瀰漫,溫皙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心存妒忌的妾侍會對你的妻子做出什麼也不奇怪吧?你的妻子應該是二十多歲纔好不容易有的身孕。身子本來很健康,怎麼就會難產而死了?你難道一點也不懷疑嗎?”
納蘭容若驀然睜大了眼睛,嘴脣微微顫抖道:“皇貴妃的意思是毓秀她”
溫皙給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徐徐飲了一口道:“猜測而已,卻是合情合理的猜測。”就如同宮中嬪妃的爭鬥一般,若有人獨佔春恩。必然引得無數冷槍暗箭,早晚有一天會防不勝防。
放下紫砂茶杯,看了看一臉震驚的納蘭容若,冷笑道:“你只有一妻二妾,尚且少不了這些醃事兒,而宮裡有那麼多的女人。裡頭的污穢更是你想象不到的!”
溫皙伸開自己一雙纖細玉嫩的手,道:“我這雙手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腥了。雖然並無後悔,但是這樣的日子,我並不想繼續過下去!我一把火燒了承乾宮,就是要告訴他,我已經捨棄了原本的一切!”
納蘭容若聽了溫皙的一席話,有些愕然,但還是道:“皇貴妃可知道。您一走,皇上就一病不起了。”
“知道。”溫皙淡淡地道。“就算他是因爲我病倒的,那又如何?”
納蘭容若聽了,不由地怒火升騰,語調因憤怒而高昂起:“‘那又如何?’!”重複着溫皙的那句話,那樣毫不在意的表情,着實激怒了他,“皇貴妃莫非是無心之人嗎?這樣都無動於衷嗎?!”
溫皙輕輕放下紫砂茶杯,道:“心誰都有,只是我的心不會輕易交出去罷了!不,應該說女人的心不應該輕易地交出去!否則被人摔碎了,豈非生不如死?”
“難道皇上對皇貴妃還不夠好嗎?還不足以打動皇貴妃嗎?!”納蘭容若忍不住厲聲質問道。每每入宮,和皇上談詩論畫,皇上總會有意無意地提及承乾宮貴妃,那樣帶着溫柔笑意的眼神,那樣的語氣,一如當年他與愛妻一般!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溫皙高聲回答道,“我不會對一個公用的男人動心!”
“公用?”納蘭容若頓時惶惑了,隨即咀嚼着這兩個字,公者,大公之衆也,隨即想到了後宮衆多的嬪御,忍不住驚愕,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她居然敢說出來?!
溫皙面帶冷意:“對帝王動心,是極其愚蠢的舉動!何況是一個習慣了妻妾成羣的帝王?自古只有一個弘治帝!除非是那樣的帝王,否則我是不會動心的!”帝王中的好男人,唯有一個弘治帝罷了!康熙或許是一個好皇帝,但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更不是一個好丈夫!
弘治,明孝宗朱樘的年號。他是自古以來唯一一個一生貫徹了一夫一妻制的皇帝,他一生只有一個張皇后,再無任何妃嬪御妾!他一聲淡泊女色,與皇后張氏過着民間恩愛夫妻式的生活。或許和他年幼之時見過了太多嬪妃你死我活的爭鬥,連自己的生母紀氏也是死於宮闈爭鬥,纔會和別人有着不一樣的看法。張皇后纔是唯一一個享受過真正的夫妻恩愛的皇后。
納蘭容若愕然說不出話來,他數通經史,自然不會不曉得皇貴妃的要求,只是這樣未免太匪夷所思、太大逆不道了!張皇后善妒,以至於弘治帝百年之後子嗣斷絕,又豈可效仿?!
溫皙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懷裡的玉錄玳身上,爬得累了,還在睡着,一點也沒有被他們的爭吵吵醒了。溫皙冷冷道:“我不愛他,一個女人會離開一個男人,理由只有一個,她心裡根本沒有那個男人!告訴康熙,不要再找我了。”這樣被狗鼻子一樣的人屁股後頭追着不放鬆,溫皙也受夠了!她出來是想要過舒坦的日子,而不是追追逃逃沒個休止!
納蘭容若久久纔開口道:“皇上是不會放棄的。”
溫皙苦笑了笑,康熙的意志力超乎人的想象,他絕對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手的人。溫皙用精神力又掃視了一邊納蘭容若的身體,道:“你既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何必跑出來遭這個罪?”
納蘭容若道:“雖然快死了,奴才還是想做點什麼,起碼讓皇上完成心願。”
“他的心願,卻不是我的心願!”溫皙驟然打斷了他的話,隨即從袖子裡取出一隻玉瓶,隨手撩在旁邊的小桌上道:“這是還陽丹,可以救你的命,玉錄玳給我,不要追着我不放了!”
納蘭容若的目光不由地盯着那隻小玉瓶,一臉的不可置信。
溫皙笑道:“是真是假,你可以試一試!”
納蘭容若搖搖頭:“若爲多活幾年,而讓皇上失去摯愛,容若做不到。”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死忠啊?!好,既然談不妥,那麼只好動粗了!溫皙霍然站了起來,靠近了納蘭容若,手上突然多了一個棒槌,咣一聲狠狠地敲在了他腦袋上。
納蘭容若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哪裡遭受過這樣的待遇,身子一軟,很爽快暈了過去,滿是不可置信的眼睛也閉上了。溫皙急忙從他懷裡搶過了玉錄玳,轉手就扔進了空間裡。有時候粗暴簡單的手段,比什麼陰謀詭計都利落管用!可憐堂堂大清第一才子居然被人、還是被一個女人敲了悶棍,不,是當頭棒槌!
拍拍手,踢了兩腳地上死魚一樣的大清才子,笑道:“你是覺得四面圍山,還有弓箭手在,我就插翅難飛了嗎?”
正要轉身進入空間,打算躲兩年,溫皙還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取出了還陽丹,硬是塞進了納蘭容若嘴巴里,笑道:“雖然這個交易你不肯,但最終還是達成了!再見了,不,是永不相見!”任納蘭容若智慧如妖,也一時半會想不到溫皙自有另一方世界這樣逆天的東西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知道大家期待回宮,但是也要給尤子點時間,否則情節一下子逆轉太違和了!雖然是在宮外,還是會提及到宮內的鬥爭~~
179、康熙吐血
康熙二十五年正月,湖廣總督府。納蘭容若此時臉上一掃灰暗之色,雖然還有些瘦削,但是面色枯槁已經沒了,皮膚透着紅潤,精神頭也大大不同了!但是納蘭容若給卻很苦惱,皇貴妃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他不敢不報,但是皇上病還沒好,他又不敢如實上報,萬一把康熙氣出個好歹來可不是他能夠承擔的!
納蘭容若被溫皙一棒槌敲暈了,之後被塞下一顆還陽丹,醒來之後最清晰的感觸不是腦袋上的痛,而是身體一片晴朗,臟腑的不適全然消失了!納蘭容若是聰明人,自然猜得到是何故!醒來之後,便命山下的人搜山,可是皇貴妃卻全然不見了蹤影!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山下四周全部被把守住,不可能在衆多將士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就算騎着天鵝飛行,也決然逃不過!但是山上他幾乎掘地三尺,連山裡每一塊石頭都給翻了過來,半個人影都沒有找到。
納蘭容若只能無奈地先行回到湖廣總督府邸,只是一份密摺就讓他猶豫斟酌了許多日。納蘭容若有筆下生花之才,如今卻是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來!想他寫詞寫詩寫八股文,何事落到如此下筆不能的境地?納蘭容若只能再三地把皇貴妃說過的話儘量委婉地表達一下,可是再委婉,寫完了他自己一看,心道:皇上看了只怕還是會生氣。
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放下筆。也只能如此了。
養心殿。過了年,康熙的身體稍微好了一些,看着太子胤做的票擬,已經很有儲君風範了,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胤也十三歲了,長大了。隨即看了暗衛呈上來的密摺,上頭密密麻麻都寫着索額圖近來頻繁出入太子的毓慶宮,說的每一句話都羅列在案。
“太子久踐青宮。夙標譽望,今上鬱損,當朝夕侍奉於側,惟誠惟謹,藥餌必親、寢膳必視,勿落後於人。”看到這句索額圖的話。康熙還算滿意,教太子盡孝,也算忠臣,只是最後一句的“無落後於人”叫康熙不得不深思了,落後於人?落後於誰?指代的是胤嗎?這些日子以來侍奉最勤謹的的確莫過大阿哥了。而胤則忙於處理孝莊的喪事、處理奏摺等等。
康熙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索額圖雲:“太子雖在沖齡。然令德益昭,深肖聖躬。學問、才技,俱有可觀,今上久在病榻,需早作打算。”
康熙看到“早作打算”四字,勃然便是大怒,“放肆!!”什麼意思?攛掇着他兒子準備好當皇帝嗎?當他是要死了嗎?!放肆,實在放肆!康熙一把便將滿桌案的東西如數掃到了地上。怒吼道:“大逆不道!簡直是大逆不道!!”
“皇上息怒!”殿中的太監嚇得齊齊跪下,全都匍匐在地。
康熙眼中陰沉。他的兒子決不能叫個奴才給教壞了!隨即道:“傳旨,隔去索額圖內大臣之職,無召不得毓慶宮!”
樑九功略靠近二步,稟報道:“皇上,惠妃娘娘派人來請了,今兒是十二阿哥滿月。”十二阿哥,定嬪萬琉哈氏所出,生於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四,今兒是正月初四,正好滿月了。
康熙擺了擺手,“不去了!”然後忽的道,“容若的密摺都是五日一奏,怎麼都七八天了,還沒到嗎?”
樑九功袖子裡揣着的密摺又緊緊握了兩下,頭上不禁冒出冷汗了,納蘭大人,不是咱家對不住你,已經給拖了三日了,皇上問起了,咱家不能不報了!於是急忙呈了上去,道:“回皇上,剛剛到。”樑九功自然是不知道蠟封奏摺裡到底寫了什麼,但是納蘭容若來信囑咐了,一定要挑個皇上心情還好、身子康健的時候再呈上去。原本皇上身體見好,樑九功是琢磨着呈上去,可是爲着毓慶宮的事兒發了這麼大的火,樑九功只好收了遞上去心思。可皇上問了,樑九功就沒膽子欺君說密摺沒到了。
樑九功心裡卻是愈發忐忑不安,不時地偷偷瞄着康熙的表情。
納蘭容若的密摺素來簡潔,但是這眼前卻是洋洋灑灑的一大篇,開頭是一通拍馬屁和恭維的話,看得康熙都有些不耐煩了,要不是他熟悉納蘭容若的字,都要懷疑這不是他寫的了!納蘭容若從來不是個愛拍馬屁的,今兒怎麼反常了?康熙還是隻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知道第三頁才寫到“皇貴妃於湖廣現身,奴才帶將卒圍困”一串子的描述當時的場景,康熙愈發不敢放過一個字,看到最末尾康熙一張臉都氣得憋紅了。
樑九功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噗”一口鮮血從康熙口中噴涌而出,寫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密摺都被染紅了。
“皇上!”樑九功急忙上去扶着康熙,高呼道:“太醫,快去叫太醫啊!”
康熙眼中戾氣頓生,怒極反笑道:“好!好!!你以爲這樣就能逃出朕的手心了嗎?!你給朕等着,朕一定要把你捉回來!!”
樑九功的心肝不由地一顫,他也是少數知曉內情的人,哎喲,老天爺,皇貴妃又幹出什麼事兒來了?皇上震怒,倒黴的可是他們這羣奴才!
偏生這個時候小全子不知好歹地跑了進來,道:“皇上,冷宮劉答應日日口出狂言,涉及巫蠱之事?”
康熙目光冷冷地一掃跪在地上的人,小全子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後面準備好要說的話,也全都跟嚥了回去。康熙冷冷一笑道:“她既然不會說話,那就讓她永遠也說不了話!”
小全子雖然沒怎麼聽明白康熙的話,但是決計不敢多問了,急忙磕頭:“!”這劉答應也是倒黴,承乾宮燒了,布貴人兆佳氏搬去了成妃的長春宮享福了,劉答應就跟着章佳庶妃搬去了原本住的永和宮,可是沒過幾日章佳氏就稟報說劉氏害她腹中皇嗣,皇上本來就對劉氏厭惡至極了,二話不說就給冷宮安置了。這位劉小主,偏偏看不清形勢,日日在冷宮裡大吼大叫,罵章佳氏、罵皇貴妃,小全子無奈只好來報了,這一報自己的小命都沒了半條!真是個不安生的!
走出養心殿,小全子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急忙朝樑九功作揖道:“公公,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啊,是弄啞巴了,還是”說着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還是直接了結了!
“碰!”樑九功直接拿拂塵狠狠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小兔崽子!沒長腦子啊?可不看看什麼時候,冒冒失失就敢進來報這種事兒?你不要腦袋了!”
小全子急忙抱頭哭道:“公公,我哪兒知道天顏震怒了?”要知道,他也不敢進來報啊!
“碰!”樑九功又賞了他一擊,“蠢貨,不久是冷宮裡那點子事兒嗎?你自己處置便是了!還用得着上報嗎?平白惹得龍顏大怒了!”
“可是、可是到底是位小主啊!”小全子哪兒敢自己處置了?
樑九功鼻子一哼,輕蔑地一笑:“什麼小主?她算哪門子小主?皇上都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了!要不是顧忌太皇太后入地宮,又在過年的關頭,能叫她活到現在?”
小全子點點頭:“那公公的意思是”急忙又做了一個在自己脖子上劃的動作。
“蠢貨!”樑九功賞了小全子第三擊拂塵,“大正月裡的,別惹了晦氣!按皇上說的,叫她不能再說了就是了!冷宮那地兒,去了還有幾年好活的?急什麼?!”
小全子疼得淚眼汪汪,道:“奴才明白了!”
永和宮,西偏殿。
一宮女附耳對章佳氏說了一通話,章佳氏扶着自己肚子略帶訝異道:“啞巴了?”
“是。”
章佳氏垂下眼皮,遮蓋住裡頭的一絲戾氣,幽幽地道:“啞巴了,可還會寫呢”還是斬草除根的好隨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劉妹妹,可別怪我,我不殺你,皇上也不見得能放過你。何況冷宮生不如死,你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章佳氏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忽的變得熱切起來,一定要是個阿哥!自從承乾宮大火,皇上就一直病情好好壞壞,都無心理會後宮了,皇上不但沒有見過她,連賞賜都沒有降下。一個受到皇上冷落又沒有正式位份的嬪妃,就算有孕又如何,反而會惹得無數人妒忌,所以她纔要拿劉氏要立威,讓人不敢輕易暗害了!
“小主,安嬪娘娘來了。”
章佳氏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惱怒,是了,誰叫李氏現在成了永和宮主位了呢?!李氏的目的在她肚子裡的這孩子,素來位份低的嬪妃生了阿哥都是要交給主位撫養的,就如衛氏生的八阿哥是惠妃撫養着的。想到此處,章佳氏不由地指甲扣進了手心裡!她不甘心!她也是滿洲上三旗出身,不過是家中父兄不爭氣罷了!李氏不過是漢軍旗下五旗,不過是仗着孃家官位高罷了!
隨即,章佳氏卻收斂了臉上怒容,露出一副溫婉而柔順的模樣,起身出去相迎。
“身子還安好吧?”安嬪很是和氣地柔聲問道。
“託娘娘的福,婢妾一起安好。”章佳氏無比乖順地道。娘娘,這樣榮耀的字眼,什麼時候也能屬於她?心中妒忌翻涌,臉上卻是絲毫不露,依舊柔順得體。(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80、玉錄玳是辣妹子
ps:尤子發起了一項調查,是希望早點回宮呢?還是在外面有意思?請大家踊躍參加,回宮早晚取決於調查結果。現在是覺得外面有趣的比較多一點...
溫皙的精神力可以感覺到,兵卒並未離開山林,還不時地在小木屋周圍逡巡。溫皙感嘆了納蘭容若的耐心,嘴角露出笑容,有耐心是嗎?我不信你找上三年五載還能繼續有耐心!
回頭,在河流的下游地帶,古揚天已經在指揮着那些人伐木早屋了。有人在打鐵,有人在開墾土地,下游的的確都屬於未開墾的荒草地,開墾起來也不算複雜。
河流發源於靈泉山,越靠近上游發源地,靈氣越是充足。只是靈泉山的禁止強大無比,至今除了溫皙和玉錄玳,誰也進去不了,山外的人只能看見一座被雲霧繚繞的山,連山上有什麼東西都看不清,形同是空間裡的空間!
下游地帶,雖然靈氣略微稀薄,但是植物的生長速度,也有外面的三倍之多!產量最少也能翻一倍!自然無需擔心日後的生活問題。很快,哪裡就會形成一個小鎮,開始繁衍生息,這個空間早晚會成爲一個獨立的世界!溫皙胸中有一種驕傲油然而生,若無古揚天,她實在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只要有靈泉山在,空間就會不斷地擴大,就算精神力增長得再快,她也沒有那麼多的閒暇,將每一寸土地都利用上,與其閒置。不如交給古揚天來規劃。
囑咐了古揚天和青蘭一通,溫皙便帶着玉錄玳上靈泉山去了,丹田中繼續的靈霧日益濃厚,溫皙打算好好修煉,一舉衝上第三重。
靈泉山的住戶只有雪青雪玉夫妻,和它們的孩子,有作伴的,修煉的日子也就不算無聊了。溫皙在空間裡精神力已經幾乎可以駕馭一切,但是到了外面就很雞肋了。溫皙有些期待第三重了。按照吐納經上所說,由第二重到第三重,是“靈霧”不斷積蓄和壓縮的過程,直到將氣態的“靈霧”壓縮爲液態。溫皙盤坐在靈泉池畔,默默運轉周天,玉錄玳則黏在她懷裡吸吮着最喜歡的氣息。
雖然玉錄玳也在多多少少爲打擾到溫皙。但是若是長期閉關,把玉錄玳交給青蘭那個藥癡,溫皙也不放心,而且若要長時間和玉錄玳分開,溫皙也捨不得。
靈泉山是一個和山外隔絕了的世界,靈氣獨獨在此處最爲濃郁。是修煉最好的地方。溫皙也漸漸沉下心來。
“什麼?死了?!”小全子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冷宮來報信的人也是一頭的冷汗,“不知怎麼了。今兒一早就暴斃了。”
小全子狠狠啐了一口,“真晦氣!還不趕緊運出紫禁城,有人問就說是死了個宮女!趕緊扔去亂葬崗!大正月的,真是晦氣!”不就是灌了了一碗啞藥嗎?原本還打算叫她多活些日子呢!又囑咐道:“這事兒別到處去亂嚷嚷!”
“全公公,小的省得!”報信的人聽了,也鬆了一口氣。
出了正月,康熙就痊癒了。開始正常臨朝,孝惠太后博爾濟吉特氏遷居慈寧宮。大阿哥胤被指派到兵部觀摩,康熙開始表現出對這個長子的極其關愛,反而有些冷落了在他生病期間最勞碌的太子胤。於是,大阿哥和太子愈發針鋒相對,康熙穩坐高臺看戲。
慈寧宮,現在的主人是孝惠太后了。
“皇額娘今日早膳進得可香?”康熙熟練地用蒙古語言和太后對話。
太后點了點頭,持着純正的蒙古語道:“還好,有宣嬪親自下廚給哀家做了藕粉圓子,哀家知道皇帝也愛吃這個,特意給皇帝也留了一份。”
康熙臉上帶着笑容,看了一眼侍立在太后身後,還算低眉順眼的宣嬪,以前孝莊爲福嬪謀劃,現在是太后爲宣嬪謀劃,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都是不省心的。康熙看着那藕粉圓子,送進嘴裡,總覺得少了什麼味兒,猶自道:“圖門寶音剛剛歿了,朕依舊追封她爲福嬪,隨葬皇瑪嬤昭陵。”
太后並不喜歡圖門寶音,只道:“皇帝決定就好。只是,已經過了這麼久了,皇帝的身子也好利索了,敬事房總不能一直空閒着。”
康熙放下只吃了一口的藕粉圓子,緩緩道:“皇額娘說的是。”
“十阿哥還小,呆在阿哥所沒有人照料,終歸是不行的!”孝惠太后語氣慈祥之色道。
康熙忽的瞥視了一眼宣嬪,宣嬪趕忙垂下頭去,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康熙的丹鳳眸子眯了起來,帶着讓人揣測不透的笑意:“胤祺也該搬去阿哥所了。”
孝惠太后一愣,急忙道:“五阿哥還小!”
康熙笑道:“胤祺都八歲了,皇子六歲進讀入阿哥所是祖制!”
孝惠太后頓時訝然,嘴巴半張着,一個祖制把她堵得死死的!
康熙又極爲輕緩地一笑道:“當然,胤祺承歡於皇額娘膝下也是應該的,緩緩也無妨。”
孝惠太后只能訥訥地閉上嘴巴,和十阿哥想比,太后自然更捨不得五阿哥。
康熙站起身道:“前朝還忙着,朕改日再來給皇額娘請安。”
孝惠太后嘆了口氣,道:“宣嬪去送一送皇上。”
宣嬪一福身,道了句是,便快步去跟在康熙後頭了。
走出了慈寧宮,康熙驀然停住了腳步,面無表情地讚許道:“你這些日子來慈寧宮服侍,很是勤勉。”
宣嬪急忙噗通跪下,道:“嬪妾絕無攛掇太后,更不敢奢求撫養皇子阿哥!皇上明鑑。”
“那就好,以後專心服侍太后吧!”說完這句話,康熙拂袖而去。
太后見到宣嬪不一會又回來了,不禁皺了眉頭道:“怎麼沒多送皇帝一段路?”
宣嬪溫柔地笑道:“皇上囑咐嬪妾好好服侍太后,皇上對太后很孝順呢。”
太后嘆了口氣道:“女人,沒有個兒子終究是每個依靠!你看看寶音就知道了,別以爲哀家老糊塗了,不過是不得不裝糊塗罷了!你還年輕,得趁着這個好時候,生個阿哥才行!”
宣嬪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今日這遭,太后算是幫了倒忙了,十阿哥沒到手,皇上反而厭棄了她!後宮這個泥潭她已經進來了,想出去,想要還想一前那樣置身於鬥爭之外是不可能的了!她自然也是知道,有個兒子是依靠,且看四妃(榮妃、惠妃、宜妃、成妃)便知,她們有兒子的人,就算沒有恩寵也能坦然處之!兒子可比皇帝可靠得多了!
定嬪有了兒子了,搬去了啓祥宮做主位,安嬪宮裡的章佳氏也快生了,現下的主位們,除了她,就只有新人平嬪和佟嬪還沒有子嗣。宣嬪不禁暗暗打算着,是不是也推一個自己宮裡的人生個阿哥?
蜀地。
“貓貓!要貓貓!”玉錄玳在溫皙懷裡拍着手叫嚷道。
溫皙苦笑,我真是給自己找麻煩,好不容易突破了第三重,丹田裡的靈霧變成了淡金色的液體,精神力長足增長,連空間裡的山川河流都可以控制了,溫皙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樓移到了靈泉山上。玉錄玳會說話了,就更加愛玩愛鬧了,溫皙爲了有時間修煉,只要把小樓裡記錄片拿出來放給她看,結果玉錄玳看上了國寶大熊貓了,非要不可!不給就鬧騰!
大熊貓生長在蜀地一帶生長了箭竹高山上,本地人稱之爲竹貓,可是這東西即使在清朝也屬於稀有動物,哪兒那麼容易找到?按照古揚天的建議,溫皙白天在空間裡休息,把雪青給用墨汁給塗成黑色,然後晚上趕路,如此一來,果然後頭沒了尾巴,幾個晚上下來就到了蜀地。
本來還打算吃點純正的川菜,玉錄玳卻是不肯,一定要吵着溫皙給她找大熊貓。
溫皙備已經找了好幾個山頭了,累得腿腳發軟,只能給給在她腦門上來了一下:“別吵!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好不好?”
玉錄玳一聽吃飯,急忙在溫皙被勒得平坦的胸脯上蹭着,“吃飯!”
溫皙現在可是男裝呢,一身文人裝束,扮作個秀才,便去尋了個客棧歇息下。總算是能吃頓安穩飯了。
雅間裡,臉盆大的火鍋裡浮着一大片的辣子,紅通通,香氣四溢,讓人嘴裡不禁滿是口水!一盤盤被切得薄如蟬翼的牛肉送上來,溫皙急忙往火鍋裡倒。蜀地潮溼,此地的人多愛吃辣子用來祛除體內潮氣。來了,自然不能放過美味的麻辣火鍋!
溫皙吃得大快朵頤,辣的滿臉通紅,玉錄玳咬着手指頭湊了上來,“額娘!”揪着溫皙的袖子,一副我也想吃的模樣。
溫皙辣地吐着舌頭哈着氣,“牙還沒長氣呢,還想吃肉?!”說着便那筷子沾了點紅色地湯汁,送到那張着小嘴等着好東西進來的玉錄玳嘴裡。
麻辣無比的湯汁一進她嘴裡,玉錄玳立刻爆出哇的嚎哭聲。溫皙這個不負責任地額娘樂得哈哈大笑,一邊急忙往她嘴裡塞了點米飯,道:“嚐到苦頭了吧?以後別看見什麼都想吃!”
玉錄玳嘴裡喊着米飯,沒長全的牙齒慢慢咀嚼着,眼角還掛着淚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拉了拉溫皙的衣袖,“額娘,還要!”
溫皙嗯了一聲,急忙又用勺子挖了半勺米飯送到她嘴邊。玉錄玳別開腦袋,指着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的火鍋,“要那個!”
擦,這小饞貓還真有辣妹子的潛質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81、制符玉簡
“這已經是清玉齋最好的玉了!”年四十的清玉齋老闆急忙道,“你可好好瞧瞧,這可是上等的和田玉!我敢打包票,除了進貢的,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溫皙默默地搖搖頭,自從吐納經到了第三重,已經能夠一定程度上掌握空間的時間法則了,空間內和空間外的時間比已經是三比一了,同樣的對於極品玉的消耗也成了三倍,溫皙的存貨已經下去半數了!
清玉齋老闆跺跺腳,“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前前後後我也是把清玉齋最好的玉全都拿出來了!”
原以爲有錢就能買到好玉,溫皙的空間裡也存了上百萬兩的銀子,都是進宮的幾年那些店鋪、田莊的收益積蓄,心想着這輩子都揮霍不完,沒想到想要買塊極品好玉都不成。和田玉、藍田玉、獨山玉,這三個產地的玉都歸屬於朝廷所有,自然其中最好的玉都進獻皇室,民間自然便少有極品的玉了。
溫皙現在是一身遊俠兒打扮,藏藍色軟緞袍子,腰間懸着一把的寶劍,臉也塗黑了幾分,懷裡還抱着個一歲多大的女娃,着實惹人注目。
“有翡翠嗎?”溫皙忽的問道,翡翠屬冷,而且此物並無爲朝堂所把持,興許民間也能有好翡翠。
老闆道:“有倒是有一些,打是雲南來的翡翠,雖然這兩年也向宮中進獻,可翡翠算不得玉,不及和田、藍田珍貴!”說着便叫底下人去後面取。
清玉齋老闆道:“這東西也就是這些年才時興的,論翠色不及碧玉好!我們這兒也是從去年纔開始有的。”
說着。琳琅滿目不少的好翡翠就給呈了上來,一件圓雕翡翠辟邪,足有成人拳頭大,綠色很淡,不過通透性極好,看上似乎是冰種的,觸手冰涼,放在後世可是好東西!第二件是一對福壽雙全的翡翠佩,巴掌大。是蛋清地的嫩綠色。還有一對藍冰花的翡翠手鐲,通通地如一塊冰!一管翠簫、一隻小巧的翠煙壺,全都讓溫皙愛不釋手,不由地面露喜色道:“全都包起來吧。”
那老闆不由地一愣:“您全都要了?”
溫皙說着便從袖子裡掏取銀票,“這樣的貨,你還有多少。全都拿出來吧。”
老闆不由地一喜道:“有倒是有,不過是還沒有雕琢的翡翠璞玉呢!”
“無妨!”溫皙笑道,“全都拿出來吧,凡是好的,我全都要!”
蜀地距離雲南較近,也無怪乎就近取材。弄了好些翡翠。溫皙大肆採購了百餘斤,才花了幾千兩銀子。就是可惜沒有祖母綠那樣好成色的,不過也足夠靈泉消化一段時間了,就是可惜翡翠屬於冷玉,暖玉雖然原本存貨比冷玉多一些,可是也經不起三倍時間差呀!
三倍時間開啓,溫皙也不敢讓玉錄玳在長久呆在空間小樓裡,只是修煉的時候不得不帶着她。以至於現在玉錄玳看上去比周歲的孩子要大上好幾個月的樣子!
空間吃玉的進度,叫溫皙不得不慢慢減少了暖玉的使用。改爲以翡翠爲主,很快空間的氣溫就發生了變化,有了一種深秋的冷意,溫皙才知道靈泉山原來可以決定整個空間的氣候,溫皙突然有了一種循環模擬四季氣候的想法,只是無奈暖玉的存貨已經出現危機了。
幾年下來,溫皙帶着玉錄玳跑遍了大江南北,灑了不知道多少銀子,極品的暖玉簡直連城,動輒萬兩銀子,溫皙也不敢動用原本鈕祜祿氏的人手,只能靠自己。
空間消耗玉,產生的靈氣供應整個空間運轉,只是產生的靈氣也並未流散出去,照理應該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纔對!直到胡言讓天鵝傳信說,在靈泉山外發現了玉礦,溫皙的困局算是解開了。
三倍時間之下,胡語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大姑娘了,被溫皙帶出來,也能有個人幫她照料玉錄玳。胡語的病早就已經被青蘭給治好了,按照空間裡的時間青蘭也早已嫁給了古揚天,只是果然如當初約定好的那樣,並未有夫妻之實,不過看着她們的關係日益親密,溫皙是很抱有期待的。
“主子,您可不知道玉成那小子把蘭姨默寫的武功秘籍給當成擦屁股的紙用了!呵呵,被蘭姨狠狠地揍了屁股!”
溫皙更沒有想到青蘭不會丁點武功,腦袋裡卻裝了寫不完的武功秘籍,原來是他早年的時候師傅逼迫他如數背下來的,爲的不過是叫她有自保之力,沒想到這丫頭只背不練習。而胡語這個當初瘦瘦弱弱的小丫頭可是個很擅長習武的體質,連吐納經都練到了第二重,結合那些功夫,在空間外已然是狠狠超出她了。當初溫皙收留胡言,一般是因爲他的妹妹,當初一眼就看出這個丫頭根骨極佳。後來果然不負溫皙所望,溫皙教了那麼多人吐納經,只有她一個修煉到了第二重。溫皙早有意收她爲徒,可惜這丫頭只認溫皙爲主子,不肯師徒相稱,溫皙也無可奈何。
溫皙現在居住在紹興城城東一處偏遠又安靜的小院裡,用精神力駕馭着青鋒劍正在修建院子裡花花草草。胡語看得羨慕,道:“主子,我什麼時候也能御劍啊?!”
溫皙笑道:“大概你要練習到第三重!”溫皙因爲和空間的綁定關係,早早就能用精神力駕馭東西了,不過在空間外就受到了大大的削弱,直到第三重的時候才能如臂揮使地駕馭十幾斤重的青鋒劍。可惜力道不足,根本無法載人,溫皙所距離期待的御劍飛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用來殺人想必是足夠了。
胡語放下自己買來的一大堆東西,道:“主子,我買了些看上去像玉簡的古物,不過這幾日走遍了整個紹興城,也沒有發現香玉玉簡。”
溫皙遺憾地嘆了口氣,現在已經到了第三重的瓶頸,卻沒有下一重的心法,溫皙不敢隨意衝關,就卡在了這裡。當初也是叫麟格大哥找了不少日子,以鈕祜祿氏的人脈,還是沒有找到,何況是隻憑藉兩個人的力量呢?
精神力微微一掃那幾塊看上去破破舊舊的玉簡上,驟然目光停滯在了一塊墨玉玉簡上,不由地眼睛發亮!急忙拿在手中仔細觀摩,這墨玉看上去十分粗糙,乍一看定會以爲是最劣質的玉,沒想到內藏乾坤!溫皙每到一處便叫胡語出去買玉簡,還需是古物,果然長久下來還是淘換到了貨真價實的東西!有了這塊墨玉玉簡,那麼之前灑的銀子都不算白費了!
胡語見溫皙一臉幸福和熱切,急忙問道:“主子,這是真的仙家玉簡嗎?!”
溫皙笑道:“是一枚制符玉簡!”
而且是五花八門,攻擊類、防禦類、輔助類三大類整整一百零八種符,看得溫皙心神盪漾。然後連續好幾天胡語一邊照看着玉錄玳一邊還要出去給溫皙買各種亂七八糟的材料,牛皮紙大量、硃砂大量,更奇怪的還有玉粉、虎骨粉、新鮮的狗血等等!
攻擊類符溫皙基本是煉一個失敗一個,只好放在了防禦類和輔助類上面。好不容易製出了一張跟蹤符,溫皙毫不猶豫貼在了玉錄玳身上,跟蹤符一貼上去,立刻隱與虛無,但是卻隨時可以感覺到跑到哪兒去了!
玉錄玳自從腿能跑了,就每每抓不到人影!胡語追着玉錄玳,也很辛苦。
胡語道:“主子,這幾日我出去買東西,瞧着街上乞丐都沒了,街道也變得乾淨了,正奇怪着呢。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京中皇帝要南巡了,必然會途徑紹興城,所以這兒的官兒才忙碌了起來!”
溫皙一愣,點頭道:“是了,今年都是康熙二十八年了。”玉錄玳也三歲零五個月了,虛歲來算已經四歲了。
“怎麼了,主子?”胡語一時間看不懂溫皙的表情。
京城距離紹興還有短的距離,不過也該開始打算着下一站去哪兒了,溫皙沉聲道:“收拾一下東西,這幾日先找人把這個院子賣了,過些日子,我們就走。”
胡語訝異,隨着這兩年去過很多地方,但是一般每到一處怎麼也要住個兩三月,收集蘭姨想要的稀有藥草、弄些仙境裡沒有的花花草草和動物進去,可是來了紹興還不過一個月呢,胡語道:“可是主子,您之前不是還說,百味居的東坡肉好吃,一定要在這兒多住些時日嗎?”
溫皙也不好解釋其中的緣由,只道:“你只管收拾就是了,下一站,我們出海吧。”
剛說完,溫皙眉頭又皺了起來,玉錄玳這麼毛腿子的丫頭,居然從狗洞裡鑽了出去!溫皙無奈地撫着額頭,玉錄玳完全被她養野了!也被她給慣壞了。當初說喜歡大熊貓,溫皙就給她去尋,尋到了,沒多久就不喜歡了!丁點大的丫頭,就愛出去逛街,每每惹出一大堆子事兒來!讓溫皙頭疼不已。怕她在空間三倍時速之下,自己一不留神就長得太快了,溫皙才一直帶着他四處走,結果養成了她極其頑劣的性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82、恭親王福晉
“卓泰,喜不喜歡這個白玉平安扣?”
“喜歡,送給阿瑪!”一個長得白嫩的男孩兒軟糯糯地道。
順着精神力感應到的追蹤符的地點,玉錄玳又跑到了這條以珠玉、酒樓爲主的紹興城最繁華的梧桐街,正要直奔玉錄玳所在的地點,卻在珠寶軒門口碰見了熟識的故人。
“嘎珞姐姐?!”恭親王福晉尼楚額忍不住驚呼。
溫皙本來還想着裝作不認識逃走算了,見她叫了出來,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尼楚額的嘴巴,拉着她跑進了珠寶軒,“老闆,樓上哪個雅間還空着?!”溫皙身邊的胡語也來過珍寶選數次了,所有像玉簡的東西全都買走了,老闆自然認得,急忙給引路去了樓上。
尼楚額不知情,只是一臉的驚喜,道:“你不是在昌平行宮嗎?怎麼跟出來了?你好幾年都不回宮,皇上只對外說你染了重病,任何人不得探望!我看着你一點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溫皙哪兒還有心思回答她一堆的問話,急忙問道:“你怎麼會在紹興城?!”
尼楚額摸着兒子的腦袋,笑道:“是跟着我們爺出來的。”
溫皙蹙眉道:“宗室子弟無召不得隨意出京”
尼楚額道:“我們爺是跟着皇上出來的。”
“什麼?!”溫皙一驚,“皇上御駕不是纔到山東嗎?怎麼人居然來了紹興了?”
尼楚額急忙食指放在嘴脣上噓了一下道:“小心隔牆有耳,皇上是微服私訪提前過來的。”說着若有深意地看着溫皙道:“你肯定是吃味了。纔跟了出來!”看着溫皙一身男子的裝束,尼楚額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吃味?你在說什麼?!”尼楚額的話,叫溫皙一下子抓不着緣由。
尼楚額不禁面帶了氣憤之色,道:“你不用擔心,那個王氏算得了什麼呢?都怪那個李士楨剛剛調任了山東布政使,皇上一到了山東地界,她就把自己的兩個小腳侄女給獻了上來,一個王氏、一個陳氏!那麼陳氏倒算了,只封了個答應。可是皇上也不知怎麼了,一下子就跳過答應、常在兩級,封了王氏爲貴人!”
溫皙淡淡地哦了一聲,果然,孝莊一死,康熙立馬迷上了小腳女子!
尼楚額急忙安慰道:“你現在都是皇貴妃了。不用在意那些不入流的!”
溫皙淡淡地道:“放心,我不在意。”
尼楚額這才鬆了一口氣,拉着自己兒子到溫皙跟前:“我兒子卓泰,已經七歲了!現在給七阿哥做伴讀呢。”皇子阿哥的伴讀一般選自宗室親貴,哈哈珠子則是滿漢臣工之子,伴讀身份的高低也能反應出阿哥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的高低。想來這幾年七阿哥的腳已經行走無礙了,成妃的日子想必也是不錯的。
溫皙從袖子中取出個雕工粗劣的貔貅。親手佩戴在卓泰身上,笑道:“這是姨母親手雕的,以後要日日呆在身上。”尼楚額算起來還是她的表妹呢,雖然關係稍微遠了點。
卓泰點頭道:“多謝姨母。”溫皙給他的可不是噗通的玉墜,而是她親手製作的傀儡符,需要用玉製成,能夠爲主人擋災一次。皇室的孩子哪個從小不是七災八難的?何況卓泰頂上還有好幾個庶出的兄長,難免旁人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若是沒了卓泰。世子十有**是要立長的!長子與嫡子之爭,素來都是最激烈的,單看大阿哥和太子就知道了。
溫皙瞧着尼楚額一身漢人裝束,入鄉隨俗,穿了一身青蓮色的襦裙,上襦大襟廣袖,繡刻絲菊紋,腰間繫着縷金線的藍綢帶,束得腰肢纖細,下身是大紅色百褶石榴裙,裙子中間的飄帶上兩枚玉環綬,用來壓住裙幅。以前尼楚額穿着鮮豔的旗裝,每每一副滿洲姑***氣派,如今換了漢服,倒是更顯風韻了。
尼楚額被溫皙看得不好意思,臉上發紅道:“我們爺喜歡我穿成這樣。”
溫皙不禁竊笑道:“常寧對你還好嗎?”
尼楚額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道:“挺好的。就是剛入府的時候,幾個妾侍庶福晉不怎麼安分,後來我有個卓泰纔算立穩了腳跟。還好,爺一直都護着我!就算她們有兒子,也不過是庶子,比不過卓泰!女人到了我這個份兒上,也該知足了。”
知足嗎?溫皙臉上依舊笑容款款,常寧雖然不算花心,但終究還是不少妾侍。尼楚額是個還算務實的人,更在意自己正室地位。
尼楚額仔細打量着溫皙,“都有三年多沒見你了,我瞧着你也不像是生了什麼大病,看皇上的樣子,你們倒像是在賭氣!”
“賭氣?”溫皙不禁啞然,康熙的保密工作做得倒是好,身爲皇貴妃在行宮裡住了三年,居然沒人發現行宮裡根本沒有所謂的皇貴妃嗎?
尼楚額拉着溫皙的手,勸慰道:“你跟皇上服個軟算了,皇上都三年前就下旨封你爲皇貴妃了,可是至今都沒有行冊封禮,到底名不正言不順!我瞧着皇上心裡是有你的!自從你去了行宮,除了原本就有孕的定嬪和章佳庶妃生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後宮便再無所出了!你還是早點回宮,行了冊封禮,就是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了!”
終究是這個時代的人,尼楚額的想法和溫皙始終存在差異。其中的原委溫皙也不方便道來,只敷衍道:“我知道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皇上我也在紹興,嬪妃私自離宮可是大罪!”
尼楚額連忙點頭,道:“放心,我曉得!你也快點回昌平吧,皇上這會兒和我家爺就在對面的百味居用膳呢,要是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溫皙隨即愕然,“就在對面百味居?!”
尼楚額點點頭,“也是聽說那兒的東坡肉做得十分地道,連宮裡的御廚都不如呢。”
溫皙沉頭地撫着額頭,狠狠拍打桌子,因爲她一早就感應道,玉錄玳那個腳上安了風輪的丫頭跑進了百味居!這個死丫頭,真是你給老孃我惹了天大的麻煩!捉回來,一定要狠狠削一頓!
“你這是怎麼了?”尼楚額不由地慌了,“是頭疼嗎?你這些年在昌平養病,難道真的是身子有什麼問題嗎?”
溫皙苦笑了笑,只能道:“生產時候留下的病根,已經沒多大問題了!”
尼楚額仔細打量了溫皙的臉色,也不像是很嚴重的樣子,便道:“那你回行宮之後,早早求了皇上,回宮去吧,總呆在行宮裡怎麼成?不過我瞧着你雖然曬黑了點,但是也長胖了幾分,看樣子行宮裡的日子還算不錯。”
溫皙嘴角抽了抽,你才長胖了呢,你全家都長胖了!!宮外的日子舒坦,天南海北愛去哪兒去哪兒,吃好喝好,難免就有點發福了。溫皙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欲哭無淚,好像真的胖了點!
尼楚額攜着溫皙的手,笑嘻嘻道:“百味居的東坡肉遠近馳名,不若叫送一份過來,我們也嚐嚐?”
溫皙急忙撥浪鼓似的搖頭,絕對不吃了!好吃到死也不吃了!肯定是來紹興的這些日子,吃了太多油膩膩的東坡肉,纔會長胖了!
卓泰拉了拉尼楚額的裙子,嘴裡流着口水道:“額娘,卓泰要吃東坡肉!”
“好!好!”尼楚額忙不迭地答應,“我們家爺也讚不絕口了,昨晚給卓泰捎了一份兒,我只看着油膩膩的便沒有吃,都讓卓泰給吃了個精光!”
溫皙看了看卓泰這個小胖墩,白白胖胖,全都是吃肉吃出來的!可偏偏這個時代的人覺得胖是有福!特別是小孩子,都巴不得他們胖得肉團團的呢!溫皙可不想吃出一身肥肉來,急忙起身道:“我要先走了!”
尼楚額急忙道:“也不用這個急呀!嘎珞姐姐,我們都這麼多年沒見面了!”
溫皙只好敷衍道:“我要趕緊回去了,等回了宮,有的是時間見面兒!”
尼楚額哦了一聲,贊同道:“也是,要是讓皇上知道你隨意出宮,可不得了了!”
溫皙急忙點頭,囑咐道:“千萬記住了,千萬不要告訴皇上見過我!”然後拉着胡語,頭也不回跑出了珠寶軒。
溫皙心有餘悸地看着那百味居,幸好提前碰見了尼楚額,知道了康熙在裡頭,否則她爲了找玉錄玳一頭扎進去,只怕會被康熙抓住!百味居的外頭,許多扮成了小攤兒販子、賣糖葫蘆的、搖鈴鐺的郎中,都是面含警惕,時刻注意着四周,想也知道肯定是喬裝打扮的御前侍衛了。
侍衛中有不少是見過溫皙的,溫皙現在是不敢靠近百味居了,還好玉錄玳已經三歲多了,康熙多半不認得。便對胡語道:“你快點進去,把玉錄玳找出來!找到之後,我們立刻出城!那個院子不要了!”
胡語知道了溫皙的身份,雖然驚訝,但是驚訝之餘也沒在人前多嘴多舌地問,“主子放心,我一定把小主子帶出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83、父女相見不相識
玉錄玳的海拔基本上還很難進入正常人的視線之內,百味居的生意又頗爲紅火,大中午的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店內人來人往,誰會在意膝蓋一下有什麼東西攢動呢?玉錄玳現在就撒着小腳從無數人膝蓋及膝蓋以下的位置經過,咬着小指頭,鼻子一哼哼,就聞到了哪兒有最好吃的東西。玉錄玳的嗅覺,已經能夠和某種四條腿的動物想比了。
上樓,爬樓梯,手腳並用,嗖嗖就上去了。誰都沒有注意道,一個肉球似的小東西“滾”上了樓梯。
玉錄玳上了二樓,鼻子一哼哧,便緊跟着前頭那個上菜的跑堂,玉錄玳聞着那誘人的氣味緊追不捨,跑堂的也發現屁股後頭多了個小東西。玉錄玳跟着就進了最裡面一件安靜的雅間,外頭有七八個守門的,看上去身材高大彪悍,只不過眼睛是掃視四方,而不是往地上看,所以就沒瞅見跑堂的屁股後頭跟這個小蘿蔔頭。
“二位爺,這就是小店的招牌菜東坡肉!請慢用!”說着,跑堂便恭敬地將盤子上那一小罐紫砂罐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來這裡享用美食的自然是康熙和恭親王常寧了,常寧囑咐道:“再備一份兒,卓泰愛吃這個東西。”
跑堂的連忙應了,樑九功從袖子裡取出一錠銀子扔給了跑堂,“下去吧,我們家爺不喜歡打擾!”
跑堂的急忙千恩萬謝地退了下去。
“三哥不是很喜歡王貴人嗎,怎麼也沒帶過來?”常寧說話素來口無遮攔一些。康熙也習慣了,也就懶得去生氣了。
“形似而神不似罷了。”康熙只道了這麼一句。
常寧嘆了口氣道:“皇貴妃也真是的”剛要數落兩句,康熙驀然冷哼了一聲,常寧急忙縮了縮脖子,訕訕一笑。
康熙冷冷道:“朕一定會把她捉回來!”
常寧不再談那個話題,轉而笑嘻嘻地上去便揭開了紫砂罐子的蓋子,頓時肉香瀰漫,勾人垂涎三尺!常寧搓了搓手,瞧着裡頭油亮醬紅的東坡肉。忍不住食指大動。這裡的東坡肉,一罐只有九塊,大小一致,整整齊齊地碼放着,肉還顫巍巍地的樣子,一看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頤。常寧急忙拿起筷子道:“三哥不愛吃這油膩的東西,弟弟我就不客氣了!”
正要先嚐爲快,樑九功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常寧的手腕,笑眯眯道:“五爺,在外頭用膳。也得小心着點!”常寧是順治第五子,在外頭不便直呼身份所以就稱爲“五爺”了。
樑九功便取了銀針出來。在紅亮的湯汁裡紮了一下,拿出來擦去湯汁,見銀針並未變色,便露出一副很專業的模樣,點頭道:“下一個步驟,就是嘗菜,嘗菜太監沒沒跟來。老奴就代勞了!”
常寧笑着看了康熙,道:“這就不必了。三哥又不吃!”
樑九功徑自拿起筷子道:“不管主子爺動不動,凡是上了桌的,都要驗一驗!五爺,莫急!”然後,九分之一的東坡肉就被樑九功笑眯眯地夾走了,而且那塊還是最大的一塊!常寧恨不得一把搶過來!
瞧着那顫巍巍的東坡肉,色澤紅亮,徐徐冒着熱氣,樑九功老臉笑成了菊花,果然當嘗菜太監最享福了,什麼好東西都能先吃一口!吹了吹熱氣,張嘴便全給吞了進去!好東西,真是好東西!活到這份兒上,跟着萬歲爺兩度南下,也算飽了口福了!樑九功幸福地笑着。
樑九功細嚼慢嚥,慢慢品味着東坡肉,香爛而不膩口,果然味道醇正無比啊!一口肉總算嚥了下去,這纔回稟道:“主子爺,五爺,據奴才親身體驗,此物無毒!”
“廢話!”常寧拿着筷子在桌面上狠狠一戳,皇帝哥哥不愛吃這東西,還以爲自己能獨佔了呢,沒想到被樑九功這個老貨給挑了最大的一塊吃了!
坐在常寧對面,面朝東最尊位置上的康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也是許久都沒有笑了,一時間竟似冰山消融了一般,但是還是做出兄長的派頭道:“常寧,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也該穩重一點。多學學福全。”
常寧只好急忙乖孩子似的坐好了,嘴裡卻是不服氣道:“二哥整天累死累活的,有什麼意思,人生就該及時行樂纔對!”然後又舔着臉笑嘻嘻地道:“三哥,弟弟可以吃了吧!”
康熙哼了一聲,罷了罷了,賢王能有一個也該知足了,這個常寧是不用指望了!
常寧一邊流着口水,急忙去夾了一塊,上頭沾這的湯汁油紅帶着絲兒,看得常寧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正在這時候,一隻嫩嫩的小手突然伸了出來,一把搶走了那塊肉。
常寧還在愕然中,看着一個丁點大,還沒有桌子高的小女娃正趴在桌子上,腳已經離地,晃悠悠地雙臂按在桌子上,一手正往嘴巴里塞肉吃,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兒,一副分外高興的樣子!
在衆人驚愕還沒回過神兒來的時候,玉錄玳已經飛快地吃完了一塊,然後小腳一擡腿,跟猴子似的一個翻身就爬到桌子上去了,飛快地爬到那罐子紅燒肉跟前,一把又抓了一塊。
“啊!”常寧這時候纔回過神兒了,扯着嗓子就就是一通大叫,手顫抖着指着這個還沒有桌子高,卻能爬到飯桌上的丫頭,“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外頭的侍衛都是瞎子不成嗎?!”
說着,外頭便裝的侍衛衝了進來,急忙磕頭道:“主子爺贖罪,五爺贖罪!奴才們的眼睛有沒有長在腿上啊!”侍衛們真是欲哭無淚,這個丁點的小東西到底是怎麼爬上對她而言那麼高的桌子的呢?實在想不通!
常寧見玉錄玳又要去抓,急忙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道:“不許再吃了!”
康熙忍不住皺起眉頭。常寧真是越來越沒體統了,居然當着這麼多奴才的面,跟一個女娃子搶肉吃!
玉錄玳嚥下嘴裡的肉,一根手指頭指着常寧的鼻子,脆生生地指責道:“不給碧兒吃肉,大叔是壞人!”小孩子的眼珠子漆黑烏亮,分外清澈,這樣口齒清晰稚氣盈盈的指責,反倒叫人生出幾分喜歡來常寧除外!
常寧現在是欲哭無淚了。這叫什麼事兒啊!堂堂親王,想吃塊肉都不成了!居然被一個屁大的小女娃搶了肉!
康熙瞧着趴在飯桌上的女娃,不由地生出幾分眼熟,沉聲道:“常寧,注意點體統!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隨即揮手,叫侍衛們都推出去。
“我”常寧欲辯無言。天底下有他這麼窩囊的王爺嗎?
樑九功湊上來,笑嘻嘻道:“主子爺您瞧,這小姑娘像是畫裡走出來的金童玉女似的,水靈靈的,多可人啊!”
可人?分明是個小惡魔好不好?!常寧心中狠狠地控訴着。
康熙聽了,卻不由得鬆緩了臉色。仔細打量這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看上去不過三四歲大。卻吐字清晰,玉雪可愛,頭上用青碧色的綢帶紮了兩個羊角辮,臉蛋圓圓的,大眼睛直溜溜可人,小鼻子精緻喜人,小嘴巴里塞滿了東坡肉。嘴角還掛着紅亮的湯汁,兩頰鼓鼓地蠕動着。真真是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歡到了心裡面。
康熙不由地嘆了口氣,道:“六公主若是在,也有這麼大了。”不由地,康熙的眼神也變得溫柔了許多,和聲道:“不要用手抓。”說着便親手夾起一塊,送到她嘴邊,微笑道:“慢慢吃。”
玉錄玳高興地眼睛迷成一條線,“大伯,你是好人!”
康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看着她吃得腮幫子鼓囊囊的樣子,着實忍不住叫人往心眼裡疼!忍不住搖頭自語道:“你哪裡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碧兒就是知道!”玉錄玳很執着地道,滿是油膩小手抓着康熙的袖子,就給生生印上了個爪印,“大伯給碧兒肉吃,就是好人!”
“碧兒?”康熙絲毫不惱怒,嘴裡喃喃着,“你的名字?”
“嗯!”玉錄玳重重地點頭,“大伯也可以叫我碧兒!”
“碧兒,你爹孃呢?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康熙打量着女娃子一身的裝束,很顯然,並非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一身寶藍色雲錦蘇繡的對襟衣裳,腳上的軟緞鞋上還綴滿了珍珠,在紹興城內只怕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吧,只不過竟然沒有隨身伺候的乳母保姆嗎?
玉錄玳坐在飯桌上,低頭道:“額娘不讓碧兒出來玩碧兒是偷偷跑出來的,額娘一定又會打碧兒屁股了!”
額娘?這樣的稱呼,是滿人家的格格纔會有的稱呼。便康熙便問道:“你阿瑪是誰?”
玉錄玳歪着腦袋,一臉的疑惑:“阿瑪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康熙和常寧不由地齊齊驚訝了,常寧不禁語帶了諷刺:“難道你沒有阿瑪?莫非你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玉錄玳回頭瞪着常寧,掐腰怒道:“纔不是呢!額娘說了,碧兒是天使,是從天上掉到她懷裡的!”好吧,所有的小孩子都會有“我是從哪兒來”的問題,溫皙實在不好意思跟她解釋精子和卵子的結合問題,只好先糊弄着,等她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不過比起那些從山裡撿來的、垃圾堆裡刨出來的,溫皙的解釋算是好的了。
常寧吸了一口冷氣,看了他皇帝哥哥一眼道:“真是大逆不道!”天使,自然是皇帝的使者,也就是所謂的欽差,什麼時候輪到是一個小女娃子了?!
康熙卻並不在意,思忖了一下便道:“她說的應該是西洋人口中的長翅膀的鳥人吧?”康熙精通西學,自然對洋人那些怪異的宗教信仰有所瞭解,轉而笑道:“碧兒那麼可愛,怎麼會是鳥人呢?”
玉錄玳扯着自己的衣角,癟着小嘴巴,滿是不情願的樣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康熙:“碧兒真的不是天使嗎?”
康熙忍不住去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把那罐子肉都推到她跟前,“喜歡吃,就都吃了吧。”
常寧真是欲哭無淚,就剩下三塊了啊!急忙回頭道:“再上一份,否則爺就沒得吃了!”
樑九功笑道:“五爺有所不知,百味居這兒有條規矩,每人每天只能買兩份東坡肉,您剛纔已經叫包了一份準備帶回去了。”
康熙忍不住皺了眉頭道:“常寧,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體統哪兒去了!”
“嗝~~”這時候玉錄玳打了個飽嗝,一罐子肉已經吃完了,然後一個翻滾,刺溜沿着桌子腿兒便滑了下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大伯,我吃飽了!再見!”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查查她是哪家的格格。”康熙已經心裡頭把紹興城的滿臣全都扒拉了一邊,似乎都不像!
“!”
溫皙剛囑咐着胡語進去找,就看見玉錄玳滿嘴的油污從百味居里晃悠悠跑了出來。胡語便急忙上去一把抱起了玉錄玳:“小主子,怎麼弄得這麼髒?”便急忙從袖子裡取出手帕給她擦嘴擦手。
玉錄玳扯着胡語的衣襟撒嬌道:“阿語,不要告訴額娘我跑出來了!否則,額娘又要打我的屁股了!”
溫皙藏在不遠處茶樓,正從窗戶裡面盯着,六識靈敏,自然聽見裡玉錄玳的話,忍不住惡狠狠地搖着要吃,小兔崽子!等回去看我怎麼削死你!只不過,溫皙也注意到了,百味居里出來了好幾個喬裝的侍衛,已經偷偷跟在玉錄玳和胡語身後了。康熙就算已經忍不住玉錄玳了,但是還是對她的身份起了好奇心和疑心嗎?
好在胡語也不是吃素的,一早發現了有人尾隨,徑自慢慢地哄着玉錄玳,朝溫皙這邊看了一眼,卻不靠過來,反而離得愈發遠了。溫皙遠遠望着,並不採取什麼行動,反正玉錄玳身上又跟蹤符,有一個月的效用,自然不怕跟丟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83、直面康熙(下)
“你先把劍收起來!”康熙還是頭一次被人威脅了性命,不論是心裡還是身上都相當不爽!可是如此,氣勢還是絲毫不落,開口便是命令的語氣。帝王,果然是帝王,任何時候都部落陣仗。
溫皙嘴角微微揚起,笑盈盈道:“以皇上的大男子主義氣概,肯定不會叫外面的侍衛進來幫忙吧?”被女人威脅了,已經夠折損他的顏面了,若是被人看在眼裡,康熙豈不是顏面丟盡了?溫皙心念一動,劍嗖地回了劍鞘。溫皙也需要保存足夠的精神力,減少不必要的消耗,以待不時之需。
康熙轉身坐回寶座上,一根食指緩緩地敲擊着桌面,節奏沉沉緩緩的,許久才直視着溫皙的眸子,問道:“你到底怎樣,才肯跟朕回去?”
溫皙擲地有力地道:“怎樣我都不會回去!”
“你”康熙一時氣結,“玉錄玳都四歲了,大清的公主一直在外頭成什麼樣子?!”
溫皙哼了一聲,道:“回去了,難道被你拿來作爲和蒙古聯姻的工具嗎?”
溫皙諷刺的語氣刺激得康熙咬牙切齒,恨恨道:“朕一早就答應過你,玉錄玳不會遠嫁蒙古!你大可放心!只是她若跟着你,沒有榮耀的身份,將來怎麼嫁得好人家?”
的確,康熙的話刺中了溫皙的要害,玉錄玳現在還在空間裡熟睡着,一切她都不曉得。若是放棄了公主的身份,肯定將來嫁得不如回宮。
康熙見溫皙許久不說話。承諾便道:“朕很喜歡玉錄玳,必不會委屈了她!”
溫皙心中微微有所搖擺,但最終還是堅定下來,沒了公主的身份玉錄玳將來或許無法婚配給身份高的人,但是起碼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宮裡的爭鬥太多了,溫皙最怕的就是護佑不得自己孩子的安全。於是,轉而問道:“爲什麼皇上爲什麼一定要我回去呢?”
康熙握緊了拳頭,驟然吼道:“朕喜歡你,你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溫皙不由地一愣。驀地竟然覺得這樣的回答有些好笑,但是卻又笑不出來。
“除了你,朕沒有對哪個女人這樣容忍過!”康熙這句話說出來,恨得牙根癢癢。
溫皙笑着,給自己拉過來一個繡墩,側身坐下:“今日來。我也是打算跟皇上說清楚一切的或許什麼都說清了,皇上就不會喜歡我了。”
書房中燃着龍涎香,香氣幽微中帶着一點薄荷的清涼,很是提神,桌上的茶已經涼了泰半,溫皙卻並不介意。徑自取來慢慢地喝了兩口,才緩緩道:“我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別人給我一拳,我定要讓他加倍奉還!佟貴妃、德妃、福嬪可以說都是我弄死的。”
“朕不想聽這些!”康熙忽然打斷了溫皙的話,聲音有力地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皇上不喜歡她們,自然可以過去了。那麼,太皇太后呢?”溫皙突然帶着盈盈笑意反問道。
康熙驟然睜大了眼睛,急忙否定道:“巫蠱一事系劉氏所爲。此事朕已經查清楚了,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
溫暖下鼻子一哼。道:“我纔不會做巫蠱那種無用功呢!若是巫蠱有用,宮裡的人就不用費盡心思鬥來鬥去了,一個娃娃就能解決了對手,豈不更乾脆利落?我指的是福壽膏一事!”
康熙半是氣惱道:“福壽膏一事朕查得更清楚,兩盒來自德妃,其餘都是孫文成進獻!”
溫皙點頭,道:“不錯,來源一點也不錯,只是福壽膏的用處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一力舉薦給太皇太后享用!”
康熙隨即沉聲道:“朕不信!”
溫皙嗤笑,擱下手中的青花瓷雲龍紋茶盞,帶着幾分諷刺道:“皇上連巫蠱那種無稽之談都肯信,怎麼事實我都說出來了,卻不信了?”
“你沒有理由這麼做!”康熙毫不猶豫地道。
“原本是,但是自從上一次南巡迴京,我有了身孕,便一切都變了。太皇太后暗示我把十阿哥叫出來給福嬪撫養,我不肯,便是這麼撕破臉了。然後我肚子大了起來,太皇太后讓人在慈寧宮外灑了珍珠粉,想讓我滑到,一計不成,就賞賜宣嬪珍珠,那珍珠盒子上也抹了珍珠粉,所以宣嬪滑手,害得我摔倒,幸好有太監及時扶住了我!纔沒有一屍兩命!”
“可是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康熙的聲音已經變得急促,隨即道:“朕也不信,皇瑪嬤會做出這種事情!”
溫皙笑道:“信與不信在皇上,皇上大可回宮之後去問宣嬪,那個塗抹了珍珠粉的盒子還在宣嬪手上保存着呢!”
“夠了!”康熙驟然怒吼,“皇瑪嬤已經去了,朕不想再翻開重提這些!”
“是我害死了太皇太后,然後逼得德妃只能自盡!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皇上還喜歡嗎?”溫皙嘴角高高地揚起,“撕開僞善的面孔,底下的都是不堪,我也一樣!”
康熙的目光落在溫皙那帶着冷冷笑意的臉上,眼中神色遊移着,心緒起伏不定,“朕朕不信!”此時的語氣已經不像方纔那樣堅定不移了。
“我沒必要自污!孝莊就是我害死的!與其等着她來置我於死地,不如我先殺死她!”溫皙的聲音漸漸趨於冰冷,殺死孝莊,她一點也不後悔,今天全數說出來,就是要徹底斬斷康熙心中那僅存的一點點情義!沒有人會喜歡殺死了他祖母的人吧?
康熙撫着沉痛的額頭,緩緩道:“皇瑪嬤當初那樣爲難你,你爲什麼不告訴朕!”
“告訴你有用嗎?你會信嗎?就算信了你能夠保護我嗎?我沒那麼蠢。活在後宮裡,若是指望皇帝會保護自己,那麼下場就是第二個董鄂妃!皇上之前對我那麼多的諾言、那麼多的信誓旦旦,什麼不再讓我受委屈、不再冤枉我!我從來沒有相信過,若是信了,我只怕早不知道被誰弄死了!而皇上,也不曾信守過諾言!”
康熙伏在桌案上,愈發沉下頭去,呼吸變得沉沉而疼痛。“朕是朕對不住你。”
“退一步說,若是不是我殺死了太皇太后,而是太皇太后殺了我,那麼皇上,您會爲我報仇嗎?您會讓害死我的人以性命償還嗎?!”溫皙質問道。
“朕做不到。”康熙說出這幾個字,是極爲無力而頹廢的。
“是啊”溫皙的語氣帶着幾分感慨。“皇上做不到,所以不敢去依靠皇上,面對要置我於死地的人,我只好自己動手了!”就算是孝莊又如何,溫皙不會讓一個處心積慮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的人活在這個世上!
彼此沉默許久,溫皙從袖子裡取出一隻白玉瓶。放在桌案上,“這是最後一粒還陽丹。”
康熙驀的擡起頭道:“不是給了容若了嗎?”納蘭容若本是性命垂危之人。連古承宗都斷定,他很難活過哪一年的冬天,五臟皆損,藥石無靈,只不過是苦苦熬日子罷了!但是回來之後,納蘭容若卻面色紅潤,臟腑之傷害全然沒了。一派健康之態,除了還陽丹。沒有什麼藥有這麼起死回生的效用!
看到容若不必英年早逝,康熙是既高興,又有些妒忌!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弟與康熙情分非同一般,康熙也不願他落得如此結局,但是這個女人竟然把最後一粒珍貴的還陽丹給了容若,如何叫他不心生酸意?!
“是,”溫皙點頭,對納蘭容若這個滿清第一詞人,溫皙始終是抱以敬仰之心,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何況青蘭已經煉製了不少的還陽丹,隨即轉了話語道:“只不過,我當初給太皇太后的是一粒假的還陽丹!”
康熙久久沉默,看着那玉瓶,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陽丹給你,就此了斷了我們,請皇上回宮之後宣佈溫僖皇貴妃薨了!”溫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這也是她一早想要的!
“你休想!”康熙咬牙道,隨即轉過頭去,看也不看那還陽丹一眼。
溫皙笑道:“增壽十年,皇上難道一點也不動心嗎?!”現在是康熙二十八年,他也已經三十六歲了,隨着年齡的增長,肯定已經開始發覺身體並不如年輕的時候了。皇帝,更怕死。
“自然動心!”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只不過,朕更不會放手!”
溫皙眼角一挑,道:“何必呢?太皇太后是我害死的,我和皇上之間已經有了一條永遠也無法彌補的裂痕,強自湊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合,有什麼意思呢?何不好聚好散,免得日後成仇。”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了溫皙的手腕,聲音不由地柔和了幾分:“以前的事,誰都有過錯,都讓它過去好嗎?!”
溫皙忍不住笑了,笑得燦若雲霞,看着康熙道:“平心而論,皇上真的能不介意太皇太后之死嗎?”
康熙抓着溫皙手腕的手驟然握得更緊了,沉聲道:“朕不能絲毫不介意,但是朕更不願意就此放手!”
“若我要走,皇上是留不住的,”溫皙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皇上對我的感情,以後必然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何不快刀斬亂麻,結束了這一切?”
康熙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怎麼也不肯放手,康熙一旦認了死理,就絕非可以輕易改變。溫皙也很苦惱,現在的局面,無疑是徹底了斷了最好,他也還能得到好處。那一粒還陽丹也是貨真價實,絕非給孝莊當初吃的那種西貝貨。
溫皙一手拿起那玉瓶,倒出裡面的一粒恍如冰雕玉砌的還陽丹,送到康熙嘴邊,道:“我可以看出,你這兩年身體有所勞損,吃了吧,內中疾病都可祛除,還可以延壽十年,你服用了便知這東西的好處。”
康熙狠狠別過頭去,一巴掌打落了溫皙手上珍貴的還陽丹,那粒丹藥打着滾落在了地上。
溫皙聳了聳肩,急忙從地上撿了起來,道:“怎麼,還擔心是毒藥嗎?”說着,便從上面擰下來一點點,道:“我先吃一點給你看看好了。”
康熙卻道:“你全吃了吧,吃了以後跟朕回宮!”
溫皙愕然,她現在真的很頭疼!難道連還陽丹都打動不了他了嗎?康熙未免也太犟脾氣了吧?!難道當皇帝的人都是這樣嗎?!
康熙看着溫皙道:“你生玉錄玳時候大出血,想必也多多少少傷了身子,吃了也就能治好了。”
溫皙現在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生氣,或者憤恨?鬱悶?
康熙幽幽地道:“其實細細想來,皇瑪嬤已經一把年紀了,就算沒有福壽膏也沒有多少年壽元了,何況還是在劉氏做了巫蠱之後沒多久就去了的!福壽膏雖然能夠置人於死地,但是也不至於這麼快!未必全然是你的過錯!”
溫皙自然是存了心弄死孝莊,康熙居然在爲她開脫?巫蠱這個東西太惹人忌諱,康熙終究還是覺得這個東西纔是害死太皇太后的元兇嗎?
“蘇麻拉姑也曾經勸誡過皇瑪嬤,需控制藥量,是皇瑪嬤不聽勸告,自己一味地加大藥量,纔會這麼快就?”康熙嘆了一口氣,“江南也有不少染了福壽膏毒癮的,也有不少憑藉自己的意志徹底戒除了毒癮!是皇瑪嬤自己經受不住誘惑!而且,朕想,你不過是想着讓皇瑪嬤沉醉於毒癮,無心再來害你罷了!”
康熙的話,也的確有幾分是溫皙的意思。孝莊一味過量服用,的確在溫皙的意料之外,福壽膏致死非一朝一夕,若是別太過量,活到歷史上她真正的死期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只可惜,世事往往超乎人的意料,孝莊死得太快,德妃就急着死了,巫蠱也匆匆地來了,纔有了溫皙後來的離開。
西面窗戶還開着,夜晚起風了,冷風嗖嗖地刮進來,吹得溫皙的衣角翩翩飛舞。今日她穿了一身漢人女子的裝束,一身襖裙,上身舒袖交領的月白色撒花短裳,外罩一件狐毛坎肩保暖,下身是窗外一片雨過天青色的如意馬面裙,壓着裙角的環佩和裙角一起翩然起伏。
月光如洗,柔柔地鋪灑在地上,今日是十五,滿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只說一句,回去沒那麼簡單,還會有波折。
186、直面康熙(下)
康熙驟然睜大了眼睛,急忙否定道:“巫蠱一事系劉氏所爲,此事朕已經查清楚了,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
溫暖下鼻子一哼,道:“我纔不會做巫蠱那種無用功呢!若是巫蠱有用,宮裡的人就不用費盡心思鬥來鬥去了,一個娃娃就能解決了對手,豈不更乾脆利落?我指的是福壽膏一事!”
康熙半是氣惱道:“福壽膏一事朕查得更清楚,兩盒來自德妃,其餘都是孫文成進獻!”
溫皙點頭,道:“不錯,來源一點也不錯,只是福壽膏的用處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一力舉薦給太皇太后享用!”
康熙隨即沉聲道:“朕不信!”
溫皙嗤笑,擱下手中的青花瓷雲龍紋茶盞,帶着幾分諷刺道:“皇上連巫蠱那種無稽之談都肯信,怎麼事實我都說出來了,卻不信了?”
“你沒有理由這麼做!”康熙毫不猶豫地道。
“原本是,但是自從上一次南巡迴京,我有了身孕,便一切都變了。太皇太后暗示我把十阿哥叫出來給福嬪撫養,我不肯,便是這麼撕破臉了。然後我肚子大了起來,太皇太后讓人在慈寧宮外灑了珍珠粉,想讓我滑到,一計不成,就賞賜宣嬪珍珠,那珍珠盒子上也抹了珍珠粉,所以宣嬪滑手,害得我摔倒,幸好有太監及時扶住了我!纔沒有一屍兩命!”
“可是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康熙的聲音已經變得急促,隨即道:“朕也不信。皇瑪嬤會做出這種事情!”
溫皙笑道:“信與不信在皇上,皇上大可回宮之後去問宣嬪,那個塗抹了珍珠粉的盒子還在宣嬪手上保存着呢!”
“夠了!”康熙驟然怒吼,“皇瑪嬤已經去了,朕不想再翻開重提這些!”
“是我害死了太皇太后,然後逼得德妃只能自盡!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皇上還喜歡嗎?”溫皙嘴角高高地揚起,“撕開僞善的面孔,底下的都是不堪。我也一樣!”
康熙的目光落在溫皙那帶着冷冷笑意的臉上,眼中神色遊移着,心緒起伏不定,“朕朕不信!”此時的語氣已經不像方纔那樣堅定不移了。
“我沒必要自污!孝莊就是我害死的!與其等着她來置我於死地,不如我先殺死她!”溫皙的聲音漸漸趨於冰冷,殺死孝莊。她一點也不後悔,今天全數說出來,就是要徹底斬斷康熙心中那僅存的一點點情義!沒有人會喜歡殺死了他祖母的人吧?
康熙撫着沉痛的額頭,緩緩道:“皇瑪嬤當初那樣爲難你,你爲什麼不告訴朕!”
“告訴你有用嗎?你會信嗎?就算信了你能夠保護我嗎?我沒那麼蠢,活在後宮裡。若是指望皇帝會保護自己,那麼下場就是第二個董鄂妃!皇上之前對我那麼多的諾言、那麼多的信誓旦旦。什麼不再讓我受委屈、不再冤枉我!我從來沒有相信過,若是信了,我只怕早不知道被誰弄死了!而皇上,也不曾信守過諾言!”
康熙伏在桌案上,愈發沉下頭去,呼吸變得沉沉而疼痛,“朕是朕對不住你。”
“退一步說。若是不是我殺死了太皇太后,而是太皇太后殺了我。那麼皇上,您會爲我報仇嗎?您會讓害死我的人以性命償還嗎?!”溫皙質問道。
“朕做不到。”康熙說出這幾個字,是極爲無力而頹廢的。
“是啊”溫皙的語氣帶着幾分感慨,“皇上做不到,所以不敢去依靠皇上,面對要置我於死地的人,我只好自己動手了!”就算是孝莊又如何,溫皙不會讓一個處心積慮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的人活在這個世上!
彼此沉默許久,溫皙從袖子裡取出一隻白玉瓶,放在桌案上,“這是最後一粒還陽丹。”
康熙驀的擡起頭道:“不是給了容若了嗎?”納蘭容若本是性命垂危之人,連古承宗都斷定,他很難活過哪一年的冬天,五臟皆損,藥石無靈,只不過是苦苦熬日子罷了!但是回來之後,納蘭容若卻面色紅潤,臟腑之傷害全然沒了,一派健康之態,除了還陽丹,沒有什麼藥有這麼起死回生的效用!
看到容若不必英年早逝,康熙是既高興,又有些妒忌!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弟與康熙情分非同一般,康熙也不願他落得如此結局,但是這個女人竟然把最後一粒珍貴的還陽丹給了容若,如何叫他不心生酸意?!
“是,”溫皙點頭,對納蘭容若這個滿清第一詞人,溫皙始終是抱以敬仰之心,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何況青蘭已經煉製了不少的還陽丹,隨即轉了話語道:“只不過,我當初給太皇太后的是一粒假的還陽丹!”
康熙久久沉默,看着那玉瓶,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陽丹給你,就此了斷了我們,請皇上回宮之後宣佈溫僖皇貴妃薨了!”溫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這也是她一早想要的!
“你休想!”康熙咬牙道,隨即轉過頭去,看也不看那還陽丹一眼。
溫皙笑道:“增壽十年,皇上難道一點也不動心嗎?!”現在是康熙二十八年,他也已經三十六歲了,隨着年齡的增長,肯定已經開始發覺身體並不如年輕的時候了。皇帝,更怕死。
“自然動心!”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只不過,朕更不會放手!”
溫皙眼角一挑,道:“何必呢?太皇太后是我害死的,我和皇上之間已經有了一條永遠也無法彌補的裂痕,強自湊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合,有什麼意思呢?何不好聚好散,免得日後成仇。”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了溫皙的手腕,聲音不由地柔和了幾分:“以前的事,誰都有過錯,都讓它過去好嗎?!”
溫皙忍不住笑了,笑得燦若雲霞,看着康熙道:“平心而論,皇上真的能不介意太皇太后之死嗎?”
康熙抓着溫皙手腕的手驟然握得更緊了,沉聲道:“朕不能絲毫不介意,但是朕更不願意就此放手!”
“若我要走,皇上是留不住的,”溫皙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皇上對我的感情,以後必然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何不快刀斬亂麻,結束了這一切?”
康熙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怎麼也不肯放手,康熙一旦認了死理,就絕非可以輕易改變。溫皙也很苦惱,現在的局面,無疑是徹底了斷了最好,他也還能得到好處。那一粒還陽丹也是貨真價實,絕非給孝莊當初吃的那種西貝貨。
溫皙一手拿起那玉瓶,倒出裡面的一粒恍如冰雕玉砌的還陽丹,送到康熙嘴邊,道:“我可以看出,你這兩年身體有所勞損,吃了吧,內中疾病都可祛除,還可以延壽十年,你服用了便知這東西的好處。”
康熙狠狠別過頭去,一巴掌打落了溫皙手上珍貴的還陽丹,那粒丹藥打着滾落在了地上。
溫皙聳了聳肩,急忙從地上撿了起來,道:“怎麼,還擔心是毒藥嗎?”說着,便從上面擰下來一點點,道:“我先吃一點給你看看好了。”
康熙卻道:“你全吃了吧,吃了以後跟朕回宮!”
溫皙愕然,她現在真的很頭疼!難道連還陽丹都打動不了他了嗎?康熙未免也太犟脾氣了吧?!難道當皇帝的人都是這樣嗎?!
康熙看着溫皙道:“你生玉錄玳時候大出血,想必也多多少少傷了身子,吃了也就能治好了。”
溫皙現在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生氣,或者憤恨?鬱悶?
康熙幽幽地道:“其實細細想來,皇瑪嬤已經一把年紀了,就算沒有福壽膏也沒有多少年壽元了,何況還是在劉氏做了巫蠱之後沒多久就去了的!福壽膏雖然能夠置人於死地,但是也不至於這麼快!未必全然是你的過錯!”
溫皙自然是存了心弄死孝莊,康熙居然在爲她開脫?巫蠱這個東西太惹人忌諱,康熙終究還是覺得這個東西纔是害死太皇太后的元兇嗎?
“蘇麻拉姑也曾經勸誡過皇瑪嬤,需控制藥量,是皇瑪嬤不聽勸告,自己一味地加大藥量,纔會這麼快就?”康熙嘆了一口氣,“江南也有不少染了福壽膏毒癮的,也有不少憑藉自己的意志徹底戒除了毒癮!是皇瑪嬤自己經受不住誘惑!而且,朕想,你不過是想着讓皇瑪嬤沉醉於毒癮,無心再來害你罷了!”
康熙的話,也的確有幾分是溫皙的意思。孝莊一味過量服用,的確在溫皙的意料之外,福壽膏致死非一朝一夕,若是別太過量,活到歷史上她真正的死期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只可惜,世事往往超乎人的意料,孝莊死得太快,德妃就急着死了,巫蠱也匆匆地來了,纔有了溫皙後來的離開。
西面窗戶還開着,夜晚起風了,冷風嗖嗖地刮進來,吹得溫皙的衣角翩翩飛舞。今日她穿了一身漢人女子的裝束,一身襖裙,上身舒袖交領的月白色撒花短裳,外罩一件狐毛坎肩保暖,下身是窗外一片雨過天青色的如意馬面裙,壓着裙角的環佩和裙角一起翩然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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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行宮血戰(上)
“起風了,我去關上窗戶。”溫皙轉身,便走去西窗外。
康熙卻忽的站了起來,急忙追上來,抓住溫皙的手,她的手柔柔的、涼涼的,便問道:“是覺得冷了嗎?”於是,不等溫皙回答,便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溫皙肩上。
康熙從背後環着溫皙的腰,“今夜是滿月,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溫皙卻不由警惕地眯起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遠方,蹙眉道:“好像有人在窺探這類!”
康熙卻渾然不以爲意,笑道:“誰有那個膽子?窺視帝王起居,是死罪!”
溫皙蹙起眉頭,“三十丈開外好像有人??”三十丈已經超出了她的精神力探測範圍,只能憑藉眼睛模糊地捉到了個可疑的人影,但又一閃而逝,找不到了。
康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道:“都快三更了,外頭黑漆漆的,你也能瞧見三十丈外的東西?”
溫皙耐着性子解釋道:“修仙之人,六識倍與常人明明剛纔有,這會兒又沒了!”
康熙哦了一聲,笑道:“可能是巡守的侍衛吧。”
溫皙過多的注意外頭,這才發現被康熙摟在懷裡,後背都觸到了他衣裳下的肋骨,有些咯人。溫皙想推開他,但是一時間動作凝滯了。算了,抱着就抱着吧,又不會少塊肉。
“知道朕有多想你嗎?”忽的。康熙在溫皙耳邊說了一句,聽着格外煽情。
溫皙卻對着西窗外的冷風明月翻白眼:一邊想我,一邊又製造出兩個孕婦,滾你媽的!
康熙默默地地掀起了右手馬蹄袖,露出的是一片嚴重的燒傷,一直蔓延到被袖子遮蓋住的手腕,雖然已經痊癒,但是那一片的皮膚和旁的地方始終顏色有很大的區別,彷彿被截掉了一層皮似的。當初南下途中。孔尚任曾經說過,康熙的手受到過燒傷。
“當日,承乾宮大火,你真是嚇壞朕了。朕還以爲你?”康熙喉嚨裡帶着哽咽之意,“後來看到天上有天鵝飛過,朕還以爲是你的芳魂去了。”
溫皙繼續沉默着。誰也不是鐵石心腸,只是如果因爲一點點的感動,就要回去?溫皙心裡狠狠地搖頭,大不了多給他點補償好了,拿自己當補償是絕對不可能的!
“後來大搜承乾宮殘骸,發現根本就沒有遺體。而且福嬤嬤回稟說承乾宮庫房中原本的金銀器物,本不應該在大火中燒沒了的東西卻都不見了!”說着康熙頓時氣得牙根癢癢。
溫皙嘴角微微揚起。何止是大火少不了的東西,那些大火能燒光的東西,譬如庫存的上好的絲綢、價值連城的皮子等等全都被她打包帶走了!
“朕差點被你氣死!”康熙胸腔起伏,“朕發誓一定要把你捉回來!”隨即脣齒間露出笑意,在溫皙耳邊吹了一口熱氣道:“現在,你在朕懷裡了,朕氣也消了。”
溫皙二話不說。立刻把他摟着自己腰的手給扒開,別得寸進尺好不好!不禁下意識地又朝外頭看了看。怎麼感覺有人在偷窺,便急忙去關窗戶。只是剛關了半邊,康熙就抓着溫皙的手腕,道:“朕有東西給你看。”不等溫皙反駁,便拉着她的手走到御案跟前。
康熙便去低頭去翻找那一堆堆積如山的奏摺,溫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康熙似乎找什麼東西找得有些急,一邊還喃喃道:“朕記得是放在這裡了?”越翻找,桌上的奏摺越亂,就越不好找。
找不到了,康熙只能對外吼道:“樑九功,那封信呢?!”
樑九功屬於隨叫隨到的那種,好幾年未見,溫皙也看出這個老太監的老態了,眼角皺紋都深了幾分,距離退休看樣子已經近了。但是腿腳似乎還挺麻利的,進來急忙打了個千,“皇上,您說那信要自己收着,奴才不知。”又看了看溫皙,急忙給打千兒行禮道:“請皇貴妃萬安!”
康熙瞧着滿桌子雜亂不堪的奏摺,批閱過的、沒批閱的,票擬的、沒票擬的全都弄混了,焦急之下有些生怒,一把便將滿滿意書案的奏摺全都給掃到了地上。
樑九功急忙跪下:“皇上息怒!”
溫皙撇撇嘴吧,有什麼好發火的,是自己找不到了、也是你自己弄亂了的,還是心存幾分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
康熙一手按在桌案上,道:“是你額孃的親筆書函。”
溫皙一滯,頓時再也不能定下心神,脫口而出便急問:“你放哪兒了?!”
樑九功擡頭道:“皇上,是不是放抽屜裡了?”
不等康熙去打開抽屜,溫皙搶先一步,一把打開了御案最靠近她的那個抽屜,果然一封略有些發黃的書函就靜靜地躺在那裡,以紅蠟固封,書:嘎珞親啓。嘎珞親啓,是額娘舒舒覺羅氏的字跡,溫皙一眼就能認得出來!驀然,眼有些溼潤了。已經三年半沒有見到額娘了,這是她出來這麼久,唯一的遺憾。雖然知道有麟格在,她過得很好,但是一個人的時候還會忍不住想她,上輩子、這輩子,她只有這麼一個母親!雖然有一種竊取了嘎珞的母愛的罪惡感,但是還是忍不住去竊取,因爲她之前從未得到過母愛,一旦得到了,就捨不得放手!
手顫巍巍地撕開新封,裡面是潔白如雪的薄薄的宣紙,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回來吧,額娘想你了。
短短的七個字,回來吧,額娘想你了!額娘,我也想你!
啪嗒,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在宣紙上,緩緩地暈染開來,彷彿水墨的質地,緩緩地滲透着。溫皙忍不住捂着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懦弱的哭聲,只是那兩行的珍珠子無聲地落下,模糊了短短的一行字。溫皙急忙用袖子去擦,結果越來越模糊,模糊地都看不清了,但是與額孃的感情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顫動心絃。
康熙遞過來一個藏藍色繡龍紋的錦帕,道:“麟格雖然孝順,但只是繼子,阿靈阿雖然上進,但是亦非她所出。她只剩下你一個女兒了。”阿靈阿便是遏必隆幼子,早年摔斷了腿,請了喇嘛短命,說名字不好,後來纔給改了。後來果然連腿都慢慢養好了,已經進了豐臺大營歷練,平日裡很少回到承恩公府。
麟格也好,薩比屯和薩比圖兄弟也好,就算和溫皙有親情在,他們首先考慮的必然是家族。唯有額娘,溫皙相信,額娘首先考慮的永遠是她!
康熙雙手覆在溫皙微微顫抖的肩膀上,柔聲緩緩道:“回來吧,朕也很想你。”
溫皙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狠狠地搖頭。
外頭小全子突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一個趔趄五體投體撲在地上,大叫道:“皇上,不好了!又逆賊潛入行宮!有上百人之多,正朝這邊來!”
溫皙一驚,六識靈敏捕捉之下,果然聽到了越來越近的金戈交擊之聲和不知是敵人還是侍衛的慘叫聲,越來越近!
樑九功急忙叩首道:“皇上,還是退避一下吧!這裡不安全啊!”
康熙勃然怒道:“曹寅是幹什麼吃的?行宮的守備呢?!居然讓人潛入了?!上百人進了行宮,居然現在才發現!難道那些人都是瞎子不成?!”
樑九功急忙提醒道:“皇上,昨日在城外發現了前明餘孽蹤跡,您派大阿哥帶行宮一部分守備出去追緝,大阿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說着,又急忙磕頭道:“皇上,還是先移駕吧!”
康熙冷哼一聲,道:“朕倒要看看這些前明餘孽有多大本事!”
溫皙蹙眉,前明勢力在江南一帶真的有這麼厲害嗎,居然能殺進行宮了?康熙的御駕安危,少說也要有數萬人護衛,那必然就是有人裡應外合了?否則百八十個人扔進數萬精兵堆兒裡,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只是江寧織造府是曹寅的地盤,經營了兩代,豈是那麼容易被裡應外合的?除非曹寅也背叛了,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且不說曹寅也是康熙的死忠分子,她的家眷也都在織造府中呢,難道不顧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溫皙實在想不通,只好急忙跟在康熙身後,出去一看究竟。
康熙所居住的是織造府的核心地帶,也最安全的地帶,就算臣子求見,也需要經過侍衛的層層把關,溫皙能夠進來全憑隱身符,但是也發現了不少明裡暗裡把手的侍衛精兵,絕非輕易可以靠近,何況百號人,是怎麼也掩蓋不住行藏的。
出來之後,才更近距離的觀看到護駕侍衛和來着的交擊,濃濃的血腥氣息撲鼻而來,距離溫皙不過十丈遠!溫皙看到的全都是穿着侍衛衣裳的人,就好像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來,但是被殺的人有被打落了帽子的,露出來的卻是沒有剃頭的前朝束冠發。
也虧得侍衛們能夠認出敵我,御前侍衛已經全部除帽子,一個個都是光溜溜的月亮頭,即使在晚上也看得十分清晰,而那些不除帽或者是除了帽露出來異樣髮型的,就是被侍衛攻擊的對象了。溫皙頓時明白了,原來是僞裝成了侍衛,又趁着黑夜,才潛入了行宮,都靠近了康熙住處才被發現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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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行宮血戰(下)
御前的太監都跪在地上,樑九功爲首不斷地磕頭哀求勸誡:“皇上,避一避吧!”
康熙絲毫不爲所動,將溫皙拉到他身後,道:“小心點,朕會保護你。”
溫皙不由地一愣,以她現在的實力,康熙也是親眼見過的,她根本不需要他來保護,但是卻出於本能地將她放在他的身後。溫皙眼睛裡哭過的紅腫還未消退,驀然,便又有些溼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額孃的寥寥字跡感動過的緣故,心也變得軟了。
溫皙的六識倍於常人,或許也是一種痛苦,可以清晰地看到穿着侍衛衣裳的人胸口血涌如泉,滿地皆是流成河的鮮血;或者脖頸被隔斷,頭顱落地打着滾:或者肚腹刺穿,腸子都流了出來;或者腦漿崩裂,紅紅白白慘不忍睹。
溫皙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強力忍住肚腹中想要翻涌出來的**。康熙一把扶着溫皙,道:“不要看,就好了。”
康熙的語氣隨即帶了幾分戲謔,“就這樣,也敢說自己不是良善之輩?”最後的一問,高高揚起,滿是笑意。
溫皙一把推開了康熙,踉踉蹌蹌退到旁邊硃紅色柱子上,強力把喉嚨裡上涌來的東西咽回去。雖然也直接或者間接殺過人,但是溫皙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自然有些受不了了。康熙的安之若素,如觀戲一般的態度,着實刺激了溫皙。讓她不得不鎮定下來,可是就算不去看,可是那強行衝進鼻孔的血腥味道,刺激得胃一陣抽搐,又想要翻涌。
突然,康熙高呼一聲:“小心”
原是一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暗箭飛了過來,衝着溫皙便紮了過來,溫皙瞳孔一凝,急忙運用精神力。那隻箭矢就生生的停在了她胸前,然後吧嗒一聲落地了。
康熙急忙道:“你還是先進去吧!這裡危險!”
溫皙使勁搖頭,看着越來越逼近的亂戰,對方人雖然人少,康熙的侍衛倍與對手,但是卻被如砍瓜切菜一般。可見來的都是高手!只怕須臾之下,便會衝過來。溫皙暗暗下了決心,康熙不能死,麟格還在大獄中,若不能洗清冤屈,鈕祜祿氏被牽連事小。額娘安危是大。何況,若是康熙有個萬一。登基的必然是太子,索額圖也必然把持朝堂,以他對鈕祜祿氏的敵意來看,必然不會放過鈕祜祿氏一族!那麼額娘必然岌岌可危!
想到此處,溫皙腰間的寶劍驟然出鞘,如流星一般飛了出去,便朝最靠近的一個帶着帽子侍衛裝束的人脖子上抹去。只輕輕地一劃,那人便萎落倒地。露出的頭髮果然是束起來的。
溫皙急忙捂着口鼻,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殺人,而後面還有無數需要她去殺的!飛劍力道並沒有多大,若是扎胸口,只怕都扎不到心臟,溫皙只能去抹敵人的脖子。
就在溫皙噁心嘔吐失神的一瞬間,腦袋驟然傳來一陣刺痛,原來是飛劍被人擊落了!反噬的痛楚極爲難耐,恍如針扎腦袋一般,痛得溫皙臉色都發白了。康熙急忙來扶着她,“你怎麼了?!”
溫皙的目光驟然落在康熙的佩劍上,急忙再度用精神力駕馭着飛出劍鞘,這一次,可不能失神、不能給人機會了!帝王的天子劍,自然是一等一鋒利的好劍,比她那一把好了數倍不止,劍鋒冷涔涔冒着寒光,鋒利無比,溫皙行雲流水駕馭着從一個個脖頸間抹過去。
漸漸地倒地的越來越多,形勢終於有所逆轉,但是溫皙腦袋的刺痛越來越厲害,不但是因爲那一下的反噬,更因爲長時間駕馭着飛劍,而且康熙這把劍的重量似乎也沉了許多,那麼精神力的消耗自然也是成倍地增長!
終於,曹寅帶着人馬救駕來了,逆賊見人手差距懸殊,只好撤退,走的時候也只剩下十幾個人了。康熙一邊扶着溫皙,一邊下令道:“追,跑了一個,你提頭來見!”
“!”曹寅一揮手,急忙領着半數救駕的人去追逐。
見人都撤退了,溫皙精神力一鬆,懸在空中的天子劍啪嗒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一直緊繃着的一口氣鬆了,身子也遙遙欲墜,軟倒在了康熙身上。精神力過度使用,現在真是頭疼欲裂!
“嘎珞、嘎珞!”康熙急忙喚着她的名字,語氣急促而焦急,“你到底怎麼了?!”
溫皙現在累得不行,哪裡有心思跟他解釋精神力的問題,只虛弱地道:“別吵。”
康熙忙不迭地點頭,“好,朕不吵!”
這時,在一側的一個臉嫩的小太監驟然面露兇色,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咬牙便朝着溫皙胸口刺來!
溫皙一驚,可是此時精神力耗盡,她已經無力抵禦,連動一下都很難!連康熙身邊的小太監居然也是臥底嗎?精神力是一切的根本,就連進入空間也需要消耗少量的精神力,現在她可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就在這時,匕首的刃折射的月光,寒冷地撲來,康熙突然一把推開了溫皙。溫皙身體無力,只能重重地倒在冷硬的地上。只聽噗一聲,聲音沉悶,是力氣刺入**的聲音,卻見只看見康熙的背後,在他的左肩位置,有匕首的尖兒帶着血生生扎透了。
“護駕!!”不知是哪個太監一聲高呼,衝上來的侍衛將那小太監亂刀砍死。
康熙回首,那隻匕首整支完全沒入,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已經染紅了他的龍袍,紅得刺眼,血的味道也極爲刺鼻,“嘎珞!”
溫皙眼前一黑,便沉入了黑暗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聞到有她最喜歡的露荷香的清馨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兒。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而這個懷抱的主人**着胸膛,另一邊的肩膀上纏了厚厚的紗布。
康熙見到溫皙睜開眼睛,不由地鬆了一口氣,道:“你總算醒了!太醫只說你心力交瘁、疲憊過度,可卻昏睡了一天兩夜!”
溫皙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透支精神力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消除,只不過更讓溫皙煩憂的是她的底牌已經漏了!
果然,康熙眼中帶着笑意道:“你果然是騙朕的!什麼千里之外取人首級,朕着人仔細檢查了你殺的那幾個,脖頸上傷口深不過一寸,力道很輕,不過是仗着快罷了!而且你昏倒,就是應爲御劍時間久了的緣故吧?”
溫皙一臉的鬱悶,強自強硬道:“那又如何?反正能殺人就是了!”
康熙臉上笑容燦爛,道:“朕叫人備了早膳,更衣洗漱了來用吧。”
溫皙搖頭:“我不想吃。”一想起昨晚那紅紅白白的場面,便胃裡一陣滾涌,幾欲嘔吐出來。
康熙一眼捕捉到了溫皙的表情,忍不住戲謔道:“還好意思說能殺人,殺了不過個把人,就這副樣子了?”
“嘔~~”溫皙急忙捂住口鼻。
康熙不再說下去,“罷了,朕不刺激你就是了。這麼久不吃東西,腸胃裡空落落的反而不舒服,朕叫人被了清爽素菜,用一些吧。”
說完,便吩咐人進來伺候着更衣。溫皙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旁人伺候着。雖然和康熙同榻而眠,他也脫了衣裳,但是溫皙還是穿着中衣的,總算他沒有趁人之危。不過那麼一刀下去,怕是想做點什麼,也有心無力吧?溫皙心裡惡意地想着。
想着想着,便心有些觸動,擋刀子,那樣惡俗、狗血的情節但是,同樣也太容易打動人。溫皙是個心冷的人,但畢竟不是鐵石心腸。若是在後世,有個男人爲你擋刀子,身邊人肯定會勸:嫁了吧!可是,這個男人偏偏是皇帝,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皇帝!那麼,也只能說一句:太遺憾了!
早膳的確全數是素菜,香酥蘋果、虎皮花生、御膳豆黃、芝麻卷、金糕、棗泥糕等精緻的點心,醃水芥皮、龍井竹蓀、山珍刺龍芽、蓮蓬豆腐、草菇西蘭花、糖醋荷藕、泡綠菜花、辣白菜卷、玉筍蕨菜、油燜草菇、椒油銀耳、山珍大葉芹。看上去無絲毫油膩,聞着味兒就很是開胃的樣子。
“皇貴妃請用。”一個聲音柔柔的女子捧了一盞茉莉雀舌毫的香茗,是用膳前去口中味兒用的。
溫皙不由地仔細打量這個年方二八的美麗女子,臉蛋精緻,美眸生姿,端的是好相貌!不禁瞥了一眼康熙,問道:“這是那位答應啊?”康熙出巡,身邊總是要帶幾個貌美如花的答應服侍,白天伺候筆墨,晚上伺候暖牀,一人雙用,可方便了!
康熙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答應!”
溫皙哦了一聲,眉眼一挑,道:“那是常在,或者官女子?或者是皇上還沒來得及跟名分?”
康熙立刻露出一個很是冤枉的表情,無奈地道:“難道稍有姿色的女子都是朕的人嗎?”
溫皙漱口,茶水吐進一個白玉敞口痰盂中,接過美人恭恭敬敬呈上來的象牙筷子,一臉的悠閒姿態,輕輕道:“哦,那就是皇上來沒來得及下手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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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行宮後續
康熙嘴角露出幾分笑容:“你這是在吃味嗎?”
溫皙嘴裡正吃着一塊蓮蓬豆腐,聽了康熙痞子式地話,差點沒把自己噎着。急忙喝一口燕窩粥,順一順,很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關我什麼事兒!”
康熙看了一眼那嬌俏的宮女,揮手道:“都退下吧!”
宮女都斥退了,便只剩下幾個太監伺候着。
康熙忽的問道:“玉錄玳呢?你把她安置在哪兒了,朕叫人把她接來行宮。”
當然是安置在空間裡了,一提到玉錄玳,溫皙急忙去觀察空間裡的動靜,當初可是直接把她獨自一人仍在空間的靈泉山小樓裡,也不知道現在她怎麼樣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這死丫頭弄得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亂糟糟的,正一邊啃着個桃子,一邊給大天鵝拔毛呢!
溫皙一頭黑線,三倍時速之下,空間裡雪玉雪青已經子孫成羣了,一部分交給了青蘭他們使用,只留了四五隻在靈泉山上,看顧着靈泉定時往裡頭拋玉,維持空間的運轉和擴張。平日裡自然它們悠閒,怡然自樂,現在可是被欺負地很慘了!
“怎麼了?”康熙看着溫皙那怪異的表情,不禁一臉的疑惑。
“沒事。”溫皙嘴角抽了抽,道。
“這道玉筍蕨菜很不錯,”康熙點點頭道,“麟格朕已經放出來了,叫他去接玉錄玳吧。”
溫皙搖頭:“不用。”
康熙皺了眉頭。一把將筷子撩在桌子上,一臉的不滿:“你還在鬧什麼?還是不肯跟朕回宮嗎?!”說着,忍不住痛得嘶叫了一聲,定是不小心扯到傷口了。
溫皙默默放下筷子,從袖子裡逃出兩個玉瓶,道:“還陽丹第二粒效用會減半,只能增壽五年。”這可是青蘭做實驗的出來的結果,第三顆則就無用了。說着,放到康熙跟前。道:“謝謝你救了我。”
康熙看着那精緻的小玉瓶,氣就不打一處來,手一揮,兩隻玉瓶都生生給摔碎在了地上。伺候的太監見狀,全都嚇得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起來。
“你鬧夠了沒有?!”康熙怒視着溫皙。“朕對你的心意,你難道還不瞭解嗎?!”
溫皙有些氣勢弱了:“我知道...如果你不是帝王,就好了...”不由地就說出了心裡話,帶着深深的遺憾。
康熙愕然,久久不語,道:“這就是你離開朕的原因嗎?”
“一部分吧。”宮裡那麼拘束。哪有外面的世界輕鬆快活?出了籠子的人,有怎麼會再願意回到牢籠之中呢?
康熙的雙手握着溫皙的雙手。“朕會好好待你,皇瑪嬤也不在了,以後不會有人敢爲難你!”
“是麼?”沒有太皇太后,還有太后,沒有太后,也還有那麼多的嬪妃,只要回去了。爭鬥是永遠也避免不了的。
“朕...”康熙的嘴脣略有些顫抖,用半是哀求的語氣道。“沒有你的日子了無生趣,跟朕回宮好嗎?”
驀然,溫皙的心有些顫抖,急忙睜開了康熙,卻不想用力太急促,康熙突然嘶冷抽,急忙去捂着他自己的左肩膀,血滲透了明黃色的龍袍,恍如他擋了匕首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刺眼的紅色。
溫皙有些慌了神,“我、我不是故意的!”
太監們慌忙着去攙扶康熙,有的急忙去傳喚太醫,七手八腳替他脫了衣裳,裡頭包裹着肩膀的紗布果然被雪染透了。溫皙急忙把一瓶治傷的藥膏遞從袖子中去了出來,急忙上去敷傷口。血止住了,康熙的臉色也略好了些,道:“涼涼的,挺舒服的。”
當然了,那可是用空間裡上好的藥材製造出來的,中有一味珍貴的雪蓮,比那些宮廷密藥都要好!
康熙換了一身繡了五彩雲紋、蝙蝠紋、十二章紋等吉祥圖案的石青緙絲面黑金龍褂,太監伺候着康熙挽起馬蹄袖。康熙忽的道:“你身上怎麼冒出這麼多瓶瓶罐罐,明明昨晚還什麼都沒有。”
溫皙一愣,隨即惱怒道:“你搜了我的身?!”
康熙眉梢挑動,笑道:“你和朕依偎共枕,不自覺地便摸了兩下。”
溫皙額頭上青筋跳動,居然被吃豆腐了?!不禁咬牙切齒,安慰着自己,摸了就摸了,又不會少塊肉!好歹替她擋了一刀子,摸兩下就摸吧,反正老孃也不是處女了!有什麼好生氣的!
“只是摸了兩下,你沒幹別的?”雖然身體上沒有那種感覺,但是溫皙還是不怎麼放心,康熙可是隻色狼,萬一幹了什麼,可要趕緊吃藥防禦着,免得中招了!
康熙臉上笑容愈發得意,嘴角微微揚起:“怎麼?愛妃很希望朕順便再幹點什麼嗎?”
要不是顧忌着康熙還是病號,溫皙真想在他那張賤賤的臉上來兩拳頭!他就是這麼欠揍,總是氣得人牙根癢癢!溫皙鼻子一哼道:“我走了,你好好養傷吧。”
康熙急忙捉住溫皙的手腕,道:“朕不讓你走。”
溫皙也不敢使勁抽手了,萬一在牽扯到傷口,可就不好了,那到傷從左肩鎖骨下貫穿而過,雖然沒有傷到要害,可也是不輕的傷!弄不好可是會留下一輩子的隱患。康熙卻偏偏不可吃她給的還陽丹!真叫溫皙氣結!
“我不放心玉錄玳,要去看看。”溫皙道。
“不放心就把她接過來!”康熙立刻回嘴道,又道:“你難道不想見見麟格嗎?不想回京見見你額娘嗎?!”
一想到那封信,溫皙忍不住眼中含淚,別過頭去道:“別說了!”
康熙嘆了一口氣道:“果然。在你心目中,你的額娘比朕更重要!”
“我....”
“先別急着走,你也捨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得你的額娘吧?你臉色也還不太好,想必還沒有休養過來,不如先在行宮裡休息幾日吧。”康熙只好先使出拖字決,“朕叫麟格過來跟你相見。”
外頭小太監稟報道:“皇上,太子爺和大阿哥來請安了。”
康熙看了看溫皙,道:“你回來的事兒,朕都叫人封口了。還有前天晚上你做的事兒並沒有外傳出去。你先去屏風後面吧。”
溫皙疑惑道:“怎麼連你兒子也要瞞着?”
康熙嗯了一聲,並不做解釋,只道:“去吧。”
溫皙心存疑惑,還是徑自去了屏風後頭,那是八扇式通天接地的紫檀木泥金山水的屏風,人躲在後頭。被遮蓋得嚴嚴實實,果然是個藏人的好地方。還有太監送了一個繡墩過來給溫皙坐着,旁邊香几上還急忙放了一個小小的薰爐,裡頭燃着的不是康熙慣用的龍涎香,而是她喜歡的露荷香。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便聽見的是兩個已經變得成熟了的聲音,胤生於康熙十一年二月。現在已經是十八歲了;胤則生於康熙是三年五月,也虛歲十六了。在這個年代。都算是成人了。
康熙坐在那兒,卻並不叫兩個兒子起來,杵着一張臉,好似隨時會發火一般。
胤和胤昨日來請安,就被擋回去了,好不容易今日見着了,又感受着皇帝爹傳來的氣壓。很是難捱。胤急忙道:“皇阿瑪大安了嗎?兒子日夜難安,見到皇阿瑪安好。總算放心了!”
康熙坐在寶座上,冷冷一哼:“你請命去追緝前明餘孽,朕準了,還給了你那麼多的行宮守備人馬,結果呢?丁點人影都沒有捉到!”
胤低頭竊笑,卻是一副求情的表情:“皇阿瑪,大哥畢竟沒有經驗,性子又直魯了一些,結果就被逆賊給耍了,皇阿瑪息怒!”
胤頓時一張臉氣得漲紅了,“太子在行宮裡,也沒見來護駕,是被底下官員進獻的美人絆住了腳嗎?!”
“你休得污衊孤!”胤被一語道破,頓時臉上難看起來,急忙辯駁着。
胤不屑地哼了哼鼻子,道:“是否污衊,太子心裡最清楚!那些地方官員也不是沒給我送人,可我一個都沒有收,不像太子殿下,來之不拒!”
胤還不是看康熙一下子收了王氏和陳氏,還都給了名分,才放心大膽地收了,沒想到被胤當着康熙的面好不掩飾地戳了出來,心下自然惱怒萬分,不就是收了幾個女人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們兩個都給朕閉嘴!”康熙勃然怒道,長子嫡子明裡暗裡地鬥,完全是屢教不改,康熙都沒轍了,除了發怒還是發怒,“全都給朕滾回去,抄寫孝經百遍,寫不完,不許出來!”
太子和大阿哥灰溜溜地走了,溫皙才從屏風後頭悠悠然走出來,斜眼看着康熙那張氣得都變形了的臉,道:“兒子都是債,現在愁了吧?”
康熙頓時胸口一股氣頓時泄了,氣也氣不出來了,吩咐道:“叫麟格過來。”
傳了麟格,康熙卻未曾見,而是去書房批閱奏摺了,給溫皙和麟格單獨見面的機會。此時的麟格已經不是前幾日溫皙偷偷去牢獄偷看的樣子了,洗去了一身的塵污,穿得也很光鮮,好像根本不曾下獄似的。
見了溫皙,麟格急忙跪下道:“給皇貴妃請安!”
在康熙的寢宮裡,自然一切都要按着規矩來,溫皙虛扶一把道:“大哥沒事兒了吧。”
麟格笑了笑道:“皇上英明,自然明察秋毫。”
溫皙斂身坐着,仔細打量着已經開始蓄鬚的麟格,身高高大魁梧,跟有男子氣概了,溫皙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事要問你,到底你是矇在鼓裡,還是和皇上合演的苦肉計?”
麟格苦笑了笑:“君心不可測,奴才可是在獄中擔驚受怕了許多日,直到皇上傳喚奴才過來與皇貴妃相見,才曉得一切。”
溫皙哦了一聲,這個時候了,麟格的確沒有必要說謊了。康熙素來謀劃周全,許是覺得麟格是個粗人,才連他一起也瞞着吧。只是前天晚上逆賊來襲,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只是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只好搖搖頭,不去想,那麼血腥的場面,回憶起來也不是什麼舒坦的事兒。
又從麟格的口中問及了額娘舒舒覺羅氏,麟格只說一切安好,胃口好、日子舒坦,去年過壽的時候連皇上都派人賜了重禮呢,語中不斷說皇上對鈕祜祿氏的好,對額孃的好。溫皙知道,麟格難免有在爲康熙說好話的成分在,但多多少少也有真實的成分,溫皙也稍稍放心了些許。然後才問及嬸母舒穆祿氏和大嫂瓜爾佳氏,瓜爾佳氏連生了兩個女兒,麟格到現在都沒有兒子,的確是讓一家都苦惱的大問題。
麟格倒是看的看,笑道:“兒女是命中註定,若奴才沒有兒子...阿靈阿這幾年很上進,將來讓他承爵就是了。奴才只想和質心好好過日子。”阿靈阿就是遏必隆幼子,早年摔斷了腿,後來請了喇嘛斷命,說是名字不好,有夭折之象,才改名爲阿靈阿,後來配合着溫皙給的藥材竟然把腿傷也養好了,現在豐臺大營歷練,平日裡也很少回到承恩公府。
麟格又道:“薩比屯也大了,三年前大婚,去年就有了長子。”說着,語中不禁帶了羨慕之意,他總還是盼着兒子的。
麟格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家中的事兒,最後才問:“怎麼沒見六公主?”
溫皙只道:“她好着呢。”在空間裡折騰大天鵝、折騰大熊貓,玩的不亦樂乎,累了就睡覺、餓了就吃水果,就是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麟格見溫皙一副不想說的模樣,也不便追問,只道:“娘娘也該回宮了,額娘真惦記着您呢。”
溫皙深吸了一口氣,喉中帶着幾分哽咽,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用管。”
說了會兒話,溫皙也有些累了,麟格會意,便告辭了。樑九功則已經把兩粒還陽丹撿了起來,放置在新的小玉瓶中,呈給了溫皙,道:“皇上囑咐貴主子,先用一粒。”
溫皙苦笑了笑,只徑自先收了起來,精神力損耗過度,而非**的傷,還陽丹並無多少用處,也就只有浸泡在靈泉水中,能夠有所緩解罷了。只是現在身在康熙的寢宮中,溫皙也不敢隨意進出空間了,這裡每一雙眼睛都是康熙的眼線,溫皙不得不謹慎小心一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90、迷霧之後
在康熙的寢宮裡,什麼消息都是第一時間聽到的。曹寅被杖責了二十,罰俸一年,輕輕揭過,反而是索額圖被削去了鑲黃旗佐領、寶華殿大學士、太子太保、鑾儀衛等所以的職務,成了庶人一個,還被鎖拿,要被用囚車運回京城議罪了。如此,溫皙不禁懷疑,逆賊刺殺一事是否和索額圖有關?康熙才如此不留情面。只是,政治的複雜,不是溫皙的腦袋瓜子能想清楚的。
“叔公,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索額圖被押解前數日,胤還是忍不住來問個究竟了。
索額圖倒是出奇地平靜,身在牢獄,穿着青褐色的袍子,手裡拿着一卷史書,牢中的待遇還算不錯,乾淨、還有陽光,更給送了茶點,衣食並無絲毫虐待,倒不像是個牢獄中的人了。
胤卻是着急了,一腳踹開牢門,急衝衝道:“叔公!!”
索額圖這才悠悠然放下書卷,起身正要行標準的君臣大禮。胤急忙去攙扶,一臉的焦躁:“叔公,這都什麼時候了!別拘着這些虛禮了!”
“禮不可廢!”索額圖只說了這麼一句,推開了太子的攙扶,去完成了未完成的禮數。
緩緩地磕頭,索額圖帶着感喟道:“太子,奴才再不能助您了!”索額圖,是赫舍裡皇后的叔父,四輔臣之首索尼之子,叱吒兩朝,就在最巔峰的時刻驟然衰落谷底了,也虧得他能淡然處之。這些政治的老手。沒有一個是簡單貨色,或許有這麼一天,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叔公!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無憑無據,皇阿瑪卻將你打落塵埃?!”胤的語氣裡帶着憤懣和疑惑。
索額圖這才爬起來,拂去衣袖上沾着的草屑,面上古井無波道:“皇上突然有此舉動,原本奴才也很是詫異。但是細細想過之後,雖不大清楚皇上這樣做的原因,但也猜得出是誰所爲了。”
“誰?!”胤急忙問。語氣裡帶着恨恨,“是不是胤?!”
索額圖搖頭,笑道:“他哪兒有那個本事?”
“那到底是誰?!”胤跺腳,急忙追問。
索額圖笑道:“其實細細想來,也不難推斷,逆賊竟然潛入行宮。委實匪夷所思。奴才雖有鑾儀衛之職務,但是御前守備軍力是絕對插不上手的。自皇上到了江寧,負責御駕安危的便是曹寅了。”
隨即,索額圖話鋒一轉,道:“自然了,曹寅顯然不可能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兒。他可是皇上最忠心的奴才。奴才,自然都是要聽命於主子的!”
胤愕然。“難道是皇阿瑪”
索額圖也露出幾分不解,幽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索某的命,何必這麼麻煩呢?想必還是有別的目的,處置奴才,大約只是其次吧。”
胤突然想到了昨日前去請安。聞到的卻不是皇阿瑪管用的龍涎香,急忙道:“叔公。皇阿瑪身邊多了個女人!”
索額圖擺擺手,“這些無關的小事,不需要理會。”
“不是小事兒!連皇阿瑪寢宮裡都換上了露荷香!”胤急忙道。
索額圖一驚,一邊思忖一邊喃喃道:“皇上素來用龍涎香,多少年的習慣了,突然變了...露荷香,這可是女子常用的香料...壞了!是皇貴妃回來了!”
“她不是在昌平嗎?!”胤不解道。
索額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着嗓子道:“她的事兒,皇上一直都遮掩地死死的!我們查不到丁點消息!但是,太子需記住了,她會威脅到你的地位!”
“她?”胤不禁面露不屑之色,語中帶着薄薄的譏諷,“一個女人有這個本事嗎?何況皇阿瑪把她丟在行宮三年多,只怕是早就厭棄了!”
索額圖搖頭,神色凜然:“若真厭棄了,何以加封皇貴妃尊榮?!皇貴妃,位同副後,距離後位可是隻有一步之遙了!若是她有一日入主中宮,若是再有了子嗣,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胤頓時慌了神兒,“叔公,皇阿瑪不會廢了我!不會的!”嘴裡說着不會,心裡卻是害怕至極。他不過是仗着嫡子的身份,才高出其他兄弟一籌,若是皇阿瑪又有了旁的嫡子,那他的地位自然可堪動搖了!
索額圖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皇上沒把她回來的事兒暴露出來,太子也要裝作不知。日後若是見了她,也要恭恭敬敬,不能與她發生任何表面上的衝突!若她無子嗣生養,太子就要一輩子敬着她!”
胤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叔公,她在木蘭的時候落水,反正也不能生了!”
索額圖搖搖頭,“她都生了六公主了,想必身體並無大礙...只能盼着她無有生養了,那樣自然最好。若日後她生了皇嗣,太子一定要想盡辦法除去!”
胤不禁面露苦惱之色:“皇阿瑪跟前,哪兒是我能插得上手的?”
索額圖拍了拍胤的手背,安慰道:“莫急,她總要回宮的!機會總是有的。但是,再此之前,太子需做到兩件事!”
胤忙點頭:“叔公請講!”
“第一,便是‘孝’,對皇上孝順,務必不能讓皇上對你再有所不滿了!對太后更要孝順,要日日晨昏定省,贏得太后的喜愛!”
“第二,便是‘友’,盡力友睦兄弟,不要和大阿哥起衝突,更要拉攏底下還未成長起來的阿哥!尤其是四阿哥、五阿哥,四阿哥是佟皇貴妃的養子、五阿哥則是養在太后膝下的皇子。旁的都是其次的,務必不能讓皇上覺得你德行有虧!太子只要無過,便是皇上也沒有理由廢黜!何況有仁孝皇后的情分在,皇上不會輕易廢儲!”
諄諄教導完一切,索額圖也該被押解回京了。
書房。
樑九功把一個西洋望遠鏡呈了上來,道:“這是曹寅大人交還給皇上的。”
康熙嗯了一聲,道:“曹寅,做的不錯,告訴他:這次的功勞朕給他記下了。”康熙忍不住摸了一下肩膀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傷,她的傷藥,果然效果奇佳,竟然這麼快就結痂了。
當日逆賊來襲,的確是裡應外合,把人引進來。不過確實曹寅一手安排的,康熙的書房西窗開着,只要有這個玩意兒在自然能夠觀察清楚一舉一動。康熙嘴角露出笑容,差點就被她關上窗戶了,要知道關窗可是取消的意思,而推了滿地奏摺就是行動的意思,雖然延遲了一些,但還是照常進行了。自從溫皙進入了康熙的書房,康熙譴退了書房裡所有侍奉的太監,意思就是叫曹寅準備好了。
“還有小於子....”就是當初要刺溫皙,卻被康熙擋了刀子的小太監,“把他的家人安頓得遠一些。”
“奴才明白!”樑九功急忙道,小於子還是他給安排的呢,一個忠心耿耿,卻又要沒見過皇貴妃的人才行。自然了,只能吩咐他去刺皇上身邊的女人,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最後刺中的會是皇上,怕誰都沒有這個膽子吧?
只是,這樣居然都不足以讓她留下...康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心下有起了主意,“皇貴妃這幾日還是總是睡覺嗎?”
“是,一天都入睡十個時辰,”對此,樑九功也很是費解,除了一日三餐用膳,其餘時間基本都在牀榻上,又道:“不過太醫診斷說,皇貴妃起色期間好轉,已經漸漸修養過來了。”
康熙嗯了一聲,道:“隨她。”又問道:“索額圖押解回京的那一日,太子去送了嗎?”
“不曾!”樑九功道,“太子殿下留在自己房中抄寫孝經,這幾日都不曾出門。倒是大阿哥有些憋壞了。”說着,便把便叫小太監把太子胤抄寫的孝經呈上來,送到康熙御案上。
已經抄了好幾大本,整整齊齊碼放成了一個小山,樑九功道:“太子殿下日夜抄寫,每天只睡三個時辰。”
康熙隨手翻看,不但抄得得多,還極爲認真,一筆一劃都十分工整,便道:“胤的書法,又見長進了!”隨即,有些心中放軟了,“罷了,叫他好好休息,慢慢抄就是了,不要累壞了身子。”
“!”
接近晌午的時候,康熙回到寢殿,四五個宮女在金漆福山壽海的拔步牀外默默恭候着。牀榻珠簾、幔帳如數落下,裡頭被遮蓋得嚴嚴實實。
宮女福身,輕聲道:“皇貴妃歇息了,不許奴才等打擾。”
康熙也不由地腳步輕緩,慢慢靠近牀榻,穿過層層鮫紗帳,之間牀榻上,被窩裡鼓起一片,連腦袋都不肯露出來,便忍不住嘴角蔓延出一個笑意:“這個時候還在睡...”語氣裡帶着幾分寵溺和無可奈何,便伸手去扶開被子。但是,旋即康熙驟然驚怒,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一片空蕩蕩的,只留下幾縷熟悉的幽香!
“皇貴妃去哪兒了?!”康熙隨即勃然大怒,質問近身伺候的宮女。
宮女們驚顫之下,急忙伏跪下來,那個容顏姣好的宮女忙道:“皇上,皇貴妃就在牀榻上呀!從用了早膳就不曾起來。”
“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留你們有什麼用!”康熙一隻拳頭緊緊握起來,隨即吼道:“樑九功!帶下去處置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91、霸王硬上弓?
溫皙此時當然身在空間裡,她本來是不打算冒險進去的,這幾日也一直是靠着大量的睡眠來儘快回覆精神力。只是玉錄玳不知怎麼的,在空間小樓裡哭了起來,溫皙只好藏進被窩,然後閃身進來了。
玉錄玳終究還不到四歲,一個人玩累了、鬧騰累了,大天鵝毛拔了個遍、大熊貓折騰了個夠,天天吃水果也吃膩味了,沒樂子了,就開始嚎啕大哭了。溫皙沒法子,只能進來哄着,順便給她洗白白換乾淨的衣裳。留她一個人在靈泉山上,自己折騰得跟個小泥猴似的。哄睡了玉錄玳之後,心想反正都進來了,就去靈泉裡泡了個澡。
靈泉裡泡着實在太舒服,溫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所以還不知道康熙在外面發大火呢。當初是從牀榻上進來的,出去的時候必然也會出現在牀榻上。溫皙醒來,急忙用精神力查看外頭,頓時有些頭疼了,康熙發現了她不在,已經在叫人大肆搜查了。
溫皙急忙從靈泉裡出來,胡亂擦了擦,穿上放在岸上的褻衣和中衣,瞅着康熙不注意牀榻上的動靜的時候閃身就出來了。
然後裝作一副悠悠醒過來的樣子,掀開珠簾,一副睏倦氣惱的模樣,不悅地道:“吵什麼?我還在睡覺呢!”
康熙隨即一臉的愕然,然後大步流星衝了過來,雙手按在溫皙的肩膀上,怒道:“你剛纔去哪兒了?!”
康熙的聲音大得震得溫皙的耳膜都發顫了,只能含糊道:“我就在牀榻上。方纔在練習隱身術呢。”
“你不要糊弄朕!你根本不在牀榻上!朕都親手摸過了!”康熙憤憤道。
溫皙只能繼續含糊着:“拔步牀有八步大,皇上能把每一寸都摸遍了?”
康熙啞然,看着溫皙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就氣得牙根癢癢,恨恨道:“你沒瞧見朕找你都快找瘋了嗎?!”
溫皙依舊一副懶散的模樣,康熙發火的時候嗓門就會格外大,溫皙也習慣了,自然不以爲奇了,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一臉睏倦地的樣子。信手拈來了一個理由道:“我用隱身術的時候,睡着了。”
“你”康熙頓時氣得牙齒都咬得咯噔做響,溫皙真有點擔心他是不是會撲過來咬她一口。
“好了,好了,”溫皙鬆鬆肩膀,“我餓了。瞧着也時候該用午膳了。”精神力反正也恢復了,還是瞅準個時機趕緊脫身吧!否則再糾纏下去指不定又出了什麼幺蛾子呢!康熙這廝屬於一點就着的炸藥,還是早點遠離的好,免得惹火燒身。
康熙卻死死按住溫皙不肯鬆手,嘴角驟然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道:“好啊。朕也餓了。”話剛說話,卻突然低頭吻着溫皙的嘴。一手按着溫皙的後腦勺,舌頭迅速地撬開牙關,急切而熱烈,帶着氣勢洶洶,來了個深吻。
“唔”溫皙躲避不得,更掙扎不開,手急忙去推他。卻被康熙捉住手腕,隨即被按到在了牀上。吻過之後。康熙一把扯下腰間的黃帶子,將溫皙兩手舉過她的頭頂,給綁了起來,固定在牀頭,“朕是該給你點教訓了!”
溫皙瞪大了眼睛,心裡有些發毛,只能強自裝出一副強硬的樣子,叫嚷道:“你別得寸進尺!”
康熙嘴角高高揚起,戲謔道:“得寸進尺?哼,侍寢是嬪妃的職責所在!”
“侍你***頭!”溫皙不由地爆了粗口,一臉漲紅地叫嚷着,“青天白日,恬不知恥!”
溫皙罵出來的話,顯然根本不足以挑戰康熙的臉皮厚度,他反而笑得愈發得意,“比更恬不知恥的白日宣淫還在後頭呢!”說着兩腿壓着溫皙四處亂踢亂蹬的腿,一隻手便伸進了溫皙的衣襟裡,順着牛奶般潤滑的肌膚,捉住了一個高聳的肉團,熟稔地用略微粗糙帶着繭子的手揉捏着。
溫皙連紅得都要煮熟了,酥酥麻麻地感覺弄得她渾身燥熱,急忙吼道:“再不住手,別怪我不客氣!”
康熙不但不停止,反而愈發蹬鼻子上臉,另一隻手刺啦一聲撕裂了溫皙的中衣,露出了半邊悠悠晃動白皙的肉團兒,康熙的手轉而去揉捏肉團頂的葡萄。
幔帳外碰一聲,是用來盛放着宮花的青花瓷牡丹纏枝天球瓶摔碎了,無人碰觸卻碎了滿地碎瓷。其中一塊尖銳的碎瓷嗖地飛了進來,抵在了康熙的脖頸上。
碎瓷的重量輕,駕馭起來可要省力得多了,自然更加快捷,溫皙威脅道:“把你的手拿開!”
康熙的喉結一滾動,便觸到了碎瓷的尖兒,冰涼而尖銳,卻絲毫不落聲勢,兩隻大手隔着衣服按在溫皙的肉團上,笑道:“你割一下試試!”
“你別以爲我不敢!”溫皙紅着臉叫道。
康熙眉梢挑動:“朕就是以爲你不敢!朕若死了,麟格逃不過一死,你額娘也會受到牽連!所以你不敢!”
“你”這樣被康熙吃得死死,溫皙氣得頭上都要冒煙了。論力氣,她不具備和康熙抗衡本錢,只有這點子精神力還能派上用場了。本來是想用精神力解開束縛着手腕的黃帶子,可是不知道康熙是怎麼系的,居然打得跟死結似的!且寢殿裡放置着的天子劍也不知道哪兒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弄塊碎瓷來威脅了!可是康熙偏偏不受威脅!
若要逃進空間,且不說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太容易暴露,且進入的話,和自己發生肢體接觸的人或者物也都會被帶進去!
“而且”康熙趁着溫皙走神的瞬間,一把抓着抵在自己脖頸上的碎瓷,笑道:“果然力道很小,一旦被擊落駕馭之物,你也會受到反噬吧?”
精神力的操控有很大的弊端,當然是指在空間外,究其根本原因,一則空間外的世界靈氣稀薄,駕馭物體消耗的完全是精神力,而在空間內,溫皙已經掌握了部分法則,精神力只需要起到一個命令的作用,自然空間裡的靈力都會助她施展命令。
碰棱!碎瓷被仍在了地上,康熙笑道:“你這隻小野貓,也只不過是裝得張牙舞爪罷了!”
溫皙眼珠子一轉,隨即用法力逼出了一頭汗水,徑自咬着自己的嘴脣,臉上露出痛楚難耐的神色。
康熙瞬間慌了神兒:“嘎珞,你怎麼了?!”忽的,便想到了那一日她的飛劍被擊落的時候,痛楚不堪的表情!康熙頓時後悔了,一塊碎瓷有什麼大不了的,何必害得她反噬了呢?
溫皙咬着脣,身軀無力地喘息着,眼中也含了淚水,卻一字也不說出口,強行咬着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只露出一張觸動人心絃、叫人忍不住憐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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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自然中了圈套,急忙去解被她綁起來的手,結釦稍微複雜了些,但是作爲打結的人,自然三下五除二就解開了,然後急忙把溫皙扶了起來:“還是頭疼得厲害嗎?”
溫皙眼中閃過一絲兇光,突然發力,一腳踹了出去。
康熙未曾來得及防備,整個人就被踹下了牀,屁股着地,碰地發出墜地的聲響,狼狽不堪。
溫皙赤着腳丫子跳下牀,掐腰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區區一塊碎瓷所用的精神力自然微小,不足以反噬,剛纔的一副可憐相,自然都是裝出來的,還好,康熙果然中招了!玩卑鄙,玩無齒,誰不會?!
康熙飛快地爬了起來,但是屁股的生疼叫臉上十分掛不住,被女人踢下牀,想必此生是頭一遭吧?康熙咬牙恨恨道:“你居然敢騙朕?!”
溫皙手腕上還掛着他的黃帶子,明黃色,以金絲線繡五爪金龍九條,間以祥雲,組成九龍。雖然宗室都佩戴黃帶子,但是明黃色的黃帶子卻是帝王專用的,其他宗室,哪怕是太子也只能用金黃色,繡龍數量也身份的不同而減少,普通閒散宗室就只是一條毫無紋飾的黃帶子了。因此僅憑一條裝飾用的黃帶子就能看出身份的高低。
所謂的黃帶子,就是太祖努爾哈赤父親塔克世的直系子孫,塔克世生有五子:努爾哈赤、舒爾哈齊、穆爾哈赤、雅爾哈赤與巴雅喇,這五子的子孫都屬宗室,其子孫都是黃帶子,努爾哈赤的伯叔兄弟的旁系子孫叫覺羅氏,是紅帶子。
外頭小全子疑惑道:“怎麼剛纔那麼大動靜,這會又沒動靜了呢?”
樑九功一記拂塵敲在他腦門上,一副安然之態:“甭管有沒有動靜,都裝作聽不見就是了!”
寢殿內,呈現對峙之態,溫皙的衣裳都被康熙給撕碎了,只能急忙拿件康熙的龍袍披在身上遮掩一二,惱羞成怒道:“要發情,去找別人!皇上又不是沒有帶嬪妃出來!”
康熙寒着一張臉,彷彿全世界都欠着他銀子似的,一副不爽至極的樣子,還好他那副狼狽的樣子沒有被奴才們瞧見,否則康熙只怕連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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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洛軼,和大學的兩個姐妹,隨着離奇的ufo事件,被“已故”的高中死黨帶到了超越她認知的時空位面; 奇遇不斷,陰謀不窮,她能否險象環生?
美男多多,情敵不斷,她可否遊刃有餘?
192、被吃了;;;
直到曹寅急奏,是關於前明餘孽的事兒,纔算打破了僵持。趁着康熙不在,溫皙偷偷跑去他的書房,給額娘舒舒覺羅氏寫了一封信,到時候交給麟格,叫他轉交就是了。這幾日,玉錄玳悶在空間裡可是悶壞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想辦法把還陽丹給他吃一粒,溫皙不習慣欠人。只是有些頭疼,康熙不肯吃,總不能硬塞進他嘴裡吧?
信寫好了,裝進信封,用紅蠟固封,溫皙便揣進了袖子裡。御書房裡自然不可能沒人,不過溫皙只要不走出康熙的寢宮,值守的太監宮女都不阻攔,任由她進來。書案的角落,還放着兩大摞手抄書籍,旁邊侍立的小全子道:“貴主子,這是太子殿下和大阿哥抄寫的《孝經》。”
溫皙嗯了一聲,隨手翻看,大阿哥的字只能算一般,不過下筆剛勁,頗有幾分力道;而太子胤的字承襲自康熙,字跡已經有四五分像康熙了,不過略顯得稚嫩,卻寫得十分認真,太子才虛歲十六,這樣的字已經超出溫皙好幾條大街了。溫皙這幾黏吃喝玩樂,有時間也留作修煉了,已經很少動筆了,書法沒退步就已經很不錯了。
小全子捧來一本字帖道:“這是皇上的字,皇上說了,要是貴主子閒着無聊,就臨兩張。”
“放哪兒吧。”溫皙不過是過來寫封信罷了。這個臨時的御書房內也懸着有“體元主人”印章的康熙手書“體元齋”三個字,康熙的字已經趨向大成。
康熙極爲推崇董其昌的字。連書法老師都是專學董其昌的沈荃,將“海內真跡,搜訪殆盡”,字中並不顯帝王大氣,反而頗有柔美博雅之態,叫人看了很是舒服。溫皙也收藏了不少康熙的筆跡了,過年時候的福字,平日的詩詞,溫皙雖然寫字不好。欣賞水平自問還是不錯的,康熙的字雖好,也很優美,但是從頭到尾都是董其昌的味道,卻不及董其昌真跡好,放在一塊一比較便知曉了。
康熙對董其昌書法的推崇。造成了滿朝臣工、天下學子都學董其昌的熱潮,溫皙卻學不來其中的風骨,寫出來的字看上去規規整整,但是用康熙的話說,就是軟趴趴的,沒一點風骨。所以溫皙就更懶得去練了。
小全子又道:“還有董其昌的字帖真跡,皇上說就放在右邊第二個抽屜裡。”
溫皙搖頭道:“我並不大喜歡董其昌的字。一個人的字好不不好在於其次,董其昌爲禍鄉里,蹂躪百姓,人品極劣,字再好又有什麼用?我倒更喜歡文徵明的字,文衡山字跡溫純精絕,尤擅長小楷。只可惜我學不到其中半點精髓。”
小全子笑了笑道:“奴才不懂這個,只聽說吳中四才子。是唐寅詩畫最佳。”
“或許吧,只不過吳中四才子多風流者,唯獨文徵明潔身自好,從不狎妓,且獨有一妻,不曾納妾,即使後來妻子亡故,也沒有續絃,鰥寡一人,活到九十歲。可見清心寡慾之人,往往長壽。”(有杜撰成分,勿較真)
小全子只乾笑着,太監無所謂“清心寡慾”有否,就算想哪方面多欲一點,也只能指着下半輩子了!
溫皙卻越說越帶勁,“自古皇帝也是這樣,壽命的長短和女人數量成反比,看看明朝就知道,除了朱元璋和朱棣活得歲數大一些,後頭的全都是短命鬼,有一半是三十多歲就死了!平均年齡才三十五歲!一個個都只顧着往自己後宮裡扒拉美人了,都忘了色是刮骨刀!”
小全子聽着冷汗涔涔,直到看見書房外半開着的門有一片明黃色龍紋的衣角,頓時嚇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朕也沒見弘治有多長壽!”康熙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張口就是這麼一句。
見到康熙,溫皙也不行禮,直接反駁道:“那是因爲他小時候被虐待,自小有病根,纔不長壽,先天不足的人還能活到三十六歲,全賴清心寡慾!”弘治他爹迷戀萬貴妃,弘治被接回宮的時候已經六歲,胎毛都拖地了,可見小時候活得多麼悽慘,能活下來可真不容易。要不是有祖母周太后親自撫養,只怕早被萬貴妃弄死了。
“歪理!”隨是反駁,卻帶着幾分寵溺的味道,“朕新得了兩壇綠蟻酒,正要找你來一起享用。”
溫皙哦了一聲,又把信往袖子裡塞了塞,跟着她便出了御書房。溫皙對於飲酒並不熱衷,只是想着如果把康熙灌醉了,那麼行動起來也方便,跟在他後頭,偷偷從空間裡取出來青蘭特製的醒酒藥丸,給自己吃了一粒。
夜初上,康熙也是一副悠閒的樣子,只留了樑九功、小全子等幾個近身伺候的太監和宮女,命人打開西窗,任明月清風入室。
酒盅是隻能盛三錢酒的白玉龍鳳合鳴的玉鍾,觸手溫潤,綠蟻酒濃醇,碧綠澄澈,倒進玉鍾,綠晃晃,酒香沁人心脾。溫皙這個不愛酒的人都不禁食指大動了,卻不得不防備一下康熙是不是打着讓她酒後不省人事,然後叉叉的主意...
康熙舉玉鍾一飲而盡,道:“你沒什麼酒量,少喝一點。”
溫皙哦了一聲,心想是不是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低頭淺淺地啄了一口,果然口齒留香,似乎是頗有年份的純釀了,只怕酒精度數不低,雖然吃了解酒丸,但還是少喝一點保險。
一盞下去,勾起了溫皙的饞蟲,身後一個綠色宮裝模樣周正的宮女默默上來添酒,溫皙疑惑道:“怎麼換了人了?”
康熙放下玉鍾,調笑道:“你不是嫌朕身邊的宮女姿色太好了嗎?現在換上質素平庸的,怎麼還不高興?”
溫皙瞧那宮女一個個都低眉順眼。長得都是尋常姿色,似乎換了半數,尤其是近身伺候的幾個都換掉了。現在這幾個都是頗爲老實的模樣,甚至有些謹小慎微,倒不如以前的伺候的好了。康熙就算不用上,骨子裡也是審美主義者,身邊的宮女素來姿色不錯,看着幾個的樣子似乎是抽調的織造府的侍女。
溫皙倒是沒多想,便有太監上了宵夜點心。小全子道:“貴主子請用,一味飲酒醉得快。”
康熙見後頭屏風側的金鶴香爐已經漸漸停止了燃燒,便吩咐樑九功道:“去添些香,不用龍涎香,用露荷香即可。”
“!”
添了香,康熙便吩咐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道:“朕已經吩咐麟格提前啓程回京了。”
溫皙一滯,不禁捏緊了袖子裡的信,“什麼時候的事兒?!”
康熙自斟自飲,“方纔,已經啓程了,還有薩比屯和薩比圖也一起回京了。”
溫皙咬牙。這樣一來,她豈不是沒有傳信的人了?!她寫信的事情。小全子雖然在旁,但是一直不曾離開她半步,可是太監都是不識字的!康熙就算知曉內情,也不應該這麼快啊!心下嘆了一口氣,反正在康熙的寢宮裡,做什麼事兒也很難逃過她的視線,那封信。溫皙也只能無奈地放棄了。
康熙道:“去年年底又整修了承乾宮,還剩下最後的工程沒有完工。朕叫他們回去督辦了。”
溫皙不出聲,心道果然是多想了,不過還是很可惜。康熙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讓她回宮,溫皙也不想再跟他辯駁什麼了,反正今晚就要開溜了,何必再吵一架呢?灌醉他也就是了,想着,便給康熙斟酒滿滿一鍾。
康熙來者不拒,溫皙給他添酒,他就喝,反而是溫皙自己只飲了一兩杯。彼此默默,只留下酒水傾倒發出的聲音,和他喉嚨滾動嚥下美酒的聲音,看得溫皙都有些犯饞了,然後便偶爾喝一兩口。
直到溫皙第三盅酒下去,竟然覺得身子有些發熱,心想,果然是酒量到頭了嗎?便不再飲用,轉而只吃着點心,一邊給康熙添酒,康熙卻不用宵夜,只一味地喝酒。玉鍾小巧,康熙一時半會也喝不醉,溫皙自然不會去勸阻,巴不得他早早喝醉了呢。
只是,莫名的,明明已經不喝酒了,怎麼身上還是發熱得厲害?
康熙也是一臉上發紅,本不該這麼早就醉了,卻忍不住湊近了溫皙,在她耳邊吹着熱氣,摟了溫皙在懷中,喃喃道:“你是逃不掉的...”
溫皙要推開她,卻不由得身子發軟無力,自小腹間一團熱氣翻涌到全身,熱氣上來,臉上透着薄薄的紅暈,眼睛也不禁有些迷離了。
露荷香還在繼續燃着,幽幽不絕,如霧如縷,本該是清香宜人,但是現在聞着,竟然多了幾分纏綿的韻味。
康熙的脣舌在溫皙臉頰上游移着,滑過天鵝般雪白的脖頸。溫皙的呼吸漸漸急促,胸口起伏地愈發激烈,身子不正常地軟綿着,稍稍的碰觸,就忍不住喉嚨間溢出嬌喘吟吟。事到如今,溫皙也明白了,那酒肯定哪裡不對勁!康熙爲了讓她放心地用,連他自己也來個一起中招!
康熙霍然抱起了溫皙,大步走向牀榻,一手撫摸着溫皙的臉頰,低聲道:“朕原本也不想用這招的,實在是你太性子辣了!”
這句話,康熙無疑是承認了!他居然下藥!溫皙喉嚨又幹又熱,身子如一塊火炭,咬着嘴脣,不讓自己放出淫蕩的嬌吟,脣見發出來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你、你....酒裡下了藥?”
康熙蹭着溫皙的臉頰,他的身體也一樣滾燙,卻是力氣十足,“是露荷香裡摻了點東西,酒只不過是催發罷了!”
怪不得,添了香,康熙就不許人內室伺候了!
說完,康熙便脫着自己的衣裳,如數都仍在了地上,有些急躁,很快便袒露着身軀,比起當初,他的確瘦了許多,肋骨有些突出,腰也細了,不過肌肉也顯得更突出了。左肩上是已經結痂的傷痕,暗紅色的一團,格外顯眼,其次便是右手手臂和手背上的燒傷,居然一直蔓延到解禁手肘的位置,比溫皙想象中更嚴重。
就在溫皙走神的數息時間,康熙已經扯下來她大半的衣裳,動作有些急促,有些迫不及待。肌膚**相貼,大腿根被硬邦邦的東西抵着,溫皙急忙扭動身子,卻更像是欲拒還迎了。
“你...你別這樣...”溫皙現在口裡說出來的話,都十分不堅定,可見那香料裡的作料有多厲害。
“別怎樣?”康熙戲謔着,一手抓過來一隻軟綿綿的枕頭墊在溫皙屁股底下,隨即食指探路,一邊在溫皙耳邊吹着熱氣,“自從你懷了玉錄玳,朕就沒碰過你了。不過,都是生過孩子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緊?”
溫皙的臉更加漲紅了,緊緊咬着薄脣,但是喉嚨裡還是不可抑制地發出低低的輕哼,康熙彷彿是受到了鼓勵一般,深入淺出,帶着弓箭繭子的手指摩擦着內壁,發出噗噗的聲響,帶出晶瑩的液體。
康熙在溫皙耳邊低語:“想要嗎?”
溫皙咬着嘴脣更加用力,幾乎咬破了,就是不肯發出聲音來。
康熙呵呵一笑,帶着得意之色:“都溼了,還不肯承認嗎?”
“那、那是你用了迷情藥!”溫皙喘着粗氣辯駁道。
康熙又加了一指,在內壁旋轉着更快速地進出,低頭去親吻着溫皙渾身都薄紅的肌膚,明明都已經情動,卻還是這樣不肯承認!康熙自己確實忍不住了,抽出了手指,雙手去揉着溫皙胸前的兩團肉團,同時沉腰入穴。
“嗯啊....”溫皙脣見溢出一絲痛叫。
康熙不禁蹙眉,居然被卡在了半截了,急忙咬着溫皙的耳垂,“放鬆!醉仙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且對身體無害,兩相合和是最好的東西了!”一手又去掰着溫皙的大腿,讓溫皙更大地打開門戶。
溫皙的手緊緊抓着被子,胸口依舊劇烈地起伏不息,直到被迫做出逢迎的姿勢,康熙驀地發力,溫皙痛得發出“啊!”的叫聲,手上的指甲也毫不客氣地從他後背上抓過。
“嘶”康熙痛叫一聲,“真是隻小野貓!”卻一笑,開始了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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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再次出逃
啊啊啊啊!居還是被吃了!!
溫皙心中哀嚎,但還是不斷地安慰自己,康熙身材好、模樣也不錯、技術更是過硬,不吃虧、一點也不吃虧!就當是嫖了個不花錢的牛郎了!還是皇帝牌的牛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閨女都能打醬油了,滾個牀單怎麼了?!滾就滾了唄!
珠簾幔帳之外,燭火還在燃着,溫皙看了看一臉得意的康熙,肚子裡還是有些氣憤,露出露出獠牙,狠狠衝着他右邊沒傷的肩膀咬了一口。
“嘶!”康熙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牙印,隨即笑了,“原來還是屬狗的!”
康熙低頭舔了舔溫皙帶着血腥味兒的嘴脣,道:“睡吧,後天就要啓程回京了,到時候一定給你一個修繕一新的承乾宮。”
夜過子時,康熙的呼吸歸於和緩。溫皙卻幽幽地睜開了眼睛,躡手躡腳,光溜溜着身子出了被窩。腰間的酸楚還清晰異常,腳下更是虛浮發軟,不由恨得牙根癢癢,本來還打算偷偷給你一粒還陽丹吃呢,現在大可不必了!
溫皙墊着腳,走到薰爐跟前,添了些安神的安息香。一旁碧如翡翠的綠蟻酒還略有剩餘,溫皙想了想,還是把喝酒時候就偷偷扔進空間的信給取了出去,蘸着玉鍾裡的綠蟻酒,給康熙留個幾個字,信也放在哪兒。
空間裡沒有黑夜,靈泉水靈霧瀰漫,恍如仙境。溫皙渾身疲軟地泡在暖泉中,漸漸恢復着體力。
玉錄玳赤着腳丫子。穿着嫩黃色的軟緞睡衣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小臉蹭了蹭溫皙的肩膀,撒嬌道:“額娘,我要吃香肉肉!”
好幾天前,玉錄玳就吵着要吃東坡肉了,溫皙一臉的疲憊,回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安撫道:“好,明天就做給你吃,現在去睡覺吧。”
玉錄玳睜開睏倦的大眼睛,看到溫皙肩膀上胸口上滿是紅紅地印記。不由地顧着腮幫子,氣憤道:“誰欺負額娘了!碧兒幫額娘打他!”
溫皙苦笑了笑,反正他也沒討到便宜,溫皙在他身上留了記號更多、更狠!也不好跟純潔的閨女說,你老孃我跟你老爹滾牀單弄出來的,便想了個藉口道:“被蚊子咬的。額娘泡一會就好了。”可不是被康熙這隻大號的蚊子給叮出來的嗎?
溫皙哄着玉錄玳叫她去睡覺了,自己卻是不能睡,恢復了大半的體力便從暖泉了出來了,從小樓抽屜裡翻找出那些符紙,就只剩下一張隱身符了,不過還好。夠用了。
她這一消失,至於行宮裡康熙會怎麼找翻了天。就不在溫皙的考慮範圍之內了,總之要趁着夜色早早離開江寧織造府,離開江寧,離開江南。
康熙二十八年三月,草長鶯飛,即使是蒙古大草原也已經是綠茵滿山,不是溫皙不想出海。而是南方康熙的暗探太多,出海的港口多半在江南富庶之地。萬一一不小心又漏了行藏,可不妙了。
溫皙花了十幾日的時間趕路,春日漸暖,但是夜晚高空飛行,還是有些冷,大氅自然要披上,可是越往北方,就越發覺得冷了。
溫皙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科爾沁草原和錫林郭勒草原的交接地帶,這裡的水草並不肥美,所以十分清淨,靠近一小片林子,有榆樹、小黃柳等耐旱植物。又叫胡語去東南數十里外的小部落去買了蒙古包和蒙古人穿的服裝,打算在這裡定居一段時間。
“主子怎麼又改變主意到蒙古來了?”胡語放下采購回來的大包小包,問道。
溫皙微微一笑,現在康熙估計都找她找瘋了吧?她只留了句:我走了,信交給我額娘。也不知道康熙肯不肯轉交,只怕多半會給撕了吧?旁邊竈上還惹着牛奶,裡頭加了花生,溫皙捧着一碗慢慢喝着,“蒙古地廣人稀,流動性大,想從中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溫皙入鄉隨俗,穿了一身天藍色蒙古女子的衣裳,按照蒙古人的習慣,穿三層長短不一的衣裳,第一件爲貼身衣,袖長至腕,第二件外衣,袖長至肘,第三件無領對襟坎肩,釘有直排閃光鈕釦,看起來光鮮奪目。頭髮則是用縷金絲帶綁了兩個大麻花辮,鞭子上綴着珊瑚串子,帽子則上鑲嵌了一圈綠松石,總之蒙古人的穿着一鮮豔爲主,恨不得滿身珠墜,丁零當啷。
胡語則扮作男裝,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個子長得極快,現在已經比溫皙高了,穿着長袍皮靴,腰間掛着腰刀,頗有英姿颯爽之態。定居下來之後,蒙古包裡也都安置得差不多了。
喝了花生酪,溫皙又有些疲倦,自語道:“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幾日突然倦得很!”
胡語上來幫溫皙鋪着牀榻,道:“可能是之前趕路辛苦,還沒休息過來吧。主子睡一會吧,我還買了幾頭羊回來,還要建一個羊圈呢。”
溫皙忍不住笑道:“用得着這麼當真嗎,跟過日子似的!我們又住不了多久。”
胡語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蒙古人家家戶戶哪個不養些牛羊?這裡還偶爾有商戶經過,萬一叫人看出什麼端倪就不好了。”
溫皙嗯了一聲,倦意襲來,便由着她去了。
迷迷糊糊睡了兩三個時辰,溫皙被一陣馬蹄聲給吵醒了,胡語帶着玉錄玳快步跑進內室,道:“是巴林部的人,出來狩獵,討了些水。”
玉錄玳笑嘻嘻撲進溫皙懷裡,撒嬌道:“碧兒也要騎大馬!”
溫皙揉着她柔軟的頭髮,“碧兒還太小了,等長大了,就可以騎馬了。”溫皙身子一些犯懶,背後靠着個軟枕,徑自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現在什麼時辰了?”
胡語笑道:“都晌午了,主子倒是好睡!我做了炙羊肉,烤地可香了,主子起來用一些吧。”
溫皙搖搖頭,身上有說不出的睏乏,“我沒胃口。”一聽到那油膩膩的東西,就有些反胃噁心,順手便去拿了牀頭櫃上的杏脯,塞進嘴裡慢慢嚼着。杏脯酸溜溜的。很是下胃。
胡語打量着溫皙,不禁露出幾分疑惑和擔憂,“主子這是怎麼了,好像生病了似的....”
溫皙笑了笑,“好不容易來一趟蒙古,本來還打算出去好好玩玩呢。整天淨窩在蒙古包裡睡懶覺了。”說着,便披上衣服,下了牀榻,“我只不過是貪睡,躺得久了,自然懨懨精神不振。出去溜達溜達就好了。”
這個地方雖然屬於部落和部落的交接地點,但是細細論起來。還是屬於科爾沁的地盤,更細一點,就是巴林部的邊緣地點,周圍的幾個小部落也都是依附於巴林部的。巴林部也是科爾沁的一支,也是姓博爾濟吉特氏。這裡距離滿蒙互市比較近,人員比較雜居,不但有蒙古人。還有不少的滿人定居,來往頻繁的是漢人商賈。
溫皙不敢往太深入的地方去。這兒的人精通滿語,溝通不成問題,往遠了去就只能用蒙古交流,溫皙的蒙古話只會一星半點,交流是肯定不成的。
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氣,入目都是綠意盈盈,心情也舒暢了不少,溫皙伸了個懶腰,看着胡語已經差不多把羊圈整理出來了,有些粗糙,但是能用就成。胡語雖然是女人,但是按照空間時速,也習武七年了,力氣比那些男人都大,武藝也是一絕了,還跟着青蘭學了醫術和滿語,來到蒙古,生活的遊刃有餘。
休整好羊圈,胡語笑嘻嘻道:“北面林子裡似乎有不少野物,等主子身子舒服了,咱們也去打獵吧!”
溫皙聽着,也有幾分躍躍欲試:“好啊,整日悶在蒙古包裡,也無聊得很。”嘴上說着好,午飯用過之後,又犯困了,只能回去睡個回籠覺。
下午胡語則獨自跑去林子外圍打了兩隻榛雞,採了些新鮮的蘑菇,晚上給溫皙燉了一鍋野雞蘑菇湯。榛雞俗稱“飛龍”,“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龍肉指的就是花尾榛雞了。榛雞比家養的雞略小一些,肉不多,但是肉質細嫩,鮮美無比,聞着那味兒就忍不住食指大動了。溫皙也終於多吃了一些,兩隻榛雞也沒多少肉,吃的是一個新鮮,胡語看溫皙胃口好不容易見好,自己只喝了點湯,沒怎麼動。
溫皙吃得飽飽的,道:“榛雞機靈,跑得快,又會飛,看樣子你的輕功又進步了。”
胡語被誇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臉紅道:“再厲害也只是跑得快一些、跳得高一些,主子再仙境裡可是御空飛行,才叫厲害呢。”又轉而道:“我在林子裡又遇見巴林部的人了,拿一串珊瑚跟我換走了兩隻榛雞。”
溫皙點頭道:“也不算吃虧。”榛雞不好捉,即使是極爲擅長弓馬騎射的蒙古人也不容易射到,物以稀爲貴。況且對付是巴林部的人,不求交好,但是還是不要起衝突的好。便囑咐道:“以後若是遇到了,不用太親近他們,但也不要得罪。”
胡語點頭:“林子裡再碰見的時候,倒是比來討水的時候客氣了幾分。”
“那是自然了!”能射到榛雞的都是弓箭上的好手,更何況胡語身上沒有帶着弓箭,完全是那一雙腿追上,一雙手捉到,自然叫他們爲之驚訝了。蒙古這個地方,以實力爲尊,功夫厲害勇士都會受到尊重。剛見面的時候,胡語只會給人一副無用小白臉的感覺,自然不會太客氣,後來見識了胡語的本事,自然有所尊重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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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改嫁?
“那日鬆小兄弟在嗎?”這一日快中午的時候,突然有人在外頭喚。那日鬆便是溫皙給胡語臨時起的蒙古名字,就是青松的意思。
溫皙放下手中正在給玉錄玳繡的小鞋子,急忙快步出來瞧瞧,來的人不少,衣着光鮮,爲首的是一對男女,男的二十上下,高大英俊,皮膚黝黑,很是爽朗的樣子,女子應該說還是個女孩兒,才十四五歲,明媚可人,一臉嬌俏。
男子看到出來的是個年輕的女子,不禁語氣放溫柔了一些,又問了一遍道:“姑娘,那日鬆小兄弟在嗎?”
溫皙心裡也猜個差不多,看上去應該就是巴林部出來狩獵的人了,數日前跟胡語碰過兩次面,沒想到稱呼上都如此親近了,便笑道:“她去林子裡了,不過都快晌午了,看時候該回來了。”
那個明媚的小美人盯着溫皙的臉看了許久,忍不住露出敵意:“你是誰?那日鬆跟你是什麼關係?!”
溫皙一愣,有些搞不清楚小美人語氣裡莫名其妙的不善之意,便道:“那日鬆是我弟弟。”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身份,胡語雖然長得高高的,但是稚氣還未褪去,若說是夫妻,難免不般配一些,所以就安了個姐弟的關係了。
那小美人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極爲親切地道:“呀!你是那日鬆的姐姐啊!你長得真美!你的皮膚又白又嫩,真是太美了!”說着還忙不迭地自我介紹道:“我叫博爾濟吉特.烏日娜。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溫皙嘴角抽了抽,這個小丫頭這麼快就把“那日鬆的姐姐”升級爲“姐姐”了?只是她語氣裡的春心萌動,真叫人頭疼!溫皙忍不住爲胡語擔憂了,胡語扮作男裝,一點也沒有女子的驕矜,反而英姿颯爽,身上有的是蒙古粗野漢子所沒有的溫潤氣度,怪不得見面兩次就打動了情竇初開的少女的芳心。溫皙有些後悔,還不如自稱是夫妻呢!起碼不會勾引到小姑娘了!這些個蒙古姑娘也都是十分直爽火辣的。也不知道胡語那個妮子是否消瘦得起。
溫皙只好艱難地微笑着,道:“我叫那木。”溫皙很不客氣地竊用了宣嬪博爾濟吉特氏的名字。
烏日娜立刻拉着那個高大男子的手臂,道:“那木姐姐,這是我堂哥烏爾袞。”
烏爾袞臉上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烏爾袞,博爾濟吉特氏。那木姑娘和那日鬆小兄弟長得都十分俊美。果然不愧是姐弟。”
人都到家門口了,又算是半個熟人,溫皙只好請了進來,奉上了熱乎乎的奶茶。烏日娜一進來,就烏溜溜着眼睛四處打量,看着蒙古包裡傢俱裝飾很不一般。便忍不住問道:“我還沒問那木姐姐姓什麼呢!”
蒙古人的姓氏反應的通常是身份,譬如博爾濟吉特氏。科爾沁的主人,烏日娜問的姓,實則是問身份。
溫皙給她添了慢慢的一碗奶茶,道:“我和那日松原是喀爾喀部落的人,姓阿爾布古氏。”阿爾布古,意思是有花紋的鹿,是個很普通的平民姓氏。
烏日娜聽了有些遺憾。隨即笑道:“漢人不是有句話說,英雄不問出身!那日鬆那麼厲害。將來一定前途不凡!”
溫皙乾笑了笑,這個烏日娜還真是不死心啊。只是堂堂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只怕不太可能和平民男子有什麼未來吧?
烏爾袞大口喝着奶茶,很快一大碗就見了底,忍不住讚歎道:“那木姑娘調的奶茶味道似乎和別的奶茶不一樣!聞着香,喝起來就更香了!”
用的是空間裡的茶葉,自然不一般了。烏日娜這才注意道已經沁入了鼻孔的芬芳氣息,嚥了一口口水,急忙端起奶茶,的確看起來和尋常的奶茶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入口柔滑,口齒留香,茶香融入了濃濃的奶香中,果然極爲勾人饞蟲。
烏日娜看着溫皙一身的裝束,根本一點不像是平民,心存了疑惑,便想要刨根問底:“那木姐姐,那日鬆很厲害吧?一定很能幹,才能買得起這麼好的紫檀木的梳妝檯。”
蒙古包裡的傢俱,都是溫皙從空間裡搬運出來的,既然烏日娜想要刨根問底,溫皙就編造給她聽,“早年葛爾丹進攻喀爾喀蒙古,我和那日鬆就成了孤兒,只能去京城投奔外祖母,家業都是在京中經營生意積攢下來的。”反正葛爾丹進攻喀爾喀蒙古,死了不少人,自然也就早就了不少的孤兒,無法查證,至於京城的事兒烏日娜更無法查證,溫皙就臉不紅心不跳地吹牛皮了。
“生意?什麼生意?”烏日娜睜着好奇的大眼睛追問道。
溫皙應對自如,安然道:“是絲綢生意,後來打算回來了,就把綢緞莊子轉手賣給旁人了。”
烏爾袞聽了許久,突然道了一句:“可是我瞧着那木姑娘和那日鬆小兄弟都不像是商人,特別是那木姑娘言談舉止十分得體,倒像是出身顯宦人家的格格!”
溫皙心中咯噔一跳,這個烏爾袞眼睛倒是夠尖的,溫皙不懂聲色看了看烏爾袞一身的裝束,便笑道:“人不可貌相,商人也不見得都是銅臭之輩。尊駕身上的這身衣裳,應該用的是是江寧織造府進貢大內的貢品雲緞,上面的盤金繡更是京中極爲精湛的手藝,看來尊駕身份不凡吶!”若是他穿了尋常的衣料,溫皙不見得認得出來,若是內宮所用的,溫皙用過那麼些年了,絕對不會看錯。盤金繡這樣華美的繡工,也是宮中常見的繡法,烏爾袞的衣裳繡工也只比宮中最好的繡孃的手工略微遜色一點點罷了!
烏爾袞不禁一驚。眼睛不由地略微一眯,彷彿鷹隼的眸子,格外犀利,誇口讚歎道:“姑娘好眼力!”
溫皙笑容款款,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們做這一行的,沒有點眼力可是不行的。”
烏爾袞眼睛一轉,眸子中帶着笑,“只是這宮中的雲緞。從不流入民間,姑娘是如何認得的?除非是顯赫人家的格格,纔有可能得到宮裡賞賜下來的綢緞!”
溫皙笑容不改,道:“尊駕有所不知,宮中的綢緞自然不會流入民間,只是內廷造辦處的繡娘不足。經常把一些刺繡生意下方到一些手藝不錯的繡莊,我和弟弟是開綢緞莊子的,自然也有繡莊。”
烏爾袞神色似乎是信了,一拱手道:“是在下孤陋寡聞了!”
“尊駕沒有接觸過絲綢生意,自然不曉得這些。”溫皙正是因爲篤定烏爾袞一個大男人不可能知道這些,纔敢編造。內廷的東西怎麼會交給外面的商賈繡制呢?宮中的繡娘又怎麼會不足呢?就算不足,再招攬一批就是了。內廷的衣裳是不會交給外面的人繡制的,哪怕是宮女的衣裳也不會交給外面的商賈製作。
烏日娜笑嘻嘻道:“那木姐姐既然是做過絲綢生意的,又開過繡莊,想必女紅很棒了?!”
“說來慚愧...”溫皙嘆了口氣道,“生意忙碌,那日鬆年紀又小,我的女紅根本拿不出手來。”
“我回來了!主...”胡語手裡拎着野物。正要叫“主子”,卻瞧見了蒙古包裡有來客。只好改了口,半是撒嬌的語氣:“姐姐,奶茶好香啊!有我的份兒嗎?”
烏爾袞上來就大力地拍着胡語的肩膀,“那日鬆小兄弟,我和烏日娜已經喝了三碗奶茶了,你再晚一點回來可就沒了!”
烏日娜嘟着小嘴道:“哥哥!喝了三碗的是你,我才第二碗呢!人家纔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呢!”
胡語把獵到的獵物放在一旁,弓箭也取下來,指着那隻帶血的狐狸道:“這隻赤狐成精了,跑得可快了,差點追丟了!”
烏日娜瞧着那火紅的狐狸,不禁眼睛發亮,“好漂亮的狐狸,赤狐我見得多了,不過都是棕紅色的,這麼火紅的赤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胡語笑道:“你要是喜歡,我送給你好了,反正狐狸的肉不好吃!”說着又提起那兩隻榛雞道:“既然來了,就一塊嚐嚐我做的榛雞蘑菇湯吧!”
烏爾袞聽了,不禁驚訝道:“那日鬆小兄弟,還還會下廚?!”說着,忍不住看了溫皙兩眼。下廚做飯這種事兒,不都是女人做的嗎?蒙古人雖然不曉漢學,沒有“君子遠庖俎”的習慣,但是凡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都不會接近廚房的。
胡語急忙道:“我姐姐身子不舒服,呵呵,我的廚藝都是跟姐姐學的,姐姐的才叫厲害呢,可惜只學到了點皮毛罷了!”說完,便提着兩隻榛雞出去拾掇了。
烏日娜急忙湊近了溫皙,仔細看了看溫皙的臉,果然略有些蒼白,便關切道:“那木姐姐臉色卻是不是很好呢!是生病了嗎?”
溫皙笑道:“剛剛回到草原上,難免有些有些水土不服罷了,沒什麼大礙。”
“咦?好漂亮的小鞋子!”烏日娜眼尖,瞅見了溫皙放在剔紅地錦亭臺樓閣的大捧盒裡的小繡鞋,繡鞋旁邊還有一斛打了孔的圓潤的珍珠。不由地卻疑惑了,疑惑中帶着幾分擔憂:“那木姐姐這是給誰家孩子做的小鞋子?”
溫皙臉上漾着母性的微笑,“自然是給自己的孩子做的了。”
烏日娜驟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木姐姐,你已經嫁人了嗎?!”
正說着這話,裡間玉錄玳聞見了肉香味兒,餓醒了過來,鞋子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撒嬌地撲到溫皙懷裡:“額娘,碧兒餓了!”
烏爾袞見了,面露不解之色:“嫁了人不是應該和丈夫住在一起嗎,怎麼還和兄弟一起住?”
溫皙抱起玉錄玳,回答道:“我丈夫不在人世了,所以才離開了京城。”不知道已經迴鑾京師的康熙會不會打噴嚏呢?溫皙心中竊笑着。
烏爾袞看了看溫皙懷裡的孩子,臉上寫着“不可置信”,道:“那木姑娘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怎麼可能已經有四五歲大的女兒了?該不會是領養的吧?”
溫皙撲哧笑了出來,笑得花枝顫抖,道:“原來我看上去那麼年輕啊!我是康熙六年生人,現在已經二十三歲了!尊駕未免太會討好女人了吧?”
烏爾袞臉上一紅,急忙誠懇地道:“在下說的是實話。”
烏日娜也插嘴道:“那木姐姐看上去真的一點不像嫁過人的,皮膚那麼好,又白又嫩,白頭透紅,真叫人羨慕!”說着,忍不住撫摸自己的臉蛋,滿是豔羨之色。
玉錄玳在溫皙懷抱裡,拉着溫皙的衣襟,鼻子吸了吸,咬着自己的手指道:“額娘,我要吃肉肉!”
溫皙戳了戳哦玉錄玳的額頭,道:“真是隻小饞貓!很快就好,別急。”
烏爾袞看着溫皙笑容燦爛的樣子,不禁有些入神,喃喃道:“那木姑娘的夫君真是有福之人。”
烏日娜也心懷好奇道:“那木姐姐,你的夫君是什麼樣的人呀?是滿人嗎?”
溫皙道:“是漢人。”
烏日娜不禁睜大了眼睛,很是詫異地道:“漢人?怎麼可能是漢人?!那木姐姐可是蒙古人,怎麼能嫁給漢人呢?!”
“不是我嫁出去,而是他入贅,”溫皙把玉錄玳放在一旁炕案上,“我要照顧弟弟,不能嫁出去,所以就招婿入贅了。也只有漢人才肯入贅了....”
烏日娜哦了一聲,還是很替溫皙委屈的樣子,“那也不能選漢人呀,那木姐姐又漂亮又能幹,太委屈自己了。”
烏爾袞也頗爲贊同烏日娜的話,點頭道:“我們蒙古人沒有中原那些臭規矩,那木姑娘還這麼年輕,只有一個女兒,以後遇見好的蒙古勇士,還可以改嫁!”
溫皙搖了搖頭,且不說她自己沒有這個念頭,要是讓康熙知道了,可是要鬧出人命的!且她也不覺得自己一人過有什麼不好的,便道:“我沒有想過再改嫁。”這個烏爾袞也是的,一開始不知道她嫁過人叫她姑娘來姑娘去的,也就罷了,現在溫皙可是都說了自己有丈夫有女兒了,還是不改口嗎?
烏爾袞笑了笑,道:“當然了,那木姑娘纔剛沒了丈夫,的確是我唐突了,不該這個時候說這些!只是一個女人自己帶着女兒終究不容易,還是要有個男人依靠纔好!”
這個烏爾袞骨子裡也是個大男子主義的,覺得女人永遠只能依附於男人嗎?溫皙不想和他發生爭執,便沒有反駁什麼,只保持着沉默。(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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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揣包子不容易
午飯過後,烏爾袞、烏日娜兄妹才離開,胡語這個缺根筋的丫頭還在哪兒揮着手高呼:“再見,以後常來玩啊!”
玉錄玳偏偏還似模似樣地跟着學,揮舞着肉呼呼的小手,滿是稚氣地叫嚷道:“以後常來玩——”
溫皙狠狠地白了胡語一眼,道:“收拾收拾東西,搬家!”
“啊?!”胡語一臉的費解,“爲什麼呀,主子?咱們不是住得好好的嗎?”
玉錄玳拍着小手興奮道:“搬家、搬家!”玉錄玳是個愛新鮮的,自然歡喜不迭。
“主子,我們纔在這兒住了一月啊…”胡語弱弱的道。
溫皙有些頭暈,胡語運動細胞發達,所以腦細胞不怎麼發達,只好解釋道:“巴林部的人…你就沒看出來烏爾袞不是一般人嗎?”可惜前兩次溫皙沒見到,否則一定早早叫胡語敬而遠之了。
胡語一臉的茫然,“不就是穿得好了點嗎、隨從多了點嗎?”
胡語未曾涉及宮闈,溫皙也不指望她瞭解什麼,只能耐着性子說道:“宮中的貢品綢緞,雖然也會賞賜到蒙古,但不會賞賜給外人!巴林部札薩克多羅郡王鄂齊爾是固倫淑慧長公主之子,跟皇上是姑表兄弟。而烏爾袞…博爾濟吉特烏爾袞,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就是多羅郡王世子!”
“可是他又不知道咱們是誰,怕什麼。”胡語依舊粗線條。
溫皙搖搖頭。道:“他已經對我的身份起了疑心,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轉道往西,去錫林郭勒草原。”
反正東西都收入空間即可,只是不知怎麼了,溫皙才收了兩件,便腦袋犯暈,渾身無力得緊。胡語扶着溫皙。一臉的擔憂之色:“主子,您身子不適,過幾日再走吧,這裡是巴林部的邊緣地點,他們回去一次,三五日之內是不會再回來的。”
“胡語。你也跟青蘭學了一陣子醫術,給我把脈看看吧。”自從修煉吐納經,溫皙在沒有生病過,但是自己身子這般不爭氣,怎麼看都是生病的樣子。
胡語哦了一聲,急忙取來藥箱子。取了軟墊給溫皙手腕下墊着,纔開始閉目把脈。一邊道:“我的醫術不精,主子問什麼不叫蘭師傅診脈?”
青蘭在忙着編纂醫術,想要把她自己的煉丹之術都記錄一下,忙得腳不沾地,溫皙沒有大事也不去打擾她,一般的小病找胡語就得了,溫皙揉着疲憊的太陽穴問道:“我到底怎麼了?”
胡語一臉的怪異之色。皺着眉頭道:“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
溫皙聽得頭都大了,道:“別謅這些,我聽不懂,你直接告訴我到底什麼病。”
“不是病!”胡語又是一臉的遊移之色,弱弱地道,“我可能是診錯了…”
“別含含糊糊,直接告訴我結果!”看着她一副囁嚅之態,溫皙不由地泛起幾分莫名的煩躁感。
“好像、好像是…滑脈。”
滑脈?!溫皙驟然驚呆了,扶着自己的額頭,居然是滑脈?!不可能啊,她懷着玉錄玳的時候,胎兒明明會吸走丹田裡的靈氣,但是她未曾有這種遭遇?丹田裡的靈氣雖然因爲一個多月未曾修煉了,可是也沒有減少過呀!只是,溫皙卻是知道,月事已經遲了半月了,起初溫皙還以爲是受寒所致…
精神力急忙去掃視自己的小腹,果然,一個小小的胎兒已經在她的子宮裡落戶了。
溫皙現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喃喃道:“丹田裡靈氣未曾削減,我還以爲……”就是那一次,溫皙未曾來得及做防禦措施,小樓裡也沒有庫存的避孕藥物,當初只一心先逃出來,沒想到肚子裡已經多了一個小生命。
胡語弱弱地道:“主子,或許是奴才診錯了也未可知。”
溫皙苦笑了笑:“我這個樣子,當然是有孕了。”
胡語道:“那這樣的話,主子就更不宜勞累的,不若去仙境裡修養吧。”
溫皙搖了搖頭:“仙境裡三倍時速,我怕對孩子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我給您燉一個冰糖紅棗燕窩,主子先別急着走,休息兩日再說。”
也只能如此了,溫皙渾身倦怠無比,拉了玉錄玳在懷裡,笑道:“碧兒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呀?”
玉錄玳虎着腦袋思忖了半晌,才道:“我要哥哥!阿語有哥哥,我就沒有!額娘,碧兒要哥哥!”
溫皙啞然,她可沒本事給玉錄玳生個哥哥!不過玉錄玳在紫禁城裡也是有一個足球隊數量的哥哥呢,只是還都不認得。康熙的兒子們都能組一個足球隊了,所以她肚子裡這個就不去湊熱鬧了。雖然懷孕初期很是不適,但是這個孩子肯定比玉錄玳乖巧懂事,也不去吸她丹田裡的靈氣。
接踵而來的是嚴重的孕吐,溫皙基本上是吃什麼吐什麼,就連頗爲入口的榛雞蘑菇湯都嚥下去就吐出來,溫皙幾日下來只能吃空間裡的水果來維持自身。水果雖然頗有靈氣,但是終究不夠營養均衡,幾日下來,臉頰便見瘦削了。胡語急得日日安排滋補的藥膳,就算用的大部分都是空間裡的材料,溫皙還是胃口缺缺,就算強行嚥下去,還是會吐出來。
溫皙躺在牀上,苦着着張臉,一開始還覺得這個孩子很乖,現在才覺得一點都不乖!
“碧兒不要哥哥了,額娘好起來好不好?”玉錄玳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溫皙,揪着溫皙的衣角,可憐兮兮地道。
溫皙苦笑了笑,都在她肚子裡了,還能不要嗎?她是絕對做不出墮胎這種事兒的,懷上了也就只能生了。溫皙拉着玉錄玳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道:“這裡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不能不要了。”
“可是,額娘好辛苦…”玉錄玳癟着嘴巴道。溫皙這幾日確實辛苦得很,平日裡最調皮最愛鬧的玉錄玳卻變乖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女人都有這麼一天,等到額娘肚子裡弟弟或者妹妹像玉錄玳這麼可愛、這麼乖的時候,就什麼都值得了。”溫皙溫溫地微笑着,撫摸着玉錄玳的腦袋,不管她聽不聽得懂,說出來是個自己安慰和安心。
“額娘吃點肉肉好不好,吃肉肉才能長肉肉,阿語做的肉肉最好吃了!”玉錄玳抱着溫皙的手臂撒嬌賣乖道。
溫皙雖然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還是不忍心拒絕,微笑道:“好,就吃一點吧。”
“嗯!”玉錄玳立刻歡喜雀躍地點頭,連蹦帶跳去找胡語了。
胡語今日做的是菠蘿咕嚕肉,用的是空間裡的水果菠蘿,切成小丁,佐以綠菜,看上去色彩鮮明,十分好看。肉選的是精瘦肉,一點也不油膩,菠蘿酸溜溜爽口,溫皙第一筷子就夾了菠蘿送進嘴裡,只是到底沾了肉汁,喉嚨觸到那個味兒,又忍不住胃裡翻涌,張口便“嘔——”,給吐了出來。
胡語急忙上來撫着溫皙的背,焦急道:“主子這個樣子可不成,什麼都吃不下去,人都瘦了一圈了!要不叫蘭師傅給您看看吧!”
溫皙擺了擺手,“孕婦都會孕吐,沒什麼大不了。其實剛纔菠蘿的味兒聞着還不錯,你去給我切兩塊菠蘿吧。”
“主子只吃水果怎麼行?!”胡語急到,眉頭蹙得更深了。
溫皙想了想,道:“那再弄兩個不加肉、不加油的菜吧,再來一碗清粥,我大概、或許能吃下一點。”
“不見丁點油腥怎麼成?!要不我再給您煮個花生酪,再來一碗蛋羹吧,總要補一補才行,您肚子裡的孩子還等着吃東西呢。”
溫皙點點頭,又囑咐道:“記得不要加油。”她原也是吃得下菠蘿的,可是沾了油腥味兒就咽不下去了。這孕吐嚴重了還真是折騰人!溫皙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啊,來的不是時候,也這樣愛折騰,只盼着早早消停下來,不論是兒是女,乖乖的、懂事就好。與其被折騰得這麼慘,還不如去吸她丹田裡的靈氣液呢。起碼經過靈氣滋潤的孩子會更健康,看玉錄玳就知道了,長這麼大都沒有生過一次病,活力足得都有些讓人頭疼。只是這樣的頭疼,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溫皙想着雪蓮溫補,便從空間冷泉畔,直接用精神力撕下一片盛開的雪蓮花的花瓣弄出空間,徑自放進嘴裡嚼着吃。雪蓮雖然生長於空間最寒冷的地方,但是性質卻是溫補的,入口冰涼涼的,嚥下肚腹卻有一股暖暖的氣息,似乎也稍微平復了孕吐。
好在空間裡不分時節,有的是新鮮蔬菜,溫皙每日放胡語進入空間去摘菜,今日做的素什錦筍絲很不錯,胡蘿蔔絲、黃瓜絲都纖細如發,色彩搭配得十分好看,涼拌金針菇微辣爽口、松仁玉米香氣撲鼻、虎皮豆腐酸辣可口、香菇青菜綠幽幽喜人,溫皙每一樣吃了幾口,花生酪也喝了小半碗,鮮蝦蛋羹略有些腥氣,只用了一口,卻也沒吐,這下子可是喜壞了胡語,愁了數日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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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兩難境地
溫皙終於能進食了,雖然還不能吃油膩的東西,還是叫胡語終於鬆了一口氣。溫皙曉得了新鮮雪蓮花的花瓣居然對孕吐又這樣的奇效,便決定每天都吃一點點。身子好了些,搬家也終於提上了日程。
這一日,這個在巴林部偏遠的地點突然又一大隊人馬到來,來到溫皙的蒙古包,遞上了請柬,送信的人溫皙也見過一面,是烏爾袞的親信隨從之一,高高壯壯的樣子。
“固倫淑慧長公主的壽辰?”溫皙不禁一愣,淑慧長公主是太宗皇太極第五女,閨名阿圖,論輩分是康熙的親姑姑,太宗時許配給喀爾喀蒙古額駒博爾濟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爾哈,後來丈夫死了,又改嫁給蒙古巴林部輔國公博爾濟吉特氏色佈防,所以人稱巴林公主,他的兒子現在是札薩克多羅郡王鄂齊爾,孫子是烏爾袞。
信使道:“長公主五十七歲壽辰,還請貴姐弟七日後一定赴宴。”
溫皙嘴上先應了下來,打發了信使,回頭卻開始叫胡語收拾東西,搬家了。巴林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溫皙也不想再和烏爾袞有什麼交集。
說走便走,蒙古包和蒙古包裡的一應傢俱、鍋碗瓢盆全都挪進空間,再從空間里弄了一輛馬車出來。胡語趕車,駕輕就熟。溫皙是孕婦,不敢高空飛行,只能採用比較原始的方法。此地位置稍微偏遠了一點,路開始也有些顛簸。雖然身下墊了四牀被子,溫皙還是覺得暈暈乎乎,想吐。急忙抓了一枚蜜糖酸梅塞進嘴裡,遏制住噁心的**。
還好,玉錄玳倒是格外乖,一點也不吵人。行了兩三個時辰,便進了官道,路途終於平坦多了,只是溫皙已經沒了胃口。午飯只吃了點水果。胡語安慰道:“主子放心,今晚就能到南面的倫諾爾城,且在哪兒安居幾日,再作打算不遲。”
溫皙嘴裡含着片新鮮的薄荷,緩解着孕吐,神情還是倦怠着。點頭道:“也好,不過倫諾爾城距離京城只有百里...稍微呆幾日倒是無妨。”倫諾爾城處於蒙古和大清的交接地帶,是一個互市,不過是比較小的互市,長久交易,便形成了一個小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倒是頗有幾分繁華。
倫諾爾城,有大量的茶商聚集,蒙古人則再次出售牛馬羊,換來食鹽、布匹、鐵器也他們最喜愛的中原茶葉,形成了一個茶馬互市,十分熱鬧。溫皙來到倫諾爾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胡語找了個不錯的客棧暫時歇下。溫皙難受了一整日了。早早便歇着了。
倫諾爾城已經不屬於巴林部所屬了,準確的說是新林郭勒部的勢力範圍。不過兩部還算交好,此地倒是有不少巴林部的人來採購需要的東西,畢竟在茫茫大草原上,部落之間的分界線並不是很清晰。就算有界限,不同部落的人也經常往來,就跟串門似的。
在客棧住了幾日,溫皙也調養過來了,午後打開面向大街的窗戶,給房間透透氣。溫皙倚靠在窗上,嘴裡慢慢吃着蜜餞,看着外頭林立的店鋪,擁擠的人羣,熱鬧非凡的街道倒也是一番風景。倫諾城雖小,卻也五臟俱全,茶鋪、酒鋪、糧店、珠寶店,應有盡有,滿人、漢人、蒙古人混雜,各種裝束的人都有,還要不少青春洋溢的蒙古少女,倒是一片亮麗的風景線。
胡語一大早就出去了,玉錄玳受不得悶也跟着出去玩了,溫皙一個人雖然悶着有些無聊,但是爲了養胎,也只能閉門不出。
下午,看到胡語帶回來的人,溫皙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爲什麼到了這個地方居然都能碰到他?!
胡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帶着玉錄玳出去玩,在玉器店碰見了烏爾袞兄弟。”
玉錄玳現在被烏爾袞抱在懷裡,手裡玩着一隻白玉雕琢出來的栩栩如生的蟾蜍,愛不釋手的樣子,瞧那個樣子叫知道已經被收買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甜蜜蜜地叫着溫皙額娘,一邊炫耀着手中的新禮物。
烏爾袞看着溫皙,不禁露出幾分擔憂之色,道:“怎麼那木姑娘比之前看上起臉色更不好了?”
溫皙從他手上接過玉錄玳,淡然道:“我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孕吐得不輕,自然有些不適。”
烏爾袞頓時一臉的愕然,急忙上前一步:“那木姑娘你”
溫皙面色從容地道:“自然是我丈夫的孩子。”
烏爾袞臉上一時神情交雜,眼神也頗爲怪異,愣了許久才問道:“那木姑娘可曾收到請柬了?”
溫皙略一點頭,很客氣地道:“多謝世子擡舉。”
烏爾袞急忙解釋道:“並非我有意隱瞞身份!只是....”
溫皙一臉的淡漠,絲毫不以爲忤,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並不介意。”
烏爾袞臉上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其實請柬並不是我發出的,”轉頭看了看胡語,道:“是烏日娜求了祖母。”
溫皙哦了一聲,這個烏日娜似乎更加執着啊,只是切不說身份上的差距,胡語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呢,於是便道:“那要多謝烏日娜格格擡舉那日鬆了,只可惜京中外祖母有事急招我們姐弟回去,怕是無緣爲長公主祝壽了。”
烏爾袞面色不禁急了,“你們姐弟不是纔剛剛回到草原上嗎?怎麼又急着回去了?!”
溫皙笑道:“外祖母爲那日鬆訂了一門親事,要趕着回去完婚。”這也算是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也能斷了烏日娜的心思,只不過溫皙自然不會回到京城,但是蒙古怕也不能呆下去了。
烏爾袞聽了。也點點頭道:“那日鬆小兄弟也完婚了?這也是一樁喜事!”語氣裡也似乎鬆了一口氣,眼睛不由自主地掃過溫皙平坦的肚腹,瞳中有說不出的複雜,“那木姑娘既然有孕,那便不宜長途舟車勞頓了,若是回京起碼要三四日的路程,不若先順道去巴林部吧,三日後也參加祖母的壽辰。”
順道?溫皙不禁挑眉,只要認路的人就知道。去巴林部絕對不順道!反而距離京城更遠了!只是溫皙不明白了,烏爾袞初見她的時候有幾分意思就罷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可以理解的,看見她還有個閨女不死心也不提,現在她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呢!難道蒙古人就這麼開放?還是烏爾袞偏愛寡婦?!
蒙古也不乏美貌的姑娘。烏爾袞是堂堂郡王世子,身邊也絕對不缺乏美人,若是和那些國色天香的美人比起來,溫皙自認爲除了皮膚好一點,也沒什麼過人的優勢!果然,烏爾袞口味特殊嗎?喜歡寡婦?還喜歡比他大的寡婦?!溫皙心下一陣惡寒!
溫皙只能婉言道:“若是尋常朋友的祖母壽辰。我們姐弟自然要去祝賀以表心意,但是長公主府那麼尊貴的地方。我們這些商賈去了,難免給公主府抹黑;且到時候必然是達官顯貴雲集,我們去了也是低人一等,難免不自在,所以要辜負世子的美意和擡舉了。”
“可是你現在綢緞生意不是不做了嗎?那就不是商賈了呀!”烏爾袞急忙道。
溫皙急忙掩住口鼻,眼下腹中的嘔吐之意,努力放平緩了呼吸。斂身保持着平淡而帶着幾分疏離的微笑,道:“就算不是商賈。也是平頭百姓,長公主那樣的地方,我們姐弟去了,不合宜。只不過”溫皙轉身,去旁邊的紅木大箱子裡取出一個紫檀木萬壽紋的盒子,雙手奉向烏爾袞道:“世子和烏日娜格格既然擡舉,我們姐弟也能太不識擡舉了?雖然不便去賀壽,還是備了一份壽禮,還請世子轉呈給長公主,聊表敬意。”
烏爾袞卻不接手,直直看着溫皙,咬牙道:“那木姑娘,你懷着身子,又有一個女兒,實在太不容易。且那日鬆小兄弟也快成婚了,到時候你必不能在和兄弟住在一起了,你難道不爲自己打算一下嗎?!我們科爾沁、我們巴林部有很多英勇的好男兒!”
溫皙的意思其實表達的已經足夠明確了,只是烏爾袞的執着程度還真的超乎她的想象,也只好說得再明白一些了,“我沒有想過要改嫁。”
不等烏爾袞又說什麼,溫皙繼續道:“就算改嫁,也要等我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長大一些,碧兒也還太小了。將來若是改嫁,只怕也不能再科爾沁擇婿,如世子所言科爾沁有的是英勇男兒,這樣的男子又怎麼肯入贅呢?所以若是要擇婿,那木也只能會中原招贅一漢人了。”溫皙把自己條件說的很明白了,就算結婚也要等數年以後,且必須是漢人、必須入贅!
烏爾袞忍不住跺腳道:“那些漢人秧子有什麼好的?軟了吧唧的,根本都不算男人!那木姑娘何必委屈自己呢?!”
這個時代,漢人極爲受到歧視的,蒙古人自然更瞧不起手無縛雞之力的漢人書生,烏爾袞自然不能免俗。溫皙聽了自然有些不大高興,但是也不想和他發火,只做無奈狀道:“除了漢人,滿人和蒙古男兒又怎麼肯入贅呢?找個老老實實的也就是了。”
烏爾袞一臉的焦急和不解:“那木姑娘爲何一直執着於要招婿入贅呢?!找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嫁了有何不可?!”
溫皙嘆了口氣道:“以前招贅,是爲了我弟弟,前些年家業都是我打理,若是我嫁了,難免家業不落入外人之手。”
“可是現在那日鬆小兄弟已經長大成人,那木姑娘不必再委屈自己了!”烏爾袞急忙道。
溫皙手攏在自己的小腹上,道:“我現在有碧兒,還有肚子裡的這個,若是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孩子難免受人不待見,我不想我的孩子受到委屈。”
烏爾袞急忙一把抓住溫皙的手,言辭懇切道:“那木,若你肯跟了我,我不會讓你的孩子受到絲毫委屈!”
溫皙腹中不禁泛起惱怒,一把推開了他的手,冷了臉色道:“世子請自重!那木雖然出身卑微,但絕不與人爲妾!”以烏爾袞世子的身份,將來巴林部主人的身份,必然不可能娶平民女子爲妻!他口中所謂的“跟了他”便是要溫皙與他爲妾侍!溫皙可是連皇帝的妾都不肯做,何況是他?!
烏爾袞急忙道:“我不會讓你爲妾的,我一定求了祖母,娶你爲側福晉!”
溫皙冷着臉,冷聲道:“高門顯宦人家,不是那木可以攀附的,世子的擡舉那木只能心領了!那木不想改嫁,就算改嫁也只會找個一心一意陪伴自己夫君!”
烏爾袞不禁有些氣餒,但還是不死心:“那木姑娘,你不要急着拒絕,我可以給你時間好好考慮。”這番話說出來,帶着幾分氣惱,烏爾袞堂堂巴林部世子,這樣求娶一個女人,卻被毫不留情地拒絕,想必也是有生以來第一遭吧。
溫皙也懶得跟他辯駁了,烏爾袞完全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脾性人,只能冷淡地道:“天色不早了,世子還請慢走,那木不送了!”
烏爾袞一拂袖子,跺了跺腳道:“我改日再來看望你!”
胡語這會兒跟個做錯事的孩子的似的,囁囁走上來,“主子...我不是故意的。”
溫皙撫着一些發痛的額頭,烏爾袞的表現來得着實意外,前頭也沒點苗頭,叫溫皙有些措手不及,“怎麼會跟他碰上了?”烏爾袞又怎麼會來到這種偏遠的小互市呢?
胡語扶着溫皙去內室榻上坐下,才徐徐道:“他似乎昨日就過來了,從一箇中原晉商手上買了一件珍貴的香玉,要送給他祖母做壽辰禮。”
“什麼?!”聽到“香玉”二字,溫皙不由地驚了,“什麼樣的香玉?!”那片鐫刻有吐納經功法的香玉玉簡是殘缺不全的,早年麟格一直在尋找,出來的這幾年也是一直蒐羅玉簡,可惜都找不到後面的功夫,是在是香玉太難得,對絕大部分人而言,只怕都以爲是傳說中的東西呢。
胡語有些詫異溫皙的表情,她只知道溫皙蒐羅玉簡,香玉之事並不曉得,如實回答道:“我也沒見過,烏爾袞世子昨日買到手就叫人送回巴林部了。”
溫皙頓時陷入了兩難境地,若是去巴林部難免叫烏爾袞生出別的想法,若是不去很有可能和仙家玉簡失之交臂了!溫皙已經卡在了第三重的巔峰,若是找不到下面的功法,此生必然難以再進寸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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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固倫淑慧長公主(上)
兩日後,固倫淑慧長公主壽辰的前一日,溫皙和胡語還是來到了巴林部,固倫淑慧長公主的營帳在阿馬圖山山腳下,莫說靠近了,外圍都有士卒把手,溫皙只能遞帖子去求見烏日娜格格。沒想到卻被拒之門外,讓溫皙有些詫異。
據溫皙所知,固倫淑慧公主只有多羅郡王一個兒子,而烏日娜這個烏爾袞的堂妹,她的父親是鄂齊爾的兄弟。但其父並非長公主所出,而是妾侍庶出,烏日娜雖然擔了一個長公主孫女的名義,但實際上並無血緣,因此她在巴林部的地位應該不是很高,求見也不應該很難纔對。溫皙並未表明身份,而她與胡語穿着上號的絲綢,佩戴的珠墜也不是尋常貨色,並不亞於一般貴族,怎麼說都不應該被拒之門外。溫皙眼珠子一轉,便笑盈盈給守衛塞了一個銀裸子,道:“本是烏日娜格格邀請我來的...莫非是她身子不適嗎?”
守衛捏了一把那堅硬的金裸子,僵硬的臉色不禁和緩了幾分,不動手色地收入了袖子中,低聲道:“並非是格格不想見人,而是長公主給格格安排了教習嬤嬤,格格明年便要入京參加選秀了,是以不見外人。”
溫皙突然想到了,烏爾袞說過,請柬是烏日娜請求淑慧長公主才發出的,而烏爾袞對於胡語“定親”也露出舒緩之色,溫皙便也能猜測出緣由了。長公主必然是希望烏日娜參選,最好是入宮。才能爲自己的兒子孫子謀得更多的利益,對一個平民男子動心是絕對不允許的!
溫皙又瞧瞧給那人塞了一個銀裸子,道:“煩請這位大哥幫我給烏日娜格格傳個話好嗎?”
“這...”守衛不禁露出爲難之色,衣袖下手卻在扭動着。
溫皙頓時明白了,這是嫌銀子少啊,便又急忙塞了兩個銀錠子道:“麻煩大哥了,只需告訴格格,那木來過,我弟弟那日鬆已經定親。不日就要回京完婚了,也祝願格格明年選秀一切順利。”
守衛立刻喜笑顏開道:“沒問題,我一定替你轉達!”
既然求見烏日娜不得,溫皙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明日壽辰的時候再來了,反正有請柬,自然能夠靠近營帳範圍。也能遠遠看看那香玉是不是溫皙需要的香玉玉簡。
“那木姑娘,請留步!”突然一個身材高大的大漢快步跑來。
溫皙驀然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瞧,可不整是當日送請柬的信使嗎?只是溫皙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了。他急忙笑道:“我是世子身邊的隨扈巴特爾!姑娘既然來了,便隨我去世子營帳相見吧!世子這幾日一直在念叨着姑娘呢!”
反正明日壽辰也會碰見烏爾袞,不如早見了。也能跟他旁敲側擊一下那塊香玉,或許能提前見到那塊香玉。說不定就無須出席長公主壽宴了。
烏爾袞的蒙古包在較爲內層範圍,從最外圍一路竟然走了一里路,越往裡蒙古包就越大越華麗,自然住的人身份也越來越高。
烏爾袞見到溫皙和胡語到來,不禁信欣喜雀躍,上來拉着溫皙的手進入自己的營帳,笑逐顏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溫皙滿頭黑線。真不知道烏爾袞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溫皙只能道:“世子不肯收那份壽禮,那木自然只能親自送來了。本來是打算請烏日娜格格轉呈給長公主的。沒想到....”
烏爾袞神色頓了頓,看了胡語一眼,道:“是烏日娜太倔強了,過些日子她想明白了,祖母就不會拘禁着她了。”
溫皙頗爲贊同道:“小女生難免單純一些,等長大一些,就會懂得面對現實,就會曉得門當戶對纔是最要緊的,感情什麼的都是次要的。”
溫皙的話中若有深意,也不知道烏爾袞聽明白了沒有,他只忙着叫帳內的侍女奉上奶茶、點心,招呼溫皙坐下享用。
烏爾袞身爲世子,蒙古包自然是一等一的華麗,內中可容納百餘人。蒙古包是俗稱,蒙古人通常稱之爲“穹廬”、“氈包”或“氈帳”,蒙古包的大小、裝飾完全反應了主人的身份。譬如烏爾袞的“穹廬”,用柳木爲骨,可以卷舒,面前開門,上如傘骨,頂開一竅,謂之天窗,外面是白色爲主,畫藍色祥雲紋飾。內裡更是豪華,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羊絨地毯,踩着格外軟和,內中傢俱都是源自中原,一應都是紫檀木的,精雕細琢,主位矮桌案下還鋪着一層虎皮,可對面而坐。溫皙推卻了上位,和胡語跪坐在左側賓客位置上。
烏爾袞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道:“我這裡的奶茶不及你做的好喝,不過點心還是不錯的!我祖母身邊有宮裡歸來的嬤嬤,的廚娘就是跟那位嬤嬤學的,也有七八分的水準了。”
四碟精緻的點心:豌豆黃、奶汁角、如意卷、花生粘,都盛放在華麗的金盤中。
溫皙淺淺微笑着,道:“果然看上去很精緻,不愧是宮裡的御膳。”溫皙胃口欠佳,吃了兩塊,就專心喂玉錄玳吃點心了,這個小饞貓,嘴巴總是管不住,何況是這樣宮廷級別的點心呢?
溫皙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其實還算不錯,只不過用的茶不是絕佳,只能算上等,卻也十分難得了,擦了擦嘴道:“我聽那日鬆說,世子重金買了一塊極爲稀有的香玉,是作爲要總給長公主的壽禮。我心下好奇得很,不知可否先睹爲快?”
烏爾袞笑道:“那東西倒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是有一股奇香,烏日娜好奇心重,一早就拿去把玩了。不過,既然你想看,我也是該差人討回來了,明日可是要親自獻給祖母呢。”
溫皙哦了一聲,“這樣稀世珍寶,想必價值連城吧?”
烏爾袞道:“那晉商獅子大開口,少了一千兩黃金不賣!就那麼小小的一塊香玉,價值堪比十頃草場了!”
“小小的一塊?”溫皙不由地心跳加速了。
“可不是!”烏爾袞雙手比劃大小,“三寸長、一寸寬,那個晉商說是個玉尺,也可以當鎮紙用,上頭的祥雲紋路倒是十分好看。”
沒錯了!尺寸大小還是紋路都對頭!而且還是香玉,看來的確是溫皙要找的玉簡沒錯了!溫皙現在恨不得飛去烏日娜的營帳去看個究竟!便道:“我能去看看烏日娜格格嗎?多日未見,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旁人自然都不許靠近她的營帳,不過我可以親自帶你去。烏日娜這幾日也悶壞了!見到你一定高興,不過”烏爾袞不禁看了看胡語,“那日鬆小兄弟也去嗎?”
溫皙按着胡語的手臂,笑道:“那日鬆留下來幫我照看玉錄玳吧!這個貪吃鬼怕是不肯走呢!”
玉錄玳正在往嘴巴里塞着豌豆黃,吃得腮幫子都鼓囊囊的,滴溜溜着眼珠子望着溫皙。
剛一同走出營帳,這時候有個年歲看上去不輕的嬤嬤迎面走了過來,向烏爾袞行禮。烏爾袞對她也很是客氣,話語很是隨和道:“塔娜嬤嬤怎麼來了,是祖母有什麼吩咐嗎?”
這個名叫塔娜的嬤嬤眼睛卻在看着烏爾袞身旁的溫皙,打量了許久,才道:“長公主要見世子接待的這位客人。”
“這...”烏爾袞看了看溫皙,笑道,“也好,我們先去拜見祖母吧,祖母爲人和善,一定會喜歡你的。”
塔娜嬤嬤面色生硬地道:“長公主只見世子的這位客人,並無命令讓世子同去。”
來者不善,溫皙自然不會迴應以善言,眉頭一挑,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氣道:“嬤嬤的意思是,長公主命令我單獨去見她?”
“是!”塔娜嬤嬤臉色肅穆道。
溫皙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脣齒見發出輕笑:“我是喀爾喀蒙古的人,並非巴林部的子民,就算貴爲長公主也無權命令旁的部落的子民!”
塔娜嬤嬤不禁蹙起了眉頭,烏爾袞也頓時急了,急忙拉了拉溫皙的袖子道:“塔娜嬤嬤是我祖母身邊的老人了!”
烏爾袞的提醒溫皙視若罔聞,反而無視塔娜嬤嬤,對他微笑道:“世子已經答應我,帶我去見烏日娜格格,我們這就去吧!”
塔娜嬤嬤的眉頭蹙得更深了,眼中的不悅更濃,語氣自然更加冷冷:“老奴勸姑娘一句,如果還想着日後留在世子的營帳中,還是早早去面見長公主。”
溫皙微微一哼,道:“我是你們世子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又怎麼會‘日後留在世子營帳中’?!我正要請世子帶我去跟烏日娜格格告別,還要讓烏日娜格格轉交我給長公主的壽禮,隨後便會離開!所以現在沒有時間去見長公主!”
烏爾袞急忙一把拉住了溫皙的手臂,“那木,不要說這種衝動的話!我祖母不是那種愛刁難人的,你放心去就是了!”
溫皙面色帶着疏離,在這個長公主身邊的舊人塔娜嬤嬤跟前,表現得對烏爾袞更加如陌生人一般,推開了他的手,後退一步道:“我本來就是來見烏日娜格格的,我從未打算要見長公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好友作品《重生之從娘做起》
簡介: 重生古代,同動物做朋友,以訓寵謀福址。
路遇霸道前夫,溫柔美男,嫵媚極品男。究竟誰纔是真命天子。
198、固倫淑慧長公主(下)
塔娜嬤嬤看着溫皙,眉眼愈發流露不喜之色,若非長公主一定要見這個女人,她也懶得跟這個女人說話,只是她不肯去,難道還能綁了去,便道:“姑娘若是現在去,怕是見不到格格了,格格現在身在長公主穹廬中。姑娘還是隨我吧!”
居然這麼巧?溫皙心下不由得泛起了狐疑,仔細瞧着這個連板得一點表情也看不出來的嬤嬤,卻是猶豫了。
烏爾袞急忙道:“我送你過去吧!”又對塔娜嬤嬤道:“我只送那木過去,到時候在祖母穹廬外等着那木出來!”
塔娜嬤嬤可無可反對,只能前頭引路了。固倫淑慧長公主的營帳距離並不遠,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眼前這個巨大的穹廬,應該是巴林部最大的蒙古包了,比烏爾袞的穹廬還要大出將近一倍,且顏色以金色、黃色爲主,是用細毛布做成的金碧輝煌的鉅帳,稱之爲金撒帳,奢華異常。頂用黃緞子覆蓋,其上還綴有藏綠色流蘇的頂蓋,極爲富麗。且此穹廬並非地盤圓形,而是呈葫蘆形,象徵福祿禎祥。
外有高大健碩的蒙古侍衛守護,入內左右嬤嬤、侍女側立,高座於正位上的看上去年紀五十多歲的女人,衣着華麗,穿得並非蒙古人的衣裳,而是大清公主的裝束,絳紫色繡福祿紋縷金祥雲的旗裝,頭上梳着大拉翅,上有萬福紋大金扁方,飾以金鳳凰瑪瑙流蘇簪、金累絲點翠嵌紅寶龍鳳簪等華麗的首飾。耳上三刀六洞,戴着三對一等東珠,手上一串和田玉籽料手串,緩緩地捻着,腳下也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斂容端身坐在哪兒。臉上不露絲毫笑容,極爲端莊的樣子。
塔娜嬤嬤已經快步上前,在她耳邊說了好一串子的話。
溫皙站在那兒,也在不動聲色打量着帳內。果然夠奢華,也只比康熙木蘭時候的帝王御帳稍稍詞一點而已!比她當初的貴妃的營帳都要華麗地多!
固倫淑慧長公主愛新覺羅.阿圖,康熙的姑姑,孝莊太皇太后的親生女兒,也是孝莊三個女兒中僅剩下的一個了。容貌上承襲自孝莊,足有四五分相似!連那副高高在上。帶着高傲的性子都學了個**不離十。
溫皙卻不敢小覷這個女人,孝莊老謀深算,她的女兒也差不到哪兒去。且在巴林部落,最奢華的營帳不是部落主人札薩克多羅郡王鄂齊爾的,而是這位老公主的,就可見她纔是巴林部真正做主的人!淑慧長公主必然是曉得了溫皙的存在。以及和烏爾袞的曖昧,只是這樣就讓她這麼快就要見自己了嗎?未免也太急了一些!
溫皙自然也猜得到。烏爾袞都二十歲了,可還是沒有娶福晉,連個側福晉都沒有,淑慧長公主自然是打了叫烏爾袞尚主的注意!否則當祖母的哪個會委屈了自己最喜愛的孫子?
淑慧長公主聽了心腹塔娜嬤嬤的回稟,這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溫皙一通,眉頭微微皺起,道:“怎麼?沒有學過規矩嗎?”
淑慧長公主那副居高臨下的語氣叫溫皙聽了很是不舒服。便道:“我是喀爾喀部落的人,不是巴林部的子民。”
淑慧公主微微一哼。不屑地道:“巴林部也好,喀爾喀也罷,都是大清的藩屬,本宮不但是巴林部主的母親,更是大清的固倫長公主!而你,就算是喀爾喀的人,喀爾喀莫非不臣服於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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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皙不禁蹙眉,這個老公主還真是一針戳中了要害!叫溫皙無法反駁,但是她還是不願意給這個對自己不存友好的老女人行禮。
淑慧長公主微微冷笑,道:“沒人趕在本公主面前這麼放肆,除非”她話鋒一轉,頓時露出幾分恨意來,“除非是自詡身份不落後於本宮的人!”
溫皙不由地心下咯噔一挑,突然有了一種壞事的感覺,急忙用精神力掃視四周,烏爾袞還在外頭,帳內除了這個老公主,就是一些下人,精神力繼續外放,溫皙頓時探測到了西面紫檀木淺浮雕漆畫富貴牡丹大屏風後頭還躲藏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溫皙熟識的故人!
溫皙只能急忙穩下自己的心神,急忙去想應對之策,表面上繼續和淑慧長公主敷衍:“方纔塔娜嬤嬤說,烏日娜格格在長公主營帳中,想來是誆騙我吧?”
塔娜嬤嬤臉依舊板着:“格格一早的確來請安了,不過早就會自己營帳學規矩了。格格不宜見外人,姑娘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溫皙看得出來這對主僕的不善之意,而她此來,只怕是鴻門宴了!溫皙摸了摸袖子裡的匕首,那冷硬的兵器的觸感給了她些許安全感,帳中盡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若有萬一要挾長公主脫身即可。
“請我來的是烏日娜格格,我雖不打算參加長公主明日的壽宴,卻也是要跟格格道別的。”溫皙眼睛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西面的屏風,耳朵完全可以捕捉到老熟人的呼吸聲,略有些急促。
淑慧長公主並不接溫皙的話,反而問道:“你可知本宮爲何要見你?”
溫皙淡淡地道:“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淑慧長公主冷冷一哼,眼裡頓時含了懾人的光芒,恨恨道:“皇額娘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愛裝傻充愣的!”
溫皙不動聲色:“長公主若是聰明人,有些話大可不必宣之於口,壞了自己好不容易擺出來的端莊姿態!”
“你”淑慧長公主的端莊的確被打破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放肆!”
溫皙知道一切都已經暴露,否認自然是無濟於事,便道:“‘放肆’?這兩個字,似乎只能用爲尊者向位卑着說吧?”隨即微微一笑,“不過呢,長公主都這麼老了,我自然要尊老一些,也就不計較了!”固倫公主身份的確尊貴,但是溫皙現在可是位同副後的皇貴妃,就算是儲君太子見了都要行禮,何況是公主?不過固倫淑慧公主佔着輩分,好歹是康熙的姑姑呢!
一個“老”字,着實刺激了固倫淑慧公主,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被人說“老”!哪怕是做了***人也一樣!長公主看上去的確比同齡的老太太要年輕一些,但是歲數擺在那兒,溫皙頂着一張嬌嫩入水的臉蛋,寬容她已經“老”了,自然就更讓她火冒三丈了。
淑慧長公主的手氣得都已經發抖了,往日裡的端莊姿態全然沒了,說話就跟大街上的潑婦似的,張口叫罵:“你算個什麼東西?!小賤人!”
溫皙火氣也被她給激了起來,語氣凜然道:“太皇太后已經不在了,長公主已經今非昔比,所以我勸公主還是收斂一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淑慧長公主譏笑道:“本宮就算再今非昔比,也還是皇帝的嫡親姑母!你不過是皇帝拋在行宮裡,視若無物的女人!如今竟然敢私離行宮,你還是擔心自己會落得如何下場吧!”
溫皙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嬪妃是不可能離開行宮的,只能跟隨帝王出巡。既然我在此了,公主還想不明白嗎?!”
淑慧長公主頓時一驚,“皇上?!不可能!他不可能來!”
溫皙語出燦然:“怎麼不可能?皇上也是愛微服出遊的,又恰逢長公主壽辰在即,不過是想給長公主一個驚喜罷了,只不過長公主可不要給皇上一個驚駭纔好!”
淑慧長公主使勁攥着袖子,冷笑道:“他不可能來,他若真如此念親情,就不會讓害死皇額孃的人至今還活在世上!帝王薄情,本宮豈會不知?!”
溫皙略收斂了笑容,道:“太皇太后因何故去,想必皇上都給您說了,長公主何以不信皇上的話,而去信小人從中挑唆的話?”話一出口,溫皙就捕捉到屏風後頭那位熟人呼吸加快了,帶着憤怒的情緒,但是依舊不發出絲毫聲音。
“你不要在哪裡巧言令色的!是你巫蠱鎮魘了皇額娘,否則皇額娘怎麼會沒了?!”淑慧長公主眼中帶淚,更多的是濃得化不開的仇恨。
溫皙依舊保持着鎮定,“太皇太后薨逝,並非突然,之前幾年的時候就已經有所不適了,而後病倒了數月,在牀榻彌留甚久,而後纔去了的。太皇太后已經一把年紀了,並非暴斃。巫蠱一說,根本站不住腳。且帝王做忌諱的就是巫蠱,若有人敢在宮中行此污穢,皇上有豈能容得下?!”
淑慧長公主冷笑道:“自然是有人狐媚了皇上,才叫皇上把這樣污穢之事按了下去!”
蘇麻拉姑看樣子並沒有說福壽膏一時,因爲畢竟淑慧長公主不大可能相信這樣懸乎的東西。其次,福壽膏是溫皙借她的手傳遞給孝莊的,她自己也逃不了干係,所以就只說巫蠱了。蒙古人更信神佛,對巫蠱更是篤信不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199、喜當爹
固倫淑慧長公主這副樣子,是認定了溫皙所爲了。這種固執的人,一旦下定了主意,就先入爲主,更難以動搖觀念。溫皙只好道:“長公主若是不信,改日再好好問問皇上吧!”
“皇上早就被狐媚子賤人迷惑了心智,怎麼會告訴本公主事情!本公主還是信皇額娘身邊的老人!”
語畢,屏風後躲藏的人終於施施然踩着二寸高的花盆底兒鞋走了出來。蘇麻拉姑步履緩緩,一身素藏藍色的旗袍,大拉翅上用銀扁方,除此再無其他首飾,極爲素淨。不過蘇麻拉姑已經快七十歲的人了,一張臉比起溫皙當初離宮的時候更顯老態,頭髮已經大半花白了。舉止一如往日的端莊,即使是在這個時候還不忘禮數,先向溫皙略一福身行禮:“貴主子,久違了。”隨後,再向固倫淑慧公主行禮道:“多謝長公主信任。”
溫皙因一早知道是她,腹中也想好了大半的應對之策,略點頭做回禮,算是給她極大的臉面了,緩緩道:“蘇嬤嬤,久違了。”
淑慧長公主對蘇麻拉姑也是極爲客氣,免了她的禮,又仔細打量着溫皙的神色,道:“皇額娘去了之後,皇上就開恩讓蘇麻拉姑回來陪伴本宮了。你見到故人,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嗎?”
溫皙斜眼輕輕瞥了蘇麻拉姑一眼,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宮中放恩放出來的通常都是年輕的宮女,年老的又無所依靠的。除非是犯了大錯,否則是不會被逐出宮的。”蘇麻拉姑可是孝莊身邊資歷最深的舊人了,康熙居然以“開恩”的名義送蘇麻拉姑回到科爾沁。名義上是放恩,但是蘇麻拉姑都一大把年紀了,早已習慣了宮中的生活,讓她回到科爾沁真不算什麼恩典!
而溫皙在烏爾袞營帳中吃的宮廷點心,想必也是跟着蘇麻拉姑學來的吧?只是那時,溫皙並未多心。而那幾樣點心,細細想來。的確都是孝莊愛吃的。
蘇麻拉姑本是定性極好的人,一生規行矩步,從無半點錯處,現在被溫皙叩了一頂“犯了大錯”的帽子,臉色已經陡然變了,強自壓抑着胸中的憤懣道:“奴才的確是錯了。沒能伺候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去了,也沒能爲她老人家報仇,奴才的確是罪人!”
淑慧長公主極爲尊重蘇麻拉姑的樣子,便立刻好言安慰道:“蘇姑姑不必自責!其中內情本宮已經很清楚了,皇額孃的仇自然要由本宮親自來報,才能解恨!”說着。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落在溫皙頭上。
溫皙聳了聳肩,笑道:“長公主莫不是以爲已經勝券在握了?”
淑慧長公主冷冷一笑:“莫非你以爲籠中之鳥還能飛出去不成嗎?!”
溫皙掃視了一眼帳中的人。不過是些年老的嬤嬤和幾個年輕的侍女罷了,道:“就憑這些人嗎?”
淑慧長公主語氣愈發尖銳:“當然不止!還有整個巴林部駐守於此的三千右旗精兵!”說着她手中的茶盞驟然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碰的聲響。
以此爲信號,帳外守衛魚貫衝入帳中,弓箭手齊齊拉開了弓弦!
果然是鴻門宴!溫皙急忙握緊了袖中的匕首,若是以精神力駕馭,速度必不在飛矢之下。只需拿住了淑慧長公主的性命即可!
蘇麻拉姑突然發話道:“老奴勸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若是你還在意自己女兒的性命的話。”
溫皙驟然一凜。玉錄玳還在烏爾袞帳中!此地有三千蒙古精兵,若是全力捉拿,胡語也不能帶着玉錄玳脫身!不禁,袖子中的手握得咯咯作響。
淑慧長公主笑道:“大清的公主都是尊貴的無比的,與本宮又有着一份相同的血緣,本宮不願意傷害。本宮的仇人只有一個,報了仇,自然不會爲難不相干的人!”
周遭圍困溫皙的精兵呈現聚攏之勢,已經在漸漸圍籠了溫皙!溫皙的困境並非眼前的這些人,還是玉錄玳,只要不確定她的安危,溫皙就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若只可活一,你會如何選擇呢?”淑慧長公主穩居高座,笑容燦爛而冷酷。
溫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誠如長公主所言,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長公主也是有兒有孫的人。長公主果真不顧後果,不顧兒孫是否會因此遭逢大難嗎?!”
淑慧長公主撥弄着受傷的護甲,笑道:“本宮既然敢這麼做,就有把握將一切掩蓋住!且就算是爲了本宮的孫兒,身爲障礙的你也是一定要除去的!”
這時,忽聽見外頭烏爾袞的叫嚷聲,似乎跟誰動了手腳。一個臉被打腫了的時候快步跑了進來,跪奏道:“不好了,世子爺一定要進來!”
溫皙的嘴角微微揚起,笑道:“長公主誠然疼愛孫兒,只是——”溫皙話鋒一轉,拖着長腔,“長公主便不要曾孫兒了嗎?”說着,一手便覆蓋在自己的小腹上,“烏爾袞對我傾心,執意急着要娶我,長公主不會不知道吧?”
淑慧長公主頓時一臉愕然,“怎麼可能?!你怎麼敢?!”
溫皙揚起天鵝般雪白的脖頸,臉上露出嬌媚的微笑,道:“怎麼不敢?誠如長公主所說,帝王薄情,烏爾袞的確在這一點上比皇上好多了!”
淑慧長公主一巴掌狠狠趴在桌案上,拍案而起,怒視溫皙道:“本宮不信!給本宮殺了她!!”
溫皙面帶恬淡,隨手理了理鬢邊的殘發,道:“長公主若是不信,大可請世子進來,好好問一問究竟!否則,日後與世子祖孫情分破裂,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長公主!”
蘇麻拉姑上前一步,走到淑慧長公主身邊道:“長公主,就算爲了世子,也必須了斷了他的念頭!不論是真是假,於世子爺的未來都有大礙!”
溫皙蹙眉,蘇麻拉姑還真是一針見血,生生咬住了最關鍵的一點!溫皙揚聲道:“烏爾袞就在外面,長公主果真要一意孤行嗎?!”
固倫淑慧長公主凝視着溫皙的肚子,眼中情緒波動,難以下定主意,沉聲道:“烏爾袞素來不是花心的!”
溫皙旋即接口道:“不花心,所以癡情。”
淑慧長公主聽到“癡情”二字,不由地身子一顫,彷彿回想到了什麼,眼中的猶豫更盛了,“烏爾袞他……”
溫皙款款道來,“一月前,他曾經去西面和錫林郭勒草原交接處的林中打獵,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而後他又去過一次,長公主不會不知道吧?”
淑慧長公主聽到溫皙述說“姦情”,不由地惱火了,咬牙道:“你還帶着個女兒,烏爾袞怎麼會看上你?!”
溫皙微微一哼,道:“蒙古又沒有中原那些個臭規矩,長公主也是改嫁過的人,想必應該很明白!”
改嫁,雖然蒙古並不反對改嫁,但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淑慧公主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偏偏無法反駁!淑慧公主阿圖於天聰六年配給喀爾喀蒙古額駒博爾濟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爾哈,順治五年復嫁給蒙古巴林部輔國公博爾濟吉持氏色佈防,兩次嫁得都很是榮耀!
烏爾袞的戰鬥力似乎不錯,說話間已經衝了進來,也是守衛不敢太跟他動真的緣故。他腳步破快,帶着怒氣和憤懣,進來便一腳踹飛了擋路的弓箭手,大步近身護着溫皙,對上祖母威嚴的神色,有些頭皮發麻,但還是頂風而上:“額木格!人您已經見過了,請允許孫兒帶她退下!”
淑慧長公主見到孫子竟敢反抗他,氣得頓時胸口激烈起伏,臉色都紅的紫漲了,手指顫巍巍指着溫皙:“你、你…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烏爾袞看了看溫皙,帶了幾分疑惑,疑惑於祖母居然有如此激烈的表現,但還是點頭,直面祖母道:“孫兒知道。”
溫皙急忙上前抱着他的腰,做親暱姿態,展顏笑道:“你說要娶我,也答應我要好好待我和我的孩子!”
他點頭嗯了一聲,語出輕柔,卻擲地有聲:“烏爾袞說到做到!”
淑慧公主頓時頭都發疼如撞,歪歪斜斜倒回座位上,“烏爾袞,你是要尚主的人!可千萬不要毀了自己!”
一提到“尚主”兩個字,烏爾袞便氣不打一處來,很是衝的樣子:“尚主、尚主!額木格眼裡,科爾沁的男人就只能娶大清的公主嗎?!皇上的二公主都已經十七歲了,額齊格從三年前就開始求婚了,皇上一直壓着不肯答應!難道孫兒還要繼續耗下去嗎?!叔父已經有四個孫子了,阿日善比我小三歲,他的都已經有兩個兒子了!”
淑慧公主憤怒地吼道:“你跟那些野種的兒孫攀比什麼?!”
“那是我的叔叔和兄弟,身上也一樣流淌着黃金血脈!”烏爾袞昂首反駁道,“叔父纔是巴林部最英勇的男人!”若不是礙於庶出的身份,巴林部的主人只怕也不會是他的父親了。烏爾袞的言語裡毫不掩飾對這位叔父的崇敬。
ps:回宮倒計時!推薦好友力作:《瀟灑重生路》,
女主南瀟瀟考運差,磚頭砸,遇到腹黑他。即將畢業,仍舊混混沌沌,別人找工作,她爲考試愁。不知老天垂憐,抑或天降橫禍,考場出來磚頭命中,華麗麗的成爲重生大軍中的一員!
200、籠中鳥
烏爾袞出乎溫皙意料地強勢,強行把溫皙帶出了長公主穹廬,回到了他自己的營帳中。只不過,隨即就有無數精兵奉了固倫淑慧長公主的命令,層層圍困了烏爾袞的營帳,除了烏爾袞之外不許任何人進出!
烏爾袞的營帳中已經不見了胡語和玉錄玳的蹤影,只殘留着一些打鬥的痕跡,桌椅翻到,奶茶灑了一地,點心也都落在了地上。帳中的侍女們也都嚇得夠嗆,有幾個年紀小的花容慘白,顫顫巍巍道出了曾經發生的事情。就在溫皙和烏爾袞出去沒多久,就有護衛闖入世子營帳,口稱奉了長公主的命令,要帶走胡語和玉錄玳,侍女們自然不敢阻攔,但是胡語又豈是任人擺佈的?何況來者皆是兇悍之輩,幾句話不合,就動手打了起來,帳中地方小,很快就打到了外面,至於後來的情形如何這些侍女便不曉得了。
溫皙拉着烏爾袞的衣袖,道:“你說過,會善待我的孩子!碧兒還那麼小...”
烏爾袞看着滿地狼藉,寬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那日鬆兄弟和碧兒平安帶回來!”說着便吩咐道:“巴特爾,保護那木!”
烏爾袞離開了營帳,侍女們便開始忙活着收拾東西。巴特爾略一躬身道:“那木姑娘,不如您先去內帳休息一下,世子很快就會回來。”
溫皙看了看這個高大壯碩的巴爾特,也算是烏爾袞的死忠人物了。應該還算是信得過的那一類,便溫聲道:“能不能讓我見一下烏日娜格格?”
烏爾袞有些犯愁,苦惱道:“烏日娜格格是不許離開營帳的,若有世子帶領自然能見得到。可是現在外有精兵把手,姑娘也出不去,而且就算出去也太危險了!”
溫皙咬着嘴脣,問道:“那可以幫我給她傳遞消息嗎?”
巴特爾咧嘴憨厚地笑道:“這倒不難!”
溫皙略舒緩了幾分,“請把我和那日鬆的境遇告訴烏日娜格格。”玉錄玳安危不定,溫皙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人!若非玉錄玳對她而言如心頭肉一般重要,溫皙也不願意讓烏日娜摻合進來!只是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
淑慧長公主營帳中。
“都是廢物!那麼多人都抓不住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和一個丁點大的丫頭!”本宮養你們有什麼用?你們不是好號稱是巴林部最英勇的巴圖魯嗎?!
來報之人高大魁梧,跪在地上,面帶苦澀:“長公主,是那小子下盤是在太敏捷了!跑起來比羚羊還快!上躥下跳。揹着個丫頭毫無累贅感,我們百十號弓箭手都射不中他!”而且那個瘦小的傢伙好像是渾身都長了眼睛似的,上下左右騰挪,輕而易舉地避過了所用的箭矢!
蘇麻拉姑上前道:“長公主,必須抓到那個丫頭!否則我們手上若無威脅她的籌碼,她又有世子蒙了心似的庇護着。萬一逃了,不但前功盡棄。日後若是再皇上耳邊吹了枕邊風,巴林部岌岌可危!”
淑慧公主現在是又氣又急,撫着自己激烈起伏的胸口,皺着眉頭道:“這些本宮都知道,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蘇麻拉姑咬牙道:“不惜一切追殺那二人,決不能叫他們活着!其次一定要儘快解決了她,遲則生變。必有後患!”
淑慧公主很是苦惱:“烏爾袞把自己的親衛都留在了營帳裡,是擺明了架勢要跟本宮作對了!烏爾袞原本是最孝順的那個女人真是個賤痞子、狐媚子!”淑慧公主自然不願意和這個唯一的孫子結了仇怨。只能僵持着。
蘇麻拉姑忽的笑了,道:“未必要明刀明槍才能殺人...”
天色已黑,溫皙看着一桌子油膩的晚膳,炙羊肉一股子羶腥味兒,溫皙光聞着就想要吐了!一桌子菜沒定點青色,清燉山羊肉、白切牛肉、老鴨湯、烏雞湯,看得溫皙只皺眉頭!身後一個長得俏麗的侍女躬身道:“姑娘好歹吃點吧。”
溫皙拖着下巴,眼睛卻在看着帳外,外頭的氣憤凝重而肅殺,若不是有烏爾袞的近身親衛守在內外,只怕都要衝進來了,嘆了一口氣,道:“我不餓,”然後又道了一句:“我等世子回來再用。”
扭頭看了看那個侍女,似乎姿色頗爲不錯,便問道:“我怎麼剛來的時候沒有見過你?”
俏麗侍女躬身道:“奴婢叫託雅,中午的時候奉世子的命令去給烏日娜格格送了些精緻的點心,陪着格格多說了一會話。”說着,便上前給溫皙盛了一碗烏雞湯道:“這是世子特意囑咐給您做的紅棗蓮子烏雞湯,您先吃墊一墊吧,否則世子回來要怪罪奴婢們了。”
溫皙也知道烏雞湯滋補,這碗湯只盛了半碗,裡頭雞肉燉的爛糊,不想那幾道肉食都一層油花,湯還算清亮。裡頭加了紅棗、蓮子、阿膠、黃精、桂圓、枸杞和阿膠,看上去似乎是一道藥膳。溫皙雖然胃口缺缺,但是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包子,也得爲這個孩子考慮。
端起青花瓷的小碗,輕輕嗅了一下,味道還行,便送了一小勺湯到嘴裡,隨即急忙吐在了手帕上,擱下小碗道:“味道怎麼這麼重?!”
託雅急忙惶恐道:“世子一直都是這樣的口味...奴婢這就去給姑娘重做!”
溫皙急忙叫住了她,和聲道:“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怎麼有胃口,何況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
託雅年紀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的樣子,眉眼清秀宜人,說話也是軟軟的,叫人聽了很舒服,穿着雖然和其他侍女都一樣,但是站在一塊就是給人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溫皙隨口問道:“我聽說多羅郡王有一位很英武的兄弟。”
託雅笑道:“是啊。拉克申大人是世子的騎射師傅呢!世子的一身武藝也是他教的!世子很尊重拉克申大人!不過...長公主不喜歡。”
溫皙哦了一聲,換了哪個主母都不會喜歡小妾的兒子吧?又問道:“多羅郡王殿下呢?”
託雅想了想,似乎在想如何措辭纔不算失禮,許久才道:“郡王爺很仁慈、很和善,是個好人。”
蒙古這個地方從來是憑拳頭說話的,仁慈?和善?哪有勇武善戰好?怪不得淑慧長公主竟然能有隨意調動巴林部的兵馬,這個郡王簡直是被架空了!不過誰叫那是他媽呢?還能怎麼着?有這麼個強勢的媽,可真是悲催的事兒!
託雅又道:“郡王爺很疼愛世子,從小就叫拉克申大人教世子弓馬騎射。世子十三歲的時候就讓他學着處理部落政務了。世子文武全才,是我們部落裡年輕英勇的好男兒!”說着,託雅急忙垂下頭去,臉上有不正常地紅暈。
堂堂郡王,雖然無能,但還不算太笨。知道自己已經被架空,沒法跟母親奪權,所以叫自己的兒子慢慢接掌部落嗎?的確是個好辦法,巴林部早晚是烏爾袞的,淑慧長公主也不會太反對,畢竟她那都那麼個年紀了。對方又是她最喜歡的、也是唯一的孫子。
溫皙隨口道:“我怎麼沒聽說世子的額吉?”
託雅微微嘆息,秀眉顰蹙。帶着哀色道:“福晉是生世子的時候難產故去的。郡王爺長情,再未曾續娶,因此只有世子一個兒子。”
烏爾袞回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一臉的愁眉不展,只道:“我已經安排人仔細打探了,只是祖母似乎已經封鎖了消息。暫時什麼都打聽不到,還不許我再去見烏日娜...烏日娜也不知道鬧了什麼。讓祖母下了禁令。”
想必是巴特爾給她傳遞消息,才叫烏日娜暴走了,溫皙只能安慰道:“明日就是長公主的壽辰了,烏日娜總要出來賀壽的。”
烏爾袞瞧見一桌子原封未動的飯菜,道:“怎麼,不合你的胃口嗎?”
一大桌子大魚大肉的,怎麼可能合胃口,溫皙只能笑道:“等你回來一起用,託雅剛剛叫廚房熱過了,現在吃正合適。”
烏爾袞不禁露出笑容,一整日的疲憊也消散了大半,隨即盤腿坐下來,道:“我突然有一種有了家的感覺!”託雅上前給他添了一大碗馬奶酒,烏爾袞喝起來很是開懷,喉結翻滾之下,一大碗就見了底兒。
溫皙也不反駁他的話,有個強勢而教條的祖母、有個仁慈懦弱的父親,也難怪他會有這種感觸了!溫皙只默默地吃着一盞燕窩,發間纏着的珊瑚珠子偶爾碰觸到青花瓷雲紋小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看着烏爾袞吃得大快朵頤,似乎獨愛炙羊肉,其他幾樣也有用,卻不曾碰那個烏雞湯,便問道:“世子怎麼不吃這道紅棗蓮子烏雞湯?”
烏爾袞道:“黑乎乎的,我不愛吃這個東西!託雅說女人吃這個好,才端上來來的,不過你好像也不愛吃。”
溫皙微微一笑,只道:“烏雞的確是個好東西,女人吃了滋陰養顏。”卻不提及自己愛吃或者不愛吃。不過烏爾袞心不在這個黑乎乎的烏雞上頭,大口吃着炙羊肉,直到見了底兒,滿滿一大盤子,少說也有三四斤,吃得倒是快!
帳內靜謐,外頭圍困營帳的侍衛似乎在交接班,腳和地上的草摩擦出的聲音,偶爾還有低聲的交談,說的都是蒙古語,溫皙雖然能聽得清,卻是聽不懂。
烏爾袞看了看溫皙靜心聆聽的樣子,不禁露出笑容:“我是巴林部的世子,他們就算受了祖母之命圍困營帳,也不敢做些什麼!”
溫皙連蒙帶猜也能揣度個差不多,淑慧長公主威懾力非同一般,但是這個蒙古人自然心中還是不希望被一個女人管着、還是被一個滿人管着。自然難免有幾分不滿之意。溫皙恍然一愣,急忙問道:“你聽得到他們說話?”
烏爾袞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我的耳力、眼力打小就比尋常人厲害許多!只是你”
溫皙搖了搖頭,笑道:“完全聽不全意思。”
烏爾袞喝完了碗中剩下的馬奶酒,道:“他們都是巴林部的勇士!只會誠心臣服於黃金血脈的男人!”
即使這個營帳與溫皙而言已經成了一個牢籠,但烏爾袞手上卻是握着牢籠的鑰匙,可以隨意進出。巴林部的部卒不會拘禁世子的自由!其實溫皙想要離開這裡不難,只是玉錄玳一日沒有消息,她就只能置身於此做一個籠中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01、康熙來了(上)
怪不得,清朝下嫁了那麼多的公主格格,蒙古人對愛新覺羅氏這個昔日的盟友不見得有多少忠誠度,他們只信服強者、只信服成吉思汗的子孫!哪怕是淑慧長公主這個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生的女兒,對她也不見得全然忠誠!這個和清朝最親近的巴林部都是如此,何況其他部落呢。
蒙古人不像漢人,受孔孟之道浸潤千年,有一道忠君愛國的枷鎖,自然比蒙古人好統治。而這片鬆散而強大的蒙古草原,纔是清朝真正需要拉攏更需要忌憚的。一次次聯姻,想要讓愛新覺羅氏的血脈和蒙古人的血脈相融合,但是結果卻並不怎麼樣,蒙古人依舊以成吉思汗的子孫自居!無論多少次聯姻都不會改變!只是這樣的話,那麼聯姻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呢?
翌日,是固倫淑慧長公主的壽辰。烏爾袞以營帳被圍困爲由,呆在帳中不肯出去,一直僵持到了中午,已經來了許多賓客,長公主無奈只能下達撤兵命令。溫皙知道只是撤下了明面上的人,暗中的才難纏!溫皙也只管安然呆在烏爾袞的營帳中,沒有比這個地方更安全的了。
“姑娘,烏雞湯熬好了,這次口味清淡,您用一些吧,早膳的時候只吃了一碗燕窩、兩三個奶餑餑,這怎麼成?”託雅端着一大碗烏雞湯,和昨晚的一樣是紅棗蓮子烏雞湯。
溫皙看了看,手裡正拿着一本納拉容若的詩集翻看着。不由地想到那個風骨絕佳的滿清第一才子,去了病疾,現在應該活得很滋潤吧?看了看這個殷勤的侍女,便道:“放哪兒吧,涼一涼我會喝的。”
託雅長得清秀,眼睛更是清澈明亮,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心思歹毒的姑娘。昨晚的烏雞湯,溫皙已經說過口味太重了,怎麼她竟然聽不明白嗎?溫皙手拿着勺子在湯汁裡慢慢晃悠着。微微搖頭。這個託雅,下毒就罷了,也不下點高明的毒,居然下砒霜!旁的藥物,溫皙或許不大清楚,但是砒霜這東西有一股苦杏仁味兒。昨晚只聞見了淡淡的味兒,還不曾懷疑什麼,但是入口便立刻明瞭了,烏雞湯里加砒霜。今日又來一遭?!
溫皙神情淡然,目光只停留在詩集上:“我聽着,今日似乎並不是很熱鬧。”
託雅眼睛緊緊盯着攪着烏雞湯的手。道:“長公主突然說不必大操辦了。”
自己窩裡都出事兒了,自然是少來些人比較好。反正也不是整壽,從簡也沒什麼。溫皙看着託雅那副急切有有些愧疚的神色,便放下了勺子道:“我不愛吃這個東西。”
託雅低低地哦了一聲,垂下頭去,有些失望,又有些解脫。
溫皙放下手中的詩集,臉上帶着懶懶的神色。道:“你的手藝很好,只是我有着身孕。挑嘴一些,你別忘心裡去。”
“身孕?!”託雅的眼中頓時充滿了驚愕。
溫皙嗯了一聲,笑道:“我聽世子說,你做的點心一絕。我想吃碗牛乳蛋羹,牛奶加雞蛋,加點鹽,蒸熟即可,其他的什麼不要放!”
託雅連忙點頭,“是,奴婢這就去做!”
溫皙又一次囑咐道:“記住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放!”這也算是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了,人都會犯錯,一次兩次就算了,若是有第三次,那就不可饒恕了。
一道簡單的牛乳蛋羹,做了足足一個時辰。放置於小碗中,小小的一碗蛋羹,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是純粹的蛋香和牛乳的香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溫皙用小勺子舀着吃,小心起見,第一口還是細細地品嚐着,果然沒有不該有的味道了,便微笑着點頭道:“很合我的口味!”
託雅臉上終於鬆了一口氣。
壽宴從簡,自然結束得也早。烏爾袞回來的時候,帶着幾分氣性,一臉悶悶地坐在上位上,一把將手裡的錦盒撩在桌案上。
溫皙不知發生了什麼,便問道:“世子這是怎麼了?”略一靠近他卻聞到了一股極爲清濃郁的幽香氣息,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哪個精美的錦盒上,“這是什麼東西?”
烏爾袞氣悶道:“祖母說不喜歡這個東西!居然當衆就退回來了!”送了精心準備的禮物,還被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不喜歡,烏爾袞的顏面可是被折損了個乾淨。
溫皙上前打開了錦盒,果然裡面是一塊祥雲紋香玉玉簡,精神力急忙一掃,的確是第三重到第五重的功法!溫皙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亂跳!只是卻只是看着,而不去觸摸,回頭吩咐託雅道:“去取一壺烈酒來。”
烏爾袞插嘴道:“多取一些,一壺不夠。”
溫皙看着他那副氣悶想要喝悶酒的樣子,不禁撲哧笑了,道:“世子,我要烈酒,可不是用來喝的!而是要給你看個有趣的東西。”
烏爾袞頓時被溫皙激起了好奇心,“什麼有趣的東西?”
溫皙笑而不語,只等着託雅取來了一壺烈酒,如數倒進一個大碗中,又道:“託雅,把那塊香玉放進酒水中。”
香玉不過二尺,卻幽香撲鼻,味道和溫皙的那一塊有所不同,溫皙在宮裡帶了那麼多年,豈會不知香料這個東西是能夠置人於死地的,尤其是孕婦!所以溫皙不去沾手這個東西。雖然稍微碰一下不會有大事兒,這東西要日日月佩戴,香味纔會危害身體,只怕要等到她月份大的時候纔會流產,到時候一屍兩命!不過溫皙不願意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接觸到不好的東西,就讓託雅假手了。
香玉沉入酒水中,頓時發出微弱的淡淡乳白色光芒,隨着液體微微晃動的。形成了一道奇觀,烏爾袞不禁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香玉還有這樣的奇觀?!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溫皙只敷衍道:“從一本雜書上看到的,若是再晚上看會更美!”其實放在水中也是一樣的,只不過烈酒能洗去上面不乾淨的東西罷了。又對託雅道:“這件事不要告訴外人。”
託雅急忙點頭。
溫皙笑道:“我聽說佩戴香玉,日可精心、夜可安枕,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烏爾袞目光從瀲灩的光澤中移開,笑道:“我看你昨日似乎睡得不大安穩,你以後就隨身戴着吧。”
溫皙等着就是他這句話,但嘴巴上還是推辭道:“這麼好的東西。還是送給烏日娜把玩吧,她都悶壞了。”
烏爾袞渾不在意地道:“你先拿着,若是她想玩了,你再借給她玩幾日就是了。”用的是“借”這個字,顯然是把這個東西已經打上溫皙所有的標籤了。
溫皙看了看異常乖巧的託雅,便問道:“我瞧着託雅不像是尋常的侍女。是你的侍妾嗎?”
烏爾袞還沒說什麼,託雅急忙搖頭道:“不是的!奴婢就是侍女!”
烏爾袞頓時面色有些複雜,他看託雅的眼神的確不像是看一個婢女,嘴裡喃喃着:“託雅她...是格雅的妹妹。”
格雅?溫皙泛起了疑惑,問道:“那是個怎樣的姑娘呢?”
烏爾袞沉默了許久,眼中帶着黯然之色:“美麗、聰明。又想你一樣有些倔強,可惜命如紙薄。”
“她是...你的侍妾?”溫皙問道。那樣的語氣絕對不是在形容別人的女人。
烏爾袞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祖母不希望我有側福晉、侍妾,格雅也是不計較名分的,甘願以通房的身份留在我身邊。”
通房,那就是跟婢女沒什麼區別了,就跟皇帝官女子似的。白天干着婢女活計,晚上還是伺候着主人牀上工作。是最辛苦的一類人了。
烏爾袞隨即忍不住帶了恨恨之色:“可是祖母她...她卻趁着我不在的時候,把格雅嫁給了別人!格雅不肯,就上吊自盡了...”說完,他又急忙看了看溫皙的神色,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妒忌生氣,便放心了。
烏爾袞開口就是對她承諾側福晉的位置,未嘗沒有和自己祖母對峙的意思,自然是存了逆反心思。烏爾袞並不想尚主,因此要想辦法跟祖母唱對臺戲,而溫皙的出現,讓她有了唱對臺戲的人。
溫皙年紀略大,經歷也豐富,一個女人能撐起一個家,可見能力出衆。又處事淡然,性子帶着不易察覺的桀驁,這樣的人沒那麼容易被擊垮,不想那些不經事的小姑娘似的,面對淑慧長公主這種強勢又精明的女人,一下子就倒臺了。溫皙這樣的人,自然能抗得更久罷了。
溫皙的確不曾生氣,烏爾袞在利用她,她也在利用烏爾袞,互相利用,誰也別說對不住誰,各取所需罷了。何況溫皙還得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玉簡,要是能夠找到玉錄玳,溫皙也算得償所願了。
不論玉錄玳現在是否被淑慧長公主拘禁,溫皙肯定,她絕對不敢貿然下手,所以纔要接連出招,想要置她於死地。玉錄玳是皇家的公主,若是她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到萬不得已,淑慧長公主想必也不願意動殺招,最多軟禁着,用來威脅溫皙罷了。只是溫皙卻猜錯了,淑慧長公主不想殺玉錄玳,那蘇麻拉姑呢?
幾日周旋下來,溫皙也有些心力交錯,更重要的是,玉錄玳一直沒有消息,讓溫皙愈發焦躁起來。肚子裡又懷着一個孩子,胃口又不好,稍微油膩點的東西也吃不下,沒幾日便又瘦了一圈。
託雅代替了胡語日日想盡辦法給她弄開胃的東西吃。自從溫皙告訴她自己有孕了,她就再沒有在飯菜裡下材料,反而想盡辦法給溫皙做滋補的好東西吃!可見託雅並非歹毒之人,她對烏爾袞用情頗深,所以才這麼在意溫皙肚子裡的孩子!託雅的好心,雖然並不是給溫皙的,溫皙還是不能不領情,就算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溫皙也會堅持着吃一些。
這一日傍晚,烏爾袞又被淑慧長公主叫了去。溫皙獨自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突然有個穿着烏爾袞近身侍衛衣着的男子走了進來,低聲道:“嘎珞姐姐”
溫皙看着這個熟悉的人,不禁眼球溼潤了,驚訝道:“薩比圖?你怎麼進來的?你可是御前侍衛,八旗子弟是不許私離京城的!”
“噓”薩比圖急忙噓了一聲,從懷裡取出一套親衛的衣服,“嘎珞姐姐,我沒時間跟你解釋這麼多,快穿上衣服,跟我來!”
只聽得外頭有人高呼:“着火了!着火了!”
薩比圖笑道:“哥哥還挺會放火的。”
放火,的確是個屢試不爽的好方法,草原上起了火可是小事兒,蒙古包一個個都距離頗近,一個不小心也是要釀成大災!巴林部的營帳雖然是依山傍水而建,但是取水滅火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手,自然了連帳內的侍女都嚇得四散逃出去。溫皙穿着親衛的服裝,跟在薩比圖後頭便出去了。
溫皙見薩比圖領着她走向的位置是要離開巴林部營帳,便急忙道:“我還要找回玉錄玳!”
薩比圖急忙拉着溫皙道:“放心吧,六公主已經沒事兒了!姐姐見了皇上就知道了!”
溫皙一驚,康熙竟然也來了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康boss來了~~~猜猜是誰去報信的?
202、康熙來了(下)
走出營帳範圍,便有薩比屯和幾個模樣熟悉的穿着巴林部士卒衣裳的人上來接應。在一處隱蔽的巨石後頭放了一個深藍色、樣式尋常的馬車。只是入內才知道不尋常,內裡裝飾頗爲繁華,裡頭放了一個小小紫檀木樓雲開月的美人榻,榻上加了錦被,坐上去十分柔軟。美人榻一側有個漢白玉的八角矮香幾,香几上放置着一個紫銅鎏金的狻猊爐,裡頭正燃着幽幽露荷香。
馬車行進的有些急,故而車內還是有些顛簸,只是平日裡清雅的露荷香在密閉而窄小的空間裡似乎特別濃郁,溫皙頭暈目眩,幾欲嘔吐出來。知曉這是逃命的關鍵時刻,只能極力地忍耐着。
行進了約莫一個時辰,大約是子時了,馬車才停了下來,薩比屯挑開車簾子,躬身伸進一隻手臂來,道:“貴主子,可以出來了。”
溫皙略略點頭,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下了馬車,這裡是一個尋常蒙古牧民樣式的蒙古包,而且是隻能裝二十來個人的那種偏小的蒙古包,周圍還有其他樣式類似,或大或小的蒙古包,不過夜深了,還燈火通明的就只有眼前這個蒙古包了。
薩比屯、薩比圖兄弟引着溫皙入內,其他人都守候在外頭。蒙古包外頭看很是尋常,裡頭也並無出挑的地方,只是等着蒙古包裡的人不同罷了。
康熙穿着便服,一身棕藍色暗紋袍褂,外罩玄色對襟馬褂。低調至極,是尋常八旗子弟的裝束,而帳內的其他幾個侍衛都換裝爲蒙古人裝束。
康熙的一張臉黑着,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張口話就是極爲衝:“你倒是有本事,居然跑到蒙古來了!”
蒙古包裡還是燃着露荷香,空氣不流通,溫皙有些喘不過氣兒來,且在個閉門的小馬車上做了那麼久。現在早就要忍不住想要吐了,急忙扭開臉,跑到一側痰盂跟前,“嘔~~~”晚上吃的東西全都給交代了出來。
原本站在康熙身側的胡語,急忙上來撫着溫皙的背,“主子。您沒事吧?!不是都好多了嗎?怎麼還吐得這麼嚴重?”
胡語身上有一股汗酸和塵土的氣息,雖然換了蒙古少女的裝束,但是眼下的烏青、容色憔悴是掩蓋不住的,溫皙握着胡語的手,她的手心有被馬繮繩磨破了的紅痕,溫皙搖搖頭。道:“我沒事。”
康熙蹙着眉頭,略靠近了兩步。目光落在溫皙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上,道:“你梳洗一下,這裡畢竟還是巴林部的地盤,要立刻啓程回京才行。”
胡語一邊爲溫皙擦着嘴脣,氣惱道:“主子這個樣子,不能繼續做馬車了!”
溫皙嘔吐之後,身上軟綿綿地無力。道:“阿語,去把露荷香熄滅了。我聞着就不舒服,方纔在馬車裡也是差點吐出來。”
胡語二話不說,拿了爐子上煨着的奶茶,如數倒入了香爐中,,香爐被澆滅了。
康熙一張臉黑得愈發濃了,露荷香自然是康熙交代的,熱乎乎的奶茶自然也是給這個野貓似的女人準備的,如數的心意全被嫌棄了、扔了,自然臉上愈發難看。
溫皙吐完了,臉色還是很不好,看着康熙張口便問:“玉錄玳呢?”
康熙的鼻孔間發出重重的一哼,來表達自己的不悅。
胡語搖了搖嘴脣,道:“主子,您被困巴林部,我帶着小主子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可是巴林部精兵衆多,長公主壽宴因爲從簡,我手上有請柬,也沒混進去。只能去找能救您的人!”胡語大致地說了一下情況,她自知無法救出溫皙,只能帶着玉錄玳日夜兼程來到京城,只是深宮大院哪裡是她能夠進去的?
胡語繼續道:“我只能轉而去恭親王府,可是外頭守門的不讓進。我只能耐着性子等到晚上偷偷溜進恭親王府,還是我運氣好,一下子就摸進了福晉的房間。”
是了,尼楚額是見過胡語的,就是那一日在紹興的時候,溫皙和她說了一會兒話,胡語侍立在溫皙身側。而後,便是尼楚額讓常寧將此事連夜告訴給康熙,纔有了今日的營救。
溫皙哭笑不得,若是知道胡語和玉錄玳安然無恙,她早就溜出來了!只是玉錄玳並不在此,溫皙掃視了周圍,急忙問道:“玉錄玳呢?!”
康熙寒着的臉突然露出幾分得意,道:“她留在宮裡了。”
溫皙頓時火了,很衝地朝他吼叫:“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宮裡!”玉錄玳才四歲,雖然古靈精怪,但她在那樣鬼蜮的地方,根本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康熙鼻子一哼,道:“朕把她留在了乾清宮。”
溫皙的火氣頓時消減了大半,乾清宮是康熙寢宮,就算康熙不在,也沒有人有那個膽子在他的地方動手腳,溫皙也稍稍安心了點。總算康熙沒把玉錄玳放她的承乾宮或者西三所,算他還有點良心。
康熙看了看溫皙發白的臉色,頓了頓,道:“你稍微休息一下,半個時辰後啓程。”
溫皙點頭,道:“我出去吹吹風。”
康熙忽的一把抓住了溫皙的手腕,道:“你去內裡稍微躺一會吧。”
溫皙看着他,道:“玉錄玳已經在你手裡了,我還能跑了不成?”
康熙驀然又黑了臉,好心當成驢肝肺!
溫皙說話都沒怎麼有力氣了,一手在鼻前慢慢揮着,道:“這裡太悶了!”
康熙沉着臉道:“你安分一點,這裡還是巴林部!”
靠!老孃怎麼不安分了?額...好像的確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不安分吧...
這時,康熙身後一直沉默着的古承宗上前,仔仔細細看了看溫皙的臉色,道:“皇上,俱奴才所觀,貴主子似乎是有孕了。”
康熙驟然瞪大了眼睛,隨即驚喜溢於言表,抓着溫皙的手腕就把她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古承宗!”
“!”古承宗會意,急忙上前,在溫皙手腕上遮蓋了一個絲帕,跪在一側搭脈診斷。
古承宗擅長婦產千金一科,對於保胎很在行。胡語雖然醫術底子不錯,終究是經驗不足。溫皙也想聽聽古承宗的說法。南巡之時,古承宗作爲康熙最得力的太醫,自然在隨駕之列,溫皙曾經出現在康熙在江寧的寢宮中,他也是知曉的。故而纔敢猜測溫皙有孕。
事實如他猜測一般,古承宗隨即欣喜地朝康熙叩頭道:“恭喜皇上,貴主子已經有了將近兩個月的身孕!”
在江寧的時候是二月中,現在已經是四月初了,可不是將近兩個月了?
康熙驚喜地手都顫抖了,握着溫皙的手道:“爲什麼剛纔不說?!”
溫皙看了看胡語,道:“我以爲阿語已經說了。”
胡語道:“我只想着早點救主子出來,旁的沒說。”
康熙興奮之下,也不計較那些了,笑容充滿了整個臉,道:“既然如此,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晚,明日再啓程!”
溫皙搖了搖頭道:“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不見了,滅了火只怕會追來。還是儘快離開巴林部範圍吧。我出去透透氣,就啓程吧。”
古承宗也道:“貴主子有些胸悶,透透氣也好,只是蒙古夜裡冷,注意保暖即可!”說着又找出了幾片新鮮的薄荷,遞給了溫皙。
康熙聽了立刻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溫皙身上,道:“好,朕陪你出去透透氣。”
外頭夜色涼如水,蒙古的星空格外朗朗。只是起了風,吹得溫皙辮子上的珊瑚翻滾發出聲響。外頭空氣好,溫皙嘴巴里嚼着薄荷,漸漸緩解了孕吐。
康熙嘆了口氣道:“是朕的失誤,沒想到長公主和蘇麻拉姑....早知道還不如讓她去守靈呢!是朕太顧念舊情了!”
溫皙嘴裡滿是薄荷的清香,臉色也好了幾分,嘴裡淡淡地道:“換了我額娘被人殺了,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報仇的。”胡語並未說出她和烏爾袞的糾纏,應該只說溫皙被拘禁在了巴林部大營。康熙自然就會腦補到了淑慧長公主和蘇麻拉姑。
“只不過”溫皙道,“若說是福壽膏也就罷了,居然在我頭上安一個無辜鎮魘的罪名。”溫皙忍不住癟癟嘴,她纔不幹這種既殺不了敵人又會給自己惹麻煩的蠢事呢!可偏偏蒙古人就是信這個!
康熙蹙了眉頭,道:“她都一把年紀了,活不了多久了,別置氣了。”
對於巴林部,康熙應該也沒轍,溫皙和玉錄玳都完好無損,康熙總不能發兵攻打吧?只能用拙劣的方式安慰着溫皙,“至於蘇麻拉姑,朕會傳旨叫他回京爲皇瑪嬤守陵到死。當初皇瑪嬤薨逝,她也是這麼求朕的!只是朕可憐她一把年紀,才讓她回科爾沁的,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多事兒!”
康熙隨即攏了溫皙在懷抱裡,笑道:“不過,若無此事,只怕朕也找不到你。”手不禁覆在溫皙的肚腹上,“這一胎若是兒子便好了。”
溫皙撇撇嘴,道:“皇上的兒子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個!”紫禁城裡還有兩個待產的孕婦呢!月份算起來至少比她大一個月,康熙還愁沒兒子嗎?
“胡說!”康熙旋即佯怒道,“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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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行宮待產(1)
休息了將近一個時辰,吃了點胡語準備的杏仁酪,裡頭加了薄荷汁,溫皙正餓了,便用了大半盞,才啓程。
這會兒坐着的就不是從巴林部逃出來用的藍色小馬車了,而是內裡頗爲大的廂式馬車,裡頭的香爐也都撤了,身下墊了好幾層軟墊,果然能稍微好受一些。
溫皙身子還是軟綿綿的,只能伏在康熙身上,困怏怏半夢半醒。康熙一邊撫摸着溫皙的背,一邊道:“忍一忍,等進了官道,就會好多了。”說着從袖子裡取出古承宗配的薄荷冰片鼻菸壺,在溫皙鼻孔上讓溫皙聞了聞。
進入了官道,已經是凌晨了,溫皙困得受不住,終於趴在康熙腿上睡着了。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再馬車裡了,而在一處乾淨還算雅緻的小客棧裡。外頭陽光暖暖,已經是中午了。
康熙吩咐人把清爽的小菜都送到房間裡,侍衛們此時已經都換上了行商裝扮。康熙笑道:“本來是徑直南下路程更近,不過保險起見,先轉道到了錫林郭勒部,然再回京。”
昨夜飯都吐了出來,現在肚子空落落的,胃口還算行,吃了一碗小米粥、兩個奶餑餑,專挑了綠油油的素菜吃了一些,總算填飽了肚子。
“你承乾宮的以前伺候的人都還在,你安心回去住着便是,彤史朕會叫人補上,反正朕回京之後也去過昌平行宮,不過月份上對外宣稱一個月。稍稍遮掩一下即可。”康熙緩緩道來。
溫皙吃飽了,放下筷子道:“我不想回宮。”
康熙不由地怒上心頭:“你還在鬧什麼彆扭,都有着身孕了,不回宮怎麼行?!”
溫皙道:“真因爲有孕,纔不能回宮。”溫皙一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既然原本就是住在昌平行宮的,以後繼續住在哪兒就可以了。”她現在孕吐的厲害,宮中的形勢比起數年前必然大有不同,溫皙殼不想懷着身孕還要心力交瘁跟人鬥!宮裡可是還有兩個明晃晃的孕婦呢。回去給自己添堵不成?!
康熙皺了眉頭。溫皙繼續道:“我不希望這個孩子出任何的意外。”
康熙只能安慰道:“有朕在,不會叫你出任何意外!”
溫皙沒好氣地道:“我生玉錄玳的時候,還不是差點沒命?當初用的還全都是皇上給安排的接生嬤嬤呢?不是照樣免不了那些鬼蜮暗算?這種事兒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康熙頓時無言以對。
溫皙走到窗戶邊,打開菱花窗透透氣,這裡似乎是個不起眼的小城,還不及論諾城熱鬧。與其說是個城不如說是個行商的路徑之地,建在一片黃柳林之側,風景倒還算不錯,空氣也很清晰。錫林郭勒草原並不亞於科爾沁大草原。
溫皙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道:“皇上有過那麼多的皇子公主,不知道有沒有統計過。生下來的孩子活下來的也只有一半左右。還有更多是生不下來的,我這次懷孕孕吐地厲害。我沒有精力跟她們鬥了,也不想去鬥!只想有個安安穩穩的地方,先孩子生下來再說。”
“昌平行宮是很很好的地方,冬暖夏涼,氣候宜人,是養胎的好地方。反正那裡距離紫禁城也近,皇上隨時可以去看我。”溫皙娓娓道來自己的設想。而且行宮安全,不是後宮嬪妃的手能夠夠得到的地方。且看她“久居行宮”,無人查到裡頭根本沒人,就知道康熙對行宮的掌控力度不一般。
出了巴林部,行進的速度就減緩了,改走官路,溫皙的孕吐也有所緩解,胃口也好了許多。只是對於溫皙想要留在昌平行宮,康熙一直沒有答允,當然也沒有否決。
“玉錄玳晚上睡覺一直都要我抱着,也不知道在宮裡習不習慣。”雖然距離京城越來越近了,溫皙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昌平行宮住,那麼就很有可能一段時間內見不到玉錄玳。
“不放心,就回宮。”康熙道。
康熙的執拗溫皙早有感觸,只不過溫皙一旦打定了主意也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便聳了聳肩道:“可是我怕死啊。”然後揪了揪康熙的衣袖,“讓玉錄玳也來行宮吧,否則我不放心。”
康熙抿着嘴脣,一語不發。
溫皙儘管扒拉着手指頭道:“還有我額娘,我都快四年沒見她了,得讓她來行宮看我。行宮裡沒有皇宮裡那麼多規矩,我有孕,總要讓她來多陪陪我!我大嫂也生了兩個女兒了,可是我還沒見過呢!兩個侄女和玉錄玳差不多大,正好來能跟玉錄玳作伴,玉錄玳愛玩愛鬧騰,宮裡那麼拘束,她一定住不慣!”
康熙一臉的不悅:“你怎麼知道,朕會答應你這麼多?”
溫皙急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挺了挺肚子道:“你不是想讓我給你生兒子嗎?!”
康熙瞥了一眼溫皙的肚子:“你怎麼肯定就是兒子?萬一是女兒呢?”
溫皙嬌俏地一笑,湊到他耳邊道:“這一胎就算不是,還有下一胎呢!”反正先哄着,以後大不了賴賬!溫皙反正不是什麼好鳥!
康熙嗯了一聲,臉上露出點笑容。
溫皙搖着康熙的手臂:“想讓人家生兒子,總得有個安全生兒子的地方吧?”
康熙鼻孔一哼,不置可否。溫皙知道,這算是默許了,興奮之下,在他臉上啵地親了一口,“記得把玉錄玳帶到行宮來!”
馬車行進得慢,遠不能和胡語當初日行六百的速度想比較,花了三倍的時間才終於到了昌平行宮。溫皙雖然離宮數年,但是昌平行宮還是老樣子,並無絲毫改變。
上一次爲了方便泡溫泉,所以選擇了靠近漱瓊室的明泉殿,但是如今有孕,不宜泡溫泉,所以就選了遠離溫泉的東殿範圍,選了秋梧宮,此地多植梧桐,最是清涼宜人,眼下日子漸暖,正是乘涼的好地方。
溫皙來的時候行宮大總算景福祿已經把一切都安置妥當,選了行宮裡眉清目秀卻又不姿色只算一般的宮女來伺候,還把自己的乾兒子肖順子來伺候。這樣巴結,想必一半是因爲康熙親自來的緣故吧。
康熙握着溫皙的手,有些戀戀不捨,“朕已經離宮十數日了,對我稱偶感風寒,讓太子監國,現在必須要回去了。”
溫皙點頭,巴不得康熙趕緊走呢,但還是做乖巧狀道:“皇上放心,臣妾會好好養胎。”
“記得每日給朕寫信,叫景福祿傳達即可。”康熙叮囑着,“朕下次來的時候,會帶玉錄玳來看你。”
“玉錄玳住在乾清宮也不合適,還是早點搬出來比較好。”太惹人嫉妒了,幼時長在幹清宮的就只有太子一人,雖然玉錄玳是個公主,沒有爭奪大位的機會,但是也足夠引起太子的不滿了。溫皙如今有孕,自然要儘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康熙拍了拍溫皙柔軟的手背,“朕知道,不會讓她在乾清宮住太久的。”又道:“你昔日身邊伺候的人,朕會叫樑九功安排調遣過來伺候你。”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身邊伺候的人自然是老人最放心了,溫皙含笑道:“也不用太麻煩,臣妾當初帶進宮的青字輩丫頭,還有福嬤嬤、瑞嬤嬤,小鹿子、小恩子幾個太監就行了。”青字輩的丫頭現在也都不算丫頭了,差不多都過了二十歲了,比不得松竹梅,自然要等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到時候可以做繼室、可以留下來做嬤嬤,還可出宮給鈕祜祿氏的格格們做教習嬤嬤,總之都有出路,不過不及松竹梅幸運罷了。
送走了康熙,溫皙也乏地很,略吃了些還算清淡的晚膳,交待了胡語內室不許外人進來,便口含着一塊雪蓮花花瓣,疲憊中漸漸睡去了。
牀是紫檀木的拔步牀,如同一個獨立的小屋子似的,四角及牀沿以十根立柱坐落在方形須彌式臺座上,牀前門圍子鏤雕着折枝花卉紋的樣式,牀圍及牀牙浮雕捲雲紋,精美華麗。
紫色的琉璃珠簾上雕了蓮花紋樣,寓意多子,丁香色的幔帳上也用金線繡了葡萄、石榴紋飾,祥雲紋卷邊,意頭都是頂好的。枕頭不是硬邦邦的玉枕,而是溫皙最喜歡的的粟玉芯兒,還有裡頭還摻了竹葉和薄荷,十分清雅,有安睡之效,枕套是不是滑溜的綢緞,而是上好的杭州細綾,枕上用黃色的絲線鏤花繡牡丹紋,丁點不粗糙。
拔步牀內的小世界裡放滿了靈霧,胡語坐在牀下盤腿修煉,溫皙則已經與周公相會去了。
一夜的時間,足夠消耗掉全部的靈霧。胡語早早就醒來了,只是一直都安安靜靜的,直到看見溫皙醒來,才捲起簾子和幔帳,外頭守候的宮女聽見裡頭有鈴鈴的琉璃珠簾碰撞的聲音,便推門,從入室的黃花梨木萬福如意的屏風兩側魚貫而入,送上梳洗用物和許多新穎的旗裝讓溫皙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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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行宮待產(2)
宮女中爲首的一人是個姿色平平的,年紀略大,估摸着快二十五了,舉止端莊恭謹,緩緩道:“這幾身衣裳是行宮裡最擅長女紅的嬤嬤花了一日一夜的功夫繡製出來的,景公公一早囑咐的,務必不能有絲毫瑕疵。”
洗了臉,溫皙略清醒了些,幾件衣裳雖然都是趕製出來的,繡工卻是無暇。第一件是圓口領如意紋鑲邊密繡海棠紋的旗服,是上好的雲錦料子,只可惜是窄袖的,不是溫皙最喜歡的類型;第二件和第三件都是喇叭袖,只是不論繡工還是顏色都太華麗了些。溫皙只能選了那件橘黃繡福祿壽喜的旗服,行宮裡的人想必不知道她的喜好,能做得這樣精細也算盡心了。
早膳完全是按照皇貴妃的儀制來,準備得十分奢華,溫皙捧着吉祥紋的玉碗慢慢吃着一盞血燕,只需目光稍稍在哪道菜上停留一二,便有人不動聲色捧了過來。芙蓉燕菜做得味道很地道,質地細嫩爽口,一道菜宛如潔白盛開的芙蓉花,光是看着也很賞心悅目。燴酸菜做得很是開胃,什錦豆腐湯湯汁味道極好,溫皙的胃口還算不錯。
秋梧宮中的薰爐已經全都撤了,胡語不知從哪兒找來了薄荷,栽植在五彩錦地的廣口畫琺琅的花盆裡,綠油油的看着倒是不錯,聞着就更好了。
胡語笑嘻嘻道:“這東西夜裡聞着能安睡、白天吃着能解孕吐,是再好不過的東西了!每天在上頭灑水。主子想吃就摘了吃,最新鮮了!”
溫皙嘴角抽了抽,室內不放花草,倒是放能吃的植物,也只有胡語才能想得到。不過薄荷屬於香草,倒是吧那些薰香好得多了,聞了也清爽,也就仍由她佈置整個秋梧宮了。
景福祿卻這個時候才湊上來問:“貴主子若是閒着無事,就給皇上寫信吧。”
溫皙的嘴角繼續抽。景福祿自然是康熙的人,很忠心地要來完成康熙的任務了。溫皙也不欲與他爲難,叫人備了文房四寶,便思忖着該怎麼寫,筆是上好的湘妃竹爲筆桿的狼毫筆,紙是潔白如雪的宣紙。墨是泥金貢墨,硯臺是雕刻了松下童子的端硯。胡語在一旁磨墨,不出聲。
思來想去,溫皙還是覺得不能寫得太敷衍了,恭維的廢話太多了也不好,便開頭先問了他身體是否安好。然後說自己胃口不錯,孕吐也好了不少。儘量寫得家常一些,順便提醒康熙她很想玉錄玳了。還提及了胡語的盆栽薄荷,最後還找了個香囊,摘了二片新鮮的薄荷裝進去,一起叫景福祿送給康熙。
“景公公,什麼時候可以把本宮的額娘接過來聚一聚?”溫皙問道,這可是康熙默許了的。
景福祿面露爲難之色。道:“皇上吩咐了,貴主子胎相未穩。最少要等三個月以後,才許家人相見。”
溫皙頓時塌了臉,那不是還要等一個月?!
景福祿又道:“皇上對貴主子可謂是用心良苦了,下令行宮上上下下不得走漏了半點風聲,所以宮中宮外都還不知道貴主子有孕。皇上說了,得滿三個月在公佈出去不遲。貴主子只管安心養胎便是。”
“知道了。”溫皙頓時懨懨無力了。
溫皙只能耐心地做米蟲,孕吐雖然不及以前嚴重了,但是還是不怎麼敢沾葷腥,聞了就犯惡心,好在蛋類、奶類、燕窩還都吃得下,原本消瘦的身材也日漸養回來一些。胡語很高興,溫皙就越來越鬱悶了。胡語現在的奮鬥目標是讓溫皙吃肉!
每天是吃了睡、睡了吃,溫皙覺得自己完全象是某種肥肥的動物了。
住在行宮裡的第十日,在溫皙的日日催促之下,康熙終於帶着玉錄玳來了。
玉錄玳雖然只有四歲,但是頭髮打出生就烏黑,現在都能梳起小兩把頭了,頭上還簪飾着點翠蝴蝶,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的嫩粉色旗裝,人看上去也嬌嫩嫩喜人。乳燕投懷一般撲進了溫皙懷裡,“額娘!碧兒想你了!”
看到玉錄玳白嫩嫩的臉蛋胖了些的樣子,溫皙就放下心了,狠狠親了兩口:“額娘也想碧兒了!碧兒長高了,也長胖了哦!”
玉錄玳笑嘻嘻,爪子在溫皙身上摸了二把道:“額娘也胖了喲!”
溫皙嘴角抽搐,你丫的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
康熙則被完全撩在一邊了,黑着張臉,“你知道這死丫頭闖了多少禍嗎?!”
“額?”溫皙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着康熙。
康熙鼻孔重重一哼,手指在玉錄玳腦門上狠狠一戳:“朕的雪麒麟被她剪成了禿子!皇額娘養的金羅漢讓她給扔水裡差點沒淹死!”
雪麒麟是康熙養的雪獒,金羅漢是太后養的金毛犬,都是上好的品種,經過精心的馴養,都是很聽話的狗,玉錄玳似乎對犬類動物頗有敵意呀?而且還是對宮裡兩大巨頭的愛犬下手!不愧是老孃的閨女,有膽色!
玉錄玳嘟囔着嘴巴道:“阿雪老是吐舌頭了,額娘說狗狗熱的時候纔會吐舌頭散熱!阿雪的毛毛太長了!碧兒想讓他涼快涼快!額娘還說狗狗都會游泳!扔水裡不會淹死!”
溫皙嘴角抽搐,居然什麼都推到老孃頭上來了!額...不過這些話溫皙的確說過,氣得胃疼,可偏偏沒法反駁。
康熙聽了玉錄玳辯駁,鼻子都要氣歪了,直接對溫皙發火:“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這些年,你到底教了她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玉錄玳黏在溫皙懷裡,小嘴嘟嘟着:“額娘,皇阿瑪好小氣!碧兒不跟他住了,要跟額娘住,跟額娘睡覺覺!”
康熙這會兒鼻孔都要冒煙了:“一身的臭毛病。睡覺的時候還要人摟着!還得、還得給她講故事!都是你慣出來的臭毛病!”
溫皙咧嘴笑了,挑眉道:“那皇上給玉錄玳講故事了嗎?!”
康熙重重一哼,“朕給她講了當年擒拿鰲拜的事兒,她不喜歡聽就罷了,居然還說朕以多欺少,不是好漢!”
溫皙竊笑道:“玉錄玳喜歡聽遊俠兒的故事。”溫皙肚子裡有一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玉錄玳就愛聽這個。
“堂堂公主怎麼能聽這些刀光劍影的東西?!”康熙怒道。
“要不然給她聊齋志異也成,碧兒也喜歡聽鬼故事。”對於閨女的喜好,溫皙也很無語。小姑娘家家不應該愛聽些白雪公主啥的嗎?偏偏就愛聽遊俠兒故事,聽了鬼故事也不害怕。
“朕從來不看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康熙的語氣更加不滿了,居然喜歡誌異故事,開什麼玩笑,這哪裡是大清的公主,跟個野丫頭差不多了!
玉錄玳拽了拽溫皙的裙子道:“額娘。聶小倩嫁給寧採臣了嗎?”
倩女幽魂的確還沒講完呢,玉錄玳就被胡語打包送到康熙跟前了,這丫頭最近更是着迷的很。溫皙笑道:“當然了,後來還生了個兒子,寧採臣也高中進士了。”
玉錄玳卻皺了眉頭道:“這個寧採臣不是好人!”
“額?”溫皙犯暈了,寧採臣怎麼不是好人了??
玉錄玳癟癟嘴巴。道:“一開始的時候,寧採臣還到處跟人說自己‘生平無二色’!妻子死了。還不是娶了小倩?說話不算話,不是好人!”
溫皙一愣,玉錄玳的確很調皮、很愛鬧騰,但是心智似乎也比尋常的孩子早熟,所以纔不會不喜歡那些童話故事吧?的確寧採臣背棄前言,原配妻子死後,言:生平無二色。也是後來還不是架不住小倩的誘惑,續絃了?而且娶了小倩之後。還納了妾侍。所謂的平生無二色,現在想想的確虛僞得緊!
溫皙撫摸着玉錄玳的額頭,道:“所謂的平生不二色,只在困厄潦倒時,凡是發跡了,沒有哪個男人真的‘不二色’的。”
所謂狗改不了吃屎,男人不好色,除非不是男人!除非是那些守着一畝三分地,沒錢納妾的人,只能守着一個老婆過一輩子。稍微有錢的地主、商賈都要納妾,何況寧採臣高中了進士呢?!
連孔夫子都說:食色性也!當然那些儒家子弟就全都效仿之,名正言順地去納妾!如果正妻不許,那就是妒忌,妒忌犯了七出,便可以休,休了正好娶更貌美如花的!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不管你服還是不服,都無法改變!
玉錄玳懵懵懂懂點了點頭。
“你跟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做什麼?!”康熙忍不住怒道。
溫皙白眼道:“實話實說而已。”然後便牽着玉錄玳的小手進了殿,一邊道:“今兒額娘叫小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水晶梅花和東坡肉,可香了呢!”
康熙現在非常想一甩袖子就走,可是猶豫了良久,自我安慰着:好男不跟女鬥!大步便入正殿了。
午膳的時候,溫皙抱着玉錄玳,放在自己腿上,“再吃一隻琵琶大蝦怎麼樣?那個金絲燒麥也不錯哦!”
“額娘,我那要吃那個!”玉錄玳小手指着那個紅彤彤的,正是水煮牛肉,紅的是辣椒,辣味撲鼻。溫皙知道宮裡很少有刺激性強的菜,女人吃這個東西多了容易長痘,男人吃多了愛上火,所以御膳房很少用到辣椒一類的東西。
溫皙笑着夾了一塊牛肉放在玉錄玳碗裡,玉錄玳從週歲就開始吃辣了,這些年更是辣功增長迅速!吃着牛肉,大快朵頤,一邊辣的哈着氣兒,接過溫皙遞過來的金絲燒麥就往嘴裡塞,吃得不亦樂乎。
康熙一張臉則是黑得如鍋底一般,今日破了自己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筷子狠狠撩在桌子上,怒斥道:“不像話!”
溫皙癟癟嘴,往張着嘴巴等吃的是玉錄玳嘴裡賽格一個水晶梅花包,優哉遊哉地道:“皇上,生氣多了老得快。”
“嗝~~”玉錄玳幸福地打了個飽嗝,“額娘,碧兒吃飽了!”然後小手抓着一個金絲燒麥往溫皙嘴邊送,“這個好吃!額娘也吃!”
溫皙現在幸福地冒泡泡,咱的閨女太懂事兒了!溫皙原本是吃不下肉的,金絲燒麥裡是肉餡,現在高興之下也能吃下去了,也不犯嘔吐了。溫皙拿帕子給玉錄玳擦了擦手,道:“出去玩吧。”
餵飽了玉錄玳,溫皙才着手解決自己的五臟廟問題,看了看臉色越來越黑的康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他還等着吃呢,先吃飯再說。”
康熙強壓下怒火,草草的吃了一頓飯,他完全是氣飽了!
飯後,康熙直接就到:“玉錄玳朕還要帶回去,她那副沒規矩的樣子怎麼行!朕會給她安排教習嬤嬤,大清公主該學的規矩全都要學會!”
溫皙急忙道:“留在行宮裡也能學呀!”
康熙不悅道:“留在行宮?你就只會慣着她!哪有公主專愛吃辣?哪個公主還坐在額娘腿上吃飯?!成什麼樣子?!”
“玉錄玳不是個子太矮了嗎?桌子又太高了。其實她會用筷子,但是夠不到!”溫皙急忙替自家閨女辯解道。
“夠不到就不要上桌兒!”康熙氣沖沖地道,“總是這麼膩味着你,成什麼樣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胎,朕會叫嬤嬤好好管教玉錄玳!”
一想到玉錄玳要被那些死人臉一樣的嬤嬤管教着,溫皙就泛起一陣心疼,她也知道公主都是要學規矩的,別的公主都是從小被教習嬤嬤引領着規矩帶大的,玉錄玳例外,跟着溫皙在外頭玩兒了這麼多天,性子早就野了,哪裡受得了規矩的約束?
“那讓福嬤嬤和瑞嬤嬤教吧!”起碼是熟識的人,總不至於虐待玉錄玳。
“可以!”這兩位都是資歷頗深的老嬤嬤的,這點要求康熙毫不猶豫還是答允了,隨即語氣略放輕緩了些,“你也別太爲着丫頭操心了,專心養胎,給朕生個聽話的兒子!”
聽話的兒子?溫皙撇撇嘴,難道在你眼裡,玉錄玳就是不聽話的閨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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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行宮待產(3)
秋梧宮正殿大門敞開,習習涼風入殿,梧桐樹高或參天,華淨妍雅,葉生婀娜扶蘇,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春夏之季綠蔭滿宮,可蔽炎爍蒸烈之威。風吹而枝葉摩挲,簌簌聲不斷,溫皙耷拉着眼皮,在次間的美人榻上懨懨欲睡。
一旁香几上,撤了薰爐,換了一盆薄荷,溫皙信手便摘了一片含在嘴裡,晌午吃的那隻水晶梅花包如今胃裡泛着肉味想要往上涌了。溫皙已經習慣了吃新鮮的薄荷還止嘔吐,也頗有效果。
康熙看着那盆葉片缺損甚多,極不美觀的薄荷,頓時明白了,忍不住笑道:“你那日送給朕的東西,荷包裡放着的薄荷就是從這個上面掐下來的?”
溫皙略擡了擡眼皮,笑道:“是上上盆了!”花盆都是精緻小巧的,裡頭只能栽植一二株薄荷,溫皙又只愛吃嫩葉,一盆吃淨了就換新盆栽!這已經是第三盆兒了。
康熙聽了,嘴角抿起,眼中不由地帶了笑意,呵呵道:“朕原本還以爲,你送朕的薄荷是留着聞的,沒想到是用來吃的!”
薄荷清心明目,可代茶用。也是製作香料的常用配料之一,更可當做野菜食用,生熟均宜,是夏日裡的好東西呢。溫皙神情懶懶地,輕聲道:“聞着也可,皇上要是喜歡聞這個味兒,可以再寢殿放兩盆,薄荷又名夜息香,安枕頗有效,倒是比安息香好。”
見康熙的神色見佳,溫皙便問道:“皇上打算在這兒住幾天?”其實是問玉錄玳能留下來幾日。康熙要是走肯定要帶走玉錄玳。
“明天還有朝會呢,”康熙坐在榻上,眼中帶着溫柔的笑意,“只能呆一晚,明天天不亮就要走。”
“玉錄玳早晨可起不來...”溫皙提醒道。
康熙的氣兒也消了,嘴上也鬆緩了許多,便嘆了口氣道:“罷了,讓她稍微留兩日吧,過兩日朕會派麟格來接。”
溫皙的臉色暈開薄薄的笑容。能留幾天就好,心滿意足了,於是合上眼睛,緩緩沉入夢鄉。溫皙這一胎懷得更尋常婦人一般無二,孕吐、嗜睡、睏倦、疲憊,孕婦有的反應她全都有。渾身倦怠,修煉也只能擱下了。
午睡之後,溫皙就咬着筆桿子給玉錄玳安排作息時間表了,這丫頭卻是有點野了,是該管教一下,學着淑女一點了。
趁着溫皙午睡的時候。康熙去泡了溫泉,這會兒纔回來就看見溫皙在寫什麼東西。不禁湊近了看。上頭明晃晃的寫着“作息安排”。
卯時四刻(晨六點)起牀,梳洗、用膳半個時辰。
辰時(晨七點)慈寧宮請安。
辰時四刻,學規矩,至午時整。
午時至未時,用午膳。
未時至申時,午休。
申時至戌時,讀書兩個時辰。中途小休一刻鐘。
戌時用晚膳,膳後寫字半個時辰。
亥時入睡。
“怎麼樣?”溫皙眨眨眼睛。安排的也算緊湊了,四個時辰半的睡覺時間,中午也有時間打個盹,玉錄玳還小,睡眠必須充足。
康熙不悅地一哼道:“皇子都是卯時起牀,你倒是生生給推了半個時辰!”
溫皙訕笑道:“玉錄玳還小嘛!卯時起牀的,那是入學的阿哥!”卯時就是五點是在太早了,玉錄玳那個懶貓能六點起牀就不錯了!
“晌午要一個時辰的時間用膳就罷了!居然還多出一個時辰的午休?!”康熙指着未時至申時哪裡,連連戳着。
溫皙急忙解釋道:“玉錄玳纔剛入宮嘛,總要讓她有時間去各宮拜訪庶母,還有兄弟姐妹嘛!總不能爲了學規矩就不跟人打交道了呀!”
康熙哼了一聲,“下面怎麼還有讀書時間,學規矩才一個半時辰,讀書加上寫字竟然有兩個半時辰?她到底是回宮讀書還是學規矩?!”
“讀書明禮儀,不衝突!”溫皙笑嘻嘻道,“皇家的公主總不能學漢人那起子‘女子無才便是德’吧?倒不必讀書破萬卷,總不能不識字吧?”
“玉錄玳可聰明瞭!三週歲的時候我就開始教她寫字了,一學就會!”
康熙嗯了一聲,算是認可了,道:“那就學點女戒、女訓吧。”
“她那麼小,哪兒學得懂那些!要學也得先學啓蒙書,從《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開始才行!”其實這些玉錄玳都學得差不多了,溫皙最反感《女戒》、《女訓》了!
“還有寫字一定要從娃娃抓起,皇上哪兒不是有不少董其昌的字帖麼?讓玉錄玳學着天天臨大字!”
康熙極爲推崇董其昌,自然答允。不過拿着書法大家給閨女當學字的字帖,也就皇家有這個底氣了。尋常人家得了上好的字帖,都是緊緊寶貝着呢。
跟康熙談好了條件,後面的就是做好玉錄玳本人的工作,囑咐好福嬤嬤和瑞嬤嬤。兩位老嬤嬤纔剛來行宮伺候,就又要回宮了,不過於她們而言能去伺候公主,也算是個不錯的出路了,將來公主出嫁,也能跟着出宮,成爲心腹嬤嬤,也算極爲體面了。
第二日天不亮,溫皙睡得朦朧的時候,就聽見康熙在她耳邊說:“朕走了,你好好養胎.....”
溫皙困得也沒怎麼挺清楚他說什麼,只嗯了一聲,腦袋埋進被窩裡繼續睡。行宮裡的日子過得舒坦,而且溫皙頂着個孕婦的身份,人人都巴不得她能吃能睡呢。只是對於玉錄玳來說,好景不長,很快麟格就奉旨來接了。
玉錄玳戀戀不捨地拉着溫皙的衣裳,撒嬌道:“額娘,可不可以不走?”
溫皙捏了捏自家閨女的小臉,道:“回去學好了規矩,就可以來行宮玩了。以後要聽福嬤嬤和瑞嬤嬤的話,不許調皮,不許給狗狗剪毛、不許把狗狗仍水裡,見了庶母和哥哥姐姐要有禮貌。午休的時候可以找齊布琛公主和十阿哥玩,有困難的時候可以去找四阿哥和七阿哥。”這些也基本上屬於安全人物,至於大阿哥和太子這兩個鬥得火熱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回宮以後,不許吵着你皇阿瑪給你講故事了。”說着溫皙把一本厚厚的聊齋志異給了玉錄玳,“自己讀書識字,到時候就可以自己看了!”
玉錄玳抱着自己喜歡的書,最終還是擋不住誘惑,點了點頭。
溫皙已經儘可能的打點好一切了,瑞嬤嬤是她的人、福嬤嬤是康熙的人,都沒問題,銀錢都足足地備好了,交給瑞嬤嬤保管,用來打點上下所用。
“額娘,碧兒可不可以帶一隻貓貓?”玉錄玳可憐兮兮地望着溫皙,“宮裡好無聊!”
“當然不可以了!”溫皙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幫子道,“宮裡沒有貓貓吃的東西!”說的貓貓當然是大熊貓了,可愛得緊,可惜這東西只吃箭竹,爲了養活大熊貓,溫皙特意再空間靈泉山上種植了無數箭竹。
“不過,額娘給你一隻狗狗帶着好不好?”說着就叫肖順子把殿內的狗給抱了出來,那是一隻渾身毛厚實而纖長的西施犬,毛色過渡均勻,有白、黃、棕、黑四色,帶點波浪,一直垂到地上,爲了不讓腦袋上的毛遮住眼睛,所以在腦袋上給它紮了一個小辮子。
玉錄玳見了,立刻眼睛裡冒星星,忙不迭地抱在自己懷裡,撫摸着西施犬柔順的毛,愛不釋手。溫皙叮囑道:“西施犬就毛毛好看,要是剪了會很醜很醜哦!”
玉錄玳急忙點頭道:“碧兒一定不給它剪毛!”
溫皙笑道:“到了夏天自然要剪毛,要不然都拖地了,只不過要讓宮裡犬舍的太監剪!知道了嗎?”
宮中也有犬舍,且負責犬舍的太監也很吃香。當初溫皙的小蝴蝶就是犬舍進獻給康熙的,康熙後來轉送給了溫皙把玩,小蝴蝶又乖巧又可愛,現在已經在空間裡有個好多小小蝴蝶了。
宮中幾乎每個宮的嬪妃都愛養狗,這東西可愛又忠誠。嬪妃們又常常無聊得緊,自然就要玩點什麼來打發時間了。康熙喜藏獒,犬舍裡就專門劈出了一個獒室,西藏喇嘛入京也常常進獻勇猛的獒犬。只不過藏獒是猛犬,一個不慎就會咬人,嬪妃們不愛養獒,喜歡一些溫馴的犬,譬如西施犬、哈巴狗、獅子狗,還有西洋來的吉娃娃、蝴蝶犬、金毛犬、松獅犬等等。不但宮中喜歡,京中也很跟風。
囑咐了麟格好好照顧玉錄玳,才許他帶走。麟格現在是一等公,任領侍衛內大臣,常常出入養心殿、乾清宮,自然能夠照顧到玉錄玳。玉錄玳此次回去也是要暫住在乾清宮。雖然打眼,但是住在別的地方,溫皙不放心,康熙也未必肯。
前後都打理妥當了,前朝有麟格,還有薩比屯、薩比圖兄弟,後宮四妃都應該不會爲難玉錄玳,成妃更只會多多照顧,幾個嬪還不成氣候,溫皙唯一擔心的就是太后了,玉錄玳可是一進宮就得罪了她。溫皙已經囑咐了人,送了只更好的金毛犬向太后賠罪,但願她別跟一個小女娃子計較。
溫皙和這個太后並無過節,算起來,溫皙還幫過她呢,當初她能夠代掌中宮箋表還有溫皙的幾分功勞在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06、行宮待產(4)
康熙還算遵守約定,溫皙的肚子三個月的時候,額娘舒舒覺羅氏來了。
三四年未見,舒舒覺羅氏容顏依舊,只是眼中的淚已經在打轉兒,溫皙也忍不住眼鼻酸澀,不顧什麼禮數一把拉起了要跪下行大禮的額娘,便撲在了她懷裡,痛哭流涕:“額娘!!”
舒舒覺羅氏一邊擦着淚,一邊道:“都是做了額孃的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似的,這麼愛哭鼻子!”
母女相扶着進次間榻上,面對面坐下,溫皙略止了哭,不住地摩挲着舒舒覺羅氏的手,多年的容顏,雖然不見蒼老,但終究是見瘦削了不少!這些年,額娘再尊榮再榮華富貴的日子,只怕思念如潮,無法停止。
舒舒覺羅氏手裡拿着一方密繡蓮紋的錦帕擦着溫皙眼角的淚水,“不許哭了,都有着身子的人了,見淚不吉利!”
溫皙使勁點頭,道:“那額娘也不許哭!”
舒舒覺羅氏笑中帶淚,“我日前進宮給太后請安,出來的時候見到了六公主,果然跟皇貴妃長得很像!”
“像我,就是像額娘!”溫皙的相貌四分承襲自額娘,只是多了俏皮婉約之態,二則是年齡上的差距,只不過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玉錄玳的俏皮比溫皙更勝許多,只是模樣未曾張開,可以想象,將來長大了,至少五分似溫皙。
“公主言行舉止極好!很有尊貴儀態!”舒舒覺羅氏忍不住讚道。
溫皙眼下泛起狐疑,外祖母向着外孫女她可以理解。但是有必要誇地那麼過分嗎?玉錄玳那個皮猴子性子,怎麼可能言行舉止極好?額娘在規矩禮儀上也算是範本級別的了,玉錄玳才學規矩不到一個月,能畫貓似虎就不錯了!哪裡當得起“言行舉止極好”一說?
舒舒覺羅氏的目光從溫皙紅潤的臉蛋慢慢移動到平坦的小腹上,眼中掩飾不住喜悅之色:“先開花後結果,若是能得一個阿哥,皇貴妃也算後半生有個依靠了!”
溫皙笑了笑,“這種事情,隨緣吧。”就算是公主。溫皙自信也會用自己的這雙手給她掙一個幸福的未來!不過的確阿哥好一些,現在沒了孝莊這個大敵,溫皙身份已經是皇貴妃,自然不需要太擔憂了。
現在已經是康熙二十八年,九龍奪嫡的風雲人物都差不多蹦完了,後頭的都屬於打醬油的貨色。不會捲入爭鬥,將來榮華富貴自然是少不了的。且玉錄玳將來長大了嫁人,也要有個兄弟撐腰才安穩。
“我聽說已經有兩個月了?”舒舒覺羅氏輕聲問。
溫皙點點頭,已經和康熙串通好了,對我一律宣稱是兩個月,古承宗負責安胎。自然不漏半點風聲,只差一個月。敷衍過去也容易。彤史上也添了一筆了,自是不必擔心有人拿着個鬧騰什麼。
“頭三個月最要緊!”舒舒覺羅氏諄諄道,“飲食要格外小心,過熱過寒的東西一律不許吃,行宮裡雖然有溫泉,也不要去。我聽說泡溫泉也是容易小產的!”
“額娘,我又不是第一次了。這些都曉得!我的飲食也是由伺候的醫女和太醫共同商定的,再穩妥不過了!”溫皙笑盈盈道。
“娘娘以後可千萬不能任性了!”舒舒覺羅氏的話語帶深意。頗有幾分心驚肉跳的感覺,“還好皇上對娘娘極好!娘娘該懂得,知足常樂!”
溫皙心下有些無語,舒舒覺羅氏雖然事事都向着她,她出逃額娘想必也猜測得出來。額娘終究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雖然是滿人,但還是受到三從四德思想的禁錮,有些觀點終究無法一致。溫皙不想違逆額孃的心願,便急忙應下了。
“我瞧着行宮裡的一切都好,皇貴妃該用的用度也都不缺,皇上果然是疼娘娘到了骨子裡!娘娘也好好待皇上纔是!”
“皇上對我好,我都知道。”從一個帝王來看,對妃子到這種程度的確是少見了,溫皙知足,也有些感動,但並不足以讓她傾心。
說着,便拉着額孃的手道:“今夏新進宮的料子,皇上叫人送了一大堆來,額娘也去挑一些吧!這個時候,我也該給皇上寫信了。皇上規定了,每日一封,再晚就來不及送回宮了。”
舒舒覺羅氏頓時面露會意的微笑,道:“皇上疼娘娘,自然是極好的!”說着便由太監引領者進了裡頭梢間去挑選料子了。額孃的嗦,溫皙很懷念,也很頭疼。
寫信這種事兒,溫皙已經寫出心得來了,把每天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一大堆亂七八糟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寫上去應付應付也就是了。康熙都會在翌日回信,然後叫她繼續寫,一邊提點一下溫皙那軟趴趴的字兒如何如何,被批得很慘。不過溫皙臉皮厚,字已經成型了,溫皙也不是有毅力去改的人。
綢緞都是江寧織造府進宮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堆滿了梢間,溫皙自己是絕對用不完的,好東西用不完,自然要給自己人用了。
舒舒覺羅氏挑了兩匹絳紫色的雲錦、兩匹阮煙羅分別是老成的栗色和低沉的竹青色,一匹雨過天青色的鮫紗,其他的都是次一等的宮緞,有幾匹顏色十分鮮嫩。
舒舒覺羅氏道:“老太太喜歡絳紫色,質心的兩個姑娘也不小了。”說着,便笑道:“皇貴妃都還沒見過吧,二丫頭叫宛婧、三丫頭叫宛姝,都是一水的可人!宛婧比六公主大三歲,宛姝比六公主小一歲。”也就是一個七歲,一個三歲。
溫皙哦了一聲,忽的問道:“如似乎已經長大了吧?”
舒舒覺羅氏神色見也是不怎麼重視這個庶長女的樣子,思忖了一會兒才道:“是了,康熙十七年生的,都十二了,明年也該去選秀了。不過年紀小,多半留中三年後再選罷了。”又笑道:“若娘娘喜歡,改日都叫質心帶來給娘娘看看。”
溫皙點頭,庶女是如,嫡女是宛婧、宛姝,從名字看就一下子區分開來了。嫡庶尊卑分明,何況如還是個早早死了生母的,便問道:‘如可還乖巧嗎?”
舒舒覺羅氏搖搖頭道:“性子有些跳脫,前兩年居然還拿着自己的私房錢出去開鋪子!....還拋頭露面,實在不成體統!唉,嫡庶終究是不一樣的,還是二丫頭更好。”
這個如...溫皙也隨之搖搖頭,記得當初麟格剛剛過繼的時候,額娘還是挺喜歡、也挺照顧她的,許是愈發覺得她不可塑造,只能無奈地放棄了,反正是庶出,後頭也有了兩個嫡出的格格,自然便不指望她能給家族帶來什麼榮耀了,只要別給鈕祜祿氏抹黑就是了。
昌平也屬於京畿地帶,雖在皇城外,但鈕祜祿府距此並不算遠,就算坐着慢悠悠的馬車,做多二個時辰也就到了。故而沒幾日,大嫂瓜爾佳質心就來了,帶了如還有自己的閨女宛婧,宛姝還太小,一團孩子氣,便沒帶來。
溫皙自從康熙二十年入宮,也有八年未見如了,現在的如已經不是那個小小一團的孩子了,十二歲已經出落得跟大姑娘似的了,穿着嫩綠色繡着葡萄如意紋的旗服,梳着兩把頭,踩着二寸花盆底,身量雖未長全,但是姿容上佳,一雙杏眼格外水靈喜人,帶着爲褪去的稚氣,和宛婧一眼跟隨在質心左右朝着溫皙行大禮。
溫皙急忙虛扶了一把,“大嫂不必多禮!”便叫胡語去扶了起來,賜了繡墩。
溫皙的目光落在了哪個才七歲,卻已經舉止十分規正的丫頭身上,宛婧和玉錄玳差不多大,只是跟乖巧,臉蛋圓圓的,十分可愛,溫皙笑盈盈道:“這就是宛婧吧,眉眼跟大嫂如出一轍。”只是因年歲小,五官更圓潤可愛一些。
質心抿嘴微笑,眼中忍不住自傲之意,卻道:“婧兒哪兒都好,就是不怎麼愛說話!”
宛婧便急忙上前一步,福身道:“婧兒見過皇貴妃,皇貴妃萬福金安!”
溫皙點點頭,取下手腕上的藍天芙蓉玉手鐲親自戴在她的手腕上,笑道:“女孩子就該安安靜靜的好。”
宛婧不禁臉色一喜,“多謝皇貴妃賞賜。”
“一家人,不必這麼見外,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我姑姑!”這樣粉嫩乖巧的丫頭,溫皙也喜歡,這個年紀正好可以跟玉錄玳作伴。
“宛婧記住了。臨行前,額娘再三囑咐不可失了禮數,沒想到姑姑這樣隨和。”宛婧微微笑着,笑容帶着甜甜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喜歡來。
如可能是覺得自己被涼在了一邊,有些不大高興,咬牙便上前似模似樣地俯身道:“如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淡淡地嗯了一聲,道:“許多年未見,本宮都不認得了。”就算是以前在承恩公府的時候,嘎珞也是不喜歡這個庶出的丫頭,現在表現得淡淡的,也是合情合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07、行宮待產(5)
溫皙從頭到腳打量了如一通,沉聲道:“明年就要選秀了,大嫂記得給找兩個嚴厲的嬤嬤,是該好好教教如規矩了。”
質心急忙起身,仔細打量了溫皙的神色,似乎並無對她不悅,才略略放心,回道:“如身邊原是有教習嬤嬤的,只不過性子都太寬和。現在選秀在即,是該有個好嬤嬤教導着了。”
溫皙並未在如身上放太多的關注,轉而拉着宛婧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的小繡墩上坐下,仔細打量着這個小丫頭,頭髮還有些稀疏,梳起來的小兩把頭有些鬆鬆的,簪着點翠如意簪和碧璽珠花,一側垂下一串米珠墜,搖曳聲光,穿一身喜慶的嫣紅色繡春燕紋的旗服,襯得小臉紅撲撲喜人。
溫皙瞧着宛婧身上的料子熟悉,便問道:“這衣裳....”
質心急忙笑道:“正是皇貴妃日前賞賜給額孃的。”
是了,其中的確有幾匹顏色鮮嫩的,正適合小姑娘穿着。而如的那一身就不是了,只是還算中上的彭緞而已了。
肖順子打簾子入內,打千兒道:“貴主子,四阿哥和六公主來了!”
玉錄玳自從被麟格接回宮,已經有二十餘日未曾回來了,溫皙日日在信中催促,康熙就是不給個明話,只說學好了規矩就讓她回來,一直拖着。沒想到之前也沒個信兒,突然就來了。溫皙頓時喜出望外,急忙問:“皇上來了嗎?”
肖順子躬身回答道:“皇上派人傳信。說明日過來,今兒讓四阿哥送六公主先回來。”
質心急忙起身,若是六公主也罷了,無須避諱什麼,四阿哥可是快要成年的阿哥,的確不宜與命婦相見,何況她還帶着兩個丫頭呢,便道:“既然如此,奴才們便先退下了。”
溫皙笑道:“倒也不急。本宮還想着讓宛婧和玉錄玳好好處一處呢!不若先去梢間挑選些喜歡的的綢緞、首飾吧。”
正好也可迴避一二,質心欣然一笑,便帶着如和宛婧如了內室梢間。溫皙則去明間正殿。秋梧宮也是闊五間,正殿爲明間,左右有次間,次間在往兩側的稱之爲梢間。常作爲書房、倉庫之用。
正殿是接待正是貴客的地方。四阿哥胤的到來的確出乎溫皙的意料。玉錄玳和胤齊頭並列了正殿,四阿哥也已經虛歲十二了,明年選秀多半就要指婚了,數年未見,人已經拔高了好幾截兒,雖然稚氣未褪。但是舉手投足的穩重絕非這個年紀的孩子所該用的。
胤臉上並無太多表情,肅着的臉上略微露出一點點笑容。打千兒行禮道:“胤給貴額娘請安,額娘萬安!”
玉錄玳也學了規矩,很是有模有樣地福身行禮,脫口卻是撒嬌的話:“額娘,碧兒想你了!”
能學成這樣,已經很出乎溫皙的意料了。溫皙急忙叫服侍的宮女給玉錄玳搬了繡墩,讓胤坐在一側的紫檀木雙鳳朝陽椅上。奉上香茶,給玉錄玳上的是加了果汁的奶茶。玉錄玳不喜歡喝純天然的茶。
玉錄玳揉着自己的手帕。滿臉委屈:“額娘,碧兒好辛苦哦!皇阿瑪不許碧兒玩!施施也被沒收了!”施施就是溫皙給玉錄玳的西施犬。
溫皙還沒老的及問爲何康熙收走了玉錄玳的西施犬。四阿哥胤臉上便略帶了和藹之色,安慰道:“六妹,皇阿瑪說了,只要你學好了規矩,西施犬自然會還給你。”
玉錄玳嘟囔着嘴巴:“可是碧兒已經學得很好了啊!額娘,你說是不是?”
胤不由地露出微笑:“六妹很聰明,一學就會,如果能稍稍用功一些就好了。”
溫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胤是從來不愛說笑的,驟然說出這樣調侃的話,倒是格外逗趣兒了。玉錄玳雖然早慧,但是性子素來是最沒定性的,做事最沒有耐心,如今能學成這個樣子,也是很難得了。畢竟還小,以後可以慢慢潛移默化,起碼要學成個僞淑女叫人看上去覺得是淑女才行!
溫皙目光落在已經十二歲的胤身上,舉止氣度已經很有風範,看上去頗有幾分老成之態,便問道:“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胤起身,略躬身道:“多虧了貴額娘讓吳嬤嬤來照顧兒子。”
不但有吳嬤嬤,更有吳嬤嬤送去了溫皙當初陪嫁的一成不動產,裡頭包含了不少的店鋪、田莊,一年下來的收益怎麼也有十萬兩銀子。溫皙當初離開,自然做好了一切安排,八成的產業轉交額娘舒舒覺羅氏管理,一成給了胤,當時他已經八歲了,又少年老成,自然就叫吳嬤嬤直接給了他。
還有一成給了十阿哥,胤俄還在襁褓中,一直是由馬嬤嬤打理着,照顧飲食起居,上上下下打點阿哥所的人,這些年十阿哥在宮裡活得滋潤,自然離不開銀子的功勞。只是胤俄還不知道,自己每年有十萬兩銀子的收入呢!溫皙當初可是吩咐馬嬤嬤,不許告訴胤俄有這些財產,就算長大了被他發現也不許直接給他,要等他將來娶了福晉,直接交給她的福晉。而胤哪裡,據吳嬤嬤回稟,也是一直由他打理着四阿哥的一應財務。
這些個沒開府的阿哥,住在阿哥所,吃喝拉撒都有內務府供給,因此例銀很少,一年才二百四十兩銀子,按月發放一個月也就二十兩銀子,只能算零花錢,什麼都幹不了!阿哥們哪兒夠用?都是生母貼補他們,阿哥們宮裡活得滋潤與否全看額孃的家底子是否豐厚。
但是四阿哥沒有額娘、十阿哥也是如此,光指着那點子例銀。只怕生活都保障不了。在宮中生存,最少不得的就是銀子了!
溫皙點點頭道:“吳嬤嬤歲數也不小了,等你娶了福晉,她就能好好榮養了。”溫皙叫吳嬤嬤去,並無監視胤的意思,不過是出於那一年的撫養之情,且他的生母、養母都是溫皙一手弄死的,雖然並不後悔那樣做,但是終究有些對不住胤。想要給他一些補償罷了。給他的和給胤俄的一樣多,便是一視同仁。
胤頗有幾分感激之色,道:“吳嬤嬤照顧兒子很盡心,兒子也想着將來分府了,讓她頤養天年。”
溫皙放下手中的青花瓷鸞鳳紋茶盞,道:“我守着個湯泉行宮。也不能泡泡溫泉。你既然來了,就選個靠近溫泉的地方住下,也能好好鬆緩鬆緩。”靠近溫泉的地方,自然也是遠離秋梧宮的住處。
“是,兒子也正有此意!”胤點頭道。
忽的聽見裡頭碰的一聲,然後如“啊”的痛叫聲。叫得很是悽慘。溫皙忍不住皺了眉頭。
胤不由地朝東面次間一瞥,便道:“兒子正想出去走走了。便先退下了。”說着便躬身匆匆退出了正殿。
而後,質心便帶着如、宛婧走了出來。如的手似乎被什麼東西劃傷了,正用自己的隨身錦帕抱着,可是人出來了,卻不住地四處亂瞟。
質心也四下一看,見只多了個六公主,便上來行禮道:“如選首飾的時候不小心被金釵劃傷了手...”
溫皙看了看這個機靈得有些過頭的如。正在往外頭亂瞟,便吩咐胡語道:“阿語。帶大格格下去上藥包紮一下。”
質心忍不住狠狠瞪了如一眼,道:“以後小心着點!”
如忙低下頭去,咬着自己的嘴脣,頗有幾分不甘心之色。
溫皙微微一笑道:“本來還想讓你們泡泡溫泉,如這個樣子怕是不成了。”
如急忙道:“只是傷了手背,沒事的!”
質心蹙着眉頭,隨即笑道:“皇貴妃說的是,就算不沾水,溫泉水汽重,也容易化膿。以後還有機會,奴才看時候也不早了,正想着跟皇貴妃告辭呢。”
溫皙又道:“宛婧跟玉錄玳年紀差不多大,想必能玩在一塊兒。皇上又許了她幾日休息,明兒讓宛婧過來吧。”說着又瞥了一眼滿是期待的如,淡淡道:“如總是手忙腳亂的樣子,想必是行宮拘束了她,以後好好在府裡學規矩就是了。”
這也算是跟質心明說了,以後不用帶着個機靈過得頭的如來了。她那點子小聰明,真以爲人人都看不出來嗎?
質心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正要應下。如卻忍不住道:“行宮一點也不拘束,如很喜歡和皇貴妃相處!今日只是一時不小心纔會...”
溫皙蹙眉,這個如竟然聽不懂人話嗎?自家的侄女,溫皙也想要給她留點體面的,既然她不要體面,溫皙就懶得顧全表面功夫了,直接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本宮不喜歡和你相處!所以你以後不必來了!”
如頓時愕然在了哪裡,怔怔說不出話來。
質心臉上頓時浮現一絲譏笑,不屑之意蔓延出來:“回去以後,好好學規矩,不要在皇貴妃面前再失了規矩了!”
如一張臉尷尬至極,又是氣憤又是惱怒,卻沒法辯駁。
取了綢緞和首飾賞賜了質心母女,她們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申時左右了。肖順子來稟報說胤選了靠近溫泉、同樣也遠離秋梧宮的一處宮苑入住了。
在宮中阿哥所也是遠離嬪妃們的東西六宮。素來皇子阿哥很少和嫡母、生母、養母之外的庶母打交道。只是溫皙畢竟撫養了四阿哥一年,也算半個養母了,雖然不必太避嫌,但是四阿哥畢竟都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
因爲玉錄玳回來,溫皙特意穿了戲班子唱一出熱鬧的戲,玉錄玳喜歡看戲,不過只喜歡看熱鬧的、武打的,今兒點了一出《長阪坡》,裡頭的武生翻起跟頭來比猴子還快還靈活,玉錄玳看得只拍着肉呼呼的小手。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不看得懂!反正溫皙是聽不懂的....
肖順子靠近了躬身道:“貴主子,四阿哥那邊說晚上要溫書,便不來了。”
溫皙點點頭,溫皙和四阿哥的關係,不能算是母子,準確的說是庶母和旁人小妾的兒子的關係,大半夜,的確要避嫌一些。溫皙只不過是客套客套纔去請他,他果然懂得人情世故,婉言推辭了。
《長阪坡》到了精彩處,唱得咿咿呀呀,溫皙睏意襲來,差點沒在座椅上睡着了,玉錄玳倒是精力十足,興奮地兩眼冒光。溫皙現在有些慶幸她現在大部分時間是住在皇宮裡了,否則還不被她折騰死?
胡語見狀急忙摘了兩片新鮮的薄荷給溫皙,道:“要不主子先歇息吧,奴才照顧六公主就好了。”
溫皙搖搖頭,摸了摸玉錄玳的臉蛋道:“沒事兒,反正快結束了。”戲已經唱到了最後的**和關鍵時刻,溫皙也不差這一兩刻鐘了。
聽完了戲,不代表玉錄玳就消停了,晚上也嘰嘰喳喳,溫皙只能吩咐嬤嬤把她送去偏殿住着了,玉錄玳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拉着溫皙的衣角道:“額娘不要碧兒了嗎?”
溫皙只能道:“碧兒已經長大了,不可以跟着額娘睡了。”
“騙人!”玉錄玳嘟着嘴巴,“皇阿瑪更是大人了,還不是一來就要跟額娘睡!”
“額...”溫皙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該怎麼跟純潔的閨女解釋這種不純潔的事兒呢?溫皙很頭疼!
玉錄玳愈發黏在溫皙身上不肯鬆手,可憐兮兮地睜着大眼睛望着溫皙:“皇阿瑪明天就來了,到時候一定會給碧兒搶額孃的!額娘今天是碧兒的,好不好?!”
胡語也頭疼不已,只能道:“公主,只有夫妻纔可以睡在一張牀上,將來六公主也要跟駙馬睡在一起。”
玉錄玳嘴巴一撇,小瓊鼻一哼,道:“碧兒纔不要駙馬呢!碧兒要一直跟着額娘睡覺!”
胡語哭笑不得,看着自家主子已經是睏倦不堪了,便勸慰道:“主子現在有孕,六公主不想要弟弟了嗎?”
玉錄玳扭了扭屁股,在溫皙懷裡蹭了兩下,戀戀不捨地道:“好吧,碧兒去偏殿,弟弟生出來以後一定要聽碧兒的話才行!”
溫皙連連點頭應承着:“一定、一定!”反正先敷衍下來再說,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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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行宮待產(6)
翌日,溫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雖然康熙說了今兒會過來,但是他還有朝會,朝會完了就算騎馬也要個把時辰才能到,溫皙自然沒必要早起。何況昨晚被玉錄玳吵得那麼晚才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巳時了。胡語守在牀邊,一邊伺候着溫皙穿衣,一邊帶着幾分抱怨道:“四阿哥辰時就來請安了,都等了整整一個時辰了,茶水都奉了三次了!”
溫皙訕笑,都忘了還有胤呢,既然住在行宮裡,免不了要晨昏定省。阿哥都是卯時起牀,今兒辰時纔來怕是曉得孕婦要多休息,可還是等了整整一個時辰。胤今兒穿了一身厚重老氣的茶色衣裳,軟緞料子,繡團福字紋,圓領大襟兒,馬蹄袖放下來便行了個常禮,道:“額娘可休息好了?”
溫皙有些不大好意思,擡手叫他坐下,道:“昨兒玉錄玳吵得完了些,我就睡得晚了些。”略一轉頭道:“去看看六公主醒了沒,醒了就喚過來。”只要條件允許,玉錄玳的懶怠程度跟溫皙有得一比!
溫皙這才注意道,胤的稱呼已經和昨日不同了,由“貴額娘”升級成了“額娘”,這可是對生母或者養母的稱呼,而對嬪以上的庶母都是要在額娘前加其封號纔對。以前,四阿哥住在承乾宮的時候,也是這麼稱呼她的,只是後來離開了,就又恢復到了“貴額娘”的稱呼,沒想到數年未見。又給改了回來。
“早膳用得可還香?”溫皙問道,這話就跟後世說的吃飯了沒一個意思。
胤略一點頭道:“行宮裡的手藝極好,尤其是幾道素菜,倒比宮裡更好一些。”
這倒是實話,行宮裡的廚子都是從康熙的養心殿御膳房調過來的,自然手藝都是最頂尖的。
胤似乎也看得出溫皙並沒有用早膳,說了沒幾句話就告辭了。胡語也從偏殿回來說玉錄玳還在矇頭大睡,不肯起牀。溫皙搖搖頭,道:“告訴她。不起來就沒早膳吃了。”玉錄玳懶怠,更貪嘴,這樣說她肯定起牀。
御膳房的早膳一早就備下了,隨傳隨到。早膳用得稍微清減一些,以清淡的爲主,大早晨的。也吃不下油膩的東西。
玉錄玳來的時候,腳下都帶着風,飛快地撲進溫皙懷裡,好不容易學到的規矩這會兒子全都給拋在腦後了。溫皙正吃着一盞銀耳蓮子羹,面帶無奈之色,指了指旁邊墊了n本書的椅子。
玉錄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轉身爬上椅子坐着,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樣。嘴裡含着口水,脖子伸得老長:“額娘,阿語說新來了會做川菜的廚子?”
傳膳太監肖順子急忙上前將隔得遠的那道雙椒魚片不動聲色送到了玉錄玳跟前。主子用膳的時候,奴才是不能插嘴的,憑的就是眼頭和手頭。
溫皙有時候也愛吃點辣,辣一辣能下胃,只是魚類多半爲孕婦禁忌。一道鮮美麻辣的雙椒魚片就便宜了玉錄玳丫頭一個人了。上頭一片通紅的都是小辣椒,辣氣撲鼻。光聞着就知道有多辣了,湯汁也呈現薄薄的紅色,裡頭的魚片薄如蟬翼,玉錄玳吃起來就一點也不淑女了,吸溜吸溜,溫皙光聽着就覺得饞了,不覺中早膳也多用了些。
玉錄玳來到行宮就像是出了籠子的鳥,愈發沒規矩了,可見是真的被宮中拘束着了。不過康熙既然許了她來,想必規矩是學出點模樣了起碼在人前的時候能似模似樣。
溫皙還是有些疑惑,便問道:“怎麼是四阿哥送你來行宮?”算起來,溫皙也只養過胤一年罷了,康熙怎麼叫他來送玉錄玳。
早膳後,玉錄玳被辣地嘴脣都紅嘟嘟的,一邊喝着奶茶緩解,一邊道:“四哥其實好無聊的!碧兒每次去找他,他都在讀書寫字!皇阿瑪叫四哥教碧兒寫字,每天都要臨十章大字,他每次都叫碧兒重寫!討厭死了!”
溫皙忍不住嘴角帶了笑意,胤的性子最是刻板認真,丁點不容許敷衍,這個師傅當得不錯。
“還是八哥好!給碧兒好多好玩的東西!”玉錄玳笑嘻嘻地扒拉着手指頭數着,“八哥送個碧兒一個九連環!”隨即嘟起小嘴,“被四哥給沒收了...”
“撲哧”溫皙看見自家閨女垮了的包子臉就忍不住發笑。
玉錄玳忍不住語帶憤憤:“四哥還跑到皇阿瑪面前告了八哥一頓,害得八哥被皇阿瑪訓了!”
得,四爺和八爺該不會就是這麼敵對起來的吧?溫皙嘴角抽抽。本來還想提醒玉錄玳跟八阿哥走得遠一點,隨即一想,她一個公主又不會攙和到皇位的爭奪,皇子們大多數還小,話也就咽回去了。
“胤俄怎麼樣了?”十阿哥生於康熙二十二年秋,現在也七歲了,也入學了。
玉錄玳撇撇嘴,“他比貓貓還要胖!還跟碧兒搶點心,碧兒不喜歡他!”
比貓貓還要胖?溫皙想了想大熊貓的體型,忍不住爲十阿哥默哀,這廝小時候就貪吃,現在想必把自己的喜好更加發揚光大了!反正康熙那麼有錢,管得起一個吃貨兒子。
“還是九哥好,從來不跟碧兒搶吃的,還送給碧兒好多好吃的點心!九哥長得好漂亮哦!比齊布琛姐姐還漂亮!”玉錄玳說着,忍不住眼睛裡冒星星。
“額...”比女孩兒長得都漂亮的老九?不愧是宜妃生的兒子,溫皙回憶着九阿哥幼時的長相,宜妃的臉蛋搭配上康熙的丹鳳眼,想想就覺得妖嬈!只不過溫皙不由地警惕了,玉錄玳怎麼和八爺黨打得火熱了?進宮纔多久?難道真的只是因爲年紀相仿嗎?
溫皙便提醒道:“以後不要和哪個哥哥太過交好。”對待那一羣的兄弟姐妹,禮貌相處即可,不可太交心。
玉錄玳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睫毛撲扇着,滿是不解,又嘟着小嘴道:“碧兒不喜歡四哥!
溫皙也不好跟她解釋,便道:“除了四阿哥,還有七阿哥呢!”七阿哥在宮裡應該是最無害的了,又因腿疾,不會有爭奪大位的資格,溫皙和成妃也是多年的盟友了,也算是溫皙最放心的母子了。胤畢竟大出玉錄玳八歲,年齡上的差距,性格上的差距,難免相處不來,溫皙也不強求。
玉錄玳揪着自己的衣裳,道:“可是七哥從不去養心殿找碧兒玩!”
玉錄玳的意思是**十常去養心殿找她玩了?這叫溫皙更要叮囑玉錄玳遠離“八爺黨”了,若是存心交好,就不得不小心了,雖然不見得敢害玉錄玳,也難免不拿她來做筏子,起碼能入康熙的眼緣,別以爲只有嬪妃會爭寵,這些阿哥們更鬼精靈着呢,想盡辦法地爭奪他們皇阿瑪的疼愛。
而七阿哥胤沒有主動湊上去,到叫溫皙更認準了這是好孩子,一邊諄諄囑咐道:“你七哥腿不大好,等回去的時候額娘叫阿語調一份藥,你記得親自送去。”溫皙主動叫玉錄玳接近長春宮,便是告訴成妃,要延續昔日的盟友關係,以她的聰明自然會明白。
“老七的腳已經無大礙了!”突然,康熙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大步之下,便從屏風之側走了過來,“雖然不能騎射,不過看上去已經於常人無異了。”
溫皙便起身,牽着玉錄玳的小手上前迎了二步,行了個禮道:“皇上今日怎麼來的早了?也不叫人通傳一聲。”
康熙笑道:“朕聽說你們母女在說悄悄話,便不叫人通報了。”
溫皙嘴角抽了二下,幸好康熙沒來得太早,沒聽見旁的,要是聽見了玉錄玳把四阿哥、十阿哥都數落了一通,肯定要不高興了。隨即,叫人奉了新茶,和康熙面對面坐在榻上,玉錄玳則坐在溫皙身側的粉彩花鳥小繡墩上,做出一副淑女裝。
康熙看了看玉錄玳,便對溫皙道:“比起月前,大有不同了吧?”
溫皙使勁點點頭,玉錄玳的確大有不同了,咱的基因擺在那兒,一個月就學會裝淑女了!聰明!
康熙呵呵笑着,道:“規矩是學得有點樣子了,識字也快,就是寫出來的字跟你似的,丁點不像樣!”
靠!你數落閨女,也不用把老孃也加上吧?!溫皙皮笑肉不笑地抽了兩下,“慢慢練就是了,誰都不是一些字就寫得特別好。”
康熙點點頭,“朕叫老四教玉錄玳寫字果然對!老四不算聰明,貴在用功,這些年下來,字已經寫得有幾分樣子了!”說着,便問道:“怎麼不見老四?”
溫皙笑道:“一早來請過安,又回去讀書了。”
康熙嗯了一聲,頗有幾分滿意:“讀書貴在不輟,肯用功就好。”
溫皙見康熙心情不錯的樣子,便道:“臣妾把大嫂的女兒接近行宮裡了,想讓她多陪陪玉錄玳。”
康熙驟然蹙了眉頭,道:“就是麟格那個不着調的長女?”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居然連康熙都知道如不着調了?便道:“不是如,是大哥的嫡女宛婧,今年才七歲。”
康熙哦了一聲,道:“嫡出的,想必是不錯的,反正年紀還小,留幾日也無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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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四阿哥的豔福(上)
宛婧才七歲,準確點說還不滿七歲,和玉錄玳也算年紀相仿了。溫皙又趁機跟康熙說了,多留玉錄玳在行宮住兩日,康熙猶豫了一會,看着繡墩是乖乖巧巧的女兒,便點頭了。
宛婧上午便來了,溫皙叫人安排他再秋梧宮東面的綠蔭堂住下,又看玉錄玳裝淑女裝得有些累,就打發她去接待這位小表姐了。
玉錄玳一走,康熙就露出色痞子本色來了,抓着溫皙的手道:“朕許久沒來,想朕了沒有?”
“不想!”溫皙撇撇嘴,很不客氣地道。
康熙捏了捏溫皙軟軟的手心,哼了一聲道:“朕瞧你過得倒是滋潤,人都長胖了一圈兒了!”
溫皙一聽,急忙去捏了捏自己的臉蛋,頓時臉就垮了下來,好像真的胖了一圈了!自從到了第三個月,孕吐的症狀也漸漸緩解了,一些不太油膩的肉也能吃下去了,溫皙吃了睡、睡了吃,自然而然就胖了!
細細一算,似乎好幾天都沒走出秋梧宮的宮門,消食遛彎了,便道:“聽說西面的石榴開花了,不若去瞧瞧吧!”
康熙道:“都是仲夏了,又快中午了,你也不怕熱?”
“這一帶綠樹成蔭,不熱!”溫皙笑嘻嘻道,倒也非虛言,秋梧宮一帶周遭種滿了梧桐樹,正是夏日消暑的好地方。
溫皙打定了注意出去散步減肥,便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穿着平底兒繡鞋,和康熙走在一塊,人比平日矮了三寸。
走在綠蔭道上,前頭有太監提香爐薰路,後頭有人打着華蓋,迤邐一大行人植祖最新章節。浩浩蕩蕩,還好道路寬敞,容得下。
康熙身形頎長,低頭看了看溫皙,忍不住笑道:“你這個樣子倒頗有小鳥依人之態!”
小鳥你個頭!溫皙個子不算高,滿打滿算也就一米六出頭,全賴花盆底兒鞋的十釐米增高,跟康熙站一塊也還能看!現在撤了花盆底兒,立刻矮了一大截子!其實一米六的身高在清朝也算高的了,這個時代人營養不足。七尺男兒也不過來一米六幾。可架不住康熙是打東北來的,東北人自古高,康熙八尺。站一塊,二十釐米差距,很叫人自卑!
溫皙鬱悶得很,早知道不拉着康熙出來散步了。
走了兩刻鐘,便聞見榴華香甜的問道。溫皙也懶得去鬱悶了。前頭亭中,隱約有人,靠近了,便見是胤禛,帶吳嬤嬤、兩個模樣憨實的太監,還有一個穿着比尋常宮女要好上幾分的女子。
御駕靠近。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胤禛便走出亭子,出來行禮:“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
康熙瞅了一眼亭中,放置着筆墨紙硯,便問道:“這個時候怎麼不好好溫書?顧八代給你安排的課業都完成了嗎?”
胤禛起身道:“方纔剛剛完成。兒子選住的地方因爲離溫泉近,故而中午一些悶熱,便出來透透氣。聽六妹說。這一帶涼爽,榴花也開了。便出來畫兩幅畫。是三哥囑咐的,讓兒子有空幫他花兩幅行宮裡的風景。”
康熙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卻擡腳走向亭中,溫皙快步跟了上去,上臺階的時候康熙略停下腳步,手握着溫皙的手腕,低聲道:“小心摔着。”
溫皙低頭嗯了一聲,穿着平底兒鞋,哪兒那麼容易摔着?衆目睽睽之下難免不好意思,但也不能拒絕康熙的好意。
亭子建的地方正好,石榴林之側,西面是一方小湖泊,湖中有蓮葉何田田,雖不在開花的時節,接天蓮葉無窮碧,看了也叫人清爽。
亭中有石桌和石墩,桌上放着一副墨跡還未乾的畫,溫皙好奇之下便湊近了看,畫的竟然不是盛開的榴花,而是湖上的蓮葉,墨色淺過度和諧,畫得頗爲寫意,畫風老練,單看畫只怕看不出是個十二歲孩子的手筆。題詞是周邦彥的《蘇幕遮》的上半闕: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葉上初陽乾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倒也合景緻。
康熙也點點頭,道:“有幾分味道了,只可惜——”康熙指了指一處墨色深的地方,道:“這裡似乎是磨墨的功夫不到家所致!”
侍立在胤禛身後的宮女慌忙跪下,磕頭道:“是奴才手笨!壞了爺的一副好畫了!”
康熙的身份也不至於爲難一個小宮女,一邊看着那畫一邊指點道:“畫中近處佈局不甚好,且多而雜,氣度也不夠寬廣,也沒有畫出風吹荷葉之態,太死板了!”
胤禛急忙垂下頭:“多謝皇阿瑪教誨,兒子記住了。”
康熙未免太毒舌了點!溫皙突然覺得日日在來信中書數落她的字,是在是太客氣了!康熙對兒子的嚴格,溫皙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沒想到嚴格到了這種程度!
說實在的,這幅畫溫皙就挑不出毛病來,水準已經遠在她之上了,不過還好康熙沒數落上面的題詞。胤禛字寫得已經相當好了,隱隱露出屬於自己的風骨。
溫皙正這麼想着,康熙又開口道:“這字今兒寫得不如往日了!力道也不夠!怎麼住在行宮裡,沒好好練字嗎?!”
這話一出,胤禛頭上驟然冒氣冷汗來,急忙跪下道:“是兒子懶怠了!”
胤禛有沒有懶怠,溫皙是最清楚的了,只不過是不敢跟康熙頂嘴才說自己“懶怠”罷了超級製造系統全文閱讀!康熙未免也太毒舌了點,溫皙便靠近了扯了扯他的袍子,稍微訓兩句也就是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給你兒子留點臉面!怪不得康熙的兒子們一個個爭奪大位越挫越勇,都是被康熙的毒舌培養出來的!有這麼個爹,心裡承受能力弱點的哪成?
見康熙沒反應,還在哪兒板着張臉,溫皙索性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果然立刻又反應了,康熙回頭鼻子一哼,瞪了溫皙一眼。
康熙總算鬆了口氣,道:“以後需記得,讀書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可懈怠!起來吧。”
胤禛鬆了一口氣,起身道:“是,兒子謹記在心。”
胤禛不用跪着了,可他的宮女還在那兒跪着呢,亭子裡是青石地板,本就硬,那宮女本就身子纖細,跪了幾刻鐘已經搖搖晃晃,快要跌倒了。康熙自然不注意這種小角色,溫皙瞧着她可憐,便道:“你也起來吧。”
那宮女一聽,立刻磕頭道:“多謝皇貴妃!”便有些艱難地爬了起來。
溫皙這才見到了她的長相,端得是好容色!看上去十四五歲的模樣,一張臉蛋長得極好,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如何不憐愛?一雙秋眸剪水,透着楚楚可人,乖順地站在胤禛身側,舉止有些小心翼翼。
胤禛便道:“額娘,這是年初皇阿瑪賜給兒子的宋氏。”
康熙給的?那就不是宮女了...說着便瞟了兩眼康熙,完全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道:“老四也不小了,明年就該指婚了。”
指婚二字從康熙口中出來,胤禛眼中忍不住一喜,以他的年紀,明年十三,指婚之後大約還要備婚一年,也就是十四結婚,自然無不可,可是要是再拖三年也不是沒有可能。胤禛自然是希望早一點大婚,因爲只有大婚之後才能領差事。
溫皙嘴角抽了抽,古代早婚,溫皙也算見識了,她十五歲入宮已經覺得自己夠小的了!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居然還算晚婚的!
現在阿哥們還沒分府,就連已經有了長女的大阿哥也還住在阿哥所裡,現在大福晉又有了身孕,已經七八個月大的肚子了。而太子卻還沒有大婚,雖然暗中已經定下了人選,可前幾年孝莊薨逝,不得不守孝三年,好不容易除孝了,大哥娶了福晉,可偏偏準太子妃瓜爾佳氏的祖父又沒了!又要守孝了!太子已經十六了,只能繼續等着。但是不能叫後頭的阿哥們等着哥哥結婚,三阿哥和四阿哥歲數也都夠了。
既然要大婚,自然要提前安排試婚的人,胤祉他額娘榮妃在,自然不必康熙操心了。可胤禛沒額娘,只好康熙親自賞賜了。這個宋氏應該是小選進來的宮女,模樣應該也是拔尖的,康熙在這點上還是不肯委屈了自己兒子的!
只不過,溫皙瞧着宋氏眉宇帶着幾分青澀,眉毛長得也很順溜,看樣子還沒被胤禛享用。康熙也不管這個,反正人賞了,他就自覺地當爹該做的都做了。
溫皙點頭道:“瞧着眉清目秀,是個乖巧的姑娘。”生在皇家,哪怕是不好色的,也不缺少豔福。不必自己出手,就要漂亮女人送到嘴邊兒了。
胤禛急忙道:“額娘過獎了,宋氏是個粗笨的,平日也不機靈,悶葫蘆似的,不過還算安分罷了。”
這話明着說宋氏的不好,但是在長輩跟前說這些,卻是與宋氏只有好處!通房需要聰慧嗎?不需要!暖牀的需要機靈嗎?不需要!試婚宮女需要能說會道嗎?不需要!就是安安分分,再長得漂亮點就最好了!
ps:
《修仙之無敵奸商》 作者:悸汐 簡介:如花一個長得醜陋卻又愛貪小便宜,但做食物特麼好吃,喜欺軟怕硬,最終上天不願世人受苦,一道雷將她劈入異世....(跟溫皙一樣,都是雷劈得穿越了滴!)
210、四阿哥的豔福(下)
溫皙略一想,便曉得了,胤禛是頗爲中意這個宋氏的,連說話都暗偏着她。說的都是數落的話,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過錯,好歹是康熙賞賜的人,就算數落也不能說得難聽了,否則豈不是對皇阿瑪賞的人不滿了?
胤禛應該是慣用舊人的,吳嬤嬤跟隨,然後是兩個跟了他不少年的太監。只有這個宋氏是新來的,可胤禛偏偏暗幫着她,雖然看上去應該還沒碰她。只不過宋氏這樣姿色,又是楚楚可憐的美人,胤禛又是個還碰過葷腥的,好色而慕少艾,雖然能剋制住自己,但心裡卻是已經中意了的。也就說宋氏腦袋上已經打上了胤禛所有的戳,自然有所維護。
一個宮女,哪怕是阿哥未來的侍妾,也不足以被關注太久。溫皙看着亭子對面那大片的榴花,紅得如火,便道:“行宮裡的石榴開得好,我還以爲你是在畫榴花呢。”看着這榴花,溫皙突然想到了哪個火辣的小姑娘郭絡羅.榴華。
康熙驀地笑道:“石榴多子,意頭很是不錯。”
汗,你能不能閒着沒事兒就往兒子上頭扯?!溫皙腹誹道!
胤禛也道:“若額娘喜歡石榴,兒子多畫兩幅榴花圖送給額娘。”
溫皙也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卻見密密匝匝的石榴樹後隱約躲藏着幾個嬌小的身影。
“誰在那兒?出來!”耳畔康熙一高呼,雖然有些震耳,似乎也沒怎麼生氣,只是想把偷聽的丫頭給吼出來罷了獵豔無雙最新章節。
果然,玉錄玳領着宛婧,後頭這個三五個宮女、侍女躡手躡腳走了出來。玉錄玳手裡捧着一把怒放的榴花,臉蛋上帶着甜甜的笑容。略一行禮便走進亭中,笑容可人,撒嬌道:“碧兒給額娘折了好多石榴花,額娘喜歡嗎?”
溫皙伸手拂去玉錄玳小兩把頭上掛着的幾片石榴葉,整了整有些歪斜的玉扁方,道:“正好帶回去,插在瓶中,看着也喜氣。”
康熙眉頭有些嚴肅,道:“性子還是有些野了。”
玉錄玳頓時癟了嘴巴,很不樂意的樣子。溫皙不理會愛挑刺的康熙。揮手叫了宛婧進來,這丫頭見了康熙顯得有些拘束,都不怎麼該說話了。溫皙笑道:“這是麟格的次女宛婧。”
康熙略瞥了一眼。道:“還算規整。”這個評價在康熙口中也算是極爲難得了。
溫皙略看看侍立在亭子外頭的幾個宮女、侍女,目光落在最後一人身上,不由地蹙了眉頭。看了看低着頭,好像做錯了事兒的宛婧,溫皙忍不住頭疼了!如嬿居然扮作宛婧的侍女跟了來了!
雖然康熙沒見過如嬿。但是溫皙生怕她惹出什麼事兒來,瞧着時候也晌午了,便推說餓了,早早回秋梧宮去了。四阿哥也帶着自己的人告辭,玉錄玳去陪着宛婧,就此別過。
四阿哥帶的人少。便抄小路回去,宋氏亦步亦趨跟在胤禛身後,低聲怯怯道:“爺。奴才給您丟臉了。”
胤禛臉上板着,倒也不見怒色,嘴上生硬地道:“以後勤加練習便是了。”意思卻是不計較宋氏了,就此揭過的意思。
宋氏也聽得懂她的意思,不由地鬆緩了幾分。乖巧地嗯了一聲道:“皇貴妃娘娘真是寬和至極,待爺也是極好的。”
胤禛臉上略露出二分不易察覺的微笑。道:“你有幸入了額孃的眼緣,也是你的福氣。”
“四阿哥,請留步——”只聽得後頭一聲女子輕盈的呼喚,如嬿穿着侍女的衣裳快步追了上來。
胤禛止下腳步,打量了一通這個沒規矩的女子,見不是宮女,也不好發作,便道:“你是宛婧格格的侍女?”既非宮女,來客就只有鈕祜祿.宛婧一人,自然是她的人了。
如嬿臉上閃過一絲怨懟,隨即微笑道:“我是鈕祜祿.如嬿。”
胤禛不由地蹙了眉頭,道:“額娘似乎只請了宛婧表妹來行宮。”
如嬿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急忙道:“二妹還小,我不放心,便陪她來了。”
胤禛臉上的不悅更濃了,如嬿卻不曾發覺,徑自臉上帶着微笑道:“皇上對阿哥們嚴厲,四阿哥別往心裡去。”
胤禛聽了,忍不住冷冷道:“皇阿瑪的話自然要謹記於心,豈能別往心裡去?!”
“我、我...”如嬿舌頭有些打結了,臉上愈發尷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並不是你畫得不好,只是皇上要求比較嚴格罷了!其實四阿哥的畫真的很好!皇上心裡肯定也是讚賞你的!”
胤禛一直都冷着張臉,“皇阿瑪的心意,又豈是你可以揣測的?!”
宋氏急忙軟語溫聲勸解道:“爺別生氣,這位姑娘想必也是好心,再怎麼說也是皇貴妃的侄女呀!”
如嬿看了看俏麗如花的宋氏,心下泛起幾分酸意,“我和四阿哥說話,你一個奴才插什麼嘴?!”
宋氏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惱怒,面上卻依舊恭順,略一福身道:“婢妾宋臻兒見過大格格夢迴千禧年。”
如嬿頓時酸意更盛了,婢妾二字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自稱的,便酸溜溜地道:“原來是四阿哥的妾侍,失敬了。”語氣裡帶着幾分不屑,不過是個侍妾,多半是宮女出身,卑賤之人罷了!
宋氏柔柔地微笑着:“爺明年就要指婚了,故而皇上賜婢妾伺候在爺左右。”說得謙卑,其實帶着幾分高傲自得,從無那個阿哥的侍妾是皇帝欽賜,只有四阿哥沒有額娘纔有此先例罷了,卻也足夠讓宋氏自傲了。
如嬿當面挑刺道:“既然是伺候人的,怎麼連磨墨都磨不好?害得四阿哥都被皇上訓斥了!”
宋臻兒一聽,立刻眼中含了淚花,楚楚無比:“是婢妾的過錯!”說着便朝着四阿哥盈盈跪拜,“婢妾總是這麼笨手笨腳的,還請爺懲罰。”
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淚花帶雨,請求處罰。胤禛怎麼可能不心軟?宋臻兒如今可還是掛着他的女人的名義呢,雖然他還沒動,但是宋臻兒身上已經打了四阿哥的戳了。當着他的面就被人欺負了,四阿哥自然有所不滿了,一手就把即將跪下的宋臻兒拉了起來道:“爺說過了,回去好好練習就是了!”
宋臻兒急忙點頭,“是,婢妾一定好好練習,絕不給爺丟臉!”
如嬿看着宋氏朝胤禛賣可憐,便愈發厭惡這個人。覺得這是個狐媚子,看她的眼神就愈發不喜和不屑,看着四阿哥又對她頗有維護。頓生不甘。急忙笑道:“四阿哥未來的福晉肯定要是公侯之家的格格,一定得是出身極爲尊貴才行!”
四阿哥臉依舊板着:“出身在其次,最要緊的是賢惠。”說着,眼睛的餘光瞥瞭如嬿兩眼,“德容言功。女子四德是斷斷不能有失的!”若不是估計着她是皇貴妃的侄女,四阿哥早翻臉了,眼前這人,禮儀極差、談吐無禮,賢惠更是不沾邊,這種貨色也敢肖想爺嫡福晉的位子?
如嬿卻沒聽懂胤禛話裡的意思。急忙點頭道:“四阿哥說的是,賢惠是自然的。四阿哥不同於其他阿哥,養母尊貴。將來的嫡福晉必然也是著姓大族的格格!”
所謂的著姓大族,便是是瓜爾佳氏、鈕枯祿氏、舒穆祿氏、董鄂氏、輝發氏、烏拉氏、伊爾根覺羅氏、馬佳氏滿洲八姓氏,八個老一派世家,而後輝發氏漸趨沒落,而佟佳氏有朝一日入了滿軍旗。頂替之。不過歷史已經出現偏差,佟佳氏現在還是漢軍旗。如嬿說的也不錯。四阿哥胤禛未來的福晉是烏拉納喇氏,簡稱烏拉氏,自然是著姓大族。
四阿哥愈發蹙着眉頭,冷聲道:“這種事要皇阿瑪做主,不是你可以隨意揣摩的!”
如嬿訕訕一笑,道:“如嬿只是覺得,皇上必然不會委屈了四阿哥罷了。”
宋臻兒看出了四阿哥的不喜,便笑道:“爺,時候不早了,寧心堂還有些距離。您出來的時候就囑咐小廚房備午膳了,這回應該都準備好了,回去晚了怕會涼了。”
四阿哥嗯了一聲,看了看如嬿道:“大格格也請回吧,免得宛婧表妹找。”
“我...”如嬿來不及辯說什麼,四阿哥就帶着宋氏扭頭離開了。宛婧是“表妹”,她就是“大格格”嗎?如嬿狠狠跺腳,都怪宋氏那個狐媚子!
秋梧宮。
溫皙趁着康熙睡午覺,自己偷偷從牀上爬起來,如嬿這妮子真是不省心的!有着穿越的對於歷史的熟知,所以想盡辦法也要傍上四阿哥嗎?
宛婧低着頭,認錯道:“婧兒不是故意的,到了行宮門口才發現車伕是大姐姐...只能答應她扮作侍女了。可是,大姐姐答應過我不會惹麻煩,可是這會兒人又不見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溫皙揉着太陽穴,想也知道如嬿跑去見誰了!這死丫頭,膽子太肥了!宛婧雖然懂規矩,畢竟還是個七歲的小孩子,玩起花招來自然不如活了兩輩子的如嬿魅惑長生路最新章節。
溫皙嘆了口氣,道:“今兒出現在石榴林子,也是她提議的嗎?”
宛婧點了點頭。
如嬿這丫頭不簡單!居然一來就知道買通行宮裡的人盯着四阿哥了!也是仗着溫皙侄女的身份,行宮裡的奴才自然賣她三分面子!只是,如嬿決不能繼續留在行宮裡了,否則指不定整出什麼幺蛾子呢!
“好了,你安心回去歇息吧,這件事兒我來處理。”安撫了宛婧一通,叫胡語親自送她回綠蔭堂歇息。
樑九功突然快步從後寢殿走了出來,朝溫皙行禮道:“貴主子萬福,皇上醒了。”
溫皙哦了一聲,醒了,就是叫她進去給康熙穿衣服了。康熙這廝,從來都要人伺候着更衣,也不照顧一下她這個孕婦!大老闆派頭大,沒辦法!
康熙午睡從來睡得少,頂多半個時辰必醒,溫皙熟稔地給康熙穿上外袍。康熙飲着溫皙奉上來的茶,道:“今兒怎麼不午睡了?”
溫皙只道:“睡不着。”
康熙唔了一聲,“麟格這個庶女太能惹事了!”隨即道,“樑九功,馬上叫人送她出行宮!以後不許再來打擾皇貴妃!”
“嗻!”
康熙知道了這事兒,溫皙並不奇怪,行宮裡要緊的人都是他安排的,自然事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在亭子的時候,康熙應該不曾注意到如嬿,但是行宮裡處處是他的眼睛,知道了也不足爲怪!
康熙見溫皙眉宇似有倦怠,便拉了她入自己懷中,道:“若是睏倦了,便小睡一會兒。”
溫皙靠在康熙懷裡,問道:“皇上不生氣嗎?”
康熙撲哧笑了,道:“朕還不至於對一個不懂事的毛丫頭生氣!”隨即,又道:“且她再怎麼說,還是麟格的女兒。”
康熙這麼說,溫皙就放心了,嗯了一聲道:“如嬿性子太不穩重了,是家裡對她管束太鬆泛了。好好管教管教興許能好一些,不過也不指望她怎樣了?別出了大差子就好,將來嫁個尋常的人家,平平安安一輩子就是了。”
“你也別想太多,”康熙和聲道,“她自有她的命數。你好好養胎,給朕生個兒子就行了!”
康熙每次來都要提兒子,聽得溫皙耳朵都要張繭子了!還不能跟他辯駁,否則他越說越愛嘮叨!溫皙的肚子已經三個多月了,對外說兩個月,還不顯懷,人卻已經有些漸胖了。
康熙深吸了一口氣道:“總覺得你這兒氣兒聞起來都格外清馨!”
那是溫皙每晚都往外放靈霧的緣故,就算昨晚都呼吸用盡了,還是多多少少有所殘留,睡起來自然格外香。溫皙只溫溫地笑道:“可能是寢殿放了新鮮薄荷的緣故吧,我本就不愛焚香。”
空氣裡的確有着薄荷的清新味道,康熙卻道:“朕也在乾清宮寢殿放了薄荷,可聞起來就是不如你這裡!”正經說着話,康熙突然不正經了起來,在溫皙脖頸上嗅着,語氣中含了炙熱氣息,在溫皙耳邊吹着熱氣道:“這裡多了你!”
溫皙不由地臉上一紅,啐了一口道:“大白天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捏了捏溫皙發紅的臉蛋,“朕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就像你剛入宮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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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日更一萬的第十七天....
211、一石二鳥
康熙的臉皮厚度溫皙深有感觸,尤其是在沒有外人的時候,色狼起來就更沒有度了!人前的時候人模狗樣,跟個正人君子似的,關起門來就露出本性來了!要不是溫皙肚子裡揣着包子,只怕要幹少兒不宜的事兒了!這點上,溫皙有點慶幸肚子裡揣了個包子!
被康熙這麼一鬧騰,溫皙也睏意全無了。也不知爲何,眼皮跳得厲害,心中也莫名的不安,卻是沒有來頭。溫皙搖了搖頭,把奇怪地感覺甩掉,徑自去梳妝檯跟前,整了整被康熙弄得有些糟亂的髮髻。在行宮裡,溫皙倦怠着,也不愛打扮,只梳着兩把頭,頭上的玉丫釵鬆鬆地斜在青絲中,都快要掉下來了。
溫皙順手取下玉丫釵,重新梳好了兩把頭,正要簪上玉釵,卻聽外頭肖順子不顧一切地闖了進來。素來底下奴才要入寢殿,必得讓守在寢殿外的奴才在外揚聲通報,否則輕則一頓訓斥,重則…若是壞了裡頭主子大事兒,亂棍打死的都有。
康熙正欲發怒,只聽肖順子一個噗通叩頭在地,七品太監的頂戴都給滾了下來,“不好了,貴主子,六公主落水了!”
噹啷一聲,溫皙手中的玉丫釵墜地,此釵細長,白玉質地,首有鴉形態,很是生脆,觸底即碎,斷爲兩截。上頭的烏鴉和細長的雕了捲雲紋的杆兒分成兩半,和漢白玉卷草雲紋的地面顏色極爲相似,卻因玉質瑩潤。倒也好分辨。
只是溫皙,早已不顧的這些了。“落水”二字如落雷一般擊打在她心頭,距離秋梧宮最近湖泊,便是蓮葉成片的清月湖。
“嘎珞!不要衝動……”康熙的話沒來得及說完,溫皙已經飛奔出去,康熙只得趕緊追上去。
清月湖距離秋梧宮並不遠,徒步慢走不過一兩刻鐘的功夫,若是奔跑就更快了!溫皙腳步再快,也快不過後頭一心要追上來的康熙。在秋梧宮宮門外就被康熙從後頭一把抱在了懷裡,“你懷着身孕,不要激動!”
溫皙只暗恨他這個時候了還做阻攔,胎相穩固,不過跑兩步,根本沒什麼大礙!便恨恨瞪着他:“我要去救碧兒!”
“自有巡守侍衛去救!”康熙急忙道。“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救上來了,你去了有什麼用?!”
溫皙掰開康熙環抱着自己肩膀的雙臂,若是平時她哪兒來這般力氣,只有這樣焦急擔憂到了極點的時候,才做得到,“我會游泳。不用你管!”說完,扭頭跑進從蜿蜒的石子路小徑。
康熙一跺腳。只能快步追上,卻忽的“啊——”的一聲,前頭石子路上,溫皙忽然莫名地仰跌倒在地上,摔得極重。
“嘎珞!”
溫皙咬牙,她穿着平底繡鞋,又走在極爲防滑的石子路上。怎麼可能摔倒!可偏偏腳底莫名地打滑了,還好是屁股落地。若是胸腹落地,這麼硬又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腹中才三個月的孩子只怕會有大礙!
溫皙雖然急,也不是慌不擇路,選了最近的,且不容易跌倒的石子路,沒想到還是滑到了!溫皙的小腹傳來一陣抽搐,那麼一摔,肯定是震到了肚子的孩子!溫皙一手按在地上,想要爬起來,卻手下打滑,竟然摸到了油膩的液體!
康熙急忙把倒在地上的溫皙扶了起來,“怎麼樣?肚子不舒服嗎?”
溫皙一手扶着小腹,搖頭道:“我沒事!”幸好孕吐期間日日服用雪蓮花的花瓣,想來還是有不少的用處的,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溫皙擡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油膩中帶着桂花的香味,不由地冷笑了,“桂花油?!”
康熙的瞳孔驟然縮了起來,地上的一片油漬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到,正好在石子路的彎曲處,若是跑得太快,周圍有多種植花花草草,的確不容易發覺。康熙深吸一口氣道:“朕先送你回去!”
溫皙咬着嘴脣,搖頭,她現在最擔心的依舊是玉錄玳!
康熙面有無奈之色,道:“罷了。”便攜了溫皙的手,“慢些走。”繞過那灘明晃晃的桂花油的油漬,往清月湖而去。
清月湖在靠近石榴林的地方是淺水區,玉錄玳落水的地方偏偏在西面水最深的地方。哪裡圍了欄杆,本不可能落水!溫皙急忙湊上去看,湖水中,玉錄玳和宛婧已經分別被兩個女子救起來,已經在往淺水湖畔拖拽,救上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溫皙的心了鬆了一半,無數聞訊趕來的侍衛噗通噗通跳下水,去接應。不一會的功夫,玉錄玳和宛婧兩個孩子就被救了上來。
溫皙這纔看清楚,救了她倆的居然是如嬿和四阿哥房裡的宋氏。宋氏生於江南水鄉,會屯水倒也不奇怪,而如嬿…想也知道是上輩子學的了。北方人都旱鴨子,尤其是女子更不可能會水。不過這個關節眼上,誰也不會注意這些。
“哇!!額娘!”玉錄玳見到溫皙,立刻水淋淋地撲在了她懷裡。
聽着玉錄玳哭得嗓門頗大,溫皙就知道有力氣哭,就表示無大礙了!只是這遭,她怕是嚇壞了,溫皙心疼地安撫着:“別怕,有額娘在!”
溫皙又急忙看了看臉色嚇得有些呆呆的宛婧,問道:“婧兒怎麼樣了?”
宛婧似乎受了不少的驚嚇,這會兒才稍微回過神兒來,嘴脣顫抖着道:“婧兒沒事兒,對虧大姐姐救了婧兒。”
方纔的確是如嬿救了宛婧,宋氏救了玉錄玳,一人拖着一個上了岸。溫皙看了看侍立在四阿哥身側,身上已經被披了一件藏藍色斗篷的宋氏,一身溼漉漉的,顯得身材格外纖瘦。不過仲夏時節,湖水不冷,想來無大礙。
正在此時,如嬿不知怎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然後噗通一聲倒在湖岸邊,昏迷了過去。
夜色漸漸來臨,給玉錄玳喝了薑湯總算把她哄睡了。而從綠蔭堂回來的太醫,向溫皙回稟狀況:“二格格並無大礙,喝兩劑驅寒的藥即可,只是有些受驚,需好好靜養幾日。而大格格…”太醫頓了頓,繼續道,“大格格初潮來了,故而昏迷,也許靜養一兩日。”
才十二歲就要大姨媽了?不過也難怪會暈倒了,小女孩子的身體,在湖水裡遊了一通,又累又冷給刺激着了,又恰逢初潮到了,結果就暈過去了。本來今日就要送她離開行宮,如今因救人而昏倒,倒是不好攆走了。
更讓溫皙在意的是,玉錄玳和宛婧是怎麼掉進湖水中的,深水處的欄杆也是並無斷裂損壞!照例不可能掉下去啊!着想着想不通的關節,胡語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在溫皙耳邊道:“主子,欄杆附近的石板地也灑了桂花油!”
溫皙驟然咬緊了牙齒,又是桂花油!欄杆雖有防護作用,但是偏偏行宮裡的欄杆空隙十分大,尋常人自然鑽不過去,但是小孩子就不同了!身子本就小,腳下一打滑,就從欄杆的縫隙間滑過去墜了水!
好手段!玉錄玳落水,溫皙滑到,必然是一人所爲,目的是要了她兩個孩子的命!玉錄玳一落水,溫皙必然着急,自然會走最近的路,溫皙的心態已然在其把握之中!若非溫皙並非對外宣稱的兩個月身孕,而是已經胎像穩固的三個多月,只怕就要招了道兒了!只是,到底是誰,有這樣的心計和謀劃?!
“去查查,到底是哪個奴才攛掇着玉錄玳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溫皙急忙道,欄杆附近並無什麼特殊的風景,玉錄玳應該不會去哪裡!要去也該去石榴林那種好玩的地方!
溫皙不禁腦中飛快反思着,策劃這一切的人到底是誰,要知道行宮裡可都是康熙的人!若是暗中出手之人是行宮裡的奴才,應該趁早動手纔對,根本無需等到現在,而且是康熙在的時候!康熙對於行宮的掌控並不一般,自從溫皙來到行宮並無定點差池,一應吃食都無半點問題!景福祿安排任何事都是妥妥當當!溫皙實在想不出,行宮裡有哪個人是可疑的!
溫皙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若動手的人不是行宮裡原有的人,那便應該是剛剛來行宮的人。而此時,康熙來帶了不少侍衛、太監,四阿哥也帶了嬤嬤太監宮女和通房宋氏,宛婧來更是帶了乳嬤嬤和四五個貼身侍女!溫皙只能一一排除:康熙帶着都是伺候年久的奴才,應該不可能,若有人在康熙身邊安插什麼釘子是最困難的!唯一可能的就是四阿哥帶的人和宛婧自己帶來的侍女!而宛婧的侍女都是鈕祜祿氏家生的奴才……
四阿哥…會不會是他?他口口叫溫皙額娘,是否也在擔心這個“額娘”會有了其他兒子,便不要他這個“兒子”了?想想當初,烏雅氏對待六阿哥和四阿哥巨大差異…溫皙忍不住起了疑心。畢竟她僅僅撫養了四阿哥一年,還指望他對自己有多少感情嗎?他做出如此孝順的模樣,不過是利益居首位罷了!
若是四阿哥所爲,他的目的在溫皙肚子裡的孩子,而非玉錄玳,所以讓會水的宋氏恰恰出現在湖畔,順手救了玉錄玳,正好博得溫皙的好感並且撇清自己?!想到此處,溫皙不由地心下發涼!
ps:《位面末日之旅》
她,洛軼,和大學的兩個姐妹,隨着離奇的ufo事件,被“已故”的高中死黨帶到了超越她認知的時空位面;奇遇不斷,陰謀不窮,她能否險象環生?
美男多多,情敵不斷,她可否遊刃有餘?
212、是誰所爲?
“四阿哥現在在做什麼?”溫皙許久不說,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
胡語搖搖頭,“許在陪着宋格格吧。”
溫皙眼中游移不定,也許是她想得太多,她肚子裡的孩子男女未定,四阿哥也不過剛來行宮,想來不敢做這樣的事兒,而且還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但是,心中卻沒法丁點不懷疑,便道:“阿語,去悄悄請了吳嬤嬤過來。
吳魯氏是鈕祜祿氏多年的老嬤嬤了,伺候溫皙多年,雖然在胤禛身邊也快四年了,但是溫皙有把握,她還是忠心於自己的!
趁着夜色,秋梧宮一派寧靜,只能聞得偶爾微風拂過,梧桐葉摩挲的聲音。秋梧宮燈火通明,康熙手落在溫皙肩膀上道:“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
溫皙搖搖頭道:“我睡不着,皇上先睡吧。”
康熙嘆了口氣道:“朕已經吩咐景福祿詳查了,玉錄玳和宛婧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拿下,凡有可疑,一律嚴刑拷問。”
溫皙嗯了一聲,只怕不會有拷問出什麼來。這時候,胡語已經偷偷把吳嬤嬤叫來了。康熙聽了,忍不住蹙眉:“吳嬤嬤?不是伺候胤禛的人嗎?”
溫皙淡淡地道:“原是伺候臣妾的人。宛婧和如嬿都無大礙,也不知道宋氏怎麼樣了,臣妾不大放心。”
康熙略送了一口氣,道:“不過是個奴才,犯不着親自過問,隨便賞點什麼就是了。”
溫皙微微一笑,道:“臣妾正是要好好賞她,皇上先去睡吧,臣妾一會就來。”
康熙也疲乏了,明日還要早早起來,回宮上朝。便去了寢殿。
小太監引了吳嬤嬤進來,溫皙刻意屏退了左右,精神力注意着四周,康熙也不曾偷聽,便放心地問她話了北宋末年當神棍。
吳嬤嬤略見發福,可見這幾年日子過得不錯。吳嬤嬤既然已經賞賜了胤禛,溫皙本不打算私下見她,如今見了,吳魯氏自然也猜得到溫皙問什麼,神色安然。
溫皙也不說廢話。直接開口問道:“宋氏怎麼樣了?”
吳嬤嬤道:“主子放心,宋格格水性好,回去喝了碗薑湯便歇下了。四阿哥這會兒也歇下了。”
“四阿哥怎麼會出現在清月湖周圍?”溫皙挑明瞭問道。
吳嬤嬤略帶笑容。道:“四阿哥是最孝順的,用了午膳便一直在石榴林的亭中畫榴花,都畫了七八幅畫了!”
溫皙心頭微微一動,今日她的確說榴花開得好,不過一句隨口的話。胤禛也說要給她畫兩幅石榴。只是溫皙並未放在心裡。不由地罵自己,太小心之心了!
吳嬤嬤不可能聽不出溫皙對胤禛的懷疑之意,便道:“四阿哥此次帶的人,宋格格是皇上賞賜的,侍衛是皇上安排的,宮女太監都是曾經從承乾宮走出去的小太監小宮女。”
溫皙不禁有些慚愧。胤禛這樣重用從她宮裡出去的人,無疑是處於對她信任和感謝。而溫皙卻那麼沒有來頭去懷疑他!溫皙雖然有孕,是男是女且不知。害死這個孩子對他並無絲毫的好處!且他手底下雖有不少銀子,但論起勢力並不足以讓他有這樣的膽量做這樣的事兒。一旦揭露,康熙便不會饒過他!他現在不過是康熙十幾個兒子中的一個,縱然讀書用功,所能夠依賴的不過是她這個名義上的“額娘”罷了!他又怎麼敢和溫皙結仇?
確定了不可能是他。溫皙也鬆一口氣,道:“阿語。取些燕窩、阿膠賞賜給宋氏,讓吳嬤嬤帶回去。”
只是,若非四阿哥,那麼是誰所爲呢?一夜翻來覆去,後半夜才入睡,翌日醒來的時候,康熙已經走了。
一大早景福祿來報,查到宛婧帶進行宮裡的桂花油不見了,而保管宛婧物品的侍女彩舟咬舌自盡了。這下子,好不容易查到了的一點點線索,又立刻斷了!
“告訴大嫂,立刻去查住彩舟的家人!”這種事兒本來是額娘舒舒覺羅氏去查必然更得力,溫皙讓瓜爾佳質心去查,便是信任她!到底是誰,居然能買通了鈕祜祿氏的家生奴才?!手都伸到了鈕祜祿家格格的身邊,居然還一直未曾察覺!出手之人必然是早就開始對付鈕祜祿氏一族的人了!昨日之事,不過頂多犧牲一個棋子罷了!
果然,隨即傳來的消息是彩舟的老母和姐姐全都被毒死了!下手之人果然狠辣,一計不成立刻毀掉棋子,讓溫皙沒法繼續再查下去!
晌午過後,四阿哥帶着宋氏,把自己畫的榴花圖全都送過來,順便謝恩和告辭。未成人的阿哥是不能長久離開宮裡的。
溫皙招呼他坐下,命人奉了茶,“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胤禛道:“皇阿瑪只許了兒子兩日的假,前天下午來的,今兒下午便該回去了。”
溫皙點點頭,看着乖巧侍立在一旁的宋氏,溫皙雖不信宋氏是全然好心才救了玉錄玳,也是不肯放過救公主的大功勞。就算未必心純,溫皙還是很感謝她,不由地臉上笑容和煦:“果然如本宮所說,是個乖巧的好姑娘。”
宋氏急忙福身道:“奴才笨手笨腳的,不敢當皇貴妃讚譽!”
溫皙笑容款款:“四阿哥身邊有你這樣的人繼續伺候着,本宮也放心了。”說着,便又讓人取了一斛上好的珍珠賞賜了宋氏,也算是安四阿哥的心。她昨夜大半夜傳了吳嬤嬤來問話,胤禛這個主人不可能不曉得,難免會擔心這個“額娘”懷疑他。如今溫皙重賞宋氏,想必他也能放心幾分。
四阿哥又帶着宋氏去偏殿見了玉錄玳,這才離開了行宮異界超級搜索。
溫皙的心卻難以安定下來,線索全都斷了,她和玉錄玳雖然都無事,但是暗中之人若不查出來,只怕日後還會再出手!這樣的人,溫皙必然要捉出來,否則日夜不安!景福祿那邊也沒什麼進展,溫皙便叫他把無關的人都放出來。心中卻在細細思量到底是誰所爲。
溫皙一直以爲,宮裡的人手伸不到行宮這邊,或許是她錯了!若她一舉得子,許多人的兒子地位都會受到動搖,只是溫皙與四妃從無衝突,昔日裡也薄有幾分情面,惠妃、宜妃、榮妃,都是有兒子的人,是否會爲了自己的兒子而做點什麼呢?只是,這樣的懷疑,太無根據了。
溫皙卻忍不住亂想,會不會是太后...只是她與太后的過節不過是玉錄玳把她的金毛犬扔進水裡,太匪夷所思了!太后不是孝莊,怎麼會爲了一條狗要害自己的孫子孫女?
溫皙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到底是誰要處心積慮害她?!
自從這遭意外過後,康熙來行宮更加頻繁了,幾乎三五日就來一次,一般是晌午過來,翌日天不亮就走了。還叫景福祿加緊查問,前前後後杖斃了不少的奴才,也不知是真的有罪,還是無辜遭到牽連的。
連溫皙都看得出,是有人收買了鈕祜祿氏的家生奴才,安插了釘子,康熙何意拿那些奴才發火?溫皙勸了好幾次,都沒有用,後來還是那肚子裡的孩子說,見血太多不好,康熙才停止了。
康熙原本也不是怒火太大,自從又回到行宮這幾次才愈發火大,莫非是查到了什麼?便問道:“皇上是不是查到了什麼線索?”
康熙不由地一滯,隨即笑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溫皙沉聲道:“這幾日皇上的火氣似乎大了些,像是被誰氣着了。”
康熙隨即道:“當時被那些狗奴才氣着了,那麼多人都保護不好玉錄玳一個!全都是無用的奴才!”
溫皙卻格外地冷靜,眼睛直直望着康熙,道:“皇上查到了什麼,對不對?”
康熙的丹鳳眼中立刻有了躲閃之色,急忙笑道:“你不要多想!”
溫皙愈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直視着康熙,帶着幾分逼問之色:“是誰?!”
“好了!”康熙拍了拍溫皙的肩膀,“是你多想了!天色不早了,早早歇息吧,朕也累了。”
夜晚的寢宮格外寂靜,偶爾聽見外頭有昆蟲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風吹樹葉的聲響,寢殿燈火通明,牀榻的幔帳已經落下,康熙攜了溫皙的手坐在牀上,面上不禁含了疲憊之色:“朕明日還要趕回去上早朝呢。”
溫皙卻狠狠拉了他一把,不讓他躺下,“到底是誰?!是誰讓皇上這樣維護她?!惠妃?宜妃?榮妃?或者是太后?!”
康熙苦笑着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怎麼可能會是她們,她們哪兒有這般本事?皇額娘就更不可能了!你太愛亂想了!”
溫皙卻從康熙的話中抓到了一絲半星的線索,忽的道:“皇上的意思..不是太后,更不是嬪妃?!”若連四妃也不是,那麼那些嬪和低品級的嬪妃就跟不可能了!
“皇上的更深一層的意思,難道不是後宮之人所爲?而是前朝的手段?!”溫皙一直只周旋於後宮,一時間的確沒有想到幹下這種事兒的是前朝的人...或許未必是前朝,而是...一個讓康熙都要盡力去維護的,尋常的臣子,康熙必不能容!而尋常的臣子,也不敢做這種事兒!
溫皙恍然想到了一個人,眼中的驚訝難以掩飾,望着康熙問道:“是太子?!”
213、竹兒歸來
太子!
太子胤,生於康熙十三年二月,至今已經虛歲十六了,雖未娶福晉,但已經有了側福晉,數年前就開始參與政務了!他已非溫皙木蘭秋彌之時,記憶裡那個高傲而任性的太子!在這個時代,十五六歲都能爲人父母了,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索額圖提前倒臺,被擼去了一切職務,賦閒在家,太子失去了最大的臂膀。而大阿哥有明珠,日日與他敵對,現在他保住地位唯一的依仗就是康熙的疼愛。而溫皙出現,溫皙的有孕,足以動搖皇父對他的疼愛!
溫皙現在已經是皇貴妃,雖未行冊封禮,其實不過是礙於有孕,不宜煩勞罷了,日後產子必然正正經經冊爲皇貴妃!若是回宮,必然有資格代掌中宮箋表!
皇貴妃之子也是半個嫡子,而且這個孩子,誰知將來不會由半個嫡子變成完完整這個的嫡子!太子高於其他阿哥,不過因爲他是康熙唯一的嫡子罷了!若他不再是唯一,那麼他還有什麼優勢呢?
溫皙沉默了。
康熙緊緊握着溫皙的手,“你不要亂想!事情還沒有查清,別胡思亂想!”
別胡思亂想?事到如今,溫皙還如何不亂想呢?!
溫皙默默掙開了他的手,扭頭進了牀榻裡側躺下,眼睛卻睜着,久久不能平息。康熙在背後搖着她的肩膀,“嘎珞...”後頭想說的勸解的話,卻不由得嚥了回去。
“我累了。”溫皙冷冷地道。她自問並無半點對住太子的地方!以前往養心殿送點心。四份點心總有一份是他最愛吃的薩其馬!不可否認,溫皙是有些同情這個有朝一日被康熙廢黜的可憐人!只是卻忘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康熙久久地沉默着,聲音有些無力:“朕...保成他...”喃喃了許久,終於還是說不出什麼來。
“皇上來往行宮,太辛苦了!所以,以後還是少來吧!”溫皙語氣淡漠地道。溫皙忽的有些後悔,或許她不該回來,若她不回來。玉錄玳也不會遭受這樣的危險,她也不必再次捲入宮廷的爭鬥中。也是她的錯,因爲有孕,修煉停滯就罷了,連符篆都沒有預備些,若是在玉錄玳身上做些保護措施或許她就不會落水了!
“嘎珞...”康熙的語氣愈發無力。帶着幾分愧疚。
康熙離開後,溫皙也斷了和他一日一封的書信,日日把自己悶在屋子裡,只留着胡語在寢殿內,忙活着準備些符。畢竟有孕的人不宜操勞,溫皙只煉了急需的。便停下來了。
這次玉錄玳本來是隻需她在行宮住三日的,不過三日之後康熙卻沒派人來接走。意思是叫玉錄玳多陪伴溫皙吧。
追蹤符隱入玉錄玳身體,玉製的傀儡符掛在他脖子上,以防萬一。行宮裡都是康熙的人,不是溫皙不放心康熙,而是身邊還是自己的人多一些,溫皙比較放心。只是連鈕祜祿氏家生奴才都可能是旁人的釘子,叫溫皙不得不警惕一些了。
景福祿還是一日一次向康熙彙報消息。即使溫皙不寫信,康熙還是對行宮瞭如指掌。
溫皙請了額娘舒舒覺羅氏來行宮。打算叫她給安排一兩個穩妥的嬤嬤丫頭。
舒舒覺羅氏嘆了一口氣,道:“不如讓竹兒再回來伺候娘娘吧。”
溫皙搖了搖頭,笑道:“她都嫁了人了,怎麼還能回來?”
舒舒覺羅氏面帶憐憫之色,“娘娘還不知道,竹兒...是個可憐的!康熙二十五年春,他男人何秀才沒能高中,瘋癲之下掉進井裡,就成了寡婦!”
溫皙不禁愕然,“額娘怎麼一早沒告訴我?!”竹兒是性子不如鬆兒那麼堅強,也只比梅兒稍微好一點罷了,當初選了個品性不錯的秀才,滿以爲是個好去處呢!
“娘娘有着身子,一些事兒本來是要緩緩再告訴您的。”舒舒覺羅氏也有她的擔憂,竹兒是個好奴才,但是若因此讓溫皙動了胎氣,是她所不願的。又道:“娘娘不必擔心,她守了三年,婆婆就讓她帶着閨女出何家門,自行去了。竹兒現在在承恩公府,我把她留在身邊做嬤嬤了。”
什麼“自行去”?若是再漢唐民風開放的時候,死了丈夫的女人能“自行去”那便是婆家許了改嫁去,但是明清禮教刻板,死了丈夫就別想再改嫁了!就算僥倖改嫁了,也嫁不得什麼好人家!竹兒也就只能如此終老了,不過還好有個女兒,不算孤獨一人。
“竹兒的女兒多大了?”溫皙隨口問道。
“四歲了,跟梅兒的兒子定了娃娃親,倒也不愁將來。若是大一些能進宮伺候娘娘,與她也有好處。”只是進宮的都是包衣旗,溫皙當初入宮才帶了幾個陪嫁丫頭。不過以溫皙現在的身份,弄兩個人進行宮來伺候倒也不難。
竹兒是溫皙信得過的人,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溫皙並不願意勉強她,便道:“額娘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吧,若是捨不得女兒,等過些年,她的女兒也可以安排一個包衣籍,進宮來做宮女。總之要看她肯不肯。”
沒想到,額娘再來看望溫皙的時候,就把竹兒給帶來了!她是肯的,雖在溫皙意料之中,卻沒想到竹兒來的這麼快!數年未見,竹兒人真真瘦了許多,不復當初在宮中時候的圓潤了!人看上去也老了有十歲的樣子。溫皙方知,這些年她在何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見了溫皙,竹兒忍不住抹淚:“沒想到主子還肯要奴才!”
溫皙也忍不住有些鼻子酸澀,道:“我當初巴不得你們陪我一輩子呢!只不過不願意耽誤你們大好的年歲罷了!”
竹兒眼睛發紅。她原是和溫皙差不多年歲的,如今看上去比溫皙要老太多了!竹兒用袖子蹭着臉上的淚,“都怪奴才貪虛榮,非要找個讀書人,不及鬆兒和梅兒看得清!”
松竹梅三人,唯獨竹兒選了個秀才,家境是最不好的。竹兒原本也不嫌棄什麼,苦的時候共患難,將來榮華了也能一塊享富貴。這種想法倒也無不可。只可惜何秀才人品雖然尚可,卻是個只會讀死書的,靠不中舉人就承受不住了!
“相公落榜,又失足落井,婆婆便覺得是我剋死了相公!若不是顧念着我是宮裡出來的,伺候過主子。哪裡還容我守三年,只怕早轟出來了!”
溫皙忍不住唏噓,女人是弱勢羣體,若是自己不自強一些,只能受人欺負了!梅兒是極其幸運的,竹兒本也不算軟弱。但骨子裡還是依附着男人,不懂得自立自強。由此結果是意外,也有幾分理所當然。
溫皙只好安慰道:“既然回來了,就留在我身邊吧。在行宮裡,沒人敢亂說!”剋夫可不是好名聲,不亞於妒忌,所謂流言亦能置人於死地,稍微軟弱點的都有投繯自盡的!
“綠痕呢?你安置好了嗎?”溫皙問道。綠痕就是竹兒跟何秀才的女兒,也幸而是女兒。否則哪能跟着她走出何家?尋常人家的女兒都被當做賠錢貨,自然不會太珍惜。
竹兒點點頭,道:“暫且讓梅兒照料了。”
這也是個好辦法,綠痕和杜禪訂婚是在竹兒母女被趕出來之後,可見梅兒和杜和都念舊情,梅兒已經生了三個兒子了,唯獨沒有女兒,自然會疼愛綠痕。將來略大一些,溫皙也打算弄進宮陪玉錄玳,將來玉錄玳嫁了,綠痕也能名正言順指給杜禪做妻子,也算給她安排穩妥了一生。
溫皙又問道:“你婆家的人沒有找你麻煩吧?”
一提到婆家,竹兒便免得怨恨之色,“若非是承恩公府的名頭,他們早想着再把綠痕搶走了!不過是看着綠痕和香源樓掌櫃的大兒子訂了親,眼熱了!奴才當初拼死也要帶走綠痕,今日又豈會讓他們如願?!”
女爲母則強!
溫皙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當初只查了何秀才品行還算過關,卻不曾關注他的父母,居然是這等勢利眼的人,當初求娶怕也是看中了竹兒是貴妃身邊的人。卻不曾想溫皙這個貴妃隨即就被打入了行宮,不得寵了,只怕這些年不會對竹兒好!
竹兒既然回來了,這個年紀是不能再做宮女了,溫皙便給她按了一個六公主乳嬤嬤的身份,讓她用本姓沈氏,人人都喚作沈姑姑或竹姑姑。雖是玉錄玳乳嬤嬤,卻是一直跟着溫皙的。
竹兒雖然離開宮闈多年,但是昔日裡的規矩一點都不差。問了才知道,舒舒覺羅氏原本就有意叫她重回溫皙身邊,她便一直再練習着原本生疏了的規矩。額娘本打算等溫皙生了,再安排竹兒進來做皇子保姆的,沒想到溫皙先提了身邊無幾個可信任的人,舒舒覺羅氏便提前叫竹兒回來了。
溫皙把財務的事兒交給了竹兒,胡語不夠心細,不適合做這個。自從溫皙回到行宮,當初轉交給額娘打理的陪嫁鋪子、田莊都回到溫皙手裡,外頭有負責的人,收了銀子摺合成銀票和賬簿一塊送進來,本來是需要月月核對的,胡語不懂這個。溫皙雖懂一些,但懷着身孕,性子又懶得,就暫且拋在一旁了。
竹兒原本就是和吳嬤嬤一起負責這個的,如今也算重操舊業,溫皙叫她選幾個行宮裡的丫頭打下手,不幾日就把賬目覈對完畢了。
竹兒捧着一大堆賬本,翻開一本對溫皙道:“主子,奴才都查過了,除了香源樓、永福當等五家之外,其他都多多少少賬目上有問題!尤其是錦繡綢緞莊,已經連續虧本三年了,賬目上也有很多漏洞!”
溫皙的產業原本都是比較大宗的,酒樓、當鋪、綢緞莊、糧莊、田莊等等,又有承恩公府撐腰,按理應該收益越來越多才對。雖然當初捨出去二成,給了四阿哥和十阿哥,但是也不該縮水了一半!溫皙自然知道必然有問題,只不過一則她並不缺錢花,二來懷着身子,懶得查,如今竹兒查出來了,是該好好清掃一下才是!
溫皙嗯了一聲,道:“這些蠹蟲是該處理處理了!”綢緞莊也是溫皙陪嫁裡的大頭所在,一想到這三年都被人吃空了,溫皙心裡又氣悶又肉疼!
溫皙現在有玉錄玳,肚子裡還有一個,將來還得給兒女攢錢呢,皇家的孩子沒有銀子底氣就不足,溫皙也捨不得自己孩子受委屈!
行宮不必宮中,有溫皙的特許,宮女嬤嬤出去到更容易一些。竹兒要幫溫皙清理蠹蟲,便免不了三五日就要出去一次,忙忙碌碌不停歇。
竹兒一個月下來,雖然忙得腳不沾地,人卻有精神了。行宮裡飲食不會虧待她,人也長胖了。溫皙見賬目上的數額慢慢增多,也漸漸安心了,全權交給竹兒去打理了。
溫皙的肚子也四個多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人就更懶怠了,晚上要睡五個時辰,天一黑就睡下,日上三竿才起牀,中午還要補覺。胃口也見好了,臉上肉肉見多,一捏下巴一團肉!溫皙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某種生物了!
鬱悶地嘆了口氣,溫皙有憂愁,手裡拿着賬本,也只有這上面的數字能給她一點點安慰了。
小鹿子打簾子進來,跪奏道:“主子,皇上來了?”
溫皙一愣,扒拉着手指頭一算,哦,康熙也有一個月沒來了!怎麼突然就來了?溫皙巴不得他不來了,他不來自己活得更滋潤!心裡正想着,康熙就大步進來了,目光不由地落在溫皙肚子上,溫皙困怏怏地也懶得起來行禮,所以就充大派頭了。冷戰了一個月,到底是他先來,而不是溫皙先寫信。溫皙日子過得滋潤,滋潤,自然耗得過他!
康熙也不生氣,快步走過來,居高臨下打量着溫皙,賊手突然伸出來捏了捏溫皙的臉蛋,點了點頭道:“又胖了!”
溫皙頓時炸毛,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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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章 佳氏謀算
太子胤礽的事兒,並非溫皙要跟康熙打冷戰,這個早晚會被廢掉的太子,就算溫皙不動手,也有人會把他從哪個位子上弄下來。康熙早晚也有一日會容忍不了一個覬覦他屁股底下龍椅的兒子!只是,這口氣咽不下罷了!胤礽到底是他的兒子,溫皙總不能指望康熙舍了這個兒子吧?
“朕...已經訓斥過他了,也罰他閉門思過。”康熙道。
溫皙之淡淡地哦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交代”嗎?且還是在溫皙冷顏以對一個月才逼出來的“交代”?康熙對胤礽的偏心,溫皙早有體會,原不過是覺得身爲父親,偏疼一個沒了母親的兒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如今,走在了敵對的立場上,這樣的“偏心”在意料之中,也叫溫皙很憤惱!
溫皙看着他眼中的複雜之色,聳了聳肩,只道了一句:“知道了。”
“嘎珞,你——”康熙欲言又止。
溫皙略直起身子,望着他,不覺得嘴脣上帶了譏諷的弧度:“皇上希望臣妾就此揭過嗎?”
康熙一愣,道:“你要體諒一下朕的難處。”
體諒他?溫皙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康熙不可能把胤礽怎麼了,畢竟溫皙並無大礙,玉錄玳也沒事,對胤礽的懲罰也只能是小懲大誡!
“好啊!”溫皙笑着道,“可以!臣妾自然可以就此揭過!”
康熙臉上隨即露出瞭如釋重負的微笑,“嘎珞...”
“不過——”溫皙臉上的笑容驟然雲霧收斂一般散去,換了淡漠而毫無表情的臉色,直視着康熙道:“這次揭過。若有下次,當如何?!”
“不會有下次與警花同居:逆天學生最新章節!”康熙的手落在溫皙肩膀上,“你相信朕!”
看着他落在自己肩膀上溫柔而厚重的手,溫皙真的沒法去信他。便道:“相信?這句話皇上不是第一次說了...若要臣妾相信,也要請您之前沒有違背過承諾,才能叫人相信!”
康熙不由地蹙了眉頭,語氣不由地重了三分:“朕是你的丈夫,你應當相信朕!”
相信一個衆多女人公用的丈夫嗎?丈夫這兩字,原本是該信任的,可當自己的丈夫,也是旁人的丈夫的時候,如何去信?!
這次回來,溫皙一心想着遠離爭鬥。起碼在自己有孕的時候,起碼在肚子裡這個孩子生出來的時候,別跟人算計。更不想跟康熙玩心眼了。只是希望,與結果,往往背道而馳。總是有人覺得,你的存在是威脅,是必須要除去的威脅!
默默地扶開他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溫皙心中在想着的是日後如何應對胤礽。或許康熙覺得他得到了教訓,便不會再犯,溫皙的想法恰恰與他相反,他一定還會再動手。望着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裡面的小生命的心臟已經在跳躍,溫皙從未指望孩子的哥哥們能與他有多深的兄弟之情。只是沒有想到動手的居然是胤礽。
溫皙默默地從榻上起來,一手扶在自己柔軟的肚子上,道:“我要睡午覺了。皇上自便吧。”
康熙忽的一把摟住了她,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生下來,平平安安長大!”
平平安安?這四個字正是溫皙最想要的。只是康熙的承諾,溫皙已經不會去當真了。
“朕這次來。要帶走玉錄玳。”康熙道。
溫皙搖頭:“玉錄玳不宜住在乾清宮,而若住在旁出,我不放心。”
“朕已經安排好了,”康熙道,“去慈寧宮。”
溫皙略一沉默,太后,她也是科爾沁的女人,說實在的,溫皙並不太放心她。但是慈寧宮,的確是除了乾清宮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五阿哥在她膝下平安長大,太后並非碌碌無能之人,只不過是不插手後宮的爭鬥,只是孝莊的死,難免有些流言蜚語,太后和孝莊的感情佔幾分?和玉錄玳的血緣之情,又佔幾分?前者若是勝於後者,當然如何?
“皇額娘其實很喜歡玉錄玳,”說着,康熙的語氣裡帶着幾分笑意,“玉錄玳這個調皮鬼...,還好皇額娘沒有生氣。”
罷了,去就去吧,明着送進慈寧宮,太后總不至於對玉錄玳做什麼,溫皙道:“七日一輪,五天住在宮裡,兩日來行宮。”也算給玉錄玳一個雙休日。
康熙嘴裡有着寵溺之色,道:“都依你。”若非有這遭事兒,康熙不見得會這麼痛快答應。
“讓阿語和小恩子跟着玉錄玳。”溫皙又給她身邊加了二個人,都是身手不錯的,若有個突發狀況,也不至於手足無措。尤其是胡語,三四個御前侍衛都不敵,屯水也是極好的。且她看上去不過尋常女子的樣子,旁人不會察覺她有多厲害!
“這些都是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康熙自然無不允。
溫皙想着,是該在宮中建立自己的眼線了,否則一切懵然無知,對自己太不利了!建立眼線,需要的便是銀錢,而這幾年雖然是額娘打理,收入不如以前,卻也攢了不少銀子了,是時候該撒出去了。胡語不擅此道,小恩子卻是有頭腦的,可收爲心腹,小鹿子留在留在身邊做接應、謀劃的。也需要跟昔日的盟友再次搭上線,成妃自然無問題,其他的還需再做考量,看是否還可以做羽翼。
玉錄玳走了,宛婧自然不需要再留在行宮裡了,呆了一個月,質心只怕要想得慌了。溫皙選了幾個行宮裡的嬤嬤,賞賜給宛婧做教習嬤嬤楊小年升官記全文閱讀。又賞賜如嬿兩個,重點在於監視。
夏日悶熱,行宮裡比之四四方方的皇宮,自然是好多了,可溫皙肚子見大,也覺得熱,雖然殿中奉了冰盆,可不見得能緩解多少。孕婦的辛苦還沒完呢。
溫皙身邊的人,除了小鹿子和青字輩的老人,粗使的都是行宮裡的丫頭,雖然都老老實實,但是寢殿的活計,從不讓她們觸碰。
六月裡,宮中傳來密信,永和宮主位安嬪李氏歿了,死得有些蹊蹺。安嬪是個很少插手後宮爭鬥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撫養的十三阿哥,卻突然歿了。溫皙不禁懷疑到了章佳氏頭上。之事溫皙在後宮的眼線纔剛剛開始佈置,既要不被人察覺,就需要徐徐圖之,永和宮的眼線還只是幹粗活的太監,一時間查不到什麼內情。溫皙卻更懷疑章佳氏,因爲安嬪一死,康熙便叫章佳氏自己暫時撫養十三阿哥了。
而玉錄玳在慈寧宮一切安好,既然太后善待玉錄玳,溫皙也有了投桃報李的打算。眼下四妃皆有子嗣,嬪位中定嬪萬琉哈氏有十二阿哥,平嬪赫舍里氏、慎嬪赫舍里氏、佟嬪佟佳氏和宣嬪博爾濟吉特氏都無子嗣,都有資格撫養十三阿哥。其中慎嬪作爲老牌嬪妃已經不得寵,自然是會被忽略掉的,這幾年平嬪、佟嬪兩相對峙,互相爭寵最爲厲害,康熙已經有些厭煩了,唯獨宣嬪這幾年安安分分服侍太后,幾乎無寵。
太后終究是太后,總算不是康熙的生母,地位擺在那兒,若能交好,溫皙不想和她鬧翻。溫皙叫景福祿給後宮裡四妃、五嬪、順貴人宋氏、和貴人瓜爾佳氏都送了賞賜,不過尋常的賞賜,唯獨給宣嬪的是一柄白玉葡萄紋多子如意,以她的聰明,知道該如何去做。
康熙再一次來的時候,是七月底了,溫皙挺着肚子愈發倦懶。康熙面帶疲憊之色,進來一句話都不說,徑自從溫皙跟前的薄荷盆栽裡掐了新鮮的薄荷塞自己嘴裡。
“你怎麼把芯兒掐了?!”溫皙惱火道,“沒芯兒了,還怎麼繼續長?!”
康熙頓時嘴巴僵在了哪兒,都忘了嚼了,看着溫皙炸毛的小貓似的表情,忽的忍不住笑了,“看你小氣的樣子!不就一盆薄荷嗎?朕賠你十盆!”
溫皙鼻子哼了哼,這盆可是日日都灑空間水,澆灌出來的薄荷,和旁的薄荷能一樣嗎?!
康熙嘴裡嚼着,點頭道:“果然是嫩葉,味道最好!”康熙臉上掛着笑意,“幾日不見,肚子好像又大了些。”
“都快六個月了。”溫皙道,現在專心做孕婦纔是最重要的,離康熙保證的平平安安,也差不遠了,起碼這兩個月沒出什麼幺蛾子。對行宮的管束也更嚴謹了,就算是溫皙孃家來人也要搜身,否則不許進,旁人無聖旨不許靠近行宮。也算他費心了。
溫皙突然想到了宮裡那兩個孕婦,貴人王氏和答應陳氏,眼線回報,表面看來都是極爲安分的人,二人中陳氏住在慎嬪的長春宮,王氏則住在剛剛沒了主位的永和宮。
“皇上最近有什麼煩憂的事兒嗎?”雖然已經知道康熙爲何而煩憂,溫皙還是裝作不知,問了一句。
康熙嘆了一口氣,道:“胤祥的生母章佳氏,不夠資格撫養,安嬪又沒了...”
溫皙哦了一聲,道:“嬪位不是還有平嬪、佟嬪、慎嬪、宣嬪,四人都無子嗣,都有資格撫養。”
康熙不置可否,突然道了一句:“章佳氏的出身,也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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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二夫三個寶》她,小小年紀,就要奉旨和死人成親。
他們,靈魂出竅,遇見他們美麗的小新娘。
既然認定了她是他們的小新娘,那就永遠都是。
215、生產進行曲
康熙這麼一句,叫溫皙有些頭疼,章佳氏家中父兄職位較低,但到底是正經選秀出身的八旗格格!雖然不及上頭四妃五嬪出身好,可也還拿得出手,如今又有了誕育皇子之功,若是破格封嬪,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只是,溫皙想到她當初和劉答應演得那齣戲,便恨得牙根癢癢!又怎麼會讓她如願?
如今安嬪死了,嬪位只剩下最後一個!章佳氏正好補上缺!
溫皙笑着嗯了一聲,道:“後宮也許久未曾大封了,嬪位以下的,若論生養之功的有衛貴人和章佳氏。”略一提了衛貴人,康熙不易察覺的露出了幾分厭惡,溫皙便知道衛彩繽沒戲了,便話鋒一轉道:“可惜出身都不怎麼好。”
溫皙繼續扒拉着:“順貴人生了齊布琛公主,只可惜出身略差了些。和貴人出身是夠了,可惜沒有生養功勞。”隨即一笑道:“只是嬪位也不算高,封了也無妨,只是關鍵眼下嬪位只有一個,給了這個,便是薄了哪個,厚此薄彼,難免惹得後宮怨懟。”
康熙聽了,也頗有幾分贊同,道:“那便要給胤祥擇一個賢德的養母吧。”
溫皙笑道:“倒也未必要嬪妃養育,五阿哥已經入讀多年,太后教養得很好。”
康熙略搖頭,道:“玉錄玳已經送去了慈寧宮,何況阿哥和公主不一樣。皇額娘不會漢語,教得胤祺現在漢語都說不利索了!”太后不是孝莊,康熙自然不擔心她有野心,只是養廢了一個兒子就夠讓他肉疼的了。
溫皙點點頭,道:“科爾沁出身的人,漢語的確不成,除了宣嬪,有幾個能精通漢學?”
“宣嬪?”康熙霍然眼前一亮。
溫皙嗯了一聲。道:“宣嬪可真一點都不像是科爾沁出來的格格,性子又軟和地跟什麼似的,若不是有太后護着....”說着,溫皙不禁搖搖頭重生之寶瞳最新章節。
康熙臉上露出笑容,似乎已經下了主意。
果然,十三阿哥歸了宣嬪所有,太后高興之下派人送了一隻名叫小如意的蝴蝶犬給了溫皙,深刻表現了自己的“滿意”。又從回來過週六、週末的玉錄玳口中,溫皙也知道太后愈發疼玉錄玳了,顯然大半是宣嬪的緣故。
溫皙的肚子日漸大了。秋意也漸漸濃郁了。肚子裡的孩子出奇的安穩,都很少胎動,若不是太醫診脈所無任何問題。溫皙也感覺到孩子的生長,怕都要擔心肚子裡揣着的不是個包子而是個包袱呢。
溫皙是二月中旬懷上的,預產期在十二月十日前後。而宮裡那兩個肚子比她大一個月的,王氏早一些,估計十月底、十一月初。陳氏估計會在十一月中。
天漸涼了,溫皙就搬出去本就涼爽的秋梧宮,去了行宮中心位置的福粹殿居住。
康熙二十八年十月初三,宮中傳來消息,貴人王氏產下一子,排序第二十三。齒序十四。這個歷史上本來應該投生在烏雅氏肚子裡的十四阿哥,如今只能順延到王氏肚子裡了。王氏已經有九個月的身孕,現在生也不算突兀。只是她也是住在景仁宮的,突然早產,溫皙不相信和章佳氏沒有關係。
多了個兒子康熙終究還是高興的,一下子賜了王氏封號,是爲密貴人。也順便賞了同住一宮的章佳氏爲敏貴人。卻毫無封誰爲嬪的意思,這下子王氏所生的兒子歸誰撫養。又成了一個問題,只怕宮裡佟嬪、平嬪二人又要爭奪起來了。最安之若素的怕是慎嬪了,她宮裡的陳氏,照例無論生兒生女都由她撫養,旁人是爭不走的。
溫皙卻曉得,康熙是不會屬意於這二人的,他不願赫舍里氏太過榮耀,更不喜歡佟佳懿婉的妹妹,即不希望太子勢大,也不願意有人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康熙二十八年十一月,答應陳氏生一子,排序二十四,齒序十五。原本該在王氏肚子裡降生的十五阿哥,也順延到了陳氏肚子裡。
兩個阿哥出生,溫皙便篤定了自己肚子裡的是哪一個了。康熙再來寢宮的時候,腳下都帶風了,連續多了兩個兒子,這也是對他“能力”的肯定!康熙愈發覺得自己年輕了!然後看着溫皙的大肚子,便多了某種熱切。
福粹殿中,紅籮炭燒得旺,暖氣撲鼻。溫皙現在的用度完全是按照皇貴妃品級來,紅籮炭冬用日十斤,一個月就是三百斤,竹炭日六十斤,一月便是一千八百斤。怎麼用也用不完。
皇貴妃冬用的皮子:貂皮30,烏拉貂皮40,不過都是明面上的,康熙暗中賞賜的就不止這個數。溫皙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要生在冬天,保暖必不可少,就全都如數收了,給了額娘一些,用一些,剩下的就都全都庫存着了。
冬季這一季的綢緞衣料也都按照份例都送來了,蟒緞、補緞、織金緞、妝緞、倭緞、閃緞、雲緞、衣素緞、藍素緞、帽緞、楊緞、彭緞、宮綢、潞綢、絨、棉等。溫皙肚子越來越大,衣裳換得頻繁,月月都需要做不少新衣服。行宮裡的繡院也都忙活着給溫皙肚子裡的孩子做小衣裳了。
“年關近了——”康熙看了看溫皙西瓜般的肚子,“怎麼還不生下來?”
十個月的期已經到了,但是肚子裡的包子還是一點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溫皙小口喝着燕窩,道:“許是在我肚子裡呆得太舒服了,不肯出來了。”
康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你這個樣子,怕也不能回宮過年了。”
溫皙嗯了一聲,年關事兒多,康熙這次走了,怕是要年後才能回來。
“都快過年了,玉錄玳也不方便來,只怕也要等年後了...”康熙捏着肉呼呼的小手,道:“朕特許你額娘進宮來陪你過年。”
“真的?”溫皙不由地眼前一亮,額娘雖然能常常來看望溫皙,但是命婦不得留住皇家宮苑,是誰都不能違背的重生左唯最新章節。舒舒覺羅氏也一直遵守此規定,未曾絲毫逾越。如今有了康熙特許,溫皙過這個年,也算圓滿了!
康熙手指頭戳了戳溫皙柔軟的大肚子,“你這個樣子,指不定明兒就要生,朕不能守着,心裡...不安心!你額娘是穩妥的人,有她親自照料你,朕也放心些。”
康熙一走。額娘舒舒覺羅氏立刻被接近行宮裡來。
臘月裡,冷得很,溫皙心裡卻暖暖的。和額娘一起過年,沒有外人打擾,許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舒舒覺羅氏也很高興,眼中帶着濃濃的笑意,“今兒雪下得大。行宮裡卻比外頭暖和不少!”舒舒覺羅氏望着溫皙的肚子,道:“晚生的孩子是個寶,娘娘不要着急。”
汗,你哪兒看出我着急來了?溫皙笑道:“這孩子初懷上的時候格外不適,肚子越大,倒越是安穩了。”
舒舒覺羅氏往溫皙懷裡塞了一個湯婆子。道:“接生嬤嬤都安排好了,底子都調查乾淨了,娘娘安心。一切萬無一失。”
年越來越近,行宮裡也忙活開來,玉錄玳也寄信回來,用蹩腳的字述說着宮裡的情形,雖然滿是錯別字。溫皙笑過之後,心裡暖暖的。也有康熙日日寄來的信。和一些小東西,溫皙一笑置之。
宮裡從臘月二十三就開始忙活了,二十三是小年,供奉糖瓜,送竈王爺上天。行宮裡也都按照宮裡來佈置,這一日還下着雪,人人都忙活活的,只有溫皙閒得連門都不許出。地上又雪,舒舒覺羅氏怕溫皙摔着,只能叫人攙扶着在寢殿裡走幾圈。不知什麼時候會生,得多走卒,免得到時候沒力氣生了。
臘月二十三,還要寫春聯,溫皙本想自己寫兩幅,沒想到康熙從宮中送來了親筆所書的春聯,信中又數落了一通溫皙的字,不許她寫。溫皙只能鬱悶地繼續看着別人忙活了。
宮裡的春聯和外頭漢人不一樣,是用白紙寫就,白底黑子,雖然到了此時宮外滿人已經漸漸隨了漢人習俗用紅紙書寫春聯,宮裡還沒變。這是滿人習俗,滿人賤紅尚白,認爲紅色是很不吉利的顏色,紅色是生肉的顏色,非常容易受到野獸的攻擊。所以滿族人冬天打獵,獵手都是穿白色衣服。
臘月二十四,大掃除。不過行宮日日灑掃,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臘月二十六,祈福。
臘月二十七,沐浴,“洗福祿”。溫皙這個孕婦也被額娘特許可以洗個澡。自從額娘來了,就不許大肚子的溫皙天天洗澡了,一來怕着涼,二來怕滑倒,三來不能洗去身上的“福氣”,溫皙身上早發癢了!
臘月二十九,小除夕,除夕的前一日,殿外點上“天香”,香足有手臂粗,能燒上三日,因早晨下着小雪,所以給打了個棚子,不能熄滅了,否則不吉利。這一日是“別歲”,外頭人家都可以互相串門,行宮裡卻不許,康熙下了禁令,無旨不許人來。溫皙隨時可能生產,必須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煩。
臘月三十,除夕夜,溫皙看着熱鬧,很想守歲,但是額娘不許,強迫溫皙早早歇下,不許熬夜。鞭炮也是早早放完了,早早停下,年味都淡了不少。
溫皙被舒舒覺羅氏親自攙着進了寢殿,“娘娘早點睡吧!”
溫皙嗯了一聲,突然肚子傳來一陣抽搐,身子頓時軟在了舒舒覺羅氏身上。
“怎麼了?”舒舒覺羅氏頓時驚喜交加,“是不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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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包子命名
溫皙生過一次,自然有經驗了,咬着嘴脣,點頭,“額娘,叫接生嬤嬤來!”
第一波的疼痛只是開胃菜,後頭還有的折騰,溫皙也算有過一次經驗了,躺在牀上,趁額娘出去叫人,先給自己塞了幾片雪蓮花瓣嚼着吃下去,果然能夠緩解疼痛。
大除夕夜,人都精神着,一叫就全都來了,接生嬤嬤們和太醫們都忙碌開了,一邊叫人快馬加鞭連夜回宮稟報康熙。
舒舒覺羅氏在牀頭陪着溫皙,握着溫皙的手,道:“別怕,孩子早就足月了!放心生!大年初一生,很是吉利呢!”
溫皙嘴裡含着被額娘塞進來的老參片,照着接生嬤嬤的指示深呼吸。生孩子是個耐力活,溫皙也不是頭一次了,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前頭王氏、陳氏接連生了,溫皙還想看戲人似的,這會兒輪到自己生了,是否別人也在看戲呢?
福粹殿燈火通明,太醫都候在產房外,聽着嬤嬤一次次回報狀況。
一波波疼痛襲來,溫皙漸漸忍不住疼得叫出來:“額娘,我疼死了!”
舒舒覺羅氏也急得滿頭是汗,不顧自己,只給溫皙擦拭着汗水,“快,很快就要!娘娘用力!孩子很快就出來了!”一邊去急忙扭頭看着忙活着的接生嬤嬤,問道:“都兩個時辰了,產道還沒打開嗎?”
爲首的接生嬤嬤道:“快了快了!這才過子時呢,照這樣,明早天亮就差不多了!”
明早天亮?!溫皙犯暈了,頭一胎也沒幺長時間啊!偏偏嬤嬤還覺得算快的!
舒舒覺羅氏急忙吩咐道:“快,再切兩片人蔘來!”
“用力!娘娘用力啊!”
產房裡,炭盆放得格外多,紅籮炭燒得格外旺。溫皙渾身熱得溼淋淋的,好像被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偏偏肚子的疼痛一波波無休無止,溫皙不是不想保存體力,而是忍不住痛叫,叫得聲音都漸漸嘶啞了。
這個除夕夜,居然是在產痛中度過的。
等到東方見白,一聲嬰孩的啼哭聲嘹亮,溫皙疲憊至極,終於安心地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聞見清爽的薄荷味道。冬日裡怎麼會有薄荷呢?偏偏是那種帶着新鮮的味道的薄荷氣息,絕非薰香氣息重生之絕世大小姐最新章節。
溫皙緩緩睜開眼睛,只聽額娘驚喜道:“醒了、醒了!”
康熙還大步跑到跟前。眼中含了驚喜,嘴裡帶着激動之色道:“嘎珞,你給朕生了個兒子!”
兒子,康熙算是如願以償了。
溫皙喉嚨有些乾澀,“今兒初幾了?”生玉錄玳的時候。就昏迷了好幾天。
康熙笑道:“大年初一,你睡了五個時辰了!”
玉錄玳也來了,趴在牀頭,嘟着嘴巴道:“額娘可算醒了!碧兒可想額娘了!偏偏皇阿瑪不讓來!”
保姆嬤嬤急忙抱着孩子送到溫皙跟前,福身道:“小阿哥給皇上和皇貴妃娘娘請安了!小阿哥大年初一生的,大吉大利!”
包裹裡是一個紅紅的小猴子。眼睛還沒張開的樣子。玉錄玳湊上去一看,不禁癟了嘴巴,道:“好醜!”
康熙隨即再玉錄玳腦門上戳了一下。“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
玉錄玳鼻子一哼,道:“碧兒剛出生的時候就不是這樣的!額娘說了,碧兒生下來就白白的,不像弟弟似的!”
舒舒覺羅氏笑道:“小孩子剛生下來越紅,將來就越長越白淨!”
“真的嗎?”玉錄玳眨了眨大眼睛。望着舒舒覺羅氏,“郭羅媽媽不許騙碧兒!”
舒舒覺羅氏極有耐心。微笑着道:“六公主只管看着吧,小阿哥一定會越來越好看的!”說着,便哄着玉錄玳出了產房,留給溫皙和康熙單獨相處的時間。
溫皙目光落在牀畔香几上的綠油油的一盆薄荷上,疑惑地看了看康熙。康熙笑道:“這是宮中花房暖閣培出來的,朕記得你喜歡薄荷,就順手帶來了。”
溫皙笑了笑,“也不是喜歡薄荷,不過是懷着孩子的時候,難免愛孕吐一些。”
“留着聞着也好。”
溫皙嗯了一聲,“皇上怎麼大年初一就過來了?”初一,也是很忙的,皇帝要寫一大堆福字賜給合宮嬪妃、外朝大臣,要賜煮餑餑,主持宴飲等等。
康熙摸着溫皙的額頭,道:“朕高興!一大早就聽行宮回報說你要生了,朕便什麼都顧不得了!”又笑道:“朕從宮裡給你帶了煮餑餑來,這會兒餓了吧?”
煮餑餑便是水餃,是滿人的叫法。
溫皙肚子空空如也,有折騰了一晚上,自然早就餓了。煮餑餑,一個個皮薄可見裡頭的餡兒,都是素餡的,滿人信佛,宮裡過年吃的都是素餡的水餃。溫皙正餓着,康熙用小勺舀着一個就送溫皙嘴邊,香氣勾得溫皙饞蟲蠢蠢欲動,溫皙掌嘴便咬,然後——咯着牙了!
溫皙咬得太用力,牙齒都疼得厲害,不由地眼裡帶了淚花,不帶這麼折騰人的!嘴裡吐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金元寶,明晃晃地掉在被子上,溫皙滿眼委屈。
康熙呵呵笑道:“一口吃着金元寶,是有福!”
溫皙憋屈着嘴巴,討厭,金元寶又不能吃,對於一個快餓瘋了的人來說,沒有比吃的更好的了!
康熙把碗交給身後伺候的樑九功,樑九功會意急忙去換了一碗煮餑餑。溫皙猜得到,那一碗餃子,肯定每一個裡頭都有金元寶!要不然換一碗幹嘛?
康熙捧着新的一碗煮餑餑,眼中滿是笑意,道:“這碗不會咯着牙了[進擊的巨人]白色年華。”
溫皙從康熙手上搶過碗和勺子,先用勺子戳了一下餃子,沒有硬邦邦的感覺,纔敢放心大膽地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康熙看着溫皙的舉動,每吃一個,必要先戳一下,看得嘴角揚得愈發高了。
吃得飽飽的。溫皙很不淑女地打了個嗝兒,看了看康熙,道:“皇上吃了嗎?”她自己餓慘了的時候,是不會想到康熙餓不餓的。
康熙嗯了一聲,道:“看你胃口這麼好,想來無大礙了。朕也該回去了,宮裡還有一大堆繁瑣事兒呢!”
溫皙嗯了一聲,康熙不可能呆太久。康熙摸了摸兒子紅紅的小臉,道:“等小十六洗三,朕會過來!”
目送康熙離開。溫皙又身子癱軟進了被窩了裡,把自己蒙在裡頭,偷偷給自己補了點空間裡的好東西。才沉沉睡去。
康熙雖然走了,玉錄玳卻留下來了。產房照例不能隨便進,但玉錄玳不管這一套,一大早就跑來把溫皙吵醒了,“額娘!碧兒要看弟弟。弟弟變漂亮了沒?”
溫皙睏倦不已,無奈道:“哪有那麼快,起碼要滿月吧。”小十六還沒給起名,前頭兩個小哥哥也都沒有名字呢,康熙一下子要取三個名字,估計要回去扒拉字典了。唔。康熙字典還沒編纂出來,翻也要翻明朝編纂的《詞彙》之類的。
康熙的兒子換過好幾次名字,一開始的時候是“承”字輩。福全的兒子也跟着這麼排輩,後來“承”字的娃都掛了,估計康熙覺得這個字不吉利,就給換成“保”,譬如保清、保成。然後可能字不是生僻的,容易惹忌諱。譬如納蘭成德不是避諱太子而改名了嗎?
後來改了“胤”字,從肉,從八,從幺。肉表示血統關係,幺表示重疊,八表示延長,合起來表示後代。《說文》曰:胤,子孫相承續也。這個意蘊好,就用到了現在。康熙的兒子們也就都從胤從“礻”了。
洗三那天,康熙來了,準備好了三個字,讓溫皙挑選,正是“禎”、“禑”、“祿”三個字。想了想,溫皙覺得還是按着原本來就得了,選了“祿”字。
康熙笑道:“禎是吉祥之意,真本來以爲你會選這個呢。”
溫皙便道:“叫起來,和四阿哥一樣了。”不過阿哥的名字少有人會去叫的,康熙多半也是老幾、小几的叫,皇家取個名字,一看意蘊,二要生僻一些,別被重名了。
而“禑”,古同“祦”,是福的意思。
康熙笑道:“祿字也好,天又福祿壽三星,意頭也是極好的!”
其實康熙的兒子多了,取名字的時候意思大都重疊的,大阿哥胤禔,音通“祇”,“遐邇一體,中外禔福”,也是福的意思。
太子胤礽,從本身起第八代孫,稱“礽孫”,也有“福”的意思。
三阿哥胤祉,“既多受祉”,福祉之意,三阿哥和大阿哥的名字也是同音。
四阿哥胤禛,“禛”的意思是以至誠感動神靈而得福祐。
五阿哥胤祺,“祺”,吉也。
六阿哥胤祚,稍微不同一些,“祚”有兩個意思,一曰福澤,二曰帝位國家,足夠惹人妒忌了。
七阿哥胤祐,“祐”爲神明庇佑之意,胤祐生下來腳不好,康熙許是憐惜這個孩子的。
八阿哥胤禩,“禩”同“祀”,祭祀之意。
九阿哥胤禟,“禟”字也是福佑之意。
十阿哥胤礻我,“礻我”是“嘉”、“美”之意賤到份了全文閱讀。
十二阿哥胤裪,“裪”也是“福”的意思。
十三阿哥胤祥,“祥”爲祥瑞、吉祥之意。
十四阿哥胤禎,音與四阿哥同,“禎”爲吉祥之意。
皇子的名字多有福澤吉祥,只可惜這些兒子們稍有好下場的。按照原本的歷史,太子被康熙兩度廢立,大阿哥被康熙圈禁。六阿哥早夭,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組成的“八爺黨”更是被雍正折騰得沒個善終。十一阿哥夭折,十二阿哥原蘇拉麻喇姑養大,是少有善終之人,可惜蘇麻拉姑現在給孝莊守陵去了。
十三阿哥在康熙晚年被厭棄,圈禁多年,雖在雍正一朝得重用,卻好景不長,死在了雍正前頭。十四阿哥這個大將軍王,前半生意氣風發,後半生給康熙守靈到死。
這些阿哥,參與到奪嫡的,沒有幾個善終的!就算是雍正,登上皇位也都四五十歲了,累死在皇帝寶座上。
溫皙挑完了,剩下兩個就歸王氏和陳氏所生的阿哥了。十四阿哥胤禎,十五阿哥胤禑。雖然與歷史出生的年份不同了,但是該出生的,都出生了。
“等你做完月子,就回宮吧。”康熙道。
溫皙不語,說實在的,她在行宮裡過得滋潤,並不想回去,只是太子只怕還虎視眈眈,一味地像個躲在這兒總不是辦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你若是喜歡,可以常常來泡溫泉,朕會陪你來。”康熙笑道。
溫皙嗯了一聲,也算是給點度假的安慰了。溫皙平安生產,額娘舒舒覺羅氏也功成身退,洗三禮之後就離開了行宮。命婦留在行宮,終究不合宜。玉錄玳留下來陪着溫皙,天天跑來看小十六,見着日日紅皺褪去,漸漸變得白嫩,就歡喜地直拍手。
正月裡,天還冷得很,正是跑溫泉的好時候,溫皙卻只能看着胡語天天領着玉錄玳去溫泉裡學游泳,羨慕嫉妒恨啊!於是自己晚上鑽進被窩,也偷偷溜進空間,泡暖泉澡。雖然現在靈泉越來越大,是規模還是不能和天然溫泉相比,一會兒就游到邊兒了。
玩了一會大熊貓,溫皙就出來了,裡頭玩了三個時辰,外頭纔過去一個時辰。時間差就是有這麼個好處!
在寂靜的夜裡,能聽到雪壓梅枝發出只吱吱聲,現在正是梅花迎雪怒放的時候,溫皙卻不能出去看看。只怕等到出月子,梅花也落盡了。
大正月裡忙,人人都忙,就溫皙閒得發慌。康熙每每匆匆來,又匆匆走了。看着兒子日益白嫩變胖了,心裡歡喜,恨不得立刻抱走了,最後還是得戀戀不捨還給溫皙。
小十六很安靜,就跟在溫皙肚子裡似的,不吵不鬧,吃得送到嘴邊就吃,也不嚎啕,反正定時定點餵奶,不會餓了他。這個孩子不像玉錄玳那麼愛鬧騰,分外安靜。溫皙也省心不少,要是再來一個玉錄玳,可有得她累死累活的。小十六一點也不挑食,溫皙餵奶愛喝,乳母的也不挑剔,不像玉錄玳當初除非是餓慘了,絕不喝別人的奶。
戳了戳包子已經白嫩的臉蛋,“十六,石榴...”溫皙一邊餵奶,目光落在掛在對面上的,胤禛畫的榴花圖,“十六包子,小名就叫石榴得了,還諧音!”
可惜十六包子還小,聽不懂,否則要嚎啕大哭來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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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高調回宮
康熙二十九年二月,溫皙頭戴冬吉服冠,海龍皮帽檐,冠頂東珠,皮領金黃緞繡雲金龍八團冬龍袍,由康熙親自接回紫禁城。
太和門外,十阿哥以上所有皇子、五公主齊布琛以上的皇女、貴人以上所有嬪妃在此相迎。自然了,論理,溫皙回宮,不當有如此合宮跪迎,只是也康熙同行,這是迎接帝王的禮數。
二月裡,天有些冷,嬪妃們老了一茬,尤其是四妃,貴人中添了不少新人,皇子們都長高了一截子,卻還可見當初的模樣。溫皙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略落半步跟在康熙側後,走下帝王鑾輿。
康熙說了句平身,皇子、皇女、嬪妃如數起身,康熙揚聲道:“昔日皇貴妃因太皇太后薨逝,哀思過度,於行宮修養四年,如今痊癒,當迎回宮中!於下月初五正式行冊封禮。”
天氣晴好,金約上面的縷金雲在陽光下光澤熠熠,吹動着金約上明黃色的垂絛翻滾飛舞。溫皙只是微笑着,一語不發,玉錄玳也靜靜地跟着她身側。
康熙訓誡完畢,回首道:“既回宮了,待會兒便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溫皙點頭道:“臣妾謹記。”說着,目光落在康熙一排的兒子身上,爲首的自然是太子,而不是居長的大阿哥,後頭一溜排的阿哥,從一到十,中間缺了夭折的六阿哥,一共九人。
溫皙目光落在成妃戴佳氏身上,依稀老了幾分,也是常理,笑道:“聽皇上說,七阿哥行走無礙,看來是成妃多年悉心照料之顧。”
成妃含笑點點頭,“都是仰仗皇貴妃福澤。”
溫皙看了看居於皇子之首的太子。頭戴薰貂冠,上綴朱緯,頂龍三層,飾東珠十三,上銜紅寶石,紅紗綢裡,石青片金緣。
太子着金黃色五爪滿翠八團龍吉服,也只比康熙的九團龍少一條而已錦醫夜行最新章節。披領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爲薰貂。其繡文兩肩前後爲正龍各一,襞積爲行龍六。間以五色雲,下幅爲八寶平水。帶東珠朝珠一串,有別於諸皇子的珊瑚或者蜜蠟朝珠。只是今日只有太子着吉服。其他阿哥都是常服。妃、嬪着吉服相迎。
胤礽年才十七,身高已經於成人無異,溫皙腳踩三寸花盆底才能與之齊平,溫皙微微笑道:“太子比之往日大有不同了。”
胤礽笑着,略一低頭躬身道:“貴額娘安好。”
溫皙若是貴妃身份。需還禮與儲君,若是皇貴妃,可安然受了。溫皙略點頭算還了半個禮,緩緩道:“太子,別來無恙乎?”
“兒子一切安好。”胤礽道。
兒子?!溫皙聽了還真有點鬱悶,算起來。她比胤礽大不了幾歲,太子十七,她二十四歲。只大他七歲罷了。卻不得不認了這個“兒子”,“本宮聽聞皇上說,太子書法功底漸長,可否爲本宮寫幾幅字?”
胤礽一愣,一時間想不透。便道:“不知貴額娘想要什麼字?”
溫皙笑道:“以董其昌字體,書‘血濃於水’四字三幅。一幅呈給皇上,一幅給本宮,最後一幅請太子自己保管,務必牢記於心纔好。”
胤礽心下驟然一凸,急忙訕笑道:“兒子記住了。”
溫皙嘴角微微揚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但願吧...”復又回到康熙身側,略一福身道:“皇上不若先去前朝,臣妾這就去給太后請安磕頭。”
康熙嗯了一聲,這才重新起行。
溫皙並未直接回承乾宮,而是轉到去慈寧宮,表示了足夠的尊重。溫皙雖然不喜歡給人磕頭,但是太后的輩分擺在那兒,康熙來請安都要磕頭,何況是她呢?反正也都是一把年紀的老太太了,就算是給自己額娘磕頭好了。因是數年未見,故而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禮,玉錄玳也跟在溫皙身後,在蒲團上規規矩矩行禮。
禮畢,太后極爲和藹地操着一口滿語叫溫皙起身,並賜坐。
太后決口不提當然之事,只是一味地說玉錄玳如何可人疼,似乎忘了是誰把她的金毛犬丟進水裡差點淹死了。
“你既回來了,哀家就可歇歇了!”太后笑容和藹,說着便命人將鳳印和中宮箋表送到溫皙跟前。
溫皙着實吃了一驚,雖然皇貴妃代掌中宮箋表並無不可,只是有太后在,只要她不想叫出來,溫皙就沒法染指。太后突然如此大度,到叫溫皙吃了一驚,中宮箋表倒罷了,居然連鳳印也一起拿出來了。溫皙照例趕緊起身推辭,決然不收下。
太后卻道:“哀家跟皇帝說好了的,你安心收着便是。哀家老了,宣嬪還需你多照顧。”
溫皙立刻就想到了十三阿哥歸屬於宣嬪所有的事兒,康熙肯定是趁機敲詐了,只是太后居然肯爲了宣嬪讓步到如此地步?!着實叫溫皙吃了一驚,隨即道:“長者賜不敢辭,只是這中宮箋表臣妾代管就罷了,鳳印臣妾萬萬不敢染指,還請太后收回。”
溫皙堅決,太后就順水推舟收下,其實太后寶印不亞於鳳印,只是下達懿旨管束六宮需加鳳印、最低也要是皇貴妃金印,太后印則很少派上用場。雖然不過是個橡皮圖章一般的用處,太后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安慰。
溫皙又道:“臣妾並無管束過後宮,因此多有不足之處。尚有一點需請示太后:既然臣妾管中宮箋表,是否全權由臣妾處置此物呢?”
太后一時間還以爲溫皙要以此來控制嬪妃侍寢,便點頭道:“自然,既給了你,便隨你用便是。”
請過安,纔回到承乾宮抗日之鐵血軍魂。
承乾宮爲兩進院,正門南向,大門名承乾門。前院正殿即承乾宮,面闊五間,黃琉璃瓦歇山式頂,檐角安放走獸五個,檐下施以單翹單昂五踩斗栱,內外檐飾龍鳳和璽彩畫。比之當初更加奢華,如今的承乾宮,怕是東西六宮中最爲華麗的所在了。
新任的承乾宮首領太監正是小鹿子,本姓陸,副首領太監爲莫長恩,現在玉錄玳身邊伺候着。小鹿子帶着合宮的太監、宮女、嬤嬤在承乾門跪拜相迎,“奴才們恭迎皇貴妃回宮!”
溫皙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喚他們平身,小鹿子笑嘻嘻急忙上來扶着溫皙,“主子您瞧,着承乾宮修繕一新,可是後宮裡最鍾靈毓秀的地兒了!皇上特意命花房移栽了玉蘭和海棠,加上原本就有的牡丹,就是‘玉堂富貴’的意頭了!”
玉蘭高大挺拔,高一丈有餘,樹體壯實,雄奇偉岸,生長勢壯,節長枝疏,玉蘭都是先開花後長葉。如今枝葉雖然光禿禿的,卻已經萌了花苞,溫皙已經可以期待玉蘭花花香入殿的氣味了,隨口問道:“是白玉蘭嗎?”
小鹿子笑道:“回主子,是紫砂玉蘭,花開呈淡紫紅色,內爲白色,故又叫做二喬玉蘭!此花九瓣三層,花大氣香,雍容華貴,花開時候燦若雲霞怒放,一準好看!”
溫皙點點頭,其實她更喜歡白玉蘭一些,天生麗質之花,如雲似雪,花香似蘭,沁人心脾香氣的也更純澈;花型如蓮,花開時候花瓣展向四方,優雅嫋娜;花色如羊脂白玉,姣淨得很。
不過宮中富貴地兒,自然是二喬玉蘭更應景一些。
拉着玉錄玳的小手便入了正殿,室內方磚墁地,天花彩繪雙鳳,一應傢俱都是最新打造的,赤金七層寶塔薰爐中燃着露荷香,溫皙摘下手上的護甲撩在案桌上。還是又回到承乾宮了,不過好歹出去玩了一遭,這輩子也不算太虧本了。
溫皙身上疲乏得很,腦袋上的吉冠太重了,一路從行宮戴回承乾宮,腦袋都要壓歪了。正打算去寢殿躺一躺歇歇,外頭太監來報說四阿哥和十阿哥來請安了。
照例說,他倆兒都是可以不必來的。四阿哥在承乾宮只住了一年,十阿哥也差不多,他們玉牒上都有各自的生母,溫皙這個連半個都算不上的娘是無須來請安的。不過既然來了,便只能見了。溫皙還沒見過十阿哥呢。
四阿哥一如當日,身形似乎又高了些許。更吸引溫習眼球的是四阿哥屁股後頭那個圓滾滾的“物體”——請原諒溫皙用“物體”二字來形容,不說是“球”已經非常客氣了!
“兒子給額娘請安!”四阿哥撥下馬蹄袖,跪下請安。
“兒子也給額娘請安!”後頭的胖地跟小豬似的十阿哥學樣子跪下,一跪下就更像一枚碩大的球體了!玉錄玳說十阿哥比大熊貓還要胖,果然說的太客氣了!
溫皙略一遮嘴脣,忍住笑意,溫聲道:“都起來吧。”
四阿哥起身,看了看身後要雙手撐着地面才能爬起來了肥貨,忍不住略蹙眉,扭頭不去看這個丟人的弟弟,“兒子來給額娘請安的路上,碰見了十弟,故而跟在兒子後頭來了。”
十阿哥哼哧着道:“是四哥走得太快了!害得我只能追在後頭跑!”
溫皙想象着一個球形物體跟在四阿哥背後的樣子,怎麼都覺得滑稽,但還是忍住了別笑出來,艱難地保持着儀態,笑道:“你們兄弟友愛,本宮看了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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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分權與人
四阿哥頓時笑得有些勉強,道:“是,兒子謹記額娘教誨,日後會好好教導十弟讀書的。”
“我纔不要你教!”十阿哥突然炸毛道,“四哥總愛挑人毛病!”
四阿哥冷哼道:“那你就力求完美,不要讓我挑出任何毛病來!”
光看十阿哥的體型就知道,這廝就一個熊貨,不是溫皙愛以貌取人。十阿哥父母都不是胖子,他這個體型全都是自己吃出來的!能把自己吃成這個樣子,可見“吃貨”功很是厲害!太能吃了,就別指望旁的方面厲害了。
溫皙可不想看着他倆在自己宮裡大吵大鬧,便問道:“胤礻我平日愛吃什麼菜?”
十阿哥笑道:“額娘,兒子不愛吃菜,就愛吃肉!”一邊扒拉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頭算道:“兒子愛吃梅菜扣肉、紅燒蹄膀、糖醋排骨、水晶肘子、陳皮牛肉、翡翠大蝦、八寶野鴨、生烤狍肉、天香鮑魚、鵝肫掌羹,”扒拉完左手,繼續扒拉右手,“蒸鹿尾、飛龍脯、魷魚卷、荷葉雞、熘魚肚、燴蟹肉、罐兒肉、滷斑鳩、炒田雞,還有東坡肉棄後重生之風華全文閱讀!”
溫皙嘴角抽搐,一口氣數完了左右雙手二十根指頭,嘴巴順溜得跟炒豆子似的!溫皙現在明白給他的一成鋪子、田莊肯定都讓他花在吃上頭了!真後悔問他愛吃什麼!全都是葷的,丁點沒有菜味兒!怪不得這些年吃成了這個樣子!
“東坡肉是我愛吃的!十哥不許愛吃!”玉錄玳突然滿嘴霸道地嚷嚷道。
十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弱弱地道:“可是我真的愛吃東坡肉。”
“說了不許你愛吃了!”玉錄玳跺跺腳,氣惱道。
“好了、好了!”溫皙只得勸下快要炸毛的玉錄玳,到底十阿哥跟她搶了多少東坡肉,才把玉錄玳氣成這個樣子。
回宮頭一日,溫皙就不得安生了,以後的日子是有得鬧騰了。好不容易大發了十阿哥和四阿哥。溫皙急忙卸下了一身的貴妃行頭,因爲還不曾行皇貴妃冊封禮,吉服還是原來品級的,但也足夠沉重了。
溫皙換了一身清爽、輕鬆的裝束,在宮裡不能太簡單裝扮了,便梳了架子頭,穿一身淺黃色折枝堆花的衣裳,外罩狐皮小馬甲,懶懶的躺在暖閣美人榻上歇息。
十六還小,就暫時不挪去偏殿。玉錄玳住在最好的東偏殿,一早收拾好了。十六還懵懵睡着午覺,小嘴半開着。已經足月的孩子,皮子嫩,就像皮薄餡多的肉包子,彈性極佳,加上這孩子乖極了。戳兩下都沒帶反應的。
回宮的第一晚,康熙自然是來承乾宮,逗弄了一會小十六,直到逗弄得一向淡定的包子都快皺了、哭了才肯罷休,康熙笑眯眯湊了上來,“再給朕生了兒子怎麼樣?”
怎麼樣?不怎麼樣!溫皙刷的。把小十六放在牀榻中間,起到了阻隔作用,滿是疲憊地道:“皇上都十六個兒子...額不。十四個兒子了,還嫌少啊!”中間六阿哥、十一阿哥夭折,所以總共是十四個。
康熙低頭擰了擰溫皙的鼻子,“你生的跟她們生的不一樣!”
溫皙癟癟嘴:“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肉餡的!”
“肉餡?!”康熙愕然。
溫皙吐了吐舌頭,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包子嘛,自然都是肉做的。不會是素的。然後嘻嘻笑了兩聲,“今兒累了好一通,早點歇息吧。”
康熙卻不犯困,“今兒去慈寧宮請安,怎麼沒收下鳳印?”
“不想要。”溫皙實話實說道,不但扎眼,而且鳳印的常常每天用處是在中宮箋表上蓋章,備註康熙某年某月某日跟誰誰誰滾牀單了,閒着沒事兒膈應自己幹嘛?!老孃又不是老鴇子!你愛嫖誰嫖誰去!
“罷了!”康熙搖搖頭,“...總得些時日才成...”
“哈?”溫皙聽不懂康熙的意思,康熙也無意跟溫皙解釋下去。
康熙只笑道:“就算只有中宮箋表,你也好好收着,以後好好管束後宮。”
康熙這是叫她主理後宮了?溫皙自覺沒這方面的能力,可是中宮箋表已經在手了,還真是個燙手的山芋,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嫉妒了!中宮箋表管着嬪妃侍寢,拿着這東西的人,雖然管不住老康翻哪個牌子、往哪個宮跑,卻可以吩咐敬事房停了誰的牌子。單是這一點,就足夠打壓對手了。
只不過說實在的,溫皙要整人,不需要這個,她完全可以扔出去,反正沒人敢停了她的敬事房綠頭牌田園美色最新章節。就算停了也沒用,康熙經常不翻牌子就跑了,敬事房往往事後才登記上。當然了,對於那些主位以下的嬪妃,那可是毀滅性的打擊。
翌日,算得上號的嬪妃都來了,美其名曰請安。溫皙乾笑了笑,所謂合宮請安自然是嬪妃向長輩請安、向主子娘娘(皇后)請安,而溫皙是享受不到這個待遇的。別說現在還不是皇貴妃,就算正式冊封了也不行。可是人都來了,就只能請進來了。
“臣妾、嬪妾給皇貴妃請安!”四妃、五嬪齊刷刷福身請安。
溫皙免了禮,都賜坐,今兒來得倒是全,惠妃、榮妃、宜妃、成妃這四妃自是不必說,定嬪萬琉哈氏、慎嬪赫舍里氏、平嬪赫舍里氏、佟嬪佟佳氏、宣嬪博爾濟吉特氏,九個人全數到齊了。
溫皙笑臉以對,“今兒也不是什麼大日子,不過諸位姐妹都來看望本宮,承乾宮算是熱鬧了。”當然是“看望”了,絕對不能是“請安”,一個兩個來“請安”沒什麼大不了,全都來“請安”可不是溫皙能夠受用的。
惠妃自詡爲四妃之首,自然是最先回話,笑朗朗道:“只要皇貴妃在,承乾宮永遠都是後宮裡最熱鬧的地兒!”這個熱鬧,便跟溫皙說的熱鬧不是一個意思了,人多熱鬧。可是在嬪妃眼中康熙來了才叫熱鬧呢!溫皙一回來,必然要佔據一塊大大的蛋糕,連惠妃這個老牌嬪妃都泛酸了!
惠妃一開口,宜妃也笑着恭維道:“娘娘的承乾宮是皇上特意照原來的樣子原封不動修建好的!只是今兒一看,倒是比當初更華麗了!”
平嬪笑嘻嘻插嘴道:“可不是,以前也就只有景仁宮能比肩一二,如今景仁宮數年沒有大修,自然是遠遠不及了!”
佟嬪一聽,立刻針鋒相對:“景仁宮自然不及,平妹妹的永壽宮也好幾年沒修繕了吧?”
成妃急忙說和道:“二位妹妹不要吵了。這兩年葛爾丹鬧騰着,後宮縮減用度也是理所當然的!也不是隻短了那個妹妹的,都是如此。皇貴妃的承乾宮是三年前便重建好了的。不過是前不久再粉飾一下罷了!”
宜妃也應和道:“是啊,皇貴妃如今回來的,身份不同於走的時候,自然非比尋常。如今得太后賜下中宮箋表,執掌後宮。姐妹們理當敬奉着皇貴妃纔是。”
一個“中宮箋表”,一個“執掌後宮”然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齊齊望着溫皙。
溫皙早已想好了該如何應對自如這羣如狼似虎的女人,悠閒地抿了一口茶,卻微微搖頭:“新茶未上來,這些舊茶終究少了股清雅的味兒。不過。春日來了,新茶眼見着也就該來了。”說着,便撂下在一旁。這是提醒她們。三年一度的選秀就要來了,還內鬥着,小心新人佔了空子。
成妃聽懂了溫皙的話,急忙略帶哀嘆道:“是啊,茶不如新。誰不愛新茶呢,想必皇上也是喜歡新的東西。”
惠妃斂身道:“臣妾老了。不管跟誰比,都是老的了,年年有新茶,都習慣了。”
榮妃略點頭,也很贊同的樣子。
是了,四妃都是老牌嬪妃了,立足不倒,憑得從來不是年輕二字。只是下頭佟嬪、平嬪也不是如此,這裡的人,數她二人最年輕,正是風華正茂,比誰都害怕失寵,自然更忌諱新人,一時間都沒了聲兒。
溫皙擱下茶盞,道:“這中宮箋表...”溫皙略頓了頓,成功繃起了所有人的心,這東西幾乎沒人不在意的,溫皙略笑了笑:“本宮還真不懂該怎麼用呢!”
這麼一說,嬪妃略鬆緩了一二,惠妃笑道:“皇貴妃不懂,臣妾們可就更不懂了!”這可是皇后執掌的東西,嬪妃們敢隨便去“懂”嗎?誰都只能“不懂”,隨即惠妃又道:“不懂不打緊,想來照舊也就是了。”這是要求溫皙保持原樣,別亂動手克妻最新章節。
溫皙笑着,撫摸着自己鏤金菱花護甲上牽着的紅寶石,道:“惠妃說的極是,也就惠妃這樣的老資歷了,才熟悉先前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如何使用中宮箋表。”
這話說的,讓惠妃心裡凸凸的,身爲嬪妃熟悉中宮箋表...怎麼聽着都有覬覦後位的嫌疑,便急忙笑道:“哪能說是熟悉呀,不過是蠢人蠢法子罷了!娘娘隨便一聽便是了!”
溫皙笑道:“惠妃過謙了。本宮想着這中宮箋表總是放在承乾宮也不好...昨兒太后賜下來的時候,說了,這東西隨意本宮處置。”
四妃都有些摸不透溫皙的意思,宜妃帶着試探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溫皙笑容燦若雲霞,“本宮不懂宮務的人,也懶得管那些雜亂的事兒!四妃共同襄理後宮,一直做得很好!本宮自然有意一切照舊!”
溫皙這樣說,惠妃、宜妃、榮妃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說着,溫皙便叫竹兒捧了中宮箋表來,所謂中宮箋表和皇帝聖旨相對應,是繡了鳳凰的黃帛,由造辦處製造,本身不過一張帛,可偏偏如聖旨一般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代行中宮箋表”,便是代替皇后下達懿旨的意思,是一項權利。既然中宮箋表的權利移交承乾宮,自然了造辦處製造的空白懿旨也就送來了,不過溫皙還不曾使用。
溫皙繼續道:“既然四妃做得都很好,本宮有個想法,不如你們四人輪流掌管中宮箋表吧!”
話一出,四妃霍然站了起來,着實都被驚着了!
惠妃驚喜交加,嘴脣都顫抖了:“皇貴妃不是開玩笑吧?中宮箋表若是要下達,必須有皇后鳳印,最起碼也要是皇貴妃印。臣妾們就算拿着也沒用呀!”
惠妃倒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中宮箋表懿旨上蓋印,若是蓋嬪妃的印,誰會遵從?
溫皙笑着,也叫人取了自己的皇貴妃印,雖然還未行冊封禮,康熙卻早早把這個東西給了她了。皇貴妃金印,僅次於皇后鳳印,皇后鳳印上有九鳳凰,皇貴妃金印則是八鳳凰,只差一點點!
“既然說要給你們輪流用,那邊會給你們蓋上本宮的印。你們只需再上頭寫就是了,寫了之後來本宮這裡跟掌印宮女用印即可。”掌印宮女說的便是竹兒。
溫皙唔了一聲道:“那邊由惠妃開始吧,然後是榮妃、宜妃、成妃,一人一個月,四個月一輪迴,若誰有過失之處,便免了此權。”意思是叫四妃互相監督,若是誰免了賜權力,那便是三人一輪,乃至兩人一輪,保不齊那一天便互鬥起來了。
就算是一半的權力,溫皙自信,她們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且最終蓋印的權力在溫皙手中,溫皙並不擔心她們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惠妃、宜妃、榮妃頓時面色複雜,是的,她們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那可是皇后的中宮箋表,誰能不動心?!
溫皙看着惠妃道:“今兒是二月,這些懿旨用的黃帛你拿去用,若是不夠再來找本宮。”
惠妃抵擋不住誘惑,果然還是捧走了那些黃帛卷。嬪妃們都散了,今兒又不是逢五初十,不必往慈寧宮請安。如此分權與四妃,而又不威脅自己,溫皙玩了漂亮的一步棋,自然心情格外好。
四妃之間很少有衝突,但是兒子們漸漸大了,只怕自己的謀算會越來越多,溫皙不怕她們鬧不起來,尤其是惠妃和榮妃,昔日關係不錯的兩個妃子,是否能夠繼續和諧下去呢?溫皙很期待。只有她們彼此無法一心,纔沒法來算計溫皙。四妃解決了,下頭的嬪、貴人就不過是小角色罷了,絆住了四妃,下面的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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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大章節奉上!
219、皇貴妃
養心殿。
康熙看了看太子胤礽親自奉上來的“血濃於水”的手書,已經裱好了,筆風依稀已經有了他三分的樣子,便有所唏噓,道:“字不錯,”忽的擡頭看了看胤礽,道:“你記住了嗎?”
胤礽急忙道:“兒子謹記於心。”
康熙嘆了一口氣,將卷軸捲起,道:“上一次的事兒,朕就當沒發生過,但是下不爲例!”
胤礽忍不住跪下辯駁道:“皇阿瑪,那件事真的不是兒子所爲啊!求皇阿瑪明察!”
“夠了!”康熙沒有耐心聽他辯解,揮了揮手手,“這話朕聽得耳朵多張繭子了!你退下吧!”
胤礽咬了咬牙,還是沒有繼續辯解下去。
毓慶宮。
太子又發了好一通的脾氣,殿內的瓷器都遭了秧。景仁宮的管事嬤嬤、胤礽的乳母何嬤嬤急忙上來勸,“我的太子爺,您何苦發這麼大脾氣,要是落在萬歲爺耳朵裡...”
“孤已經受夠了!”胤礽忍不住暴怒道,“爲什麼連皇阿瑪都不信孤?!”胤礽急忙夾着乳母的肩膀追問道:“真的不是叔公做的嗎?你們可不要瞞着孤!”
何嬤嬤面帶苦愁之色:“索爺賦閒在家,早已不復當日了!索爺原本來擔心是太子所爲呢!”
太子狠狠地跺了跺腳,“孤倒是想動手!可行宮裡都是皇阿瑪的人,半個人都安插不進去!孤就算要動手,也不敢在皇阿瑪眼皮子底下動手!”還不知道懷的是男是女,他根本不需要那麼着急,大可等皇貴妃回宮了再慢慢籌謀!
太子胤礽咬牙切齒道:“老大,一定是老大幹的!還把着盆髒水潑到了孤身上星球重生最新章節!除了他,不會有別人!這些日子孤對他已經足夠容忍!胤褆這廝平日裡一副沒頭沒腦的樣子。咬一口還真夠狠的!”
何嬤嬤急忙勸慰道:“此事尚未查清,太子爺,先不要亂想。”
太子卻是篤定了,“除了他還有誰?日日覬覦着孤的位子!胤褆一日不死,孤的太子之位就一日不安穩!依孤看,小十六一個奶娃娃,威脅遠遠不及胤褆!孤若想保住太子之位,必除了胤褆!”
這一日,二喬玉蘭開得如晚霞一般,溫皙抱着小十六悠閒地坐在樹下椅子上。手裡拿着一朵盛開的玉蘭逗弄他,小十六似乎對花香個外地敏感,一湊近他鼻孔。就打噴嚏。小小的人兒,委屈地淚汪汪的。
溫皙捏了捏包子臉,扔了手裡的玉蘭,笑嘻嘻道:“小石榴真可愛!”承乾宮只給溫皙一人獨住,果然清淨多了。不過跑出來不該出現的人來膈應她,其他宮的嬪妃若要來,必要先通報。不過自從溫皙交出了中宮箋表,日子就悠閒多了。
竹兒捧着惠妃哪兒新送來的擬好的懿旨,呈給溫皙過目,道:“一份是簡親王福晉壽辰。宮中需要降下賞賜;這兩份是今年修繕慈寧宮和給慈寧宮添置佛像兩尊的;最後這份是關於四月選秀的安排;最後一份是給主子冊封禮的安排。”
溫皙點點頭,也不怎麼用心去看,都是尋常的事兒。原都是太后操持的,惠妃不過按部就班處理罷了。且惠妃懂得,中宮箋表來自太后,便去討好太后了。溫皙道:“這些無關緊要的,你斟酌着用印即可。”
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在宮裡卻不適宜,宮中原本平衡。誰都不敢輕易打破了平衡。蕭規曹隨,按照當初太后的行事方法即可,最多順便收買一下人心而已。這樣的平衡,誰都不願輕易打破。
“你倒是會偷懶!”康熙帶着戲謔的笑聲在溫皙耳後響起。
溫皙急忙起身,行了常禮,笑道:“皇上怎麼不聲不響就跑到臣妾身後了?”
康熙揮手譴退了其他人,看着溫皙懷裡白嫩喜人的兒子,忍不住伸手過來捏了兩把。小十六本就被老孃玩弄得不怎麼開心了,突然又被捏了一把,立刻癟了嘴巴,眼中含了某種液體,一副我要哭的樣子。
溫皙連忙白了康熙一眼,連忙哦哦哦地哄着兒子,還好這個兒子是極好哄的,不想玉錄玳小時候難伺候。
十六阿哥胤祿本來是個安安靜靜,又乖巧的好孩子,偏偏攤上這樣的爹媽,算是着孩子倒黴透頂了。
康熙呵呵一笑,負手而立道:“冊封禮就定在三月初五,你生辰那一日,算是喜上加喜!”
又是三月初五了,二十四歲,上輩子她就是這個年紀被一道雷劈了過來。從十五歲到二十四歲,已經九年了,加上上輩子的時光,溫皙也三十三歲了,算來比康熙也小不了幾歲。心裡年齡和生理年齡有所不符啊!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溫皙正式受封爲皇貴妃。
聖旨曰:“朕聞乾坤定位,爰成覆載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恆之象。惟內治乃人倫之本,而徽音實王化所基。茂典式循,彝章斯舉,諮爾貴妃鈕祜祿氏,鍾祥勳族,秉教名宗,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椒掖之芳聲早著。度協珩璜。璇闈之淑德丕昭。榮膺綸綍。茲仰承皇太后慈諭。以冊寶封爾爲皇貴妃,以昭恩眷。爾其祗勤日懋。迓景福以凝祥。恭順彌彰。荷洪庥而衍慶。欽哉!”
三月,中宮箋表已經由惠妃轉交到了榮妃手上。因是冊封皇貴妃,僅次於立後的大典禮,自然繁瑣非比尋常,禮部和內務府從溫皙有孕的時候,就受康熙之命開始操辦了,到了今日纔不算亂了陣腳。
因皇貴妃和貴妃的朝冠相同,都是冬用薰貂,夏以青絨爲之,現在是三月,已經換了青絨的,也算能清爽一些,與當初入宮時候的貴妃吉冠(吉冠與朝冠同)相同最強掌櫃最新章節。
不同的是朝服,朝服是最隆重的衣着,吉服次之。皇貴妃朝服,分爲朝袍、朝褂、朝裙三部分,皇貴妃爲副後,其中朝服與皇后同,而朝冠略次,與貴妃同,不及皇后的華貴。
皇貴妃朝袍,是在朝祭之時所穿禮袍,明黃色,披領及袖皆石青色,片金加貂緣;肩上下襲朝褂處亦加緣。繡文爲金龍九,間以五色雲。中無襞積,下幅八寶立水。
皇貴妃朝褂,爲石青色,套在朝袍外的禮褂,片金緣,繡紋爲前後立龍各二,下通襞積,四層相間,上爲正龍各四,下爲萬福、萬壽之紋;朝褂在朝袍外穿着。
皇貴妃朝裙,冬用片金加海龍緣,上用紅織金壽字緞,下用石青行龍妝緞,皆用正幅,有襞積。夏朝裙用片金緣。
皇貴妃採帨,爲綠色,繡文爲“五穀豐登”。佩箴管等,絛爲明黃色。與皇后同。
皇貴妃金約,鏤金雲十二,飾東珠各一,間以珊瑚,紅片金裡。後系金銜綠松石結,貫珠下垂,共珍珠二百零四顆,三行三就。中間金銜青金石結二,每具飾東珠、珍珠各六,末綴珊瑚。略次於皇后,與當初做貴妃的時候一樣。
皇貴妃耳飾用三等東珠,每具金龍銜一等珍珠各二,亦是與貴妃同。
皇貴妃領約,鏤金爲之,飾東珠七,間以珊瑚。兩端垂明黃絛二,中貫珊瑚,末綴珊瑚各二。
皇貴妃朝服所配朝珠三盤,蜜珀一,珊瑚二。吉服朝珠一盤。絛明黃色。
除了身上衣服又重了,溫皙實在沒別的感覺,冊封禮過後就如數給換了下來,壓箱底了。朝服尋常時候用不上,不像皇帝朝服每天朝會都得穿上。到了重大節慶,一般穿吉服就可以了,比朝服省減些,朝珠也只帶一盤即可。朝服一般祭祀、年節纔會派上用場,絕大多數時候壓在箱底。
一身耗資巨大的朝服,所用珍珠、珊瑚、金線不計其數,一身朝服要繡工上好的繡娘數十人耗費半年時間才能繡好,可繡好了這麼華麗異常的衣服,卻絕大多數的時候不穿在身上。
“額娘,好漂漂!”玉錄玳蹦蹦跳跳跑進來,撲進溫皙懷疑,“衣服好漂漂!”
溫皙嘴角抽抽,到底是你老孃我漂亮,還是衣服漂亮?不過溫皙現在衣服已經脫了下來,換上常服。皇貴妃朝服就放在一邊榻桌上。玉錄玳立刻賊兮兮地伸手去摸,個子矮就只能摸到朝服下襬的八寶立水紋飾。
所謂的八寶立水紋飾就是一種特殊的水紋,水向上翻涌,呈現祥雲如意形狀,格外優雅,爲藍白紫紅等色交雜,而八寶平水則無水紋上涌之態,呈現的是海水的波濤,略次之。因朝服繡龍,蛟龍出海,故而需要水紋。
溫皙摸了摸玉錄玳腦袋,道:“等你冊封和碩公主的時候也有。”
玉錄玳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樣。
只不過公主冊封都是在大婚之前,皇后嫡出之女是固倫公主,其餘嬪妃所生都是和碩公主。玉錄玳才虛歲五歲,是有的等了。
算來,榮妃的二公主似乎已經十八了,康熙居然還沒給她定下婚事?榮妃想必着急了。想到二公主,溫皙便想到了烏爾袞,二十多歲的大齡青年,在這個時代可都是“剩男”了!也不知道那麼芳心相許的託雅小姑娘被烏爾袞收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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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和碩榮憲公主
溫皙搞不明白的是,烏爾袞分明不想尚主,卻今年春就跑來京城求娶二公主了。康熙還是拖着,不給信兒。二公主是榮妃唯一的女兒。榮妃早年生過不少阿哥,但是女兒只有這麼一個。
二公主的身子不大好,前些年有些病弱,康熙就以此爲由多留了她兩年。但是溫皙覺得康熙這廝沒有那麼“慈父”,前幾年都是固倫淑慧公主求娶,烏爾袞不吱聲,現在換了烏爾袞帶着要選秀的妹妹烏日娜,來求娶了。
摸不透這個搞政治的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溫皙自認爲玩玩宮鬥或許還行——很大程度上是仗着身份和空間作弊利器才遊刃有餘。但是政治,溫皙玩不轉,所以很識趣地遵守“後宮不得干政”的規則。
至於後宮,四妃暫時搞定,平嬪、佟嬪倆互掐,宣嬪專心服侍太后、養十三阿哥,慎嬪也得了十五阿哥,樂得自在,沒有康熙的寵愛也活得滋潤,定嬪更是不吭聲的。
貴人估計現在有二十來號,有封號的幾個:布貴人兆佳氏現在去了啓祥宮跟着老好人定嬪住,地方距離西三所更近了,更方便她照顧三公主舒舒了;順貴人宋氏,有五公主齊布琛,是成妃的人,換言之就是溫皙的羽翼,一直安分;和貴人瓜爾佳氏,溫皙的遠房表妹,一直都頗有幾分恩寵,只是無所出,所以一直是貴人;密貴人王氏,生了十四阿哥胤禎,因爲永和宮無主位,所以她自己暫時撫養着,這點上佟嬪、平嬪爭破了頭,結果便宜了密貴人自己;敏貴人章佳氏,現在是溫皙需要防備的人。昔日的舊賬,溫皙還記在心裡呢,只不過她弄出安安分分的樣子,偏偏無錯處可挑!讓溫皙一時間到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她了。
自從溫皙回宮,康熙有一半時間是宿在承乾宮,然後是四妃(不過估計康熙面對已經老了的四妃估計不會滾牀單了),定嬪、慎嬪等老牌嬪妃。那些舊日愛寵全都給拋在腦後了。故而現在那些貴人們都很安分,安分得都讓溫皙不好意思去對付了。
一大早從慈寧宮請安回來,榮妃求見。想也知道肯定是爲了二公主了,爲人父母不易。溫皙歇下了護甲,便叫請進殿奉茶了。
榮妃終年禮佛,因此衣着很單調妙醫聖手。穿着一身檀色旗裝,萬字紋滾邊,頭上大拉翅也少用裝飾,總不見鮮豔顏色。榮妃年紀比康熙都大一二歲,快四十歲的女人了。雖然顯老,但給人一種祥和之感。溫皙與她素無交情,相處也是淡淡的,榮妃也從不獨自登門。
請了安,榮妃坐在左側第二位置的椅子上,神色略帶幾分焦急。望着溫皙道:“冒昧來訪,叨擾皇貴妃了。”
溫皙微微一笑道:“今春新茶總算來了,正好與本宮一同品嚐。”杭州進獻的龍井。命宮女奉了一盞與榮妃。
榮妃心下有所思,自然心不在茶上,只粗粗飲了,便道:“臣妾也不說虛費之言了,二公主是臣妾唯一的女兒。如今都十八了還不曾指婚,臣妾心下着急得很!”
二公主生於康熙十二年。如今的確虛歲十八了。這個年紀的姑娘可都算是老姑娘了!難怪榮妃急了。
榮妃說得這麼直接,溫皙也只好安慰道:“二公主是皇上的長女,皇上一直記掛着。不過是不捨得公主罷了。”
榮妃面帶苦笑,嘆了口氣,道:“巴林部距離京城也算近的了。世子烏爾袞年二十餘,又無侍妾,這樣人選,是頂好的!”
聽這話,榮妃對烏爾袞這個女婿極爲滿意,今年又是他親自來求娶,表達了足夠的誠意。二公主的婚事已經拖了多年了,榮妃自然着急了,生怕過了前村沒後店。榮妃滿意,只是不知康熙滿意否?
溫皙也不敢答應她什麼,只好道:“改日本宮問問皇上的意思吧。”也不知道康熙心裡在想什麼,公主出嫁都是在京中開府,每年都可以和駙馬回京住許多時日,根本無需“戀戀不捨”!
應承了榮妃,溫皙便叫人準備晚膳,請了康熙過來。也不知道康熙在忙什麼,晚膳熱了兩回纔來,溫皙等得都差點睡了。
康熙胃口不甚好,溫皙只好又叫膳房做了他最愛吃的藕粉圓子,纔多吃了一些。
“今兒榮妃來過了。”溫皙道。
康熙立刻便曉得榮妃所圖,心下還是有些猶豫,只道:“茉雅奇的確不小了。”茉雅奇便是二公主的閨名,是長壽花的意思。
溫皙道:“榮妃有些着急了。”
康熙還是有些猶豫,“這個烏爾袞...是要和淑慧長公主爭權了,朕一時拿不準,對大清是否有益。”
爭權?是了,無論是滿人、還是蒙古人,只有成了婚纔算是成年人,才能名正言順掌權。烏爾袞一直未曾娶福晉,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且他想要掌權,必要要搬到祖母,那必然就離不開大清的支持。因此求娶二公主,便勢在必行了!
溫皙想透了這一點,便道了一句:“長公主都快六十歲了。”
淑慧長公主還能活幾年?在這個時代能活六十歲是長壽的!她早晚要死,但是烏爾袞還年親的很,巴林部落早晚是他的!
許久,康熙嗯了一聲,感慨道:“得叫內務府擬定封號了...”話中似有不捨之意。大公主是福全的閨女,二公主算來纔是康熙的長女。頭一個的兒子、閨女總是意義特殊的。
公主們都是出嫁之前才冊封的,既然要冊封二公主了,那自然是快要指婚了。康熙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榮妃若是知道了信,也該安心了吧?
溫皙又提醒道:“舒舒公主也十七歲了。”布貴人的三公主只比二公主茉雅奇小一歲而已。
康熙哦了一聲,語氣淡淡地,道:“一時間沒什麼好的人選,再等等看吧。”
溫皙離宮的這幾天也添了好幾位公主,納喇貴人生了七公主,母女都是不得寵愛的邪少藥王最新章節。還好有惠妃護佑着;敏貴人生了十三阿哥之後又生了八公主,如今在她自己膝下養育着;袁貴人去年生了九公主,也是不得寵愛的。
大阿哥胤褆現在都有了兩個女兒了,康熙的孫女和女兒差不多大,真是個有趣的現象。
翌日,康熙下詔爲二公主修建公主府,封號擬定爲和碩榮憲公主,則吉日行冊封禮。榮妃總算徹底安心了。
溫皙回宮後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想處理了章佳氏,可偏偏她無錯處可挑。日日貓在永和宮偏殿養閨女。
這一日慎嬪赫舍里氏抱着自己新得的兒子來給溫皙請安,十五阿哥粉團團的一個孩子,很討喜。可惜到了長牙的時候,成天流口水。慎嬪這個沒耐心的人,竟然不厭其煩地給兒子擦嘴。她盼兒子盼了多年,自己生不出來,原就是打算叫自己宮裡人去生一個。抱來養着的。康熙南巡迴宮之後就直接賞了她一個孕婦,自然歡喜得不得了。
溫皙忽的道:“陳氏如今還是個答應吧?”
慎嬪渾然不在意,道:“她那樣的出身,答應也算擡舉了!”
陳氏雖然出身不高,也好歹是個官家千金,和密貴人出身差不多。都生了皇子,一個是貴人、一個是答應,只怕心裡早有不服了。慎嬪是八旗格格。骨子裡是自傲的,當初連漢軍旗出身的佟貴妃都瞧不起,何況是小腳漢人呢?
溫皙搖搖頭,一個陳氏自然不算什麼,但是慎嬪也是不怎麼聰明的。作爲主位對這樣的人應該拉攏着纔是,免得離了心。到時候十五阿哥夾在生母養母之間,沒得鬧騰出什麼事兒來!
“王氏卻已經是貴人了。”溫皙是希望,慎嬪親自去求康熙,給陳氏提一提位份。陳氏自始至終沒有得寵過,有孕也完全是憑運氣,遠不能和王氏相比。
一提到王氏,慎嬪語帶不屑之意,道:“王氏不過是個知縣的女兒,也配封爲貴人?皇上居然還特許養撫養十四阿哥!她不過是眉眼間跟皇貴妃又幾分相似罷了!才討了皇上寵愛!”
溫皙不由地一愣,她雖然回宮有段時間了,卻不曾見過這個據說之前頗得恩寵的密貴人。
慎嬪愈發不屑道:“貌似而神不似罷了!處處一副小家子氣,她算個什麼東西?!”
溫皙搖搖頭,密貴人又沒有得罪她...慎嬪的嘴巴也太毒了點!滿漢矛盾,在後宮居然也這麼明顯。不過也是,密貴人出身不高,南巡就封爲貴人,還一舉得子,自然惹人妒忌,尤其是她區區貴人居然還被康熙特許暫且撫養兒子,就更讓人不滿了。
“你的脾氣,到現在還沒改...”溫皙嘆了口氣,道,“陳氏好歹給你生了個阿哥,給她點甜頭對你沒壞處。”
慎嬪努了努嘴,很是不甘願的樣子。
慎嬪的這股子傲氣,怕是到死都不會改了,溫皙只能盡力去勸說:“生了皇子,晉位也是理所當然的,她不過是個答應,你也該放寬了心胸一些!去跟皇上爲她請封,也好叫她死心塌地!”
“陳氏好歹是十五阿哥的生母,早晚是要相認的,你厚待他一些,將來十五阿哥也會更孝順你。”
慎嬪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兒子,她盼兒子盼了多少年了,自然不願意兒子不體面,有個答應生母,實在是丟臉!罷了罷了,晉位也只是晉一級,不過是一個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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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仙尊》 廢材的極品大逆襲,真神血脈覺醒的超級傲嬌女。
妖獸看起來萌寵可愛,實則貪吃又傲嬌,狐假虎威是它的強項。
221、永和宮代理主位
“去請永和宮密貴人和敏貴人過來說說話。”午膳後,溫皙淡淡地吩咐道。她以爲裝得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溫皙就可能既往不咎了嗎?當初想單飛,所以矛頭對準了溫皙這個承乾宮主位,去年又爲了主位弄死了安嬪李氏,差點就讓她如願了,這樣的人骨子裡終究是不安分的。
兩個貴人來的時候,宣嬪和十三阿哥胤祥正在溫皙宮裡,一起吃茶,溫皙叫人制了點心給十三阿哥和玉錄玳,十三阿哥比玉錄玳小一歲,人長得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正往自己嘴巴里塞着點心,兩個小傢伙都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活像貪吃的松鼠。
“婢妾給皇貴妃請安,給宣嬪娘娘請安!”王氏和章佳氏齊齊行大禮。
溫皙只笑着,低頭給十三阿哥擦了擦嘴,笑道:“慢點吃,還有的是呢!”
十三阿哥嘴裡含混不清地道:“貴額娘,可以給胤祥多包一些點心帶走嗎?”
溫皙被他可憐的模樣逗得咯咯直笑,便對宣嬪道:“有這麼個可人的兒子,宣嬪以後的日子是不怕無聊了!”
宣嬪瞥了一眼還跪在哪兒的章佳氏和王氏,臉上笑容慈愛,拉了十三阿哥在自己懷裡,語帶寵溺嗔怪道:“你這個貪吃鬼,你皇瑪嬤不是剛賞賜了幾個會做點心的好廚子嗎?來皇貴妃這兒討吃的就罷了,還要帶走!”
十三阿哥仰着小臉,把滿嘴的點心都嚥下去,口齒清晰地撒嬌道:“兒子是給額娘帶的神武飛揚最新章節!”
溫皙抿嘴笑道:“難得宣嬪有這麼孝順的兒子!”便轉身吩咐道,“竹兒,快去膳房挑一些精緻的抱起來,待會讓十三阿哥帶走。”
十三阿哥出生以後就被安排抱走了,後來安嬪死了。十三阿哥就歸屬於宣嬪。章佳氏滿打滿算也沒撫養過他幾日,以前安嬪撫養的時候,好歹在一個宮了,安排性子好,自然允許章佳氏探望十三阿哥。如今在景陽宮可就不一樣了,宣嬪自然想盡了辦法把這個來之不易的兒子心給收回來,吃食用度丁點不委屈他!
十三阿哥跟宣嬪,母慈子孝,怕是灼傷了章佳氏的眼睛吧?
溫皙這才哦了一聲,笑道:“都忘了你們還跪着呢。是本宮的不是,平身吧。”
密貴人和敏貴人急忙道了一聲“不敢”,纔敢起身。章佳氏容顏比之當日。更富妖嬈,密貴人王氏更是小家碧玉一般溫婉的美人,如慎嬪所言,眉眼之間的確依稀和溫皙有三四分相似。
密貴人氣度很好,渾身透着江南山水的溫婉靈秀。即使生了孩子,還是二八年華,肌膚如玉,美得不可方物,溫皙都不得不承認,王氏極美。比她都要勝出二分來。整個後宮,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與之比肩了,就連順貴人宋氏也略有不及。無怪乎,能夠一舉封爲貴人!
密貴人身材纖細嫋娜,一身嬌羞不勝可憐,腳下三寸金蓮自然不能穿花盆底兒鞋,小腳不過巴掌大。因跪了許久,身子都有些搖搖晃晃了。
宣嬪隨着溫皙的目光。落在了密貴人的小腳上,不禁皺了眉頭,道:“嬪妃着旗裝、穿花盆底兒鞋是祖制。”
密貴人急忙惶恐地垂下頭去,“婢妾、婢妾...”一時間,語帶哽咽,眼中含淚,透着無比的楚楚可憐。
溫皙見了這樣裝可憐的女人,就膈應得很!好似給你多大的委屈似的!無怪乎慎嬪說王氏小家子氣,也不算冤了她。想着今日還打算用她來對付章佳氏,便忍住了不發火,拉了玉錄玳道:“帶着弟弟去碧紗櫥玩吧。”
玉錄玳點頭,順手捧走了糕點,十三阿哥自然就跟着糕點走了。章佳氏的目光戀戀不捨,看着十三阿哥沒了影兒,脖子才正了過來。
溫皙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敏貴人,許久不見,看樣子你過得很不錯。”
章佳氏眼中又不甘之色,急忙艱難地笑了笑,做出恭維之態道:“都是娘娘福澤庇佑!”
溫皙冷冷道:“本宮就算有福澤,也不會庇佑你!”
溫皙當着衆人的面,這般不給他臉,章佳氏臉色頓時有些發白,只小心翼翼地道:“皇貴妃是寬仁之人。”
寬仁?就算寬仁也不會寬仁敵人!溫皙心中冷笑,道:“這話你曾經也說過,本宮的一如往日,從來不是什麼寬仁的人!本宮素來是有仇報仇!”
章佳氏不由地身軀一抖,強自保持鎮定,道:“娘娘說笑了。”
溫皙嗤笑:“說笑?本宮從不說笑!”轉而看了看宣嬪,道:“聽說你這兩個月總是想盡辦法跑去景陽宮?看來是永和宮無主位,沒人約束,你便不懂規矩了!”以勢壓人,果然是最爽的!敏貴人就算心眼兒再多,位份是她的硬傷,溫皙就是敢當年找她麻煩!她敢怎麼滴?只能受着!
章佳氏咬着嘴脣,眼中頓時有些溼潤,道:“婢妾不過是去看望自己的兒子罷了!”更是要去攪合十三阿哥和宣嬪的關係,別讓她籠絡走了自己的兒子!
宣嬪不由地氣惱了,哼了一聲道:“怎麼?還怕本宮虧待了十三阿哥不成嗎?!你也別怨,嬪位一下不能撫養皇子,這是祖制!連當初孝康章太后都沒能親自撫養皇上!當初你生了十三阿哥,皇上特許你養了一個月才抱給了安嬪,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最後獵人最新章節!”
一番話說出來,章佳氏愈發不甘心,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密貴人,眼中毫不掩飾自己的妒忌,但又立刻掩藏住了。永和宮的兩位貴人親如姐妹,可是人人皆知的。章佳氏的寵愛早已不如往日,密貴人恩寵遠在她之上,章佳氏自然不敢和王氏翻臉。
溫皙笑道:“人心貪婪,往往慾壑難填,宣嬪該更小心了纔是!別落得跟安嬪似的!”
提及安嬪,宣嬪不由地審視了章佳氏一通,道:“安嬪姐姐是太好性子了!又對人毫無防備,嬪妾自然要引以爲戒!”
章佳氏敢對安嬪動手,不過是看着她是漢軍旗,又不得寵,康熙也不怎麼放在心上。滿以爲鬥倒了安嬪,永和宮主位便是她的了,可惜被溫皙在行宮裡的時候就橫插了一槓子,一切都淪爲泡影了!
溫皙眉眼一挑,露出頗爲不滿的樣子,道:“如今永和宮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沒個主位,實在是不像樣!弄得一宮嬪妃沒人約束着,愈發沒規矩了!一個小小貴人居然敢跟一宮嬪主頂嘴!”
溫皙隨即面帶笑容看着王氏,道:“密貴人倒是很懂規矩。”
王氏一時間聽不懂溫皙的意思,急忙福身道:“皇貴妃跟前,婢妾不敢有失規矩。”
溫皙點點頭,道:“你既然懂規矩,本宮就賜你暫時管束着永和宮,代主位處理一宮事宜吧。”
王氏頓時有點暈,被從天而降的大餡餅快給砸暈了,但還能保持清醒,急忙道:“嬪妾資歷淺,不敢擔當如此重任!”
溫皙看了看章佳氏愈發難看的臉色,不由地笑了,“你只管放手施爲便是,本宮特許你搬入永和宮正殿居住!貴人代理主位,也是有先例的!”福貴人便是先例,可惜貴人居正殿,太惹人妒忌了,所以圖門寶音沒什麼好下場。
王氏眼中猶豫不定,有驚喜也有害怕,心中卻也蠢蠢欲動,最終還是跪下來,推拒道:“婢妾出身卑微,不敢代掌一宮主位,章佳姐姐出身資歷皆在婢妾之上,不如讓章佳姐姐代理吧!”
這個王氏倒也不是蠢笨的,無怪乎在沒有主位護持的情況下,在後宮嫉妒怨懟之下,還能平安產下一子!能看的情形,不爲權位所迷惑,才能平安榮華。
溫皙笑了,卻是不容她推拒,就算她不想跟章佳氏鬥,溫皙也不會允許,便笑道:“話既從本宮口中說出,便是懿旨!你只管遵旨便是了!等過兩年,你資歷足夠了,本宮跟皇上請封你爲嬪。”總之下給她一個空頭支票,溫皙不信她不心動!
王氏看着溫皙,又偷偷瞧了瞧章佳氏那因爲嫉妒而扭曲的臉,便知昔日本就不純的“姐妹情”已經維持不下去了!當日她何以早產,王氏不是不知,只是她無絲毫證據,與章佳氏翻臉對她並無丁點好處罷了!
章佳氏得罪了皇貴妃,日後是沒有好日子過了...想到此處,王氏急忙叩頭道:“多謝皇貴妃擡舉!婢妾感激不盡,願爲皇貴妃效犬馬之勞!”如今,與她而言投靠皇貴妃,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嬪位,王氏自然垂涎已久!但是她也知道,嬪位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能夠得到的,哪怕她生了阿哥也不夠資格!她是漢人,連漢軍旗都不如!只是王氏並不就此甘心了,她費盡心力才留住了十四阿哥,都是因爲位份不夠才處處受人鄙夷欺凌。嬪位,她渴望已久。
王氏也需要一個靠山,可是合宮嬪妃都自詡身份,對她多有妒忌,誰肯收攏她?這樣的機會,王氏不願意放過!皇貴妃,現在中宮無主,皇貴妃便是最尊貴之人!沒有比這個更大的靠山了!哪怕這個靠山利用她更多一些,王氏還是不要肯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
既然投靠了皇貴妃,那麼昔日的“姐妹”,如今也成了敵人了。王氏暗自道。
222、四福晉
康熙二十九年四月,選秀如期拉開帷幕。額娘舒舒覺羅氏提前進宮,是爲了阿靈阿,阿靈阿雖然不是額娘所出,但是他生母去得早,對舒舒覺羅氏還算孝順。如今也年歲不小了,該娶妻了。阿靈阿孝順額娘,溫皙自然不介意爲他籌謀一個好妻子,便答允了。
選秀之日,最忙的要數榮妃了,兒子要娶福晉、女兒要冊封公主,惠妃也不敢落後,她的兒媳婦自從入門都連生了兩個格格了,讓一直盼着孫子的惠妃很不滿意!所以心裡琢磨着給兒子選個側福晉!
“主子,大格格被宜妃娘娘請去了。”竹兒福身稟報道。
溫皙一愣,宜妃?她怎麼跟如勾搭上了?或者是如怎麼跟宜妃勾搭上了?揉了揉太陽穴,溫皙想到了五阿哥胤祺,今年虛歲也十二了,只比如小一歲。
溫皙問道:“惠妃和榮妃呢?”
竹兒道:“惠妃娘娘叫去相看的,都是些父兄官位不是太高,但都是著姓大族的格格。榮妃娘娘,只請了兩位,都統彭春之女董鄂格格,費揚古大人之女烏拉那拉氏。”
這兩位格格可都是出身顯赫,且父親都是大清的猛將,彭春是三藩之亂的大功臣之一,身具太子太保之銜,後又在雅克薩城與沙俄之戰立下大功,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猛將。
而費揚古,早年征戰沙場,歷經三朝,爲滿清入住中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烏拉那拉氏是他晚年獨女,十分疼愛。只可惜如今已經卸甲,康熙授其一等雲騎尉之爵位,並拔擢爲從一品內大臣。官位比彭春高,可惜手無兵權。如無意外,榮妃會選擇董鄂氏。
溫皙便道:“明兒請烏拉那拉格格和如一起過來用茶吧。”溫皙要看看,如對歷史知道到了什麼程度。溫皙這個歷史上一生都只是貴妃的人,如並未流露出絲毫怪異,也沒有表現出對溫皙身份的疑惑。只怕她對歷史並不怎麼通曉。
有着皇貴妃的身份。傳喚二個秀女,自然一就來。提前還叫了四阿哥來,叫他躲在屏風後頭聽着,自己拿主意。
烏拉那拉氏十四歲,比胤大一歲,如十三歲。和胤同歲,放在後世都是倆毛丫頭。可在清朝,都是要嫁人的年紀了。說實在的,烏拉那拉氏長得並不怎麼美,不過形態舉止格外端莊罷了,可見教養極好。烏拉那拉氏長了個圓臉。額頭飽滿,是很有福相那種人。如論長相。的確超出烏拉那拉氏許多,美人瓜子臉,皮子姣淨,神色宜喜宜嗔,的確比較吸引人眼球。
兩人一起行了禮,溫皙面帶微笑,問道:“這些日子住在儲秀宮。可還習慣?”
如搶先一步,帶着幾分撒嬌之態道:“多謝姑姑掛心。如一切都好。”
一聲姑姑,叫得溫皙很是膈應,她實在不喜歡如這個侄女。
烏拉那拉氏則是規規矩矩地道:“奴才一切安好。”
溫皙嗯了一聲,道:“三日後就是殿選了,到時候是去是留,自由定數,你們安心即可。”這話是告訴她們,你們倆都肯定是留的,都是提前就定下的事兒。所謂“定數”,也是叫如別折騰了,定數不是她能改變的。
不過如顯然沒聽懂溫皙話裡更深層的意思,反而笑嘻嘻道:“如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說着,眼睛瞟向西面掛着的畫卷,便笑道:“想必這就是四阿哥親手畫榴花圖了,四阿哥真是孝順!”
溫皙真後悔沒把那畫摘下來,叫她有藉口提及胤了。不過,她目的在胤身上,早晚要來探溫皙口風的!便淡淡地嗯了一聲,道:“瞧着喜氣,便掛起來了。”
烏拉那拉氏也點頭道:“石榴多子,是極好的兆頭。”
如嘟囔着嘴巴,“惠英姐姐真是無趣至極了!”
溫皙仔細打量着如的表情,問道:“你們之前熟識?”
如笑道:“可不是!惠英姐姐是內大臣費揚古之女,我阿瑪正好是她阿瑪的頂頭上司,自然熟識!”
烏拉那拉氏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但是溫皙跟前,還是忍住了,沒有反駁什麼。如到底是晚輩,口呼烏拉那拉氏父親的名諱,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爲!
如嘴巴卻是不停下,“惠英姐姐很討人喜歡呢,除了性子太靜了點。昨兒一早榮妃娘娘就請惠英姐姐去了呢,想必是看中了,要討來做兒媳婦呢!”
“如格格,請慎言!”烏拉那拉氏忍不住道,如今的身份還是秀女,秀女必得先皇帝挑選過了,才輪到皇子宗室們,否則傳出去不知道也被議論成什麼樣子呢!
如哼了一聲,嘴巴努了努道:“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次選秀,三阿哥、四阿哥都要指嫡福晉,我可是親耳聽皇上說要給四阿哥指婚了!”
“閉嘴!”溫皙也忍不住拍案怒道,“這些話也是你該說的?皇上自然說得,旁人說不得!”
如脖子一縮,沒敢再說什麼。
溫皙哼了一聲道:“你才十三,許多都不懂,別亂想,更不要亂說!”如這個樣子,完全不知收斂,今年還是不要給她指婚了,反正年紀還小,等等也無妨!只是宜妃...真的打算給兒子找這麼個不着調的福晉嗎?
烏拉那拉氏還在,溫皙也不好訓斥得太過,只叮囑她多學學烏拉那拉氏,別錯了規矩,便賞賜了烏拉那拉氏一柄白玉福壽紋如意,賞賜如一對粉紫色的芙蓉玉手鐲。便讓她們退下了。
四阿哥這才從屏風後頭出來。
溫皙笑了笑,問道:“怎麼樣。可還入眼?”溫皙說的自然是烏拉那拉氏,否則也不會給她玉如意了。
四阿哥低頭道:“全憑皇阿瑪和額娘做主,兒子無異議。”這算是稱了心意了,烏拉那拉氏雖然不是國色,但舉手投足的氣度那是一點不差,選嫡福晉,本來就不需要選太美的,身份、儀態、品性纔是最打緊的。且烏拉那拉氏之父也算康熙跟前的臉的大臣,就算其父上了年歲。烏拉那拉氏的幾個哥哥還是很中用的。這樣的家世,胤想必很滿意。
四阿哥又試探性地問道:“那麼如格格...”
溫皙很頭疼這個侄女,她對歷史並非毫不知曉,否則也不會想盡辦法將烏拉那拉氏跟三阿哥扯上關係,還洋洋自得地說自己阿瑪是人家阿瑪的頂頭上司了!如卻忘了,麟格有三個女兒。獨她是庶出。費揚古獨此一女,還是嫡出,她不見得比烏拉那拉氏高貴!
四阿哥選擇了烏拉那拉氏是理所當然,如那跳脫的性子,四阿哥厭惡已久,就算她出身高。四阿哥也不會如此委屈了自己!且四阿哥不會看不出,溫皙喜歡宛婧。不喜歡如。就算她選瞭如,也不會有多少用處的!
溫皙讓四阿哥看烏拉那拉氏,如不過是陪襯,她的跳脫無禮更襯出烏拉那拉氏的得體。其實這烏拉那拉氏這個人是康熙中意的人選之一,已經暗中叫溫皙觀摩看看,彭春之女也是其一,還有幾個出身頗爲不錯的格格。不過最好的自然是董鄂氏和烏拉那拉氏了,榮妃哪兒顯然是看中了董鄂氏。烏拉那拉氏自然是要歸胤了。
照例自然是康熙挑完了之後,才輪到皇子。但是也有折中的辦法,便是各宮主位娘娘,都可以召見秀女,暗中給自己兒子瞧瞧也沒什麼。康熙自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殿選從滿軍旗開始,太后、康熙都未曾來,便是溫皙主持,四妃一旁協理。需要留用的都是實現定好的人,其實選秀基本上選的是家世,容貌上別太對不起大傢伙就成了!如自然也在參選之列,還很愛出風頭,一副勢要把所以秀女都壓下一頭的架勢!人人都忌憚着如是皇貴妃的侄女,不敢對她怎麼樣,所以雖然在儲秀宮期間,如干了不少沒腦子的事兒,還是順順利利到了殿選環節了。
殿選上,好歹是自家侄女,溫皙也不好給她撂牌子,直接留牌子叫她三年後再選,反正才十三歲,等三年也無妨。這回因爲要指婚,留了不少出身頗高的滿洲格格:勇勤公鵬春之女董鄂氏、內大臣費揚古侄女烏拉那拉氏、承恩公領侍衛內大臣麟格之女鈕祜祿氏等等。
該留牌子的留牌子,該撂牌子的撂牌子。得知如是要三年後再選,宜妃就上門來了。
殿選之日,在選蒙古軍旗的時候,太后也出場了,儼然一副給自己挑孫媳婦的模樣,溫皙就知道宜妃何以如此了!於是,宜妃不甘心了,她自然不喜歡那些明豔潑辣的蒙古格格,總覺得是虧了自己兒子,所以選秀之後就帶了五阿哥來請安了。
五阿哥生於康熙十八年,生五阿哥的時候宜妃還是宜嬪,後宮根基不穩,怕護佑不得自己的兒子,才送去給太后撫養的。如今五阿哥被太后教得都不怎麼會漢語說話了,宜妃很心疼。一心想給自己找個出身高貴的福晉,便瞅準了承恩公、領侍衛內大臣麟格的長女如。
五阿哥虛歲十二,還是個大孩子,舉止有些羞澀,跟着宜妃見了禮之後,臉紅紅地看着溫皙,操着一口慣用的滿語道:“貴額娘...如格格她...”然後,臉紅得更厲害了。
溫皙有些眼暈,五阿哥該不會瞧上如了吧?如的確挺漂亮一小姑娘,還能說會道,笑起來臉蛋上掛着酒窩,五阿哥這種清純的小男生見了難免心生好感,好色而慕少艾啊!
宜妃急忙笑道:“胤祺,如是皇貴妃的侄女,按歲數,你該叫她表姐纔是。”
得,難道連宜妃都看中了嗎?
胤祺就是個聽話的大男孩,性子有些靦腆,很乖巧懂事的那種,平日不怎麼愛說話。只是胤祺是太后撫養長大的,且不說他歲數還太小,就算夠了歲數,也得太后做主纔是。宜妃何必着急呢?
胤祺臉上帶着羞赧之色,“如表姐...她人很好!薩仁表妹雖然也好,但是如表姐更好!更可愛!”一害羞,一激動,就更不會說話了!
“薩仁?”溫皙疑惑,這個名字倒是耳熟,聽着是蒙古名字,是月亮的意思。
宜妃略有哀嘆,道:“薩仁格格是科爾沁的格格,太后的侄孫女。”
太后選秀之後留了一箇中意的科爾沁格格陪自己,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必然是想着讓這位薩仁格格跟五阿哥好好培養感情,過兩年便指婚。這一舉動康熙也默許了,所以宜妃才着急了!
五阿哥更孝順太后,宜妃難免吃味一些,如今要是娶了科爾沁的格格,兒子心裡還有他的地兒嗎?如雖然性子不怎麼樣,但是那位薩仁格格想必也好不到哪兒去,宜妃只好兩害相衡趨其輕了!
宜妃隨即笑盈盈道:“如格格是和明朗活潑的人兒,若能多進宮陪陪皇貴妃,想來也是極好的!”
哪裡是想讓如陪她,分明是希望如跟五阿哥多見見面!溫皙一時間也不好拒絕她,便道:“這事兒得問問皇上的意思,宜妃,你說是吧?”要是康熙也贊同太后給胤祺找個博爾濟吉特氏的福晉,溫皙也沒法子。
宜妃若有深意地道:“只要皇貴妃肯開口,皇上又怎麼會不允呢?”
溫皙只是呵呵一笑,胤祺的確是個好孩子,如若能嫁給她,也是她的造化,只怕的就是如心太大。她的目標一直是四阿哥,保不齊做出什麼不堪的事兒呢。溫皙都不敢打包票了,只能含糊着敷衍了下來。其實,若能成事,溫皙也樂得如此,對大哥有個交代,對鈕祜祿氏也是一番榮耀,就怕如不肯合作!
選秀結束之後,便是賜婚了,這回康熙後宮裡只象徵性地添了幾個漢軍旗的秀女,都是答應,讓一衆嬪妃們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嬪妃,最怕的就是新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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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如嬿襲來(上)
康熙賜給大阿哥兩個漢軍旗出身的侍妾:關氏和王氏。這也是大阿哥一力爭取的結果,照例大阿哥是該有個側福晉,再不濟也要有庶福晉,可大阿哥偏偏想着長子是嫡子,一心趁着太子還沒娶福晉的時候,抓緊生下康熙的長子嫡孫,爲此和惠妃都吵了一架,結果是大阿哥贏了,惠妃正生着悶氣呢。
康熙又給太子賜了一個側福晉,輕車都尉舒爾德庫之女李佳氏,這樣的出身給其他皇子做嫡福晉都差不離了!可見康熙有多麼偏袒太子!
然後是給三阿哥、四阿哥賜婚,都統彭春之女董鄂氏賜與三阿哥胤祉爲嫡福晉,於年底完婚;內大臣費揚古之女烏拉那拉氏賜與四阿哥胤禛爲嫡福晉,於明年春完婚。
選秀算是落下了帷幕,日子也漸漸熱了起來。紫禁城四四方方,就是比行宮悶熱許多,溫皙有些懷念秋梧殿的日子了。
手中信手揮着一隻象牙柄盤金滿繡魚戲蓮葉間的團扇,帶來些許涼意,殿中也已經供着足足的冰盆。溫皙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晚趁着康熙沒來,鑽進空間裡,一夜五個時辰,換成空間時間就是十五個時辰,終於突破了第三重,到了第四重的結丹境界。丹田裡原本液態的靈氣,終於被壓縮成固體了,丹田裡浮着一枚小小的原型物體,可惜給人一種小水球的感覺,好像一戳就會破了。
結丹,又稱之爲假丹,看着的是固體,實則丹裡包的都是濃稠的液體罷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不斷淬鍊和濃縮,爭取下一重,成爲真正的金丹。
“皇上命人送了一碗涼快的東西給主子解暑星際之十日橫空最新章節!”竹兒笑着快步進來。手裡提着個剔紅牡丹食盒,冷氣撲鼻,打開來裡頭竟然用鏤成花形的冰塊冰鎮着一碗刨冰!
刨冰?!溫皙使勁眨了眨眼睛,沒錯,肯定是刨冰,而是非常細碎的刨冰,橘黃色的,有一股酸橙味道,勾得溫皙都在流口水了!
竹兒笑道:“這冰碗是公爺進獻給皇上的,皇上用了說好。才叫給主子送一碗來!”
這個時代也有刨冰,不過稱之爲冰碗,碗底放一些碎冰。倒入牛奶,加入杏仁、核桃仁、蜜桃、甜瓜等物,是用來喝的,是液體,裡頭的碎冰也是手工敲碎了加進去的。冰不會太小,否則融化得快,不過解暑也是極好的。
但是眼前這一碗“冰碗”,滿滿的細碎的冰沫,沫子細小均勻,絕對不是手工能夠敲出來的。肯定用了某種工具!麟格進獻的?溫皙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如嬿弄出來的東西!
不過溫皙不客氣,這東西不能久放,否則就要化了。便端起冰涼沁手的琺琅彩蓮紋纏枝的小碗,用小勺挖着吃,味道酸溜溜做得很地道,不過比之後世溫皙常吃的草莓沙冰、芒果沙冰、西瓜沙冰還是稍粗劣了一些。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極爲難得的東西了。
竹兒看溫皙吃得爽口。便道:“大格格真是心靈手巧,能做出這麼好的東西來!主子夏日胃口不太好。就該吃些酸的、涼的才下口一些。”
溫皙吃完了冰碗,便問道:“如嬿她...讓只讓麟格獻到御前嗎?”
竹兒哦了一聲,道:“還個四阿哥送了一碗,不過是蓮子百合冰碗的。”
溫皙不禁笑了,如嬿倒是把四阿哥的喜好打聽清楚了,胤禛不愛吃太甜太酸的東西。蓮子百合?這個意蘊也不一般呀。康熙都指婚了,她還不死心嗎?
竹兒又道:“公爺還叫奴才傳話,說大格格想進宮來給您請安。”
說話間,玉錄玳回來,“額娘——”一邊歡快地撲進溫皙懷裡,“今天碧兒字寫得好,四哥給碧兒吃了特別好吃的冰碗!比額娘膳房裡做得好吃!”
胤禛對玉錄玳還真是沒話說,雖然嚴格了一點,但是隨着玉錄玳寫字漸漸規正,胤禛的嚴肅冰山臉總算有所緩解,只要玉錄玳好好寫字,寫完十張大字,胤禛就叫宋氏給玉錄玳做點心吃。那蓮子百合冰碗定然是全都進了玉錄玳的肚子!
溫皙面帶無奈的寵溺之色,戳了戳玉錄玳的額頭:“你倒是不客氣!該讓你四哥也嚐嚐纔是!”
玉錄玳吐了吐舌頭道:“四哥說了,他不愛吃冷的東西!”
大夏日裡,又是大中午的,又悶又熱,阿哥所的待遇遠遠不如承乾宮,冰盆根本不足以驅走所有的悶熱,怎麼會不愛吃冷的東西?據溫皙所知,四阿哥也是每日都要吃一碗綠豆冰碗解暑。而着刨冰一大半都是冰,爲了不融化,費了數倍的冰塊來冰鎮着,自然比尋常的冰碗更解暑更好吃。
四阿哥對玉錄玳的確沒的說的,溫皙也很承他這份情,也不枉她爲胤禛定了烏拉那拉氏這麼好的福晉。
溫皙扭頭吩咐道:“去吩咐膳房,做兩碗冰碗,一碗綠豆百合冰碗,一碗蜜桃冰碗,多加些冰,一路上冰鎮着,送去阿哥所給四阿哥和十阿哥。”溫皙現在送東西,必須送兩份,否則十阿哥知道沒他的份兒,肯定要鬧騰了。
玉錄玳嘴裡流着口水,“額娘,碧兒也要吃!吃哪種都是冰的冰碗!”
哪種的,溫皙哪兒會做?肯定是如嬿用某種工具打磨出來的,雖然原理不復雜,不過溫皙不擅長工具,也搗鼓不出來了,只能捏了捏玉錄玳的臉蛋:“已經吃了一碗了,今天不許吃了!否則要壞肚子了!”
玉錄玳不高興地嘟着嘴巴,“十哥一天要吃四五碗冰碗呢網遊之冒牌npc!他可沒壞肚子!”
溫皙眼睛一橫,道:“那因爲他胖,你也想跟他一樣胖嗎?!”十阿哥的胃口,溫皙也很無奈,簡直長了鋼鐵一般的腸胃,吃得再多也不會拉肚子!
玉錄玳想了想十阿哥的體型,又想了想好吃的冰碗,還是拒絕了後者的誘惑,捏着自己的袖子,很鬱悶地道:“那明天額娘要給玉錄玳做冰碗!就像在四哥哪兒吃的那個一樣好吃才行!”
如嬿的本意是想要勾住四阿哥的胃,沒想到勾住了玉錄玳胃,不過她的目的達成了,溫皙只能傳喚她進宮來了。玉錄玳的執着,可是讓溫皙都頭疼的。
溫皙現在是皇貴妃,有掛着主理六宮之命,想要傳喚個人進來是極爲簡單的。怕如嬿惹事,特意叫額娘帶了如嬿進宮來。
如嬿進宮,隨侍的侍女還帶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舒舒覺羅氏笑道:“這孩子雖然皮實了點,到底還是孝順的,弄出了個怪模怪樣的東西,能把冰塊打成碎末!”
如嬿親自捧着那有些醜陋的鐵傢伙,介紹道:“姑姑,這是刨冰機,冰碗就是用這東西做出來的!只要把冰塊加進這個口了裡,然後手搖這裡就可以了!”
還是手搖式的刨冰機,溫皙嗯了一聲,一副不怎麼在意的模樣,道:“趕明兒叫造辦處也多做幾個,給各宮都送一個去。”
溫皙這麼一說,如嬿自詡爲“發明者”,自然有些不大樂意了,覺得自己的專利被侵佔了,她估計還想着靠這個發一筆大財呢。
舒舒覺羅氏卻十分贊成,道:“娘娘說的是!”轉而便吩咐道:“如嬿,待會做幾盞冰碗,就把這東西送去造辦處,也好叫那些師傅們照樣做出來。”舒舒覺羅氏侵犯專利更徹底!
如嬿只能悶悶不樂地應下來,捧着自己的“刨冰機”去膳房做冰碗了。
如嬿想必是做習慣了,手腳倒是快,不過兩刻鐘,便用承乾宮的蛋殼瓷牡丹紋高足杯奉上來兩盞刨冰,給舒舒覺羅氏的是一盞西瓜冰,溫皙的是酸甜可口的草莓冰。
溫皙一邊小口吃着,一邊品評着:“還是稍嫌粗劣了一些,若能再細些就好了。”
舒舒覺羅氏也道:“就是太冷了些,每日只可吃一盞,否則寒了腸胃就不好了。”
如嬿耷拉着個臉,肚子裡不知道在腹誹些什麼。溫皙自然是有意敲打她一些,好歹是自家侄女,溫皙總會給她某個好人家,決不能讓如嬿繼續惦記四阿哥了。
果然還是高足杯好,不像碗,宮女捧上來上來冰着手,一不小心還會摔了。且高足杯小巧好看,很是秀氣。
溫皙想到了宜妃的所求,於如嬿而言,的確是擡舉了,便道:“你做兩碗冰碗,親自送去翊坤宮吧,宜妃也愛吃這個。”
打發瞭如嬿去,舒舒覺羅氏滿臉笑意看着溫皙,道:“五阿哥也十二了...娘娘爲了如嬿,也算費了不少心思了。”
溫皙輕輕一笑,道:“額娘也多教導一下如嬿,五阿哥人品是極好的。”
舒舒覺羅氏點點頭,道:“原以爲能配個宗室便是不錯了,沒想到這毛躁的丫頭還能有這麼大的福氣。”
溫皙也不過是順手罷了,康熙的阿哥雖然不少,但是前頭這些,置身於九龍奪嫡之外的,也就那幾個而已,五阿哥便是安穩一生的人,能跟他,的確是大福氣!溫皙卻心裡不大安穩,道:“大福氣已經放在她嘴邊兒了,但願她不要拒之門外才好。”若她真有造化,鈕祜祿氏必然會把她的名字記在承恩公嫡妻瓜爾佳氏名下,讓如嬿成爲麟格的嫡長女。這樣的際遇,不是誰都有的。
224、如嬿襲來(下)
竹兒快步進來,湊到溫皙耳邊回稟道:“大格格已經去了翊坤宮,卻叫自己的侍女帶着一碗蓮子百合冰碗送去了阿哥所。”
也在意料之中,如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只不過,這會兒玉錄玳在四阿哥哪兒,怕又是便宜了她的五臟廟了!溫皙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翊坤宮。
宜妃完全是一副看準兒媳婦的架勢,臉上笑得都合不攏嘴了,“難得你有這份兒心!本宮日前也挺皇上說了,承恩公進獻的冰碗如何好,今兒也能親自嚐嚐了!”
宜妃的熱情,如也不是懵然無知,笑得便有些尷尬,“這是綠豆冰碗,也不知娘娘您愛不愛吃這個味兒。”
宜妃笑得和藹又歡暢,“綠豆解暑,你果然有心了!”宜妃瞧着是兩盞,便笑得更開心了。
如四下一看,見五阿哥並不在,便問道:“五阿哥回阿哥所了嗎?”
“可不是!”宜妃略表遺憾,“剛纔過來用了午膳,纔剛剛走。”
如眼中一亮,急忙道:“若娘娘不嫌棄,能否讓如去給五阿哥送冰碗?”
此話正中宜妃的下懷,急忙擼下自己手腕上上好的羊脂白玉鐲子呆在如手上,“不許說不要,這是本宮進宮的時候,額娘給的添妝,今兒給你正合適!”
如也有些感動,看着宜妃道:“這麼好的東西,如戴着可惜了。”
宜妃拍了拍如的手背。“羊脂玉、玉如人,正該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帶着!瞧,多漂亮!待會兒回去給皇貴妃瞧瞧,一準也說好看!”
宜妃對如是沒得說的,那是因爲她已經在如腦門子上打上了“兒媳婦”的戳,如果她知道了這個“兒媳婦”在惦記別的男人,只怕要吐血了!
宜妃不是不曉得如機靈過頭,做事兒不怎麼經大腦思考,不過她也不需要一個太聰明的兒媳婦。這樣出身好。有腦子不太靈光的,自然好駕馭,還能順便把兒子給籠絡回來,一舉數得!而且如還是皇貴妃的侄女,如此一來還跟鈕祜祿氏結成姻親,對她自己、對兒子的未來都大有好處!再暗示一下皇貴妃。讓這個庶女變成嫡女,那便更加完美了!
郭絡羅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可惜碰上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阿哥所,又稱之爲青宮,即爲乾東五所和乾西五所,乾東頭所原爲大阿哥居所。現在大阿哥分府搬出去,所以空着。現在二所住着三阿哥,三所纔是四阿哥的,五阿哥居四所。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則住在乾西五所。
阿哥所地方大,自然是夠住的,就算康熙兒子多,老一茬的兒子夠了歲數放出去,新一茬的兒子住進來。一般都是住不滿的。
五阿哥也不是個太聰明的,如三兩句之下。就哄得他陪同一起出來逛乾東五所了。五阿哥住處和四阿哥毗鄰,四阿哥都賜了婚,明年春就要大婚了,五阿哥自然不會往歪處想,還傻乎乎地介紹着:“這裡是我四哥的院子,四哥平日除了讀書還是讀書,這些日子再教導六妹妹和十弟寫字。六妹很聰明,十弟就不怎麼樣了!”
五阿哥讀書並不好,面對弟弟的時候也有些丟臉,唯一談到十阿哥的時候能夠找回不少的自信來。五阿哥雖然漢語學得不好,寫滿語、蒙古語可是阿哥里一等一的好!也算有自己的優點,十阿哥除了吃,就什麼都不成了!
“四哥不用送我了!”玉錄玳的聲音從三所飄出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玉錄玳的聲音清凌凌如潺潺流水,聽了叫人清爽無比。玉錄玳討人喜歡,嘴巴又甜,賣萌起來就更可愛了!
玉錄玳穿着一身清爽的天藍色旗裝,衣裳繡着竹石芭蕉,袖口卷草紋滾邊,梳着小兩把頭,頭上簪着碧璽頭花,裝束格外輕靈可人。又生了一張可愛的鴨蛋臉,杏眼柳眉,眸子清澈如水,叫人見了便喜歡。
“咦?五哥怎麼在這裡?”玉錄玳眨了眨眼睛,“表姐也在?”
如笑容氤氳,上前一步行稍微蹲身行了個禮,“剛纔承乾宮過來...”目光卻落在了送玉錄玳出來的四阿哥身上,急忙再次行禮道:“四阿哥萬福!”
胤面色依舊,肅穆着一張臉,顯得格外老成,嘴上略嗯了一聲,又囑咐玉錄玳道:“路上走慢些,日頭還有些毒,記得從御花園回去,能涼快些。”
玉錄玳笑嘻嘻道:“四哥平日裡不愛說話,一說起來就格外嘮叨!就跟額娘似的!”
如又上前兩步,望着四阿哥,丁點不肯移開眼睛,滿臉羞怯與期待:“四阿哥,我讓綠蕤送來的冰碗,您可還喜歡?”綠葳、綠蕤是如的貼身侍女。
四阿哥皺了皺眉頭,他最不喜歡送上門、黏上來的女人,但是偏偏如是皇貴妃侄女,四阿哥也不好太過。便轉頭問玉錄玳:“六妹覺得呢?”
玉錄玳嘴裡還含着那個味兒呢,笑着點頭道:“好吃,不過我更喜歡草莓的!蓮子百合的,不甜不酸,沒多大滋味!”然後看了看如,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好像過分了點,便道:“吃着倒是很涼快!”
如臉上有些難看,咬着嘴脣,有些委屈:“您沒吃?”
四阿哥冷着臉,道:“我不愛吃冰的。”
五阿哥急忙上來拉了拉如的衣裳,安慰道:“四哥嘴巴挑剔,我就特喜歡吃冰碗!大夏日的誰不愛吃的涼快的,就四哥不一樣!”
如哦了一聲,垂下頭,很是失落的樣子。彷彿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人都懨懨的了。輸給家世、模樣都不如自己的烏拉那拉氏。如打心底裡不甘心,所以纔想盡了辦法接近四阿哥。
四阿哥看了看胤祺,他那副少年萌動的樣子,四阿哥作爲“過來人”豈會不懂,便道:“五弟和宜妃娘娘喜歡吃冰碗,以後你就多給翊坤宮做就是了。”
五阿哥急忙向胤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如姐姐,我送你回承乾宮吧。”
如搖了搖頭,“不勞煩五阿哥了。如和六公主正可結伴回去。”
下午,溫皙見到玉錄玳一臉歡快,跟着一起回來的如卻是悶悶不樂。溫皙便猜得出來,她倆既然一起回來,必然是在阿哥所碰面了,如自然見到了四阿哥了。結果被破了一頭冷水。
溫皙和額娘舒舒覺羅氏嘮嗑,“三阿哥年底就要完婚了,接下來就輪到了四阿哥了。”一邊仔細觀察的如的臉色,透着憤憤不甘。溫皙很是無奈,都到了這份兒上了,還執拗什麼呢?婚也賜了。四阿哥也瞧不上你,死心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舒舒覺羅氏點頭。笑道:“四阿哥也算是娘娘的養子,如今也長大成人了。費揚古的嫡女,我也見過,很端莊,這纔是皇家媳婦該有樣子。”說着看了看悶頭不說話的如,“你有幸,將來若能和烏拉那拉格格做妯娌。也要好好跟人家學學纔是。”
如不由地咬了嘴脣,忽的擡頭看着舒舒覺羅氏。眼中有些溼潤:“瑪嬤,如不想嫁人!”
“你這孩子,竟說傻話!”說着,揮手叫如過來,舒舒覺羅氏拉着如的手,“你姑姑是皇貴妃,自然會爲你籌謀!咱們鈕祜祿氏的格格自然是配做皇子嫡福晉的!”
“嫡福晉?”如不由地想到了四阿哥未來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很是不甘心,“可偏偏有人覺得如不配!”四阿哥就是看上了烏拉那拉氏的端莊嗎?端莊過頭,一點情致也沒有!
舒舒覺羅氏不由地寒了臉,面色嚴肅道:“這種話,不許胡說!”
如看着溫皙,忍不住開口埋怨道:“四阿哥是姑姑養子,文才武略都比五阿哥好得多!姑姑爲何要便宜了別人家的女兒!”
一語出,着實犯上。溫皙沒說什麼,舒舒覺羅氏變了臉色,旋即怒吼道:“越來越不懂規矩了!皇貴妃面前也該如此放肆!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旋即刷刷掉淚,憤憤然質問:“我的身份?瑪嬤也嫌棄我是庶出的嗎?!瑪嬤平日裡對宛婧、宛姝比我好十倍,連皇貴妃也只喜歡宛婧!”
舒舒覺羅氏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庶出,嫡庶自然尊卑有別!就該更約束着自己的儀態舉止!別太不像話了!”
如愈發不甘心,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涌出,“我也想是嫡出,可是我生在誰的肚子裡,又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
如果然還是沒有精力風雨的小女生,溫皙端坐上位,淡淡地道:“你既然知道無法決定,更無法改變,就去改變能改變的!回去好好學規矩,宜妃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更因爲你是鈕祜祿氏的格格,否則換了旁人,規矩不全、禮儀不周,宜妃豈會看得上?”
舒舒覺羅氏看着哭得一塌糊塗的如,眼睛一橫,道:“哭什麼哭?誰虧待了你不成?不是人人都有做皇家媳婦的福氣!你該懂得知足!回去好好學規矩!別給鈕祜祿氏丟臉!”
“我不喜歡五阿哥!”如覺得所有人都在逼她,她便在逼迫中怒吼,“五阿哥有什麼好的?連漢語都不會說!他哪裡比得上四阿哥?”更重要的是,四阿哥纔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嫁給四阿哥,不是比嫁給五阿哥更對家族有利嗎?爲什麼不能成全了我和四阿哥?!”如咆哮道。
啪!舒舒覺羅氏一巴掌狠狠扇在如臉上,“這種話也敢說出口,簡直恬不知恥!”
“瑪嬤...”如被打懵了,一臉驚愕地望着祖母舒舒覺羅氏。
溫皙搖搖頭,這時候了,還看不清形勢嗎?幸好是在承乾宮,若是再旁的地方,如一生的名聲也毀了!更會連累了鈕祜祿氏格格們的名聲!
想到此處,溫皙便冷了臉:“當日殿選之前,你和烏拉那拉氏都來過,當時四阿哥就在屏風後面聽着。選了烏拉那拉氏是四阿哥的意思,更是皇上的意思!”
如驚訝地望着溫皙,依舊心有不甘:“四阿哥...他爲什麼不喜歡我?爲什麼選了她?她長得根本不如我漂亮!”
溫皙冷聲道:“選皇子福晉,最要緊的是端莊賢惠,容貌在其次。只有選妾侍纔是選姿色最佳之人!烏拉那拉氏爲四福晉,是最合適的!”
舒舒覺羅氏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如,你也該清醒清醒了,自從聖旨下了,你就該清醒了!四阿哥、五阿哥,都是天潢貴胄,有什麼區別?!五阿哥比四阿哥更平易近人,且五阿哥是喜歡你的,這比什麼都要緊!”
“我...”一想到小孩子似的五阿哥,再想想已經成熟而威風凜凜的四阿哥,那冷峻的容顏,傲然的氣度,如心裡便怎麼可不肯了。
溫皙又道:“你現在年紀還小,回去多學兩年規矩。等五阿哥大些了,本宮邊去跟皇上求個賜婚。這是對你的擡舉,你可千萬不要不識擡舉!”溫皙的話,已經是警告了,再鬧出什麼來,毀的可是她自己!如到底是姓鈕祜祿氏,她鬧出什麼笑話來,毀的更是整個鈕祜祿氏的聲譽!
“我”如立刻想要爭辯,卻不知從何爭辯了。
“別再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去學好了規矩比什麼都重要!”溫皙聲色俱厲,“皇上原是瞧不上你這樣跳脫的性子,是看着本宮和宜妃的份上,還肯等兩年看看!你若不學好,別說四阿哥了,五阿哥也不必肖想了!到時候還容得你做皇家的媳婦,不過是隨便配個宗室罷了!該如何選擇,你可想清楚了!”
是該狠狠給她點威脅了,否則如是不會長記性的!狠狠敲打了一通,才叫額娘帶着如出宮去了。
溫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如,真是不省心的丫頭!若換了旁人,溫皙早就狠狠削一頓了,可偏偏她是麟格的女兒,溫皙再不喜歡她,總要顧忌麟格的臉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25、騷包兒子
自從如嬿被舒舒覺羅氏拘束在承恩公府中,便沒再鬧騰什麼。溫皙不曉得他是真老老實實認命了,還是暫時做安分之態來迷惑他人。總之一切還算安穩。
阿靈阿也得到康熙賜婚,前不久成婚,娶的是禮親王代善的第十二女,繼福晉葉赫那拉氏所生的和碩格格。能娶到格格,更重要原因的是,麟格多年無子,已經對兒子不抱有期待了,對我宣稱百年之後爵位給阿靈阿承襲。
沒人折騰,日子便過得飛快了。和碩榮憲公主指婚了,三阿哥大婚了,然後是過年,再然後四阿哥終於也大婚了。
康熙三十年春,四阿哥結婚,有三天的“婚假”,一大早就帶着福晉烏拉那拉氏來給溫皙磕頭請安了。
溫皙榮升婆婆,感嘆着歲月易逝,趕明估計就要榮升“祖母”輩兒了!溫皙身邊站着玉錄玳,又長高了不少,玉錄玳手裡牽着一歲零兩個月大的十六阿哥胤祿,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子,還是那麼可愛。
四阿哥也是高興的,雖然面色板着,但是眼中的喜悅是掩飾不住的。娶了福晉,表示成家立業,以後就可以進上書房學政務了。
溫皙打量了信任四福晉一通,面露滿意之色,點頭道:“瞧着比當初更端莊了。”
烏拉那拉氏急忙福身,面有羞色:“額娘過獎了。”
烏拉那拉氏虛歲才十五,跟溫皙當初入宮的年歲一樣,四阿哥才十四歲,但是渾身透着成熟穩重的氣度,看上去反倒是他大一些的樣子。烏拉那拉氏歲不是絕色,但也十分中看的人,眉眼圓潤。端秀和氣,處處都極爲得體。
初次見面,長輩需給晚輩見面禮,溫皙也是一早預備下了,裝在錦盒中,一隻赤金鏨花宜子宜孫如意,另一錦盒則輕飄飄的,溫皙給裝了十萬兩銀票,成婚了難免開銷大。怕他們小夫妻拒絕,所以放在錦盒中。禮儀上。自然不會當着長輩的面打開。
烏拉那拉氏作爲嫂子,自然也需要給玉錄玳見面禮,給玉錄玳的是一套頭面。顏色鮮豔,以點翠爲主,十分好看,點翠白玉琥珀穿珠梅花簪一對、點翠鳳鳥頭釵一對、金累絲點翠步搖一對、點翠蝴蝶頭花一對、點翠扁方一隻,配有東珠耳環三對。合成一套完整的頭面。
玉錄玳年歲漸大,自然愈發愛漂亮了,喜歡漂亮衣服、漂亮首飾是女孩子的天性!這一套頭面或許不見得有多貴重,但是設計地十分漂亮,搭配起來裝飾在頭上必然光彩奪目。玉錄玳笑得甜甜的,福身道:“謝謝四嫂我的校花大小姐全文閱讀!”
烏拉那拉氏急忙福身還禮。“一些小東西罷了,不值多少銀子,不過新鮮一些罷了。”皇子福晉。與和碩公主身份相當,雖然玉錄玳還未曾行冊封禮,但也是打準的事兒了。
四阿哥給胤祿的禮物則是尋常的金鎖、赤金瓔珞一類,胤祿虎着臉道:“多謝四哥。”
溫皙的這個兒子性子不像她,更不像玉錄玳。平日裡安靜地跟什麼似的,半天都不說一句話。明明長了一張極爲可愛的臉蛋。卻不愛說笑。要不是被逗弄得狠了,也會嚎啕大哭,溫皙都要懷疑這個兒子也是穿來的!
四阿哥看着胤祿,道:“我聽說十六弟會背詩了?”
溫皙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道:“不過是跟着玉錄玳瞎念兩句罷了!”兒子的早慧超出溫皙的意料,雖然不過學了才一兩首唐詩也足夠讓人驚訝了。
胤禛頓時面色複雜,嘆息道:“十六弟兩歲能文,兒子不及!”
溫皙笑道:“早慧未必是好事!我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能耐,別做了董仲永就是了!”宋氏有一少年才子,名董仲永,五歲能詩,可惜其父拿着兒子邀名貪利,董仲永也跟着不思進去,進入少年便“泯然衆人”默默無聞了,此事連王安石都感嘆不已,引以爲戒。
胤禛急忙安慰道:“額娘嚴重了!”
“兒子不是董仲永!”胤祿突然嘟着嘴巴嚷嚷了一句。
溫皙笑着擰了他的臉蛋,道:“你知道董仲永是誰嗎?就說自己不是?”
“知道!”胤祿擡頭看着玉錄玳,“六姐說過,少年不努力,便是董仲永!兒子不是董仲永!”
不到兩歲的孩子,換了別人家的怕是連說話都說不清吧?胤祿早慧也就罷了,這麼早熟更超出溫皙的意料之外。平日裡不苟言笑,跟個小大人似的,性子丁點不像個孩子。康熙偏偏還說好!好什麼好?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像玉錄玳那樣纔對!
胤祿又道:“六姐給兒子念過王安石的《傷仲永》: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賢於材人遠矣。卒之爲衆人,則其受於人者不至也。”這是王安石的原話,說董仲永的才華是天生的,自幼比常人優秀,而這樣優秀的人卻最終落後於人,自然都是不努力的緣故。
胤禛的臉色陡然變了,眼中閃爍着某種名爲“妒忌”的光芒,但瞬間便收斂掩藏了下來。
溫皙沉了臉,徑自道:“鸚鵡學舌罷了。”說着便吧胤祿推到玉錄玳身邊,道:“以後別給他讀這些他聽不懂的書!帶着弟弟出去玩吧,晌午回來用膳即可。”
胤祿的性子,有一點不好,愛炫耀!聽不得人說他半點不好!太驕傲,就像一隻孔雀,動不動就開屏,殊不知屁眼也跟着露了出來。也是因此,溫皙至今都不敢把胤祿帶進空間玩。生怕他嘴愛炫耀,就給說了出來!
溫皙看了看胤禛,道:“有大才者,往往不是因爲聰明,而是因爲勤奮。後者遠勝於前者。連皇上都說自己不是聰明的,只不過比別人勤奮罷了!你以後入了上書房,也不能誤了讀書纔是!”
胤禛急忙垂下頭,“兒子謹記額娘教誨!”
溫皙嗯了一聲,又囑咐烏拉那拉氏道:“四阿哥是皇上看重的皇子,以後怕是用的忙了,他後院事兒你務必要打理好了!”
“是,兒媳謹記額娘教誨!”烏拉那拉氏福身道。
打發了小兩口,溫皙有些頭疼,康熙對胤祿的喜愛,和胤祿早慧都是讓溫皙頭疼不已的事兒。
晌午的時候,康熙一手牽着兒子、一手牽着閨女便來了,臉上笑意盈盈:“小十六果然聰明,都知道要以董仲永爲誡了愛國軍閥!”說着高興地哈哈大笑。
溫皙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看了看雖然不愛說話,眼睛裡卻閃着得意的胤祿,一手扯着他的衣服便給拉了過來,寒着臉道:“又跑出去炫耀了?!”擦,不要跟孔雀似的好不好!
胤祿縮了縮脖子,弱弱地道:“兒子是實話實說。”
康熙卻不怎麼滿意溫皙的反應,笑道:“小十六聰慧,又好學,是好事兒!”
溫皙努了努嘴,看來以後要好好管教着這個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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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玉錄玳和胤祿都要去睡午覺,康熙和溫皙獨處,便有些蠢蠢欲動,一手摟着溫皙,道:“胤祿也長大懂事了...”
屁!他哪裡懂事了?!溫皙很像翻白眼,他的問題比玉錄玳可要嚴重多了!一個公主聰明點沒啥,一個阿哥這麼早慧還愛炫耀可知道也惹多少妒忌的眼光了!
康熙低頭在溫皙耳邊吹了一口熱氣,“再給朕生個兒子!”
溫皙滿心煩躁,一把便推開了康熙,嘟着嘴巴道:“別鬧!我正煩着呢!”
康熙一哼,擰了擰溫皙的鼻子,嗤笑道:“你有什麼好煩的?”
溫皙嘆了口氣,道:“皇上不覺得胤祿很像一種動物嗎?”
“什麼動物?”
“孔雀。”
“唔...”康熙一邊拖着下巴思忖着,一邊搖頭,“孔雀是百鳥之王,用來形容朕的兒子不大貼切!”轉而又看了看溫皙,彷彿在說:應該用來形容你自己!
溫皙額頭有黑線滑下來,嘴角抽了抽:“孔雀開屏很漂亮,就跟胤祿似的。”
康熙點點頭。
“可是孔雀一開屏,後頭的屁股也露出來了!”溫皙炸毛道。
康熙愕然,他沒想到溫皙突然爆了粗口。
溫皙煩躁地揉着自己的腦袋,柔得頭髮都亂糟糟的,“他那個愛炫耀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啊?!”老孃我可不是愛炫耀的人,最多囂張一點罷了!然後目光不禁落在康熙身上,他爹似乎就有點騷包...
康熙嘴巴抽搐,沉聲道:“你這是什麼眼神?”
溫皙鼻子一哼,康熙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十六歲擒鰲拜,然後是打三藩、打葛爾丹,然後就還愛跟玉錄玳將他當年的豐功偉績....玉錄玳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果然是個騷包的!
“對了!”溫皙靈機一閃,突然想到了什麼,“費揚古的長子星輝不是進獻了一隻孔雀嗎?我要了!拿來給胤祿瞧着,孔雀的屁眼到底有多難看!”
康熙不悅道:“那是朕準備獻給皇額孃的壽禮!”
“太后的壽辰還早着呢!而且獻上一隻公孔雀算什麼?”溫皙撇撇嘴,“還不如弄兩隻仙鶴,意頭還好呢!”
好吧,最後的結果是溫皙拿着兩隻仙鶴跟康熙換了一隻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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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陰差陽錯
京城之地,首善之區,最繁華莫過於天橋一帶,賣糖葫蘆的、賣餃子的、賣餛飩的、賣冰碗的,捏糖人的、賣藝的、雜耍的,一大街熙熙攘攘,人頭攢頭。
一個穿成尋常八旗子弟模樣的公子哥兒,手裡拉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像父女,更像兄妹,吃的喝的玩的好東西買了一大堆,全都塞給隨從們拿着,後頭跟着四五個大漢都快抱不過來了。
更有在暗處的,少說五六十號人,扮成士農工商,或近或遠,眼睛打量四周,又盯着二人不肯放鬆。
日頭高照,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有賣冰碗的小店,正是最熱鬧的地兒,這個名叫祥福記的冰碗也算一處特色,一碗冰碗要三十文,尋常人自然捨不得吃,來的都是略有幾分錢財的中層人士,商賈、閒散八旗子弟。
“阿語,這個一點也不好吃!還是額娘宮....”小姑娘抱怨道。
“噓——”胡語急忙捂着玉錄玳嘴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的碧兒小姑奶奶,管着點自己的嘴巴!”胡語倒是不挑食的,一大碗冰碗吸溜之下很快就下了肚,“真爽快!”
玉錄玳努了努嘴巴,捧着大海碗小口吃着,吃了不到一半便膩味了,便撂在了桌子上。胡語搖搖頭,不客氣地捧了過來自己吃。
“阿語,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玩兒?”玉錄玳頓時眼睛賊亮。
胡語喝了個底朝天,擦了擦嘴巴,道:“自然去拜見老夫人了!”說的老夫人自然是舒舒覺羅氏,出來便是打着探望承恩公老夫人的名義,自然是要去的。
玉錄玳一臉的鬱悶,撒嬌道:“可是人家還沒玩夠呢!額娘一個月只許碧兒出來一次,好小氣!”
胡語很像翻白眼。旁的公主哪還能出來玩?這位小姑奶奶已經很受額外待遇了好不好?放下大海碗,道:“碧兒,你就知足吧!”
這時候,一個穿着蒙古衣裳的女子進了小店,用一口不大熟練的漢語跟老闆買了一碗冰碗,從胡語身邊經過徑自端了出去,給外頭馬車裡的人美女請留步最新章節。
“格格,裡頭有特別可愛的小女孩...”寶勒爾見格格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說有趣的事兒逗弄她,“那麼點大的人。捧着一個這麼大的海碗,好有趣哦!還有那個小姑娘名字也特別好聽,叫碧兒呢!”
“什麼?”烏日娜霍然擡起頭來。“叫什麼名字?!”
胡語領着玉錄玳走出來的時候,迎面便見道烏日娜從馬車裡跳了出來,一大一小兩個人齊齊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對,無言以對。
烏日娜卻是極爲激動。快步便撲了上來:“那日鬆!”
胡語心下一緊,急忙抄手抱起玉錄玳,腳底抹了油一般,泥鰍一般一繞,便從烏日娜身側閃過,旋即飛奔出去!胡語的下盤功夫是最厲害的。當初帶着玉錄玳能出上千兵將圍困中全身而退,便可見一斑!
烏日娜在後面追着大吼:“那日鬆,爲什麼躲着我?!”
胡語的輕功自是不必說。頭也不回,猛勁兒飛奔。不一會,後頭便沒了人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我這輩子還沒被誰追上過...”話爲說話。便聽見後頭急促的馬蹄聲。
來往的人紛紛閃開,便見烏日娜騎着一匹黑馬。狂甩鞭子飛奔衝來。
玉錄玳還在胡語懷裡,急忙大叫道:“還不快跑!”
胡語急忙腳下帶風,踩空直上,從小攤上凌空飛過,逾越了丈許高的障礙,使足輕功飛奔。一個是狠命了跑,一個是死命了追,胡語還好,遇見障礙就越過,烏日娜可不管這一套,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雞飛狗跳,好端端的鬧事都被折騰成一鍋粥了!
胡語一邊飛奔,一邊聽着後頭噠噠如急雨的馬蹄聲,忍不住叫罵道:“我又不是她殺父仇人!追得這麼緊幹嘛?!”玉錄玳雙手抱着胡語的脖子,不負責任得笑得極爲開心:“阿語好厲害!再高一點!再快一點!”
胡語雙手緊緊抱着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禍頭子,急道:“小祖宗,你可千萬抓緊了!”說着,又是一個凌空飛躍,“那些侍衛都死到哪兒去了!也不攔着那個瘋女人!”
“阿語,快呀!她快追上來了!”玉錄玳腦袋在胡語肩膀上,自然能看到後頭的景色,烏日娜又撞翻了好幾個小攤,水果都滾了一地了。
玉錄玳脆生生地埋怨道:“阿語!你跑的不如以前快了!以前在蒙古的時候,你突出重圍才叫快呢!”
胡語氣得牙根癢癢,“你還好意思說!”胡語已經累得大口喘氣了,既要甩掉後頭的人,還要應付這個小祖宗,“你當初才二十五斤,現在最少沉了二十斤了!”身上的重量跟她速度自然成反比!
“討厭,人家纔沒有長胖!”玉錄玳打死不承認。
好在天橋距離承恩公府不遠,看見承恩公府的大門,胡語終於解脫了,胡語和玉錄玳已經不是頭一次來了。守門的護衛急忙跪下相迎,承恩公府大門敞開,胡語二話不說抱着玉錄玳就飛了進去。
而後面驅馬追來的烏日娜立刻便被擋在了外頭,侍衛見烏日娜穿着不錯,還算客氣,攔下了便道:“承恩公府重地,門前不得驅馬!”這一帶是王侯勳貴的聚集地,自然不許策馬狂奔。
烏日娜飛身跳下來,便要往裡衝。護衛們自然不許:“若無請柬,不得入內!”
“我——”烏日娜指着消失在裡頭的身影,“我認識他,讓我進去!”
護衛板着臉,決然是不肯放行,“姑娘,請回吧獸王三國!”
烏日娜狠狠跺了跺腳,擡頭看了看匾額,不禁疑惑了:“承恩公府?哪個承恩公府?”
京城的承恩公可不止一位,佟國維也是承恩公、赫舍里氏也有一位承恩公。烏日娜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哪個承恩公了。
護衛哼了一聲,道:“我們公爺是皇貴妃的兄長!”
烏日娜忽然想到了,“那日鬆”和碧兒衝進去的時候,這些護衛不但沒有絲毫阻攔,而且都是跪迎,不由地喃喃:“碧兒和那日鬆到底是什麼人...?”
“放肆!”公府外,剛剛抵達的硃紅轎攆中走下一個衣着華麗的少婦,少婦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橫眉怒目道瞪着烏日娜:“六公主的乳名也是你可以隨便叫的?!”
護衛急忙打千兒相迎,“給格格請安!六爺晌午便回來了,正等着格格呢!”
烏日娜對京中之事,自然也是有所瞭解,眼前的少女一身衣裳可是和碩格格品級的吉服,而皇貴妃胞弟娶了禮親王代善的第十二女爲妻是人盡皆知的事兒。阿靈阿行六,爲老承恩公遏必隆的第六子,故人尊稱一聲“六爺”。
烏日娜頓時好像想到了什麼,碧兒是六公主,而六公主是皇貴妃所出,那麼那木就是皇貴妃,而那日鬆就是阿靈阿嗎?!而眼前之人就是阿靈阿的妻子?!烏日娜胸中頓時涌出無比的酸意,那日鬆已經成婚了嗎?!
雖然禮親王早已不在人世,禮親王一脈也不復當初的榮耀,但這位和碩格格是嫡出,身份也非比尋常。十二格格瞥了一眼烏日娜,吩咐道:“不要叫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跑來!”說完,便瞧都不瞧烏日娜一眼,高傲地揚起脖子,入府去了。
胡語還不知道自己惹出了這麼大的誤會,還覺得逃過一劫,蹲下來把玉錄玳放下,半是哀求地叮囑道:“公主,千萬不要把這事兒告訴主子!”
玉錄玳挺着胸脯拍了拍胡語的肩膀,很是豪氣道:“放心,好兄弟,講義氣!”
胡語忍不住嘴角抽搐,是不是給這小姑奶奶看的俠義話本太多了點?
半個時辰後,那些侍衛們纔來到承恩公府。胡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寒着臉叫嚷道:“我被追的時候,你們都跑哪兒去了?!”
爲首的是二等侍衛烏拉那拉.五格,一臉無奈地道:“語姑娘,我們這兩條腿可跑不過四條腿兒!”那位追着的蒙古姑娘馬術精湛,他們出來可沒騎馬,怎麼追的上?反正語姑娘的輕功肯定能逃得過,就慢慢悠悠來承恩公府集合了。
胡語頓時氣結。難道跑得太快了,也是她的錯嗎?
這一切,溫皙還都矇在鼓裡。
夏日的溽熱漸漸散去,和碩榮憲公主的大婚也操辦得差不多了,烏爾袞當初得了康熙賜婚,便飛奔會巴林部準備聘禮了,這次來京城是正式迎娶和碩榮憲公主。一切有前例可循,按部就班即可,倒是忙壞了榮妃。
溫皙一邊大着扇子,看着阿靈阿的妻子、和碩格格宜爾哈、出嫁前照例被康熙冊封爲惠寧郡主的弟妹。雖然親王之女都是和碩格格,但只有嫡女可以封爲郡主,庶女則是郡君。和公主一樣,都是出嫁前纔有封號。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個女人太不知廉恥了!一天到頭在承恩公府徘徊,指明瞭要見六爺!天天跑到府外鬧騰,趕都趕不走,現在人人都在看承恩公府的笑話呢!”宜爾哈對着溫皙不停地倒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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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227、木秀於林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宜爾哈,溫皙也睏倦了,正好睡個午覺。這幾日這個弟妹宜爾哈,閒着沒事兒就來倒酸水,對她口中所說的“不知廉恥”的女人嚴防死守。
終於有一天,“不知廉恥”的女人再也沒有出現,被宜爾哈視爲自己擊敗了要誘惑自己丈夫的狐狸精,就轉而道溫皙跟前洋洋得意地炫耀了。
宜爾哈才十六歲,雖然阿瑪去得早,但是也是被兄長們寵溺着長大了的小女子,性子愛爭強好勝,愛吃醋,還有些傲嬌,更多的是囉嗦,溫皙實在不厭其煩。
迎娶和碩榮憲公主的日子已經定下來,承乾宮卻是清閒得很。玉錄玳還請了宛婧進宮來玩。宛婧出落得愈發標緻了,因愈發熟絡,沒人時候便親暱地叫溫皙姑姑了。
溫皙笑着正要喚宛婧靠近前來,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宛婧身後的一個綠衣侍女身上,頓時笑容僵了,便吩咐道:“玉錄玳,帶着二表姐出去玩吧。”
見人都退下了,綠衣侍女噗通一聲跪下,“皇貴妃,讓我見見那日鬆吧!”
溫皙揉着生疼的太陽穴,這個烏日娜是怎麼混進鈕祜祿府的侍女中的?還跟着宛婧一起進宮了?以烏日娜的身份完全可以通過烏爾袞,正式遞牌子進宮,何必搞得那麼麻煩?!
溫皙便想到了宜爾哈口中所說的“不知廉恥”的蒙古女子,想來便是烏日娜了,“是你日前一直徘徊在承恩公府外的?”
“是!”烏日娜倒是一口承認了,“皇貴妃,讓我見見那日鬆,不,阿靈阿大人吧!”
她居然把阿靈阿當成那日鬆了?!真是大條了!溫皙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好了!
烏日娜眼中含淚。哀求道:“皇貴妃,我不是要破壞那日鬆的婚姻,只是想見見他而已,我保證,見了之後我就會死心的!”烏日娜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選秀的時候,想盡辦法落選。
烏爾袞本來都替烏日娜打點好了一切,最起碼前兩關不成問題,入宮殿選,也會替她走走榮妃的門路,倒是也能嫁給宗室子弟。烏日娜心繫“那日鬆”。怎麼肯嫁給別人?所以便在禮儀上故意出了大錯兒,早早給撂牌子了。若是當初不被撂牌子,進入殿選。或許今日嫁給阿靈阿的便是她了。
信你,我就是傻子!溫皙心裡默默地道了一句。卻不回答她,反而問道:“你是怎麼混進宮的?不知道這是死罪嗎?!”
當初選秀,溫皙本來是打算殿選蒙軍旗的時候,避一避。別碰上烏日娜,一查名單,卻發現烏日娜在第二個環節便被淘汰了。溫皙只心想,烏日娜雖然姓博爾濟吉特氏,但是其父不算高官,落選雖然在意料之外。倒也省了溫皙的一遭麻煩。
“只要能見到那日鬆,我死也甘心!”烏日娜咬牙道。
被愛情迷魂了心竅的女人吶女配重生逆襲記最新章節!溫皙心中哀嘆一聲,如果讓你知道所謂的“那日鬆”是個女人。你是不是連死的心都有了?溫皙好奇的是,她是如何混進承恩公府的?自從出了彩舟的事兒,鈕祜祿氏對下人的審查更加嚴格了,絕對不會讓來歷不明的人進府的!
“你是怎麼混成宛婧身邊的侍女的?”溫皙一定要問個究竟,否則心中難安。
“我...”那日鬆急忙磕頭道。“請皇貴妃不要怪罪如嬿格格!她是看我愛一個人愛得太辛苦,才幫我的!”
如嬿?!她在搞什麼鬼?!如果要幫忙。大可帶着烏日娜去見阿靈阿,見了烏日娜自然會以爲自己認錯了人,便會罷休,何必要把她混成侍女帶進宮來找她?溫皙還以爲如嬿安分了許多,沒想到突然送了這麼一個大禮給她!難道是想讓烏日娜來“打動”自己,然後給阿靈阿賜婚?太無厘頭了吧!
溫皙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那日鬆是那日鬆,阿靈阿是阿靈阿,不是一個人。”這是實話。
烏日娜眼中明顯不信,“可是,那日鬆不是皇貴妃的弟弟嗎?皇貴妃只有一個親兄弟啊!”連現任承恩公都只是過繼的,而阿靈阿大人的年紀和那日鬆也是極爲相符的!
溫皙道:“那日鬆不是本宮的兄弟,當日不過是謊稱姐弟罷了。”
烏日娜看着溫皙信誓旦旦,不像是胡說八道的樣子,不由地泛起疑惑,也帶着幾分期待:“ 那麼那日鬆是誰?!”
“是本宮的奴才。”溫皙道,這依舊是實話。
“怎麼可能?!”烏日娜驟然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奴才?奴才敢叫主人“姐姐”嗎?!
烏日娜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皇貴妃是帝王嬪妃,滿人自然都是她的奴才,便急忙問道:“那日鬆是御前侍衛嗎?!”御前侍衛也是“奴才”,但往往出身顯赫,若是那樣,若那日鬆還未曾娶妻,那麼她還有希望。
溫皙搖頭,道:“她是近身伺候本宮的人。”
近身伺候?!烏日娜恍如被雷劈中,後宮之地,近身伺候的不就是內侍太監嗎?!那日鬆居然不是男人嗎?!
“不!我不信!”烏日娜狠狠搖頭,“皇貴妃,請讓我見見那日鬆!否則我不是會相信的!”
溫皙嘆了一口氣,既然烏日娜非要刨根問底,那麼溫皙就如她之願,遂了她的心意好了,便吩咐身邊人去玉錄玳的偏殿,把胡語給叫來。愛幻想的年紀,就索性打破她的幻想好了。
“主子,您傳奴才?”胡語腳步匆匆而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綠衣侍女身上,隨即啊驚叫了出來,不可思議地指着烏日娜,嘴脣都顫抖了:“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溫皙板着臉,怎麼都覺得這個胡語有事情瞞着自己,便冷臉訓斥道:“阿語,不許對烏日娜格格無禮!”
胡語急忙正了身子,福身給溫皙見禮,有給烏日娜見禮:“格格萬福。”
烏日娜已經愣在當場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那日鬆”是女人?!着足夠讓烏日娜驚訝地昏天地暗了,眼前穿着宮女裝束的女子,那日鬆的臉龐,胸部雖然不算豐滿,但是兩個鼓起的包,絕對不是男人該有的東西!
叫人把失魂落魄的烏日娜提前送出宮,溫皙陰測測地看着胡語,寒聲道:“阿語,你不是有事兒瞞着本宮?”這些日子就覺着玉錄玳乖了許多。相當不正常,原來是有原因的!
事到如今,胡語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邊痛哭流涕:“主子,我真不知道烏日娜格格居然誤會成這樣了!我實在是被她追得沒地兒跑了,只能躲進承恩公府迷情追兇!”
罷了罷了,反正事到如今。烏日娜算是死心了,絕望了。只不過烏爾袞真的忙到這種程度,連妹妹天天跑去承恩公府鬧騰也不管,混進宮來也不約束着?!還是他特意放縱着烏日娜這麼幹的?溫皙不由地警惕了起來!烏爾袞爲了奪回巴林部大權,娶了自己最不想娶的大清公主,難保爲了利益不會做出別的什麼事兒來。
一想到當初在蒙古時。和烏爾袞的那些曖昧,溫皙不由地蹙起眉頭來。
胤祿在碧紗櫥裡臨康熙最喜歡的董其昌的字,雖然寫得歪七扭八。但是每天都要臨三大張,小小的肉呼呼的手都拿不住毛筆。溫皙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毅力!
前一陣子,好不容易被溫皙拿着孔雀諷刺了一通,纔不怎麼炫耀了,現在就冒出一股子“頭懸樑、錐刺股”的氣勢來!叫溫皙看了很蛋疼。溫皙是不贊成這麼小的孩子。纔不到兩歲就開始學寫字,磕磣着身子怎麼辦?小孩子用功是好事。這麼早用功,就讓溫皙不放心了。要不是再三確定過,這廝絕對原裝,溫皙真懷疑他纔是穿的!
一個肉團小不點,比我們這些穿來的都牛逼哄哄的,叫我們怎麼混下去?!真是不省心的兒子。溫皙情願他跟玉錄玳似的,愛玩、愛鬧、愛闖禍、愛撒嬌,起碼能讓她找到點爲人母親的感覺。
竹兒在一邊欣慰地感嘆道:“十六阿哥真用功!”
溫皙道了一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溫皙很爲十六擔憂,她是絕不希望這個孩子參與到九子奪嫡中去,尤其是這麼小就表現出超乎常人的資質,太容易惹人嫉妒了!
胤祿或許很聰明,但他前頭有十幾號如狼似虎的哥哥們!爲人母親的心思,是怎麼也不願意自己孩子涉險的,情願他平平安安一輩子,什麼帝業江山,都是其次的。
溫皙走進碧紗櫥,胤祿小小一個人兒,坐在墊了十幾本書的椅子上,寫字格外費力,一個字那麼多筆畫,他的手那麼小,寫一筆都要老半天。這麼小的孩子,硬件條件根本不允許學寫字,好歹也要等五六歲了,能抓穩毛病了再學寫字。
“不要寫了!”溫皙氣不過,一把從他手中搶過來毛筆。
“額娘?”胤祿看了看溫皙,低下頭去,“是不是兒子寫得太難看了?兒子以後會加倍用功的?”
“額娘就是不懂,你爲什麼要這麼用功?!”溫皙很不解,小孩子不都是愛玩的嗎?沒有誰是天生就愛讀書的!他這麼做,肯定有原因!
胤祿揪着自己的衣裳,包子臉上帶着堅毅之色:“兒子絕不做董仲永!”
溫皙愕然,他是因爲自己的那句話,是因爲她的諷刺,才發奮努力的嗎?溫皙眼中不由地有些溼潤,抓着他都快磨破了的小手放在嘴邊吹着,急忙笑着安慰道:“小石榴怎麼會是董仲永呢?”小孩子皮膚薄,本就不經磨,一不小心就破皮!
溫皙心疼地撫摸着胤祿的腦袋,“額娘知道你不是董仲永,那麼說出去,是叫別人安心!”即使是胤禛,溫皙也要防着他一些,“宮裡人心複雜,不是你能懂的!而且你還小,不用急着學寫字,等兩年也不遲!總之,小石榴聽額孃的就好了!以後喜歡玩就跟着六姐姐出去玩,不用顧忌什麼!”
別人家都是想盡辦法讓孩子用功讀書,她卻只能勸自己孩子愛玩一些!
胤祿眨了眨眼睛,滿是期待地問道:“可以出去玩嗎?”
溫皙急忙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不許去湖邊,不許爬假山、不許爬樹,總之不許去危險的地方。”
胤祿忙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小孩子哪個不愛玩,只是溫皙沒想到這麼丁點的小孩子就有自己的心思了!
228、額附烏爾袞
溫皙一番溝通之下,胤祿終於跟尋常孩子一樣,天天跑出承乾宮玩了,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混成了一團,前頭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個年紀相仿的阿哥玩在一起,後頭小的三個就如當初的八九十。
康熙三十年九月初三,內務府官員率鑾儀校擡送公主嫁妝至額駙府中了,由榮妃親自選了一名宮女做“試婚格格”賜予烏爾袞。試婚格格的任務是在公主下嫁前先行與額駙同牀試婚,以查驗額駙有無隱疾和性生活情況等。試婚後即遣人將查驗結果回報宮中。如無異常,公主出降便按期舉行;反之,則另議。
自然了,烏爾袞能力沒有問題,回信也自然是“無異常”。
溫皙心裡卻在琢磨着,等玉錄玳出嫁,這一項一定要給廢除了,最起碼要有名無實才行!
康熙三十年九月初四,黃道吉日,和碩榮憲公主下嫁,額駙家將準備好的“九九禮”擡至午門恭納。禮品爲鞍馬18匹、甲冑18副、馬21匹、馱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黃酒45瓶。受禮後,皇帝、皇太后分別於太和殿和慈寧宮宴請額駙家男女族人。
榮憲公主公主身穿吉服,吉服冠用青絨,頂皆上銜紅寶石,朱緯上皆周綴金孔雀五,後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間全銜青金石結一,末綴珊瑚。垂絛末亦綴珊瑚。青緞帶。頂鏤金二層,飾東珠九,每孔雀飾東珠六。
吉服爲大紅色,片金加海龍緣。其文爲龍紋五爪。前後及兩袖袖端正龍各一。兩肩行龍各一,襟行龍四,披領行龍二,袖相接處行龍各二。裾後開。領後垂金黃色絛。雜飾惟宜。
吉時到,先至皇太后、康熙前依次行告別禮,三跪九叩,再向生母榮妃叩拜。然後,公主在命婦引導下升輿出宮,赴額駙府邸。公主乘輿由內務府校尉擡行,三阿哥胤祉這個親兄弟送嫁。其前有儀仗開道;其後,送親福晉、夫人、命婦等乘輿隨行;最後是護送的騎馬軍校。送親隊伍浩浩蕩蕩,比之當日大公主這個固倫公主也不遑多讓。
別人的閨女出嫁,也沒溫皙多少事兒。參與完送嫁便回宮了。玉錄玳卻看得眼睛都發亮了,忍不住地發問:“額娘,碧兒出嫁的事兒也能穿那麼漂亮的衣服嗎?!”
溫皙很無奈。這麼丁點,就想着要出嫁的事兒了!一身沉得跟鉛似的吉服有什麼好的,不就多繡了幾條龍嗎?清朝不同於前面的朝代,五爪龍袍並不是只有帝王才能穿的,皇室成員、皇子皇孫都可以。不過用的顏色、龍的數量不同罷了。連嬪妃(嬪以上)、公主、福晉都可以穿龍服,且都是五爪龍。而四爪的龍是賜給外臣的,稱之爲蟒袍,大內總管太監譬如樑九功也可以穿蟒袍。
“你出嫁,肯定比榮憲風光!”康熙迎面而來,朗朗道了一句。
玉錄玳聽了更歡喜了。立刻快步迎接康熙,福身行禮,嬌聲道:“皇阿瑪萬安!”
康熙似乎心情頗好。呵呵道:“到時候,你的出嫁的吉服肯定比榮憲的更好!”
比榮憲公主更好?意思就是比和碩公主的更好?那豈不是說是固倫公主的品級?固倫公主非得是皇后嫡出的女兒才行....不過大公主是養女,都封了固倫公主了,就算玉錄玳有破格加封的一日,也不算太出格。溫皙也是希望玉錄玳榮耀一些。將來底氣也更足一些。
溫皙不禁提醒康熙道:“皇上可比忘了,答應過臣妾。不會把玉錄玳遠嫁蒙古。”
康熙笑道:“朕都有九個女兒了,留一兩個最喜歡的在京中擇婿也無不可超級全職業大師!你安心就是了!”
是啊,康熙都有九個女兒了,足夠用來籠絡蒙古了。溫皙抱着死道友莫死貧道心態,別人的女兒遠嫁她不心疼,只要玉錄玳別嫁去蒙古就可以了!
公主出嫁的第一夜是住在駙馬府邸,可以住三日,而後再搬回公主府。自此之後,公主見駙馬,就必須“宣召”了,女孩子家家哪個臉皮不薄?哪裡還意思常常“宣召”?清朝,公主的地位高於駙馬,駙馬對着公主還要自稱“奴才”,夫妻日子過得忒沒勁了!
三朝回門,公主駙馬要拜見太后、康熙和榮妃。沒想到的是,榮憲公主和烏爾袞叩見過康熙和太后之後,居然不直接去榮妃宮,反而先來了她的承乾宮。
溫皙聽了外頭稟報,有些傻眼,搞什麼?她不是皇后!照例,是不需要來拜見的!用腳趾頭想想肯定是烏爾袞攛掇的!這個烏爾袞絕對在打鬼主意!不過人既然來了,溫皙還能不見嗎?榮憲公主都是稱呼溫皙“貴額娘”的,溫皙壞心眼地想着,烏爾袞也該跟着一塊這麼叫了,輩分榮升,爽!
於是,轉頭吩咐竹兒去庫房裡取些東西做見面禮,然後大手一揮,道:“請公主和額附進來!”然後端坐上位,等着閨女和女婿來參拜。
夫妻齊頭並進,如殿中行大禮,榮憲公主臉上帶着幾分嬌羞,“給貴額娘請安,貴額娘萬福金安!”
算來也有兩年沒見烏爾袞了,人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不過穿了額附的衣服,掩飾住了他的狂放不羈,搞得跟個乖順的小輩兒似的,跪下行禮道:“烏爾袞給皇貴妃請安!願皇貴妃青春永駐,永享安樂!”
青春永駐?溫皙癟癟嘴,請安是要說吉祥話不錯,可溫皙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吉祥話呢!
溫皙臉上笑得和藹,一副長輩家世,急忙虛扶道:“快起來吧!今兒還真沒想到你們小兩口會來!”
榮憲公主笑意盈盈,道:“這是額孃的囑咐,榮憲和額娘一直蒙貴額娘照拂,理當先來拜見您。”
是榮妃的意思?難道不是烏爾袞的主意?
榮憲公主看了看烏爾袞,臉上略有發紅道:“額附也是贊同的。”
烏爾袞與榮憲公主對視一眼,面帶溫柔之色,道:“皇貴妃位同副後。是公主半個嫡母,理當拜見。”
瞧着烏爾袞和榮憲公主的樣子,還真特麼像是一對恩愛夫妻!榮憲公主也就罷了,溫皙是打死也不相信烏爾袞對是真的喜歡榮憲的,能保持應有的尊重就不錯了!
烏爾袞嘴角蔓延出一抹特殊的笑意,擡頭看着溫皙,道:“其實烏爾袞還有一事,想請皇貴妃允准。”
就知道這傢伙來,必然有所圖謀!溫皙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且看看他打什麼鬼主意吧,微微一笑道:“你說。”
烏爾袞看了看榮憲公主,榮憲會意。略上前一步,一福身道:“額附有一堂妹,名叫烏日娜,年已十六,可惜去年選秀因身體不適落選了。額附一直很爲她的婚事擔憂。”
爲了烏日娜?若是爲了烏日娜。早幹什麼去了?選秀落選之後就應該儘快籌謀纔是!
烏爾袞也上前一步,和榮憲在同一水平線上,拱手道:“烏日娜是奴才唯一的堂妹,一直視若親生妹妹,故而想要在京中爲她尋一個好人家!”
溫皙哦了一聲,笑道:“這種事。大可去求皇上賜婚。榮憲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這點面子自然會給額附的。”
榮憲公主道:“回貴額娘,額附相中的人是...貴額孃的兄弟烏劍。”
溫皙訝然:“可是本宮的兄弟都成婚了!”烏日娜已經知道了阿靈阿不是那日鬆。也有妻子了,難道堂堂科爾沁的格格要給人做妾侍不成嗎?
烏爾袞笑道:“奴才說的是您的堂弟,御前二等侍衛薩比屯。”
薩比屯?烏爾袞在搞什麼鬼?!薩比屯、薩比圖兄弟早就成婚了,而且都有兒子了,不過薩比屯妻子四年前便難產而死。留下一個兒子,或許這也是薩比屯比薩比圖成熟的原因吧。薩比屯和妻子感情十分好。所以到現在都沒有續絃。
烏爾袞的目的是想要跟鈕祜祿氏結親?溫皙不由地皺了眉頭,“公主雖非本宮所生,但也是本宮的晚輩。額附是公主的丈夫,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本宮晚輩,又豈能錯了輩分嫁給本宮的堂弟?!”按理說,這門婚事,還算門當戶對,只可惜錯了輩分。
烏爾袞嘴角露出笑容,道:“皇貴妃何必介意這些小事呢?太后娘娘還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女呢!孝莊文皇后還是孝端文皇后的侄女呢,姑侄都可共事一夫,烏日娜之事又有何不可?”
烏爾袞這番作態,溫皙便冷了臉,“當初是當初,如今是如今!額附難道連今非昔比都不曉得嗎?定下八旗倫理綱常,效法漢學的是皇上!額附有所不滿,大可跟皇上說去!”滿清入關之前,的確有夠亂的,不過入關之後,自從康熙親政之後便大改以往了,輩分是不許再亂了的!
榮憲見溫皙不滿,急忙道:“貴額娘息怒,額附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烏日娜並非額附的親妹妹,不過堂妹,其實也不必太忌諱!”
溫皙端起茶盞,道:“時候不早了,公主快些去給榮妃請安吧,別叫你額娘等急了。”溫皙的意思,是送客了。
烏爾袞眯起眼睛,如鷹隼一般看着溫皙,道:“皇貴妃果真不念昔日之情嗎?”
溫皙旋即冷笑,果然這麼快就露出爪子來了,只不過溫皙從不受人威脅!隨即噗一聲將茶盞撩在桌上,昔日之情?溫皙不過是利用烏爾袞,烏爾袞也一樣!哪有什麼所謂的情分?
便冷笑道:“本宮和皇上是從無秘密的。”溫皙身陷巴林部,康熙其實並不曉得太詳細的內情,溫皙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沒多說什麼。
烏爾袞一驚,隨即道:“奴才不信!”
溫皙氣勢十足,揚聲道:“不信便去問問皇上!”
溫皙篤定,烏爾袞沒有這個膽量!他還想着依靠康熙幫他從祖母手中奪回巴林部的權柄呢!怎麼幹有絲毫得罪康熙呢?!一心想和鈕祜祿氏聯姻,不過也是想要憑藉這道關係,讓溫皙和鈕祜祿氏一族都幫着他罷了!只是,溫皙不會如了他的願!
榮憲見局面有些劍拔弩張,急忙拉了拉烏爾袞的衣袖,小聲道:“額附,不得對貴額娘無禮!”
烏爾袞的拳頭緊緊攥着,他自然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了。外男入後宮的機會極少,這次走了,下次還指不定是什麼時候呢!而溫皙的要說的話,又是不能假借他人之口的!
溫皙隨即莞爾一笑道:“對了,榮憲公主是本宮半個女兒,額娘以後不必那麼見外,也跟着公主稱呼本宮‘貴額娘’即可!”
烏爾袞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臉色極爲難看,卻不敢拒絕,拱了拱手:“多謝貴、貴額娘擡愛!”一番話,說的咬牙切齒。
溫皙點點頭,道:“額附記得本宮是你的貴額娘就好。”算是提醒烏爾袞,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榮憲公主的額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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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日更萬字的第二十三天...
230、寡人寡婦吵架了
打發走了榮憲公主和烏爾袞,溫皙雖然囂張了一把,逼退了烏爾袞,但是烏爾袞的威脅,溫皙並沒有真的無視了。雖然她有九成九的把握不敢將此事泄露,但是溫皙在巴林部時候和烏爾袞的曖昧要是有一日傳入了康熙的耳中,絕對是個不小的麻煩。風言風語可是會要了人命的!
當初肯跟着康熙回京,溫皙不得不承認有一點點小小的感動。巴林部距離京師有千里之遙,他完全可以不必親自來。更重要的是因爲玉錄玳被康熙扣在宮裡了,溫皙有揣着包子,北面有淑慧長公主要置她與死地,南面東面是康熙的地盤,西面太荒涼,溫皙又不怕三倍時速對孩子有不好的影響,就跟他回宮了。
除了在行宮裡出的拿起子事兒,回宮到現在,沒人敢給她不爽,沒人敢給她使絆子,連太后都和和氣氣的,連太子都乖得跟只貓似的!溫皙知道,這一切都是康熙的緣故。沒有他的一手安排,縱然有皇貴妃的身份,也不可能過得這麼逍遙。康熙對他的用心,在暗處,溫皙不是感覺不到,也不是無動於衷。
溫皙便想着,康熙應該是喜歡她的,或許、大概、可能有些許的愛。那麼她也或許可以考慮,用陽謀,而不必對他也陰謀了?反正當初的事兒,她問心無愧!
“在想什麼?那麼入神?”一隻手悄然落在溫皙額頭上,擡起眼皮,入目是明黃色刺眼的顏色。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竟然沒有發現康熙來了。
今日榮憲回門,自然是先去叩拜了康熙纔來的,溫皙想了想,便道:“剛纔榮憲公主和額附烏爾袞來了。”
康熙嗯了一聲。顯然是曉得這回事兒的,泥金玉骨折扇窩在手心,垂下明黃色的絲絛,微微晃動。
溫皙沉着臉色,順手往香几上的宣德爐裡添少許露荷香,道:“我不喜歡烏爾袞這個人。”
康熙面露疑惑,旋即眼中帶着笑意道:“怎麼了?烏爾袞那小子得罪你了?”康熙的語氣,自然是當烏爾袞是晚輩蘿莉人妻偵探社。
溫皙看着康熙戲謔的眼神,一字一頓緩緩道:“我要是說,他調戲我了。你會不會生氣?”康熙生氣會怎麼樣的呢?狀況分爲普通生氣和雷霆大怒,後者的話就很有可能有人掉腦袋。
康熙隨即一皺眉,然後笑了。很是篤定道:“他沒有那個膽子。”康熙倒是自信的很,誰敢調戲他的女人?
“如果...”溫皙頓了頓,“我說是在蒙古的時候呢?”與其從別人口中傳入康熙耳中,大不如讓溫皙用自己的嘴巴說出來。
康熙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了,溫皙曾經困於巴林部。雖然無外人知曉,但是康熙曉得,沉默了半晌,臉上帶了冷意道:“你說。”
“嗯...”溫皙想了想,覺得還是從頭慢慢說起比較好,“我離開江寧織造行宮之後——”想到當初被康熙下藥然後圈圈叉叉了。溫皙不由地有些臉紅了,然後繼續道:“去了科爾沁草原,胡語扮成我弟弟。我扮成...扮成寡婦。”然後偷偷瞄了一眼康熙的臉色,寒得能滴出水來!
“寡婦?”摺扇重重地敲擊在他自己的手心裡,康熙狠狠咀嚼着着兩個字,眼睛裡都要冒火了!
“額...”溫皙訕訕笑了笑,頭上左側扁方垂下來的珠絡在肩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急忙解釋道:“我帶着玉錄玳,身邊有沒有夫君。只能自稱是寡婦了嘛!”
“哼!”康熙鼻孔裡出氣,一臉的不爽。
溫皙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扯了扯康熙的馬蹄衣袖,笑道:“你不是寡人嗎?我是自然就是寡婦了!”
康熙聽了,頓時哭笑不得。寡人者,寡德之人,是君主的自謙之稱,用於先秦,代指帝王。就如同平民愛自稱爲“鄙人”,鄙薄之人也,用貶損自己來表示謙虛,這個自稱一直到現在還有人用。
溫皙繼續道:“然後就碰見烏爾袞和烏日娜兄妹了...”看着康熙的臉色變幻速度如夏天的烏雲,溫皙就像是氣象臺工作人員,飛快地對着天氣述說狀況,“我也不知道烏爾袞到底怎麼回事!我都有玉錄玳了,肚子裡當時還懷着小石榴,也只能斷定爲烏爾袞有喜歡寡婦的癖好。”
康熙突然插嘴問了一句:“他沒對你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吧?”
溫皙歪頭問:“什麼纔算過分的舉動?”
康熙氣結,鼻子都要冒煙了。
“要不你示範一下給我看?”溫皙又道了一句。反正過分的舉動康熙經常做,不過溫皙拿捏不住他心目中所謂的“過分的舉動”到底是什麼程度的?
康熙寒着臉,一副想要宰人的模樣。溫皙不禁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道:“好吧,那我示範給你看好了。”唯一比較親密的舉動,就是溫皙抱了烏爾袞一下那次了。
溫皙搬出了當時的動作,走到康熙背後,雙手伸過他的腰,身子貼了上去,“就是這樣了。”
康熙只覺得後背有一團軟肉,涼涼的,香香的,還在蠕動。康熙不由地嚥了一口口水,急忙恢復了寒冷的臉,陰沉的聲音道:“是你抱了他,還是他抱了你?”
溫皙疑惑,腦袋貼在他肩膀上,湊到他耳邊問道:“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康熙吼叫道,然後又咽了一口口水。
“是我抱了他...”然後感覺到康熙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急忙補充道,“只有一小會兒而已!”
“一小會兒也不行超級脂肪兌換系統!!!”康熙暴走了,聲音大得都快震破了人耳膜。
溫皙嘟起嘴巴,轉身回到康熙面前,道:“這能怪我嗎?”你特麼滴對老孃又沒有一星半點的忠誠度,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老孃不過摟了帥哥一下有怎麼滴了?!
溫皙不由地泛起委屈,何況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當時在淑慧長公主營帳裡,你姑姑要殺我!只能拉烏爾袞出來做擋箭牌了!”
“那也不能抱!”康熙咬牙切齒地道,而且還是那樣抱,絕對不行!該死的烏爾袞!色膽包天!簡直應該千刀萬剮!!!
靠!用不用這麼小心眼兒啊!老孃都坦白了,不過抱一下而已!你流水似的換女人嘿咻,老孃說什麼了嗎?!我特麼抱一下帥哥都不許啊?!
溫皙也沒什麼好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被長公主殺了?!”這就是這麼時代人的觀念,餓死事是小,失節事大?去你他媽的!她又沒有跟烏爾袞真的姦情上了!憑什麼要爲了一點點小小的名節去送死?!
“朕又不是那個意思!”康熙瞪着溫皙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溫皙橫眉怒目道,不就是抱了一下嗎?又不會少塊肉!
康熙一邊腦海裡不斷地想着方纔那軟玉溫香的質感,一邊又想到了溫皙居然也那麼抱了烏爾袞那個該死的奴才,本來想和緩一二的語氣,又變得急厲了:“你是朕的女人!!時時刻刻都不許忘了這一點!!”
康熙的佔有慾未免也太強了點吧?!又沒有真的怎麼樣了!溫皙壓下心裡的不爽,如果當初入宮前有得選擇,她纔不會選擇種馬康熙呢!但是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小米都生了倆了,還能怎麼滴?將就着過唄,還能離婚啊?!
“我又沒忘....”溫皙哼哼了一句,她十五歲嫩嫩的花骨朵就便宜了當初都快奔三的康熙了,現在想想就覺得自己虧了。康熙整整大了溫皙十三歲。
康熙鼻孔冒煙似的哼了一聲,“都過去快兩年了,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朕?!”
誰現在沒事給自己找抽啊?要不是烏爾袞想要拿這個來威脅她,溫皙纔不會先說出來,避免以後更大的麻煩!底子都倒乾淨了,索性都說了,“今兒烏爾袞來請安,想把他妹妹嫁給薩比屯做繼室,我不同意,他就想要拿那件事來威脅我。”
“這個該死的烏爾袞!!”康熙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偏偏現在榮憲已經嫁過去了!要不是顧忌着,不能叫女兒做了寡婦,康熙宰了烏爾袞的心都有了。然後又瞪了溫皙一眼,“爲什麼現在才說?!”
溫皙咕噥道:“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哼!算你還有點廉恥心,知道不是光彩的事兒!”康熙立刻夾槍帶棒地諷刺了一句。
溫皙想要反駁,想了想還是把話嚥了過去,這事兒過去就算了得了。老孃我大人大量,不跟他這個小心眼、小肚雞腸的男人計較了!
“哼!給朕把女四書通通抄一百遍!”康熙黑着臉道。
什麼?!溫皙瞪大了眼睛,女四書?靠!女四書可是包含《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這四本書!加起來有上萬字,一百遍?要抄到猴年馬月?!
康熙冷冷一哼道:“一天最少抄一遍,十日後給朕全都背下來!到時候朕會檢查,背不下來,就加倍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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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被欺負
溫皙最不耐煩背這些三從四德的狗屁東西了!記憶力嘎珞雖然學過這東西,也沒背下來,她自己就更不用說了!以溫皙後世人眼光來看,《女四書》宣揚男尊女卑的迂腐封建禮教,歧視和壓迫婦女,就是一糟粕!
溫皙眼珠子骨碌一轉,我不抄你能把我怎麼樣?
康熙瞄見了溫皙那副狡黠的神色,立刻道:“從而今兒起,玉錄玳去慈寧宮陪伴皇瑪嬤,胤祿朕帶去乾清宮親自教導!你就給朕安安分分抄書!”
溫皙頓時炸毛,又來這一套,又拿我孩子做要挾!
“康熙!!你太過分了!小石榴長這麼大還沒離開我身邊呢!”溫皙一激憤,連稱呼都換了!
康熙愕然,隨即大怒道:“你、你居然拿年號來稱呼朕?!”
廢話,不叫年號叫什麼?這個時代又不許直呼皇帝名諱!這是相當犯忌諱的事兒,位列十惡不赦的大罪第六,叫做“大不敬”,專指冒犯皇帝一罪,犯了這種罪自然是拉出去直接咔嚓了。一旦成了皇帝,名字就不許人叫了,任何人都要避諱,連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能再叫名字了,只能叫“皇帝”。
而用年號稱呼皇帝是允許的,不過通常後頭都要加一個“爺”,溫皙給省了。
“不用年號用什麼?”——難道用廟號?這東西你還沒有呢,皇帝都是死了纔有廟號。
“哼!”康熙一甩袖子,稱呼年號也不算不敬,不過就是康熙還被人這麼叫過呢,“好好給朕抄書!抄得好,朕可以叫玉錄玳回來!”
康熙命令下達得很快,玉錄玳也不是頭一次去慈寧宮,熟稔得很。胤祿也不是愛哭愛鬧的性子,康熙一點沒費勁,就從溫皙宮裡把兩隻包子給撬走了。
溫皙很抓狂,你倆好歹也反抗一下好不好?深度罪惡最新章節!
書房。竹兒在磨墨,一邊提醒道:“主子,現在都快中午了,您要是不快着點,可抄不完了。”
看着厚厚的四大本女四書,怎麼可能抄得完?!可是不抄又不行,兒子閨女都在康熙手底下壓着呢!鬱悶地揮了揮手。“我要專心抄書,你們都出去吧。”
轉身溫皙就抱着女四書、筆墨紙硯進了空間裡,三倍時速應該能抄完吧?
“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苦逼啊!
磨刀不誤砍柴工,溫皙先磨了夠了墨,調和成墨汁裝在一個小瓶子裡,這個時代還沒發明墨汁呢...然後翻開最薄的一本《女誡》開始抄寫。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牀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牀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抄着抄寫,溫皙不禁罵了一句:“屁!這個班昭絕對有病!把自己看得比男人低下一等!犯賤啊?!”
班昭是東漢才女,一部《女誡》成名於漢。爲自己博得了賢明,卻壓迫了後世多少人!無怪乎後世女權主義者稱班昭爲“女子之大賊”,也不算冤枉了她!
心裡再不爽。還是要繼續抄,結果越抄越不爽!抄完了洋洋灑灑千餘字的《女誡》,溫皙這輩子都不想再抄第二遍了!尤其是手,酸死了!!
毛筆寫字本就累,還要寫得工工整整就格外慢了!溫皙全力去寫。一分鐘也只能寫四五個字,一部女誡就要寫兩三個時辰!累都累死了!
草草給自己墊吧了點食物。女誡還是最短的一篇,後頭三本更厚,就算有空間三倍時間,溫皙就算從現在起不睡覺,也抄不完!
仰躺在靈泉山小樓的席夢思大牀上,溫皙一邊捏着酸脹的手臂,一邊想主意,康熙是絕對說得出做得到的,要是不抄完了,還指不定要要玉錄玳和胤祿扣留多久呢!
隨即眼中靈光一閃,靠,毛筆抄不完,不會換別的啊?!溫皙記得當初在空間裡好像在哪兒放了鋼筆來着!於是立刻翻箱倒櫃去找,記得還是她生日的時候一個比較照顧他的學長送的,還是牌名牌貨,好幾百塊呢!
找到了!就在抽屜的最下一層放着呢!
溫皙急忙卸開了看看,果然不愧是名牌,一點沒生鏽,質量堅挺!溫皙立刻灌了墨汁,開始試用。雖然多少年都沒用鋼筆了,但是憑藉本能很快便適應過來了。
溫皙很鍾愛鋼筆,原子筆太圓滑,寫不出勁道來,鋼筆寫出來的字也很剛勁!因此溫皙是用鋼筆長大的!寫得一手好鋼筆字。所以用毛筆寫字,就軟塌塌的了。
溫皙寫順溜了,鋼筆字的速度是毛筆字的十倍!這樣一來,果然快多了。
“主子,該用晚膳了!”竹兒打簾子,進了書房,看到溫皙軟軟地趴在桌子上,身下壓着一大堆寫好的東西。
“主子,晚膳好了,是否傳膳?”竹兒小聲請示道。
溫皙早就累得不行了,尤其是右手軟得跟沒骨頭似的,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沒一口氣寫這麼多字呢!毛筆字寫的壓在上頭,鋼筆字的在下面,已經全部抄完了,空間時間也花了十幾個鐘頭,中間吃了兩頓了。現在纔剛剛出來。
溫皙疲憊至極,吩咐道:“不用了,我不想吃。”在空間裡都吃過了,就是困得很,又吩咐道:“這些都別碰,我先睡一覺再說。”
說完,拖着疲憊的身軀,便去了書房美人榻上躺在,到頭就睡。
夜半子時,養心殿鑄聖庭最新章節。
康熙終於批完了積壓的奏摺,忽的問樑九功道:“承乾宮...歇下了嗎?”
樑九功站在那兒,本就半夢半醒,康熙這一問,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急忙躬身道:“剛纔小全子還回話說,皇貴妃書房的燈還亮着。”
康熙嗯了一聲,過了半日氣也去了半數了,一想到溫皙從來都是天一黑就打瞌睡,現在都熬到這麼晚了....想到此處剩下一半氣也消散殆盡了。
康熙放下狼毫硃筆,嘆了口氣,道:“朕去瞅瞅。”康熙心裡正打算着,這女人再服個軟認個錯,如果態度好的話,朕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女四書那麼多字,她也不肯能一天抄完一遍,不過要是認認真真聽他的話...嗯,寬容一二也無不可。
溫皙酣睡中,猛地被人大力的搖醒了,耳邊是熟悉的聲音的怒吼,“給朕起來!”
溫皙朦朦朧朧,睜開疲憊的雙眼,原來是康熙啊...書房內燈有些暗淡,溫皙乍然醒來,眼前有些迷惑,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擡起左手指了指紫檀木的書案,右手手臂酸脹的厲害,早就擡不起來了,溫皙道:“抄完了,都放哪兒呢...”然後又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康熙看一眼書案上那薄薄的一小沓子,哼了一身,“樑九功!”
樑九功急忙麻利地如數給捧了過來。
康熙瞥了一樣上頭的第一章,軟趴趴的字,墨色還不均勻,比以前更不如了!抄得少就罷了,還不好好抄!
康熙看見美人榻上,溫皙的呼吸變得均勻,顯然是又睡着了,氣兒就不大一處來!好啊,把朕的話全都當耳旁風了是吧?!伸手一把就把牀上的人給提了起來,“給朕起來!!!”
溫皙被這一聲叫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睜開眼睛是康熙放大了的暴走臉,不禁煩悶道:“我都抄完了,還不許睡覺啊?”
康熙恨得咬牙切齒,手一鬆,溫皙噗通一身跌回了美人榻上。
“哎呦!”被這麼一摔,溫皙睏意全無,火卻冒上來了,“你發什麼瘋?!”
康熙一把從那沓子宣紙上抓起最上面的一張,指着上頭的字怒道:“這就是你抄的東西?!這是人寫得字嗎?!朕看,連玉錄玳寫得都比你狗爬似的字好!”說着,刷刷,就給撕了個粉碎!
溫皙看着飄下來的紙屑,氣憤交加,心裡泛起更多的是委屈,忍不住眼睛酸澀,大滴的淚水便涌了出來,發瘋了似的吼道:“你憑什麼撕我寫的東西?!”一想到自己花了十幾個鐘頭、累得跟死狗一樣才寫好的,他居然二話不說就給撕了!她寫字是不怎麼樣,但也是橫平豎直,規規整整,是認認真真寫出來的!
“你太欺負人了!”一邊叫着,一邊哭得更厲害了,“當初哄着我回來,現在又這麼對我!康熙,你混蛋!!”然後便潑婦似的衝上去,就用左手打他。
康熙一把捉住溫皙的左手,一時間也沒考慮到爲什麼只是左手,瞪着溫皙,忍不住怒斥道:“夠了!你撒什麼潑!”
“我撒潑?!”溫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心裡的委屈更盛了,怒吼道:“我根本就不應該回來!!我他媽就是個傻子!傻乎乎地還跟你回來!康熙!你把兒子閨女還給我,我不跟你過了!!”
“好了,不要鬧了!”康熙皺眉道,一把將溫皙按在美人榻上,“你哪兒來的這麼大氣性?!”
“嗚嗚嗚嗚...”溫皙哭得愈發厲害,抽噎着,氣都不順了,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嗚嗚嗚,我、嗚嗚...憑什麼要受你欺負?你這個混蛋!!”
232、受委屈
“朕怎麼欺負你了?”康熙在溫皙嚎啕的質問下,心火裡泛着冤枉,“分明是你的錯!”罰抄幾本書而已,皇子阿哥那個不是一百二十遍的抄書長大的?!連康熙自己都是一百二十遍抄書抄大的!抄女四書又怎麼了?!有什麼好委屈的?還就只抄了那麼一點點!
“我有什麼錯?!”溫皙扯着嗓子吼叫道,“反正你就是覺得,我當初就不應該活着!應該被你姑姑殺了你才高興了!”
“胡說八道什麼?!”康熙急忙喝止住溫皙不像樣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吼道:“朕當初可是千里迢迢跑去救你!”康熙這輩子爲誰這麼急急忙忙趕着去那麼遠的地方?!連國事都拋下了!
“嗚嗚嗚嗚——”溫皙哭個不停,一張臉蛋都哭花了,滿臉淚痕,頭髮亂糟糟的,狼狽無比。
康熙她這副哭得厲害的樣子,自從入宮還沒哭過一次呢...便驀然心軟了下來,急忙從袖子裡取了隨身帶的汗巾給她擦淚,“好了好了,別哭了!”
“嗚嗚嗚嗚!”溫皙反倒哭得更厲害了,眼睛好似洪水暴發似的,怎麼流也流不完。
“別哭、別哭了!”康熙急忙把溫皙摟在懷裡,一下下撫着她抽噎的背部。
溫皙這一哭,算是把多少年的淚水一下子給暴發出來了。直到哭得口乾舌燥,頭暈目眩,哭累了才趴在康熙肩膀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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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睡着了的溫皙放回榻上,康熙便覺得左肩上都被淚水溼透了,長長地嘆了口氣,“犯得着這般嗎?”朕又沒委屈了她!
康熙不斷地想着,她寫字本就慢,許這些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抄寫出來的?康熙也不是沒看見溫皙眼睛裡的血絲,說那麼重的話也是一時氣瘋了。現在想想。也有一點點後悔了天災。
看着牀榻上溫皙見憔悴了的面龐,便伸手拂去被淚水黏在臉蛋上的青絲,忽的回身問道:“書房裡怎麼未曾備有宵夜?”
竹兒急忙福身道:“回皇上,主子晚膳就沒用。”
康熙不由地怒了,“你們是怎麼當差的?!”竟然從晚膳都沒有用?那豈不是從午膳後從現在就沒有吃東西?!
竹兒等人急忙跪下磕頭,竹兒哭訴道:“主子午膳也只用了一點點心,晚上累得沒胃口吃了!倒頭就睡,奴才實在不忍心叫醒主子!皇上贖罪!”
康熙滿腔的怒火瞬間化作了愧疚,看着她疲憊睡去的樣子,康熙也不忍心叫醒了。便揮了揮手手。叫她們都退下去,對樑九功道:“夜裡冷,去取一條厚實的棉被來。”碧紗櫥內間書房本就因爲太通風。夏日倒是涼快,秋日裡了夜裡就會冷冷的。
“嗻!”
屋外有風颳過枝葉的聲音,殿外的玉蘭海棠都見枯黃了,秋意日漸濃了,天也冷了起來。溫皙握着溫皙的右手。的確冷冷的,睡在這種地方,怎麼能舒服,只是大半夜的挪動,怕是會把她吵醒了。
揉着溫皙的右手,康熙忽然覺得這隻手有些僵。便仔細看了看,手的外側,都有些磨破了!女子的手這樣嬌嫩。跟小孩子似的容易磨破嗎?康熙重重地嘆息着,下意識地去捏了捏溫皙的右手小臂,康熙常年案牘勞形,自然知道寫字過多,小臂便會酸脹。
朦朧中。溫皙不由地脣齒見發出輕哼,略皺了皺眉頭。
樑九功將取來的棉被蓋在溫皙身上。康熙便把溫皙的手塞進被窩裡,仔細地掖了被角。樑九功急忙去收拾書案上雜亂的東西,一個不慎,一沓子的手抄書紙張全都給灑落在了地上。
康熙回頭一看,卻看見了藏在大大的毛筆字下面的竟然是一張張蠅頭小字一般的字跡!看了都叫人眼花繚亂!便急忙撿起最靠近他的一張,字跡不過指肚般大,似瘦金體,卻剛勁有力,分明不像是毛筆能寫出來的!康熙訝異住了心中的驚訝,這樣密密麻麻的一張字,少說也有千字,怪不得她說自己已經抄完了!
樑九功忙不迭地撿着,獨獨將小字的給撿了起來,如數呈給康熙。
康熙一張張翻開着,雖然想不到她如何書寫的這麼小,但是寫小字最費眼睛,怪不得她眼睛裡有那麼多的血絲!肯定他來的時候纔剛剛睡下...康熙心中不由地泛起濃濃的愧疚,默默道:“是朕錯怪她了。”
樑九功小聲道:“皇上,都丑時了,您是會養心殿,還是...”樑九功不禁瞧了瞧牀榻上的皇貴妃。
康熙的手在宣紙上撫摸過,上頭的墨香淡雅悠然,字跡所到之處力透紙背,可見是認真寫的,復又長長地嘆息,道:“朕再此歇息,你退下吧。”
“嗻。”樑九功聲音裡帶着幾分解脫,唉,人老了,折騰不起了!還好,最後還是和好了。
康熙脫了鞋襪和外袍,便鑽進了被窩裡,抱着溫皙有些纖瘦的身軀,吻了一下溫皙的額頭,帶着愧疚感低聲嘆道:“何必寫那麼多呢...”
溫皙睡夢中唔了一聲,朝着溫暖的地方拱了拱,又繼續睡了。
溫皙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牀上有一股還未散盡的龍涎香的味道。竹兒帶着侍女進來伺候溫皙洗漱更衣,一邊笑盈盈道:“皇上昨晚一直陪着主子呢!半個時辰前纔去上早朝的!”
溫皙哦了一聲,臉上有些黏黏的,竟然哭得那麼厲害...搖了搖頭,正要擡起手臂讓宮女伺候穿衣,頓時右小臂被扯得痠疼,咧了咧嘴。竹兒急忙來扶着溫皙的右臂,道:“皇上讓太醫院送來了化瘀消腫的藥,奴才給您抹一些吧要狠,就狠出個人樣。”
溫皙看到書案上已經消失了的抄文,便問道:“我抄的女四書呢?”
竹兒回答道:“皇上給帶走了。皇上說下朝後會過來,讓主子不必等,先用早膳。”
溫皙早已飢腸轆轆了,纔不會等他。
早膳準備的極爲豐盛,溫皙看得出。這不是皇貴妃品級的,而是帝王規格的,自然是因爲康熙要來用膳才如此準備的。手藝也似乎是養心殿御膳房的。
想到昨晚上的委屈,溫皙纔不等他,端起靠近自己的一碗燕窩便大口喝了起來,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衆目睽睽之下也沒人提醒她失了規矩。
一碗燕窩喝完了,總算緩解了肚子裡的飢餓。溫皙看着一大桌子形形色色,香氣誘人的御膳,舔了舔嘴脣。在空間裡抄書,吃得都是水果,都快淡出鳥來了!
正想着大快朵頤。康熙回來了,看着滿桌子菜都沒動,便道:“朕不是說了嗎?不必等朕了!”
溫皙滿腦袋黑線,自戀狂,誰等你了!老孃是起牀太晚了!
竹兒急忙笑盈盈道:“主子說了。一定要等皇上回來一起用,只吃了一盞燕窩點飢。”
我特麼什麼時候說要等渣龍回來吃?!你丫的胡說八道!
竹兒這樣說,康熙是開心極了,握着溫皙的手一起坐下,道:“以後不許餓着自己。”
放心吧,老孃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五臟廟!溫皙心裡道。
康熙隨即淨了手。吩咐道:“把那晚碧粳米粥端來。”
溫皙悶聲道:“我喝了一碗燕窩了。”
康熙卻笑着把粥送到溫皙跟前,“餓久了的人,要吃些清淡的纔好。”
清淡鳥!老孃都快淡出鳥來了!便道:“我要吃肉。”溫皙突然想到了十阿哥掰着左右手。數了兩遍數出二十道肉菜的表情,溫皙現在就是他當初的心態!
康熙哄小孩一般的語氣溫柔地道:“下一頓吃,這一頓清淡點!”
擡了半天槓,總算爭取到了幾枚肉餡的金絲燒麥,緩解了一下溫皙對肉的渴望!溫皙吃飯其實比較均衡。吃肉多了會膩味,吃菜多了又盼着那個味兒!
康熙看着溫皙夾燒麥晃悠悠樣子。便問道:“小臂還疼嗎?”
溫皙搖搖頭,道:“不疼,酸。”
康熙嗯了一聲,繼續用膳。用膳期間,康熙很少開口說話,溫皙也只管填飽自己的五臟廟!素的就素的,起碼比吃水果好!空間裡的水果味道雖然好,總是吃也有膩味的一天!
早膳後,康熙一邊揉捏着溫皙小臂,面含愧疚之色道:“是朕冤屈了你。”
溫皙嗯了一聲,知道錯就好。
“只是你的脾氣也太沖了!該收斂一二纔是!”康熙立刻轉而說了溫皙的錯處。
溫皙立刻臉上不爽了起來,嘟着嘴巴。
“罷了!”康熙面有無奈之色,“朕已經把胤祿帶回來了。”阿哥住在乾清宮,太惹人忌諱了!當時康熙也是衝動所爲。
“那玉錄玳呢?”溫皙急忙追問。
康熙道:“纔剛送去慈寧宮,總不能今兒就接回來吧?且住兩日再說吧幽冥武神!”
溫皙悶悶地哦了一聲,康熙這廝是不是怕她跑了,才扣住她閨女的?
康熙凝視着溫皙,又道:“你也是的!一些話不許亂說,什麼死不死的!也不怕煩着忌諱!”
溫皙嗯了一聲,這也算是關心她的話了,溫皙就不反駁了。
“不許再說什麼‘不過了’這種話!你是朕的女人,這輩子都是!不許再做任性的事兒了!”康熙置地鏗鏘,不容置疑地道。
“知道了...”溫皙悶聲應了,都有了兒子閨女呢,還能往哪兒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總不能出海跑到國外過一輩子嗎?只要在大清國,康熙總能找到她。
溫皙是個有着濃厚鄉土情結的人,最不喜歡國外了。就算她肯放棄優越的身份,玉錄玳也肯跟着她,但是胤祿呢?溫皙看得出,胤祿對康熙的孺慕和依戀。罷了,反正出去玩了好幾年也不算虧本了,康熙有常常北巡南巡的,以後也有機會出去放放風。
溫皙能夠這麼想,更重要的是因爲拿到了第二枚玉簡,現在是第四重,而練到第五重的金丹境界,便是人仙,有三百歲的壽命,陪伴他幾十年又何妨?
溫皙便道:“我不會再跑了,不過——”溫皙擡起頭來,“皇上以後出巡的時候必須帶上我!”
康熙臉上露出寵溺的微笑,道:“好!”隨即,又道:“馬上就要木蘭秋彌了,你去嗎?”
溫皙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小石榴還太小。”這麼小,經不起舟車勞頓,必然去不成,自然只能留下,溫皙是決計不放心兒子一個人留在皇宮裡了,便道:“等過兩年,小石榴大一些的時候再說吧。”最重要的南巡別錯過就是了,反正木蘭秋彌,康熙隔一二年就會去一次,以後也有的是機會!
康熙點點頭,道:“那麼讓玉錄玳跟朕去吧,回來的時候正好直接回承乾宮。”
溫皙思忖了一下,玉錄玳那麼愛熱鬧,要是他不同意,肯定要鬧騰死她,便點頭了,跟着康熙,總不至於出什麼大事兒。
“對了!”康熙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些蠅頭小字,你是怎麼寫出來的?!”
康熙說的應該是鋼筆字了,便從袖子裡一掏,把空間裡那隻鋼筆順了出來,遞給康熙,道:“就是用這個寫的。”
這個時代,雖然西方早已發明了蓄水鋼筆,但是技術還很落後,根本做不到這種水準,溫皙便道:“這是我師傅給的。”有個虛構的師傅就是好,什麼都能推到這個人身上去!
康熙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者這個溜光滑的“銅杆”,看不出門道來。
溫皙笑嘻嘻地按着他的手,拔下鋼筆蓋來,道:“諾,用這個尖就能寫字。”
康熙一時大感好奇,急忙抽了一張雪白的宣紙出來,用握筆一般的姿勢握着這根短短的筆,寫出來的字自然是跟狗爬似的,歪歪扭扭,不成字樣兒,卻大呼道:“怎麼這麼硬!”
溫皙道:“這是鋼筆。”順手從康熙手裡抽出鋼筆,做示範姿態道:“應該這麼拿着,才穩當!”隨即,刷刷在紙上寫下了“康熙”二字。
康熙大呼道:“這東西委實有趣!雖然不及毛筆寫出來的字好,但是寫的字小,自然就快了,又省時間,又省筆墨,於那些貧寒書生最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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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禁足章 佳氏
康熙撫摸着下巴,忽的問道:“你怎麼不沾墨?”
溫皙刷刷擰開鋼筆的後半截,露出墨囊來,彈了兩下道:“墨汁在這裡存着呢。”鋼筆雖然有專用的鋼筆水,不過用墨汁效果似乎也不錯!
康熙頓時眼睛亮了,急忙高呼道:“簡直是巧奪天工!裡面居然內有乾坤?!”
看着康熙大呼小叫的樣子,溫皙真想叫一句:土包子!
“這一囊墨汁能用多久?”
溫皙低頭思忖道,“寫幾千個字不成問題吧。”
康熙旋即大拊掌,興奮道:“馬上送去造辦處,叫他們照樣造出一批來!必是惠澤萬民的大善德!”
哪兒那麼容易?鋼筆雖然早就有了,但是鋼筆的完善在西方歷史上可是花了好幾個世紀,才達到了後世的水準。就算有現成的東西可以仿造,也不是那麼容易造出來的!
康熙三十年的木蘭秋彌,九月底啓程,太后老人家也跟着去了,惠妃、榮妃伴駕,未曾帶着低品級的嬪妃,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隨行。麟格爲領侍衛內大臣自然在護駕之列。
沒了康熙,後宮裡也安生多了,嬪妃們沒有爭的大蛋糕,便都懨懨的了。對溫皙而言,最高興的是抄寫女四書的事兒已經不了了之了。
日子涼了,溫皙也搬進了暖閣住鶴舞月明。殿外花圃中,西府海棠結了紅鬱郁的小果子,在秋霜之下,紅的似火,給蕭索的秋日平添了不少色彩。
溫皙傳喚了永和宮的密貴人來問話,這個王氏,溫皙的叫她對付章佳氏,她倒是沒了動靜。看樣子得敲打敲打。
溫皙默不作聲,徐徐飲了一杯核桃酪,道:“十四阿哥也不小了...”
說到十四阿哥,密貴人不由地心下一緊,急忙福身道:“全賴皇貴妃護佑!”十六阿哥和十五阿哥、十四阿哥玩在一起,密貴人自然樂得如此。
溫皙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佟嬪和平嬪,可一直很想要一個兒子呢。”
密貴人驟然慌了神,急忙道:“娘娘,是您讓婢妾暫領永和宮主位的!”
溫皙嗤笑道:“原來你也知道是‘暫領”啊!”但是說的暫領。不過是讓她暫居貴人之位,日後升爲嬪位,如今的意思顯然是變了。若她再不表現點。溫皙也不會再讓她“暫領”下去了。
密貴人急忙跪下道,“娘娘,不是婢妾不想爲娘娘效力,是在敏貴人無錯處可挑啊!”
溫皙手上三寸長的景泰藍護甲上鏤刻的鳳凰栩栩如生,彷彿要飛下來。溫皙的手一攏,一手落在案桌上,“這個後宮裡沒有誰是丁點不犯錯的?”隨即,笑道:“若真無錯處,便製造錯處!本宮給你一點提示,昔日和章佳氏交好的冷宮劉氏雖然已經死了。但當初的事兒還不算完!”
密貴人驟然一驚,冷宮劉氏涉及巫蠱,早已是後宮裡心照不宣之事。不過無人敢提出來罷了。巫蠱,密貴人自然不願意牽扯到這種事情上去,但是溫皙逼迫,密貴人已經嚇出一頭冷汗來了。
“額娘——”小十六出了一頭汗,飛快地跑了進來。撲進了溫皙懷裡。
溫皙急忙用帕子給兒子擦汗,這小子。總算活泛些了,像個小孩子了,半是嗔怪道:“又跑哪兒瘋玩了?瞧你滿頭的汗!”
胤祿笑道:“兒子和十四哥、十五哥一塊玩了!”
溫皙瞥了一眼還跪在哪兒的密貴人王氏,道:“你好好爲自己的兒子考慮考慮吧。”說着,便叫她退下了。
“是。”王氏艱難地爬了起來,一雙小腳走起路來如弱柳扶風,人都搖搖晃晃的了。
溫皙自然不會憐香惜玉,徑自哄着自己兒子,叫小廚房給上了胤祿最愛吃的點心,又熱了一碗熱熱的花生酪。小孩子貪吃貪長,出去玩了大半天肯定是餓了。康熙、太后都不在,溫皙就是後宮裡最大的boss,王氏絕對不敢不聽她的話。
對付章佳氏,溫皙並不想自己動手,免得惹一身騷。章佳氏不是省油的燈,憑藉庶妃的身份,能在後宮裡平安生下一子一女,可見手段厲害!連安嬪都被她弄死了,可見出手狠辣。讓別人動手是最好的!也免得髒了自己的手!
榮妃、惠妃一走,便是宜妃和成妃共同協理宮務。這一日,偏偏二人齊齊來了承乾宮。
溫皙正在看着從木蘭送回來的玉錄玳親手寫的信,玉錄玳的字是胤禛教的,已經寫得有幾分規正了,只怕數年之後便可達到她的水準了。信中滿是歡快的語氣,想來是玩得很開心。
招呼宜妃成妃用茶,溫皙笑道:“秋日裡天涼了,今兒外頭還下着雨,怎麼突然來了?”外面秋雨朦朧,秋風簌簌,可不是個好天氣。
宜妃斂身端坐,不似平日那麼爽朗愛笑,十分認真地道:“這個月輪到臣妾管束後宮。皇上太后都不在,原本一切都還好,只是今日一大早,密貴人帶着敏貴人身邊的太監小荀子來告發,當年冷宮劉氏是敏貴人鴆殺的。”
溫皙心下竊笑,王氏總算肯動手了,且一動手便是要置章佳氏與死地帶着生活系統養包子全文閱讀!小荀子?溫皙可記得,這個奴才是章佳氏的心腹太監,竟然也被收買了?!王氏莫非一早就在章佳氏身邊動了手腳?章佳氏不是省油的燈,她也不是小覷的!臉上微微露出驚訝之色,道:“這種事兒,也不能偏聽則暗。”
宜妃命身後隨侍的嬤嬤呈給溫皙一份信件,道:“敏貴人身邊的小荀子呈上了據說是當年劉氏的遺書,其中內容觸目驚心,臣妾看了之後不敢輕易下決定,便告知了成妃,一同來向皇貴妃請示!”
溫皙嗯了一聲,信手展開信件,劉氏的字跡溫皙看過,是柳體,豎一劃偏長,的確是劉答應字特有的特徵,這張信紙看上去邊角也有些舊了,溫皙一時間還真看不出是真是假。卻帶着幾分疑惑,若是旁人揭發也就罷了,偏偏是這個小荀子,可是伺候了章佳氏十幾年的老人了,一向忠心耿耿,怎麼突然說背叛就背叛了?是王氏的收買手段太厲害了嗎?
溫皙思忖了半晌,只道:“看着的確像是劉氏的筆跡,”復又擡頭看了看宜妃和成妃,“你們覺得呢?”
心中言及當初章佳氏夥同劉氏,製造巫蠱藏於承乾宮後殿花壇,合謀嫁禍溫皙,後事發,劉氏被打入冷宮,章佳氏恐其說出對自己不利之言,故而將其毒啞。劉氏便是在啞了之後才寫下着封遺書的,中多有詛咒怨懟章佳氏之言,字字恨入骨髓。
成妃擰眉道:“安嬪生前有偏頭疼的老毛病,小荀子告發章佳氏在利用藥性和食物中的寒性,二者相剋,如服食慢性毒藥一般害死了安嬪!經太醫院檢查安嬪的藥方和每日的飲食單子,確係死於此。”
宜妃冷笑道:“如此,看來還真小覷了這個章佳氏!接連對兩位主位動手,此人所圖甚大,野心不小!”說着看着溫皙道:“還請皇貴妃下懿旨處置章佳氏吧。”
溫皙緩緩放下信紙,道:“這個月是宜妃你管束後宮,你覺得該如何處置爲宜呢?”
宜妃挺胸擡頭,厲聲道:“章佳氏最大惡疾,賜死也爲過!不過現下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宮中,臣妾覺得還是先禁足章佳氏,將其左右侍奉之人交慎行司看管,八公主暫交密貴人照顧,等皇上回鑾,再請示聖旨。”
溫皙點點頭,“很妥當,你只管擬了懿旨送來。”側頭道:“竹兒直接蓋印,不必請示,只管下達懿旨,曉諭六宮即可!”
有溫皙話,自然一切都很快。敏貴人禁足,所生之女八公主尚在襁褓,朦朧睡間就被抱出東偏殿送往正殿交給密貴人王氏了,伺候公主的乳母、保姆也一併移交正殿。敏貴人只是個貴人,只有四個宮女、四個太監服侍,這會兒子已經全都關押在慎行司了。由翊坤宮和長春宮分別派遣了太監嬤嬤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和章佳氏碰面,也不許她出門半步。
如此,章佳氏便成了籠中鳥。雖然如此,她依舊是貴人,一應用度不曾短了她,衣食無缺,只是不許她見八公主。此事,宜妃已經寫信命人送去木蘭,事先給康熙透個底兒。
八公主乍然離了生母,日日哭鬧不休,章佳氏被禁足偏殿也能聽見女兒的哭聲,便日日哀求看守的嬤嬤讓她見女兒,嬤嬤們都是嚴苛的老人了,自然不許。
密貴人這幾日照料八公主比對十四阿哥還好,日日呵護,生怕有一點不好的地方,落人口實。幾日下來,自己累得憔悴了,八公主總算不怎麼哭了。
“主子,不好了!”竹兒急急忙忙跑了進來,“永和宮來報,八公主出痘了!”
“什麼?!”出痘?就是天花?這個時代天花也是要人命的!尤其是那麼小的孩子!溫皙頓時坐立不安,更厲害的是天花具有極強的傳染性,只怕轉瞬間就會染及整個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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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一場鬧劇
“馬上叫太醫院全部出動!”溫皙急忙下令道,“永和宮的嬪妃、宮人一律都要經過太醫診治,確定無礙方纔允許外出!其他各宮也關閉宮門,無事不要外出走動!”天花能夠通過空氣傳播,最需要避免的就是互相走動!
竹兒急忙勸慰道:“主子別急,太醫已經去了!還有看守敏貴人的黃嬤嬤傳話說,敏貴人請求去照顧八公主。”
章佳氏千錯萬錯,對兒女倒是不錯,溫皙暗暗道。嘆了一口氣,感慨道:“準了。”章佳氏當年生了十三阿哥身體虧損還沒有補回來,就有了八公主,所以這個孩子有些病懨懨的,這一劫難怕是逃不過了。章佳氏若因照顧這個孩子而染了天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是因此而死,溫皙和她的仇也算一筆勾銷了,介時便不會累及她的家人。溫皙暗想着。
竹兒又道:“還有密貴人,一大早給八公主穿衣裳的時候,發現公主脖子長了痘兒,現在嚇得都不敢回去了!”竹兒也是心有餘悸,撫着自己的胸口道:“昨兒還是好好的,今兒就突然長痘了...”
“什麼?!”溫皙突然抓住了關鍵的一點,突然就長痘了?便急忙追問道:“八公主之前可曾發燒?”
竹兒惶惑,搖搖頭,道:“不曾。”
溫皙雖然沒出過天花,但是聽康熙說話,出痘之前兩三日會出現持續發燒,而後纔出現天花痘疹!沒道理會毫無徵兆就生了天花痘!除非那不是天花!
“去永和宮瞧瞧!”溫皙定神道。
竹兒大驚。急忙拉着溫皙道:“主子,那可是天花!要人命的東西啊!”
“本宮心裡有數!”嘴角不由地冷笑,什麼母女情深,差點就被那個女人騙過去了!要是真的讓她演戲演成功了,只怕到時候康熙回來都會感動,若加上她高超的演技,康熙只怕會覺得,一個愛自己孩子逾性命的人又怎麼會是心思歹毒的呢?
永和宮已經封閉大門,御前侍衛在外把守。不許任何人進出。被困在永和宮的太監宮女都亂成一團,在大門裡頭鬧騰着想要出來,害得溫皙只能走小角門入內。正殿,派了三個太醫來,都畏葸不敢靠前。章佳氏哭着稀里嘩啦,懷裡抱着啼哭不止的八公主。
見溫皙突然到來。太醫急忙上前勸阻,“貴主子,不可靠近!”
溫皙瞥了一眼裡頭,章佳氏母女一起哭得厲害,若不知內情只怕真的要被感動了,溫皙面色十分冷靜。詢問道:“給公主診脈了嗎?”
太醫一陣囁嚅,瑟縮道:“都出痘了。應該是天花了。”
溫皙重重一哼,斥責道:“什麼叫‘應該’?!還不快去仔細診治!”
太醫們身子一顫,只能顫巍巍地靠近章佳氏母女。章佳氏急忙擡頭,抱着女兒跪在哪兒,磕頭行大禮道:“皇貴妃!不要讓太醫過來了!婢妾不想害了旁人!”
太醫們一聽,如蒙大赦,連忙後退回來。天花這東西。就算醫者也是極爲畏懼的!
溫皙走近了兩步,看着她懷裡哭得聲嘶力竭的孩子。肅聲道:“爲公主診脈,是太醫職責所在!”隨即瞪了一眼那幾個貪生怕死的東西,“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溫皙一通嚇唬,三個太醫全都噗通跪在地上,搗蒜一般叩頭,大呼道:“貴主子饒命啊!”
溫皙蹙眉,這幾個太醫都是她沒見過的,看也知道不是什麼醫術精湛的!連起碼的醫德都沒有!便吩咐竹兒道:“去把太醫院的許太醫傳來。”許太醫是太醫院中最擅長小兒科的太醫,必然能診出是否真的是天花。
章佳氏淚流滿面,哭訴道:“貴主子不要讓旁人進來了!婢妾願一人獨自照顧公主,哪怕是死也要和公主死在一起!”
溫皙臉上帶着冷意,厲聲道:“不過是後頸上長了幾顆痘兒,是否是天花還是未知之數呢,你哭什麼?!”
章佳氏眼中閃過一絲躲閃,急忙道:“太醫都說是了...”
溫皙冷冷一哼,道:“一羣庸醫!連本宮都曉得天花出痘之前必有高熱,他們竟然都不知道嗎?!”
章佳氏一滯,眼中又幾分慌了神兒。溫皙安然坐在一側椅子上,“且等着吧,許太醫來了,一切自有結果。”若不是胡語跟着玉錄玳去了木蘭,哪兒需要這麼麻煩?
章佳氏愈發眼中帶着焦急,都不顧着哄懷裡哭得厲害的女兒了,“不論是否是天花,皇貴妃千金鳳體不宜在此啊!還請皇貴妃移駕!”
溫皙笑道:“本宮都不急,你急什麼?莫不是心虛了?”章佳氏愈是這幅表情,溫皙就愈發篤定了八公主必然不是生了天花!
章佳氏訥訥站了起來,抱着女兒瑟縮在一旁,眼睛四處瞟,神色愈發焦急。
有溫皙的傳召,竹兒不消兩刻鐘便帶了許太醫來。許太醫雖然是太醫院的老人了,但是也畏懼天花,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給自己帶着手套,小心地將八公主翻過身來,瞧見了她後頸上的幾顆痘兒,鬆了半口氣,又急忙給診了脈,頓時臉色鬆緩了。便朝溫皙跪下回稟道:“回貴主子,八公主是招了風疹。”
一語出,一旁戰戰兢兢的三個太醫,齊齊鬆了氣兒,撫着各自的胸口,彷彿撿回來一條命。
許太醫急忙給八公主紮了兩針,八公主果然不哭了,靜靜地躺在小榻上,嘴裡叫着額娘,睏倦得揉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呼吸便均勻了。
許太醫笑道:“風疹發病前並無徵兆,是與天花最大的不同。風疹最先出現於頸部,一日之後蔓延置四肢,發病極快,又極易傳染,保險起見,皇貴妃也服用兩劑藥才穩妥。”
溫皙點點頭,嗯了一聲,詢問道:“八公主是否無礙了?”
許太醫笑道:“還好發現得早!此病來勢洶洶,雖然不會危及性命,只怕會留下一些疤痕。不過風疹不會蔓延到臉上,身上留下的疤痕可以慢慢處理,八公主還小,身子長得快,花些年都會養好的。只是”說着許太醫看了看章佳氏,“敏貴人抱了公主那麼久,怕是會染上了...日後留下疤痕不好祛掉。”
章佳氏瞬間臉色蒼白了。
溫皙抿嘴笑了,稱讚道:“果然還是許太醫醫術精湛!”隨即吩咐道:“馬上命太醫院多熬一些藥,永和宮上上下下人人都服用一碗防治,同時告知東西六宮,不必驚慌!”
如此,一場鬧劇算是落下了帷幕。
因發現早,救治及時,八公主無大礙。章佳氏翌日便開始生痘兒了,也是從脖頸開始,蔓延四肢、全身。此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八公主和章佳氏是差不多同時好了,都留了疤痕,溫皙特意囑咐了許太醫,要讓章佳氏留下一身的疤痕,算是先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等康熙回來,自然會跟她慢慢算賬!
後又問了密貴人,密貴人發現八公主後頸長了痘兒,本來也沒想到是天花,是八公主的乳嬤嬤羅氏大呼小叫說是天花,隨即嚷嚷開來才鬧得這麼大。溫皙隨即下令讓慎行司嚴審羅嬤嬤,務必撬開她的嘴巴。沒道理在這個時候生了風疹,必然是有人刻意爲之。
翌日,竹兒來報,羅嬤嬤在牢中咬舌自盡,但是在她的房裡搜出了一件小孩的舊衣服,是得過風疹的人穿過的。而八公主生風疹之前羅嬤嬤偏偏出宮過,如此謀害公主的罪名算是落在這個死人頭上了。
溫皙還真小瞧了這個章佳氏,禁足之下還能興風作浪,搞得整個後宮不寧!昔日有烏雅氏拿自己女兒的命來謀算,這個章佳氏出手狠毒不亞於德妃。難道她就沒有想到,若不及時診治,一場風疹也能要了原本就身子虛弱的八公主的命嗎?!
溫皙吩咐道:“着許太醫好好給八公主調理,務必不留一點疤痕!”女人的容貌和身體是最要緊的,連選秀,體有疤痕在第一關就會被淘汰掉!
章佳氏做事一點痕跡都不留,丁點查不到這件事跟她有絲毫線索,縱然溫皙篤定必然是她所爲,也無用!
成妃最見不得害自己孩子的人,臉都氣紅了,氣沖沖道:“皇貴妃,八公主身邊的乳母、保姆必須全部撤換,保不準還她的安插的人呢!”
作爲生母,把孩子身邊伺候的都換成自己的人也是常理,成妃也是這麼做的,但全都是爲了保護七阿哥!章佳氏恰恰相反,竟然叫乳母給自己的女兒下了風疹!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溫皙面色凝然,沉聲道:“不必你說,本宮早吩咐下去了。”決不能再叫章佳氏興風作浪了,又吩咐竹兒道:“看好了小荀子,還那封遺書,斷不能出半點差錯!”有這人證物證在,也足以要了章佳氏的性命了!溫皙倒要看看,涉及巫蠱,她如何翻身?!
還好一早就發現了不是天花,沒有鬧出更大的麻煩來,也還沒來得及報給康熙。這會兒塵埃落地,溫皙才以陳述的語氣說了八公主得了風疹一時,已無大礙,叫康熙安心。至於在此次中診治有功的許太醫,溫皙也不吝賞賜,一下子賞了他白銀千兩,珍珠一斛,至於另外三個碌碌無能的,溫皙無權懲處,便等着康熙回來處罰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35、媾和
木蘭。
射獵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四哥,答應給人家的白兔還沒有捉到嗎?”玉錄玳嘟囔着小嘴抱怨道。
四阿哥胤禛從馬上跳了下來,面有爲難之色,野兔多是灰色的,就算碰見白的,也都是極爲狡猾的,射中不難,活捉就極爲不易了。
“爺回來了?”四福晉烏拉那拉氏走出帳子,上來徐徐行了個常禮,便來拉着玉錄玳小手,“公主不要急,爺從來是言出必行,一定能捉到的。”
玉錄玳嘟着嘴巴,小聲抱怨道:“討厭,皇阿瑪還說四哥騎射好,連只兔兔都捉不到!”
胤禛捕捉到了玉錄玳話,隨即面露驚喜之色,但又立刻掩飾下去,好聲道:“不是四哥騎射不好,還是木蘭圍場的兔子都是灰色的。”說着便從馬上取下來一大串灰兔,都是一箭斃命的,“四哥親手給六妹烤兔肉吃好不好?”
想到香噴噴的兔肉,玉錄玳心裡總算得到點安慰,立刻仰着笑臉道:“好!”
“對了,四哥——”說着,玉錄玳從袖子裡逃出一個揉成一團的彩紙,“這個是如嬿表姐叫我交給你的。”
四阿哥不由地蹙了眉頭,道:“如嬿格格不是應該在京中嗎?”
玉錄玳吐了吐舌頭,道:“她扮成侍衛,跟着五哥跑來了!”
胤禛看着那團七彩的紙,慢慢展開,上頭一個字沒有,便疑惑了:“這是什麼意思?”
玉錄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原來是一個特漂亮的小船,我一時好奇就給拆開了,然後就折不起來了...”
“彩色小船?”胤禛有些哭笑不得,但隨即如變天一般變色臉色。一張臉都變得陰寒而肅穆。玉錄玳粗線條,也發覺什麼,不好意思地揉着自己的裙子。
烏拉那拉氏卻是敏銳的人,柔聲問道:“爺怎麼了?”
“沒事宮謀。”嘴上說沒事,但是臉愈發難看了,手狠狠揉着那張彩紙,握在手心恨不得捏碎了。
烏拉那拉氏很聰明地沒有追問什麼,微笑着道:“爺累了一天了,我叫人準備了熱水,爺泡泡腳再說吧。”
四阿哥將隨身帶着的弓箭交給隨行侍衛。道:“我去瞧瞧五弟,都不必跟着了!”
烏拉那拉氏嗯了一聲,道:“那爺早點回來。”
四阿哥的蒙古包和五阿哥蒙古包毗鄰。不過幾步路程,都是一樣大小的蒙古包。外頭有侍衛守護,見四阿哥來,急忙行禮:“四爺吉祥!”又道:“五爺這會兒還沒回來。”
四阿哥頓了頓,咬牙問道:“如嬿格格可在裡頭?”
侍衛泛起疑惑。道:“如嬿格格剛出去了,說要去西面河邊看星星。”
胤禛一聽,二話不說,扭頭就走。木蘭營帳範圍依山傍水,西面有一條小河,便是從此取水而用。河水清冽。夜裡嘩啦啦地流着,不時還能聽見魚兒躍出水面的聲音。
此時,夜幕降臨。天上星空朗朗,繁星如海,月如銀鉤。夜晚無風,夜色靜謐如水,如嬿穿着一身侍衛的衣裳。外頭披着一件厚實的狐皮斗篷禦寒,丁點不覺得寒冷。
如嬿聽到有腳步靠近。嘴角慢慢浮現一絲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坐在草地上,面對河流,看着倒影在河水中的彎月和到來的那個男人。
如嬿仰頭看着星空,伸展開雙臂,道:“四阿哥既然來了,一起來看星星吧,說不定還會看到流星呢。”
胤禛隨即蹙了眉頭,她什麼意思?流星,又稱之爲“掃把星”,碰見了可是不祥之兆!卻默不作聲,坐在如嬿身側。
如嬿臉上笑容大大的,腦袋一歪,便靠在了胤禛肩膀上。胤禛頓時渾身都不舒服了,擡手就推開了那顆腦袋,這個女人太輕浮了!好歹是承恩公的女兒,丁點大家閨秀的矜持都沒有嗎?!
如嬿不滿的撅起嘴巴,腦袋又倒在了四阿哥肩膀上,抱怨道:“靠下一而已,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胤禛寒了臉,心裡想着那隻彩色的小船,便沒再推開。
如嬿開心地笑了,嬌聲道:“我知道,人前你肯定不喜歡和人太親暱了!”
人後我也不喜歡!胤禛心裡氣道,過暱則狎!麟格的女兒居然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嗎?隨隨便便就對男人投懷送抱?!
“你看天上!那是牽牛星,那是織女星!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呢!”如嬿笑得歡暢,指着天上那兩顆明亮的星辰,拉着四阿哥的手把一通叫嚷。
“雖然不是七月七,牛郎織女不能相會,但是我們卻在一塊兒了!”如嬿笑眯眯道。
胤禛已經厭煩至極了,便單刀直入道:“那隻彩色小船,是什麼意思?”
如嬿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道:“以四阿哥的聰明不可能猜不到,彩色的小船便是彩舟!”
彩舟,當初侍奉宛婧的侍女,自盡與行宮,家人盡數被暗殺,溫皙和玉錄玳之事,也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胤禛臉色陰沉,不過還好是夜晚,看不清晰。
如嬿徑自笑着道:“四阿哥也許不知道,彩舟和她的家人的確是死光了,但是她一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叫彩綾,是我的貼身侍女!彩舟臨死前給了彩綾一些話本書,原本彩綾也沒有多想,也不愛看這些,便收起來了,知道月前不小心碰到了那幾本書,竟然從中找出了彩舟的遺書來萬能穿越女的妹妹!四阿哥猜一猜,裡頭寫了什麼?”
胤禛頓時握緊了拳頭,眼中殺意閃爍。
如嬿咯咯一笑,面帶嫵媚道:“四阿哥想做姑姑唯一的兒子,我不是不可以的理解,只不過——”如嬿面露嬌憨之色,“何必要害六公主呢?六公主對四阿哥並無威脅。”
胤禛咬牙切齒道:“我沒有害六妹,信不信由你!”
如嬿笑道:“我信與不信都不打緊,重要的是——若是這封遺書落在姑姑或者皇上手中。是姑姑會相信四阿哥?還是皇上會信你?!”
胤禛的手隨即摸上了腰間佩戴的短劍上,眼中殺意凜然。
如嬿身子一倒,投進了四阿哥懷裡,臉蛋貼着他的胸膛,道:“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做的。”
胤禛略鬆緩了些許,手卻一直按在短劍上不曾挪開,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如嬿在胤禛懷裡蹭了蹭,“沒有目的,我只是想要幫我喜歡男人而已!”
胤禛眼中深思。隨即有了考量,於是緩緩而有力地推開了如嬿,沉聲道:“我已經有福晉了。”
如嬿眼中帶着倔強的淚水。道:“我哪裡不如她?!她阿瑪不過是個閒散的內大臣,我阿瑪是承恩公、領侍衛內大臣!娶我對你纔是最有利的!”
胤禛隨即站了起來,擲地有聲地道:“福晉無過,我不會休妻,皇阿瑪也不會允許我這麼做。若你的目的再此。還是放棄的好!”
“我在意的不是名位!”如嬿隨即大吼道,忍着委屈,反正她也是個短命的,生了的兒子也早早死了!歷史上乾隆帝弘曆的生母是鈕祜祿氏!早晚有一日她會母憑子貴,後來者居上!
如嬿淚水汪汪地望着四阿哥,“我給你做側福晉還不行嗎?!”
胤禛眼中目光閃爍。不錯,與他而言,這個女人的確太用利用價值了。皇貴妃之女、承恩公的女兒,背後鈕祜祿氏一族....胤禛猶豫了,便道:“皇阿瑪不會允許、額娘也不會答應。”
如嬿急忙拉着胤禛的手臂,眼中帶淚微笑道:“只要有愛,什麼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不是嗎?!”
胤禛皺了眉頭,這個沒腦子的女人!不是一開始還挺會算計的嗎?現在怎麼又變得愚蠢了?!
如嬿見胤禛沒有說話。便撲在胤禛懷裡,“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胤禛有些頭皮發麻,這個女人太不值廉恥了!這個樣子跟青樓女子有什麼不同?!這就是堂堂承恩公府的教養嗎?!只不過...幽香入鼻,胤禛略一低頭,便看見如嬿腦後露出來的雪白的肌膚,不禁身體有些發燙,這個女人起碼有一點優點,就是貌美...
一陣冷風吹面,帶着河水的涼氣,撲在胤禛臉上,胤禛立刻從心猿意馬中醒來,立刻一把推開了如嬿,“你身上是什麼香?!”
如嬿臉上紅如胭脂,仰着自己嬌媚的臉蛋,道:“你娶我好不好?我不是一個只有美貌的繡花枕頭,我能幫你奪嫡,我會給你生一個最聰明的兒子!好不好?”說着又八腳章魚一般黏上了胤禛。
胤禛這個年紀正是少年氣血旺盛的時候,哪裡經得起這般挑逗?又有迷情香的催發,且如嬿本身就是國色,如此誘人姿態,少又人能抵受得住誘惑。
以天爲被,以地爲席,一場活春宮上演,可惜無人飽此眼福。
四阿哥蒙古包中。
四福晉面有睏倦之色,道:“吩咐下去,把飯菜再熱一邊美女律師不好惹。”
嬤嬤不禁心疼道:“福晉不要等了,許是四爺有什麼急事回不來了。”
四福晉嘆了口氣,總有一種不安在蔓延,便道:“在等一會兒吧,爺應該快回來了。”
話剛落音,外頭一個小太監跑進來稟報道:“福晉,爺回來了!”
烏拉那拉氏頓時欣喜雀躍,急忙吩咐道:“快去把飯菜熱一熱...”
“不必了!”胤禛面色陰沉,大踏步走了進來。
烏拉那拉氏急忙相迎,卻聞見了一股幽香氣息,不易察覺的眼中微微黯然,福身道:“爺用過了嗎?”說着,便給胤禛倒了一杯熱茶,雙手奉上。
胤禛臉色陰鬱,扭頭便入你內帳中。
烏拉那拉氏面色黯然,只能將空舉着的茶杯放在一側案桌上,跟隨胤禛入了內帳。烏拉那拉氏是心細之人,胤禛身上的幽香,必然是女子所有,這就罷了。她一邊服侍着四阿哥寬衣,便瞧見了胤禛脖子上有女人的脣印,急忙遏制住想哭的慾望,低頭道:“爺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妾侍自當向額娘去求來。”
胤禛眼中隨即閃過恨色,他自詡定力不凡,居然招了一個女人的道兒了!重重地冷哼一聲,道:“這個你不用多管!”
烏拉那拉氏面色愈發溫順,柔聲恭順道:“若是伺候了爺,該給個名分纔是。若是有孕了,總不能叫皇家血脈流落在外。”
“有孕”有孕二字從烏拉那拉氏口中說出,胤禛隨即咬牙切齒,決不能叫那個女人...否則皇阿瑪怎麼看他?額娘又會怎麼看他?!便冷聲道:“你只當做不知道就可以了!”
烏拉那拉氏不禁眼中含淚,當做不知道?她真想真的不知道!起碼還能自顧自傻樂!自從成婚,四阿哥帶她極好,連那個妾侍宋氏都不怎麼關注了。前頭三阿哥都七八個侍妾了,通房更是多不勝數,三福晉日日跟她訴苦,烏拉那拉氏原本覺得自己很幸福,現在,一切都破滅了。
烏拉那拉氏不斷地提醒自己,要賢惠、必須賢惠!但是這“賢惠”二字,有多麼心酸、多麼難捱!她想要知道,胤禛這般不惜對她冷言冷語也要維護的女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拿走了他男人的心?!
強行逼回去眼中的淚,艱難地微笑着道:“爺身邊妾身,和一個宋妹妹,妾身也正想着今年小選跟額娘求一兩個好生養的來。”
胤禛心下煩躁得很,若在平時肯定覺得福晉賢惠無比,現在卻無心理會這個!揮了揮手手,道:“你別操不該操的心!”
“是。”烏拉那拉氏忍着心裡的委屈說了這麼一個字。
看着牀榻上已經睡去的自己的男人,烏拉那拉氏終於忍不住淚水簌簌,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淚水啪嗒啪嗒落在被子上,暈開一個個溼潤的痕跡。
自從嫁入皇家,她就有了心理準備,她的丈夫會有很多女人,她所求的從來都不是丈夫的一心一意,而是最起碼的尊重。只是新婚的幸福,有些讓她衝昏了頭腦,一心想着或許她可以得到丈夫的愛和憐惜,再生個兒子,一切都圓滿了。現在想來,是她不該有太多的奢望。她和其他妯娌,並無什麼不同。
胤禛被那抽噎聲吵醒了,見到福晉在落淚,不禁有些不忍,拉着她上牀,安慰道:“爺的事情,會處理好,你安心即可。”又道了一句:“你是爺的福晉,永遠都是。睡吧。”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道:“妾身明白了。”她是福晉,永遠都是。擺清了自己的位置,便好了,不要去奢望旁的。
236、黃雀
翌日晨。
四阿哥身邊的太監小蘇子偷偷來見如嬿,奉上一小瓶藥,笑道:“這是四爺吩咐奴才給格格的傷藥,請格格一定要服用。”
如嬿隨即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雖然穿着侍衛的衣裳,但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掩蓋不住的,如此嬌羞之態,更是貌美動人了,如嬿急忙打賞了小蘇子,道:“替我謝謝四阿哥!”
小蘇子接了賞賜,便退下了。走出五阿哥的蒙古包,卻隱隱發現背後跟了個尾巴。
胤祺疑惑地走進內帳,關切地問道:“如嬿姐姐,你受傷了嗎?”五阿哥還未變聲,一副小孩子的腔,臉上孩子的圓潤的稚氣也未曾褪去。
如嬿臉上紅暈未散去,急忙解釋道:“沒事、沒事,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
五阿哥胤祺看着如嬿攥在手心的“傷藥”,塌着的圓臉不大高興,急忙從抽屜裡取了自己的傷藥遞給如嬿,賭氣道:“用我的吧!別用四哥的!”明明是他費盡辦法才把如嬿姐姐混進侍衛隊伍裡,她爲什麼老愛去找四哥呢?雖然說四哥是皇貴妃半個兒子,也沒必要走得那麼近吧?
如嬿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好跟五阿哥對着,接過了五阿哥的傷藥,至於四阿哥的傷藥,她會好好保存着,於是甜甜地微笑道:“謝謝你。”
胤祺立刻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訕訕笑了笑。
隨身伺候五阿哥的太監進來稟報,原來是康熙傳喚,召阿哥們去。胤祺一走,如嬿又偷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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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蒙古包,宮女雲初湊到四福晉耳邊小聲稟報。
烏拉那拉氏不由地皺緊了眉頭,“你沒看錯?真的是如嬿格格?”昨日她也聽到了六公主對四阿哥說的話,當初也犯了疑惑。如嬿此人行事荒誕,扮成侍衛跟着五阿哥來了,她本想着裝作不知道就是了小女古璃全文閱讀。但是偏偏一隻彩色的小船,和四阿哥牽扯上了關係。如嬿出身頗爲不錯,就算再無厘頭,也不至於勾引四阿哥吧?四福晉如是想着。
雲初道:“奴才尾隨小蘇子,看得真真的!如嬿格格剛剛從五阿哥營帳出來,去了三阿哥的營帳。”
她遊走於幾個阿哥之間是想幹什麼?且這個時候太子和四位阿哥都被皇上叫去了帝王鑾帳中,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小蘇子是打小伺候四阿哥的人,她去五阿哥營帳必然是奉了四阿哥的命令。四阿哥叫他偷偷去做什麼?四福晉想不通了。
“奴才還打探到,如嬿格格昨兒半夜纔回到五阿哥營帳裡。推說是騎馬摔着了。”雲初又道。
四福晉驟然冒氣一股子不詳的預感,急忙搖着頭。不會的、不會的!如嬿怎麼說也是承恩公的女兒、皇貴妃的侄女,不會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她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五福晉了,不論是爲了她自己還是爲了家族,都應該牢牢綁住五阿哥纔對。
“福晉...”雲初雋秀的眉頭微微皺着,“如嬿格格對您早有不善。您要小心吶。”
“你和玉初輪流盯着她,有什麼不妥立刻像我回報!”烏拉那拉氏額頭有些抽疼,可千萬不要....那樣就不僅僅是四阿哥要多個女人問題了,弄不好可是會毀了四阿哥的!
康熙召了皇子們去,不過是照例訓話罷了,嘮嘮叨叨說了一個時辰。才叫阿哥們退下,獨獨留下了五阿哥。麟格在帳內侍立。
康熙看了看這個年少的兒子,又看了看麟格。道:“你自己女兒跟着跑來了,都不曉得嗎?”
麟格一聽,立刻想到了如嬿,急忙噗通跪下,“皇上贖罪!是奴才教女無方。”
五阿哥知道事情瞞不下去了。也急忙跪下:“皇阿瑪,不關承恩公的事兒。都是兒子做的!”
康熙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宜妃有意和鈕祜祿氏聯姻,康熙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看看那個跳脫的麟格長女能否改一改,若是學乖了,倒也不無不可。雖說是如嬿是庶出,但是這個兒子已經養廢了,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遠不及前頭聰慧的阿哥們。便一副等等看的架勢,反正胤祺還小,等三年再指婚正合適。
胤祺一咬牙,圓圓的臉上透着幾分不屬於這個年歲的堅毅,仰頭看着康熙道:“皇阿瑪,兒子喜歡如嬿姐姐,求皇阿瑪賜婚!”
麟格一聽立刻頭上涔涔冒冷汗了,這種事私底下也就罷了,明面上說出來可是犯忌諱的!八旗格格未賜婚之前都是備選皇帝的女人,哪能隨便求?!
康熙果然臉色寒了,他是絕對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被一個女人左右,但是想到了皇貴妃,氣按下一半,道:“好好讀書,別想這些不該想的!至於如嬿——”康熙看着跪在一側的麟格,“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女兒!隨隨便便跑出家門,像什麼樣子?!”
難道鈕祜祿氏的格格都愛往外跑嗎?還有沒有點規矩?!康熙旋即想到了那個女人也一跑出去就是三四年!果然鈕祜祿氏的女人都不聽話嗎?!
康熙這話說得嚴厲,但也算是揭過了,麟格如蒙大赦,急忙磕頭謝恩:“奴才一定好好管教如嬿,絕不會再出這種事情!”
胤祺也道:“如嬿姐姐其實規矩已經學得很好了!這次只不過是想來見識見識皇阿瑪木蘭秋彌罷了!”
三阿哥胤祉的蒙古包裡,如嬿依舊穿着不大合體的侍衛的衣裳,正在和三福晉說話,如嬿和董鄂氏也是同一屆選秀的秀女,早已相識,不過不算太熟罷了。
三福晉以接見妯娌的態度,很客氣地請了如嬿進來用茶點,絮絮叨叨,有一搭沒一搭說了好一會兒子話。直到外頭通傳,三阿哥回來了,董鄂氏這才急忙起身富貴天成。
胤祉進來的時候原是面帶春風,面色和煦,見到自己蒙古包裡多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女人,立刻變了臉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樣子,低吼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如嬿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從袖子裡取出一隻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我是來還你這個東西的。”
胤祉看着那個熟識的東西,恨恨道:“大白天的,你——”隨即狠狠瞪了一眼董鄂氏,“你怎麼讓她進來了?!”
董鄂氏一時間搞不清爲何三阿哥如此憤怒,帶着惶惑:“爺,如嬿格格也不算外人。”
“你知道什麼?!”胤祉旋即怒吼,平日裡儒雅的姿態頓時消散乾淨,彷彿一頭懾人的猛獸。董鄂氏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後退了兩步。
如嬿嘟着嘴巴,道:“我來的時候,五阿哥被叫去皇上哪兒了,沒人發現。”
沒人發現?這個不長腦子的女人!胤祉暗恨,真後悔選了這個麼一個棋子!青天白日,侍衛們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她只怕早就落在多少人的眼裡了!居然敢大白天明目張膽地找上來。
胤祉知道此事發火,無濟於事,只能強行收斂了怒火,儘量溫和地問道:“如嬿格格是如願以償了?”隨即目光落在那個小瓶子上,那可是好東西,只要是男人,就絕對抵受不住!
如嬿頓時臉色羞紅,蚊子一般嗯了一聲,隨即一福身道:“多謝三阿哥成全。”
胤祉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道:“恭喜,看樣子我很快就能喝喜酒了。”說着,隨手推了一把那小瓶子,道:“如嬿格格儘管收着吧,這東西說不定以後還能派上用場呢。”
如嬿臉上紅得更厲害了,急忙搖頭道:“不、不,不用了!我以後用不上了!三阿哥自己留着用吧。”
胤祉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難看,臉色白了白,急忙恢復了正常之態,什麼叫他自己留着用?這個女人是在藐視他的能力嗎?凡是個正常的男人,都忌諱這個東西!
如嬿雖然臉上熱得火辣辣的,卻不忘自己此行目的,急忙笑道:“三阿哥,這下子你可以吧彩舟的那份遺書給我了吧?”那樣的東西一定要毀掉,否則將來只怕會威脅到四阿哥!
胤祉笑道:“格格何必着急,待我喝喜酒的那一日,東西一定會交給格格的!”
如嬿想了想,還是信了三阿哥幾分,畢竟四爺和八爺纔是死敵,和三阿哥並沒有對着幹上,想來三阿哥不會害四阿哥的。
胤祉隨即收斂了笑容,面色鄭重道:“格格以後千萬不要這麼堂而皇之地來找我了,落在旁人眼中,有損格格清名。”其實三阿哥更怕懷了他自己的名聲!至於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有什麼名聲可言嗎?
如嬿粗線條,笑道:“怕什麼?我就是要正大光明來,別人纔不會亂想!”
胤祉強行忍住暴走的念頭,他真是選錯了棋子,這個女人絕對沒有腦子!急忙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五弟自然不會亂想,可是四弟素來多思,格格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提到四阿哥,如嬿終於面有贊同之色,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主動來找你了。”
胤祉笑了,“這就對了,有事我會聯繫你。”
送走了如嬿,胤祉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冷笑,斜眼睨了一眼角落裡的董鄂氏,冷冷道:“今兒,你什麼都麼聽見。”
董鄂氏被三阿哥的臉色嚇到了,忙不迭地點頭,“是,妾身什麼都沒聽見!”
237、祥雲宣紙
如嬿跑去三阿哥營帳呆了一個半時辰的事兒,小蘇子急忙稟報給了四阿哥,又道:“福晉身邊的玉初也在盯着如嬿格格。”
四阿哥眉頭皺得更深了,“爺都說了,會處理乾淨,她胡亂插什麼手?!”
小蘇子急忙道:“玉初並未被旁人發現,爺放心。”
“如嬿去老三營帳做什麼?!”老三平日裡笑嘻嘻,一副好人模樣,肚子裡裝了不少的壞水!十有八九便是他的手筆了!只是如此一來...胤禛已經叫人暗中搜了如嬿的行禮,不曾發現所謂的“遺書”,只怕十有八九在老三那處了!
想到此處,胤禛不由地握緊了拳頭,當日在行宮,胤禛無意中發現有人意圖謀害六公主,便順水推舟在秋梧宮和清月湖畢竟的小徑上做了手腳,如出一轍的桂花油,只怕誰都會以爲是一人所爲吧?
事後,在胤禛的暗中追查之下,果然胤祉處理乾淨了所有的人。彩舟表面上是太子在鈕祜祿承恩公府的眼線,實則是三阿哥的棋子,後來被四阿哥收買....那封所謂的“遺書”,且不論是真的還是僞造的,都是一個麻煩!
固然,一封“遺書”不足以置他於死地,但也足夠讓他和皇貴妃的關係破裂,這是胤禛最不願意看到的!而胤祉又慫恿如嬿勾引他,此事一旦曝露,只怕是更大的麻煩!
只是...胤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虧得這個愚蠢的女人,居然明目張膽去聯繫老三。老三原是想着隔岸觀火,如此只怕也會惹火燒身了。
“爺,如嬿格格求見!”外頭一聲稟報,四阿哥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這個女人,當皇子阿哥的營帳是自家的後花園嗎?居然敢隨便亂串?!
有如嬿在。木蘭圍場可算是熱鬧非凡了。直到麟格出手,把如嬿捉會自己的帳子,命人嚴加看管,不許她外出,纔算安穩了些強寵—夫君都太壞。
康熙從木蘭回來的時候,宮中已經燃着炭盆了。溫皙看着康熙賞賜的皮子單子,臉上露出財迷一般的笑容。康熙一邊述說着自己在木蘭圍場的“豐功偉績”,溫皙的心思卻不在那裡。
“什麼?如嬿扮成侍衛跟着去了木蘭?!”溫皙愕然。
康熙一臉的不悅,“這麼沒規矩的樣子不知道像誰!”說着,看了看溫皙。
溫皙急忙搖頭。靠,她跟如嬿不一樣好不好?就算溜,也要做好萬全準備才溜!如嬿是一到木蘭就被發現了好不好?她可是一跑三四年。玩了個痛快!當然了這些話只能在心裡想想,可不能說出來,否則康熙要炸毛。
溫皙放下手中的單子,端着身子輕聲道:“敏貴人的事兒...”
康熙也寒了臉,道:“當初之事。不易張揚出去,隨便尋個由頭,冷宮安置也就算了!”
溫皙哦了一聲,眼角帶着幾分笑意,章佳氏算是完了!若不是她給康熙生過一個兒子,只怕連小命都保不住了。溫皙嘆了一口氣道:“倒是可憐了八公主...”
康熙隨口道:“送去慈寧宮吧,將來嫁去科爾沁,也是一番擡舉。”
科爾沁算是蒙古衆多部落中。比較好的去處了。若得太后親自撫養長大,也算能給她貼金,對將來只有好處。太后想必也是願意養一個公主,將來聯姻科爾沁,爲家族謀利。
小全子快步跑進來。叩頭道:“啓稟皇上,許太醫回稟說...”小全子偷偷瞧了瞧康熙的臉色。道:“敏貴人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溫皙陡然變了臉色,急忙問道:“怎麼之前沒有診出來?!”大半個月前,章佳氏就生了風疹,若是有孕,許太醫應該早早診出來纔是。
小全子道:“回貴主子,敏貴人出風疹,脾氣不好,不肯讓許太醫診脈。直到今兒好利索了,許太醫複診,才切脈了。”
今兒好利索了?可真會挑時候!偏偏在康熙回來的時候爆出有孕!這樣康熙就不肯能嚴懲她了!只不過...她以爲有孕,便可逃過這一劫了嗎?!巫蠱之事已經犯了康熙的忌諱!
小全子又道:“敏貴人派人傳話,說想見皇上。”
溫皙不由地泛起不安,這個章佳氏又要搞什麼花樣?只是以她的巧言令色,萬一說動了康熙可就不好了!
康熙沉默了片刻,道:“傳她來吧,朕正好有話要問她。”
兩個月的身孕還不顯懷,章佳氏已經換上了寬鬆的衣衫,今日穿得格外素淨,一身天水碧繡卷草紋的旗裝,緩緩進殿行禮,“婢妾給皇上請安,給皇貴妃請安!”
陪同來的還有密貴人王氏,比起章佳氏的素淨,王氏就更會打扮了,着一身嫩粉色旗裝,臉蛋也是精心着裝過,柳葉彎眉,兩腮紅潤,端的是嫵媚動人。可是康熙此刻的心思不在她身上。
康熙並不叫二人起身,沉聲問道:“當初劉氏之事,可是你所爲?”
章佳氏聽了,頓時兩眼含淚,磕頭道:“皇上明鑑,婢妾斷斷不敢做這種污穢之事啊!婢妾服侍皇上多年,皇上可曾見婢妾害過誰?!”兩行清淚順着瘦削了許多的臉蛋落下,不勝哀婉。
密貴人見康熙眼中似有憐憫之意,急忙柔聲道:“婢妾原也是不信敏姐姐會做這種事情,可惜...已經鐵證如山了。”
康熙稍微和緩的神色復又冷硬起來,看着放在案桌上的那張“遺書”,康熙見過劉氏的字,筆跡不錯,連紙張都是舊舊的一品傲妃傾天下最新章節。
章佳氏急忙拭淚,道:“小荀子是伺候婢妾多年的人了,婢妾不相信他會污衊婢妾,還請皇上傳小荀子來,婢妾有話要與他說。”
小荀子是告發了章佳氏的人,章佳氏卻是一副信任他的姿態,溫皙暗叫一聲不好,只怕這個小荀子會翻案!
小荀子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太監,尋常的模樣,一副忠厚的臉,進來便噗通跪拜,連連叩頭。
章佳氏眼中露出幾分狡黠,語出帶着哀色:“小荀子,你爲何要污衊我?我自問從來待你不薄啊!”說着,眼中復又溼潤了。
小荀子連忙磕頭,哭訴道:“小主,奴才也是沒辦法!密貴人派人抓了奴才的家人,逼迫奴才陷害小主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啊!”
王氏頓時臉色白了,無比驚慌地吼叫道:“你胡說!分明是你來找我,說敏貴人虐待你,你要告發這些年敏貴人做的惡事!”
小荀子急忙朝着康熙磕頭道:“皇上明鑑!我們小主對奴才多有恩惠,奴才實在不願意小主蒙受不白之冤啊!是敏貴人給了奴才五百兩銀子,又拿奴才的家人威脅,讓奴才陷害小主的!五百兩銀子就藏在奴才牀底下!”
康熙沉聲吩咐道:“去搜!”
王氏慌了,急得都要哭了,“皇上,婢妾沒有理由要害敏姐姐啊!”
小荀子道:“因爲我們小主發現了,密貴人利用食物和藥物的相剋,一點點毒殺了安嬪娘娘!密貴人怕小主告發,才先下手爲強!”
“你胡說!分明是敏貴人害死了安嬪娘娘!”王氏急吼道。
章佳氏面有冤屈之色,道:“婢妾一早便得知是密貴人暗害了安嬪,不曾揭發出來,還請皇上、皇貴妃贖罪!”
三言兩語,情勢逆轉,溫皙沉着臉色,偷偷看了看康熙,果然他看向王氏已經多有懷疑了,便道:“豈能憑一個奴才的話,便定了罪名?空口無憑,何況這個奴才兩面三刀,說出來的話不能相信。”
“沒錯!沒錯!”王氏急忙道,“小荀子向婢妾告發敏貴人的時候,臣妾的宮女也在場,都聽到了!”
溫皙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遺書”,道:“且不管安嬪如何死的,這封遺書上的事兒涉及本宮,章佳氏,你如何給本宮一個解釋?”
章佳氏眼睛哭得紅紅的,但是神色鎮定,道:“能否讓婢妾看看那遺書?”
康熙在場,溫皙也不怕她鬧出什麼銷燬證據的事兒,便叫竹兒呈遞給她瞧瞧!信中說十分細緻隱秘,溫皙敢肯定出了劉氏和章佳氏自己,只怕沒有誰知道得這麼清楚了。
章佳氏仔仔細細瞧着那信,忽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卻瞬間收斂了,章佳氏神色懇切道:“筆跡的確像是出自當初劉妹妹之手,只是——”章佳氏嘴角的笑重新出現,道:“皇貴妃也許不曉得,這信雖然已經舊了,但是墨色不褪色,可見是上好的宣紙,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邊角有淺淺的雲紋,稱之爲‘祥雲宣紙’,只有各宮主位纔能有的份例,嬪位一下都是用尋常的宣紙。彼時,劉妹妹身在冷宮,不要說祥雲宣紙了,只怕是尋常的宣紙都得不到吧?可見這遺書是僞造的。”
說着雙手又呈了上來,章佳氏微笑道:“還請皇上、皇貴妃明鑑!”
的確,信紙雖然已經很久了,四角的祥雲紋路卻還能夠看得出來。這所謂的證據,便成了一張廢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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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二選一
“皇貴妃...”王氏急忙用求救的眼神望着溫皙。
溫皙笑道:“那麼,僞造着遺書之人必然所圖甚大!”祥雲宣紙名義上的確是供給嬪位以上的,但是嬪位一下的人稍微有點門路,只怕也不難弄到!宣紙再名貴,也只是些紙張,就算少了些也不會發覺!
溫皙看了看康熙,道:“密貴人也只是貴人,這東西她也弄不到,可見不是她所爲。”王氏雖然沒能辦成事兒,溫皙還是要撈她一把,讓她以後能繼續對付章佳氏纔好!
所爲的小荀子揭發,只怕一開始就是章佳氏自編自導的戲,未得就是等康熙回來來個大翻盤!只怕連這所謂的“遺書”也是章佳氏自己僞造的吧?
這時候,去搜查小荀子住處的小喜子和幾個太監已經回來了,呈上了一大包銀子和一隻白玉如意髮簪。康熙一把抓起上頭的簪子,臉色十分難看,一把摔在的地上,那髮簪頓時碎爲兩截,“這個東西你怎麼解釋!”
顯然,這如意髮簪是王氏所有的。王氏急忙辯解道:“皇上,這個簪子臣妾數月前就遺失了,絕非...”
“密妹妹穿越之情迷全文閱讀!”章佳氏突然面有哀色,哭泣道,“你爲何要陷害我?!雖然你害死了安嬪娘娘,可我不曾告發於你啊!”
王氏急忙搖頭:“分明是你乾的!你早就想當主位了,殺死了安嬪娘娘,你纔有機會上位!”
章佳氏哭得傷心極了:“安嬪娘娘對我照顧多年,我又豈會害她?倒是妹妹你,自從回宮皇上對你寵愛甚多,你必然不願意十四阿哥爲旁人所撫養,所以害了安嬪娘娘!如今達成所願,能夠自己撫養孩子!安嬪故去。你纔是最大的得益者!”
“我、我...”王氏不知如何辯駁,章佳氏的勝利果實便宜了王氏,可謂是溫皙一手主導的結果,“皇上!婢妾沒有害安嬪娘娘!皇上明鑑啊!”
“夠了!”康熙一巴掌拍桌案上,額頭怒色挑動,隨即冷聲道:“貴人王氏,御前失儀,着將爲...”
康熙的話未曾說話,王氏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密妹妹。你怎麼了?”章佳氏急忙爬過去攙扶王氏,驚叫道,“皇上。密妹妹身子本就虛弱,跪了這麼久,看來是暈過去了。”
康熙冷冷一哼,章佳氏有孕,跪着一會兒都沒事兒。她難道比孕婦都嬌貴不成?!
溫皙皺眉道,王氏倒不像是裝得暈過去了,便道:“密貴人臉色實在不好...”轉頭吩咐道:“阿語,去給密貴人瞧瞧,到底是怎麼了?”
“是。”胡語福身,急忙上前給章佳氏懷裡的王氏診脈。
康熙徑自吩咐樑九功道:“傳旨。曉諭六宮,王氏御前失儀,褫奪封號。降爲答應!”安嬪之事,雖然並無絲毫證據,但是王氏收買章佳氏身邊的太監顯然是鐵證如山了。
胡語忽然道:“啓稟皇上,密貴人有孕了。”
一下子兩個孕婦?!溫皙瞅了瞅康熙,都快四十歲了。還這麼種馬?!!怎麼也沒精盡人亡?!
溫皙語氣酸溜溜的,道:“既然有孕了。還不快扶密貴人起來,先送去偏殿安置着,再叫個太醫給她開藥安胎吧。”
康熙急忙咳嗽了兩聲,道:“章佳氏,你也平身吧。”
“謝皇上。”看着王氏被攙扶走了,章佳氏面有不甘之色。
溫皙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荀子,看似忠厚,心眼卻是個不少的,如今顯然是弄不死章佳氏了,可也不能叫她就這麼全身而退了,便道:“皇上,說來此事,都這個顛倒是非黑白的狗奴才的錯!”
康熙瞥了一眼已經瑟瑟發抖的小荀子,頓生厭惡之色,“先前既然能污衊章佳氏,今日便也能污衊王氏...拖出去,讓慎行司處置了!”康熙口中的“處置”顯然是賜死。
小荀子面白如土,看向章佳氏哀求道:“小主,救救奴才!”
章佳氏搖搖頭,微微嘆息道:“你做下這麼多錯事,又挑撥我與密妹妹的姐妹之情,我豈能容你?不過你一人做事一人當,皇上不會怪罪你的家人的。”
小荀子頓時不再說話了,他是明白了,他若一人抗下所有,家人才能免遭大難,隨即眼中沒了神色,認命地任用太監把他拖了出去。
事情一一個奴才的死,宣告結束。沒能弄死章佳氏,還差點搭上王氏...溫皙實在很不甘心,不過以後的日子還長,還怕沒有機會整治她嗎?!嘴角露出一絲帶着冷意的微笑:“既然塵埃落地,敏貴人也回去養胎吧,好好養着,沒事兒別出來!八公主有太后撫養着,你安心即可。”
章佳氏急忙欲說什麼,但看了看康熙的臉色,又急忙止住了,福身道:“是,多謝皇上和皇貴妃擡愛,婢妾一定好好養胎鸞鳳飛昇。”康熙對章佳氏,只怕也並非一絲懷疑也沒有。
溫皙笑道:“你生了風疹,現在纔好,也該好好調理着,身上疤痕雖然去不掉了,但是人好好的就是萬幸!”這話是說給康熙聽的,章佳氏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衣袖比別人也長出二分了,牢牢地蓋住了受傷留下的疤痕。只是,以後康熙是不會臨幸她了。
章佳氏臉色白了兩分,道:“是,公主安好,婢妾便別無所求了。”現在八公主身邊都是成妃一手安置的乳母、保姆,她是別想着在插手了,原本的那些嬤嬤都被溫皙攆出宮了,爲的就是防止章佳氏再叫其中的誰跳出來污衊說是王氏所爲。
打發了章佳氏,溫皙有點小鬱悶,看着面有欣喜和複雜之色的康熙,愈發覺得不順眼,便道:“皇上纔剛回來,還沒去給太后請安呢!正好,順便把八公主送過去。”
康熙看溫皙一副氣鼓鼓着臉的樣子。不由地笑了,便去捏了捏溫皙的臉蛋,笑道:“怎麼,吃味了?”
溫皙啪一聲拍在他那隻不安分的賊手上,人前也不知道收斂着點,他不要臉,溫皙還要要臉呢!急忙瞄了一眼周圍的太監宮女,都齊齊地垂下頭去,有的盯着自己的繡鞋,有的盯着地板。有的神思飄到了萬里之外。反正全都把自己當瞎子了和聾子了。
康熙呵呵一笑,道:“愛妃再給朕生個阿哥可好?”
溫皙嘟着嘴便道:“不好!有的人要給皇上生阿哥了,皇上就讓臣妾歇歇吧!”她已經有一子一女。的確不打算再生了!生孩子可不是好玩的事兒!十個月的辛苦不提,一朝分娩就能疼死人!而且生了還要養!前兩個都是問題兒童,夠讓她頭疼的了!包子不好養啊!
康熙哄小孩一般的語氣道:“還是你生的最好,朕最喜歡的女兒是玉錄玳,最喜歡的兒子是胤祿。都是頂好的!”
最喜歡的女兒是玉錄玳,這個溫皙信!最喜歡的兒子是胤祿?打死溫皙也不信!分明是太子纔對!溫皙撇撇嘴,扭過頭去,不理會康熙。
康熙佯怒道:“還有九十九遍女四書,你抄完了沒?!朕要檢查!”
“什麼?!”溫皙扭頭回來,瞪大了眼睛。靠!太無恥了!
康熙得意地笑道:“要麼就給朕生個兒子,要麼把沒抄完的女四書給朕抄完了!對了,還得背下來!愛妃。你就自己選一個吧!”
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好不好?!溫皙恨得牙根癢癢,要那麼多兒子幹什麼?留着將來造反啊?!
康熙狹長的丹鳳眼睛眯了起來,透着無比的狡黠:“怎麼樣,選哪一個?還是給朕生個兒子比較輕鬆一點,朕建議你選這個。”輕鬆?輕鬆你個毛?!有本事你自己生一個給老孃瞧瞧!
“我不生!”溫皙憤憤道。“要生讓別人給你生去!”後宮裡的女人想給你生兒子的都能排隊繞紫禁城一圈兒了!
康熙眼角一挑,道:“那你是要抄九十九遍女四書了?”
“我.....”抄你妹去!抄一遍。溫皙都快吐了,抄九十九遍?還不如抹脖子爽快!
康熙笑得愈發得意,伸手抓起放在案桌上的紫檀木十八羅漢手串,起身道:“好了,朕該去給皇額娘請安了,愛妃好好考慮考慮...”
看着康熙腳底帶風,漸行漸遠的背影,溫皙恨不得衝上去狠狠踹他一腳!生,就知道生兒子!生你妹的!
溫皙現在特期待九龍奪嫡上演了,看到時候氣死你!生這麼多兒子,到時候都正你龍屁股底下的那張椅子,你特麼就是活該!少生幾個不就沒這麼多事兒了嗎?最萌神器全文閱讀!純粹活該!
樑九功卻還在溫皙身側,忽然躬身問道:“還請貴主子指點,皇上剛纔降密貴人爲答應的旨意....”
看着樑九功苦惱的樣子,溫皙一臉無知,道:“旨意?什麼旨意?本宮怎麼沒聽見?”隨即看了看樑九功身邊的小全子,問道:“小全子,你聽見了嗎?”
小全子急忙喲了一聲,掌了自己一個耳光,告罪道:“奴才該死,奴才剛纔打瞌睡了,什麼都沒聽見!”
樑九功隨即笑了,急忙道:“是奴才老了,耳背了,聽錯了!”隨即拱手道:“奴才只聽見皇上說讓貴主子再生一個阿哥,旁的什麼都沒聽見。”
溫皙嘴角抽了抽,這個你更不應該聽見!!
“奴才告退了,貴主子請好好保養自身,才能給皇上再添一位阿哥!奴才在此先恭喜皇貴妃了!”說着樑九功帶着小全子笑嘻嘻退下了。
溫皙氣鼓鼓着一張臉,問道:“玉錄玳呢?!”不是晌午就回來了嗎?這會兒又跑哪兒去了?!絕對是屬兔子的,一轉眼又不見人影了!
胡語急忙道:“回主子,四阿哥給公主捉了一隻兔子,公主去四阿哥哪兒玩兒了!”
真是屬兔子的....
溫皙瞄了一眼今年的皮子,不乏好的,便吩咐道:“吩咐造辦處,先制兩件狐皮的大氅,留着送給額娘和老太太。”瓜爾佳老太太都是耄耋蒼蒼了,雖然早年吃了一粒還陽丹,平白多活了這麼寫年,但是自從溫皙回宮,身子也不怎麼好了,早已經不管事兒,老了。
竹兒點頭,嘆息道:“太老夫人自從主子回宮,就只進宮看望過一次,人老了,記性便不大好,連路都不記得了。”額娘舒舒覺羅氏是承恩公老夫人,老太太就是太老夫人。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個時代能活到這個年紀,也算是罕見了。老太太都有重孫子了,鈕祜祿氏如今四世同堂,也算是一喜了。麟格雖然沒有兒子,但是薩比屯和薩比圖兄弟都讓老太太抱上了重孫子,如今也算沒有遺憾了。還好如嬿跑出去的事兒,一直都是瞞着老太太的,否則非把這個一向重視規矩的老太太給氣出個好歹來!
也是五阿哥不好,居然把如嬿安排成了侍衛,跟去了木蘭!以後大婚了,還怕沒有機會去嗎?溫皙隱隱有一種不祥之感,只怕如嬿不是單純地想去木蘭圍場玩玩,十有八九是衝着四阿哥去的。但願她別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兒來。
隆冬冷森,溫皙都懶得出門了。
這一日瓜爾佳質心帶了如嬿進宮來,冬天冷,溫皙不忍心叫額娘進宮,便叫大嫂來挑皮子了。只不過,溫皙可沒叫如嬿來,她怎麼跟來了?
瓜爾佳質心面有不悅道:“是額娘吩咐的,叫如嬿要去翊坤宮給宜妃娘娘請個安。”
額娘對如嬿也算費了不少苦心了!溫皙點點頭,道:“等晌午去吧,正好五阿哥要陪着宜妃用膳。”宜妃自然是看中了如嬿,康熙那邊還有些困難,要是如嬿不學乖點,弄不好這婚事就能告吹了。
如嬿悶頭道:“我不去!”
靠!溫皙心裡叫罵,上輩子加這輩子活了都三十多歲了,還矯情什麼?!還跟個小女生似的非要來一場曠世的愛戀不成?!五阿哥又不是不好,人長得不錯,性子也好,皇子阿哥里是頂好相處的!非要去做小三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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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誰的種?
溫皙沒說什麼,質心先忍不住斥責道:“讓你給宜妃娘娘請安,是爲了你好!將來嫁給五阿哥,宜妃娘娘也能對你更好一些!”
“我不會嫁給五阿哥的!你們就死心吧!”如咬牙道。
溫皙心裡的火氣直往上竄,你不識擡舉拉倒,到時候有一大羣人想嫁給皇子阿哥做嫡福晉呢!便冷了臉道:“隨你!鈕祜祿氏的格格多的是,後頭的阿哥也多,總會出個皇子嫡福晉!等過兩年,再選秀,你不過是隨便配個宗室罷了!”
聽着溫皙這麼說,質心暗喜,一個家族不會有兩個皇子嫡福晉,若是如做了五福晉,那麼她的女兒便不用想着給皇家做媳婦了!如這般不識擡舉,她的女兒便有望了!
“我已經有了四阿哥的孩子,我要嫁給四阿哥!”如霍然語出驚人,震得溫皙和質心都傻了眼。
溫皙久久纔回過神兒來?如有孕了?開什麼玩笑?!如才十五歲!四阿哥也才十四歲!屁大的小孩就整出個孩子來了?!四阿哥也就罷了,這個時代的人都是這個觀念!如不是穿來的嗎?難道不知道小小年紀懷孕對身體又多大危害嗎?!
啪!!
瓜爾佳質心一個耳光摔在如臉上,隨即一口唾沫啐在如臉上,無比厭惡道:“不知廉恥!”
如登時被打懵了,回過神,立刻張牙舞爪,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臉蛋對着嫡母瓜爾佳氏吼道:“我懷的是皇孫。你敢打我?!”說着便要還手。
瓜爾佳質心何許人也,論潑辣,誰比得過她?不過平日裡必須端莊着罷了!伸手便抓住瞭如要扇過來的手臂,面露鄙夷之色厲聲道:“我是你的嫡母,便打得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坯子!你跟你娘一樣,都是不知廉恥的賤人!”
質心大力一推,如便被甩在了地上。
如年才十五,身量未長成,哪裡能跟年輕力壯的質心相比。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肚子。嚎啕道:“哎呦!疼死我了!你敢謀害皇家血脈!四阿哥饒不了你!”說着,便在地上打滾撒潑。
“夠了!!”溫皙實在看不過眼,揚聲厲吼。地上鋪着厚厚猩紅地毯,摔一下根本不打緊,如這番裝腔作勢,她豈會看不出來。深深喘了口氣,道:“大嫂,你先彆氣!”隨即吩咐道:“阿語,去給你診脈瞧瞧!”
且看她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再說!
胡語擅長的便是婦產千金一科,稍稍一切脈。便道:“回主子,大格格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如今是臘月了。算時間,的確是在木蘭的時候懷上的。溫皙坐回椅子上,一手按在泥金祥雲紋的扶手上,一手託着自己的額頭,沉聲吩咐道:“去請四阿哥過來。”
竹兒提醒道:“主子,四阿哥這個時候在御書房當差呢。”
“去叫!”溫皙的語氣不容置疑,“再請皇上過來!”這爺倆都得來!一個要當爹。一個要當爺爺了,自然都要來!以如對四阿哥的熱衷。只怕十有**是四阿哥的種!四阿哥今年才十四,過了年才十五歲,就要當爹了,不知道他是高興多一點,還是驚訝多一點?或抑是其他...?
溫皙瞟了一眼還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如,哼了一聲道:“還趴在那兒做什麼?!起來!!”
如被溫皙的眼神嚇得渾身一抖,手一按地面,立刻蹦了起來,丁點兒事兒都沒用!不過瞧着她那個跳脫的性子,那塊肉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這個年紀懷孕本就不穩當,要是不好好養着,很容易小產!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養心殿那邊一得到消息,爺倆立刻就冒着風雪趕來了。
“兒子給額娘請安!”四阿哥估計也是知道事情不妙,直接跪下了。
康熙自從進來就寒着個臉,比外頭的風雪都寒人,寒得能滴出水來!未婚先孕,這種事兒還發生在皇家,丟的是康熙的臉!
溫皙只蹲身福了一禮,便徑自起來,給康熙上了杯熱茶。其餘的人就都只能在哪兒跪着了,連瓜爾佳質心也連累一起跪着。
康熙就一直板着臉,板了足足半個時辰,溫皙也站了半個時辰,腳都有些麻了。那三位跪半個時辰可就不輕鬆了,四阿哥還好,年輕體健,跪得板正。質心也好一些,到底是成年人,最苦的是如,年紀小,身子骨嬌弱,還有了身孕,早就搖搖欲墜了。
屋外寒風呼呼,殿內紅籮炭燒得熱烘烘,起碼不會凍着人。
半個時辰後,康熙發話問道:“確定了嗎?”
溫皙急忙道:“是,已經兩個月的身孕了。”溫皙趁機動了動腳,站着不動彈也挺累人的!
康熙恍如實質的目光落在胤身上,語氣如外頭的寒風一般凜冽:“老四,你有什麼話要說?”
胤急忙磕頭,態度良好,道:“兒子知錯,請皇阿瑪降罪!”
溫皙問道:“也就是說,如肚子裡的孩子,你是承認了?”
胤略擡起頭,道:“回額孃的話,兒子的確有一次沒把持住,只是...”他有看了看康熙的臉色,繼續道:“只是如格格是住在五弟營帳中的,那幾日又曾經去過三哥的營帳。”意思是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種!
溫皙現在已經能感覺到從康熙身上散發出來的逼人寒氣了!急忙瞧瞧退開二步,城門失火,可別殃及她這條池魚!
如頓時委屈地憋起嘴巴,“四阿哥!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我去三阿哥營帳只不過是去看望三福晉!”說着她扯了扯四阿哥的衣袖,“你可以算算時間,就是、就是...那一晚啊!”
“閉嘴!!!!”康熙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神色極爲駭人。
四阿哥急忙推開如,磕頭道:“皇阿瑪息怒,都是兒子的錯,皇阿瑪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溫皙也很無語,你勾搭四阿哥就罷了,還住在五阿哥營帳裡,這也罷了,居然還往三阿哥哪兒湊什麼?!無怪乎你肚子大了,四阿哥要懷疑那是不是他的種了!換了老孃也懷疑!一下子勾搭三個,顯示你很有魅力嗎?!
康熙忽的眼神飄過來,“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如何?溫皙臉上抽了抽,她已經盡力去降低存在感了,還是被康熙抓出來問話了,只好道:“皇家血脈的確應該謹慎一些...不若請了三阿哥和五阿哥過來,就說是考校功課。”這種丟臉的事兒當然要捂着,不能叫旁人知道了。當初溫皙不過是抱了烏爾袞一下,康熙都氣得不行,這下子連孩子都整出來了,康熙是真的雷霆大怒了。
康熙嗯了一聲,臉上不帶絲毫表情,道:“老五還小,叫老三來問問吧。”
樑九功一躬身,急忙去請了。康熙說五阿哥還小,便是說他還未曾長成,屋裡沒有教導人事的宮女,自然不曉得那回事兒,自然第一個排除了。皇子阿哥的屋裡人,一般都是伺候的嬤嬤發現遺精便立刻上報,之後一般由生母給安排房中人伺候着。五阿哥還沒有房裡人,便是還沒長大。故而,康熙說的“還小”,便是這個意思了。
老子傳喚,三阿哥自然麻溜趕地來了,披着一肩的雪花,急忙磕頭請安道:“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給貴額娘請安!”
見康熙不發話,溫皙便道:“如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不過四阿哥說,在木蘭的時候,如似乎跟你走得很近?”
胤祉急忙大呼冤枉:“貴額娘明鑑,大格格是去過兒子營帳,不過是白天去的,是找兒子福晉董鄂氏話家常。且當日兒子被皇阿瑪傳去說話了。”
胤斜眼看着三阿哥,道:“我記得那日如格格是在三哥回了營帳之後半個時辰才離開的,半個時辰,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如急忙拉着四阿哥的手臂,滿目委屈道:“我們真的只是隨便說說話而已,什麼都沒有做!四阿哥,你要相信我!”
胤隨手將如的手扶開,端身跪在哪兒,板着張臉。
胤祉急急辯解道:“皇阿瑪,那日兒子福晉也在場,青天白日,兒子總不至於在自己福晉眼皮子底下和別的女人苟且吧?!”
“對對對!”如也想到了這一點,“三福晉也在,可以爲我們作證!”
這也算可信了,胤祉雖然和福晉不算恩愛,的確不至於在自己福晉跟前和別的女人做點什麼!溫皙挑眉,問道:“你閒着沒事兒,跑去三阿哥營帳做什麼?”還真不怕招惹風言風語啊!
“我、我...只是去看三福晉而已。”如弱弱地道,怎麼看都有古怪。
溫皙忍不住嗤笑道:“你跟董鄂氏又不熟!”選秀前,如都是被拘在承恩公府學規矩,自然沒跟其他待選秀女們走動,也就跟烏拉那拉氏稍微熟識一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40、如嬿想過繼
康熙目光愈發寒了,落在如身上,冷冷道:“說!你跑去老三營帳做什麼?!”
如被康熙嚇得渾身直哆嗦,嘴脣都發顫了:“我、我、我、我...”一邊急忙去看三阿哥,面帶求救之色。
“還不快說!”康熙砰然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桌上的熱茶都給震得膨出水來。
“我去還給三阿哥迷情香...”如被康熙一威嚇,嘴巴一下子就吐出了實情,“我已經用過了,反正以後也用不上了,就想着還給三阿哥!”
三阿哥臉色頓時發白了。
溫皙挑眉,如和四阿哥成就花好月圓,原來還是三阿哥的功勞啊!
康熙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盞,嗖地扔了出去,隨即在三阿哥腦門上砰地爆裂開來!三阿哥也不敢躲避,生生溼了一張臉,額頭都被碎瓷劃破了,血混合着茶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胤祉急忙磕頭道:“皇阿瑪息怒!兒子知錯了!”
“好!好!!好!!!”康熙的聲調一聲比一聲高,“都是朕的好兒子!!做兄長的給弟弟下藥,做弟弟的連個女人都把持不住!!”
“皇阿瑪息怒!”兩兄弟齊齊磕頭,再也不敢擡起頭來。
康熙的火發得實在不小,溫皙只能硬着頭皮,儘量小心翼翼柔聲道:“皇上先消消氣兒,現在發怒也無濟於事,如今要緊的是如何處理這件事。”隨即不等康熙說什麼,轉身問道:“如。你有孕的事兒不曾告訴別人吧?”
如急忙搖頭,“我沒有告訴別人,我自己也是才知道的...”
溫皙嗯了一聲,朝着康熙略一福身,道:“是鈕祜祿氏沒有管教好晚輩,請皇上做決定吧,是殺是剮,臣妾都決無異議!”溫皙隨即急忙示意跪在後頭的瓜爾佳質心一眼。
質心急忙磕頭道:“奴才教女無方,請皇上降罪!”
溫皙口出的“是殺是剮”着實嚇着瞭如。她這個活了兩世。卻還是小孩子心性的女子,嚇得臉都慘白了,急忙道:“姑姑,不要!!姑姑,救救我!”
溫皙蹙眉,既然做得出那種事兒。如今就該想到會有這一日!溫皙別過頭去,滿是厭惡道:“鈕祜祿氏沒有你這樣的女兒!”鬧出這種事兒來,如是隻能捨棄了!
“姑姑...”如臉色慘白。
“別叫我姑姑!本宮不認你這個侄女!”溫皙記得,她可從未允許過她這麼稱呼!她自問爲如做足了一切,她這般不自愛,如今苦果還是自己好好品嚐吧!怨不得旁人!
如眼裡急出了淚花。“您就算不念在這份血緣,難道也不念及我們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嗎?!”
溫皙心下不由地一驚。這個如!果然是熟知歷史的!歷史上的溫僖貴妃鈕祜祿氏,可是至死都只是貴妃!如今她已然是皇貴妃了,就算沒有絲毫破綻,還是會被人懷疑到!
“姑姑!”如直直地望着溫皙,“如想嫁給四阿哥!求您成全!”
這算是威脅,嫁給四阿哥便是她的條件?溫皙臉色很難看!還好如每每語出驚人慣了,當場的人也沒想太多。來自同一個地方。不知道的人只會以爲,是說溫皙和如都是從承恩公府出來的格格!
溫皙冷笑道:“何爲嫁?與人爲妻纔是嫁!烏拉那拉氏纔是四阿哥的妻子!你這輩子都不用妄想了!”
“我不在意嫡福晉的名位!”如見有鬆動。急忙道,“只要能嫁給四阿哥,我不介意做側福晉!”
都說了,嫡福晉纔算嫁,側福晉說白了還是妾侍,因此是納側,而非娶側福晉。如的執着還真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溫皙寒着臉,給人做側福晉,真不怕丟盡了麟格和鈕祜祿氏的臉面!堂堂承恩公的女兒,居然跑去給人做側室?只怕麟格會被氣死!
瓜爾佳氏忍不住道:“承恩公的女兒,決不能與人爲妾!”她雖然不喜歡如,但是若真做了四阿哥的側福晉,虧的首先是他丈夫的臉面!
如執拗地道:“那我不做承恩公的女兒不就行了!當初嘉嬪姑姑不是也過繼旁支了嗎?你們也把我過繼出去不就行了?!”
不提伊爾木還罷了,提到伊爾木溫皙就氣得肝疼!虧她想得到,哪有嫡系的格格想着過繼到旁支的?!鈕祜祿氏子弟千萬,旁支多不勝數!但是隻有嫡系纔是核心!從來只有旁支想盡辦法接近嫡系,從無嫡系想盡辦法要過繼到旁支的!
“姑姑不是說不認我這個侄女嗎?那就把我過繼出去吧!”如仰頭道。
溫皙真想上去扇她二個耳光,這個消息要是麟格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呢!如的生母早逝,麟格格外關照這個女兒,在承恩公府她的待遇和嫡出的宛婧、宛姝毫無二致!鈕祜祿氏的長輩都在爲她的未來謀劃,偏偏她不識好歹!溫皙看着她那副認準了四阿哥的模樣,就氣得牙根癢癢!
溫皙向康熙行禮道:“請皇上裁決。”
康熙臉色極爲難看,更想到了嘉嬪,便更沒有好臉色了,在他眼裡,這下子如成了第二個伊爾木了!想到伊爾木入宮的所作所爲,可不是跟如如出一轍的放肆嗎?!
“着麟格,選個最不起眼的旁支,把她過繼出去!免得玷污了承恩公府的門楣!”康熙冷冷一哼,道:“你們兩個,都出去跟朕跪到天黑!”
外頭風雪呼呼,三九天冷徹骨髓,胤祉、胤卻是半句話不敢多說,立刻跑出去殿外跪着了。
溫皙瞧瓜爾佳質心也跪了那麼久了,便道:“大嫂帶她回去吧,回去商議過繼一事吧!”
溫皙瞧着殿內的炭盆都快燒完了,殿內伺候的奴才也都不敢去添火。溫皙就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炭簍就放在角落裡,蓋着剔紅牡丹紋的蓋子,打開裡頭放着滿滿的紅籮炭。
不過溫皙不擅長做這個,半天夾不穩一塊,好不容易扔進去一塊炭,還給膨出了火星了,嚇得她身子一仰,差點摔倒。
“這種事兒,叫奴才去做就是了!”康熙的火氣總算略消減了些。
溫皙嗯了一聲,道:“今兒天冷,竹兒去弄幾個手爐來。”
竹兒眼睛瞥到了殿門,立刻明瞭,福身下去辦事了。
溫皙又道:“正殿難免有風漏進來,不如去暖閣,也能暖和些。今凍雖冷,暖閣裡的金盞銀臺已經開花了呢。”金盞銀臺說的便是水仙。
便請了康熙去暖閣,奉了熱乎乎的奶茶,溫皙也能趁機坐一坐,站了那麼久腳早就發麻了。不過相比外頭的兩個更倒黴,現在才上午,要跪倒天黑,起碼要四個時辰,肯定要成冰雕了。
殿外風雪大,哥倆跪在殿外臺階下的雪地上,倆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四阿哥身子骨好些,今兒穿得還算厚實,三阿哥就不成了,平日就愛裝文人風骨一些,這會兒都冷得打哆嗦了!
竹兒趁着溫皙和康熙進了暖閣,急忙抱了兩件嶄新的披風出來。竹兒行禮道:“兩位阿哥,加件厚實的衣裳吧!”
四阿哥也不過是裝得板正罷了,早已凍得身體發僵了,立刻伸手先抽走了底下那件玄色繡了紫金龍紋的披風,急忙披在自己身上。
竹兒又塞給四阿哥一個袖爐,轉身去把剩下的那件明黃色的披風遞給三阿哥。
胤祉接過來一看,卻是不敢穿了,擡頭看着竹兒,面有哀求之色:“沈姑姑,能否換一件?”這件是明黃色的,明黃一色,是皇帝、太子所用,阿哥們雖然也可以用黃色,但只能是次一色的金黃色。顏色逾越也就罷了,這上頭居然還繡了九龍,這可是連太子都受用不起的!看也知道是康熙專用的!
竹兒面有爲難之色,道:“這兩件原都是主子給皇上作的...披風雖然有,但都是我家主子用的...”
胤面有得意之色,還好他手快,拿了這件玄色的,且上頭繡的是間五色祥雲的六條五爪紫金龍,符合皇子規格,穿了無妨。再加上捧着手裡的暖爐,胤現在覺得暖和不少了。
寒風出來,胤祉凍得打哆嗦,就一個小小的暖爐,哪兒夠取暖,便咬牙道:“煩請姑姑拿一件皇貴妃的披風來!”女人的就女人的,總比逾越好!
竹兒福身,臉上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便道:“那三阿哥請稍等。”
溫皙的披風、斗篷自然是不計其數,竹兒挑了件天藍色如意滾邊,暗繡了水仙紋,看上去不出挑的斗篷送給三阿哥。斗篷比披風多了個帽子,外頭有一圈毛茸茸的白狐滾邊,戴上來,必然十分好看,但是男人穿着就十分滑稽了。所以三阿哥寧可臉上挨凍,也不願意把帽子扣上來。這件已經算是不太女性化的了,其他要不繡了牡丹、芍藥之類的花卉,要麼粉色、紫的,更沒法穿!
三阿哥凍得不行,只能硬着頭皮穿着,還好大冷天沒人來承乾宮串門。還好只是跪在正殿外,不是跪在承乾宮宮門外,不會被太多人瞧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41、後續
胤穿的一身披風,裡頭鑲了一層玄狐毛,十分暖和,用的又是今年新皮子,又是格外加厚的,自然暖烘烘的,胤瞥了一眼跪在自己右邊的胤祉,臉都被風雪吹得發紅了,便笑道:“三哥還是把帽子扶上來吧,這樣能暖和些。”
胤祉咬牙道:“你少在哪兒幸災樂禍,你又比我好到哪兒去?!”
胤笑道:“起碼我不用穿女人的衣服!”
胤祉的臉頓時黑了,就算這件是天藍的,顏色沒什麼,可上頭還有花紋呢,走進了一看便知是女人的斗篷!
暖閣裡,竹兒已經捧了手爐送來,溫皙瞧着康熙似乎氣消了不少,便道:“外頭雪越下越大了...”披風只能禦寒一時,久在雪中,又是跪在雪地上,只怕也撐不了太久。
“不用替那兩個不孝子求情!”康熙一語打斷了溫皙的話。
溫皙訕訕笑了笑,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康熙的氣兒還沒消啊?那可是他親兒子,萬一跪出個好歹來,可怎麼是好。溫皙已經叫人關了承乾門了,好歹別叫事情傳出去。
“對了,你前幾日不是說給朕做了兩件披風嗎?”康熙忽的問道。
溫皙哦了一聲,道:“今兒一大早就送來了,竹兒快去取來。”
竹兒急忙捧了那件明黃色繡黑金九龍的披風,和平日康熙穿的披風倒也無太出挑的地方,就是裡頭不一樣。通常的披風要麼是整張皮子做的,要麼是絮了棉花、鑲個毛領罷了。溫皙的這件外頭用的是上好的明黃色軟緞,用黑線摻了金線繡了九龍,黃色和黑色搭配是最顯眼的。最重要的是裡頭,不是尋常的裡子,而是用猞猁的毛鑲裡子,格外柔軟暖和。
溫皙伺候着康熙穿上,笑道:“怎麼樣,特暖和吧?比穿皮子都暖和!”
康熙笑道:“把毛放在裡頭。虧你想得出來!”這個時代毛自然要在外頭,在裡頭還真沒人這麼做過。
溫皙笑嘻嘻道:“冬日裡的衣裳暖和纔是最要緊的!”
康熙點點頭,已經覺得身上熱烘烘的了,“不錯,的確暖和。”忽的問道:“不是兩件嗎?另一件呢?”
溫皙轉頭問竹兒:“還有一件玄色的,怎麼沒取來?”
竹兒急忙示意。眼睛不斷地斜着看外頭。溫皙頓時明白了,的確暗中囑咐了給三阿哥和四阿哥送件厚實的披風...便急忙對康熙解釋道:“臣妾想起來了,那件邊角有些不太好,臣妾已經叫竹兒送回去叫針工局修改了!”
康熙眼睛瞥了一眼外頭,也沒追問下去,順手一摸卻摸到了溼乎乎的感覺。在脖子上毛領上還掛着水珠呢!
溫皙急忙道:“從早晨就開始下雪了,定是落的雪融化了。”說着。她急忙幫康熙脫下來,交給竹兒道:“快去烘乾了!”
康熙臉上寫着“不高興”三個字,到底是怎麼回事,康熙怎麼會猜不到?所以纔不高興。這麼多年,頭一次給他做衣服,雖然不是親手做,好歹是親手設計的。居然拿出去先給別人穿了!在康熙眼裡,兒子已經成了別人了!
瞧着樣子。溫皙只好坦白了,道:“這一件是繡九龍的,竹兒送出去一趟,又給原封不動帶回來了,才沾了雪。”
“哼!”康熙還是不怎麼高興,算他們曉得逾制!可是另一件玄色的...肯定已經不是穿着胤身上,就是穿着胤祉身上了!
外頭冷風呼嘯,吹得人心裡都覺得冷。見康熙大步往外走,溫皙便跟了出去。正殿大門一打開,頓時風雪灌進來,溫皙不由地打了個激靈!果然是三九天,冷得刺骨啊!
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已經落了一身雪,跟個雪人似的跪在哪兒。
溫皙急忙拉了拉康熙的衣角,都跪了這麼久了,人只怕都凍僵了!
胤凍得臉色發青,卻急忙脫下身上的玄色披風,顫巍巍着手,遞給溫皙道:“多謝額娘...”話說出口,聲音已經在打顫了。
溫皙親自去接那披風,卻觸到了他冷得跟冰塊似的手,康熙未免也太...這麼冷的天,萬一凍出什麼病來...純粹是兒子多了,折騰壞一兩個也不心疼!
溫皙語帶埋怨道:“皇上氣兒也該消了吧?”
康熙哼了一聲,轉身便要回殿中,走了沒幾步卻止步,吼道:“都給朕滾!”
一語出,三阿哥和四阿哥算是如蒙大赦了。
這件事兒說來,四阿哥最冤枉,被個女人給下了藥。只是三阿哥爲什麼要設計四阿哥?溫皙想不大通,四阿哥和三阿哥並無仇怨。一邊想着,跟着康熙進了殿中。康熙的氣性也似乎大得有些過頭了,說實在的,皇子阿哥玩了個女人,本不是大事,只不過如的身份稍稍特殊一點罷了!遮掩過去也就是了。
催情的藥物,作用有多厲害,溫皙可算是親身體驗過的,以四阿哥的年紀,中招也在情理之中。溫皙暗中吩咐了人,弄來轎攆,把三阿哥送出宮(三阿哥今年分府了),把四阿哥也送回阿哥所,凍成那樣怕是走不了路了。雖然給他倆都送了厚衣物,但是膝蓋始終跪在雪上,寒氣上涌,也熬不了太久,弄不好還會落下腿疾。
康熙道:“傳旨,讓老三老四閉門思過一個月,罰抄寫孝經百遍,寫不完不許出來!”
康熙是不是特愛罰人抄東西?還一抄就是一百遍?一本孝經兩千餘字,一百遍就是二十多萬字,用毛筆寫,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溫皙嘆了口氣,道:“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四阿哥...”成了穿越女的目標,四阿哥真是不幸!
“你知道什麼?!”康熙突然咬牙切齒道了這麼一句。“都心大着呢!”
溫皙眨了眨眼睛,難道是在說都在惦記着你屁股底下的椅子了?
康熙又道:“以後不許胤來你宮裡請安了!”
溫皙滿腹疑惑,卻也不便問,於四阿哥而言,她既非生母也非養母,更非嫡母,的確是不必晨昏定省的。只不過都天天請安請了那麼久了,康熙也默許了,怎麼突然就不許了?
不過想想也是。四阿哥已經算是“成年人”了,之前有過亂性的經歷,莫非康熙太愛多想了?阿哥和庶母之間避諱一點也是應該的。四阿哥又快要分府了,的確不宜往後宮裡竄。
溫皙只哦了一聲,沒說什麼。
康熙復長長地嘆了口氣,“都是朕的兒子...朕...”語氣裡頗有幾分無奈之色。“但願他們以後別...”
康熙的話只說半句,害得溫皙還要使勁揣摩,是希望他的兒子以後別鬥了嗎?恐怕這是不可能的!皇位只有一個,卻有那麼多的皇子阿哥,不使勁鬥,怎麼能得到呢?
康熙拍了拍溫皙的手背。道:“朕只給他們這一次寬恕...只此一次。”
康熙的話,貌似有幾分愧疚?溫皙聽着愈發糊塗了。而且。這也算寬恕?扔出殿外跪得快凍成冰塊了,然後還有回去禁閉一個月,抄一百遍孝經,這也算“寬恕”?!溫皙隱隱覺得,康熙說的不僅僅是如的事兒,卻又想不到其他的。
“對了”康熙突然道,“以後別叫榮妃插手管理後宮了。讓惠妃、宜妃、成妃幫着你就行了。”
這樣的遷怒,會不會太過頭了點?溫皙疑惑道:“榮妃...並無過錯。”
“教子無方。就是最大的過錯!”康熙不悅地道了一句,“反正榮妃入冬就身子骨不大好了,讓她歇着吧!”
得,這一歇,就不知道要歇多久了!榮妃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協理後宮呢,帝王的遷怒果然是不需要理由的!榮妃教子無方嗎?溫皙只聽說過養子不教父之過!
承恩公府。
啪!!
這是第一次,麟格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女人,也是第一次打自己的女兒。卻是最響亮的一個耳光。如在宮裡捱了質心一個耳光,現在又在同一個位置捱了麟格一個耳光。原本臉上的腫還未消退,現在又火辣辣地疼了。
“我怎麼會有你這個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兒!”麟格當即暴怒了,居然給四阿哥下迷情香,無恥媾和,整個鈕祜祿氏的臉面都丟盡了。
質心急忙勸解道:“小聲點兒,這件事兒宮裡已經封口了,千萬不可張揚出去,否則承恩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質心瞧着如一臉倔強不肯認輸,不禁泛起無盡的厭惡,卻只能好言道:“如,快給你阿瑪磕頭認錯!”
“我不!”如執拗地叫嚷着,“你少在哪兒裝好心!”
“放肆!”麟格旋即怒道,“這就是你跟嫡母說話的態度?!有沒有點教養?!”
“反正在你眼裡我就是沒有教養的女兒!”如昂着頭叫道,“阿瑪當初爲了娶這個女人,把懷着身孕的孃親給攆到了莊子上,你承諾娶了親,便會接孃親回來!卻一轉眼拋諸腦後!額娘在莊子上生了我,等了你三年,你只顧着跟那個女人卿卿我我!我娘等到死,你都沒來看她一眼!”說到此處,如的語氣愈發激烈,眼中淚水滾燙,“都是你們兩個害死了我娘!你們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麟格頓時臉色百味交雜,如的生母是麟格通房,雖然死後擡爲妾侍葬入鈕祜祿氏祖墳,但是她的死,的確是麟格一手造成的。正是因爲這些愧疚,麟格這些年才格外縱然如。
“還有你”如一手指着質心,“我做不了五阿哥嫡福晉了,最高興的不少你嗎?我做不了皇家媳婦,宛婧不就有機會了嗎?你本來就見不得我好過!裝什麼賢妻良母?!”
質心被氣得肝都疼了,她的確不喜歡如,可也叫他衣食無缺,沒有虧欠過如,如今如此被質問,質心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以前的張姨娘是怎麼小產的!徐姨娘又是怎麼無緣無故流掉了肚子裡四個月的男胎!全都是你做的!”如吼叫道,“像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早巴不得我死了!”
“住口!!!”麟格突然高聲厲吼,“質心對旁人如何暫且不提,但是她從沒有虧待過你?若是她想要害你,你還活得到今日?!”自從接如回來,麟格就對質心剖心談了,質心也答應過她不會害如。麟格是信她的,果然如也平平安安長大了。至於質心性子愛妒忌,麟格不是不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反正皇上已經許了我過繼出去,以後我就不是你的女兒了!你們別想再教訓我了!”如叫嚷道。
麟格頓時氣得臉都漲紅了,質心急忙去撫着麟格的胸口,道:“就算你過繼出去,也還姓鈕祜祿氏,爺就算不是你阿瑪了,也是鈕祜祿氏族長!便教訓得你這個沒教養的丫頭!”
這時候,麟格身邊的侍從急忙來報,喀爾喀部求救,原是葛爾丹再次進攻喀爾喀蒙古,康熙急召。此時正是冬日,一年中最匱乏的時節,葛爾丹又出來擄掠糧草了。
麟格吩咐了,叫質心挑選個旁支,把如過繼出去,並囑咐此事要瞞着老太太,又禁足瞭如,不許她出門,便急急忙忙進宮議事了。
寒冬凜冽,永和宮哪裡兩個孕婦相處和諧,丁點火花也沒冒出來,整日姐姐妹妹親暱得很,每天聽到回報的消息,溫皙都要吐了!繼續把她倆放一塊,溫皙完全是秉承着看戲的態度,沒想到這倆居然不鬥了?!
章佳氏應該只有十三阿哥一個兒子,現在歸宣嬪撫養,女兒八公主在慈寧宮養着。密貴人就要忙多了,要小心自己的肚子,又要照顧着十四阿哥。
年關近了的時候,康熙突然把十四阿哥胤禎給領到了溫皙宮裡,道:“以後小十四養在你宮裡。”
你又打包個兒子給我幹什麼?是因爲不叫四阿哥來請安了,所以補償一個十四阿哥?!這算怎麼回事?!不是許了密貴人撫養十四阿哥嗎?怎麼突然又給送來了?難道是王氏出了什麼問題了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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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選阿瑪
把十四阿哥扔下,康熙就急急忙忙走了。直到永和宮的眼線回話,溫皙才知道章佳氏和王氏又鬥了一場法,王氏逮住了章佳氏身邊的人,章佳氏一個小宮女往把水仙花的球切絲混入素什錦中,意圖毒害十四阿哥。水仙有輕微毒性,長久服食也能置人於死地,王氏立刻將此事報給了康熙。
宮中冬日裡花本就不多,因此各宮都栽培着水仙,好看又好聞,可偏偏這個月章佳氏根本沒用去花房領過水仙,因爲孕婦不宜聞太久水仙。而查過花房記錄才知道,永和宮只有密貴人領的水仙最多,但是密貴人房中卻無水仙。一下子,密貴人便是落了個栽贓之名了。
康熙本欲嚴懲王氏,可是顧念着她懷有身孕,便暫且按下,只將她禁足了。
溫皙也有些頭疼,王氏也算是聰明人了,用這樣的手段嫁禍章佳氏也算聰明。可惜章佳氏似乎洞悉了內情似的,根本沒去領水仙。
溫皙可是記得,花房這個月月初培育出一大批好看的銀臺金盞和玉臺金盞,幾乎排的上號的嬪妃,貴人以上的都去領過了。雖說孕婦不宜聞太久水仙,但是隻要別放在臥室內便無妨!章佳氏的說辭,並不足信。看來是她在王氏身邊有眼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確是不錯。
看着咧着嘴巴大哭的十四阿哥,溫皙有些頭疼,她對這個未來的“大將軍王”可沒興趣!她沒興趣養別人的兒子,可是康熙都送來了,還能怎麼着?總不能扔出去吧!
“好了、好了!別哭了!等你額娘生產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溫皙道,估計等密貴人生了,康熙也就消氣了吧?水仙球莖有輕微毒性,少吃一點根本無妨雙面公主復仇妃。王氏也並非不顧自己兒子的身體健康,何況是在下手之前就被抓住了,胤禎自然沒事兒,可王氏算是失寵了。
“真的嗎?”胤禎立刻不哭了,瞪大了眼睛滿是期待地望着溫皙。
溫皙連忙應下,叫竹兒送他去西偏殿和胤祿一塊作伴,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估計玩在一塊,就不愛哭鬧了。
胤祿倒是很高興有人作伴,晚上倆孩子睡一個被窩。都要“臥談會”到很晚,也不知道兩個小屁孩到底哪兒來的那麼多話!胤祿原本性子不怎麼愛說話,自從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玩在一起。倒是好多了!“臥談”到半夜,直接導致第二天早晨都起不了牀。
溫皙想着是十四阿哥來的頭一天,又是寒冬日裡,就格外破例了。只是今日是初十,要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雪霽之後,天氣倒還是不錯,雖然冷了點,總算無風,穿得厚實一些也就是了。
太后從來不管事兒,來慈寧宮都只能用滿語聊天。榮妃推說病了。今日未曾來。其餘的嬪以上的都到齊了,說是請安,磕頭之後就跟尋常聊天似的。
說說自己兒子閨女如何如何了。衣裳首飾啦,天氣啦,全都是些沒營養的話題。
太后忽然道了一句:“胤祺也不小了,該安排房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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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急忙笑道:“可不是,過了年就是十三了。是該預備着了。今年小選有幾個不錯的,臣妾已經在調教着了。”
太后臉上不大高興。道:“你幫着溫僖管着宮務,只怕沒心思調教,這事兒哀家會處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宜妃極盡全力地微笑着,但是眼中的不滿已經很濃了,眼睛看向溫皙,道:“如嬿格格許久不曾入宮來請安了,臣妾倒是怪想念她的。”
虧得康熙出手,如嬿有孕的事兒瞞得滴水不漏,連宜妃都不曉得內情,而三阿哥四阿哥自然不會多說,榮妃也稱病了。看來過繼的事兒,得快着點才行!溫皙看了看太后的臉色,便道:“如嬿平日裡沒規矩,怎麼能隨便進宮來呢?”
宜妃一時間聽不大懂溫皙的意思,便道:“性子活潑些也好。”
溫皙點頭,道:“也是,反正也不圖她有多大造化。”
宜妃這下子懂了溫皙的意思,急忙眼神示意,道:“鈕祜祿氏的格格,怎麼會沒有大造化呢?皇貴妃客氣了。”
溫皙端身道:“本宮從不與人客氣,宜妃是知道的。”
宜妃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了,可是在慈寧宮裡,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先按下,待請安過後再說。
太后卻高興了,道:“宜妃,五阿哥還小,你着什麼急?!”
宜妃扯着臉僵硬地笑了笑,道:“太后教訓的是。”
自從如嬿有孕,麟格就請命出征了,北面葛爾丹進攻烏朱穆秦一帶,喀爾喀蒙古飽受其害,故而進京求援,麟格便趁機請旨了,康熙也允了,這會兒只怕已經到了蒙古了。葛爾丹完全是騷擾戰亂,沒到一地燒殺搶掠之後立刻遁逃,大軍到了之後往往就沒了葛爾丹的蹤影,故而前前後後交戰數次,都沒有什麼結果。
現在又快過年了,北面天氣只怕更冷了。都是是如嬿鬧的!
剛走出慈寧宮,宜妃便追了上來,“皇貴妃,請止步!”
看着宜妃一副焦急的樣子,溫皙就知道,如嬿一出問題,宜妃這邊就更不好解釋了。
宜妃單刀直入:“皇貴妃方纔的話是什麼意思?如嬿格格的事兒,皇貴妃不是也默許了嗎?”
溫皙只好道:“可惜皇上不許最後一個北洋軍閥。”反正都推到康熙身上就是了,“如嬿另有安排,都是皇上的意思,本宮也無能爲力。”都整出一個孩子來了,還能怎麼滴。
“皇上?...爲什麼?”宜妃不解,原本不是也默許了嗎?怎麼突然聖意改了?
溫皙也作不解之狀道:“聖意難測,本宮也是納罕。宜妃不妨去問問皇上,興許皇上會告訴你。”
宜妃陷入了沉思中,眉頭皺得愈發深了。
溫皙趁機辭別了宜妃,由她去揣摩康熙的心思吧,反正康熙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宜妃是別想從中摳出點什麼來。
如嬿有孕的事兒,一直都瞞着老太太,那個歲數了,保不齊就氣出什麼好歹來了。如嬿那日出宮之後就被禁閉了,連門不許出,承恩公府消息也封閉得不錯。
只是如嬿過繼一事,也提上了日程。額娘舒舒覺羅氏趁着天氣好,便進宮來。溫皙譴退了殿中的宮女,和額娘說些私底下的話。
舒舒覺羅氏也被這事兒打擊得蒼老了幾分,十分痛心疾首,“如嬿這個孩子...太不知道自愛了!虧得娘娘那麼爲她籌謀!我原以爲她學乖巧了...沒成想,闖出這麼大的禍來!”
溫皙無奈道:“讓額娘操心了...只是,這事兒得快着點,否則等如嬿的肚子大起來,就是一樁醜聞了。”
舒舒覺羅氏急忙點頭,“我遞牌子進宮,便是要跟娘娘請示這件事兒的。”說着舒舒覺羅氏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東西,“這是質心選的幾個人家,都是鈕祜祿氏的旁支,還算體面一些。唉...到底是麟格的孩子,算是最後幫她一次,以後是福是禍,就看她自己了。”
溫皙看了看寫的這個幾個旁支,雖然是旁支,但是比起當初伊爾木過繼的偏遠旁支、不入流的小官,的確是好太多了。額娘厭惡伊爾木,自然給她找了個不像樣的旁支,如嬿則不同,好歹是額孃的孫女啊!
溫皙看到這幾家中最後一個是四品典儀鈕祜祿.凌柱,上頭用硃筆打了個圈兒,便擡頭看了看額娘。
舒舒覺羅氏嘆息道:“我是瞧着,副驍騎參領景額是最好的,他跟是麟格剛出了三服的兄弟,家裡五個兒子,卻沒有女兒,若是如嬿過繼過去正合適,還能做嫡女。雖只是正四品,但也是京中要緊的武官,做他的嫡女,不見得比麟格的庶女差太多!”
如嬿這麼不孝,額娘卻還要爲她謀劃,要是照溫皙的意思,隨便找個鈕祜祿氏的小吏過繼過去就得了!然後等年後四阿哥分府出去,以妾侍的名義塞進四阿哥府裡就得了,也不必再參加選秀了,不打眼,不惹人注意!這樣纔好。
“再不濟,戶部給事中扎克丹也不錯!雖然纔是五品文官,也是頗有前途的!”舒舒覺羅氏無奈道,“可如嬿偏偏看好了一個閒散的四品典儀!而且凌柱才二十歲,前年纔剛剛大婚,比如嬿也大不了幾歲!而且都是出了五服的旁支了...”
鈕祜祿.凌柱,這個名字可不陌生,這位可是日後承恩公,後來乾隆之母鈕祜祿氏的阿瑪!如嬿便是看中了這點吧?她是想要把自己按在弘曆生母的位子上了!
“這個凌柱,有女兒嗎?”溫皙忽的問了一句。
舒舒覺羅氏道:“還沒有,只有兒子,不過凌柱之妻已經有孕了,若能生個女兒,也算兒女雙全了。”
算算時間,這個估計纔是正牌的弘曆生母吧?不知道十數年後,這個鈕祜祿氏入了胤禛府邸,會有一番怎樣的鬧騰呢?溫皙和期待。便道:“凌柱,的確不合適,就扎克丹吧。”從五品的戶部給事中,是這裡頭官職最低的。
243、如嬿小產
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宮裡正喜慶熱鬧着,承恩公府也在忙活着。今日是如嬿過繼的日子,本不欲張揚。舒舒覺羅氏和瓜爾佳質心婆媳悄悄通知了族內的重要人物,瞞着老太太改了族譜,把如嬿的名字改到了戶部給事中,鈕祜祿氏扎克丹名下。今兒便瞧瞧從側門把如嬿送去扎克丹府上。
舒舒覺羅氏雖然很不喜如嬿的不自愛,但到底是她親眼看着長大的,臨行前還是來送了她。如嬿三個月身子雖然不顯懷,但是人已經胖了些許,臉蛋也圓潤了幾分。舒舒覺羅氏看了看如嬿的肚子,雖然還瞧不出,但是隻怕很快就遮不住了,不過四阿哥馬上就要分府了,到時候先不計較名分進府,等生下孩子再擡爲側福晉。
舒舒覺羅氏備了兩個莊子、幾個鋪子塞給如嬿,眼中不由地有些溼潤了,“你這孩子從來任性,這一回...瑪嬤已經爲你盡力了,去了你阿瑪哪兒,要學着乖一些。”
舒舒覺羅氏多年來多如嬿的照顧,如嬿也不是絲毫無知無覺,聽了瑪嬤的話,如嬿鼻子有些發酸,握着舒舒覺羅氏有些蒼老的手,道:“瑪嬤放心吧,如嬿都是要做額孃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總有一日,瑪嬤會以如嬿爲榮!”
舒舒覺羅氏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孩子還是這麼...都要走了,舒舒覺羅氏也不想訓斥如嬿,便道:“你性子一定要收斂些網遊之刺傷全文閱讀!四福晉性子是極爲溫和的,你要記得,要敬重她!”
如嬿雖然不大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會的,瑪嬤。”
“你此去是做扎克丹的嫡女,比現在也差不了多少。”舒舒覺羅氏道。“去了,記得要孝順你阿瑪和額娘!”
“什麼?”如嬿聽到了瑪嬤說的人家,立刻懷疑自己是否幻聽了,急忙問道,“扎克丹?不是凌柱家嗎?!”
舒舒覺羅氏蹙了眉頭,以後扎克丹就是如嬿的阿瑪了,豈能直呼名諱?委實不敬!便道:“扎克丹現在已經是你的阿瑪了,你現在是她原配嫡妻所生的女兒!這一點要牢記於心,一定要孝順你阿瑪和額娘!”
如嬿急忙搖頭,神色慌亂道:“不是凌柱嗎?!扎克丹纔是從五品給事中...”
舒舒覺羅氏解釋道:“給事中也算要職。總比個四品典儀的閒職位好得多!”
如嬿急忙跺了跺腳,“可是、可是——我要做凌柱的女兒!”
“不許胡鬧了!”舒舒覺羅氏厲聲喝止道,“扎克丹老成持重。是個極好的去處,他的妻子也是賢惠的,一子二女都嫡出,後院安穩,沒有什麼不安分的姨娘妾侍。你去了。安心等一段日子,就能進四阿哥府了。”
“瑪嬤!我不要!我一定要做凌柱的女兒!”如嬿突然想到在她圈定了凌柱做阿瑪之後,瑪嬤就入宮請示皇貴妃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壞我的好事!同時穿越來的,她爲什麼一直要爲難我?!如嬿心中頓時滿是恨意!
“不要吵了!”舒舒覺羅氏急忙看了看四下。“你的事兒本就不光彩,趁着天還沒亮,快些上轎去扎克丹府吧!”此處是一個偏門。地方卻並不算太偏僻的,左右的院子還都住着人呢!
“我不去!”如嬿急忙抓着舒舒覺羅氏的手臂,“瑪嬤,你幫我求求皇貴妃,我必須是凌柱的女兒!”
舒舒覺羅氏愈發頭疼。急忙捂着如嬿的嘴巴,“你小聲點!西面是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瓜爾佳氏這些年愈發老了。便搬到了清淨雅緻的院子住着。這個時候天都要亮了,只怕要起來了。舒舒覺羅氏正打算着送走了如嬿,正好順道給老太太請個安呢。老太太素來不關注如嬿這個庶女,就算突然走了,也不見得會發覺。
有時候,常常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如嬿吵鬧不休,西面院子一個嬤嬤走了出來,“給老夫人請安,給大格格請安!太老夫人被吵醒了,故譴奴才出來瞧瞧。”
舒舒覺羅氏瞪了如嬿一眼,笑道:“是喜梅啊,沒什麼大事兒,你回去伺候太老夫人吧。我正要帶如嬿出去走親戚,這孩子鬧彆扭呢。”
“怎麼又是如嬿這個沒規矩的丫頭?”說話間,老太太拄着個紫檀木老壽星的柺杖慢吞吞走了出來,瓜爾佳氏老太太說話也是慢吞吞的,語氣沉緩:“大清早的,也沒個安生。”
舒舒覺羅氏快步上來攙扶着,“額娘,您怎麼出來了。”
老太太已經老態龍鍾,一頭銀白的頭髮梳起一個流光的大拉翅,一身絳紫色萬福紋的旗裝,因腿腳不太好,腳下的花盆底兒只有一寸高,走起路來也是不太穩當了,不但要拄着柺杖,還要人攙扶着,故而很少出來走動。
老太太一副訓誡晚輩的語氣:“對這些小輩,不能太嬌慣了!尤其是女孩子家家,都給怪壞了!這個如嬿,都兩個月還是三個月沒來給我請安了?”
舒舒覺羅氏笑道:“額娘,如嬿這孩子性子不安穩,媳婦是怕吵着您。”
老太太手裡攥着一串墨玉手串,緩緩捻動着,聲色嚴厲道:“不安穩?那就該去佛堂好好修身養心九重紫!”說着,那柺杖一指着如嬿,道:“去,佛堂裡抄上幾日經書再說。”
如嬿頓時臉色氣鼓鼓的,在她眼裡這個曾祖母估計就是個老巫婆了。
舒舒覺羅氏急忙勸解道:“額娘,大正月裡,還是緩緩吧!這幾日阿靈阿他媳婦常常去拜佛求子呢,別衝撞了。”說着又對着如嬿道:“還愣着做身邊,一到了關鍵時候,什麼規矩都忘了,快過來給老祖宗磕頭!”
如嬿壓下胸中一口氣,上前兩步,蹲身跪下,道:“如嬿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福壽無疆!”
老太太拄着柺杖慢吞吞靠近二步,滿是皺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突然抓起福壽杖朝着如嬿右手手臂便狠狠打了一下,“行禮要右手在左手之上!連這點都忘了?!”
如嬿哎呦疼得叫了出來,急忙雙手交疊換了過來。老太太卻依舊不滿意,“腰挺直了!腦袋也低下去!這都不懂嗎?!”說着又撩着柺杖打。
如嬿再也不忍耐,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福壽杖,老太太行動遲緩,連打人也是一樣,想要抓住迎頭而來的柺杖自然不難。如嬿怒衝衝道:“你這個老巫婆,不要太過分了,我在你面前已經夠裝孫子的了!你不要再忌憚裡挑骨頭了!”
老太太登時氣得夠嗆了,好啊,連宮裡皇貴妃都她從從來尊敬的很!年節、壽辰,好東西都盡着送來!去了慈寧宮,連太后都賜坐!老太太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誰敢跟她無禮!今兒算是碰到了。頓時一張老臉都給氣得漲紅了!
舒舒覺羅氏急忙去撫摸這老太太的胸口,“額娘別跟小輩兒置氣!你要是氣壞了,心疼的可是皇貴妃娘娘!”
如嬿二話不說,便站了起來,撣了撣自己裙子上的污泥,一副不滿的樣子。
老太太瞧着如嬿那張臉,氣兒更加不順了,怒道:“誰讓你起來的,給我跪下!”
如嬿哼了一聲道:“我馬上就要做四阿哥側福晉了,到時候還指不定誰給誰行禮呢!”
老太太一聽,急忙看着舒舒覺羅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宮裡皇貴妃不是說了嗎,這丫頭將來要許給五阿哥,宜妃娘娘都點頭了!”
舒舒覺羅氏也頭疼的厲害,如嬿卻迫不及待地炫耀,一手撫摸着自己肚子道:“我懷了四阿哥的孩子!馬上就要過繼出去,下個月就進四阿哥府!”
“什麼?!”老太太瞬間差點背過氣兒去!
左右嬤嬤急忙攙扶着,舒舒覺羅氏連忙給老太太拍着後背,“額娘!您千萬別置氣!咱們鈕祜祿氏好格格還多的是!大不了您只當沒有這個曾孫女!好歹可還有宛婧、宛姝幾個好孩子呢!”
老太太好不容易緩過氣兒來,抓着福壽杖便又要去打如嬿,一邊叫罵:“腌臢貨!鈕祜祿氏百年家風竟然要毀在你這個賤蹄子手上!你姑姑費心爲你謀劃,你竟然痰迷了心,豬油蒙了竅!真是個不識擡舉的污穢貨!”
如嬿急忙閃躲,騰挪躲避之間,趁機又抓住了老太太的福壽杖,“夠了吧,老巫婆?!”
老太太氣性上來,死死抓着福壽杖,怒道:“沒規矩的賤蹄子,給我鬆手!”老太太猛地用力,如嬿原本腳下就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自是不穩當,福壽杖又是溜光滑,嗖地便從如嬿手裡滑了出去。
如嬿腳下一個不穩,便仰身到底了。老太太也是一樣,不過有人扶着,一個嬤嬤給當了肉墊子,沒什麼大礙。舒舒覺羅氏連忙七手八腳扶起了老太太來,回頭見如嬿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身下一灘血色慢慢暈染開來。舒舒覺羅氏沉痛地閤眼,嘆息着搖了搖頭。
344、密貴人小產
宮外承恩公府傳話來,說老太太被氣病了。果然還是如嬿的事兒被老太太曉得了...溫皙搖搖頭,老太太這回都起不了牀了,可見被氣得不輕。
今兒原是如嬿過繼的日子,原本打算低調過繼過去就是了,如嬿一見不是過繼給凌柱,而是過繼給從五品給事中,頓時便不肯了,鬧騰了起來,結果把老太太給吵出來了。老太太原本身子骨略好了些,出來溜達溜達,便瞧見了如嬿鬧騰,才曉得承恩公府出了這麼大事兒!立刻氣兒不大一處來!
老太太曾孫女多了去了,原也不在意這個庶出的,可是她不能不在意這個曾孫女居然都懷孕了那些年混過的兄弟最新章節!老太太何等重視規矩,當口便大罵如嬿,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如嬿素來是個不會忍耐的,被罵得忍不住了,居然動手跟老太太打了起來。
這兩位,一老一少,推搡着便都摔倒在地,老太太也摔得不輕,如嬿給摔小產了。果如溫皙所料,以她的性子,早晚弄掉了那塊肉!
沒了孩子,如嬿不肯了,大哭大鬧,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溫皙都大半個月躲在自己宮裡不出門了,出門便是嬪妃們看似尊敬卻帶着特殊含義的眼神。溫皙鬱悶得很,索性不出門了!
這事兒原本捂得嚴嚴實實的,偏偏如嬿不配合,這下子,也不能急着把她塞四阿哥哪兒了。先弄去扎克丹府上,着人嚴加看管着。等風聲過了再說吧。還好這一輩的格格們都還小,等些年,都淡忘了這件事兒,應該不會有礙出嫁。
四阿哥開府的日子也定下來了,二月初的好日子,收拾了東西。帶了一妻一妾侍便出宮了。
雖然康熙已經不許四阿哥來請安了,但是這段日子,四福晉倒是風雨無阻來請安,處處孝順至極,溫皙都無法不動容。臨行前,溫皙把四福晉叫來,又給了她幾個莊子,道:“以後出去過不容易,若有什麼事兒便叫吳嬤嬤告訴我。”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小心地問道:“那..如嬿妹妹她——”
提到如嬿。溫皙就胃疼!她太能鬧騰了!溫皙擺擺手,道:“不用管她,如今她小產了。倒也不急着了,且關兩年再說!”怎麼也得等風言風語消停了再說!
烏拉那拉氏聽了,便鬆了一口氣,道:“也是可惜了,好歹是爺的孩子。”
溫皙冷哼一聲。道:“她那個性子,小產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溫皙現在也煩躁得很,不能出門,原打算好好修煉,沒想到修煉也給卡在瓶頸了,就算進了空間也沒用。故而心情不太好。
烏拉那拉氏笑道:“二月裡天暖和不少。御花園的柳樹都長了嫩葉了,貴額娘不若出去走走?總比悶在屋裡好。”
溫皙的確有些悶了,因爲如嬿的事兒。把自己悶在承乾宮都一個月。玉錄玳也很贊同,急忙拉着溫皙的手臂,“額娘,去吧去吧!”
初春的早晨,還略有些冷。還好今日天氣晴好。陽光倒是暖暖煦煦的,今兒是四阿哥和四福晉分府之後。四福晉第一次入宮來請安。自然是要先去給太后請過安,纔來了承乾宮。
雖然康熙不許胤禛來請安了,但是四福晉是女眷,便無妨了。宮裡頭,四四方方,御花園其實也沒大,不能跟行宮比,溫皙思忖着,改日去昌平行宮住些日子,也能避一避風言風語。
玉錄玳倒是活泛,笑嘻嘻衝進柳樹林子裡,攀折鮮嫩的柳條。宮裡種的垂柳,如絲如煙,幾乎都垂在地上,種在湖畔,瞧着湖水裡倒影,風景也是十分宜人。
溫皙和四福晉便去了湖畔水榭中,清風徐來,春意如醉,倒是一番不錯風景。
垂絲柳,綠絲婀娜,姿態婆娑,再過一個月,怕是要柳絮如雪滿天飛了。神思飄忽間,柳林中幾個身影徐徐走來,原來是章佳氏和兩個穿着尋常宮嬪衣裳的女子,身後有五六個宮女太監跟隨着。
章佳氏已經快五個月的身孕了,肚子很是突出,上前靠近水榭和其他二人一同行禮道:“給皇貴妃請安!”
四福晉側立在溫皙右邊,略福身還禮。
溫皙哦了一聲,道:“這湖邊路滑,敏貴人怎麼來這兒了?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可不要賴在本宮頭上。”
章佳氏起身笑着,只當沒聽見溫皙的話,略一側身介紹道:“這二位是永和宮東配殿的鄭答應和孟常在,皇貴妃應該是頭一次見吧?”
瞧着眼生,似乎是新面孔,想來是上一次選秀才留下來的僅有的兩個漢軍旗的吧?溫皙不甚在意這些,只淡淡地哦了一聲,道:“敏貴人似乎人緣不錯棄婦農場主全文閱讀。”小小一個貴人,居然也有了羽翼?
章佳氏面有憔悴之色,想來是因爲頻繁生育留下的病根,當初生十三阿哥沒養好就生了八公主,現在又有孕了,前三個月根本不敢出門,現在估計是胎相穩固了些,纔敢出來走動。說話間,東側六棱石子路小徑上,佟嬪和平嬪乘坐着肩輿悠悠然而來,看樣子似乎是從太后的慈寧宮過來的。今兒不是請安的日子,她們倆倒是勤快。
小徑本就窄小,兩副轎攆齊頭並進,誰都不肯落後半步,故而行進地有些快。
章佳氏笑容忽的燦然道:“還未曾恭喜鈕祜祿氏的大格格過繼爲嫡女了,真是一樁喜事。”
章佳氏的諷刺,溫皙焉能聽不出來?從來過繼都是將兒子過繼給無子的兄弟承襲家業,譬如當初麟格過繼,這纔算是喜事,自古甚少有女兒過繼的,往往是沒了父母,無所依靠才過繼的。如嬿阿瑪和嫡母健在,她過繼出去了,怎麼都算不得喜事。
佟嬪、平嬪漸漸靠近了,自然不能視而不見,急忙停下肩輿,下來給溫皙行禮。章佳氏和鄭答應、孟常在也齊齊給佟嬪、平嬪行禮,“婢妾給佟嬪娘娘請安。給平嬪娘請安。”
溫皙免了禮,輕輕一哼,道:“敏貴人有孕,似乎很久都沒去看望十三阿哥了吧?不過也無妨,宣嬪對十三阿哥視若己出,十三阿哥也視宣嬪爲生母。反正你很能生,給別人養着無無妨!”說着,便瞧了春花秋菊,風姿互攀的二嬪,道:“如今也就你們兩個還沒有子嗣了。若是敏貴人再生一個阿哥便好了。”
一語出,佟佳氏和赫舍里氏齊齊盯着章佳氏的肚子,恨不得把裡面的那塊肉給剖出來!章佳氏不由地退後二步。這樣的眼光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承受了。
溫皙指上帶着纖長的摟緊護甲,上頭嵌着的東珠在春日熹微的春光裡折射着異樣的光彩,更襯得一雙玉手白如羊脂,溫皙坐在水榭中,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道:“後宮裡的女人還是要有個兒子才穩妥,自己生不了不打緊,看看宣嬪和慎嬪就知道了,抱養一個也是一樣的!”宣嬪得了章佳氏的十三阿哥,慎嬪則養了陳常在的十五阿哥,現在都是有子萬事足的派頭了。叫佟嬪、平嬪很是眼熱。
佟佳素婉和赫舍裡令儀如今也不算新人了,寵愛也大不如前,對她們而言。現在有個兒子纔是最打緊的。一下子被兩個主位盯上了,章佳氏以後有的熱鬧了。
章佳氏嘴角扯出個笑容,道:“不光是臣妾,密妹妹也有了身孕呢,保不齊誰有生阿哥的福氣呢。婢妾已經生了十三阿哥。不敢奢望更多了。”說着朝着溫皙行禮道:“說來還是娘娘有福氣,早年撫養過四阿哥和十阿哥。如今又有十四阿哥和十六阿哥,是如今宮中子嗣最多的了。”
溫皙挑眉,章佳氏是想要轉移視線?溫皙豈會如她所願,笑道:“密貴人和敏貴人不同,等她生產之後,十四阿哥自然還要送回她生母身邊。皇上素來寵愛密貴人,這回生產了,怕是要補足了最後一個嬪位了。”最後一個嬪位,溫皙情願便宜了王氏,也決不能讓章佳氏得到!
溫皙笑道:“屆時成了嬪位,自然可以撫養自己的孩子,嬪位以下就不成了。”
王氏如今是溫皙的羽翼,被其他嬪妃視作了第二個順貴人宋氏,以後怕是要交好運了,自然輕易不會去動她。但是章佳氏就不同了,上頭沒人罩着,自然人人都敢打她的注意!佟嬪、平嬪這兩個沒子嗣的,頭一個不放過章佳氏肚子裡的那塊肉!
章佳氏臉色極爲難看,忍不住道:“娘娘說笑了,密妹妹可是漢人。”漢人,可是連漢軍旗都不如的。從無漢人封嬪的先例!
溫皙嗤笑,隨即看向佟嬪,笑道:“本宮聽皇上說,佟佳氏要擡旗到滿洲鑲黃旗了,真可是一樁大喜事越戰的血!”
佟嬪眉梢欣喜雀躍,臉上按捺不住欣喜之色,道:“不過是皇上孝順,看着孝康章姑姑的份上罷了!”語氣謙和,卻掩不住洋洋自得。
孝康章太后雖然作古多年,但依舊是佟佳氏一族最大的依仗!
平嬪看向佟嬪的眼光裡多了幾分憤恨和妒忌,她自詡高出佟嬪許多,不過是仰賴是滿洲上三旗的格格罷了!如今佟嬪算是跟她一個水平線了。以後怕是有得鬥了!
溫皙輕描淡寫地道:“漢軍旗可以擡爲滿軍旗,那麼漢人自然可以擡爲漢軍旗,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瞬間,章佳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時候,受溫皙之命去永和宮給密貴人安胎的胡語快步跑來,急急稟報道:“主子,密貴人小產了!”
溫皙匆匆趕去永和宮的時候,康熙已經在這兒了。八公主染了一身鮮血在殿內嚎啕大哭,章佳氏看見女兒一身是血,急忙撲上來:“哪兒受傷了?怎麼這麼多血?!”
八公主生於康熙二十六年,如今也六歲了,比尋常孩子略瘦小一些,今兒哭得格外厲害,怎麼也止不住。
溫皙瞧了八公主一身血,卻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頓時想到了密貴人王氏...急忙問康熙道:“密貴人怎麼樣了?”
康熙面有沉痛之色,搖了搖頭。
“八公主她...”溫皙面帶疑惑,“想必是不小心才衝撞了吧?”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王氏這一招玉石俱焚果然厲害!居然捨得下自己肚子裡孩子?
日前,溫皙的眼線查到,密貴人在偷偷往八公主身邊安插人,溫皙不動聲色,叫人給她抹去了馬腳,沒想到沒過幾日便出了這樣的事兒!可見是王氏出手了。
今日康熙回來永和宮,完全是之前王氏派人去請,說八公主跑回永和宮鬧騰開了。康熙來了,便見到那樣一幕,八公主叫嚷道:“額娘說,要是沒有你,我就不會被送出去了!”然後,八公主便衝着密貴人的肚子撞了上去,結果便是眼前所見的了。
“回皇上,”古承宗出來跪奏道,“密貴人此次小產傷了元氣,以後怕是很難再有身孕了。”
溫皙嘆了口氣,做哀傷之態,道:“密貴人着實可憐。”可憐嗎?放棄這個孩子是她自己的選擇。以現下康熙對她的態度,就算她再生一個阿哥,只怕也是要照祖制給別人養,十四阿哥也很難再回到她的身邊。與其兩個孩子都不屬於自己,不如舍了一個,起碼能換回十四阿哥!
章佳氏還懵然無知,急忙淚盈盈問道:“密妹妹,怎麼會小產了?”
康熙臉色寒得很,怒斥道:“都是你教壞了朕的女兒!馬上把舒露送去景仁宮,交由佟嬪撫養!”舒露便是八公主的閨名,是珊瑚的意思。
“我不要!”八公主大哭着,抓着章佳氏的衣裳不放鬆,“額娘,你說過的,密貴人死了,我就可以回來了!”
章佳氏頓時慌張地推開了八公主,驚愕中吼叫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章佳氏急忙朝着康熙跪下,“皇上,婢妾絕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康熙沉着臉,道:“以後好好養胎,不要再出宮門了。”一句話,便是禁足章佳氏了。章佳氏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的八公主也被康熙身邊的太監給強行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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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麟格戰死
八公主只怕到現在還以爲是她額娘叫她做一切的呢,耳中的聲音依稀還在響起貌似章佳氏的聲音:“舒露,額孃的舒露....密貴人跟你皇阿瑪進了讒言,活生生拆散了你和額娘!”語中滿是怨懟和憤恨,帶着無盡的悲哀,“舒露,額娘好想你,夜夜想你都無法入睡 ...所以,舒露,替額娘殺了密貴人好不好?她死了,你就可以回來了...舒露....”
“額娘!”八公主還在大哭着,聲音漸行漸遠,“額娘——,我殺了密貴人,爲什麼你不要我了?!”
舒露存心去撞密貴人,自然立刻見了紅,那個孩子也很快保不住了,她只見密貴人暈過去,便以爲她死了。不過密貴人的情況不容樂觀,只怕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她都快五個月的身孕了,這個時候流產,對母體損害極大!還好,王氏的性命已經保住了。
章佳氏面如死灰,如今的局面對她而言,是一個死局了!她雖然知道是誰所爲,但是沒有絲毫證據,更不想不通自己的女兒爲什麼會做這種事,爲什麼會說是她攛掇的?!章佳氏跪在地上,臉色愈發蒼白。
溫皙趁機道:“如今想來,當初十四阿哥差點中毒,只怕...實情還不定是什麼呢。”溫皙一邊瞥了章佳氏一眼,道:“如今日之事,若非八公主自己說出來,只怕誰都會以爲,只不過是小孩子一時不小心罷了。”
八公主到底是皇家血脈,康熙不會把她怎麼樣了。康熙不會覺得是自己女兒的錯,只會認爲是旁人教壞了她的孩子!這就是帝王的偏心!嬪妃,只不過是生孩子的工具罷了,工具怎麼會比皇家血脈更重要呢?
章佳氏慌忙搖頭,眼中淚水滾滾。聲音極其哀痛道:“皇上,八公主自從送去慈寧宮,臣妾已經數月未曾去看過她了星狂!又怎會教她說那些話呢?!定是有人從中陷害!求皇上明鑑!”
溫皙嗤笑道:“你自然是不能去慈寧宮,八公主卻是可以常常出來,想見面自然不難!太后仁慈,也從未不許八公主來看望你。”說着,看向康熙,道:“皇上,事情已經很明瞭了,請皇上做決斷吧。”
康熙冷冷道:“朕念你曾經生有一子一女。又懷有身孕,只褫奪封號,降位庶妃。你好自爲之吧!”
多年努力一朝喪,章佳氏又回到了當初入宮時候的,不,比起當初的更不如,現在她在康熙心目中已經是一個裝作溫柔的歹毒女人了。以後也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只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自然是要趁機一舉將傷痕累累的對手置之死地纔好。溫皙福身道:“還請皇上補償密貴人,她纔是最可憐的。”
康熙長長嘆了口氣,道:“朕已經叫她住在正殿了。”
溫皙微笑道:“現在嬪位缺一。不如晉密貴人爲密嬪,也算補償了。”
“這...”康熙有些猶豫,“王氏比較是漢人...”康熙口口聲聲滿漢一家。骨子裡還是看不起漢人的,就算再重用漢人,依舊處處在維護滿人的利益!
溫皙笑道:“正值佟佳氏一族擡入滿軍旗的大喜日子,不妨也給密貴人一份恩典吧,若是皇上覺得密貴人家中父兄不爭氣。不若先賜了她一人入漢軍旗吧。”
給王氏嬪位,溫皙可不是存了什麼好心。成了嬪位。自然就是一宮主位了,身爲主位自然可以明目張膽地撤換掉自己宮裡嬪妃身邊伺候的人,這樣的話,想要對付章佳氏自然就更容易了!宮中爭鬥,最要緊的便是位份,少有位份低的嬪妃敢對付高位嬪妃。
王氏敢這麼做,也和之前溫皙曾經說過,等她生產了,就把十四阿哥送回她身邊有很大關係。與其兩個孩子都得不到,不如捨棄一個不知道生不生得下來的,換得十四阿哥迴歸。
敏貴人又成了章佳庶妃,密貴人則馬上就要冊封爲密嬪了,且是單獨給她一人冊封。王氏擡入漢軍鑲黃旗,從此以後就不是漢人了,但是他的父兄並未因此而獲利。
至於王氏在八公主房價的薰爐中加入的能使人睡夢中產生幻覺的東西,溫皙暗中叫人收拾乾淨了,順便給胡語去研究,這麼好的東西,溫皙也想要呢。
經過胡語研究和試驗,這東西似乎也沒多厲害。只能讓睡夢中的人意識朦朧,在加上在耳邊不斷地暗示,又因八公主還是個小孩子,也就混淆了現實和夢境了。對成人並無多大用處。溫皙只能雞肋地放棄了。叫胡語收藏好了這個東西,保不準以後還能派上用場呢!
王氏冊封爲密嬪在一個月後,十四阿哥也被送回了永和宮。胤祿戀戀不捨拉着溫皙的手,道:“額娘,可不可以不讓十四哥走?”
小孩子之間的感情都是玩出來的,溫皙摸了摸兒子光溜溜的腦袋:“小石榴,要是別人叫你離開額娘,你願意嗎?”
胤祿立刻撥浪鼓似的搖頭,“兒子不願意!”
“這就對了,十四阿哥也有他的額娘。”溫皙笑道。小孩子在聰明,終究缺少情商,長大果然需要時間。
日子漸漸暖和,麟格去了戰場已經大半年了,葛爾丹完全是一副打遊戰的架勢,斷斷續續,前前後後十幾次大小交鋒,雖然略佔上風,卻是嚴重消耗糧草。
如嬿被關在扎克丹府中,不許出門,入胤禛府的日子也被無期延後了。如嬿不甘心消磨時光,只怕有得鬧騰。
這一日天氣悶悶的,彷彿在醞釀一場暴風雨。御前的小全子來請溫皙去養心殿,溫皙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都市力王最新章節。養心殿,不要說嬪妃了,大白天連皇后都不能輕易涉足,溫皙前後去過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看小全子一副着急的樣子,溫皙越發心中不安,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小全子道:“奴才也不甚清楚,似乎是一封前線的八百里快急。”
溫皙心下一凸,莫非是麟格打了敗仗了?便急忙理了理頭髮,乘着肩輿便往養心殿而去。
養心殿中,已經成人的阿靈阿跪在哪兒,低着頭,溫皙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盛了,快步入殿內,行禮道:“皇上萬安...”然後略瞄了一眼阿靈阿,看了看康熙凝重的臉色,問道:“阿靈阿做錯什麼事兒了嗎?”
康熙手一虛扶,叫溫皙起來,他手裡捏着一份藏藍色祥雲紋的奏摺,道:“麟格...”康熙長長地唏噓着,“三日前大敗葛爾丹,斬殺其副將。”
溫皙一聽,這不是好事兒嗎?便想笑,卻被周遭凝重的氣氛壓抑地笑不出來。
康熙又長長嘆息着,嘆息聲迴響整個養心殿,久久散不去。
阿靈阿跪在地上,身體突然抽噎着,一滴滴透明色液體落在養心殿的漢白玉地板上,滴答滴答,伴着他壓抑不住的抽泣聲,在這個靜謐的殿閣中格外清晰。
溫皙忽的腳下有些不穩,腦袋犯了暈,康熙急忙上前一把抓住溫皙的手臂,沒叫溫皙摔倒。康熙眼沉痛:“葛爾丹狡詐,死屍中暗藏未死之人,突然放了一隻淬毒的冷箭。麟格...遺體已經運送回承恩公府了。”
溫皙眼中酸澀,大滴的淚水翻涌而出,莫名的腸胃翻涌,一股強烈的噁心上來,“嘔~~”方纔剛吃的午後點心和奶茶全部都給吐了出來。
溫皙眼前迷濛,身軀無力地倒在了康熙身上....
麟格死了...記憶中那個明朗的大哥去了...溫皙上輩子沒有享受到親情,這輩子唯一認可的兩個親人便是額娘好大哥麟格。現在,麟格沒了...
昏迷中,溫皙的手緊緊攥着被子,怎麼也鬆不開。依稀有嫋娜的龍涎香的味道,久久瀰漫着,如濃霧一般,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耳邊是康熙的呼聲,一聲聲叫着她的名字,“嘎珞!嘎珞...”
嘎珞?可惜那不是她的名字,她是溫皙,卻承接了嘎珞的記憶和感情。
“嘎珞!!”最後一聲呼喚,卻變成了麟格的聲音,那是嘎珞幼時的記憶,那時候的麟格還是個英姿勃發的少年,在曠野的草地上騎着黑色的高頭大馬,朗聲歡笑着叫她名字。
溫皙揮舞着小小手,臉上燦爛如晚霞,騎着大馬的麟格噠噠而來,那樣的少年,英姿爽朗...卻忽的消失了,如一抹霧氣消失地無影無蹤。
溫皙的夢也醒了,滿目皆是明黃色繡了龍紋的帳子和密密垂下來的紅色瑪瑙珠簾。
赤金盤龍薰爐中燃着康熙慣用的龍涎香,外頭有大雨磅礴的聲音,嘩啦啦地,即使在養心殿的暖閣裡還是能夠聽得清晰,可見是多大的雨。
溫皙眼睛溼溼的,漸漸模糊了視線,嘴中哽咽道:“下雨了...?”
康熙哀沉着臉,有些感慨道:“京畿旱了一月,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了。”
外頭小全子快步跑了進來,“啓稟皇上,承恩公太老夫人...”看到溫皙躺在龍榻上,立刻止了要說的話。
溫皙忽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瑪嬤她怎麼了?!”從小全子的眼神裡,溫皙讀得出來,瓜爾佳氏老太太也不好了。
246、再揣包子
“嘎珞,你不能太激動!”康熙急忙握着溫皙的手,“你剛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方纔已經動了胎氣,必須好好養着!”
溫皙睜大了眼睛望着康熙,復又看了看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有了孩子了?!精神力掃過,的確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已經生根發芽了。
麟格死了,老太太一時間承受不住,情緒激動之下,沒過幾日便去了。鈕祜祿氏承恩公府籠罩在一片哀色之中。
溫皙卻被康熙拘束在養心殿暖閣裡,哪兒都不許去!這可大大不合規矩,養心殿是康熙處理政務的地方,除了皇后,嬪妃不得在此過夜!這是祖制!康熙卻執拗地這麼做了,白天黑夜都守着溫皙,生怕他出半點狀況!還好現在的太后是不管事的,四妃更不是不敢進言,只是暗地裡的嫉妒怕是少不了了。
說實在的,麟格沒了,溫皙自然傷心,可是老太太沒了,溫皙還真沒多少感覺。老太太素來以家族利益爲先,雖然沒虧待過溫皙,但是這樣的人實在沒法叫人生出太多的感情了。自從回宮,溫皙逢年過節就給額娘和老太太送東西,木蘭之後比送上好的皮子等等,做足了孝順孫女的姿態,所以才叫康熙覺得溫皙會爲老太太的死傷心欲絕!
傷心自然是有的,可更多的是憤恨!若非如嬿鬧出來這些事兒,麟格覺得顏面丟盡,又怎麼會執意請旨出征?結果落得功成人亡?!
如嬿...溫皙心中憤懣至極,原本額娘還要幫她謀個側福晉之位,現在大可不必了!讓她給麟格守孝三年之後,隨便塞進四阿哥府邸做妾侍!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有多“愛”四阿哥嗎?她不是不計較位份嗎?那就去當侍妾吧!沒有家族作爲後臺相助,沒有了麟格這個阿瑪作爲靠山,溫皙倒要看看,她能混成什麼樣子和老師同居:風流學生!
康熙特意追封麟格爲一等忠毅公。其妻瓜爾佳氏加封二品誥命夫人,賜銀五千兩治喪銀。老太太瓜爾佳氏按親王福晉之禮下葬,再賜八千兩治喪銀。康熙命恭親王常寧和十阿哥胤俄前去弔唁,一場喪事送祖孫二人,極爲隆重。
喪禮過後,康熙下旨由阿靈阿承襲承恩公爵位,鈕祜祿氏幾乎全族丁憂。只因老太太輩分太高了,多則三年、少則一年,鈕祜祿氏又要淡出朝堂了。而如嬿過繼至扎克丹爲女,是出了五服的。原是不需要、也沒資格丁憂,不過溫皙已經派了嬤嬤去,盯着如嬿。必須戴孝三年,不許飲酒吃肉,不許參加任何娛樂活動,老老實實給麟格和老太太守孝!
因爲住在養心殿,連承乾宮都不許回去。溫皙日日夜夜都在太監、宮女的視線之中,不用說進空間了,她連從空間裡取東西都不敢了。只能老老實實養胎。
數日後的早晨,溫皙精神力看到自己丹田裡破碎成液體,而且那液體還在以可見的速度逐漸便少,溫皙欲哭無淚!好不容易衝上去第四重。原以爲金丹有望了,現在有跌下去了!全都是肚子裡那個胃口大的小東西鬧的!
照例,早膳後。古承宗來診平安脈,立刻露出笑容,回奏康熙道:“回皇上,皇貴妃今日胎相大好!想必是皇上福澤庇佑之故,已經無礙了!”
狗屁福澤個屁!那是丹田被吸走了一半靈液的緣故!肚子裡這娃子。比當初玉錄玳的胃口還要大呢!
康熙頓時臉上綻出一朵花來,大手一揮重賞了古承宗。整個養心殿的宮女太監全都得了一個月月例的賞賜。
胎相穩固了,最大的好處是,溫皙總算可以搬出養心殿了。不得不說,這一陣子的孕婦挺多的,王氏懷孕過可惜小產了,章佳氏挺着個大肚子快要臨盆了。大福晉也快臨盆之期就在這幾日了,太子也有個侍妾懷孕了,可惜前兩日又小產了。懷孕的多,小產的卻是佔了大半。
今年七月裡,大福晉又生了個格格,讓期盼了兒子多少年的大阿哥胤禔再一次失望無比。
大福晉已經連生四女,自從嫁給大阿哥,就一直在生孩子。康熙二十七年十月生大格格,康熙二十八年七月生二格格,康熙三十年三月生三格格,今年是康熙三十一年,基本上沒有中斷過孕婦生涯。溫皙偶爾見到大福晉,大部分狀況都是挺着個或大或小的肚子。連續的生產,從根底上壞了身子,大阿哥一心想要嫡子,也不怕把他老婆給生死!
不過連生四女,這樣的概率還真讓太子高興瘋了。今年準太子妃瓜爾佳氏終於守孝完了,十九歲的太子殿下終於娶上了太子福晉。因爲太子妃的冊封禮具體詳情還在被禮部不斷地爭執中,太子黨的官員希望只比立後降低一等,明珠一黨則希望與其他皇子大婚不要超出太多,爭論不休,最後想出了個折中的辦法,瓜爾佳氏以太子嫡福晉的身份入主毓慶宮,成爲女主人。至於正式冊立爲太子妃,只怕還要爭論些年。
瓜爾佳氏一入毓慶宮,太子就不再留戀側福晉、侍妾們了,專心爲了嫡子大業而奮鬥了。
溫皙有孕,雖然回了承乾宮,康熙卻還是不許她出宮弔唁,怕喪氣衝撞着胎氣。不過好歹許了額娘舒舒覺羅氏入宮探望,稍稍緩解了哀思。好歹麟格不是舒舒覺羅氏生的,不會悲傷過度。老太太這個年紀了,也算是喜喪了,額娘雖然傷心,但精神頭還好。
麟格和老太太一死,晚輩們又要守三年的喪,自然溫皙不在此列,就算想守孝也不成。何況溫皙還有孕,康熙不會讓溫皙折騰自己。
安排管束如嬿的嬤嬤傳遞回來消息,如嬿頭一個月還好,老老實實忍住了。捱了沒多久,居然偷偷溜出去吃肉玩樂,還往四阿哥府湊,被捉回來好一通教訓。
竹兒看了很是不忿,道:“主子懷着身孕可還茹素呢。大格格倒是一點也不肯虧待自己!”
溫皙可不是不想吃肉,懷孕第二個月,便有了孕吐症狀,和懷着小石榴時候似的,吃不得葷腥,否則必然吐對不起我迷路了最新章節。不過燕窩、蛋類還能入口,不至於餓着肚子裡的孩子。再加上不定時地從空間弄出雪蓮之類的好東西滋補,肚子裡的小傢伙好得很呢!
溫皙臉上也帶着厭惡之色,道:“叫扎克丹也好好看着她!三年之內不許出府半步!”
溫皙好歹有一雙兒女陪着,也不至於太傷心。胤祿已經三歲半了。白白胖胖可愛極了;玉錄玳也虛歲八歲了,人長得愈發亭亭玉立,就愈發愛臭美了。一天要換三套衣服,也不嫌麻煩。
玉錄玳今天早晨穿的還是一身銀黃色盤金滿繡玉蘭富貴的旗服,外罩琵琶襟銀紅牡丹紋比甲,頭上一套點翠裝飾。午後就換了一襲淺粉色金雲卷邊繡百碧玉鳥的寬袖圓領如意襟衣裳,外搭着碧藍色白蓮亭亭而立紋飾的對襟小坎肩。梳架子頭,旗髻上插着金黃色絨花,兩側有粉色芙蓉玉珠墜垂下,襯得鴨蛋小臉水嫩可人。
笑盈盈間,玉錄玳一甩帕子,錦帕上的蝴蝶翩然欲飛。臉上笑出一對好看的酒窩,道:“額娘,我這身衣裳漂亮嗎?”
每天都要問這麼句話。溫皙都聽夠了,於是面無表情地道:“漂亮。”
玉錄玳嘟着嘴巴,顯然對溫皙這個額孃的回答很不滿意,於是轉而問在一邊琉璃小榻上吃點心的胤祿,“十六弟。姐姐漂亮嗎?衣服漂亮嗎?”
胤祿看着玉錄玳,嘴裡還在嚼着點心。慢吞吞嚥下去,然後一雙白胖胖的小手捧了奶茶來喝了兩口,很認真地打量了玉錄玳一通,然後道:“姐姐漂亮,衣服更漂亮!”
前半句說出來,玉錄玳還很開心,可是聽胤祿說衣服更漂亮,頓時嬌嫩的小臉蛋就垮了下來,一把搶走了胤祿手裡的奶茶,氣惱着嘴巴道:“討厭!分明我更漂亮!”
溫皙不禁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爲何,小石榴每每是玉錄玳的剋星!小小的孩子,總愛裝大人,一副認真的樣子總叫玉錄玳幾乎暴走。
胤祿被搶了奶茶也不氣惱,施施然從袖子裡取出雨過天青色繡了蛟龍的帕子,擦了擦嘴巴,道:“額娘,今天的奶茶糖放少了,一點也不甜!”
玉錄玳好奇之下,那嚐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道:“這還不甜啊!你乾脆取一罐子蜜糖來吃得了!小小年紀愛吃糖,牙齒會被蟲子吃掉的!”
胤祿一聽,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六姐胡說,我閉着嘴巴,蟲子就跑不進來了!”
胤祿那副可愛的樣子着實把溫皙逗樂了,不過太愛吃甜食也不是什麼好習慣!的確容易長蛀牙!看來以後要控制胤祿的飲食了。
倆姐弟天天鬧着笑着,不過是爲了哄溫皙開心些。不過看着丹田裡日益減少的“靈液”,溫皙實在開心不起來。
無意中,溫皙瞧見的胡語和平日裡有些不大一樣了,便問道:“阿語,你...”
胡語笑道:“主子,您也瞧出來了!奴才終於衝上第三重了!”
溫皙忍不住嘴角抽搐。
玉錄玳也笑嘻嘻道:“額娘,碧兒已經吐不出濁氣來了,是不是第一重已經完成了?”
看着兩張笑靨,溫皙有一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胡語卡在第二重多少年,突然衝破,自然起色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玉錄玳則是五歲的時候,溫皙才教她吐納經,不滿五歲的孩子經脈未發育完全,不宜修煉。果然還是小孩子身體純淨,兩年裡玉錄玳完全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居然也練成了第一重!溫皙欲哭無淚。
打發胡語教玉錄玳第二重心法,自己貓回房間里加倍努力去了。
247、難產
章佳氏那邊,雖在禁足,但是臨盆的日期也近了。如今都九個多月了,保不準什麼時候就生了。密嬪王氏每月拿了自己嬪位份例的好藥材給章佳氏狠狠補着,章佳氏的肚子就跟吹氣球似的鼓了起來。
有孕期間,不宜滋補太過,否則胎兒過大,容易引發難產,到時候母子只能保其一,想也知道,皇家子嗣肯定比嬪妃重要,自然是保小。密嬪的法子簡單有效,章佳氏縱然明瞭密嬪的用心,也無可奈何。章佳氏身邊的人除了溫皙眼線,都被密嬪換上了自己的人,每天都有人盯着章佳氏必須把藥喝下去!陽謀往往比陰謀更厲害!
溫皙很讚許密嬪的做法,故而也賜了不少上了年份的藥材給章佳氏,叫她使勁兒補着!
暑熱還未褪去,溫皙換上平底兒鞋之後,旗袍便顯得長了些,都有些掃着地了。溫皙穿了一身清爽的水藍色衣裳,去永和宮串門。永和宮和承乾宮毗鄰,承乾宮的主人一直都是溫皙,但是永和宮卻換了三位主人了,從德妃烏雅氏到安嬪李氏,再到現在的密嬪王氏,前兩位可都沒落得好下場清宮熹照全文閱讀。
密嬪得了嬪位,兒子也回來了,心願得償,自然更加依附於溫皙,並未因升了嬪位便有絲毫不恭不敬,見溫皙來,急急忙忙出來相迎,“嬪妾給皇貴妃請安,恭喜皇貴妃有孕之喜。”說到有孕,密嬪不禁眼中有些黯然,她以後是別想再有孕了。雖然當初這麼做的時候,便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但是哪個女人願意自己不能再生養了?
永和宮一如當初,正殿外花圃中正是花開如錦的季節,幽幽花香隨着微風灌入正殿中,一室蘭芝雅香。
溫皙不客氣地坐在主位上。笑道:“這正殿住得可舒服?”
密嬪莞爾道:“正殿地方正,又寬敞華麗,自然不是偏殿可以比的,嬪妾如今能名正言順入住正殿都是皇貴妃一手提拔!嬪妾決不敢忘!”說話間,態度愈發恭順。
溫皙指了指一側的椅子,笑道:“快坐吧,你自己宮裡,還客氣什麼。”
看溫皙語氣這麼寬和,密嬪也安心地端坐了。殿內供着冰盆,裡頭是融化了大半的雕祥雲紋的冰塊。縷縷涼氣,伴着入殿的香風,真是又香又涼。而殿外暑熱炎炎。知了吵鬧個沒完,渾然是兩個世界。
溫皙笑語道:“章佳庶妃如何了?”
密嬪笑道:“皇嗣一切安好。”只說皇嗣安好,卻不說章佳氏如何。密嬪的意思,溫皙自然懂。
如今四妃六嬪,加上溫皙一個皇貴妃都是主位。而東六宮西六宮便只剩下儲秀宮空着,留作三年一選秀之用了。
東六宮如今的格局是:佟嬪佟佳素婉居景仁宮、榮妃馬佳氏居延禧宮、溫僖皇貴妃鈕祜祿氏居承乾宮、密嬪王氏居永和宮、惠妃納喇氏居鍾粹宮、宣嬪博爾濟吉特那木居景陽宮。
西六宮格局爲:平嬪赫舍裡令儀居永壽宮、定嬪萬琉哈氏居啓祥宮、宜妃郭絡羅氏居翊坤宮、成妃戴佳氏居長春宮、慎嬪赫舍里氏居鹹福宮、儲秀宮如今空着。
四妃六嬪之位已滿,宮中格局也算成形了。成妃、慎嬪、密嬪如今都是溫皙一黨,宣嬪也算半個溫皙黨,其餘三妃雖然與溫皙沒有太多交情,卻也非對立。現下後宮裡溫皙算是羽翼最多了。
正殿清涼,偏殿怕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溫皙便道:“怎麼不見章佳庶妃?快生產了,得出來走走纔好。否則沒力氣生產可就不好了。”
密嬪會意地一笑,便吩咐身邊貼身大宮女道:“繡衣,去請章佳庶妃該給皇貴妃磕頭。章佳庶妃早年有福做過皇貴妃宮裡人,如今皇貴妃來了,應該來磕頭謝恩纔是。”
主位傳喚。哪怕是病在牀上起不來,也得來。章佳氏九個月大的肚子了。大得有些嚇人。被左右兩個嬤嬤攙扶着,徐徐入殿中。章佳氏略有些浮腫,走路都不怎麼穩當了。
溫皙朝胡語略一笑,胡語會意,臉上露出一個特殊的笑容。
章佳氏行動遲緩,被嬤嬤扶着正要下跪行禮,卻哎呦一聲,噗通摔倒在了地上。高聳的肚子正好撲在冷硬的地板上,章佳氏便起不來了,兩個嬤嬤慌慌張張去攙扶。
看着章佳氏被艱難地爬起來,阿語的控物能力也增長了,隨手打出去一塊細碎的冰屑,加上她熟悉脈絡,一下子打在章佳氏小腿的關鍵穴位上,自然就摔倒了。
溫皙抿嘴笑道:“數月未見,章佳庶妃的禮是越行越大了。”
章佳氏臉色已經慘白,身軀倒在嬤嬤身上,那條腿還在抽搐着,她咬着發白的嘴脣,面露痛苦之色道:“婢妾...婢妾只是不小心抽筋了。”
密貴人哼了一聲道:“正殿裡,每一塊三尺見方的地板也是浮雕了五福圖紋,最是防滑九重紫。本宮特意叫人扶了你,居然還能摔倒了?”一下子,算是撇清了自己。章佳氏站着的位置距離溫皙和密貴人可有多近乎一丈遠,這個帳自然是賴不上的。
只是人人都沒發現,地板上有一小點水漬,不過珍珠大,很快便被暖風蒸發了,不見了蹤影。小冰屑自然是胡語趁人不備,從冰盆中撬下來的,無人察覺。
章佳氏的雙腿已經在打顫,似乎在極力忍耐着疼痛,挺着個大肚子艱難地跪了下來,哀求道:“皇貴妃,求您了,讓婢妾肚子裡的孩子平安降生吧。”
溫皙絲毫不爲所動,道:“若要平平安安,自要早早積德行善,纔會有善報。”
章佳氏嘴脣蒼白得沒有血色,“婢妾所求,只是腹中孩子的平安,求皇貴妃答允!”
“哦?”只求孩子平安,不求自己平安?溫皙眼中帶着戲謔的探究。
章佳氏臉上帶着無奈的苦澀,“一步錯,步步錯...”她仰頭望着樑上的青鸞彩繪圖。那樣華麗鮮豔,是她一心渴求了許久的正殿主位。
溫皙道:“既然知道錯了,就該承擔後果。今日之果,也合該你來承受。”溫皙既然回宮了,自然容不得章佳氏。她當日趁着溫皙有孕,身在行宮,所以才急急忙忙殺死了安嬪,爲的就是登上主位,爲的就是等溫皙回來,好歹能有一點點抗衡的資本吧?
肚子上傳來的疼痛讓章佳氏愈發難以忍耐。她艱難地道:“今日後果,婢妾願一力承擔,只求皇貴妃不要怪罪腹中孩子!”
當日拿八公主的性命安危來謀算。今日怎麼成了個舐犢情深的額娘了?溫皙點頭道:“本宮素來有仇報仇,但從不累及無辜。”章佳氏死了,不算什麼大事,皇嗣若有不妥,卻不是小事。
“婢妾還有一求!”章佳氏因疼痛而額上冷汗涔涔。“若是公主,求皇貴妃讓平嬪娘娘撫養!”若是阿哥,她就算求也沒用了。
溫皙笑道:“只要恩仇了結,這點小事兒,本宮答應你也無妨。”所謂的恩仇了結,自然指的是章佳氏死了。若她不死。自然便不能答允她。章佳氏是聰明人自然曉得。
章佳氏銀紅色的裙上暈染開一層更深色的痕跡,溫皙聞到了血的味道,伴着風吹來。
康熙此時並不在宮中。因前幾日的大雨,福全淋了雨,傷了風寒,病情斷斷續續不怎好,康熙便微服去探視了。只怕還須幾個時辰才能回來。
偏殿傳來章佳氏壓抑的痛叫聲。溫皙和密嬪安然在正殿等着。胡語從偏殿回來,湊到溫皙耳邊道:“難產了...只怕只能保其一。若施點手段...一屍兩命也未可知。”
溫皙道:“不必,保皇嗣即可。”
胡語點頭,“奴才明白了。”
溫皙有些疲乏,便對王氏道:“這兒就交給你了,本宮該回去午睡了。”
密嬪急忙起身恭送,“娘娘放心,皇嗣一定會平安落地的。”——至於章佳氏,自然是留子去母了。
本來是想着,回宮睡個午覺,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睡,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溫皙吃了片雪蓮花瓣,便起身梳妝了。鏡子中的女子,一如往昔,並未因爲有孕,皮膚有所損害,依舊嬌顏如花。看着這張臉,溫皙都快忘了她以前的模樣了。
溫皙回過神來,便見銅鏡裡多了一個人。康熙的手落在溫皙垂下了青絲的肩膀上,緩緩道:“你沒事吧?”
溫皙微笑道:“臣妾沒事。”
康熙笑了笑,“章佳氏沒有衝撞到你,朕就安心了重鑄江山最新章節。”
康熙只怕是才從裕親王府回來,卻沒去永和宮,徑直來了承乾宮。溫皙手中拿着玉梳,緩緩梳理着長髮,道:“章佳庶妃又沒往臣妾身上撲,臣妾自然無礙。”
康熙只淡淡地唔了一聲,道:“朕瞧着你沒怎麼有精神,是胃口不大好嗎?”
溫皙一手撫着自己的臉頰,道:“午膳後原本想睡一會的,卻睡不着了。也不知道永和宮那邊怎麼樣了。”
康熙淡漠地道:“交給密嬪就是了。”語氣裡毫不關心,彷彿即將降生不是他的孩子。可見康熙對章佳氏真的是厭惡到了極致。失去了帝王的寵愛,纔是最致命的,章佳氏再無翻身的機會,與其無寵被人欺凌到死,好不如難產而死,好歹有孕育皇嗣之功勞。康熙便不會問罪其家人。嬪妃自戕會連累母族,要死也要找個穩妥的死法才成。
溫皙道:“章佳庶妃胎位本就不太正,聽說難產了。”
康熙扶着溫皙的額頭,讓溫皙倚靠在他懷中,“別去想這些,你生產的時候一定會安安穩穩順產的。”
康熙是把她當成多思的孕婦了,溫皙只能乾笑了笑。她只不過是想告訴康熙,章佳氏胎位不正,很可能難產,而難產很有可能要了孕婦的命,到時候若是章佳氏死了,康熙也不會太意外。不過溫皙顯然高估了章佳氏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康熙完全是毫不在意這個女人了。
“裕親王怎麼樣了?”對於這個賢王,在康熙心目中自然比章佳氏重要太多。
康熙臉上露出幾分輕鬆的笑容,道:“古承宗醫術老道,這幾日已經見好轉了!朕已經叫常寧多去看望,想來不需多日便會痊癒了。”
原不過是尋常風寒,不過是初發病的時候沒在意,才演變成大病,再者是福全已經年過四旬,這個年紀自然比不得年輕的時候了。
溫皙熟稔地梳起一個兩把頭,旗髻上的扁方露出左側的鏤雕玉蘭,垂下一串珠墜至肩上。康熙從首飾盒中取出一隻鸞鳳和鳴的金簪,斜斜地插在雲鬢見,笑道:“這隻好看。”
溫皙卻並不大喜歡這樣過分華麗的簪子,和扁方里淡雅的白玉蘭不怎麼搭配,但還是微微羞澀一笑,低低地嗯了一聲。自從回宮,康熙待她的好愈發濃了,他幾乎做到了一個丈夫能做到的一切,除了忠誠。
即使在溫皙胎像不穩住在養心殿暖閣的時候,溫皙也偶爾能夠聞到康熙身上不易察覺的別的女人的香氣,但是查過彤史,那近一個月,並無召幸記錄。嬪位侍寢之後,並不是都能記載在彤史上的,侍寢之後,司寢的太監會問皇帝“留不留”,皇帝若說不留,便會賜下一碗湯藥,彤史也不會記載。自然了,上了嬪位的,都不需問,自然是“留”的,就算是不想讓她們懷孕,也只會在暗中處理。
那一個月,顯而易見的,康熙召幸的只是位份比較低的答應或者官女子。康熙於牀笫之間的慾望比較多,即使都快四十歲了,還是不減。康熙一旦有那方面的需要,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
即使溫皙有孕,康熙一個月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留宿在承乾宮的。平常的時候,康熙自然是努力耕耘,但是溫皙有孕了,便不再動手動腳,只安安穩穩的睡着。
夜晚的承乾宮,靜謐無垠,傍晚時分胡語便叫人回稟,永和宮還在生產,今兒怕是生不下來了。
康熙已經擁着溫皙入睡了,這個年紀的康熙眼角已經開始出現魚尾紋,臉上的皮膚也有些鬆弛了。衰老,是人都無法避免的命運。溫皙想要結金丹的慾望就更強烈了。只是現在,只能勉力保持住第三重罷了,肚子裡這個孩子胃口可真不小!
翌日晨,庶妃章佳氏生一個公主,排序十五,齒序第十,是爲十公主。這個時候溫皙在梳洗,康熙已經去上早朝了。
248、章 佳氏之死
簾外雨潺潺,夏雨多暴雨,只是今日的雨卻淅瀝瀝,自醒來便一直在下着。悶熱了許久,倒也涼爽了許多。竹兒伺候着溫皙梳妝,手麻利地塗了少許桂花油,捋順了頭髮纔開始層層梳旗髻,腦後是一個光滑的燕尾髻。今日梳的只是個尋常的鈿子頭,比較簡單,帶一個點翠嵌紅寶石銜金珍珠的鳳鈿,左右兩側有垂下來的米珠墜子,倒也十分好看。耳上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搖曳生光。
溫皙對着鏡子點頭,溫溫笑道:“造辦處進獻的這個鳳鈿很不錯。”一左一右點翠鳳凰,口含一串米珠,垂下二寸,眉心上是五福攢花點翠的樣式,中有一枚鵝卵般大紅寶石,顏色如血,十分純正。
竹兒笑道:“還有一個赤金鳳穿牡丹的鳳鈿,更華貴一些。”
溫皙略搖搖頭道:“那個太沉了,還明晃晃全是金子做的,戴上來活脫脫是個暴發戶了。”
竹兒一邊笑着,一邊取了兩支壓鬢的碧玉喜鵲登梅簪固定在發間,道:“胡語一大早便回來了,章佳庶妃辰時生下一位公主,可惜大出血了,也不知道能熬多久。太醫已經給服了阿膠止血湯,能撐幾日,就看造化了。”語氣裡是說,只怕撐不得多久了。
溫皙唔了一聲,都大出血了,還沒死嗎?又道:“造辦處新制的這批首飾倒是不錯,我瞧着那幾個白玉簪惟妙惟肖,再叫造辦處打一些銀首飾,一併送出宮給額娘吧武道狂神。”額娘也要給老太太戴孝,三年之內花俏的首飾一律都要封存了,也就些銀飾、白玉、烏木、紫檀、象牙的還可以用。
自從竹兒跟着進宮來,一般出宮送東西的事兒就交給她了,也能叫她順便出宮瞧瞧自己女兒綠痕。綠痕。這是隨了新一輩鈕祜祿氏承恩公府丫頭們的名字,譬如如嬿身邊的綠葳、綠蕤,宛婧身邊的綠芍、綠藥等等。
永和宮一直沒有喪報傳來,溫皙便傳喚了胡語,帶着幾個宮人,去永和宮瞧瞧。密嬪神色不錯,引着溫皙去了章佳氏的偏殿,道:“十公主雖然難產,卻很健康呢。”卻絕口不提章佳氏如何了,想也知道。好不到哪兒去。
產房裡薰了濃濃的香,聞着似乎是濃梅香,驅味最有效。饒是如此,溫皙依舊還是味道了血腥味兒。章佳氏躺在牀上,原本高聳的肚子已經平坦了下去,人蒼白得如一張白紙,臉上都沒了血色。連喘息聲都格外無力。
看到溫皙來,也不覺得奇怪,反而笑了笑,“皇貴妃來了。”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在等溫皙來。
隨侍的宮女扶着孱弱的章佳氏起身,依偎着個軟枕,便退到一側去。章佳氏艱難地喘息着。十公主卻並不在產房中,一生下來就被密嬪抱走了,章佳氏只怕都不曾瞧見一面。
章佳氏擡頭看了看密嬪。道:“密嬪娘娘,可否讓婢妾和皇貴妃單獨談談?”
溫皙今兒也算是來給章佳氏送行,便道:“密嬪,你先出去吧。”揮了揮手,也叫胡語她們外頭候着。
章佳氏艱難地直起身來。坐在牀榻上,“人快死了。有些話不吐不快罷了。”
溫皙用帕子掩了口鼻,道:“你說吧。”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也有死不悔改的,譬如溫皙眼前之人。
“當年婢妾再娘娘宮中日日恭順無比,可曾又得罪娘娘之處?”章佳氏忽的問道。
溫皙想了想當年,章佳氏反水之前數年裡的確都恭順無比,便略搖頭道:“不曾,只不過人心難測罷了。越看似恭順,越有肯能心存不軌。這是你讓本宮懂的道理。”
章佳氏忍不住苦笑,“凡是嬪妃,沒有不想得到皇上寵幸的。婢妾也是一樣,只因娘娘不喜歡自己宮裡人去侍寢,婢妾的恩寵便幾乎斷絕!而後的劉答應,也是一樣!”
溫皙笑道:“你便是因此恨上了本宮?”
章佳氏輕輕一哼,道:“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嗎?婢妾不是布貴人,有個女兒可以依靠,若無恩寵,便無子嗣,若無子嗣,此生便無依靠!娘娘斷了婢妾此生依靠,婢妾焉能不恨?”
溫皙繼續掩着口鼻,道:“本宮不喜自己宮裡人承寵,你是早知道的。既然早知道,就該早早謀劃着離開承乾宮。想着取本宮代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章佳氏仰頭呵呵苦笑着,“取而代之嗎?婢妾自然想,卻也知道難如登天!娘娘昔日便是貴妃了,又深得皇上寵愛,哪裡是婢妾一個小小庶妃能夠取而代之的?巫蠱之事,不過是德妃娘娘生前留給婢妾的計謀罷了!”
德妃,果然是德妃,死了還要咬人一口。
“不論娘娘信與不信,婢妾從未想過取娘娘代之。婢妾所願,不過是娘娘若是一時失了皇上恩寵,婢妾便能撫養自己的孩子罷了。”章佳氏眼中悽苦道。
章佳氏急促地喘着氣,“娘娘生在世家名門,又是孝昭仁皇后的親妹妹,又怎麼會明白婢妾這些人能生不能養的痛苦呢?!”
濃濃的妒恨之意,直逼向溫皙。溫皙臉上笑容卻愈發濃厚了,能生不能養嗎?總比當年佟貴妃能養不能生好吧官行天梯!就算不能親自撫養,也並非不能在與自己的孩子相見了。這點,並不足以作爲理由!溫皙道:“安嬪爲人寬厚,沒有半點虧待你之處!”安嬪李氏,在宮裡也是極好說話的人,溫皙離宮的時候,一直待章佳氏不薄,也從未不許她見十三阿哥。
“安嬪...”章佳氏妒恨之意更濃了,“她待我好,不過是因爲我給她生了十三阿哥罷了!不過我原本也不是非殺她不可!只因皇上已經叫人重新粉飾承乾宮,我便曉得,你要回來了!我若不殺她,六嬪之位已滿,便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介時娘娘歸來,我拿什麼來立足?!”
果然...溫皙心中暗道一聲,只不過她殺了安嬪,勝利的果實卻屬於密嬪。
室內的香氣越來越濃,門窗都掩着,丁點不透風。溫皙被薰得愈發難受了,還好有帕子上的清雅氣息可以緩解些許。
章佳氏隨即卻笑得苦澀,又滿是不甘:“我真的很妒忌王氏,她出身不如我,卻可以撫養自己的孩子,更一步登天成爲嬪位!我苦心謀劃了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卻被她得到了!”
溫皙嗤笑道:“這一切,你原不必謀劃便可得到,謀劃了便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當年你如據實告知本宮你有孕了,保不準本宮便念在你多年恭順的份上,跟皇上替你求一個主位!”
章佳氏撫摸着自己平坦的肚腹,道:“當初娘娘臨盆之際,我便發現自己有孕了。便想盡辦法遮掩,本來想着娘娘若一舉得子,高興頭上,我便去告訴您我有孕了,娘娘若能有自己的兒子,便不會要我肚子裡這個了,可惜娘娘生了一個公主!我哪兒敢說出來?”
說着,章佳氏面容苦澀,“皇上寵幸我,不過是因爲貴妃無子嗣,纔想叫我爲貴妃生一個罷了!當日之我,便如當年的德妃!我不想走她走過的路!和自己的兒子骨肉分離的痛苦,我絕不承受!”
章佳氏眼中驟然閃現出狠辣之色,眼睛盯着溫皙還平坦的小腹,霍然從牀上跳了下來,朝着溫皙肚子撞了過來!
溫皙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手中的蜜蠟手串嗖地飛了出去,擊打在章佳氏的小腿肚子上。溫皙不熟悉穴位,卻記住了那一日胡語打中的位置。
章佳氏噗通到底,倒在了溫皙腳下,溫皙嗤笑道:“你以爲,本宮對你沒有防備嗎?感覺可曾熟悉,本宮放在打中的是你小腿的膝陽關穴,以特殊的手法擊打,可使膕筋攣急,小腿抽筋。”
章佳氏右小腿抽搐,今日沒人攙扶,她自然爬不起來了,咬着咬牙切齒道:“當日在正殿...”她莫名的小腿抽筋,原來也是有緣故的!
溫皙依舊掩着口鼻,笑道:“不過當日是一枚小小的冰屑罷了。”溫皙蹲身,把地上的手串撿了起來,道:“你薰了這麼多麝香,又想着趁本宮不備撲來....可惜本宮自入你房中便防備起來了。”
章佳氏對她恨意已久,溫皙自然不會不防着點。手中帕子上染了雪蓮花的花露,平日孕吐聞一下最管用,故而溫皙隨身帶着。也能祛除麝香帶來的危害。
章佳氏嘮嘮叨叨說了那麼多,不過是想讓她多聞一會兒麝香。溫皙還不滿三個月,正是胎還未坐穩的時候,久聞濃郁的麝香,便會小產。濃梅香裡的麝香,雖然被其他濃郁的香料幾乎掩蓋住了,不過溫皙是生產過兩次的人,早已對麝香防備至深,怎麼還會再受其害呢?
章佳氏睜大了眼睛,大張着嘴巴,似乎想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漸漸呼吸歸於寧靜,僵直地倒在地上。如此,算是死不瞑目了。溫皙揮了揮帕子,麝香活血化瘀,對她原本就失血過多的身體也是有極大的害處。她本想着玉石俱焚,可惜溫皙早已洞察。故而死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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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蝴蝶扇翅
章佳氏本就大出血很嚴重,若是好好診治興許能找回一條命,可惜自己非要尋死路。不過就算她撿回一條命,溫皙不會容許她繼續活着。
章佳氏生下十公主第三日便去了。沒等溫皙開口說什麼,十公主便被抱給了平嬪赫舍里氏撫養。在溫皙的建議下,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都記了平嬪,而後八公主生母也被改成了佟嬪。十三阿哥那邊倒依舊生母還是章佳氏。
章佳氏一死,康熙爲了免於落人薄情口實,復又追封了她爲貴人,卻是草草入葬。章佳氏之死,沒有在後宮掀起一丁點的浪花,彷彿是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似的。十三阿哥還好,自小不被生母撫養,和章佳氏沒有多少感情,倒是八公主哭得厲害,在景仁宮折騰不休,佟嬪算是撿了個麻煩了。
八月,布貴人兆佳氏所生的舒舒公主,年十九歲,受封爲和碩端靜公主,同時指婚給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烏樑罕氏噶爾臧,婚事已經在籌備中了。
布貴人卻是憂心忡忡,“喀喇沁部和喀爾喀部毗鄰,保不齊葛爾丹又打到喀喇沁了!”
爲人母親,關心則亂。布貴人以前是溫皙宮裡人,溫皙回宮後也常常帶着三公主來請安。舒舒都十九歲的大姑娘了,婚事自然是不能再拖延了。溫皙笑道:“喀喇沁距離京師近,年年都可回來,你安心即可。”
因爲舒舒出嫁的日子在十月,木蘭便不能去了。溫皙的肚子也漸漸隆起,孕吐的症狀也漸漸消退了,更重要的是這個孩子終於不再吸溫皙丹田裡的“靈液”了,總算沒從第三重上掉下來。溫皙苦澀的心終於得到少許的安慰步步殺機之浴火凰後最新章節。
因爲明珠日益囂張,大阿哥一黨勢盛,康熙終於重新啓用了索額圖。授其太子太傅、殿閣大學士之銜,又在舒舒公主出嫁之後,命太子胤礽代替康熙祭祀孝陵(順治帝陵),並祭拜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再一次擡高了太子的地位。
自從回宮,胤礽並未對溫皙有任何不利的舉動,偶爾遇見了,也十分禮敬。也不知是因爲康熙的緣故,還是其他...倒叫溫皙懷疑當初在行宮之事是否是他所爲了。
太子福晉瓜爾佳氏,和溫皙祖母瓜爾佳氏雖然不是一支的,但是遠遠算來。太子福晉也算是她侄女,故而瓜爾佳氏來承乾宮很勤快。
溫皙的肚子漸漸大了,瓜爾佳氏日益豔羨。道:“六妹又要多一個弟弟了。”
玉錄玳笑嘻嘻道:“這個一定要比小石榴乖才行!”玉錄玳每每埋怨胤祿太小大人了,性子不可愛。
胤祿仰着可愛的包子臉,嘴裡含着一塊薩其馬糯聲道:“一定不能像姐姐那麼愛臭美!”
“討厭!!”玉錄玳氣得跺腳,一把走胤祿手中把那一盤薩其馬搶走了,“說了不許吃這麼多甜點了。你就是不長記性!”
胤祿氣鼓鼓着包子臉道:“額娘說了,睡覺前刷牙就可以了!”
小孩子愛吃甜點,完全封殺不住。溫皙只能折中一下,每天只能吃兩盤點心,睡覺前必須用牙粉刷牙,刷牙之後不許再吃任何東西。
這個時代造就有牙刷了。不過是用豬鬃毛做的,不過還沒有牙膏,只有牙粉。牙粉之物。在宋朝就有了。牙粉是用薄荷、青鹽、細辛、川穹粉末混合而成,用來清潔牙齒。原始而有效。
太子福晉瓜爾佳氏看着玉錄玳和胤祿姐弟鬧騰,十分豔羨,語帶感慨道:“貴額娘宮裡,真像一個家。”
溫皙笑道:“都是我把她們給慣着了。”這個瓜爾佳氏。性子上說好聽點叫賢惠,說不好聽了是仁懦!縱然太子一心想要嫡子。對她多有寵愛,但是毓慶宮裡側福晉一、庶福晉三、侍妾格格更是多不勝數。太子的好色完全承襲了康熙,有這樣一個男人,難免黯然神傷。何況瓜爾佳氏至今未曾有孕,已經叫太子有些失望了。
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選秀了,只怕毓慶宮又要添新人了。大福晉生了四個女兒,生第四胎的時候大出血,好不容易纔保住了性命,現在還在養着呢。所以康熙到現在還沒有孫子。自然了,太子和大阿哥在這方面爭得就愈發激烈了。
“朕叫老四去戶部,真是去對了!”康熙今日傍晚來的時候,興致十分高昂,手裡拿着一份摺子便撩在了案桌上。
溫皙心生疑惑,便打開來一瞧,頓時嘴角抽搐了。
康熙徑自興致高昂道:“戶部多陳年舊賬,朕叫老四去,原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一個大舉措,跟着學點東西也就是了!沒想到去了不到半年,就想出了這麼好的記賬法子!你瞧瞧,是不是一目瞭然了?”
溫皙點點頭,表格嘛,自然是一目瞭然!只是如嬿這隻蝴蝶能不能不亂扇動翅膀啊?!還沒進門呢,就不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能力了?溫皙忽然想到如嬿現在的阿瑪扎克丹可不正是戶部給事中嗎?借扎克丹之手,將此法獻給胤禛,想必扎克丹也願意趁機討好阿哥!
當初不過隨手一指,就給瞭如嬿一個阿瑪,現在倒是正好趁了她的心了!嘆一口氣,把奏摺合上,四阿哥今年也虛歲十六了,年初進戶部辦差,想必也是對着賬目苦惱了很久把,如嬿的法子可算得上是久旱甘霖了。
康熙卻隨即搖了搖頭,道:“可惜了...”
“嗯?”溫皙眨了眨眼睛,滿是疑惑。
康熙伸手把溫皙臉頰上的一縷殘發理到耳後,道:“你不懂這些我的兒子是富三代。這法子雖好,可惜不是時候...牽一髮而動全身,還得等一等。”
政治這東西,溫皙不懂,所以就懶得問了。康熙又道:“老四年輕氣盛些,性子急烈,這幾日多次上摺子請求例行此法,朕都壓下去了,但願能磨一磨他的性子。晚一些,朕自然會施行的。”
“不過——”康熙笑道,“老四憎惡貪腐,也算是好事。明年選秀多賞他兩個秀女吧!老四現在統共就兩個侍妾,難怪一直沒好信兒。”
溫皙嘴角愈發抽搐,獎勵倆女人給自己兒子,這叫什麼事兒?!估計在康熙眼裡,女人也是物品,可以隨便賞人的!隨即,溫皙突然疑惑道:“四阿哥不就宋氏一個侍妾嗎?”
康熙飲一口茶,道:“另一個是老四福晉的陪嫁丫頭,嗯...老四這個福晉倒是賢惠。”
這事兒烏拉那拉氏倒是沒跟溫皙提,女主人的陪嫁都是預備給丈夫的侍妾,這原是尋常事兒,是溫皙思想與人不同一些罷了。宋氏是胤禛第一個女人,難免與衆不同一些,所以四福晉纔要弄一個出來分她的寵愛?或許是因爲如嬿?如嬿是頂貌美的,爲了叫四阿哥早早忘了她,才獻上一個美人的?
康熙看了看溫皙的大肚子,道:“有六個月了吧?”
溫皙嗯了一聲,道:“剛滿六個月。”
康熙一手落在溫皙柔軟的肚子上,滿眼期待,道:“正好明年三月出生,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春暖花開的時節,也正是選秀的時候。
一年又一年,其實日子過得倒也飛快。溫皙回宮也三年了,又快要選秀了。她也二十七歲了,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肚子還揣着一個。
正感慨着,玉錄玳領着胤祿回來了,嘴裡一邊嚷嚷着:“跟我鬥,就她那點手段,根本不夠看!”
從入門屏風後走出來,溫皙瞧見的是架子頭都歪歪斜斜的玉錄玳,今早才穿出去的漂漂亮亮的衣裳袖子也被劃破了,胤祿也弄了一身髒污,帽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光溜溜着月亮頭就回來了。
看見康熙也在,姐弟倆不由地愣了神,急忙行禮:“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掃了掃一雙兒女,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也是溫皙想問的,看玉錄玳和胤祿的樣子就知道,不曉得跟誰打架了。這個宮裡,敢跟皇子皇女打架的也自然只有阿哥公主們了。胤祿素來和幾個年紀相仿的阿哥相處得不錯,不至於打架...
胤祿乖乖跪在哪兒,搶先一步,沒叫玉錄玳先說出口,道:“兒子是不小心摔倒了。”
這包子倒是聰明,只不過他那點小聰明落在康熙這老狐狸眼裡根本就不夠看!沒等康熙發火,溫皙便訓斥道:“不許說謊!”
胤祿縮了縮脖子,垂下頭去,捏着自己的袖子道:“反正兒子也沒受傷,額娘就不要計較了。”
溫皙臉上抽了抽,她纔不信自己兒子有這麼大度!不過是在康熙面前,要友愛兄弟姐妹罷了!要是康熙不在,一準就告狀了。
玉錄玳卻氣鼓鼓地道:“皇阿瑪,是八妹在欺負小石榴!她不就是仗着比小石榴大兩歲,才以大欺小!舒露既然那麼沒道義,那麼女兒也不跟她將道義了,直接拿拳頭說話!”說着還亮了一下自己的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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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生兒子的問題
玉錄玳亮爪子了!溫皙這個女兒,性子自然是護短的,雖然自己平日裡沒少欺負胤祿,搶糕點什麼都是家常便飯,但是絕不容許別人欺負自己的弟弟!
溫皙偷偷瞄了一樣康熙的臉色,康熙也正好轉過臉來看溫皙,道:“朕會叫佟嬪嚴格管束舒露。”
溫皙鬆了一口氣,康熙自然是生氣了,不過不是生玉錄玳和胤祿的氣,火撒在旁人頭上,溫皙就懶得管了。只要別殃及到自己的兒女就成。
溫皙吧胤祿叫了過來,順手縷去沾在他小辮子上的塵土,道:“人沒事兒就好。”舒露對於胤祿的敵意應該源於章佳氏之死吧。這麼大的孩子,對生母已經有很深的感情了,自然不會忘了“殺母之仇”。
小石榴的安全問題,看來溫皙要費心了。今日只不過是一點磕着碰着,日後指不定還有什麼呢!皇宮裡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雖然暗箭往往比明槍多,卻也不得不防着點。
溫皙急忙喚了隨身的宮女來,叫帶着玉錄玳和胤祿下去梳洗換身衣裳,一身髒兮兮的實在不成樣子。
兩個小傢伙一退下,康熙忽的露出笑容道:“你把小十六教得很好。”
溫皙黑線了,是這包子揣了芝麻陷的緣故。小小年紀就學會玩心眼了,比起他,還是玉錄玳更直爽一些調教香江最新章節。胤祿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只怕更叫康熙覺得這個孩子孝悌有義了。
溫皙只能無奈地乾笑了笑,道:“這兩個孩子越來越頑皮了,也不知道是怎麼跟舒露鬧上了。”
“額娘,不是碧兒要給舒露鬧!”梳洗打扮之後的玉錄玳氣沖沖跑了進來,換了一身鮮亮的鴨黃色繡歲寒三友的直筒旗服,外罩一件狐皮毛領的如意小坎肩,頭髮也重新梳起一個小兩把頭。
胤祿急忙拉了拉玉錄玳銀線繡竹葉紋滾邊的袖子。虎着臉道:“六姐,不要說了!”
玉錄玳不忿地戳了戳胤祿的額頭,可能力氣太大,戳得胤祿捂着眉心後退了好幾步,“你傻呀!被人欺負了還不說!額娘,今兒碧兒和齊布琛姐姐一塊去給皇瑪嬤請安,就瞧見在慈寧宮南面的慈寧花園,十四弟、十五弟和小石榴在一塊玩雪。舒露就趁着小石榴從她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伸腿搬到了小石榴!我和齊布琛姐姐都看得真真的!她還狡辯說是小石榴自己摔倒的!”
胤祿揉着自己的袖子,垂下頭去。
溫皙嗯了一聲。道:“以後走路小心些。就算沒人絆,剛下了雪,也容易滑倒。”
胤祿點頭。道:“兒子記住了。”
溫皙一邊吃着新醃漬的酸梅,對康熙道:“前幾日從行宮招來的樂姬箏彈得極好,皇上不如也聽一聽?”便是康熙招來的,因年底了,自然要找歌舞樂妓如宮喜慶一番。今年爲了給溫皙解悶,便提前召入宮了。
“反正也先來無事,你喜歡便好。”康熙笑道。
又叫宮女給玉錄玳和胤祿搬了兩個繡墩,一家子坐着鬆快鬆快。彈箏的女子是個古箏大家,是江浙布政使李士楨進獻的,年二十許。長得極爲靈秀貌美。溫皙原並不太喜歡音律,只是康熙送來的人,也不好拒絕。聽了幾次,便覺得肚子裡的孩子在音樂之下散發着歡快的氣息。聽音樂,對孕婦有好處,只是沒想到肚子裡這個小傢伙還沒出生就這麼喜歡音樂了。
只是今日,這個絲竹之音似乎不及往日了。願意在於這個彈箏的女子心不在秦箏上,而在康熙身上。康熙倒是未曾察覺。手裡閒拿着一串沉香手串,合眸聽得很是入神。
溫皙瞥了一眼那女子,可別是第二個嶽官女子纔好。這個李士楨,先前獻了陳氏和王氏還不夠嗎?這個箏女卻看來不只是來彈箏的!
她手中的箏有十八弦,一雙玉手纖纖,長得比臉蛋都要漂亮,如蝴蝶翩翩飛舞一般,雙手底下便飛舞出極美的旋律。臉上帶着幾分羞澀的笑意,不時地便朝康熙那邊瞧。
一曲畢,她起身行禮道:“賤婢曲江月獻醜了。”
溫皙挑眉,樂姬是不需要報名的,就要主子問及,也只是報個姓氏就是了。
康熙緩緩睜開眼睛,道:“彈得是春江花月夜?”
“是。”曲江月臉上一紅,嬌聲道。
康熙唔了一聲,眼睛卻不在她身上,對溫皙笑道:“彈得還不錯,頗有幾分江南春夜美景之韻味。”
曲江月面露欣喜之色,道:“皇上過獎了。”
康熙依舊不瞅她一眼,對溫皙道:“只可惜,彈奏到‘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這裡,原本該有幾分悠遠綿長才對,彈得音調高了,意蘊卻低了幾籌。”康熙微微搖頭,“白璧微瑕,可惜了。原該是一曲完美的春江花月夜。”
曲氏的臉驟然發白了。
溫皙嘴角彎起一個笑容,道:“臣妾不懂音律,卻也聽得出,今日彈奏的的確不如往日了,許是皇上在的緣故吧死亡大學。”
康熙眉頭一聳,佯怒道:“莫非還是朕的錯不成?!”
溫皙咯咯笑道:“哪兒能啊!臣妾聽箏,不過是解悶罷了!既然彈得不好,便換個好的吧。”
康熙語氣清淡,道:“召進宮的歌舞樂妓都安置在雨花閣了,你若覺得這個不好,便譴人去挑更好的來彈奏就是了。”
溫皙瞥了曲氏一眼,道:“前幾日原本彈奏的倒也不錯...”說着便對竹兒道:“取新制的梅花金裸子賞賜給曲氏,然後遣送回昌平行宮吧。”
打發了一個曲氏,康熙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溫皙挺着個大肚子湊近了道,“這個曲氏...可是李士楨進獻的,怎麼皇上一點也不中意嗎?”
玉錄玳也歪着腦袋俏生生道:“那個箏女彈箏的時候,一直在偷偷看皇阿瑪呢!莫非皇阿瑪臉上長了花?”
康熙看着這對母女,都一副探究的眼神,康熙哭笑不得。道:“不過是個樂姬,有什麼好在意的?”
溫皙挑眉,順手拿了一枚梅子吃,道:“以前李士楨進獻的王氏和陳氏,皇上當初可是很在意的。”
“你呀!”康熙眼睛裡滿是寵溺,“都是朕把你慣壞了,這種話也敢隨便宣之於口!”於是湊近了溫皙耳邊道:“都是些玩物罷了,你較什麼真?何況,玉錄玳和胤祿都在呢,這個時候不許使小性子!”
溫皙瞅了瞅各自盯着一雙好奇大眼睛的兒女。立刻端身道:“碧兒,今天的十張大字寫完了嗎?”
玉錄玳立刻垮了臉,撒嬌道:“額娘。今天天冷,可不可以不寫?”
“不可以!”溫皙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以前四阿哥在阿哥所的時候,這種事兒都是胤禛負責的,現在胤禛分府出去了。就要溫皙監督着了!玉錄玳很聰明,可惜就是貪玩!必須嚴格一點!
玉錄玳跺了跺腳,嘟着嘴巴道:“討厭!額娘又想跟皇阿瑪親熱了,纔要趕走碧兒的!”
溫皙大囧!什麼親熱?!老孃還挺着六個月大的肚子呢,怎麼親熱?!溫皙咬牙切齒道:“再敢多說半句,這個月大字加倍!”罰抄寫。這招數,還是溫皙跟康熙學的呢!
玉錄玳忿忿不平,領着胤祿便退場了。
人一清場。康熙立刻不規矩地湊了上來,在溫皙耳邊吹了一口熱氣,道:“愛妃果真要與朕親熱一番?”
溫皙斜眼看了看他那張色眯眯的龍臉,立刻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指了指那高聳之處。康熙頓時泄了氣。溫皙現在就是一塊只能看不能吃的大肥肉,康熙只能垂涎三尺不能咬下去!
溫皙立刻得意地咯咯一笑。語重心長地道:“皇上明年就四十歲了,四十不惑,也該節制着一點,要保重龍體啊!”
康熙聽了頓時眼睛裡冒火,節制?節制什麼?自然是節制房事!康熙陰測測道:“愛妃的意思是說朕老了?!”
溫皙笑得得意,靠在小攤軟枕上,道:“皇上都是做瑪法的人了,還是清心寡慾一點比較好。”可不是麼,康熙雖然還沒有孫子,但是大阿哥那邊已經有四個孫女了!康熙的確是爺爺輩兒的人了!
康熙瞅着溫皙的肚子,道:“朕還能做很多次阿瑪,不信便走着瞧!”
溫皙頓時笑容僵了,康熙的種馬能力的確是不容置疑的!自從生了胤祿,溫皙可算是千防萬防,儘量避開危險期,康熙來了就給她吃芹菜之類的東西,可是還是懷上了!
嚥了一口口水,要是再生,溫皙真怕自己這輩子都別想結金丹了邪魅校草的絕版愛全文閱讀!急忙訕訕笑道:“生了這個就夠了吧?”
康熙丹鳳眼一眯,語氣斜斜地質問道:“你說呢?”
“額...”溫皙立刻賭氣道,“這是最後一個了!生了這個,以後絕對不生了!”
康熙戲謔道:“這個由不得你!”說着看向溫皙的肚子,眼神愈發炙熱,道:“朕的能力,愛妃應該是深有體會的!”
體會?體會你個頭!死種馬,給老孃去屎!!!!!你丫的撒完種子就完事了,十月懷胎辛苦的是老孃好不好?!靠,都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怎麼還不出現陽痿的症狀?溫皙心中惡意地詛咒着,快點不舉吧!
“朕瞧着你肚子尖尖,這回肯定又是個兒子!”康熙瞅着溫皙的大肚子,滿意地點點頭。
溫皙很鬱悶,的確被康熙猜中了。六個月大了,溫皙的精神力已經能夠掃到是男是女了。到時候再多一個兒子,康熙肯定高興了,溫皙就鬱悶了,憑啥老是讓他如願以償?!
“皇上還缺兒子嗎?也不嫌多!”肚子裡這個應該排十七了,前頭就算有夭折的,康熙也已經有十四個兒子了!你丫滴職業種豬啊?這麼能生?!
康熙捏着溫皙肉肉的小手,道:“多子多孫是福!”
康熙的想法永遠跟溫皙不在一個波段上,溫皙無力的仰頭嘆了一口氣,道:“生完這胎,一定要讓我都歇幾年!”
康熙笑道:“古承宗說了,你身子好得很,多生幾胎也無妨!”
該死的古承宗!老孃帶你不薄啊!!溫皙心中哀嚎不止,一張臉塌着很是難看,道:“我可不想落得跟大福晉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生,落得大出血,在牀上躺了都快半年了!”
“不吉利的話不許說!”康熙頓時肅了臉道,“你着胎安穩得很!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隨即想到了他的媳婦,生了四胎還都是格格,不由地搖了搖頭,道:“胤褆福晉是個沒福氣的。”
溫皙嘟着臉道:“要是能悠着點,別那麼頻繁地生,也不會落得如此了。”大福晉算是壞了身子了,太醫說了,這回大出血傷者子宮了,虛損身體過度,三年之內不宜有孕。只是,就是不知道大阿哥會不會聽信。大福晉也真是的,生不出兒子就使勁兒生,結果把自己弄成這樣,夫妻倆要是有一個知道悠着點,也不會這樣了!
大阿哥想要嫡子,大福晉何嘗不是如此?皇家的媳婦難做,若是沒有兒子儀仗,就更不牢靠了,所以大福晉拼着就算傷了身子,也要生!
“好了好了!”聽着溫皙越說越不像話,康熙忍不住道,“你生了胤祿,都過了好幾年了!別胡思亂想,總把自己往別人身上安!你只管着給朕生兒子!朕會叫你平平安安的!”
康熙絕對有兒子癡迷症!估計自古以來帝王之中,沒有人比康熙對兒子的執念更重了!別人沒兒子,盼兒子就算了,他都有一大羣兒子了,還執着啥?!
康熙安慰道:“朕是獨獨喜歡你,才叫你生的,旁人想生,還沒這個福氣呢!”
莫非康熙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叫這個女人使勁生孩子?!這種想法,還真可怕!溫皙一想着自己要成爲職業孕婦,就不寒而慄!
於是,癟着臉道:“那皇上早年最喜歡的應該是榮妃吧?”迄今爲止,榮妃保持着最高紀錄,生育五子一女,可惜只有一子一女活了下來,三分之一的存活率,榮妃也算可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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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大章節奉上!
251、不做職業孕婦
康熙早年,就屬榮妃最能生!馬佳氏是康熙最早的一批嬪妃之一,十幾歲的時候就生了康熙真正意義上的長子承瑞,可惜這個孩子四歲就夭折了,而後的賽音察渾不滿週歲而殤,再然後的長生、長華二子都是不足月而夭,只有最後生的兒子胤祉活了下來。
溫皙不知道那單純只是因爲年紀太小、頻繁生育所致,還是康熙早年後宮的爭鬥太激烈的緣故。不過榮妃雖然禮佛多年,但是身子骨似乎還不錯,不像是早年留下過病根的樣子。那麼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些孩子,是死於非命了?
“榮妃福薄,”康熙沉沉道,“你跟她不同。”
說話這句話,康熙久久地沉默着,似乎在回憶什麼,又似乎在感念什麼,許久才語氣沉緩地道:“榮妃禮佛許久了,也該叫她出來協理宮務了。”
溫皙哦了一聲,她也正好有這個打算。因爲如嬿的事兒和宜妃鬧了個冷臉,宜妃雖然不敢明着做什麼,但是私底下和惠妃愈發同氣連枝了,成妃一人不足以抗衡,溫皙也正想着瞅個機會叫榮妃出來協理呢。四妃同出,才能平衡。
忽的,康熙笑着撫摸着溫皙的肚子道:“朕也不求你生太多,總數比得上榮妃就行了。”
榮妃也是生了五子一女好不好?!!!溫皙圓溜溜地瞪着眼睛,道:“你想生死我啊?!”
康熙臉寒了大半,道:“不吉利的字眼兒不許說出口!”
“生完這一胎,打死我也不生了龍戰都市!”——絕對不當職業孕婦!
“不許任性!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康熙寒着臉訓斥道,一邊又語重心長地道,“朕兒子雖多,像樣的沒幾個!胤褆魯直。胤礽驕奢,老三老四又鬧出過那樣不像樣的事兒,胤祺連漢語都說不利索,胤祐平庸,胤禩生母又是那樣的出身,胤禟小小年紀就與民爭利,老十就更不成體統,除了吃什麼都不會!”
得,一票子兒子被康熙一竿子打翻了,在康熙眼裡就兒子們就沒個好的?!是康熙太吹毛求疵了好不好?!
康熙又繼續貶低自己的兒子:“後頭那些小的就更不成樣子了!十四頑劣。十五愚笨,就小十六還像點樣子!”
未來的大將軍王很頑劣嗎?的確被密嬪嬌寵了些,性子又活潑愛鬧。可是小孩子不都這樣嗎?至於十五阿哥愚笨嗎?還沒入上書房呢?怎麼就看出愚笨來了?!
“胤祿一刻鐘就能背下一首七律,胤禎要一個時辰才能記住!胤禑記住了上闋,忘了下闋,好不容易上下闋全都記住了,第二天醒來就全都忘乾淨了!”康熙一舉例比較。便又連連哀嘆了。
七律便是七言律詩,律詩一宮四句,一句七個字,便稱之爲七律,是最好記的詩了。胤祿記東西快,幾乎過目不忘。這份天資和玉錄玳不相上下,比玉錄玳更優異的地方在於這個孩子還肯用功。溫皙是既怕他鋒芒太露,又怕他玩野了性子。所以至今都不讓他學啓蒙的三本書(《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而是隔三差五讓他背個詩詞,鍛鍊一下記憶力。
康熙大手一揮,道:“你再給朕生兩三個聰明乖巧又孝順的兒子就成了。”
聽着康熙說得輕描淡寫的樣子,溫皙真像在他龍臉上乎一巴掌,合着大肚子的不是他。說得倒是輕巧!便杵着臉道:“要生讓別人生去!”
康熙笑吟吟道:“別人生的都不如你生的好!看胤祿就曉得了!”
康熙這個人完全是既要數量,又要質量!看着溫皙一臉的不情願。康熙便道:“你生得好,朕才叫你生的。以後,朕只叫你生可好?”
溫皙霍然睜大了眼睛,調笑道:“皇上還能管着不讓別人的肚子大起來?”搞大女人的肚子,這不是康熙最擅長的事兒嗎?
“這有何難?”康熙挑眉道,“四妃都年紀不輕了,定嬪、慎嬪、宣嬪也都不是適合生育的年齡了!王氏又不能生了...剩下位份低的只怕也生不出什麼好來!朕明裡暗裡都賜藥就是了。”
意思是不叫別人生,但就是不能不嘿咻是吧?這就是康熙的思想。牀照樣上,就是不許生娃!
溫皙想了想,問道:“還有平嬪和佟嬪呢?”
康熙淡淡的語氣裡帶着幾分冷意,“朕不會叫她們生養的。”
平嬪背後是赫舍里氏一族,佟嬪背後是佟佳氏一族,都是叫康熙忌憚的存在。這就是平嬪、佟嬪二人頗有幾分恩寵,卻都不曾有孕的原因吧。溫皙暗暗道。
“如今佟嬪有了舒露,平嬪有了舒宜爾哈,也都該知足纔是。”康熙道。舒宜爾哈就是章佳氏所生的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是平嬪赫舍里氏。康熙修改玉牒,也並非只是因爲厭惡極了章佳氏,更是在彌補她們二人吧。有時候平嬪、佟嬪二人針鋒相對得不像話,康熙卻不怎麼管束,看來也是有些許原因在裡頭的。
景仁宮。
這裡有過三位主人,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皇貴妃佟佳氏,而現在的主人是佟國剛的庶女佟嬪佟佳素婉。是後宮裡唯一一個位至嬪位卻只以姓氏爲封號的。之下的和貴人瓜爾佳氏、順貴人宋氏,還有曾經的敏貴人,當初的密貴人,都是貴人位份就有了封號,可佟佳素婉還只是佟嬪。
這會兒,佟嬪正在訓斥女兒舒露,“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不要招惹承乾宮噬魔破界全文閱讀!見了便要恭恭敬敬的!你倒好,居然跟皇貴妃的兒女打起來了!”
舒露一身狼狽,頭髮散亂,臉頰、手背都給劃破了,眼裡冒着大滴的淚水,滿是委屈地道:“額娘,不是舒露招惹六姐,是十六弟從女兒身邊經過的時候,跑得太快不小心摔倒了,六姐便怪罪舒露...”
看着舒露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佟嬪也不忍心太責怪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原想得個阿哥,沒想到只得了個公主,罷了罷了,有總比沒有好!便道:“你以後遠着點承乾宮!”
六公主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宮裡的小霸王,平日裡端莊,發起火來也是極爲潑辣的!十六阿哥又是皇上最小的兒子,除了太子之外最尊貴的阿哥,皇帝疼到了心眼裡!佟嬪自然不敢去招惹。
“舒露也不想和六姐爭吵,可是六姐不依不饒...”一邊說着,舒露的聲音愈發哽咽,不成語調,“女兒原本想着,讓她打兩下,氣消了也就是了!可是六姐卻辱罵額娘,說額娘是卑賤的漢軍旗庶女,就算打死舒露額娘也不敢怎麼樣!”
“她果真這麼說的?!”佟嬪剛壓下去的火頓時冒了出來,她牙根就沒想這個女兒會騙她!畢竟養了數月,自從章佳氏死後,舒露便乖巧了許多,認了她這個額娘,處處孝順。再者誰會想到一個個小小的孩子會撒謊呢?還一副聲情並茂的可憐模樣。
舒露點頭道:“女兒不敢撒謊,六姐素來脾氣不好,額娘是知道的。”
佟嬪胸口起伏,她的確是庶出,可是佟佳氏已經不是漢軍旗了!數月前皇貴妃還恭喜佟佳氏成爲滿軍鑲黃旗,現在回想起來,可不是面帶嘲諷之色嗎?!皇貴妃和她的堂姐佟皇貴妃是死敵,仇怨已深,當年堂姐死的蹊蹺,保不準就是她害死的!
“我知道了...”佟嬪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主子,御前的全公公來了。”佟佳氏近身伺候的宮女急忙來稟報道。
御前的人?佟嬪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笑臉將人請了進來。舒露受了委屈,莫非是皇上派人來賞賜和安撫的?
佟嬪正高興地想着,是否該趁機給承乾宮上點眼藥,小全子便進來打千兒行禮道:“奴才給佟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快起來吧!”佟佳素婉笑盈盈道,這個小全子也算是御前得臉的人了,還是內廷總管樑九功的徒弟和心腹,佟嬪自然格外客氣幾分,“皇上叫你來,可是想念八公主了?”章佳氏死後,八公主夜夜啼哭,康熙曾經降下過不少賞賜呢!當初密嬪被八公主撞得小產,皆是章佳氏攛掇,並非八公主之過錯,康熙是這麼認爲的,佟嬪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小全子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戲謔,道:“八公主做了什麼事,想必娘娘也知道了。皇上有旨:八公主閉門思過一個月,請佟嬪娘娘嚴格管教!”
佟嬪臉上頓時寒了,強忍着怒意,道:“本宮知道了,勞公公走這一趟了。”
小全子笑道:“只要八公主別在鬧事,別差點弄傷了皇上最疼愛的阿哥和公主就好了。一切都要讓娘娘費心了。”
“差點弄傷?”佟嬪捕捉到了關鍵詞,意思就是說沒有弄傷?可是她的舒露右側臉頰被劃傷,左手手背也磨破了!沒受傷的得到安撫,受了傷的卻要受責罰!佟嬪心中愈發憤憤不平起來。
小全子點頭道:“是啊,若是受傷了,皇貴妃也未必肯息事寧人。”
佟嬪眼中凜然,急忙問道:“皇上在皇貴妃宮中?”
“是。”小全子回答道,“皇上在承乾宮陪着皇貴妃一起聽樂姬彈箏呢。”
252、兒女
佟嬪深深地喘了兩口氣,怪不得皇上不分青紅皁白就責怪舒露,肯定是皇貴妃進了讒言!佟嬪不由地泛起一陣無力感,她是皇貴妃啊!位同副後,連她的堂姐都只是死後纔得到那樣的殊榮!她已有一子一女,現在又懷着孩子!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要入主中宮了!她還能如何?除了忍氣吞聲,莫非要跟她鬥嗎?
打賞了小全子,佟嬪憤懣之餘,泛起更多的無奈感。
舒露臉上掛着淚痕,走到佟佳素婉跟前,囁嚅道:“對不起額娘,都是舒露的錯....”
佟嬪搖搖頭,“不怪你,都是額娘沒用!出身低人一籌,恩寵就更比不上人家,拿什麼跟人家鬥呢?只能忍着。”
舒露一臉的疑惑,問道:“可是額娘不是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嗎?皇阿瑪爲什麼不封額娘爲貴妃或者皇貴妃呢?”
貴妃?皇貴妃?佟佳素婉從來沒敢奢望過,就算是剛入宮的時候意氣風發,最多也只不過是肖想一個妃位罷了!便苦澀地道:“因爲額娘是...庶出。”因爲是庶出,她曉得自己不能跟鈕祜祿氏相比,故而從一開始就不去招惹她。
庶出!這兩個字從佟佳素婉口中說出,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舒露露出一副更加不解的眼神,問道:“額娘,什麼是庶出啊?六姐姐也總是說庶出卑賤,可是庶出到底是什麼?”
佟佳素婉一臉苦澀道:“庶出...正室所出爲嫡出,其餘皆是庶出。譬如在皇宮裡,只有太子是元后嫡出。”
“那樣的話——”舒露揚起髒兮兮的臉蛋道,“六姐姐和十六弟不也是庶出嗎?”
佟佳素婉解釋道:“除了正室妻子,還有隻比正室略低少許的平妻,平妻所生子女,也算嫡出。所謂平妻美人絕色全文閱讀。便是與妻平位之意。只不過皇貴妃就算位同副後,終究不是皇后,因此六公主和十六阿哥都只能算半個嫡出。”
“哦。”舒露懵懂地點了點頭,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妒色,但又立刻變回了小孩子純真無暇的眼光。
“閉門思過”了一個月的八公主舒露在佟嬪帶領下來到承乾宮磕頭賠罪。溫皙也肚子又大了一圈,歪在榻上愈發不愛動彈了。
“只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騰罷了,”溫皙面色和煦,語氣清淡,“本宮沒有放在心上。”眼睛略撇過跪在地上的八公主,一臉低眉順眼的樣子。只是卻不曾掩蓋好自己眼中的怨毒之意。章佳氏的確死於溫皙之手,只不過她對八公主並不薄。不過一個小孩子,溫皙還不至於親自動手。還是留個玉錄玳練練手吧。
“快起來吧!”溫皙笑得和藹,對玉錄玳道:“帶你八妹一塊去你房裡玩吧。”
玉錄玳一臉的不情願,卻也沒有當着外人的面違逆溫皙。
佟嬪恭順地道:“舒露本性不壞,這不過性子略驕縱了些,嬪妾一定嚴加管束。”
溫皙若有深意地瞧了佟嬪兩眼。“這孩子只怕有大出息呢!”章佳氏的女兒,怕是心也不小着呢。
佟嬪忙笑了笑,“娘娘過獎了,嬪妾只願舒露平安長大。”
“平安?嗯,你倒是不貪心,只怕你這個女兒未必也不貪心。”溫皙語含淨是道。“別忘了,八公主是誰生養的。”
八公主的生母是章佳氏,佟嬪自然曉得。卻笑道:“八公主自然是嬪妾生養的女兒。”舒露玉牒上的生母是佟嬪佟佳氏,她這麼說,自然也沒錯。
既然佟嬪這麼想,溫皙也沒法子,便道:“但願八公主也能這麼認爲。”這麼大的孩子。已經對生母又很深的印象了,不是旁人可以輕易取代的。八公主不是十公主。生下後沒幾日就送去給平嬪撫養了。但願佟嬪別養了個白眼狼纔好。
佟嬪笑望着溫皙,眼中滿是自信道:“八公主自然也是這麼認爲的。”
呵呵,話不投機半句多。溫皙便隨便聊了兩句,便差人送走了佟嬪母女,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爲佟嬪期盼兒女太久了,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哪怕是旁人生的,也寶貝的緊呢。
“額娘,我最討厭舒露了!”玉錄玳一臉地厭煩,“裝得一副認錯的模樣,鬼才信她!”
可偏偏佟嬪就是信了!若是佟嬪親生的就罷了,對親生兒女信任得盲目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這個半路的女兒她居然也深信不疑?還是章佳氏的這個女兒演技也承襲了她的生母,把佟嬪團團騙過去了?
溫皙笑道:“你既然知道她非誠心認錯,那以後加倍防備便是了!有什麼不滿,也該學着掩藏纔是。”這點上,玉錄玳可是連胤祿都不如呢!自家閨女爽朗、實心,自然討人喜歡,可是太爽直了,就容易被陰謀陷害設計。
“你也該從她身上吸取點教訓!”溫皙以教導的語氣警醒着玉錄玳。
“額娘!碧兒又不是傻子!”玉錄玳嘟着嘴巴道,“她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還以爲自己掩藏得很好呢!哼!”
舒露自以爲聰明,玉錄玳也不笨,她敢跟她打鬧起來,便是吃準了康熙一定會向着她!玉錄玳又笑嘻嘻地把腦袋貼在溫皙柔軟的大肚子上,笑道:“額娘,這回是個弟弟,對不對?”
溫皙撫摸着玉錄玳的額頭,輕輕點頭,道:“你也感覺到了?”玉錄玳也把吐納經練習到了第二重,精神力外放,雖然範圍很小,但是貼近了便能感覺得到。
“碧兒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溫皙笑語問道廢材帝女。
“當然是弟弟了!”玉錄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笑嘻嘻道,“那樣的話,我就是額娘唯一的女兒,額娘還是最疼我!額娘這次一定要生一個乖乖的、懂事的弟弟!絕對不能像小石榴那樣!”
聽着玉錄玳語氣裡又深了幾分的抱怨,溫皙疑惑道:“小石榴又怎麼了?”
玉錄玳撅着嘴巴道:“這兩天他老是纏着阿語,非要阿語教他武功!”
溫皙眨了眨眼睛,這是被女孩子欺負以後,所以才奮發圖強的嗎?胤祿的性子,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一定會執拗地完成!純粹是屬牛的,犟脾氣!
“還說什麼以後,他保護我!哼!我用得着他來保護嗎?!”玉錄玳挺着小胸脯道。
看着自家閨女一副傲嬌的樣子,溫皙心裡發樂。玉錄玳完全是一副姐姐保護弟弟的姿態,而胤祿只怕覺得“男人”應該保護“女人”吧?溫皙託着臉頰道:“他想學,便讓他學。”胡語最多教他一些基礎的東西,蹲馬步、跑步之類的,又累又磨人,且看他有多大的毅力吧。
胡語的武功小半賴於勤學苦練,日日不間斷,每天晨起天不亮便要跑去後殿清淨處練習一個時辰,天黑以後又要跑去偷偷再練習一個時辰,晚上練習吐納經當做睡覺。現在她又多了一項任務,要教胤祿武功。
晚上,溫皙偷偷溜去兒子住的西偏殿,看着胤祿可愛的包子臉上佈滿了疲憊,不禁有些不忍。挺着個大肚子艱難地彎下腰,摸了摸兒子的小臉,有些髒髒的,只怕睡覺前都累得沒洗澡了吧?
胤祿的毅力,還真叫溫皙心疼。悄悄在她帳中放滿了靈泉山的“靈霧”,看到胤祿眉頭漸漸舒展,也睡得漸漸熟了,溫皙才放心離開。
生包子不容易,養包子就更不容易。早熟的孩子就更讓人操心了。
康熙三十二年的新年,過得與往年無甚不同。溫皙的身子愈發重了,康熙又在爲河道之事煩憂,前朝也忙碌起來。
原本由勒輔爲河道總督,治理得很不錯,偏偏去年年底勒輔病卒了。河道總督一職,掌管黃河、京杭大運河及永定河提防、疏浚等事,尤爲關鍵,非一般人不能擔任。河道總督爲正二品,官高權大,手中又掌握着大筆治河款銀,一個不慎,便會養出一大堆碩鼠來。
勒輔死後,擔任河道總督的是昔日在勒輔麾下頗爲老成的張玉書,可惜似乎時運不濟,剛當上河道總督,南方洪澤湖一帶數處小堤潰堤,引發不不小的洪災,還好善後工作做的不錯,只被康熙罰俸一年,以觀後效。
正月二十二日,胤禛的岳父內大臣費揚古兼任漢軍鑲紅旗副都統,隨後又命費揚古主持祈谷。
所謂祈谷,便是祈求今年穀物豐熟,通常是在每年的孟春,也就是正月裡,立春時節。祈谷的地點在大享殿,往往是由皇帝主持,但若帝王不得閒,便會遣皇子或者極爲看重的臣子主持此禮。
康熙正在爲河道的事兒煩憂,自然無心祈谷。康熙對於祈谷十分重視,往往是“歲歲親躬”,今年費揚古得此殊榮,只怕更穩固的是四福晉的地位。
不過這些不是溫皙最關心的,因爲河道之事,選秀不得不延後了。入了二月,溫皙的肚子有九個月了,隨時可能生產,雖然是春暖時節,卻並不怎麼敢外出,頂多在承乾宮前院走走。
玉錄玳是愈發懂事了,又大了一歲,人又長高了幾分,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身軀臃腫的溫皙慢慢走在花圃之側,春光明媚裡,倒是頗爲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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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榮妃上門
康熙三十二年了,庭院裡的玉蘭花再度含苞待放,溫皙又聞見了春天的氣息。
“你呀,什麼時候能有小石榴一半的毅力,就好了。”溫皙說的是責怪的話,語氣裡卻很寵溺這個女兒,玉錄玳的性子其實是像她更多一些,不過盡學了不好的地方,尤其是懶怠、沒上進心等等。
玉錄玳鼻子一哼,道:“小石榴是自虐狂,我纔不學他呢!”自虐狂這三個字還是從溫皙嘴裡學來的呢。
胤祿生於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如今也四歲多了,要強、倔強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反正不是隨了溫皙。溫皙是懶人一個,半點毅力也沒有的。
“天暖和了,額娘怎麼不出去走走?”玉錄玳扶着溫皙圍着花圃走了兩圈,便有些悶悶的了。
“在宮裡頭,還是小心些好。”溫皙道,雖然有康熙保護,一直沒出什麼岔子,可也不能太依賴他的保護了。
溫皙雖然穿着平底鞋,但是身子重了,就算穿着平底兒鞋也會覺得累腳。便讓人把桌椅放在朝陽的地方,玉錄玳叫身後的宮女把隨身帶着的軟墊擱在椅子上,道:“額娘先歇會吧。”
溫皙嗯了一聲,雙手略一提裙子,便要坐上去。
“等一下!”玉錄玳突然驚呼,一把將快要坐下去的溫皙給拉了起來。
溫皙被玉錄玳突然這麼一下子給扯痛了手臂,“怎麼了,碧兒?”
玉錄玳急忙蹲下身,仔細查看了椅子,咬牙道:“額娘,我果然沒瞧錯!”說着,玉錄玳將那嶄新的紫檀木福祿紋的座椅給翻到過來。“這條腿的內側被人用鋸子都快鋸斷了!”
溫皙頓時心驚,鋸的部位在內,自然尋常人不易察覺。那條腿兒已經鋸深入五分之四,且鋸過的部位也塗了漆,與旁的的地方顏色並無差異!若非細細檢查必然不會發覺!
溫皙吸一口冷氣,若非玉錄玳練習吐納經已經到了第二重,六識靈敏於常人許多,個子又矮,鋸的部位正好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只怕也發現不了!溫皙現在身子沉重。要是一屁股坐上去,本就不堪負重的那條腿必然斷裂一路榮華全文閱讀!
已經九個月的身子了,若是狠狠摔一跤。後果是極爲嚴重的!
“好!好本事!”溫皙冷冷道,爲了避免“意外”,溫皙硬生生悶着自己兩個月都不出門了!沒想到她不去找麻煩,麻煩卻找上她的門兒來!
玉錄玳氣憤道:“造辦處的奴才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做出這種東西來!一定要回稟了皇阿瑪。砍了他們的腦袋!”
溫皙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道:“一把椅子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人的手,造辦處只負責製造,造好了之後交給內務府,再由咱們承乾宮的太監去取回來,還指不定是誰動的手呢!”
溫皙掃視了一眼自己宮裡的人。“保不齊還是承乾宮裡的人動的手呢!”
一語出,左右的太監、宮女都噗通跪倒在了地上,小鹿子現在是承乾宮首領太監。急忙磕頭道:“請主子責罰,都是奴才辦事不細心!”
溫皙也不過順便警醒一下自己宮裡人罷了,這椅子顯然是在製造的之後就存了心的,鋸斷處的那漆明顯比其他部位更新一些,可見是先製造好了椅子。才做的這番手腳。承乾宮的人哪兒有這樣的功夫在她眼皮子底下鋸斷了再塗好漆呢?想來不是造辦處就是內務府的問題!
溫皙的手輕輕撫摸過扶手上的泥金紋飾,道:“這東西好好收着。”又笑道:“今早的冰糖燕窩做的不錯。吩咐膳房再做一碗來。”
說完,溫皙便挺着個大肚子,施施然入殿了。
“額娘!難道這事兒就這麼算了?!”玉錄玳氣鼓鼓地道。
溫皙想了想,道:“這個月輪到榮妃管束六宮,就讓她去查查吧。”
“額娘,碧兒也要去查!”玉錄玳嚷嚷道。
讓玉錄玳去長長“見識”也好,溫皙便允了,也不圖她真能查出什麼東西來。
事情剛剛通知給榮妃,榮妃第二日便來回報情況了。
“造辦處製造的每一件東西都記錄在案,一把椅子有木工、漆工經手,數十道工序,是誰做的都有記錄。而制了娘娘那把紫檀木福祿椅的人有十幾個工匠分工完成,這些人都已經送去慎行司關押了。還請皇貴妃示下,該如何處置。”榮妃說話徐徐緩緩,卻十分條理清晰。
溫皙肚子高聳,神色安然,手裡在把玩着一支半開的二喬玉蘭,施施然又插回案上的杏林春燕紋五彩錦地梅瓶中,留了一手的玉蘭芳香。
“還請皇貴妃做主。”榮妃見溫皙彷彿沒聽見似的,便又說了一遍。
溫皙悠閒地一笑,“有什麼好做主的?榮妃你也是見慣了宮闈的人了,總不會認爲要害本宮的人是那些工匠吧。”
榮妃頓時鬆緩了一口氣的樣子,笑道:“皇貴妃聖明!椅子雖然是工匠製造,但是每一道工序都有監管之人,是斷斷做不了手腳的!且皇貴妃若是因此而有個萬一,最先遭殃的便是他們。”
溫皙略一點頭,“皇上正爲河工事兒忙碌着,不要煩着皇上。這件事榮妃你就看着查一查吧,能查出什麼固然是好,查不出就算了,反正本宮也還好好的,不曾受其害。”
榮妃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皇貴妃果真寬宏大度。”
玉蘭的芳香淡雅沁心,溫皙深深吸入一肺腑沁人心脾的氣息,道:“玉錄玳那孩子愛折騰,榮妃只當沒瞅見就是了。”玉錄玳倒是扎進內務府去鬧騰了,可是急壞了內務府總管凌普。
榮妃輕輕抿一口普洱茶,道:“六公主雖小,眼睛倒還敏銳那些年混過的兄弟最新章節。”放下青花瓷蓮紋纏枝的茶盞,榮妃繼續道:“若非是造辦處出了問題,便是送去內務府之後,內務府在保管和記錄的時候出了問題。”
溫皙抿嘴一笑。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道:“這種事兒,誰知道呢。”
榮妃斂身道:“臣妾仔細查了,東西放在內務府的庫房裡清點檢驗,也有四五日,若要做什麼,想必也足夠了。今兒一大早,凌普就把看管物品的幾個太監送去慎行司拷問了好一通,可惜什麼都沒問出來。娘娘沒有問罪,他倒是急了。”
凌普是太子的乳公。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康熙打早寵溺太子,所以就叫凌普擔任內務府總管。凡是各宮有所需,都需告知內務府。由內務府吩咐造辦處製造或採買,其中所需經過的流程甚多,各宮補缺便是個很麻煩的事兒。爲了讓太子少些麻煩,才叫凌普擔任了內務府總管。
溫皙挑眉道:“榮妃的意思...莫非是凌普做賊心虛了?”
榮妃隨即笑道:“倒也不見得一定是凌普所爲,畢竟是經手的人太多了。不好查。”
溫皙這才仔細打量了今日的榮妃馬佳氏,比往常穿得略鮮豔一些,一身棗紅色萬福如意紋的旗服,外搭一個紫檀色盤金繡對襟坎肩,大拉翅上左右垂下靛藍色的絲絛,中央一朵拳頭大的魏紫牡丹絹花。左右簪飾着松鼠葡萄雙喜頭花。比起往日的沉悶之色,平添了幾分威嚴華貴,這纔是妃位應該有的派頭。
溫皙嗯了一聲。道:“這些,本宮心裡有數。”
榮妃道:“娘娘心中有數,臣妾便放心了。雖然罪責不在那些工匠,到底也有玩忽職守之嫌疑,不如就罰俸三個月如何?”
溫皙讚許道:“榮妃素來寬厚。處理得很得宜。”復又笑道:“本宮瞧你頭上的絹花顏色似乎不夠鮮豔,前幾日本宮新得了一些名家做的絹花。你來挑一些帶走吧。”溫皙並不喜歡絹花,就算得了頂多用來放在哪兒瞧着,戴在頭上的還是玉、翡翠、碧璽比較好。
說着便命人捧了兩隻剔紅牡丹紋大圓盒來讓榮妃挑選,裡頭滿滿當當,以鮮豔的牡丹爲主,也有芍藥、菊花、薔薇等,都是大紅大紫,十分豔麗。
榮妃笑逐顏開道:“還是娘娘宮裡的東西最好!這絹花做得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是否會招來蝴蝶呢?”
溫皙展顏道:“本宮得了這些東西,本就是要送給各宮姐妹的,今兒你來得瞧,便先挑選自己喜歡的吧。不過本宮不大曉得你們喜歡什麼香,便不曾薰香,你拿回去自己薰香試試看會不會引來蝴蝶吧。”
榮妃徑自挑選了幾支顏色鮮豔的,便告辭了。
榮妃一走,溫皙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吩咐道:“收起來吧。”
溫皙託着下巴,她還以爲榮妃是個專心禮佛的人呢!原來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也是,他的兒子已經長大了,自然要爲胤祉籌謀了。榮妃說的話雖然聽着公道,可細細想來,總是要引着溫皙去懷疑凌普,可惜弄巧成拙,倒叫溫皙覺得並非凌普所爲了。
能夠在送來的器物上動手腳,必然是在內務府或者造辦處有安插人手的。榮妃只說內務府保存了數日,卻未曾說造辦處也在上漆之後也是要在陰涼處晾乾數日,等待氣味散去,這段時間更長,更容易動手腳,但是榮妃不曾提及,是覺得她一個深閨婦人,不可能知曉製造傢俱的工序嗎?溫皙嘴角揚起一抹探究的笑容。
只是不知,榮妃只是想着禍水引向太子,還是此事她與三阿哥本就牽涉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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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十七阿哥
“額娘!”午後時分,玉錄玳才氣沖沖地跑回來了,跟炸了毛似的小貓,張牙舞爪,一回來就大呼小叫,一副篤定的樣子:“肯定是凌普這個狗奴才乾的!我去內務府查詢,他一開始陽奉陰違,後來乾脆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肯定是做賊心虛!”
溫皙抿嘴輕笑,玉錄玳這麼大張旗鼓去查,一副抄家的架勢,凌普自然要躲着了!惹不起,自然要躲起來了。
瞧着玉錄玳這副樣子,溫皙便教導着道:“碧兒,你不要總是這麼莽撞!往往看似可能是,結果卻常常不是。”
玉錄玳眨了眨眼睛,歪頭思忖道:“額孃的意思是——不是凌普乾的?”
“倒也未必..”突然說着話,溫皙鼻子嗅了嗅,蹙眉疑惑道:“什麼味道,不像是玉蘭花的香氣。”
溫皙殿內不焚香,只用折了玉蘭供在梅瓶中。而此刻的香味,也清雅,溫皙卻又有一種不安而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經在哪裡聞到過,又好像不完全相同。隨即溫皙肚腹間傳來一陣抽搐,疼得她彎下腰去,直不起身子來。
“額娘!”玉錄玳被溫皙驟然慘白的臉色給嚇着了,急忙上來攙扶,“額娘怎麼了?!”
胡語看了看溫皙,忙問道:“主子是不是要生了!”
“碧兒...”溫皙強行忍着疼痛,急忙推開了玉錄玳,叫道:“快、離我遠一點!”那香氣是從玉錄玳身上散發出來的,靠得溫皙越近,那氣味衝入鼻孔,明明是十分雅緻的香氣,聞得越多,肚子裡的孩子就愈發躁動不安!
玉錄玳有些懵了,帶着幾分委屈。“爲什麼?額娘!”
溫皙急忙用隨身的帕子掩住口鼻,那雪蓮花汁的氣息能夠緩解胎兒的躁動不安。又急忙運轉了丹田裡的靈氣去護着子宮裡的孩子,才稍稍安穩了些。
溫皙覺得疼得不是那麼厲害了,才慢慢直起身子,仔細打量了玉錄玳身體上下,最後目光落在玉錄玳腰間的香囊上,果然那氣味是從香囊散發出來的!只不過今日玉錄玳出去的時候還不曾佩戴香囊!
玉錄玳看到額娘盯着她的腰間,便取下了那香囊,道:“這是今日二嫂送我的香囊。”
胡語急忙上前,一把從玉錄玳手中搶過香囊。飛快地跑出去三丈遠,又急忙道:“快些把門窗打開,通風透氣!”
待殿門敞開。清風入殿,溫皙肚腹傳來的疼痛總算消解了七八分,深深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隨即便覺得小腹一股熱流涌了出來,裙袂都被濡溼了。
竹兒眼尖。瞧見了溫皙天水碧的裙角暈染開一片水漬一樣的東西,急忙叫道:“主子羊水破了!快去叫接生嬤嬤和太醫來!”
方纔疼了一陣,溫皙現在渾身無力了,這樣的症狀也莫名地極爲熟悉蛇出沒!肚子又傳來一波抽搐,是要生了!想來被剛纔的香氣刺激得要生了!溫皙急忙定了定心神,由着竹兒和宮女把她攙扶進產房。
溫皙咬着牙齒。安慰自己,沒事兒,已經九個月了。現在生也無妨!
接生嬤嬤是一早就預備下的,家底都查清了。進入產房的人全都都要搜身,香囊、藥丸什麼東西都不許帶,連擦脂抹粉都不許,但凡有不正常的異味都別想進來。門口有竹兒和幾個宮女嬤嬤把關。胡語已經重新梳洗並換了衣裳,才趕了過來。
“怎麼樣了?”胡語一進來便滿臉焦躁地問了這麼一句。
接生嬤嬤一邊給溫皙擦汗。一邊道:“產道打不開,得馬上備下催產藥!”
胡語急忙過來把脈,又溫聲細語安慰道:“主子別急,都九個月了,無妨!您用力生就是了!”
溫皙莫名的手腳痠軟,因疼痛而緊蹙着眉頭,道:“阿語...我使不出力氣來!”着渾身痠軟的感覺,就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藥似的!
胡語把脈之下,眉頭也也皺得愈發深了,喃喃自語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纔開始生產,主子怎麼會沒有力氣了?!肯定是那香囊裡的東西有古怪!”
一個嬤嬤急忙塞了兩片老參到溫皙嘴裡,寬慰道:“娘娘別怕,深呼吸,催產藥已經在熬着了!”
說話間,第二波疼痛襲來,溫皙疼得幾乎咬斷了口中的軟木。莫名的香氣,使得胎兒躁動,產道無法打開,渾身沒有力氣...溫皙霍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怪不得感覺那麼熟悉!於是急忙吼叫道:“阿語,去寢殿把我牀榻底下的藥拿來!”
胡語一愣,急忙問道:“主子真要吃那個藥嗎?那個藥不是吃得次數多了便...”
溫皙說的自然是還陽丹,溫皙生完玉錄玳大出血,吃了一次。這東西可增壽十年,但是第二粒就會效用減半,第三粒便無增壽之效用了!但是保命安胎卻是極好的東西,便咬牙道:“快去!”
“奴才明白了!”胡語立刻飛快地跑了出去。
接生嬤嬤自然是聽不懂溫皙和胡語的話,產道打不開、產婦又渾身無力,可真叫她們急壞了,一個個憂心忡忡,“貴主子真的使不出力氣來嗎?在這麼下去,小阿哥就...”
午後,康熙聽到承乾宮來報的信,立刻撇開正在忙的河道之事,飛快地趕來承乾宮,張口便問:“皇貴妃如何了?!”聽着從裡頭傳來的低吼聲,康熙愈發揪心起來,“怎麼會突然早產了?!”
從產房裡出來的接生嬤嬤跪奏道:“皇上,皇貴妃產道打不開,又使不出力氣來...只怕只能保其一,還請皇上示下,若有萬一,是保大還是保小?”
康熙驟然握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爆了出來。
玉錄玳哭得滿臉淚水,急忙衝了過來抱着康熙的大腿,嚎哭道:“皇阿瑪!碧兒不要弟弟了,只要額娘好好的!”
接生嬤嬤急忙垂下頭去。在皇家,皇嗣自然是頂要緊的!從無保大不保小的道理!就算是當年的赫舍裡皇后,一樣也是要以腹中皇嗣爲先!六公主仗着皇上恩寵,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
康熙的拳頭握地咯咯做響,臉上似乎在極力壓抑着,許久才道:“皇貴妃務必安然無恙!!”
接生嬤嬤頓時心驚膽戰!整個人都傻在了那兒!
這時候胡語手裡捧着個白玉小瓶,從正寢殿飛奔出來,便要往產房裡衝,見到康熙,急忙噗通跪下行禮:“皇上萬安!”
胡語在殿內飛奔重生之謀逆。委實不合禮數,康熙正欲訓斥,卻瞧見了她手裡如珍寶一般捧着的東西。那樣的小玉瓶,康熙是見過了數次的!頓時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有這個東西,一定可以母子均安吧?急忙問道:“是皇貴妃吩咐你去取的?”
沒等胡語回話,產房裡就傳出溫皙的大吼聲。“阿語!阿語呢?啊!怎麼還不來?啊——”
康熙的心隨着那慘痛的叫聲又揪了起來,急聲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進去!”
胡語也忘了禮數,二話不說,爬起來便衝進了產房中。
溫皙疼得出了一身汗水,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溼透了,子宮裡傳來的疼痛卻是無休無止的!看到胡語進來。便如同看見救星似的!胡語知道溫皙急着,立刻取出玉瓶中的白色藥丸塞進了溫皙嘴裡。
還陽丹入口即化,順着喉嚨便滑入了五臟六腑。頓時一股暖洋洋的氣息逐漸緩解了疼痛,安撫了躁動的胎兒。溫皙的四肢也漸漸有了力氣,開始按照前幾次生產的經驗,深呼吸,並用力!
接生嬤嬤驚呼道:“產道打開了!皇貴妃快用力呀!”
有了這一粒還陽丹。肚子裡的孩子果然配合多了。溫皙也不是頭一次生產了,自然之道該如何去做。
“看見頭了!是順產!用力啊!”
“用力!快用力!”
.............
“哇哇哇——”
黃昏時分。日落西沉,產房裡傳出一聲嬰孩的啼哭聲。溫皙也終於安心地沉沉睡去了。
溫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晨了,枕邊睡着一個皮膚還有些紅紅的小傢伙。兩隻小手緊緊攥成兩個小肉球,嘴裡正吐着泡泡,眼睛也沒有睜開。溫皙瞧着,卻是欣喜的很!
胡語滿臉笑容,道:“二月二龍擡頭,小阿哥真是有大福氣的人!”
小石榴是正月初一生,這個孩子是二月初二生,溫皙忍不住笑道:“下一個總不會三月初三生吧?”話一出口,溫皙立刻閉上了嘴巴,纔不要再生了,疼得死去活來的!
胡語臉上笑容大大的,“皇上走了才半個時辰,昨晚一直陪着主子和小阿哥呢。”
昏睡了一夜,還陽丹也融入了五臟六腑,生產後本該有的疲憊不適也消去了大半,倒是比生胤祿之後感覺要好一些。溫皙把孩子往自己懷裡攏着,低頭親了一口,小傢伙,你倒是睡得安穩,殊不知,有人要你和額孃的命呢!那香囊,溫皙心中也略略有了計較。眼下最要緊的是好好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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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朱門惡女
文案:一朝穿成穿二代,身爲高門嫡女卻帶着幼弟流落農家。
輾轉數年回朱門,所遇之人卻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盡毒汁。
她爲護胞弟,一身戾氣,惡名遠揚。
衆人將她當蟑螂,左一腳右一腳,偏生踩不死。
她冷笑,“蜚蠊這種蟲,即使沒有了頭卻依然能夠活九天,想鬥死我,煩請回爐重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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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朱門惡女,笑傲宅門。
255、太子妃登門
新生的小猴子洗三過後,紅紅的樣子漸漸褪去,露出白嫩嫩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天白淨起來,且是白裡透紅,好看得跟只水蜜桃似的。
戳了戳兒子嫩嫩的小臉,小傢伙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溫皙,溫皙笑得開懷,又多了一個好玩的東西。
“主子,太子妃求見。”竹兒打簾子進來稟報道。
雖然還未曾正式冊立太子妃,但是稱呼卻是已經用上了,溫皙心思全然在兒子身上,頭也不擡起,道:“我還在坐月子呢,讓她回吧。”坐月子期間不能見人,瓜爾佳氏不會不曉得。只是心急了吧?故而才連番求見。
只是...溫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香囊之事,溫皙已經叮囑過當日在殿中的宮女太監,不許外傳。只是當中有康熙派來照顧她胎相的嬤嬤,康熙想必已經曉得。但是,瓜爾佳氏如何曉得的?若她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應該不知道香囊有害纔對!若是她身涉其中,那便不該來,裝作不知內情纔對!
溫皙忽的擡頭,問道:“還有旁人來求見嗎?”
竹兒搖頭,道:“昨日洗三,倒是合宮嬪妃都來過。還有今兒一早,榮妃身邊的許嬤嬤來請示,關在慎行司的幾個內務府看管物品的幾個人該怎麼處置?”
這個月輪到榮妃管理六宮...溫皙不禁起了疑心,便道:“去請成妃來與本宮一敘。”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當年順貴人宋氏生產的情形卻還歷歷在目:董貴人送了一批親手繡着的小衣裳,上頭有淡雅的香氣,尋常人聞了無大礙,但是有着身孕的宋氏聞了卻立刻胎兒躁動不安,引發難產大出血。若非有溫皙的雪蓮丸,宋氏只怕早就一屍兩命了。
當初的事兒,顯然非董貴人所爲。但是成妃暗中深查,卻什麼都查不到,就像根本是董氏所爲一般!昔日戴佳氏已經位及爲妃,可惜沾手宮權太晚,在宮中的勢力遠不能和前面數妃相比,此事也便成了一個謎。且後來順貴人與齊布琛母女再未曾受到暗害,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溫皙聞到了和當初幾乎相同的味道。遭遇了和宋氏幾乎相同的遭遇!便不由地再次想起了當年之事。
當年宋氏逃過一劫,人人皆以爲是溫皙的醫女青蘭之功勞,宋貴人也是九個月生產。雖比預定產期早了將近一個月,不過九個月生產也算常理之事,又生的只是個公主,並未引起太多的注意機甲天王。這事兒也原本漸漸淡去了,如今卻不得不重提了。
溫皙才生產沒幾日。坐在牀榻上,頭上勒了一個月白的抹額,引了成妃入寢殿敘話。溫皙把除了胡語和竹兒以外伺候的人全都斥退了。成妃也吩咐了跟隨的宮女嬤嬤外頭伺候。
“當年之事...”成妃忍不住唏噓,“順貴人母女當真是幸運,若無娘娘在,只怕...”後頭不吉利的話。便不曾說出來。
溫皙手裡捧着一盞奶茶,溫熱熱地喝着,一邊道:“本宮現在細細想來。宋氏當初不過一個常在,又是漢軍旗,縱然得寵,到底出身不足,根本無法構成什麼威脅。宋氏處事又素來謙和。不至於結下如此仇怨。現在想來唯一的原因應該是因爲她是你宮裡人了。”
成妃一愣,有些不解。“皇貴妃的意思是...”
溫皙把喝乾了的茶盞交給竹兒,緩緩道:“七阿哥的腳疾,也是他的大幸!”
成妃點點頭,也贊同着一點。七阿哥從小到大起碼沒有受到什麼暗害,其他的阿哥哪個不是三災八難才長大的?
“宋氏懷有身孕之事,宮中謠傳她懷了個阿哥。若是果真一舉得子,那便是你的兒子,你要是有個一個健康的兒子,只怕有許多人不肯了!”
成妃頷首,道:“臣妾與世無爭,只是旁人怕不信,纔會對順貴人動手吧。”說着,不禁有些感慨,“可惜,娘娘在行宮之時,董貴人便染病故去了,否則如今也能好好查查了。”
“病故?或許沒那麼簡單...”溫皙道,當初董氏和郭貴人交好是人盡皆知的事,故而與宜妃不對頭。如今郭貴人不過是宜妃宮裡一個唯唯諾諾又不得寵的存在,再無董氏的智慧相助,她早已是不入人眼關注的人了。
“董貴人之死...應該與宜妃脫不了關係。”成妃突然道,語氣裡很是肯定。
“宜妃?!”宜妃膝下有二子,爲了長遠計,的確有可能做這樣的事!何況她和董氏本就不睦,利用董氏來達成一些目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只是,爲何時隔多年才動手殺了董貴人呢?
成妃回憶道:“雖無證據,但是董氏病故前一個月,曾經與翊坤宮的郭貴人來往甚密,不知在謀劃什麼,而後沒多久郭貴人便犯了錯被宜妃禁閉在自己宮裡。然後董氏便病故了。”
宜妃...在後宮裡的女人,沒有哪一個是乾乾淨淨的。保不齊就是董氏查到了什麼宜妃不乾淨的底子,否則之前董氏和郭氏屢屢謀算宜妃,宜妃也不曾動手殺人?何以突然如此狠辣?當然,也有可能是董氏和郭氏再度謀算宜妃,觸怒了她,纔會下此狠手。
而此次用了相似的香料,促使難產。溫皙不得不懷疑是同一人所爲。這次下手,目標想來是她本人,其次纔是肚子裡的孩子。溫皙的兒女都還小,若是她難產而死,年幼的玉錄玳和胤祿根本沒有自保之力,沒有生母保護的孩子便如同砧板上的肉,隨時可能被人暗害了!尤其是胤祿還不滿六歲,介時必須給他尋一個生母,只怕又不知道便宜了誰。
若說是宜妃所爲,的確有這個動機。後宮的女人那個不存了對後位、乃至將來太后之位的奢望?何況因爲如嬿之事,承乾宮和翊坤宮已經鬧得很僵硬了!
爲自己的孩子除去一個強力的對手,這一點上惠妃、榮妃、宜妃都有嫌疑!這三人宮闈中經歷多年,在後宮的勢力盤根錯節。也有這個能力做這樣的事兒!
溫皙不禁有些頭疼了,惠宜榮三妃都是有兒子的,又是老成深算之人,溫皙從一開始就在極力避免和和她們走向敵對的立場。只是她如今有二子一女,又高居皇貴妃之位,的確已經對她們的兒子產生了威脅!走向敵對只怕是早晚的事兒。
除了成妃的七阿哥大位無緣,惠妃有大阿哥、榮妃有三阿哥、宜妃有五阿哥起九阿哥,哪個不存在那個念頭的?這也是當初,溫皙一力收攏戴佳氏爲羽翼,並促使其封妃的原因之一奧古斯都。
宜妃自然可疑。但溫皙對榮妃也存了疑心。當初三阿哥謀算讓溫皙的侄女如嬿勾搭上了溫皙的“兒子”胤禛,可見是對承乾宮不曾存了什麼好心。而當初伴駕木蘭的嬪妃中便有榮妃,只是不知她在此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主子。太子妃求見。”竹兒這個稟報的人都有些無奈和厭煩了。。
溫皙長嘆一口氣道:“做個月子都沒個安生。”
成妃溫和一笑道:“既然香囊是太子妃贈予六公主的,且聽聽她怎麼說吧。”
說來,這個還未曾正式冊立的“太子妃”在宮裡的地位還真是尷尬得很,她是毓慶宮的女主人,未來的國母。卻上頭一大羣母妃,手中無寸權,什麼也管不得。
見太子妃進來,成妃便起身了,太子妃雖然輩分低,但是身份並不亞於嬪妃。
瓜爾佳氏給溫皙福身見禮。道:“貴母妃安好!”又向成妃見禮:“成母妃好。”
成妃微笑着,略一彎身,算是回禮。
溫皙一擡手。叫竹兒給瓜爾佳氏搬了一個畫琺琅鸞鳳圖繡墩。瓜爾佳氏以前倒是常常來承乾宮請安敘話,跟尋常人家的媳婦似的,懂事又賢惠。想來也是太子的意思,要和承乾宮交好。
今日的瓜爾佳氏看上去比較拘謹,眼裡透着小心。“見到貴母妃安好,淑瀅便放心了。”淑瀅便是瓜爾佳氏的閨名。
溫皙不禁帶了幾分試探之意。“安好與否不是看看便曉得的,你又不是太醫,怎知我是安好的?”
瓜爾佳氏頓時滯了一下,面帶不自然之色,急忙道:“只是見貴母妃氣色似乎不錯,纔有此一說。”
溫皙笑了笑,道:“本宮的確無礙,勞你擔心多日了。”
瓜爾佳氏面有躲閃之色,不知該如何去接溫皙的話了。溫皙繼續道:“本宮還在坐月子,是不宜見人的,只是你來了數次了,總不見也不好。本宮想着,你定然是有急事,否則也不會屢次求見。”
瓜爾佳氏急忙訕訕一笑,“也無什麼急事,不過是有些擔心貴母妃罷了。”
溫皙語帶深意,道:“你擔心得太多了,本宮又不是頭一次生產了,難不成還會有什麼意外嗎?”九個月生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淑瀅只是、只是...”瓜爾佳氏眼中帶着焦急之色,囁嚅不知該如何說。
溫皙盈盈一笑,道:“你既然來了,本宮正好有事與你說。”便示意了竹兒一眼。
竹兒便捧着一張方子,遞給了瓜爾佳氏,福身道:“太子妃請看,這是我家主子新得的一張香粉方子,正想着與太子妃分享一二呢!”
瓜爾佳氏急忙接過來瞧,上頭寫着:夾竹桃、一品紅、五色梅、虞美人、曼陀羅、黃杜鵑、鐵海棠、烏頭花、結香花...總共一大串子二十多種花,卻是不曾見過的花的名字。瓜爾佳氏滿腹疑惑,道:“淑瀅實在不懂香料,不過想來這麼多花花草草,想必很難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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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好友神作《浮霜》:上輩子,她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終只落得三尺白綾魂斷他鄉。這輩子重新來過,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強求任何事,只求在這亂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敗爲勝,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強文,he,宅裡鬥天下。
256、兩方黑手
溫皙仔細觀察了瓜爾佳氏的神色,的確無半點異樣,便道:“是啊,很難得。只是,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瓜爾佳氏滿臉懵然,望着溫皙那探究的眼睛,不由地惶惑了,帶着幾分不安。忽的好像想到了什麼,頓時變了臉色,不打自招地驚呼道:“難道是那個香囊裡——”話只說了半句,便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
那張寫了方子的紙張飄落旋轉着落在地上,在猩紅的地毯上一片雪白,格外突出。
溫皙嘴角揚起,道:“不知太子妃如何跟本宮解釋——那隻香囊呢?”
瓜爾佳氏驟然慌張極了,“那香囊、那隻香囊...”
內中香粉配料極其複雜,其實胡語也不曾完全參透,只品鑑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成分,有不少含了劇毒的花卉。只不過這些花磨成粉混合起來,雖然食用了可置人於死地,但是若只是聞一聞,並無大礙,可見其中還有其他成分,胡語還在繼續研究中。
溫皙不過是拿了一個殘缺不全的毒方子來試探瓜爾佳氏罷了。當初宋氏被刺激得小產,僅僅是小衣裳上染的香氣,那香氣沒多久便會散去,而事後董氏宮裡的香料也不翼而飛,無從考究成分。如今香囊裡的香粉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便可細細查了。
“是平母嬪親手繡了送給我!”瓜爾佳氏忍不住倒出了實情,“那日六妹說喜歡,我才轉手送給了六妹!”
那香囊手工精良,是用盤金滿繡,用金線繡了栩栩如生的蜻蜓落在半開的荷花上,極爲好看。玉錄玳本就不喜歡這種漂亮的東西,開口討要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平嬪?倒真的出乎溫皙的意料豪門情變,渣總裁別碰我。平嬪赫舍里氏,是太子的姨母,和毓慶宮走得近,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她送太子妃一些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溫皙與平嬪並無過節,也無利益糾紛,害溫皙,對她並無絲毫的好處!
只不過,有一點溫皙是知道的,平嬪是標準的滿人格格。對女紅從不上心,這香囊絕對不會是她親手繡製出來的!
瓜爾佳氏又道:“去年,平母嬪宮中來了個善長京繡的嬤嬤。一手好繡工,繡的手帕、香囊極好,我見了喜歡,平母嬪便常常叫嬤嬤繡一些隨身之物給我,其中香囊繡得最好。香氣也十分清雅。”
溫皙旋即蹙了眉頭,道:“那豈不是你跟太子大婚之後就一直佩戴這樣的香囊?可是你來本宮宮中的時候不曾見你佩戴。”
瓜爾佳氏急忙道:“太子說,貴母妃不喜歡焚香,故而每次來的時候都將香囊取下了。”
溫皙深吸一口氣,若非如此,只怕她早受其害了!只是——溫皙仔細打量了瓜爾佳氏一通。的確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香料味道與當初極爲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其中多的幾樣配料。長久佩戴對女子有不小的害處!
“你可知——香料中還有一味紅花?!”溫皙問道。
瓜爾佳氏頓時驚呆了,口中帶着驚愕和難以置信之色:“紅花?!”她雖然不怎麼通曉醫理,但紅花、麝香等陰損之物不會不曉得!
溫皙點頭道:“不錯。還是上了年份的紅花,於活血通經有奇效!只是此物孕婦禁用,女子也不宜長久接觸。聞得時日久了,便會損害子宮。難以有孕!”
“不會的!”瓜爾佳氏急忙搖頭,“平母嬪可是太子的姨母啊!那慄嬤嬤還是皇上賞賜給永壽宮的人!”
康熙的人?此人既然精通刺繡、香料,想必康熙安置此人是爲了給平嬪避孕之用。只是此人只怕已經成了雙料間諜了。
溫皙看着瓜爾佳氏驚慌失措而無助的樣子,轉頭吩咐道:“阿語,你去給太子妃診個脈吧。”若是真的佩戴了這麼久,瓜爾佳氏至今無孕便可解了,以胡語的醫術,必然也能診出端倪來。若她真的身受其害,便是無辜的了。
瓜爾佳氏想必是怕極了,二話不說便擼起自己的衣袖,讓胡語診脈。
胡語搭脈之後,眉頭皺得愈發深了,回話道:“香囊裡的紅花分量不算太重,但是長久接觸,的確已經傷着了太子妃的子宮。只不過...”胡語仔細端量了太子妃的面色,問道:“太子妃是否已經月事紊亂?”
瓜爾佳氏急忙點頭,“我從前經期一直都很準的,自從去年夏天開始總有推遲,後來就愈發不準了,甚至這個月都拖了半個月未到了。”一開始月事有所推遲,她原本還以爲是懷孕了,高興了好一通,結果一診脈空歡喜一場。
胡語又問道:“太子妃月事來的時候,是否覺得小腹發涼,肚臍下隱隱墜疼?”
瓜爾佳氏點點頭。
“是否葵水帶血塊?”胡語急忙再問。
瓜爾佳氏臉上有些發紅,但還是點了點頭。
胡語面色凝重起來,道:“若只是接觸紅花,不至於如此。太子妃體內似乎有分量更多的麝香!”——麝香味重,那香囊中並無此物!
瓜爾佳氏頓時瞪大了眼睛,“麝香此物宮中禁用,怎麼可能?!”
胡語道:“奴才不敢欺瞞太子妃,且脈象上已經很明顯了!麝香似乎還是口服進入體內的,而且服用已久,已經傷害到了太子妃的身子。難道定期給太子妃請平安脈的太醫沒有告訴您嗎?”這麼明顯的症狀,太醫不可能診不出來!
瓜爾佳氏面色愈發難看,道:“給本宮請平安脈的是太醫院婦產千金一科的薄太醫,他只說本宮是思子心切太重,勞損心神所致虛無神在都市全文閱讀。”
胡語反問道:“太子妃信嗎?”
瓜爾佳氏緊緊蹙着眉頭,驚呼道:“可是薄太醫是太子安排本宮的人啊!李佳氏小產之後也是他一手調理好的...”說到此處,瓜爾佳氏眼中不禁滿是懷疑。李佳氏便是太子的側福晉,入毓慶宮比太子妃還要早。
胡語建議道:“奴才覺得,太子妃還是換一位太醫比較好,最好讓太醫院院判古太醫診治一下,興許...”說着,胡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胡語嘆息的語氣叫瓜爾佳氏頓時緊繃了神經,急忙一把抓住了胡語的手,“是否本宮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生養了?!”
胡語被瓜爾佳氏突然的大力抓得手背都疼了,急忙安慰道:“還沒有那麼嚴重,太子妃別急!雖然您體內麝香分量不輕,但畢竟時日短暫,若是精心調理個三五年,還是有希望有孕的!”
胡語一番話說出來,瓜爾佳氏心放心了大半,急忙面帶哀求之色,立刻跪下來道:“貴母妃,請千萬不要告訴太子殿下!”若是讓太子知道了,太子妃數年之內不能有孕,只怕心思立刻就會放到別的女人身上去了。
溫皙笑道:“本宮答允你也無妨,只是——你也需回答本宮,你既然原本不曉得香囊之害,又是如何知道本宮聞了香囊有所不妥呢?”她這樣急着上門,自然是曉得了溫皙突然生產原因在香囊上。
“我...”瓜爾佳氏咬着嘴脣,沉默片刻,便道,“是太子在承乾宮有眼線!”這話說與不說已經沒什麼區別了,皇貴妃既然如此問,必然是察覺到了。
果然...溫皙吩咐道:“取筆墨來,伺候太子妃書寫。”溫皙的意思是叫她寫出人名來,太子妃好歹是毓慶宮的女主人,太子也需要她背後的家族,這些事兒想必是早已讓她知曉了,“你若坦誠對本宮,本宮自然會爲你保守秘密,還會叫胡語爲你調理好身子。”
爲了能夠保住秘密,爲了還能夠有孕,瓜爾佳氏一咬牙,擡頭問道:“貴母妃的醫女當真能爲我調理好身子嗎?!”
溫皙笑道:“本宮平安生產,便是胡語的功勞。信不信由你。”
瓜爾佳氏雖然信了大半,但還是道:“太子在承乾宮安插的並不止一人!我可以先寫下其中一人的名字,介時若真能讓我的身子好轉,其餘的名字在告知貴母妃如何?”
溫皙看了看胡語,胡語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溫皙便知,胡語方纔並非虛言,她的醫術愈發精進,再不濟還有空間那麼多好東西在,總能只好瓜爾佳氏的病。溫皙便點頭道:“可以。”
飛快地寫出了個名字,雙手呈給了溫皙。
寫的是跟在承乾宮首領太監小鹿子身邊的小秦子,是承乾宮裡一個老實又老成的太監!太子果然厲害!居然在她宮裡安插了這麼要緊的人!
讓胡語寫了個方子,親自送走了惴惴不安的瓜爾佳氏,溫皙轉頭對成妃道:“看來這水深得很啊。”
只怕下手之人的第一目標應該是太子妃,或者說是太子,想要讓太子沒有嫡子!這樣的話,自然是對大阿哥最有好處!三阿哥、四阿哥也有可能,二人都已大婚,自然有心去爭一爭皇長孫花落誰家!
而紅花、麝香,只怕多半是兩批人所爲。太子妃也算可憐人,有那麼多人不想讓她生,若不是發現得早,只怕受害日久便再也不能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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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皇長孫之爭
還好太子妃每次來都不曾佩戴香囊,故而溫皙受害比較晚。而平嬪...雖然挺有心思的,但是溫皙並不認爲是她所爲,只怕平嬪自己也受其害了。一個小小的香囊,從玉錄玳身上挖到了太子妃,從太子妃身上挖到平嬪,製作之人又是康熙的人!而這位嬤嬤背後只怕還有其他主子,還得繼續挖掘!
溫皙不禁有些頭疼,低頭徑自揉着太陽穴,愈發苦惱了。
成妃道:“不如將此事稟告皇上吧。”
溫皙點點頭,的確需要藉助康熙的力量,又道:“再把那半張殘方呈上去。”幕後之人算計皇子、算計皇孫,所圖甚大,康熙必然不能容忍。
溫皙原本還覺得榮妃、宜妃二人最可疑,現在來看若是得逞,只怕最得意的事惠妃了!溫皙也愈發覺得自己身邊可用人太少了,既然連太子都能安插人手進來,那麼惠妃、宜妃、榮妃她們呢?只怕在承乾宮也有她們的眼線吧?看來該好好清理一番了!
溫皙忽的道:“今年的選秀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麼時候,不過還好小選不會拖延。”所謂的小選,便是針對內務府包衣三旗的女子,選入宮做宮女,一年一選,是由內務府負責操辦的,選入宮,得臉的主位都會派人去挑選宮女補充,不的臉的嬪妃就只能挑剩下的。
趁着做月子,比較閒散,溫皙也該趁機謀劃一二了。
翌日,事情剛剛瞧瞧稟報給康熙,康熙還未曾來得及發作,永壽宮的慄嬤嬤便暴斃了,頓時叫康熙有火無處可發大唐綠帽王。平嬪倒黴,自己受害,還被康熙下令禁足了。
溫皙暗道。她的承乾宮裡,果然還有其他宮的眼線,否則不會反應這麼迅速!溫皙不等出月子,便下令叫竹兒和小鹿子仔細觀察承乾宮裡裡外外伺候的人,凡有可疑,立刻尋個由頭攆出去。小選近了,正好通知額娘,安排一些依附於鈕祜祿氏的包衣世家女子入宮,安插別的宮需得徐徐圖之,起碼要先把自己宮清掃乾淨了。
毓慶宮。太子妃一回來。就立刻把自己殿中薰爐、香料全都命人仔細檢查。自己的身子,她卻並不敢請古承宗來診脈,古承宗是康熙的人。若是診出她果真數年之內不能生養,只怕瞞不過康熙、也瞞不過太子。於是急忙取了自己的私房錢,重金收買了一個太醫院新晉的太醫樑太醫。
診脈的結果與胡語並無太大差別,太子妃這才完全相信了,又將胡語給的方子叫給樑太醫斟酌。這個年不滿三十歲的樑太醫立刻大呼妙方,言以此方調養三五年便可痊癒。太子妃這纔算安心了,又賞了樑太醫,命他去熬藥,務必管住自己的嘴巴。
這會兒,太子妃身邊陪嫁的宮女端了藥來。道:“薄太醫開的滋補藥已經熬好了。”
瓜爾佳氏瞅着那熟悉的藥碗,藥味中還夾雜着一縷不易察覺的香氣,便明白了。爲了翻查所有的薰爐都不見麝香蹤影,而皇貴妃的醫女也說麝香是通過服食進入體內的!便冷聲吩咐道:“本宮今日不想喝了...既然是滋補的藥,去賞賜給李佳側福晉!記住,必須看着她服下!”
若說誰有這個本事,自然是早已入毓慶宮的這位側福晉了!
沒過多久。太子妃的貼身侍女就急急忙忙回來告罪,說是和李側福晉的嬤嬤撞在了一起。那藥碗不小心打碎了。瓜爾佳氏不由地冷笑,原不過是猜測,若她肯服用,便是她猜錯了,如今看來,必然是她無疑了!
陪嫁嬤嬤道:“既然如此,太子妃該告知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妃冷笑道:“叫樑太醫好好盯着薄太醫,務必要找到證據才成!”薄太醫是太子信任之人,李佳氏有頗有幾分寵愛,若是空口無憑,不但處置不得,還會被反咬一口!
瓜爾佳氏自入毓慶宮,自問待太子的側福晉、格格們不薄,沒想到還是包藏禍心,若非發現得早,她再也不能生養了!想到此處,瓜爾佳氏纖長的指甲扣進了手心了。
毓慶宮位於東六宮南面,奉先殿西側,是一處南北狹長的宮室。系康熙十八年在明代奉慈殿基址上修建而成,前後共四進。
正門前星門,門內爲第一進院落,有值房三座,西牆開陽曜門與齋宮相通。過院北祥旭門爲第二進院落,正殿惇本殿,東西配殿各三間,此處爲太子胤礽讀書、處理政務的地方。第三進院東西兩側各有圍房無數,直抵第四進院。此處纔是太子妻妾的住處,算得上是毓慶宮的後院了。
第三進的正殿是毓慶殿,太子休憩之地。後院正殿衍慶殿爲太子妃居所,左右有配殿、偏殿用來安置太子的妾侍們。
今日晚膳,太子來得比尋常時候更早,瓜爾佳氏急急忙忙吩咐人去備膳。
胤礽便急忙問:“皇貴妃可信你了?”
瓜爾佳氏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道:“殿下請放心,只可惜了平母嬪...”
“無妨,只要別牽連到毓慶宮即可!”胤礽對這個姨母雖然並非無絲毫感情,但是利益當前,便無足輕重了。
胤礽隨即喃喃道:“薄溪倒真是倒黴,出宮回家的路上居然被劫匪殺了!”語氣裡頗有幾分可惜的意思。
“薄太醫?!”瓜爾佳氏頓時心驚,居然下手這麼快?!看來她還真小瞧了這個李佳氏某不科學的異界航媽!
李佳氏出身其實不俗,輕車都尉舒爾德庫之女,太子對她又頗有寵愛,以至於太子妃並不敢輕易動她!
胤礽隨即道:“你不必憂心!反正太醫院太醫多得是,孤再給你安排一個就是了!”
瓜爾佳氏面帶笑容,道:“怪不得今日來給妾身請平安脈的是個眼生的太醫,不過這個樑太醫醫術似乎不錯,不如讓她給妾身調理身子吧。”
“一時也無趁手的,先將就着用吧,”胤礽道,隨即泛起疑惑,又有幾分不滿,“前前後後吃了那麼多藥,怎麼丁點好消息都沒有?!”
瓜爾佳氏臉上笑容有些艱難,只好道:“許是時運未到吧。殿下別急,大福晉如今的樣子,只怕不養個三五年是不能再生養了。”大福晉雖然連生四胎,可都是格格,如今也生產傷了身子,如今也算是在同一個上了。
胤礽冷冷一笑,道:“孤費勁心思,才叫她傷了身子...”說着,瞥了太子妃的肚子一眼,道:“三五年的時間總該夠了!”若是不能生下皇長孫,只怕太子換個太子妃的心思都有了!
瓜爾佳氏急忙道:“殿下放心,妾身的身子並無大礙。妾身正打算去寶華殿求一尊送子觀音來呢!”復又道:“大福晉想來是無福的,否則怎會連生四女?想必此生是沒有兒孫緣了。”
一提到大福晉連生四女,胤礽就心底裡發喜!胤褆早他那麼多年娶福晉,還不是照樣沒生出皇長孫來?!
“今年的選秀多半也是皇貴妃主持,妾身想着,該去爲太子求兩個好生養的纔好。”這話說出來,瓜爾佳氏心中忍不住苦澀。
“孤要的是嫡子!”太子胤礽忍不住皺眉頭,大福晉入門一年就有孕,怎麼瓜爾佳氏現在都沒好信兒?!難道真的是不好生養的女人?便想着,先有個庶子也沒什麼,反正一定要在胤褆前頭!便道:“你看着辦就是了!”
嫡子?瓜爾佳氏何嘗不想要呢?只是照眼下,她三五年之內是不可能有孕了!與其數年都生不出來,讓太子愈發失望,不如先選幾個沒威脅、出身低的,先了卻了太子對皇長孫的執念,再徐徐圖之。放棄嫡長子,是瓜爾佳氏無奈的選擇。更是因爲李佳氏,與其讓她搶先一步生下太子長子,不如是別人!大不了留子去母,永絕後患就是了!
晚膳後,瓜爾佳氏溫聲細語道:“太子爺忙了一日了,妾身叫人備了熱水,不如泡個澡,也能解解乏。”
太子身邊伺候的太監何玉柱快步進來,道:“爺,太醫剛剛診出來,李佳側福晉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瓜爾佳氏一聽,身子頓時搖搖欲墜,只能看着太子興奮地跑出她的衍慶殿,去看李佳氏了。她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李佳氏本就不安於室,若讓她生下皇長孫,那還得了?!就算她將來能夠生下太子嫡子,也必然又是一場長嫡之爭!
嬤嬤急忙攙扶着瓜爾佳氏,安慰道:“太子妃別急,纔剛懷上呢,頭三個月正是胎相不穩的時候!咱們有的是機會!”
“太子盼着皇長孫已久,必然會權力護着她生下這一胎!我纔剛入毓慶宮,根基未穩,不可輕易動手。”瓜爾佳氏骨子裡也不見得賢良,只是立足未穩,不得不賢惠一些罷了!
嬤嬤冷笑,面有狠辣之色,道:“您不必親自動手,有的是人不想她生下來呢!”——說的自然是大阿哥和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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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書號2750059,上輩子,她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終只落得三尺白綾魂斷他鄉。這輩子重新來過,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強求任何事,只求在這亂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敗爲勝,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強文,he,宅裡鬥天下。
258、小石榴、小蜜桃
小選是選宮女,並不怎麼嚴格,長相周正、懂規矩即可。從內務府包衣三旗中選取,選得也快,不過十幾日的功夫。
溫皙也趁機弄了兩個空間裡的人出來,着實費了不少功夫,要不被人察覺,還要送出宮安排新的身份,再安置一個包衣旗。後頭弄進包衣旗只怕瞞不住一些人,溫皙也就懶得瞞住,反正這兩個人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空間裡三倍時速之下,很多小孩子都長大了,自小被青蘭夫妻教導着長大,功夫自然是一流的,也只比胡語略微遜色一二。忠誠度自然不必說,自小被洗腦,心裡頭把溫皙估計當成是神仙一樣的存在了。
兩人年紀大的才十六,小的那個才十三歲,溫皙分別給取名按照鈕祜祿氏綠字輩的丫頭,叫綠桐、綠檀。綠桐去伺候小石榴,過兩年他滿六歲就要搬去阿哥所,併入讀,身邊必須有一個身手好又懂得醫術的人。玉錄玳身邊已經有了胡語,暫時無礙。綠檀才十三歲,雖然功夫好,性子卻單純了些,還需栽培幾年,到時候去伺候小十七。
空間裡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雖然能培養出不少身手好的,可惜那樣的環境鍛鍊不出人勾心鬥角的能力。罷了,溫皙也不過是希望幾個孩子安全一些而已,免受毒物之害,以及明面上的傷害。
這次小選還挑選進來十幾個宮女,額娘雖說都是暗中審查過的,絕無問題,但溫皙還是小心爲上,先都放在不關礙的地方,觀察一段時日再說。
胤祿有了綠桐,便無須纏着胡語學功夫了。也能叫胡語去專心照顧玉錄玳。
綠桐是個漂亮的姑娘,眼睛水靈靈的極美,平日裡說話也很溫柔,就是一練武起來就格外兇悍,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教導武功也十分嚴格,更勝於從前的胡語。不過,胤祿的毅力似乎更超乎溫皙的想象,每天累得跟死狗似的還是要學武!溫皙只好繼續每天晚上偷偷往她帳中放“靈霧”。
放完了之後,溫皙也偷偷回自己寢殿修元風雲。進入空間加倍努力練習吐納經。跌下來一重,只怕要不少時日才能練回來!
綠檀年紀小,性子也小孩子似的。心腸也軟一些,“綠桐姐姐也真是的,那麼嚴格做什麼?”
溫皙笑道:“這就是你資質明明比她好,武功卻落後她那麼多的原因!”綠桐對別人嚴格,對自己更嚴格!吐納經的前三重都已經教給青蘭夫婦了。允許他們用這個來培養一些人。綠檀的資質其實與胡語不相上下,十歲就練習到了第二重,綠桐則是十五歲才吐濁完成進入第二重的。可偏偏每每交手,綠檀總是落敗。
吐納經的前三重以養生爲主,能夠延年益壽,練習到第三重活個一百歲不成問題。淨化過的身軀學武便事半功倍。吐納經就像基礎,基礎打好了,後頭只要肯用功自然內功、外功都學得格外快一些。
綠檀忍不住有些氣餒。“綠桐姐姐有時候真不像個女孩子!”
說曹操曹操就到,綠檀正在背後說綠桐的壞話的時候,綠桐就來了,都是穿着宮女的水綠色旗服,宮女不穿花盆底鞋。而是平底兒鞋,故而走動極爲便捷。
綠桐一板一眼地行禮道:“主子。奴才已經教十六阿哥吐納經第一重了。”
溫皙急忙道:“會不會太早了一點?”溫皙還打算再等一年再說呢!
綠桐道:“大部分的孩子都是五歲左右經脈成長完全,十六阿哥生辰早,這個時候也無妨!”
也是,五歲自然說的是虛歲,小石榴是正月初一生的,已經都快四歲半了。
“只是——”綠桐略蹙起眉頭,“十六阿哥初次練習吐納經,雖然極爲努力,但卻很難入定,好不容易入定了,一個時辰就醒了,只吐出一點點的濁氣。可見,十六阿哥這方面資質普通,此生都無法進入第二重了。”
溫皙不禁黯然,突然想到,小石榴跟玉錄玳、小十七是不同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沒有吸走她丹田裡的靈氣或者靈液。其實修煉吐納經的人,絕大部分都一輩子只能停在第一重,只能用來淨化身體,延年益壽罷了,即使服用再多的靈泉、雪蓮也無多大助益,天生的資質,無法改變。
溫皙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知道了。”要知道,她可是每天都往胤祿帳子中放濃濃的“靈霧”,卻也只能如此,可見是胤祿真的沒這方面的才能了。
綠桐又安慰道:“不過十六阿哥很用功!悟性也很好!就算不能練習更高層次的吐納經,但是將來武功上的成就不見得會低於那些第二重、第三重的!就像奴才還在第一重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打敗練習到第二重的綠檀了!”
綠檀頓時氣鼓鼓了臉蛋,她原本就是可愛的圓臉,一鼓起來就更和蛤蟆似的,滑稽又可愛。不過綠檀的樣子有些敬畏綠桐,不敢跟他頂嘴,故而一直沒插話。
看着遠處胤祿還在扎馬步,大日頭底下出了一身的汗,嬰兒肥的小臉上掛着堅毅之色,溫皙便忍不住心疼這個孩子——太早熟的孩子叫人心疼!搖搖頭,見時候是該給小十七餵奶了,便回殿中了。
如歷史一般,這個孩子雖然出生的日子不同了,可還是叫胤禮。不過溫皙也給他取了一個小名,這孩子一身奶香味,又白裡透紅可愛得緊,軟軟的、香香的,便叫他小蜜桃。
小蜜桃卻不愛吃水蜜桃,喜歡吃酸溜溜的石榴。而小石榴不愛吃酸倒壓的石榴,就愛吃甜的東西,譬如說今年新進貢的水蜜桃。
當初小石榴嘴巴刁,只吃她的奶,小蜜桃嘴巴更刁,有一次給他喝了一回摻了橘子汁的牛乳,便愛上了那酸味,不肯吃原汁原味的奶了!溫皙只好擠了奶出來,放在碗中,再滴進去果汁,一小勺一小勺餵給他吃。
“小蜜桃乖——”溫皙手拿着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小孩子嘴巴小,還漏,喝一勺能浪費半勺,溫皙只能喂一次擦一次,餵飽了她自己也累個夠嗆唯我刀道最新章節!這小傢伙還刁鑽得很,別人喂不肯喝!就得溫皙親自來伺候着!特別大爺!
“小蜜桃?”溫皙背後響起一個疑惑的聲音,“你怎麼給朕的兒子起這種小名?!”
溫皙給滿嘴奶白的兒子擦了嘴,才道:“以前給胤祿起小名兒的時候,皇上不是沒反對嗎?”
康熙疑惑道:“你給小十六起什麼小名兒了?真怎麼不知道?!”
“就是小石榴啊!”溫皙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懷他的時候,特愛吃酸石榴,所以就這麼叫了!”
康熙的眉頭在抽搐,“那麼你懷着胤禮的時候是不是愛吃水蜜桃了?!”
溫皙搖搖頭,道:“我懷着小蜜桃的時候,還是愛吃石榴!只不過已經有一個小石榴了,他就叫小蜜桃好了!”
康熙額頭抽搐地愈發厲害了,“合着朕的兒子都成了水果了?讓奴才們聽見像什麼樣子!”
“好了好了,誰家孩子沒小名兒呀!大不了無不在人前叫就是了!”溫皙笑嘻嘻道。
“嗝~~”吃飽了的小蜜桃打了個嗝兒,很幸福地睡着了。
康熙泛起濃濃的無力感,差點都把自己要交代的事兒給忘了,便道:“今年選秀已經拖了一個多月了,你正好也出了月子了,讓四妃協理着,開始操辦吧。”
溫皙哦一聲,給小蜜桃蓋上小被子,調笑道:“不知皇上這次打算給自己留幾個美人呀?”每一次選秀,康熙從不會虧待自己,或多或少都要給自己留幾個姿色不錯的。
康熙擰了擰溫皙的瓊鼻,道:“沒有比你更愛吃醋的了!隨便留一兩個漢軍旗的就是了!你看着辦!”
結果還是要留,溫皙立刻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康熙解釋道:“三年前留下鄭氏和孟氏朕不是根本沒怎麼臨幸嗎?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朕若不留,只怕外頭要有糟心的謠言了!”
不留秀女,是怕外頭傳言說他不行了嗎?康熙是極要面子的!如何能容忍別人說他“不行”呢?!
“日前惠妃還跟朕說胤褆福晉一直斷斷續續身子不好,該給指個側福晉了!你也幫着看顧着些!毓慶宮也賞幾個侍妾,老四哪兒賞兩個秀女!”
溫皙暗歎一口氣,給康熙做兒媳婦真不容易!每隔三年都要往自己兒子後院裡塞一通!忽的想到了胤祺,便問道:“五阿哥呢?”
“朕自有安排。”皇子嫡福晉,通常是連他們的生母都未必插得上手的,從來都是康熙親自指婚。
前頭太子和幾個阿哥福晉出身都頗高,想來五阿哥的嫡福晉也不會差,便道:“如嬿的事兒,到底是臣妾對不住宜妃,皇上可要給五阿哥指個好福晉纔是。”
康熙點頭,道:“你放心,朕心中已有人選了。”
看康熙沒有要說的意思,溫皙也懶得問了。反正康熙是不會虧待自己兒子的。這次的選秀,主要不是給康熙選,而是給康熙的兒子們後院添人的。惠妃、榮妃、宜妃都忙活了起來。連成妃都熱絡起來,七阿哥如今也虛歲十三了,雖然康熙沒有指婚的意思,成妃正尋思着給胤祐安排倆侍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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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259、竊聽
溫皙忽的擡頭道:“選秀之後,臣妾想去行宮住兩個月。”
康熙頓時不滿了,擰眉道:“朕不是說了,留兩個人,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大不了朕不臨幸就是了!”
康熙是以爲她吃味了?!溫皙只好推脫道:“回宮的時候,皇上不是說若是喜歡,以後可以常常去嗎?臣妾自從回宮可都好幾了!”去昌平行宮,不過是方便她施展計劃罷了。
“過些日子再說,等朕前朝的事兒鬆緩些了,自會陪你去。”康熙道,河工的事兒依舊是康熙最煩憂的問題。
“不過是稍稍去幾日罷了!”溫皙一副撒嬌的樣子,“古太醫也說了,這回傷產傷了身子,得好好調養幾年!泡泡溫泉對身體又好處!”溫皙也卻是想念溫泉了,當初住在行宮懷着胤祿,守着個溫泉都不能去好好泡泡,實在可惜!
看到溫皙這幅小女兒嬌憨的樣子,康熙臉上不禁露出笑容,道:“選秀之後,大不了朕擠出幾日陪你去就是了!”
選秀按部就班地進行中,除了平三藩之亂的時候一度停滯,歷來都是三年一選,很少拖延。一則是要爲後宮添人、皇室子弟婚配,也是不能耽誤了滿蒙漢八旗女子婚配,選秀落選也不是什麼太丟人的事兒,因爲落選的多半原因往往是家世不足。落選之後便可婚配他人,不影響終身。
惠妃納喇氏挑了幾個滿軍旗的秀女,雖然出身不高,可都是著姓大族,今兒特意叫了胤褆的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來。
惠妃喚了其中一個長相圓潤有福的上前來,“這丫頭跟你同族,算起來還是你的遠房堂妹,瞧着是個有福的樣子!”
小伊爾根覺羅氏福身給大福晉行禮。聲音嬌嬌柔柔道:“給姐姐請安。”這下子,連稱呼都換上了。
伊爾根覺羅氏臉色很難看,本就因爲連續生產臉色有着病態的蒼白,現在看着一個個年輕又嬌豔的女子,便愈發臉色發白了。
惠妃一板一眼地教訓道:“你是胤褆的福晉,也該爲他子嗣考慮絕命誘惑!這裡四個秀女出身都不算太高,本宮允許你選,只是必須選一個!你若看不上她,還有富察氏姊妹,和舒穆祿氏。”
伊爾根覺羅氏勉力露出一點笑容道:“額娘。這事兒,還是問問爺的意思吧。”
惠妃冷冷一笑,“別想着跟上次似的。又拿胤褆做擋箭牌!胤褆護着你,上次沒賜人,這回必須選一個給胤褆做側福晉!”三年前,胤褆爲了這個女人跟她鬧了起來,現在惠妃想想還覺得窩火呢!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榮妃宮裡。情形也是差不多的。董鄂氏卻不敢跟榮妃叫板,榮妃也沒太爲難她,只挑了個漢軍旗的田氏,道:“你是胤祉的嫡福晉,誰都越不過去!”先給董鄂氏吃了一個定心丸。
“只是你都兩年多沒好消息了!”榮妃不禁有些埋怨,“我自然是盼着嫡孫的。你回去給該好好調養調養。”
董鄂氏不禁泛起委屈來,道:“爺寵着月前才新納的朱氏,這個月十五都沒來媳婦房中!”每月的初一十五。就必須要歇息在正妻房中,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榮妃不禁暗蹙了眉頭,道:“胤祉後院雖然人不算少,但不過都是些侍妾罷了!有時候你也該拿出嫡福晉的威嚴來!”又道:“這是田氏性子不錯,你安心帶回去就是了。胤祉哪兒。本宮會多勸勸他!”
“多謝額娘。”董鄂氏福身道,隨後領着那個田氏便退下了。
溫皙也受了康熙的吩咐。得給四阿哥胤禛選兩個秀女做獎品,順便通知四福晉替她男人來領獎。不過想也知道代替領獎的人決計不會開心。
溫皙給預備了幾個讓烏拉那拉氏挑選,一邊道:“這事兒,皇上一早就叮囑下來了,讓本宮給四阿哥選兩個妾侍。”這話是告訴她,這完全是康熙的意思,要埋怨也別埋怨她!
烏拉那拉氏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十分賢惠的樣子,笑道:“爺一直沒有子嗣,兒媳也正想着該跟貴額娘求兩個好生養的妹妹呢!”
烏拉那拉氏的賢惠,的確叫人無可挑剔,只是女人的賢惠都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溫皙叫了四個秀女來,吩咐了都給烏拉那拉氏磕頭,便介紹道:“前頭兩個鑲紅旗的梅佳氏和和正藍旗的珠格氏,後頭兩個都是漢軍旗的,知府李文熚之女李氏、鴻臚寺少卿汪清之女汪氏。”都是出身不高的,在秀女裡屬於墊底的存在。
前頭兩個滿軍旗的也都是下五旗,父兄官位比較低,長得也只是周正而已。後頭的李氏和汪氏長得都很不錯,尤其是李氏,雖然才十五,卻前凸後翹,婀娜迷人。
溫皙道:“你看着挑一兩個就是了。”
烏拉那拉氏溫順地道:“貴額娘做主便是了,兒媳瞧着都是好姑娘。”
“你是四阿哥後院做主的人,你看着順眼纔是最打緊的。”溫皙道,她可無意給四福晉添堵,讓她自己挑,挑好挑壞都不干她的事兒!
烏拉那拉氏笑道:“那兒媳便逾矩了。”說着便仔細端量了一會兒,道:“後頭的李妹妹瞧着是好生養的模樣,汪妹妹年紀雖小了些,卻十分喜人,想來爺會喜歡的。”
溫皙有些無語,漢軍旗到底比滿軍旗低半截子,且漢軍旗女子生的子嗣無世子之望。烏拉那拉氏既然選了這倆,就隨她去,只是到時候別後悔就是了。汪氏年紀才十三,一團孩子氣,不諳世事,也就罷了;但那個李氏看似恭順,卻是個有心思的。
這次選秀,從大阿哥到七阿哥都撈到了幾個美人,康熙下旨給大阿哥賜了側福晉,這位側福晉是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的同族堂妹。太子得了兩個貌美的侍妾,三阿哥得了一個侍妾田氏,四阿哥後院添了李氏和汪氏鶴舞月明全文閱讀。七阿哥哪兒成妃也給挑了個巴爾達氏爲庶福晉。五阿哥哪兒賜婚的旨意卻遲遲沒有下達,康熙卻已經吩咐內務府安排御駕起鑾的事兒了。
溫皙也在收拾東西。準備去昌平行宮了。
大阿哥即將納側,卻不怎麼開心,因爲太子側福晉李佳氏有孕了,且被太子保護得密不透風。胤褆自然急了,特意跑來跟惠妃納喇氏商量。
“額娘,可不能叫皇長孫落在毓慶宮!”胤褆進來便是焦急地大呼。
惠妃也有些頭疼,道:“太子特意求了皇上讓古承宗給李佳氏安胎...薄太醫又死了...原以爲只要太子妃不能生就萬安了,沒想到她纔是個心大的!”李佳氏入毓慶宮時日也不長,哪兒就那麼容易收買了薄太醫,自然是跟惠妃聯手了。給太子妃的補藥里加了一味麝香!
也是太子妃倒黴,竟然有兩方人想方設法讓她不孕!平嬪不過徒受連累罷了,背後的人不是榮妃、就是宜妃。惠妃心中暗暗道。幸好麝香這條線兒讓李佳氏已經給掐死了,不會懷疑到鍾粹宮頭上。
“你放心。”惠妃沉聲,眼中帶着幾分狠辣,“額娘自會讓她生不下來!”又道:“下個月你便要納側了,心思多放在側福晉身上。到時候若是生了兒子,大不了記在你嫡福晉名下,跟嫡子也無區別!”
“知道了。”大阿哥有十分憤慨,“若不是老二,福晉怎麼會大出血?!決計不能叫他先有兒子!”
宮裡頭爲着李佳的肚子,明裡暗裡己方勢力都活躍了起來。這個時候溫皙和康熙一塊去昌平行宮“度假”了。
行宮的夜晚格外靜謐。溫皙伸了個懶腰,自語道:“惠妃排除了...”溫皙只要一離宮,各方的眼球必然就從承乾宮轉移了。
溫皙手裡拿着一塊半個太極形狀的墨玉玉佩。這可是好不容易煉製出來的竊聽符,統共做了三對,形狀如一個大號的逗號。一半白玉、一半墨玉,組成一整個太極。白玉放在惠妃、榮妃、宜妃三人寢宮中,三塊墨玉則保存在溫皙自己手上——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放進她們三人宮中的呢!
實在是因爲連康熙都查不出個頭緒了。溫皙纔不得不想了這麼個招數。竊聽符雖然管用,可惜只有十日之效。且必須用極品的白玉和墨玉,溫皙花了一個月的時候才製作出來。只是,十日,這麼短的時間裡,但願能竊聽到有用的東西才行!
綠檀道:“主子,皇上派人來催了,您快去雲龍殿吧!”
“知道了。”竊聽了這麼久只聽到了和自己沒關係的東西,只是排除了一人而已。溫皙把三個墨玉“逗號”交給綠檀,叮囑道:“好好幫我聽着,一刻也不許放鬆!”
“明白!”綠檀笑道。墨玉發出的聲音很小,必須湊到耳邊才能聽清楚,的確是一刻都不能放鬆!否則錯過了消息,那可是哭都來不及了。綠檀的好奇心本就重,對着東西倒是感興趣得很。
行宮建得頗大,也是分爲前朝、後宮兩個部分。前朝處理政務的地方,後宮建了殿閣,修築的湯泉有十幾處。有專門給皇帝沐浴的雲龍湯,專門皇后沐浴的飛鳳湯,嬪妃們的漱瓊湯、蓮花湯、青鸞湯等等。就算洗澡也必須按照規矩來,不能亂了尊卑。
一想到要去康熙的雲龍湯,溫皙就知道這廝不懷好意。本來和綠檀輪流監聽三個宮就已經夠疲憊的了,還要應付康熙這頭色龍!溫皙原本是打算一個人來的,康熙忙於前朝,原本以爲不會來,沒想到竟然真的擠出時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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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書號2750059,上輩子,她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終只落得三尺白綾魂斷他鄉。這輩子重新來過,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強求任何事,只求在這亂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敗爲勝,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強文,he,宅裡鬥天下。
260、康熙的名字
雲龍湯在雲龍殿內,黃琉璃歇山式殿,內霧氣氤氳,地面爲漢白玉鏤刻葫蘆紋,寓意福祿多子。雲龍湯在殿中,有一巨池,長九丈、寬五丈,寓意九五之尊。長方形的巨大溫泉池,四角有龍首吐出溫泉,熱霧嫋嫋,薰得人眼前迷離。
溫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特意穿了鞋底雕琢雲紋的,浴殿內溼氣重,底下滑溜,不得不穿防滑一些的鞋子。噠噠的輕微聲響在殿內揚起清澈的迴音,伴着龍首吐出溫泉水的嘩啦啦聲,殿內顯得格外靜謐。
康熙正身在池水中,背靠着岸,案上放置着酒水茶點,還有一些新鮮的花瓣。溫皙放緩了腳步,瞧瞧走進了。康熙的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去了。浴殿中空無一人,顯然是都被康熙遣出去了。
縱然是在沐浴,康熙還是帶着明黃色嵌了碧玉的瓜皮帽,腦後餘出一截子細細的辮子,鞭子上繫着黃色絲絛,垂入略有起伏的溫泉水中。
“皇上?”溫皙蹲下神來,輕輕地叫了一身。
果然沒有迴應,看樣子是睡着了,溫皙便大膽起來,“康熙?”
“老康?”溫皙又換了一個稱呼。
“康師傅?!”溫皙想起了曾經愛吃的某種泡麪,她最愛吃老壇酸菜味兒的。
溫皙眉梢笑得得意,徑自回憶着金大大的某電視劇,嘴裡吐出三個字:“小玄子!”狠狠笑了一通,又道:“不對,應該是老玄子了,哈哈哈!”
溫皙捂着嘴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這種類似太監的名字,的確很有趣!溫皙笑夠了。剛一擡起頭來,就瞅着了一雙近在眼前的帶着怒意的丹鳳眼。
溫皙的笑聲戛然而止,頓時傻在了那兒。做人真的是不能太得意,得意過頭就該倒黴了!溫皙訕訕笑了笑:“皇上什麼時候醒來的?”
康熙的眼睛本來就是丹鳳眼,一眯起來就更加狹長了,裡頭含着某種危險的因素,薄薄的嘴脣啓開道:“朕,根本就沒睡。”
溫皙頓時一個重心不穩,噗通屁股跌在生硬的漢白玉的地板上!沒睡?那豈不是都給聽見了?!溫皙腦袋裡頓時閃過“我完了”三個字。康熙的小心眼,她可是見識過的。
“哼!”康熙轉過身來。冷冷一哼,“你的膽子,是被朕慣得越來越大了極品老闆娘!”
溫皙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兩聲。道:“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您堂堂九五之尊,想必不會裝不下臣妾區區一個小女子吧?”
康熙的臉依舊寒着,“你似乎忘了,大不敬之罪在十惡不赦裡排第幾了。”
“額...”溫皙自然是知道的。十惡之罪,遇赦不赦。大不敬排第六,專指冒犯帝王。溫皙鼓着腮幫子道:“又沒別人聽見,別那麼小氣嘛!”何況那些個稱呼又不是她想出來的,額...除了那個“老玄子”。的確是嘛,都四十歲的老男人了。不過這話溫皙可不敢說出口。
康熙臉上泛起一個狡黠的笑容。道:“給朕再生個兒子,朕就大人大量,寬恕你了。”
能不能不要把什麼事兒都跟生兒子聯繫上好不好?!溫皙怒瞪着康熙。絕對是屬狐狸的!這點小事兒都能給抓着不放,便扭頭道:“臣妾懷孩子生孩子沒有一次是安安穩穩的!生玉錄玳大出血,懷胤祿差點摔倒小產,生胤禮更是差點一屍兩命,臣妾可不敢再生了!”
康熙忽的臉上笑容收斂了。沉聲道:“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未來的事兒,誰都沒法決定。”溫皙緩緩道,“臣妾接連生養,在一些人眼中已經是壞了她們的事兒了,自然都想盡辦法要臣妾和孩子的命!”
康熙極力壓制下胸口的一口憋悶之氣,“朕...”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溫皙都能劃定出範圍來了,她不信康熙真的會什麼都查不到。那香料的來源必然在宜妃、榮妃(或者三阿哥)之中了。
“若不是有還陽丹,臣妾和孩子早就沒命了。”溫皙語氣裡按捺不住怒氣,這背後之人必須揪出來,若真查不出來,溫皙不介意對榮妃、宜妃都動手打壓!寧可錯判,絕不放過!
“兇手並非平嬪,皇上想必心中也有數,否則就不只是禁足那麼簡單了。”就算平嬪是赫舍裡皇后的庶妹,若真做了謀算皇家血脈的事兒,康熙也必然不能容忍!
康熙何嘗不知幕後還有其他人,只是平嬪也並無無辜罷了!康熙暗中對平嬪下藥已久,她的身體已經是很難有孕了。只是平嬪不知怎麼知曉了這一點,故而大力向旁人贈送香囊,所以康熙纔將她禁足了。
“朕還在查,你別急,到時候必會給你一個交代。”康熙沉聲道,幕後之人是誰,康熙已經隱約猜到,只不過還沒有證據...他也在希望是他猜錯了,畢竟...血濃於水啊!
溫皙身側,鎏金龍首栩栩如生,大張着的口中吐出湯泉,落入池中,捲起一片泡沫,無休無止地流淌着。
溫皙趁機道:“臣妾想在行宮多住一段時日。”起碼要住十天才行,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夠全部知曉內情。不過趁機探聽一下惠宜榮三妃的秘密也不錯。在後宮屹立不倒的這三妃,手上絕對沒有誰是乾乾淨淨的。
康熙忽的握住了溫皙的手,拇指緩緩地掛過溫皙的手心,略有些癢,溫聲道:“多住三五日倒也無妨,朕會陪着你。”
溫皙真想說一句,你真的不用陪我!有你陪伴着,我會更累!若康熙真有心住在行宮,只不過是朝會不便罷了,奏摺都可送來批閱,也可在行宮召見臣子,總之不會誤了國事。
“昌平行宮許多年都未曾修繕了,看上去有些舊了...”康熙略一感嘆道,“可惜這幾日年河工吃緊,年年都要消耗大筆的銀子,等過幾年,海晏河清了,朕便擴建昌平行宮!”
溫皙道:“其實行宮已經夠大的了!也只是偶爾過來泡泡溫泉,何必虛耗國庫呢?”的確沒必要,昌平行宮來的次數少,人也少,根本沒必要再擴建了。
康熙笑道:“你二十七歲生辰也因爲朕忙着河工沒好好辦一場,行宮就算朕欠你的生辰禮了特種兵王闖無限。”
拿個行宮來當生日禮物?!康熙還真是大手筆!但是還是有些喪氣,道:“每年又來不了幾次,要是皇上許臣妾每年都來住幾個月...”溫皙眼睛有些冒星星。要是真能多來住些時日,也能擠出更多的時間來練習吐納經了!宮裡終究不如行宮方便!風景也是沒得比!
“倒也不是不可以,”康熙今日似乎格外好說話,“春日乍暖還寒、秋日露濃霜冷,宮中冬日三九天就更冷了,常來泡泡溫泉也不錯。”
溫皙頓時欣喜雀躍,要是真的能春秋冬都來住一段時間,那可真是四季有三季都有度假了!還是豪華溫泉行宮度假!
“朕瞧你很是畏寒,冬日裡都不出宮門走動。”康熙道。
北京的冬天冷得刺骨,也就貓在自己宮裡,使勁燒炭火舒服,誰愛出去受冷呀!給自己找罪受!
“北方爲冬位,故而越往北,冬日愈寒,”康熙看着溫皙陶醉的神色,語氣便也帶了笑意,“冬日夜長,故而冬爲玄色,玄序玄,冬之色。也是朕的名字。”玄色便是指黑色,一種略帶赤色的黑色,又有象徵太陽將升的意思。
康熙的名諱,玄燁。帝王名諱需避諱,除了他自己,旁人是叫不得的,也用不得。若有相同字,便需改名避諱。譬如李氏之父李文熚,原名李文燁,爲避諱玄燁之名,而改爲熚,音“璧”,意爲火花爆裂之聲。
“你方纔竟敢拿朕的名字來取笑?!”康熙滿是戲謔,又重提了剛纔之事。
“額...”溫皙臉頰抽了抽,真是小心眼!
康熙似乎並沒有生氣,只道:“旁人在的時候,不許亂說,否則朕只能治你一個不敬之罪了!”
溫皙眼睛一亮,道:“也就是說,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可以叫了?!”
康熙鼻孔一哼,眼中頓時閃現危險的光芒,音調頓時高了三成,反問道:“你說呢?!”
想也知道不行了...
“沒有外人的時候,可以叫朕的表字。”康熙道了一句。
“表字?”溫皙立刻蹙眉深思,康熙的表字叫什麼來着?怎麼給忘了?好像叫什麼元來着...溫皙還收藏了一副有康熙表字印章的書房,可是很久不看,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了。
溫皙正思索着,胸口衣裳便被一隻大手給揪了起來,康熙咬牙恨恨道:“你該不會不曉得朕的表字吧?!”
康熙揪得大力,衣裳發出撕裂生,半邊酥肩都給露出來了,溫皙只得道:“皇上又沒告訴過臣妾!起了名字不讓人叫,表字也不許叫...還不如沒名沒字呢!”
康熙重重一哼,道:“朕只告訴你一次,朕的表字是體元,號體元主人。記住了嗎?!”
溫皙忙不迭地點頭,記住了,“表字體元,號體元主人!”
康熙這才鬆了手,不悅道:“好好記住了,以後不許忘了!”
溫皙急忙去揉平被康熙揪地皺了的地方,繫着那幾顆被揪開了的扣子。康熙忽的笑道:“還系它做什麼,脫了衣服下來!”
溫皙急忙搖頭,她有過被在溫泉裡吃光光的經歷,立刻撒腳退開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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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浮出水面
看到溫皙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樣,康熙從湯泉裡站了起來,道:“罷了,朕也泡夠了,過來伺候朕更衣吧!”
你丫的真夠大爺的,不會叫宮女太監來伺候啊?!溫皙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康熙已經是虛歲四十歲的人了,不過身材還真不錯,可能是堅持騎射的緣故,胸肌、腹肌十分健碩,溫皙的目光落在了他肩膀的傷疤上,驀地有些心軟了。便上前拿起放在岸邊紅木托盤上的明黃色的浴巾,去給他擦身子。
康熙卻趁機一把抓住了溫皙的手腕,用力一扯。
“啊!——”
“噗通!”
濺起一片水花,溫皙驟然成了落湯雞,憤憤瞪着康熙那笑得得意的龍臉,真恨不得上去抽兩把!明明知道這廝不安好心,居然還湊上!
康熙一把將溫皙擁在懷裡,滿是胡茬子的下巴便蹭上了溫皙的臉蛋,刺得她急忙去推開不要臉的這廝的臉,“別鬧,我都溼透了!”
“既然溼透了,就不要穿衣服了...”康熙嘴裡透着炙熱的氣息,迎面撲在溫皙臉頰上。
溫皙急忙告饒道:“今日顛簸了大半天才來,早就又暈又乏了,明天好不好?”
康熙捧着溫皙的臉蛋狠狠親了兩口,道:“今日便饒你一次!”想着溫皙才生產完不到三個月,想必身子還沒修養過來,康熙只能遺憾地暫時放過到了嘴邊的肥肉了。
逃過一劫的溫皙大口喘息着,急忙從浴池中爬了出來,衣裳溼淋淋的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還好浴殿備有衣裳。
晚上歇息在靠近溫泉周圍的明泉殿,康熙大晚上還要去批閱今日送來的奏摺。綠檀一邊給溫皙擦拭着溼淋淋的頭髮,一邊湊到溫皙耳邊道:“主子,翊坤宮的那邊。奴才聽到一些有用的了...”說着壓低了聲音,徐徐告訴了溫皙。
“果然如成妃所說,宜妃她...四公主由她撫養,郭貴人自然投鼠忌器,否則不會不報當年殺子之仇網遊之傲視羣雄全文閱讀。”溫皙嘆了口氣道,不過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妹的矛盾,溫皙沒興趣插手。
“還不止呢,主子,奴才聽到一些和您有關的...”綠檀就是一陣子嘰嚕咕嚕。
溫皙不由地睜大了眼睛,“什麼?五阿哥?!”
綠檀點點頭。道:“奴才也吃了一驚呢。”
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後自會與好好算賬!榮妃那邊呢?”
綠檀道:“奴才聽到是三福晉又跑來訴苦了。榮妃娘娘安慰了好一通呢。這會兒夜深了,都睡着了。”
溫皙嗯了一聲,現在她只怕是很難入睡了。
五阿哥胤祺,在她的印象裡還是那個靦腆和羞澀的大男孩,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溫皙懷疑過很多人。唯獨沒有懷疑他!若無綠檀聽見宜妃訓子的話,只怕溫皙也想不到,在內務府送來的椅子上動手是五阿哥的手筆!
難道是因爲如嬿,他才恨上了溫皙?!如嬿和四阿哥暗結珠胎,他不應該恨如嬿背叛,恨四阿哥橫刀奪愛。恨三阿哥挑唆嗎?!
有時候恨這個東西,的確叫人無法理解。不過此事卻是五阿哥瞞着宜妃做的,宜妃知曉了之後。立刻爲兒子掃乾淨了尾巴。但是榮妃不知如何洞悉了其中,也裝作不知,順水推舟讓溫皙去懷疑太子。
只是香料的事兒,並非宜妃所爲。而溫皙敢肯定,下手的必然是惠宜榮三妃之一。那麼便是榮妃了?!便沉聲道:“以後的專心聽着延禧宮的動靜!”分府的阿哥都要定期入宮給生母請安,私底下必然要說些隱秘的事兒!
康熙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子時了,看見溫皙還坐在牀頭,悶悶的樣子,便走近了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溫皙恍如從失神中醒來,笑道:“沒事兒,只是剛纔小蜜桃睡得不怎麼安穩,小石榴睡慣了以前的粟玉枕,換了行宮裡的玉枕,也折騰到很晚才睡着。玉錄玳也跑去暢音臺聽戲,這會纔剛剛回來。”
康熙微微搖頭,“你呀!非要把他們三個都帶來!”
溫皙苦笑了笑,留在宮裡她可不放心!萬一被人暗害了,她想哭都沒地方哭去!雖然給幾個孩子做足了防範,但是危害總是無孔不入,不帶在身邊,溫皙總是不放心的。
接下來的今日,康熙即使在行宮也挺忙碌的,一大早晨溫皙醒來,他就不在了,跑去前朝批摺子了。溫皙也沒閒着,叫人看着那兩個長了腿還特愛折騰的娃子,不許往危險的地方跑。還是隻會吃奶的小蜜桃好讓人少擔心一些。
餵了奶,把最小的這個交給乳嬤嬤哄着。溫皙便去聽着動靜了。
榮妃、宜妃、惠妃整日都的工作都差不多,基本上都在爲兒子忙活着。這邊惠妃請了太子妃過來,一起謀算這李佳氏側福晉的肚子,那邊榮妃叫了董鄂氏進宮教導她生兒子的秘訣,翊坤宮那邊宜妃正在給兒子安排個侍妾,又抱怨太后先她一步賞賜了胤祺倆宮女......
私密事兒到了聽了不少,可是就跟她不沾邊,溫皙也權當聽來打發時間了。
這一日,溫皙月事來了,肚子疼着,就趴在牀上,墨玉“逗號”放在枕邊聽着。正是榮妃的那一塊。
延禧宮。
今兒是三阿哥進宮來給榮妃請安的日子,榮妃便趁機訓導着:“你寵着個侍妾也就罷了,可不能亂了規矩,傳到別人耳中寵妾滅妻可不是好名聲!董鄂氏雖然愚魯了些,好歹是皇上給你指婚的嫡福晉,她阿瑪彭春又頗有可爲,你該牢牢抓住她,進一步籠絡住董鄂氏一族纔對泡妞大宗師全文閱讀!”
胤祉不禁皺眉頭道:“額娘,那個女人太無趣了!”
“那也不能叫妾侍踩在嫡妻頭上!傳到你皇阿瑪耳朵裡,有你好果子吃!”榮妃語重心長地道,“董鄂氏還算賢惠,你就該敬重着她纔是!”
“兒子知道了。”胤祉悶聲道。
榮妃忽的問:“慄嬤嬤的事兒都處理乾淨了嗎?”
“額娘放心。”胤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來。
榮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額娘就是不放心!這次你做得太過火了!只怕皇上已經懷疑到了。”
胤祉頓時露出驚懼之色,“不會吧?慄嬤嬤已經死了,線索就斷了!何況,害到了皇貴妃,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兒!”
榮妃撫着胸口,道:“是啊,皇上原本就不想讓平嬪有孕,所以纔派去了慄嬤嬤,好不容易纔收買了,好叫平嬪絕育,順便叫太子妃無所出...沒想到卻——”
榮妃又滿是擔憂地道:“只怕你當初在鈕祜祿承恩公府安插人手,讓在行宮裡的六公主落水,皇上怕是已經曉得了。所以當初才重罰了你和四阿哥。”
胤祉頓時慌了神兒,“額娘,這可怎麼辦?!”
“別慌,”榮妃沉聲道,“證據已經全數銷燬了,不怕查,你只需裝作渾然不知即可。接下來,蟄伏一段時間,惠妃那邊不會叫李佳氏平安生產,介時就看好戲吧!”
終於,一切都浮出水面了。
惠妃和李佳氏聯手給太子妃的補藥中下了麝香,而後又殺死薄太醫以絕後患。榮妃借平嬪之手,分別叫平嬪無法生育,再對太子妃下手。雙方目的都是想要叫太子沒有嫡子!
太子對大福晉下手,大福晉大出血,數年之內不能有所生養。惠妃便要謀劃着除去李佳氏腹中皇孫,與太子妃達成了一致。
椅子的事兒出自五阿哥之後,宜妃事後才得知,便掃去了尾巴。香囊一事,算是溫皙倒黴,原本目的不在她,卻受其害。
一切都明瞭了,溫皙也該思忖着該如何對付她們了。不過還需在行宮裡住一段時日,等到鬧起來再回去。
“可惜,沒有證據——”溫皙斜身躺在美人榻上,身上蓋着薄毯,忽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沒有證據又如何?本宮真的是對你們太仁善了!!”溫皙現在已經貴爲皇貴妃,想要打壓幾個妃子還不容易嗎?!
此次回宮,她不過是處置了昔日的對手,於四妃行的是施恩之策略,只是若有人得了便宜還不賣乖,溫皙就該好好教訓一二了!
正考慮着如何對付那些人,竹兒快步跑來稟報道:“主子,六公主下令,賞了曲氏二十個耳光。”
“曲氏?”溫皙一時間有些疑惑。
“就是去年被主子攆回行宮的箏女曲江月呀!”竹兒急忙提醒道。
溫皙哦了一聲,問道:“那是爲什麼呢?”玉錄玳脾氣雖然偶爾有些火辣,也不至於無緣無故打人,何況還是賞耳光這樣折損人顏面的事兒。
竹兒道:“奴才也不甚清楚,總之是發生在御前的事兒。”
康熙召這個曲氏去御前彈箏了?曲氏又對康熙拋媚眼了?所以玉錄玳直接動手打人了?溫皙正在揣摩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外頭太監來報說康熙帶着玉錄玳過來了。
262、教女
溫皙只得稍稍拾掇了一些有些鬆散的旗髻,急急忙忙出來相迎。遠遠見康熙的御駕近了,玉錄玳袖子是被淋了一片水漬,溫皙便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玉錄玳拂去水漬上沾染的茶葉沫子,笑嘻嘻道:“碧兒沒事,就是有個粗手笨腳的宮女連奉茶都不會,灑到碧兒身上了。”
茶水通常都是滾燙的...溫皙急忙抓起玉錄玳的那隻手,果然已經被燙紅了!
溫皙不禁心疼起來,“你就不會躲着點!”
玉錄玳眼睛裡透着狡黠之意,還一副邀功的眼神。溫皙只顧着心疼了,急忙吩咐胡語帶着玉錄玳去內室擦藥換衣裳。一邊叫人給康熙奉茶。
“景福祿越來越不會辦差了,居然把樂姬充作宮女!”康熙眉梢透着不悅,隨即又道:“玉錄玳也真是的,不該燙傷了自己,一個曲氏罷了...”
溫皙這才曉得了緣由,曲江月既然是李士楨獻上的人,兜裡自然不乏銀錢,在知道康熙御駕要來行宮便想盡辦法到御前成了奉茶宮女!玉錄玳跑去康熙哪兒請安,便瞅見了這個“狐媚子”的曲氏,靈機一動便跟她撞上,燙傷了自己。
玉錄玳燙得並不重,卻可趁機要求康熙把這個“毛手毛腳”的“宮女”攆去別的地方,不許在御前。康熙倒也沒反對。只是曲氏不肯,她費盡心機纔到了御前,怎肯放過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於是便跟玉錄玳頂嘴,說是六公主自己撞上來的!
玉錄玳被一語戳破心思,自然惱羞成怒,直接叫人賞她耳光子。康熙則是一副看戲的姿態,默許了。可憐曲氏如花容顏,二十個耳光下去也成了豬頭了。
只是玉錄玳的這點小計謀。自然是瞞不過康熙的。溫皙仔細瞧瞧康熙的神色,道:“皇上沒生玉錄玳的氣吧?”
“朕原也沒注意身邊添了個宮女,玉錄玳倒是眼尖樹欲靜而風不止全文閱讀。”說着,康熙搖搖頭,“朕已經將曲氏賞賜給李煦了。”
御前侍衛李煦,便是李士楨之子。曲江月原本就是李士楨進獻的,如今康熙轉手賞賜給他的兒子,也算給他一個警告,別太殷勤了!
“也是時候該回宮了。”康熙默默地道了幾句,“宮裡最近出了不少不像樣的事兒。你回去也該管束管束了。”
康熙說的自然是日前太子側福晉李佳氏小產一時,說是李佳氏自己不小心,滑到了。摔掉了肚子裡的孩子,卻對外嚷嚷說是太子妃所害,鬧得很是厲害。
溫皙點點頭,的確該回去好好敲打敲打了。這次是誰出手,溫皙心裡明白得很。這些日子不是白白竊聽的,說來的確太子妃也脫不了干係。實際上卻是惠妃一手策劃。不過大阿哥與太子之爭,太子的妻妾們的爭鬥,溫皙懶得理會。
昌平距離紫禁城近,不過半日路程便回宮了。這次一下子住了半個月,日子也漸暖和了。行宮溫泉附近就顯得有些溼熱了,也的確該回宮了。
回程路上,小蜜桃還在睡熟着。胤祿和玉錄玳一左一右陪在溫皙身側。
“額娘,那個曲氏好不要臉,我都瞧見了,老是衝皇阿瑪拋媚眼!身上還薰了那麼多衝鼻的香氣!”玉錄玳的手沒什麼大礙,卻也包了幾層紗布。厚厚的跟熊掌似的。
溫皙一根食指狠狠戳了戳玉錄玳腦門,不悅道:“所以你就上演苦肉計了?!”
玉錄玳氣鼓鼓道:“碧兒幫額娘除去一個狐媚子。額娘還不高興?”
“曲氏不過是個小角色,你皇阿瑪根本就沒當一回事!”若是真有半點入眼,也不會任由溫皙把她攆到行宮來!就算她有本事跑到御前,那副不安於室的樣子,早晚惹怒了康熙,根本不需要出手!
“且你以爲,你那點小伎倆,你皇阿瑪會看不出來?!”溫皙挑眉反問道。
玉錄玳鼓的一口氣頓時泄了,滿臉懨懨地望着溫皙。
胤祿一邊笑嘻嘻道:“六姐姐好笨哦!”
玉錄玳隨即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閉嘴!”
玉錄玳癡長了那麼多歲,只怕心裡的花樣還不如胤祿呢!溫皙便道:“小石榴,你說說看,你六姐哪裡笨了?”
胤祿手裡抓着一塊吃了一半的薩其馬,另一手捧着一盞奶茶,先慢悠悠的吃完了、喝完了,再擦擦嘴,然後收起帕子,施施然道:“既然曲氏是宮女,六姐堂堂公主,直接吩咐景福祿把她從御前調走就是了!若想處置,隨便尋個理由,着人打一頓,攆出行宮即可。這是上策。”
胤祿又慢悠悠撣了撣身上沾染的薩其馬碎屑,繼續道:“而中策是六姐最擅長的,直接跑去跟皇阿瑪撒嬌說瞧上了那個宮女,讓皇上賞賜給自己。然後帶回去慢慢收拾就是了。”
最後,胤祿又道:“而六姐所爲,正是下下策!”
玉錄玳頓時氣得發不出火來,一臉求救地看着溫皙。
溫皙搖搖頭,道:“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更別忘了你要對付的人的身份!苦肉計自然是好計策,卻也需看對誰!當然,額娘不是鼓勵你用苦肉計,你傷者着自己,額娘難道不心疼嗎?爲了對付一個小小曲氏,便傷了自己,你叫額娘怎麼不生氣?!”
玉錄玳垂下頭去,道:“額娘...碧兒知道錯了。”
“手還疼嗎?”溫皙的確很心疼,咱家閨女白蔥似的小手燙得一片紫紅,都燙出水泡了,沒個七八日是不會好利索了!且燙的是右手手背,吃飯穿衣都十分不便,不小心碰着一下也會格外疼帝女有毒。
玉錄玳半闔着大眼睛道:“已經不疼了,叫額娘擔心了...”
溫皙嘆了一口氣,摸了摸閨女額頭柔順的劉海兒,道:“以後不管對誰,都不許用苦肉計。”
玉錄玳點點頭。
溫皙諄諄教導着閨女:“小石榴說得對,你用了下下策!以後你皇阿瑪跟前,別使心眼兒!”溫皙都不怎麼敢在康熙面前耍手段,康熙已經修煉成老狐狸了,小聰明在他跟前根本不夠看!溫皙看了看一臉得意的胤祿,隨即肅容道:“小石榴也是!不許仗着自己有點小聰明就去你皇阿瑪跟前玩心眼兒!”
胤祿頓時塌了包子臉,低頭道:“兒子知道了。”
溫皙又對玉錄玳道:“以後你若想對付什麼人,又一時間沒什麼好主意,便去跟你皇阿瑪撒嬌,他多半會同意!”撒嬌也是技術活,但是玉錄玳這方面的硬件、軟件技術都不錯!首先是長得討喜又可人,誰見了都喜歡幾分。康熙又寵溺着玉錄玳,一般的要求都會答允。玉錄玳嘴巴也討人喜歡,撒嬌的確挺擅長的!
玉錄玳吐了吐舌頭,笑得甜甜地道:“碧兒記住了!”
借一個曲氏叫玉錄玳長得心眼也好,溫皙又道:“撒嬌也要有個度,撒嬌可以,告狀便不行!”沒人喜歡聽人來告狀,康熙也是一樣,“記住了,說別人好話,總比背後說人壞話要好!在你皇阿瑪跟前也是一樣,多說別人的好,少說別人的不好!”
玉錄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溫皙笑道:“不過也別太違心了!”玉錄玳的優點是直爽,不能抹殺了她的這一特質,“若真極不喜歡哪個人,便直接說不喜歡,但不必說她的壞話,譬如八公主。”
玉錄玳想了想,道:“舒露也是皇阿瑪的女兒,所以皇阿瑪不喜歡女兒說她的壞話是嗎?”
溫皙點頭,莞爾一笑,閨女不笨,只是有時候性子直了些,有些事兒不愛去深思罷了。
“日前太子側福晉李佳氏小產,你猜猜會是誰所爲?”溫皙笑着問道,是該鍛鍊一下玉錄玳的腦袋了。
玉錄玳頓時皺了眉頭,疑惑道:“不是她自己摔倒了嗎?”
溫皙引導道:“你仔細考慮考慮,誰不希望她生下太子長子?”
玉錄玳擰眉深思,忽的帶着疑問道:“是...二嫂?”
溫皙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微笑,能猜到此處,也算不錯了,以後再慢慢教導,等到出嫁,這些伎倆想必就信手拈來了。玉錄玳出嫁,就算地位高於額附,但是就算是公主也無權不許額附納妾,這些也都要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兒子覺得——大哥更不喜歡太子哥哥有兒子!”胤祿突然插嘴道,“所以更可能是大哥做的,或者說是惠妃娘娘做的!”
溫皙急忙看了看着小豆丁,一副篤定的樣子,又道:“或者是惠妃和太子妃聯手了,更有可能。”
溫皙撫着額頭,成精了!小石榴纔多大?四歲半!就精明得跟只小狐狸似的!溫皙熟知內情,那是因爲偷聽了惠妃和太子妃的密謀!小石榴也不曉得這些,居然也能猜得中?!這麼點就這麼精了,長大了還得了?!
溫皙已經可以想象,這個兒子長大以後會有多麼腹黑了!現在就是一個裝滿了芝麻陷的包子了,溫皙可以預見一隻黑餡包子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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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裸奔,二更。
263、罰跪榮妃(上)
承乾宮。
溫皙一回宮便下令召見後宮嬪妃,又派去傳喚今日入宮請安的三阿哥和住在阿哥所的五阿哥,並請了毓慶宮主人太子胤礽和太子妃瓜爾佳氏。
溫皙對嬪妃、皇子尚可言召見,對太子就只能說“請”了。
四妃六嬪皆入座,太子的座位設在溫皙坐下側,與瓜爾佳氏坐在一處。五阿哥還小,就跟在宜妃身後侍立着。溫皙徐徐地抿了一口茶,掃了一眼榮妃,問道:“三阿哥怎麼還沒到?”
榮妃起身,徐徐道:“回皇貴妃,皇子阿哥不宜涉足後宮。”
今兒可是太子、五阿哥都到齊了...溫皙冷冷一笑道:“的確如此!只是這段時日發生了許多不像樣的事兒,本宮受皇上之命整飭一番,連太子都撇下政務到了,莫非三阿哥比太子都忙不成?!”
話一落音,太子胤礽看向榮妃眼光頓生不善之意。
溫皙一番話,是在誅心!太子爲儲君,自然是忙,誰比太子都忙?自然只有康熙,旁的阿哥怎麼能比太子更“忙”呢?爲什麼忙?在忙什麼?!就引人深思了!
自從嬪妃到了承乾宮,皇貴妃就沒露出半點笑臉,和平日裡溫和寬厚的模樣大不相同,便一個個都謹慎起來。榮妃也不得不小心,只得急忙吩咐身邊的嬤嬤去請三阿哥過來!
溫皙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撩在桌上,發出砰的清脆聲響!冷眼掃過衆嬪妃,微微一哼,目光落在太子胤礽身上,胤礽如今已經成年,毓慶宮中妻妾成羣,前後好幾次妾侍、側福晉小產。所以至今沒有子嗣,大阿哥還好歹有了四個女兒呢!便嘆息道:“太子的子嗣也未免太艱難了些!”
胤礽略一垂頭,眼中又淡淡的哀愍:“是李佳氏無福。”期待了許久的皇長孫,就這麼沒了,太子自然是傷心的,傷心之餘涌現的便是嫌惡,嫌惡李佳氏連孩子都保不住。
溫皙嗯了一聲,語氣重重地道:“不錯!既然連太子都說她無福,可見真的福薄!前後兩次莫名其妙小產,可見是沒有孕育皇孫之福了!”又冷冷道:“既然她福薄。就該自己多積福善,而不是賴到旁人頭上!”之前頭一次小產,瓜爾佳氏可還沒入毓慶宮呢施主耍無賴!自然與她無關!
溫皙又訓斥道:“太子平日忙。無暇管束後院也就罷了!瓜爾佳氏你身爲太子妃,怎麼也不好好管束着後院那些人?!”
溫皙語氣自然嚴厲訓斥,卻是明裡暗裡在幫着太子妃。瓜爾佳氏急忙起身,蹲身告罪道:“是淑瀅之過,請貴母妃責罰。”
溫皙嘆了口氣。語氣鬆緩了些許道:“倒也不能全然怪你,你是未來的國母,卻手無寸權,難免爲人小覷!只是旁人你管束不得,幾個妾侍該好好管着纔是!別讓旁人以爲太子要寵妾滅妻,便是你的大錯了!”
一番話看似在訓太子妃。實則是在訓太子。胤礽頓時臉上有些難堪,卻不發一語。
“是,淑瀅謹記貴母妃教誨。”瓜爾佳氏垂首恭順地道。
溫皙語氣又鬆緩了大半。繼續道:“倒也不全然你的過失,本宮回宮之後發現流言甚囂塵上,細細查來,卻發現不是從毓慶宮走漏出去的,而是惠妃宮裡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目光落在惠妃納喇氏身上。滿是冷意。
惠妃急忙站了起來,笑道:“皇貴妃想必誤會了。臣妾宮裡的人怎麼會隨便亂說呢!”
溫皙的確沒有證據證明是惠妃散佈留言,只是就算沒證據,哪又如何?溫皙冷冷一哼道:“此事是皇上查到並告知本宮的,惠妃的意思難道是說皇上錯了嗎?!”
惠妃頓時尷尬在了哪兒,她可不敢說是康熙錯了,一時間啞口無言,只得低下頭去。
“本宮記得,這個月正好輪到宜妃管束六宮?”於是,又責問到了宜妃頭上。
宜妃急忙福身道:“是臣妾未能管束好六宮,請皇貴妃贖罪。”
“既然管束不好,以後就不必管束了!”溫皙一語出,直接褫奪了她協理六宮之權!
宜妃頓時慌了,若是宮權,日後必然要落後於其他三妃,她如何肯,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辯駁了。溫皙平日裡待四妃都十分寬厚,以至於如今驟然變了一張臉,都叫她們無所適從了。
五阿哥一時間有些不忿,上前質問道:“皇貴妃不責罰撒佈流言之人,爲何要責罰額娘?!”
溫皙冷冷一笑道:“看來宜妃之過,不僅僅是未能管束好六宮,連兒子都沒教好!”
宜妃這才明白,溫皙也叫了五阿哥來,是不存什麼好心的,急忙一把將胤祺拉回來,低聲道:“閉嘴,不許胡說!”
五阿哥卻是不肯閉嘴,反而愈發惱怒地盯着溫皙道:“皇貴妃如此是非不分,便是非要仗勢欺人了嗎?!”又想到了如嬿之事,胤祺打早就窩着火,今日正好發泄出來。
仗勢欺人?胤祺說說得一點不錯!她便是要仗勢欺人!溫皙倒是樂得見五阿哥說不恭不敬的話,這樣她就更有理由來責罰宜妃了,於是冷笑道:“宜妃既然教子不善,想必是因爲要管着六宮的事兒,平日裡都沒時間了。以後正好專心教導兒子!”
又對上了胤祺那雙憤恨的眼睛,便笑道:“五阿哥,你需記住了!母憑子貴,若有一個好兒子,自然得享尊貴,若是一個不像話的兒子,便會連累母親!今日僅僅是小懲大誡,明日便會丟了性命!”溫皙的話中若有所指。
溫皙的語氣冷冽中帶着幾分殺意,逼迫地胤祺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他恍然想起自己所做之事,不由地心驚了。
溫皙嗤笑道:“別以爲自己很聰明,別以爲你們暗地裡做的事兒本宮不知道!”目光又冷冷地落在剛來不久的三阿哥胤祉身上,“有些事兒本宮清楚得很,皇上自然更清楚!”
三阿哥急忙垂下頭去,一雙手驀地抓緊了自己的袖子,呼吸也驟然變得急促了撿寶全文閱讀。
溫皙繼續道:“皇上顧念血濃於水,只是能顧念一次兩次,卻不會永遠縱容!”
“有人去年在本宮宮門外,冰天雪地裡罰跪了三個時辰,卻好了傷疤忘了疼!”溫皙的目光直逼三阿哥胤祉,當年玉錄玳落水是他做的,那香囊雖是意外才害到了溫皙,兩筆仇加起來,溫皙語氣愈發冷了。
溫皙小指上赤金的護甲華麗而奪目,今日特意穿了隆重的皇貴妃吉服,擺足了氣勢,便是要發作六宮!溫皙道:“阿哥們都要分府,便不再本宮管轄之下,可也別忘了,你們的額娘還住在後宮裡,本宮既然掌管中宮箋表,主理六宮,你們做錯了事兒,便是你們的額娘教導不善!該重罰!”
胤祉不由地握緊了袖子底下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除了四阿哥和太子,誰人沒有生母?任何人都要投鼠忌器!
“本宮聽聞,三阿哥寵着一個小腳漢人妾侍,居然都踩到了三福晉頭上!如此寵妾滅妻——”目光落在一旁的榮妃身上,“馬佳氏,你便是這麼教自己兒子的?!”
榮妃深知,三阿哥當年所做的事兒、和香囊一事已經被皇貴妃洞悉了,深吸一口氣,不敢狡辯,只得跪下請罪道:“臣妾有過,請皇貴妃責罰。”
胤祉見榮妃跪下,急忙也撩起袍子噗通跪地,道:“是胤祉的錯,請皇貴妃不要怪責額娘!”
溫皙忍不住嗤笑,“母子一體,榮辱與共!這麼簡單的道理,三阿哥不會不曉得吧?”
胤祉狠狠咬着牙齒,攥得緊緊的拳頭隱隱在顫抖,只能深深地叩頭道:“請皇貴妃寬恕!”
今日當着後宮嬪妃的面,溫皙便是要真正立威一次!更是給那些不安分的人一點小小的警告!溫皙是嬪妃,自然是懲罰不到分府的皇子身上,但是她們的生母還都在溫皙手底下混日子,溫皙自然罰得!
“三阿哥果真孝順!”溫皙誇讚道,語氣卻是冷冷的,“只是——你該更孝順一點!不要上躥下跳,做不該做的事兒!更別跟給自己的生母招來屈辱!”
“來人——”溫皙冷冷地吩咐道,“榮妃教子不善,罰於承乾宮外,烈日之下跪三個時辰!”
榮妃貴爲四妃,在宮中是極爲有體面的人,若是真的當着衆人的面罰跪外頭,落在來往奴才們的眼中,這顏面是要丟進盡了!更重要的是,榮妃到底不年輕了,哪兒能跪在外頭烈日下三個時辰?身子必然承受不住!
胤祉見榮妃起身,便要往外頭走,急忙膝行上去抱着榮妃腿,“額娘,不要!”
榮妃也算人緣不錯了,但是近日嬪妃們自保還來不及,又怎會替她說半句好話呢?利益當前,各掃門前雪罷了!
榮妃回身道:“臣妾願意領罰,但請皇貴妃將此事揭過,寬恕三阿哥。”當初行宮之事,榮妃也是事後才知,替三阿哥出手殺了彩舟全家,以絕後患。她雖未曾參與謀劃,卻是從犯,罰她不算冤屈!
溫皙笑吟吟道:“可以。”她手無半點證據,到底是沒法把三阿哥如何了。
“不!”胤祉突然吼道,重重地磕頭道:“都是胤祉的錯,與額娘無關,胤祉願替額娘受罰!”
溫皙笑容滿面道:“你是孝子,當然願意,可惜本宮不願意!”說着便吩咐道:“小鹿子,請榮妃出去跪着,挪開入門屏風,讓所有人好好看着,也好引以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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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還有一更。
264、罰跪榮妃(下)
正殿與殿門外,隔着八扇式通天接地的大屏風,泥金彩繪着八仙圖,十分華美。一旦移開了,殿外情形便一目瞭然。在嬪妃衆目之下,榮妃的顏面已經是掃地了。
三阿哥兩次出手,意在嫁禍太子,只是他不該把手動到不該動的地方!既然做了,溫皙就要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叫他永生難忘!
榮妃腳踩花盆底緩緩走出正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跪在殿外已經被烈日灼得燙人的地板上。即使在夏日,妃嬪的着裝也十分嚴實,外袍、中衣、裡衣,最少三層,故而夏日格外怕熱,各宮各殿都要奉着冰盆。暖風薰來,殿內的人覺得熱,何況是外頭烈日下榮妃呢。
胤祉看得焦急,回首望着端正跪在殿外的額娘,眼眶中的淚打着轉,嘴裡默默唸着:“額娘...”不覺間,眼鼻酸澀,拳頭重重地叩擊地板。
溫皙端坐上位,手裡搖着一隻團扇,道:“還沒到三伏天呢,就這麼熱了,看來今年有得受得了。”一邊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三阿哥,道:“三阿哥請起吧,本宮可沒罰你跪着!竹兒,給三阿哥搬個椅子坐着。”
竹兒福身,便去搬了原本榮妃坐的椅子,送到三阿哥跟前,椅子位於殿內正中央線上,是朝向外頭的,和榮妃正好面對面,竹兒再次福身,說話自是十分客氣:“三阿哥請坐!”
如此便是要讓母親在外跪着,兒子在內坐着...胤祉自然是寧可跪着!
溫皙沉聲道:“三阿哥,請坐!”語氣裡是不容抗拒的威嚴。
胤祉垂首道:“胤祉不孝,甘願跪着。”
溫皙哼笑,諷刺道:“現在知道不孝了?以前怎麼不早點知道?若是早知道,榮妃也不至於受今日之辱!你需好好記得,你額娘之辱。是你這個做兒子的給的!”
胤祉咬牙,無言以對。
“母子一體,休慼與共!兒子做錯了事兒,自由上頭母親代爲受過!”溫皙的語氣滿是譏諷,“今日不過是罰跪,若是日後有了更大錯,便不只是如此了!”
聽着溫皙威脅的話,胤祉訥訥無言,只能低頭忍受,連句話都不敢反駁。
溫皙又轉而道:“今兒天熱。大家也也都不容易。竹兒,吩咐膳房準備些冰碗,給姐妹們解解暑。”
溫皙越是善待殿內的衆人。就越顯得跪在外頭的榮妃悽慘,只是這份悽慘是她的兒子給的!母親代兒子受過,沒什麼好委屈的!
瞥了一眼在宜妃後頭已經乖得跟什麼似的的五阿哥,低着頭,一語不發。手卻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袍,都給揉皺了。剛纔還氣勢很足呢,這會兒倒成了啞巴了。
冰碗送上了,冷香撲鼻,溫皙一手捧着,看向宜妃母子處逍遙房東全文閱讀。道:“五阿哥!請擡頭,好好瞧着!需引以爲戒!可別學三阿哥,有朝一日連累自己的額娘!”
五阿哥擡起頭。眼睛裡沒有了憤,滿是擔憂和害怕。宜妃急忙躬身,謙卑地道:“臣妾一定教導好五阿哥,以後絕不犯錯!”
溫皙嗯了一聲,道:“五阿哥好好瞧瞧。便知道本宮對你們母子有多麼寬厚了!”只是褫奪了宜妃協理六宮之權罷了!溫皙放過五阿哥和宜妃,而重懲榮妃和三阿哥。足夠警告她們了。
溫皙這麼做,一則五阿哥是初犯,一時衝動,也算年少無知;二則如嬿之事,溫皙到底多少有一點對不住他;三則是那椅子到底沒真的傷到她!
不消半個時辰,外頭榮妃已經出了一頭豆大的汗水,臉都被曬得透紅了,身軀也搖搖欲墜。胤祉跪在哪兒,不時地回頭去看,見額娘遭受如此痛苦,再也忍受不住,叩頭道:“求皇貴妃寬宥!額娘身子本就不太好,外頭日頭又毒,去您饒了額娘這一次吧!”
對於胤祉的哀求,溫皙卻視若無睹,轉頭笑吟吟對嬪妃們道:“這冰碗味道如何?”
宜妃急忙恭維道:“皇貴妃宮裡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其他嬪妃也急忙交口稱讚,一時間滿是吹捧的話,無人去關注三阿哥和榮妃,只顧着拍溫皙的馬屁了。
溫皙抿嘴輕笑,道:“不過是尋常東西罷了,不過暑熱之下,還真是少不得。”又看了看三阿哥,道:“怎麼沒給三阿哥上一碗?本宮以前聽榮妃說,三阿哥怕熱,最愛吃綠豆冰碗了。”
綠豆解暑,味道也好,算是夏日裡比較盛行的冰碗了。
胤祉看着外頭身軀歪歪斜斜,幾欲撲倒在地的榮妃,眼眶中滿是淚,幾乎要哭出來,哀求道:“請皇貴妃把給胤祉的冰碗,給額娘用吧。”
溫皙哼了一聲,道:“等她跪完了吧——若那時候她還能用的話。”
擱下空碗,溫皙看了看四妃,又板着臉,道:“當日本宮回宮,爲了圖簡單方便,命四妃輪流管束六宮。現在看來多有不便之處!還不如以前四妃協同分理六宮呢!”
之前拿榮妃和三阿哥立威,如今沒一個人敢於反對溫皙了。六嬪不能染指宮權,巴不得四妃都吃癟呢。惠妃、宜妃都遭到訓斥,自然此刻不敢多言。而成妃又是溫皙一黨的人,早已通過氣兒了。
“後宮的事兒繁雜得很,一人處理難免出紕漏。太子妃行事縝密,不如以後就管着後宮月例的發放吧。”溫皙淡淡地道。
瓜爾佳氏頓時喜上眉梢,月例發放,不光有銀錢,還管着四季的綢緞衣料、每月的領取的米麪、鮮菜等等,繁雜卻是個收買人心的好差事,也算是接觸到後宮真正的權力了,自然喜不自勝,急忙道:“多謝貴母妃太愛,淑瀅一定不負所望。”
瓜爾佳氏得了權力,太子自然也高興,眉宇透着幾分得意。
溫皙繼續道:“惠妃宮中有流言流傳,想必是御下太過寬鬆。以後就看管着內務府和造辦處即可。”
如此雖不如以前,但好歹保住了些許權力,惠妃見好就收,急忙謝恩。這會兒太子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內務府是太子的地盤,如今被人橫插一手,自然不樂意了。
“成妃行事寬嚴並濟,便負責慎行司,好好約束那些不規矩的人!”掌管刑責,這份權力可比惠妃高得多。
溫皙又分給了慎嬪、宣嬪些許權力。第二輪的後宮權力瓜分算是高結束,宜榮二妃則被排除在外了,溫皙肅容道:“宜妃、榮妃校花重生來愛我全文閱讀。以後就專心教着自己兒子,別管些不該管的!”
話剛落音,只聽外頭噗通一聲,榮妃已經撲倒在了地上,聲音落在衆人耳中。分外清晰。三阿哥再也按捺不住,飛快起身,便衝了出去。
“額娘!!”三阿哥急忙攙扶起已經昏厥過去的榮妃,臉上兩行淚水,悲痛難耐,“額娘....”
溫皙吩咐道:“去把三阿哥拉開。這會兒才跪了一個多時辰呢。”
“皇貴妃開恩!”胤祉立刻哀求道,“剩下的兩個時辰,請容許胤祉代替額娘吧!”
溫皙起身。緩緩走到正殿門口,看着臺階下哭得跟孩子似的三阿哥,殿外果然熱氣燻人,榮妃這些年也算養尊處優了,哪裡受過這般苦楚?深深地喘一口氣。進入肺腑中的都是烘人的熱氣,“那麼。你知道錯了嗎?”
“兒臣知錯!兒臣真的知錯了!”三阿哥哭得滿臉淚水,淚滴灼熱的石板上,立刻便被蒸發盡了。
溫皙道:“兒子是母親的心頭肉,所以榮妃爲了你甘願跪暈在這兒!”
“兒臣知道...兒臣錯了!”三阿哥垂下頭去,雙手按在燙人的石板上,身軀抽噎着,“求皇貴妃寬恕!”
“你口口聲聲知錯,誰知是真的知錯,還是假的知錯?”溫皙眉頭挑動,“本宮又爲何要信你?”
“兒臣有一物獻上,只求皇貴妃寬恕!”胤祉摸了摸袖子裡的東西,是一早就揣上的,如今真的派上用場了,說着便雙手呈上一個牛皮色的新封。
竹兒急忙上前接過,快步回來呈給溫皙。
溫皙帶着幾分疑惑,打開了新封,隨即便被上頭的內容震驚住了,胸口激烈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胤祉急忙道:“當日之事,非兒臣一人所爲,請皇貴妃明鑑!”如今能分出去一分過錯,讓別人也一起承擔皇貴妃之怒,總比現在要好!
“好!很好!!”溫皙咬牙切齒道。
“求皇貴妃寬恕!”胤祉趁機再次求道。
溫皙平復了一下心情道:“今日着殿外,沒有一個奴才經過,本宮給你們母子留了最後的一點顏面!得了便宜,就要懂得賣乖!”
“是,兒臣謹記!”胤祉急忙道,榮妃這會兒還暈厥着呢。胤祉跪在西面,正好擋住午後的烈日。自然要急着早點救母。
“母子連心,母親受苦,兒子自然痛不欲生。同樣,若是兒女受到傷害,爲人母親必不能容忍傷害自己的孩子的人!榮妃有今日,全拜你這個兒子所賜!以後好好記住了今日,做什麼事之前都好好想想,會不會連累到你的母親!”溫皙的話算是給他最後一次的警告。
“是,兒臣謹記!”
“陰謀詭計終究見不得人,若要爭,便要光明正大,才能入皇上的眼!”溫皙這句話算是提點他,別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否則早晚有一日康熙容不得他!
胤祉一愣,急忙稱是。
烈日照射之下,溫皙也熱的慌,便語氣鬆了大半,道:“行了,你帶榮妃回宮吧。”
溫皙霍然的寬宥,倒叫胤祉吃了一驚,急忙扶起昏厥的榮妃,喜極而泣道:“多謝皇貴妃開恩!”
榮妃和三阿哥走了,自然也沒必要留嬪妃們在這兒看戲了,便叫她們都散了。立威一驚立了,震懾也震懾過了,權力也削奪了,溫皙也累了,該睡個午覺了。
265、宛婧
晌午在牀上略眯了一會兒,就被小蜜桃的哭鬧聲給吵醒了。只得起來,伺候這個小祖宗吃奶,一邊吩咐道:“夏日燥熱,記得每隔一個時辰就給十七阿哥喂一次水。”光喝奶自然是不夠的。
紫檀木嬰戲圖榻上鋪着個象牙墊子,原是南邊進獻的,三尺見方,是用象牙打磨成薄薄的片編成,耗費無數,只得一雙象牙墊,康熙便給了溫皙一個。大小溫皙只能用來坐着,若給小蜜桃就能用來做牀墊了。
餵飽了小蜜桃,便將她放在象牙墊上,順手拿起四方榻桌上擱着的湘妃竹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給他扇着,溫皙現在已經有三個孩子了,而且是三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宮裡的女人孕育子嗣的不少,卻無一人可以保全所有孩子。榮妃死的兒子最多,惠妃早年也沒了一個兒子,成妃差點保不住七阿哥,就連宜妃早年也小產過。
溫皙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今日震懾六宮便是給她們一個警告,敢對自己的孩子動手,她絕不會客氣!!
“你可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啊...”溫皙的語氣拖得長長地,頗有幾分哀嘆。
“朕的兒子自然會平平安安!”篤定的聲音在溫皙耳側響起。
便知是康熙了,溫皙起身給他見了個常禮,“皇上怎麼沒在養心殿午睡嗎?”
康熙隨手擱下摺扇,坐在榻上,瞅着光屁股的兒子趴在象牙墊上,嘴裡流着口水睡着,眼睛驀地帶着幾分喜色,“又胖了幾分雙極修靈全文閱讀。朕原本還擔心,夏日裡會吃不下東西呢。”又擡頭看了看溫皙,“朕聽說你中午發了一通火,現在倒看不出生過氣。”
溫皙手裡緩緩搖着團扇。上頭繡着綠牡丹,顏色喜人,帶着縷縷香風,沁人心脾,“既然火都發完了,自然看不出生氣。”
康熙抓起兒子白嫩嫩的小手,捏了兩下,道:“是胤祉和胤祺的不是,是該罰。”
“哪兒能呢?”溫皙語氣淡淡的,卻帶着幾分諷笑。“都是皇上的兒子,哪兒輪得到臣妾來罰呢?所以只能罰榮妃和宜妃了,兒子有錯。便是當額孃的教導不善。”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胤祉以前很純孝,讀書也用功。”
“三阿哥孝順,臣妾知道。”正是因爲知道他孝順,溫皙纔要責罰榮妃。否則不足以警醒他!
“朕已下旨叫他閉門思過了,胤祺也是一樣。”康熙道。
溫皙淡淡哦了一聲,康熙的意思是認同她對榮妃、宜妃的懲罰,如此一來後宮嬪妃必然更加忌憚,自然更加不敢招惹承乾宮。對她,對三個孩子。就更安全了些。
“那麼...”康熙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帶着幾分詢問:“此事揭過?”
溫皙點頭,淡淡地道:“自然要揭過了。”本就無憑無據。溫皙發作的理由也只是教子不善而已,不揭過還能如何?
康熙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拉了溫皙坐在他身側,拍了拍溫皙的手背,道:“朕知道。你不是沒有心胸的人。”
溫皙道:“臣妾能放開心胸,是因爲孩子們都還安好。”她的孩子好好的。總不能叫他們償命吧!教訓一通也就是了,但願他們都管住自己的手,別再動不該動的手。畢竟這宮裡,除了四阿哥,誰人沒有生母?都必須忌憚着她!
一想到四阿哥,溫皙心中不禁又幾分刺痛。三阿哥給的彩舟遺書,內中內容溫皙不是沒有反覆考校,說得有根有據,思來想去,到底...只怕是真的了。
“當初,是我冤枉太子了。”溫皙默默道,今日給了瓜爾佳氏宮權,未嘗沒有補償的意思。只是今日太子,已非當初那個驕傲可愛的少年了,揪雜了太多的利益,已然物是人非。而她記憶裡的那個被生母、養母雙雙拋棄,又雙雙爭奪的胤禛,也不同往日了。是啊,畢竟誰都不能永遠像兒時那樣單純可愛。
“保成本性不壞,就是性子有些驕奢了。”康熙語氣沉沉道,對於太子康熙已經不如當初他還年幼時候那般寵溺了。
初一十五是宮外福晉入宮給生母、嫡母請安的日子,四福晉還是照常來了。只是今日比月前神色黯淡了許多,四阿哥的妾侍宋氏有孕了,皇家格外重視子嗣一些,四阿哥也是如此。
溫皙只當不知道,跟四福晉閒聊了幾句,又囑咐道:“改日若得閒,叫四阿哥進宮來一趟吧,許久不見了,我正好有些話要跟他說。”
烏拉那拉氏一愣,道:“可是皇上不許爺來給您請安。”
“我又不是叫他來請安的,而是有話要問他。”溫皙道,胤禛倒也聽話,自從去年罰跪之後就不曾進宮請安了,倒是常常叫他的福晉帶些東西進宮。有給玉錄玳字帖,給胤祿一些新奇的小東西,給溫皙的往往是京中時興的首飾。溫皙則也警告過四福晉之手給四阿哥送些衣物。
“是。”
溫皙正想着這會兒排除宮接宛婧的竹兒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便道:“夏日炎炎,你早些出宮吧,別頂着暑氣回去。”
烏拉那拉氏福身,道:“那兒媳下次帶宋妹妹來給您磕頭請安?”
“帶妾侍進宮,不合規矩雲氏傳奇。”溫皙淡淡道,宋氏雖然救了玉錄玳,但是胤禛差點害了當初還在她肚子裡的小石榴,溫皙對他也沒什麼感激了。
烏拉那拉氏果然露出些許笑容,道:“額娘說的是。”
宛婧還在守孝中,不能穿豔麗的衣裳,但入宮也不能太寒酸了,便穿了一身月白色青蓮纏枝的旗服,梳着尋常的小兩把頭,頭上用白玉扁方,頭飾銀簪,蓮步入內請安道:“宛婧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急忙親手去扶她,笑道:“一年多沒見,你倒是生分了!”
宛婧已經是虛歲十二的大姑娘了,愈發亭亭玉立,一身姣淨的衣裳,襯得臉蛋白皙細膩,只是人也消瘦了幾分,臉蛋少了圓潤,下巴也略尖尖起來了,固然是好看多了,只是麟格的死對質心母女打擊必然很大吧?雖然有額娘照顧她們母女,不至於受人欺負,只是溫皙終究不放心。
“姑姑!”這一聲“姑姑”叫得有幾分酸澀,宛婧眼睛有些溼潤了,“姑姑還好嗎?”
“我自然好,就怕你和你額娘不好。”溫皙拉着他的手,一起進了碧紗櫥香榻上,面對面坐着,“你長高了,也瘦了!”隨風話鋒一轉,調笑道:“不過出落得愈發好看了!”
溫皙瞅着,愈發覺得宛婧的眉梢、嘴角有些像她,雖然不是親姑侄,倒是勝似親生了。
宛婧頓時破涕爲笑道:“姑姑又取笑我了。”
以前懷着身孕,自顧不暇,不得見質心母女,如今生產了,後宮也安分了許多,纔敢接她進宮來小住幾日。只是宛婧身有熱孝,自是不方便走動,不過這個孩子是性子不是跳脫的,別去其他宮惹晦氣就是了。
宛婧的眉毛天生纖細,長眉纖纖,是極爲好看的柳葉彎眉,不畫黛,略有些淡,卻十分秀氣婉約,襯得眉眼都柔柔的。眼睛偏於杏眼,雙眸格外有神,眼梢略略上挑,又幾分丹鳳的味道,平添了幾分妖嬈之態,故而顧盼間有幾分動人之姿。宛婧的皮膚天生細膩,白如羊脂,瓊鼻小巧、櫻桃小口,五官也十分精緻。原本的鴨蛋形臉,如今也有幾分瓜子臉了,比當初在行宮之事,已然是褪去孩子面龐了。
“等你守完三年孝,也不耽擱選秀,倒時候一定給你配個一等一的好人家。”溫皙是決計不會委屈了宛婧的,何況宛婧這麼好的姑娘,必然要配最好的男兒。
宛婧臉上一抹不自然的紅雲,急忙垂首,輕聲道:“額娘說了,未必要太尊貴的,尋常的便可,只要實心就好。”
麟格一死,他的遺孀、女兒地位自然大不如前,質心也不得不放低了要求。這樣的心思,溫皙明白,便安慰道:“放心,有姑姑在呢。”自然會爲她謀劃一個好人家,如今宗室子弟適齡的不少,要選個人品好、不好色的倒是要好好選選了。不過宛婧才十二,有的是時間。就算爲了麟格,溫皙也不會虧待了她。
溫皙安排宛婧去給玉錄玳一起住,玉錄玳許久不見這個小表姐,自然是想念的很。宛婧大玉錄玳三歲,卻是高出一個腦袋。玉錄玳還是個愛玩的孩子,宛婧卻已經和大姑娘差不多了,只站在那,就算什麼話也不說,也給人很端秀的感覺。
溫皙不得不叮囑道:“你二表姐尚在熱孝,不許拉着她去聽戲,不許去其他宮裡,也不許去人多的地方。”
“知道啦,額娘!”玉錄玳被溫皙說得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溫皙嗤嗤一笑,才九歲,不是小孩子是什麼?玉錄玳打小被寵溺着長大,即使在宮外的時候也沒吃什麼苦,自然格外孩子氣一些。康熙寵着玉錄玳,溫皙做不得太嚴格的母親,也就養成了她這個傲嬌的性子了。
267、情竇初開
夏日炎炎,聽竹兒稟報說玉錄玳拉着宛婧去了御花園湖畔納涼了,溫皙便囑咐了叫膳房備好冰碗,瞧着時候,大約該回來了。
“怎麼這幾天總是去御花園?”溫皙不禁喃喃自問,雖說湖畔涼爽,只是到了晌午時候也頗爲悶熱。這幾日每每回來的格外晚一些,且最愛大中午跑出去。
“去瞧瞧。”溫皙起了疑惑,便叫小鹿子準備肩輿華蓋。
御花園湖畔水榭,玉錄玳直溜溜着大眼睛盯着黑白交錯的棋局,忍不住指手畫腳道:“婧姐姐,那裡!那裡!吃掉、吃掉!”
宛婧無奈地嘆了口氣,“六公主,觀棋不語真君子。”說着手中執着的棋子落在了另外一處。
玉錄玳嘟囔着嘴巴,“明明可以吃掉那個子...”
“是啊?爲什麼不吃呢?”溫皙也很疑惑,一隻手搭在了玉錄玳肩膀上,脖子伸長了看着棋盤道。
“姑姑?!”宛婧手一抖,差點下錯位置,急忙起來行禮,“您怎麼來了?”
和宛婧的對弈正是成妃之子七阿哥胤祐,也急忙行禮道:“見過貴母妃。”
“在外頭下棋,也不嫌熱?”溫皙挑眉問道,手裡輕輕搖着團扇。
宛婧身後有貼身侍女綠芍、綠藥給打着扇子,七阿哥只帶了個模樣敦厚的小太監來,都密密地沁了一頭汗。宛婧急忙用隨身帶着的玉色折枝繡帕擦拭額頭眼角的汗水,道:“水榭還算清爽,只是今日燥熱無風。纔出了些汗。”
皇子阿哥們也忙得很,也就晌午最熱的時候能稍稍歇息一會兒,而玉錄玳每每拉着宛婧快中午了才跑出來,原來也是有緣由的都市天師。七阿哥已經十三四歲的少年了。各自高高的,頗有幾分儒雅溫秀,雖說文采在衆多皇子之中並不出挑,卻是人緣極好的。人長得也好。愛新覺羅氏一脈相承的的丹鳳眼,旁人有的長得威嚴、有人長得嫵媚,他卻長得十分秀雅,鼻子嘴巴更像成妃一些,臉蛋孩子的稚氣還未曾全然褪去,卻是一個翩翩少年了。
“一晃眼,全都長大了。”當初的七阿哥,腳還沒好利索,走路都不穩當。只愛窩在成妃懷裡。不喜歡跟人說話。腳漸漸好了。雖然不能騎射,但是行走起來也與尋常人無異,人自然也開朗了許多。
“都這個時候了。七阿哥怎麼不去讀書?”溫皙疑惑到,中午歇息時間很短。只能吃個午膳罷了。
胤祐笑道:“貴母妃忘了,午後有一個時辰的騎射時間,我是不必去的。”
溫皙哦了一聲,這是康熙特許的。他說得如此坦然,看來已然是拋卻自卑了。不能騎射,便是大位無望,不會捲入奪嫡之中,也能過得閒散一些,將來一個親王之位是跑不掉的。
“大中午的,成妃也肯放你出來受熱?”而且還只帶了個小太監來,可別是瞞着他額娘纔好。
胤祐臉上掛着溫敦的笑容,道:“額娘自是知道的。”
溫皙哦了一聲,瞥了一眼宛婧,“就算出來,也該帶個出來給你打扇子,夏日熱,晌午就更熱了。這種事兒,你的庶福晉和侍妾都不上心嗎?”順便斜眼披了一眼宛婧的神色。今年選秀,成妃給七阿哥選了個出身稍稍不錯的的巴爾達氏爲庶福晉,太后之前賞賜了一個自己宮裡的宮女給七阿哥做侍妾。七阿哥才十四歲,就已經有兩個女人了。
胤祐急忙拿袖子擦了擦一頭的汗水,“兒臣不喜歡叫她們伺候着。這兩日額娘有些招了暑熱,兒臣便都叫去伺候額娘了。”
溫皙和胤祐談論他的庶福晉和侍妾,宛婧也無甚異色,若非是沒對七阿哥有格外的心思,便是根本不介意妾侍之物了,微微嘆了口氣,便吩咐竹兒把帶來的冰碗給玉錄玳、宛婧和七阿哥用。
溫皙瞅着那黑白交錯的棋局,看得有些眼暈,這麼密密麻麻的一局只怕是下了很久了。棋子爲黑白玉棋子,是康熙所賜,溫皙轉手給了玉錄玳,沒想到被她給帶來了。棋盤卻並非承乾宮的東西,雖只是黃花梨木的,卻看上去用了不少年份了,想來是七阿哥的東西。
溫皙團扇指了指西面邊角一處,已經圍三,卻不吃,便問道:“方纔怎麼不下在這裡?”那樣的話白棋就可吃了黑子了。
胤祐不禁笑得有些異樣,便擡手道:“貴母妃可以下下試試看。”
溫皙哦了一身,隨手從裝了白玉棋子的香樟木棋罐中抓了一枚,溫皙不會食指中指夾棋子,只會再加拇指捏着,噠一聲落在那兒,取下中央的黑子。胤祐隨即在一側落下一枚黑子,臉上笑靨愈發濃了。
“咦?!”溫皙使勁眨了眨眼睛,“我被圍住了?!”周遭黑子不知怎麼的居然連成了一片!一子落,便改變了西角的形式。
宛婧便解釋道:“哪裡是七阿哥設的一個陷阱,若爲得一子,而失一陣地,大大不值。”
溫皙訕訕一笑,很是不好意思,問道:“可以不可以悔棋呀?”說完,便覺得臉上燙得慌,以前更康熙下棋的時候就常常悔棋,可是現在跟個小孩子下棋,居然也好悔棋,難免臉上發紅。
胤祐道不覺得什麼,說話溫潤儒雅,“自然可以,方纔說了是讓您試試的。”於是便收回那顆棋子。溫皙也立刻放回那顆自己吃掉的黑子,一切迴歸原位。還是七阿哥好說話,康熙小氣,每次悔棋他都大呼小叫不肯,說什麼落子無悔大丈夫,她是一介婦女人士好不好?充什麼大丈夫?溫皙自然是最沒有棋品的了。
玉錄玳嘟囔着紅潤潤的嘴巴道:“額娘總愛悔棋...”
能不能別揭你老孃的短好不好?溫皙立刻瞪了玉錄玳一眼,玉錄玳真真是隨了她,愛下棋,卻總是輸,連胤祿都下不過,更別說旁人了創世洪荒最新章節。
胤祐道:“尋常下棋自然是不能悔棋的,不過既然是試試,便無不可了。”
胤祐擡頭看了看時辰,道:“這個時候額娘該吃藥了,兒臣想先告退了。”
溫皙點頭,看了一眼略有不捨的宛婧,便道:“婧兒去鬆鬆七阿哥吧。”
“是,姑姑。”宛婧不自覺地臉上露出笑意。
宛婧身有熱孝,不能穿大紅大紫的衣裳,今日穿的一身淺淺的水綠的衣裳,素雅得如一朵半開的玉蘭,嫋娜生姿,比起宮中花紅柳綠更加惹人矚目。
領着玉錄玳回宮,溫皙便屏退左右,杵着臉問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兒?!”居然敢瞞着她,這死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不知道宛婧還在守孝嗎?若是有不好的風言風語流傳出來,那可怎麼好?!
玉錄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道:“婧姐姐喜歡下棋,七哥也喜歡下棋,所以就他們倆一塊下棋就是了!”
“碧兒很喜歡婧姐姐,若是她能嫁給七哥,那便是親上加親了,不好嗎?”玉錄玳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扯着溫皙的袖子撒嬌道。
說話間,宛婧便回來了,空手而去,卻非空手而歸。回來的時候,綠芍、綠藥懷裡都抱滿了東西,綠芍拿着幾匹今夏新進宮的鮫紗和雪緞,在宮裡也是一等一的好料子;綠藥懷裡抱着些燕窩和阿膠,都是滋補的好東西。
看也知道,晌午對弈,成妃自然曉得,還樂得如此。溫皙便喚了宛婧過來,坐在自己右手下的繡墩上,語氣溫和道:“御花園畢竟人多眼雜,若是傳出去什麼不好的話...以後還是不要去了。”
宛婧略有些暗淡,還是點頭道:“婧兒知道了。”
溫皙嗯了一聲,臉上帶着笑容,道:“不過成妃脾性極好,你若與她投緣,也該時常去請安問好。”
宛婧忽的兩頰笑出了甜美的酒窩,“多謝姑姑!”
溫皙笑着取出一卷棋譜,道:“這是黃龍士的棋譜,我也瞧不大懂,便給你好了。”
宛婧驟然眼睛冒着金光,立刻便忍不住翻開來看。黃龍士棋藝譽滿天下,縱然天下國手甚多,黃龍士卻被尊爲“棋聖”,他的棋譜十分珍貴,民間不易得,宮中倒是有不少棋譜。黃龍士與其弟子徐星友,都被康熙奉爲內廷供奉,五品職銜。可惜康熙二十九年,黃龍士中年而逝,康熙都大嘆可惜。
而他臨終前與徐星友的十局棋,堪稱絕世,可惜下完這十局棋之後,操勞過度,心血耗盡,當夜便故去了,故而這十局棋便被稱爲“血淚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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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婧自然視若珍寶,片刻也不肯放鬆,便忍不住觀摩了。溫皙微微一笑,便去裡間午睡了。
睡得朦朧間便聽外間噠噠清脆的聲響,想來是宛婧在擺棋譜了。宛婧想來是十分愛棋之人,守孝期間難免乏苦,能有喜歡的事兒來打發時間也不錯。宛婧性子極好,若是玉錄玳能跟她學學就好了。
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溫皙也不加以阻攔,宛婧不是如嬿,她行事頗有分寸,偶爾在後頭叮囑、提醒一二也就是了。若真能成其好,質心也好過一些。
溫皙合着眼睛,漸漸睏倦了,碧紗櫥裡涼風習習,又供着冰盆,涼氣縷縷,又多種植薄荷、紫蘇等香草,比薰香的味道更加清雅。溫皙側身躺在美人榻上,漸漸呼吸均勻了。
268、玉錄玳發威
賴得當初大發威風,溫皙的日子現在過得十分悠閒,一些糟心的事兒也沒了。晨起若逢五初十便去給太后請安,因分給了宣嬪些許宮權,太后對溫皙也很和氣。更多時候早晨懶懶的,睡到日上三竿,就算康熙來,翌日早晨也不吵她。夏天容易睏倦,便哄兒子、逗閨女,打理一下殿中的花草,日子過得倒也飛快。
宛婧住在承乾宮偏殿,與玉錄玳作伴,隔三差五便要去成妃宮中請安,每每晌午,一去就是一兩個時辰,常常便被成妃留飯了。
“巴爾達氏到還好,七哥的小妾總愛往上湊,好不知羞!”玉錄玳小鼻子一哼,很是不滿道,“仗着是皇瑪嬤賞賜的人,指手畫腳,好沒規矩!”
宛婧不是如嬿,行事自由分寸,自是不必溫皙操心太多。只是宛婧進宮來都快一個月了,宮外質心想念的很,已經再三催促回去了。到底身在熱孝中,多有不便。
“主子,徐姑姑來了,”竹兒挑簾子稟報道,“正在偏殿等着六公主呢。”
徐氏也是雨花閣的琴曲大家,年已過四旬,是歌舞樂妓的教習姑姑,精通琴藝,溫皙覺得需要培養一下玉錄玳的情操,所以便叫她來教玉錄玳彈琴。
溫皙嗯了一聲,道:“把你十七弟也抱去。”小蜜桃從在她肚子裡就喜歡音樂了,到了夏日整日昏昏欲睡,跟個小懶豬似的,但是聽到美妙的琴曲立刻精神奕奕。
玉錄玳卻是不怎麼喜歡琴曲的樣子,雖然愛聽戲愛聽曲。自己卻不喜歡彈。初學的時候還有幾分興趣,學得久了,便不喜歡了,這性子像溫皙。溫皙原也不指望她學得有多好。似模似樣就是了。公主又不是樂妓,還需要學得多好呢?
溫皙對絲竹之聲並無多大興趣,琴箏琵琶都分不大清,偶爾聽來打發時間罷了。也難怪玉錄玳這方面興致不大了。
玉錄玳悶聲抱着小蜜桃走了。小石榴便湊到溫皙耳邊道:“六姐姐連宮商角徵羽都沒分清呢!”
溫皙分明瞧見小石榴眼睛裡的戲謔和調笑,不過玉錄玳潑辣,這話小石榴是決計不敢當着她的面說出來的。鼻子一哼,便在小石榴月亮頭上敲了一下,“今兒的大字寫完了嗎?!”
胤祿鬱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道:“兒子早就寫完了!我又不是六姐姐,總是偷懶。”
“哥哥們裡頭,就屬四哥的字風骨最好,可惜四哥許久都沒進宮來了。”胤祿不禁嘆了口氣。跟小大人似的。表情愈發豐富了。
溫皙便想起了懷着小石榴時候摔倒的事兒烽火紅顏劫全文閱讀。不禁收斂了笑容,道:“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溫皙早已察覺,胤禛對小石榴早就存了妒忌之心的。從她懷孕,到這個孩子顯露出過人聰慧。雖然隱藏的很好,但是溫皙靈敏六識之下,早已捕捉到。
“兒子懂得,”胤祿臉上一副會意的笑容,“和哪一個年長的哥哥都不要太親近,不捲入不必要的爭鬥中。”
這是溫皙叮囑了多次的話,“不必要的爭鬥”,只是不知,溫皙的意思是否是胤祿的意思。在溫皙的考慮中,奪嫡也是不必要的爭鬥,只是胤祿生於康熙二十九年,奪嫡最風起雲涌的時候,只怕他也長大了,真得能不捲入其中嗎?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若真捲入了,也必要保自己的孩子周全!
“尤其是他,務必像對待太子一樣——敬而遠之。”溫皙再一次叮囑道。
胤祿雖然不大懂溫皙這樣格外的囑咐,還是點頭記在心裡了。
胤祿雖然才四歲半,寫得字確實已經比玉錄玳要好了,溫皙一張張翻看着,果然都是認認真真寫的。胤祿有時候太懂事,反而叫她不安心了。玉錄玳和胤祿是兩個極端,前頭做姐姐的任性愛玩愛鬧,後頭做弟弟聰明又好學,都叫溫皙不得不擔心,還是襁褓裡的小蜜桃好一些。
溫皙手中的宮扇是宛婧新繡成的,宛婧雖然是滿人格格,但是孝期之內,繡工倒是漸長了不少。繡的是明月玉蘭圖,繡詩有云:“綽約新妝玉有輝,素娥千隊雪成圍。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試羽衣。”繡工在其次,意境卻十分空靈,格外耐看。今兒便是被成妃請去繡團扇了。只是秋日近了,團扇只怕用不得多久了。成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主子,不好了!六公主打了七阿哥的侍妾!”
見胡語急急忙忙跑進來回報,溫皙霍然站了起來,“她怎麼跑去長春宮了?!”不是叫她去偏殿跟着徐氏學琴嗎?!
溫皙顧不得問清楚,便叫人備了肩輿,往長春宮去看個究竟。一路上,胡語便快步跟着肩輿,一邊解釋道:“倒也怪不得公主,是金氏先出言不遜的!今兒成妃娘娘受邀去了慎嬪的鹹福宮,這會兒只怕也回宮了。”
溫皙到長春的時候,成妃的確已經回來了。承乾宮到長春宮要穿經過御花園,繞過大半個後宮,鹹福宮卻是和成妃的長春相鄰近,不過一盞茶的路程。
正殿中,有些狼藉,地上還有破碎的茶盞和一柄只繡了一半的團扇。宛婧侍立在成妃身側,旗髻都散開了,顯得有些狼狽。玉錄玳則拉着宛婧的手,一邊安慰着,見溫皙來,急忙快步迎上來,“額娘,她們欺負婧姐姐!”
溫皙嗯了一聲,瞥了一旁,地上跪着一人,穿着鮮豔,滿頭珠翠,正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跪着的人身側還站着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一身石榴紅蹙金繡牡丹旗袍,模樣頗爲豔麗,眉頭蹙着怒氣,憤憤瞪着宛婧。
溫皙到來,成妃自然率人相迎。未等溫皙問及,成妃便面有歉疚之色道:“是金氏的錯,叫宛婧受委屈了。我不過才離開一會兒,就鬧出這些不像樣的事兒!”
地上跪着的想必就是金氏了。雖然跪着,卻停止了腰板,一副自負底氣很硬的樣子。自然了,覺得底氣最硬的不是金氏而是站在金氏身側的少女。的確是極爲明豔的。頭上珠翠玲瓏,耳上東珠搖曳,很是沒規矩地直視着溫皙。
“她...”倒是看上去有些眼熟,便問成妃,“是誰?”
“郭絡羅榴華,見過皇貴妃!”她嘴裡生硬地問好,只略一蹲身,禮數行地很是不周。
“哦?”溫皙嘴角一揚,露出格外的笑容。依稀還記得當初在御花園梅林中遇見的那個霸道的小丫頭。如今看來傲氣不減呀。溫皙隨即冷冷一笑。道:“宜妃沒有教你規矩嗎?就算你姑姑也不敢在本宮面前禮數全無!”
算來,郭絡羅榴華也十五歲了,今年參加選秀霸蜀。本來是要撂牌子的,只是看在宜妃的面子上叫她三年後再選。
她父親郭絡羅明尚被康熙以詐賭之罪判斬監侯。有這樣一個丟臉的阿瑪,她婚事自然成問題了!其實還不如撂牌子,下一次選秀,她就十八歲了,只是若未被“撂牌子”就還要再選,哪怕逾歲,也要再選一次。秀女有很多都要選兩次,但大多是因爲頭一次選,年紀太小的緣故。她這個年紀可生生給耽誤了。
明尚死後,榴華之母和碩格格也鬱鬱而終,郭絡羅榴華便養在了外祖父安親王嶽樂府中,只是安親王府的教養,居然麼把她的規矩該過來嗎?
郭絡羅榴華一咬嘴脣,滿是不甘願,還是蹲身跪下行大禮,“給皇貴妃請安!”宜妃一早就叮囑過她,不許對承乾宮皇貴妃有絲毫不敬。
溫皙看了看成妃,略一點頭,便一左一右居上座了。喝了宜妃奉上的茶水,道:“宛婧先去梳妝一番,這個樣子委實有失身份。”
溫皙卻並不叫榴華起來,眼睛略過金氏一側高腫起來的臉頰,便瞪了玉錄玳一眼,“哪個公主想你似的,居然跟人動起手來了!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成妃便拉個一臉鬱悶的玉錄玳上前,仔細瞧瞧她的手,道:“哪個奴才惹着你了,吩咐太監教訓便是了,怎麼自己動手了?可別傷者着青蔥玉嫩的手纔好。”
“娘娘!”聽了成妃的話,跪在哪兒的金氏立刻不肯了,“六公主無緣無故就打了奴才...”
“沒規矩!”成妃立刻變了臉色,訓斥道:“主子們說話,也是做奴才的可以插嘴的?!”妾侍,也是奴才。金氏頗在七阿哥那兒頗愛爭寵,所以成妃才選了出身不錯的巴爾達氏做庶福晉壓制着她。金氏是太后賜的人,無緣無故成妃的確不好責罰,但是如今跟太后最寵愛的孫女鬧上了,成妃自然不客氣了。
“成妃娘娘容稟!”郭絡羅榴華突然擡起頭來,直着腰板,“此事並非金格格的錯!榴華陪同金格格來給娘娘請安,卻只見殿中有宛婧格格,金格格只不過是見宛婧格格繡得一手好團扇,便想借過來觀摩...”
“哪裡是借?!分明是搶!”玉錄玳憤憤打斷了榴華的話,“借,要問過了,人家同意纔算借!婧姐姐根本沒同意!你們兩個不止搶東西!還把婧姐姐給推到了!”
郭絡羅榴華頓時噎住了,急忙辯解道:“是宛婧太小氣了,不過是借來看一看而已...”
“東西是婧姐姐的!借不是借是她的事兒,輪不得你來置喙!”玉錄玳居高臨下,俯視着地上跪着的二人,“只是你們兩個在長春宮也敢如此放肆,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裡,還是不把長春宮主人放在眼裡?!”長春宮的主人,自然說的是成妃戴佳氏。
溫皙暗暗讚許,咱家閨女,好氣勢,不愧是老孃的閨女!
“我哪有!”郭絡羅榴華忍不住辯解道,“公主不要強詞奪理!”
“放肆!”玉錄玳嬌聲一吼,“你既然知道本宮貴爲公主,本公主訓斥你是給你恩賞!哪輪得到你出口反駁?!”
好!溫皙真想鼓掌,最後這句說得氣勢太足了!果然不愧是老孃的種!
說完,玉錄玳回身對成妃略施一禮,道:“成妃娘娘,此二人再您宮中無禮,娘娘執掌後宮刑律,還請懲處她們。”
溫皙微微點頭,這纔是最好的,發威風不忘給足主人顏面,玉錄玳果然聰明瞭不少。咱閨女,果然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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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八福晉想當七福晉?
成妃微微一笑,看着溫皙道:“皇貴妃執掌後宮,還是請皇貴妃做主吧。”
“玉錄玳方纔說的對,成妃你執掌後宮刑律,只管責罰便是了。”溫皙笑道,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七分,禮數就是客套出來的。
成妃站起身,不再推遲,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肅聲道:“你們二人多有放肆,更以下犯上,冒犯六公主,本該重懲,本宮顧念你們是初犯,格外從輕處置。金氏,你從以前便多嘴多舌,今日起,便罰閉門思過三個月,爲太后抄寫佛經祈福!”
金氏只得垂下頭去,“是,謝娘娘寬恕。”
“至於你——”成妃看了看依舊在哪兒昂着頭的郭絡羅榴華,不禁蹙了眉頭,“你是宜妃的侄女,本宮就當給宜妃個臉面。來人——,把她轟出去,以後不許她靠近長春宮半步,更不許靠近七阿哥半步!”
榴華霍然站了起來,目光逼視成妃,質問道:“娘娘爲何一直排斥榴華?榴華自問對您沒有絲毫不敬!”
成妃愈發不喜,道:“本宮只喜歡端莊規矩、家風嚴謹的姑娘!你這般無禮,換了誰,也不會喜歡!本宮的兒子自然也更不喜歡無禮的丫頭!”
“您縱然是七阿哥的生母,七阿哥喜歡誰、不喜歡誰也不是您能夠決定的!”榴華昂首道。她生得本就明豔,濃眉大眼,頗有幾分傲然之態,只是在位尊者面前也是如此,便叫人不喜了無限之軍事基地全文閱讀。
“額娘不喜歡的人。我自然不喜歡!”七阿哥大步入殿,聲音朗朗道,說着便給成妃爲溫皙見禮,“胤祐給貴母妃請安。給額娘請安!”
成妃頓時面露喜色,胤祐的話可真真叫她心裡高興,嘴上卻是嗔怪道:“叫你看顧着宛婧格格,你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成妃高興。榴華臉色就難看極了。七阿哥的話無疑是打她的臉,如此又母子情深起來,就更叫她刺眼了。
“巴爾達氏突然暈倒了...”胤祐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問道,“宛婧格格怎麼樣了?”
說話間,宛婧便已經梳洗乾爽出來了,略一施禮道:“宛婧安好,叫成妃娘娘和七阿哥擔心了,是宛婧的不是。”
“你沒事就好。”胤祐臉上笑得溫和而柔軟。
榴華氣鼓鼓地瞧着二人。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便跑了出去。
溫皙眼梢微微一挑。“這郭絡羅榴華...嘖嘖,不是進宮陪伴宜妃的嗎?怎麼卻愛來長春宮?”
成妃也不避諱什麼,直接冷笑道:“宜妃端得是好打算!想讓郭絡羅氏出一個皇子嫡福晉。卻捨不得委屈自己兒子!”隨即冷冷一哼,“她許是覺得自己侄女長得貌美如花。便夠了!”
溫皙吃吃一笑,疑惑道:“不是還有八阿哥嗎?”這位未來的八福晉,怎麼纏上了七阿哥?八阿哥也十三歲了,雖然也還未曾指婚,卻也是個黃金單身呢。
成妃面色有愈發不高興,滿是譏諷道:“人家自詡是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眼睛可都長到了腦袋上,哪瞧得上貴人所出的阿哥?哼!皇子阿哥也輪得到她挑三揀四!沒規矩的丫頭!”
是了,如今康熙有十五個兒子,就屬八阿哥和十五阿哥生母出生最低,衛氏到現在還是個貴人。七阿哥則不同,成妃位居四妃之一,又是出身頗好的滿人,自然非衛氏可比。七阿哥又比八阿哥得皇上喜歡,自然也沒得比,哪怕八阿哥表現得比七阿哥優秀不少,也不成。
只是郭絡羅榴華瞧不上八阿哥,七阿哥也一樣瞧不上她!家世還在其次,宛婧和榴華,雖然都是無父的孤女,但明尚是罪臣,麟格是功臣,又追封一等公,自然天壤之別。宛婧是皇貴妃的侄女,榴華不過是妃子的侄女,高下自然立刻分曉。只可惜郭絡羅榴華不這麼認爲,處處儀仗外祖家,還真把自己當王府格格一般了!
宜妃的五阿哥還沒有指婚,還有個九阿哥,卻要把榴華往七阿哥身上推,倒是打得好算盤。宜妃也自知明尚是個丟臉的存在,不肯叫自己的兒子又個丟臉的岳父。就算有安親王嶽樂這個外祖父又如何?又不是親祖父,不是一個姓氏便不是一家子人。宜妃自然不肯自己兒子娶這樣的女人。
宜妃都不肯了,成妃如何肯?宜妃不願意委屈自己兒子,成妃愛子之深更甚於宜妃,自然極爲排斥郭絡羅榴華,如今有正當的理由把她排斥在外,成妃只會高興。
郭絡羅榴華的性子被慣壞了,那個婆婆會喜歡這樣的媳婦?
告別了成妃,便帶着女兒、侄女回宮去。玉錄玳是坐着公主肩輿來的,溫皙也有皇貴妃儀仗,宛婧論身份卻是隻能走回去,只是溫皙瞧着她腳似乎扭着了些,便拉了她一起坐上肩輿。宛婧身材纖瘦一些,自然坐得下。
儀仗經過御花園,從惠妃的鐘粹宮西側經過,左右來往的宮女太監遠遠見了儀仗都跪在兩側,不敢隨便說話。
溫皙也沒多瞧,只自顧自地握着宛婧的手,語氣裡有些抱怨,道:“你也是的,由着她們欺負,就不會還手呀!”
宛婧溫溫一笑,柔聲道:“到底是在成妃娘娘宮裡,她們也不敢太放肆,宛婧也不想給成妃娘娘添麻煩和老師同居:風流學生。何況——”宛婧看了看一側小肩輿上優哉遊哉的玉錄玳,道:“還有六公主呢,總不會叫我受委屈的,只是我也沒想到公主居然賞了金氏一個耳光。”
玉錄玳昂着頭道:“就是要好好教訓她,否則以後就要爬到婧姐姐頭上去了!”
宛婧不由地臉上發紅,急忙垂下頭去。溫皙瞧着她紅到耳根子的樣子,更加嬌媚可人了!抿嘴輕輕一笑,玉錄玳這是教着她做大婦的款兒嗎?宛婧的性子倒不像她額娘,很是和順。
“咦?我好像瞧見八哥了?”玉錄玳急忙扭頭往後頭看,兩側跪着的人也都起身了,各自忙各自的,便遮擋了視線,瞧不見什麼人了。
溫皙也回頭瞧了瞧,笑道:“許是看錯了吧。”紫紅華蓋遮擋着陰涼,坐在肩輿上倒也悠哉。
玉錄玳哦了一聲。因爲溫皙的囑咐,她早早就對八阿哥遠了,也漸漸不怎麼親近了,算來也有許久未見了,看錯了也未可知。
其實,玉錄玳沒有看錯。八阿哥是趁着晌午惠妃午睡的時候,偷偷跑到御花園和生母衛氏相見,恰巧皇貴妃儀仗經過,怕被人發現,衛氏便拉着兒子混在宮女後頭行禮了。
儀仗一經過,衛氏便又與八阿哥偷偷溜去御花園林中了。
“額娘,坐在皇貴妃肩輿上的那位是哪家的格格?”八阿哥腦中回憶着那側面的一抹倩影,不由地問了這麼一句。八阿哥胤禩生於康熙二十年,如今也十三歲了,少年英姿,也是頗爲俊美,外貌上並不亞於七阿哥。只是少了幾分皇子阿哥的傲骨,多了許多和藹親近之態。
衛氏遙看着那華麗的儀仗,微微嘆息道:“那是皇貴妃侄女,承恩公府的格格,出身非同一般,皇貴妃視若己出。”
“是...去年戰死的承恩公之女?”胤禩追問道。
衛氏點點頭,道:“正因是孤女,皇貴妃才格外關照。”
胤禩卻記住了宛婧那低頭含羞一笑的風情,哦了一聲道:“怪不得穿得素淨。”身具重孝,也不施脂粉,頭上只簪了一朵白玉蘭的絹花,襯得容顏格外白皙無暇。
衛氏默默道了一句:“看樣子似乎是從長春宮過來的。”
“長、春、宮?”胤禩一字一頓吐出這三個字,袖子底下拳頭不由地握了起來!宜妃叫郭絡羅榴華進宮陪伴,原本意在七阿哥,但是七阿哥瞧不上,成妃更是排斥,宜妃便只好又叫胤禩和榴華多多親近,可惜郭絡羅榴華還是總往七阿哥哪兒跑、總往長春宮跑!胤禩頓時心有不甘,憑什麼要他不要的人甩給我?憑什麼出身、姿容、儀態更好的格格也往他跟前湊?!
衛氏自然感觸得到兒子的情緒,便黯然道:“是額娘沒用,你讀書比七阿哥好,騎射更不用說,都是因爲有我這個出身卑賤的生母...你若託生在惠妃娘娘肚子裡,就不會如此了。”
“額娘別這麼說!”胤禩急忙道,目光炯炯,“總有一日額娘會叫您因兒子而得榮耀!”語氣裡透着堅毅。
“額娘之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衛氏目光慈愛,歲月流逝,她的容顏已經不及年輕時候的傾國之色,再美的容顏也會漸漸老去,衛氏現在最關心的便是兒子的婚事,“榴華格格是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又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出身是極好的,模樣也好,就是性子...想過兩年,大約就會好些。”
胤禩忽的擡頭,眼角帶着笑道:“額娘不覺得鈕祜祿家的格格更好嗎?”承恩公之女,自然非一個罪臣之女可比!
一語出,衛氏嚇得急忙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急忙捂着兒子的嘴巴,“這話不許亂說!成妃娘娘很喜歡鈕祜祿格格!”說着又嘆息道:“都是額娘出身不好,否則也不會叫你只能選旁人挑剩的了。”
269、胤禩借棋譜
“小心那個巴爾達氏。”回到承乾宮,溫皙頭一句話便是這個。那個金氏不過是個高傲又不知收斂的,郭絡羅榴華也是有勇無謀之輩,不足爲慮。太后雖然給五阿哥、七阿哥都賞賜了侍妾,但顯然主要是五阿哥,七阿哥只不過是順便罷了。故而,金氏不足爲慮,那個沒露面的巴爾達氏纔是需要小心的。
宛婧略一點頭,也認可溫皙的話,道:“阿哥所的小太監突然來請七阿哥,說巴爾達庶福晉中暑暈倒了,我也不好勸着七阿哥不去。”
宛婧不但不能阻攔,反而應該建議七阿哥去。且不說宛婧現在和七阿哥沒什麼關係,若有日有了關係,也不能阻攔,否則便有嫉妒之嫌。今日之事多半是她所策劃,成妃去慎嬪哪兒串門,不過是給七阿哥和宛婧相處的機會。可偏偏,七阿哥被請走了,郭絡羅榴華和金氏便來找茬了,這樣巧,便是人爲了。
一般皇子阿哥在娶嫡福晉之前,不會有先有側福晉,庶福晉也很少有,通常不過是侍妾、通房罷了。溫皙愈發懷疑,這個巴爾達氏能夠高於金氏,想必是費了不少心計的。
翌日,午時。玉錄玳偷偷一人溜了出來,去了御花園湖畔,做賊似的溜進綠柳掩映中的水榭,“八哥,九連環呢?!”玉錄玳眼中冒着精光,可惜當年的九連環被皇阿瑪給沒收了,玉錄玳一想到當初已經解到第八環了,只差一環,便心癢癢的。
胤禩眉眼帶着笑意。便叫跟隨的小太監將錦盒奉上,道:“是我託大哥從宮外弄來的,這回可要小心些,別再被皇阿瑪沒收了。”
玉錄玳立刻迫不及待地取出來。這次是個銀質的九連環,上鏤有祥雲紋飾,一環套一環,玉錄玳卻不嫌複雜。當場便雙手翻飛,玩了起來。
“六妹,可以幫八哥一個忙嗎?”胤禩笑問道。
“啊?”玉錄玳嘴巴一癟,道:“原來送我東西是有條件的?!”
胤禩尷尬地一笑,“黃龍士的棋譜,能幫我跟皇貴妃借來一觀嗎?八哥喜歡棋譜你是知道的。”
“棋譜?”玉錄玳眼睛一眨,“黃龍士的棋譜宮裡不是有很多嗎?”黃龍士在世的時候,康熙常常召見入宮對弈,也與其他棋待詔又不少的對弈棋局末路求生。都被專人記錄保存了下來。便和其他經史子集都存放在琅環閣。想看去取便是了。
“黃龍士尋常棋譜自然多的是,但是他臨死前留下的十局棋所編纂的‘血淚譜’卻只兩本,一本在皇阿瑪哪兒。一本給了皇貴妃。六妹,八哥真得很想看。但是若是去跟皇阿瑪討來看,一定會被訓斥不務正業的!”胤禩面有哀求之色。
玉錄玳也爲難了,道:“以前的時候,額娘都是束之高閣,可前兩日才把那本棋譜送給婧姐姐,她天天都捧着那本書,睡覺也要放在枕邊呢!只怕是借不出來了。要不....”玉錄玳眼珠子一轉,“等她看夠了,我再替八哥去借來?”
胤禩滿目苦惱道:“宛婧格格已經在宮中住了有段日子了,保不齊明天就要走了!到時候更借不到了!好六妹,八哥就只借一日,接回去之後連夜抄寫出一遍來!”
胤禩這樣哀求,玉錄玳也不好拒絕,比較曾經受了人家那麼多好玩的東西,現在手裡還拿着胤禩送的九連環呢!玉錄玳想了想,道:“要是婧姐姐不肯借怎麼辦?”
胤禩眼睛一轉,笑道:“她總不至於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抱着瞧吧?你趁着她睡着了,借出來便可。”
玉錄玳立刻便聽出八阿哥話中的意思,頓時瞪大了眼睛:“你要我去做賊啊?!”立刻便鼓起了腮幫子,“我纔不幹!”
“好六妹!”胤禩急忙抓着玉錄玳的小手,“你就幫八哥這一次吧!唯這一次!以後你想要什麼好玩的,八哥都給你弄來!你喜歡看的話本,八哥都着人你給蒐羅來!”
玉錄玳被八阿哥誘惑得心癢癢的,立刻追加道:“要是遊俠兒畫本!”
“好!沒問題!”胤禩答應得極爲爽快,眼中隨即透着幾分狡黠。
“只能借一晚上!”玉錄玳強調道。
“好!一晚上足夠抄錄下來了!我明天天不亮就還給你!”胤禩急忙道。
翌日,晨。
“我的棋譜呢?!!”玉錄玳被宛婧的驚呼聲給吵醒的。
“我的棋譜不見了!”宛婧急得翻箱倒櫃,就差沒掘地三尺了,臉沒洗、頭沒梳,便鑽牀底下去找,急得都要哭了。
玉錄玳頓時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二話不說拉了胡語過來,“阿語,八哥沒把東西送回來嗎?”
胡語很頭疼,低聲道:“公主,你太任性了!!”
玉錄玳看着宛婧找棋譜找瘋了一般,也有些過意不去,急忙悄悄吩咐道:“你快去阿哥所瞅瞅,把棋譜取回來。”
溫皙一大早便派人叫了玉錄玳、宛婧和胤祿一同來用早膳。胤祿倒是和尋常一樣,捧着一碗最愛吃的銀耳蓮子甜羹,用小勺舀着慢慢吃。胤祿素來喜甜食,早膳最喜歡吃千層甜酥餅,伴着甜羹或者甜湯,卻不喜歡吃腥膩的食物,多用素菜,譬如珍珠菜、玉蘭片、素什錦、清蒸江瑤柱等清淡之物。
只是今日玉錄玳和宛婧都神情怪異,宛婧懨懨食慾不振,玉錄玳也不時地瞟着宛婧,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食不言,溫皙也默默瞧着,吃着一盞西湖牛肉羹,味道有些膩了,只吃了二口便擱下了。擦了擦嘴,溫皙道:“今日膳房做的藕粉圓子不錯,碧兒巳時送去養心殿一碗,稍稍冰鎮一下即可。”
玉錄玳恍如回過神兒來,“哦,知道了,額娘。”
溫皙又看了看宛婧,道:“今兒是休沐日,婧兒不是說要和七阿哥一起看棋譜嗎?也早去早回[進擊的巨人]白色年華全文閱讀。”
宛婧眼睛有些無神,低頭嗯了一聲,微微嘆了一口氣。
玉錄玳眼睛往上一翻,急忙回頭瞧了瞧,又看着宛婧失神的樣子,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說出來。
午膳後,玉錄玳拉着胡語去玉蘭樹後竊竊私語,“今兒不是休沐日嗎?八哥不在阿哥所,跑哪兒去了?!”
“說了今早就讓人送來,現在都日上三竿了!我怎麼跟婧姐姐交代?八哥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他!”玉錄玳嘟囔着嘴巴,忽的疑惑道:“阿語,你眼睛怎麼了?”
胡語的眼睛聳動得厲害,臉上笑得十分難看,正不斷給玉錄玳示意。縱使玉錄玳再粗線條,也看到了地上多了一個人影,比她的影子要長,要纖細,還有背後被微風吹來的幽微的女子體香。玉錄玳側臉回首,不自覺地嘴角抽搐了。
宛婧眼裡淚花翻滾,無聲地控訴着,幾欲垂淚。
玉錄玳立刻慌了,急忙道:“是八哥一直求我...我、我...”一時間,便有些笨嘴拙舌了,“對不起,婧姐姐。”
宛婧扭頭過去,強忍着淚水,道:“不敢。”
玉錄玳一咬牙,伸手去拉着宛婧的手,道:“我們這就去討回來!八哥不在阿哥所,便多半在校場練習騎射。”
宛婧被她突然一來,身子被慣性帶了起來,腳步急忙跟着跑着,“六公主,我們怎麼能去校場?那裡可是阿哥們騎射的地方!”
玉錄玳渾不在意,徑自拉着宛婧,已經跑出了承乾宮,一邊笑嘻嘻道:“沒事兒,我常常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
滿人重視馬上功夫,騎射是一等一要緊的,在宮中的前朝武英殿之北設有大片的校場,不過距離後宮頗遠,是個比較偏僻的所在。既然練習騎射,少不得養馬,也嘈雜得很,自然要建得遠一些。阿哥們每日都有騎射課程,除了七阿哥,入讀的五阿哥以下,十三阿哥以上都來每日來,不過今日休沐日自當例外。
校場寬闊,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四周種植梧桐,綠廕庇日,校場上放置了十八般兵器,還有幾匹矯健的駿馬拴在馬樁上,悠閒的曬着太陽。
只聽籲的一聲,一匹棗紅馬早氣喘吁吁的玉錄玳跟前停下,八阿哥今日一身騎射裝束,背上揹着一壺白色翎羽的箭矢,手持着一把龍舌弓,指上帶着一枚翠玉扳指。陽光照射之下,面龐顯得格外英姿,他跳下馬,笑道:“六妹怎麼跑到校場來了?”
玉錄玳氣鼓鼓道:“自然是來找你的?棋譜呢?!”
胤禩微微露出納罕之色,道:“小英子今兒早沒送過去嗎?”
“當然沒有!婧姐姐都快急哭了!”玉錄玳憤憤道。
宛婧這會兒被拉拽着跑了一路,已經是一頭細密的汗珠,嬌喘微微,急忙福身道:“八阿哥萬福。”
胤禩略一點頭,面有愧疚之色道:“想來小英子把我吩咐的事兒忘在腦後了!”
宛婧急忙道:“那八阿哥可以叫人取來嗎?”
胤禩擡頭看了看太陽,語氣溫敦道:“時辰還早,我每日要射一百支箭,還差最後十幾支了。我瞧着宛婧格格也累着了,不如和六妹一起現在樹下陰涼地方歇歇,待會與我一佟去阿哥所取可好?”
八阿哥說的這樣溫和客氣,宛婧也不好說不,便略略點頭。
270、八阿哥
梧桐樹下陰涼,清風縷縷,梧桐葉繁多密密匝匝,遮蔽得樹下無半點陽光照人。有清淡的嫋嫋花香,隨風送來。玉錄玳和宛婧坐在樹下石墩上,喝着底下奴才泡的清茶,倒也頗爲悠閒的樣子。
“咻——”
一聲箭矢的破空聲,五十步外,鮮紅的靶心上箭矢還在微微顫抖。胤禩額上帶着薄薄的汗珠,嘴角略略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陽光明媚之下,頗有其風姿。
“咻!咻——”又是連發的兩箭,皆是全中靶心。
玉錄玳忍不住拍掌叫好,卻又忽的想到,八阿哥害得她跑了這麼遠的路,立刻又收斂起笑容,板着個小臉,卻忍不住去偷偷瞧。八阿哥箭術精湛,先後十支,除了最後一箭略略偏了半寸,其餘都正中靶心。
胤禩卻不甚滿意,道:“手心出汗了,倒不如剛纔了。”說着接過隨侍的奴才碰上來的汗巾,擦了擦手心和額頭上的汗水。長長地喘了兩口氣。
跟隨的太監又把胤禩慣用的棗紅馬給牽了過來,這匹馬體型高大,骨骼健壯,肌肉飽滿,體態勻稱,一身暗紅色的毛光滑柔順,馬尾偶爾掃一下,都格外有力的樣子。胤禩踩着馬鐙,矯健地翻身上馬,手一甩馬鞭子,馬兒嘶鳴,旋即便飛奔出去,留下一片掀起的塵土。
玉錄玳瞧着不禁有些眼熱,不自覺得便站了起來,瞧着馬背上英姿不凡的胤禩,不禁又有幾分憧憬。只可惜。溫皙還不許年幼的玉錄玳騎馬,馬到底是不安全的東西,萬一摔着,短腿斷腳的都大有人在。溫皙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去冒險。只是溫皙越是不許,玉錄玳就越是嚮往。
“咻!咻!咻——”胤禩突然拉弓、搭箭,飛快地連發三箭,中間間隔不足一息。快得叫人眼花繚亂。而對面六十步外的靶子都是小太監們高舉着,且都四處亂竄。移動的靶子最難射中,但是三個靶上,紅心處都深深地扎進了箭矢,可見三箭全中。
“好!!”玉錄玳忍不住蹦跳歡呼,着實是方纔胤禩弓馬漂亮!
胤禩回頭看下玉錄玳處,微微一笑,道:“還剩下七支。”
若真快速發箭,倒也是極快極品小老闆最新章節。不過兩刻鐘的功夫。箭壺便已經是空空如也了。胤禩下馬走來。額頭上又是汗水淋漓。在光影交錯的樹蔭下,帶着一臉儒雅而迷人的笑容,“讓六妹和宛婧格格久候了。”
玉錄玳急忙興奮地搖頭道:“不久。一點也不久!我都不曉得八哥的騎射這麼好!只怕都趕得上大哥了!”
胤禩笑道:“我的騎射是大哥的教的,名師出高徒。不過自然還是大哥的騎射更厲害。我有兩支箭還是射偏了,若是大哥就不會有絲毫偏移了。”
“這樣已經很厲害了!”玉錄玳滿是欽佩和豔羨的光芒,恨不得自己也去試一試。
胤禩看了看立在樹下,溫柔嫺靜的宛婧,便上前二步,語氣溫柔道:“宛婧格格是將門之女。承恩公當年也是極爲驍勇的,據說能百步穿楊,我是很敬佩的。”
宛婧微微笑道:“八阿哥過獎了。”麟格自然是宛婧心目中最敬仰的人,宛婧嘴上謙遜,心裡是十分引以爲傲的。
胤禩嘆一口氣,道:“本來,皇阿瑪還說若承恩公得勝歸來,便要他做我和九弟的騎射師傅呢!真是可惜...”
宛婧眼中微微黯然,麟格故去得太突然,突然得她都猝不及防,直到現在才接受了這個事實。阿瑪剛去的時候,每每在夢中,阿瑪抱着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在春光裡,馬蹄矯健,一如方纔的馬蹄噠噠。
玉錄玳扯了扯胤禩的馬蹄袖,瞪了他一眼,真是什麼叫人傷心說什麼!
胤禩急忙露出愧疚的眼神,忙調笑道:“差一點宛婧格格就是我的師妹了呢!呵呵,想必格格的騎射承襲父親,想必也是極好的吧?”
宛婧略略一笑,道:“騎馬學過一段時間,射箭便準頭不佳了。又加上一年多...”宛婧略一頓,繼續道:“也生疏了許多。”八旗的格格,自然多半都通曉騎射,或好或壞罷了。
胤禩笑道:“既然來了,不若我叫人牽兩匹溫馴的母馬出來,宛婧格格也當重溫當日,如何?”
宛婧一怔,還是搖頭道:“改日吧。奴才現在惦記着棋譜,怕是沒心思做其他的。”
胤禩一拍自己的腦門,道:“瞧我着記性,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拋在腦後了!”拍了自己一手的汗,笑道:“我去洗把臉,格格稍等片刻。”
胤禩去洗漱了,玉錄玳露出幾分遺憾之色,道:“我還沒見過婧姐姐騎馬呢...”
宛婧低頭淺笑,道:“等我出了孝吧。”
“可是還要好久呢...”玉錄玳低聲喃喃道。守孝三年,更準確點說要二十七個月,這才過了不到一半時間呢。三年對於還不滿十歲的玉錄玳來說,的確漫長了點。
宛婧卻不覺得如此,只道:“快着呢,時間這東西一不留神就溜走了。”
玉錄玳贊同地點了點頭,忽的呀地大叫了一聲,道:“這會兒就要巳時了,額娘還叫我給皇阿瑪送藕粉圓子呢!”說完,急忙扭頭便跑:“婧姐姐,你跟八哥去就是了,我先走了!”
“哎——”宛婧欲叫住玉錄玳,可惜玉錄玳心中着急,自然腳下跑得飛快,轉瞬便沒了影兒。宛婧無奈地搖搖頭,怪不得連姑姑都說六公主常常沒個公主該有的樣子!動若脫兔,真是沒點樣子。
綠芍手裡執着宮扇,給宛婧扇着,道:“還好是約了七阿哥午後一起看棋譜,時辰自然是來得及的。”
宛婧嗯了一聲,現在還不到巳時,距離下午未時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真是接近中午,雖然樹下日頭曬不到,空氣總是悶熱的。
八阿哥梳洗過,也換下了騎射的衣裳,穿着平日裡的常服,一身石青色繡了蟠龍紋的如意襟衣裳,腰上垂了明黃絲絛的白玉佩,手裡閒閒地握着一柄扇子,也不打開,笑問道:“六妹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就是這個性子,宛婧格格別生氣炮灰"攻"養成系統。”
宛婧溫和地一笑,道:“怎麼會呢?”宛婧可都是習慣了玉錄玳那風風火火的性子了。
胤禩拿着扇子的右手略一擡,“我們這就走吧。”
宛婧點頭,卻不和胤禩平走,刻意落後半步,跟在一側。胤禩步履比平日要慢一些,還不時地往身後瞧,“宛婧格格既然是皇貴妃的侄女,也不算外人,何必這般客氣呢?”
宛婧垂首,語氣恭敬而謙和:“尊卑不可亂。”
胤禩挑眉,忽的停下了腳步,道:“宛婧格格和七哥相處的時候,也是如此嗎?”
宛婧一愣,問道:“八阿哥怎麼忽然問這個了?”
胤禩用扇子一下下敲擊着自己的手心,臉上露出異樣的笑容,“宮裡私底下都在傳,宛婧格格和七哥是一對璧人呢。”
宛婧不由地蹙了眉頭,她身在熱孝,這樣的傳言,可不是什麼好事,便道:“不過是下幾局棋罷了。”想來是之前的一段日子,每每去御花園水榭下棋,被一些人瞧在眼裡了吧?
“棋譜之事...”胤禩面帶幾分愧疚,“還請不要和六妹置氣,是我叫她借的,還請格格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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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婧急忙彎身道:“八阿哥客氣,原也不是什麼大事。”
一路走走停停,不時地說着話,胤禩健談,往往是他扯出一個話題,宛婧只默默聽着,很少插嘴。走到阿哥所也花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胤禩叫小太監奉了棋譜給宛婧,小英子急忙告罪道:“是奴才今早打瞌睡了,把這事兒給忘了,我們爺昨兒就囑咐下的。奴才想起來去送,六公主卻已經不再承乾宮了...”
宛婧接過棋譜,暗暗鬆了一口氣,道:“不礙事。”便想着時辰不早了,該告辭了,胤禩卻突然笑道:“黃龍士的這十局棋堪稱絕妙,不愧是棋聖。我昨夜攻讀到子時,囫圇吞棗,尚有許多不解之處,可否請格格指教一二呢?”
宛婧笑道:“八阿哥天資聰穎,您若都有不解之處,那奴才就更不懂了,實在不敢賣弄,還請八阿哥見諒。”
胤禩眯起丹鳳眼,嘴角揚起道:“宛婧格格一定要與我這般客氣嗎?莫非是七哥的性子比我更隨和?才叫格格更無拘無束一些?”
“八阿哥說笑了,”宛婧依舊是一副客氣模樣,“八阿哥寬和恤下,在宮裡是出了名的,奴才早有耳聞。”
“哦?”胤禩略略挑起丹鳳眼的眼角,“可否是格格覺得...眼見不如耳聞?”
“自然是勝過耳聞,”宛婧語氣徐徐,十分恭謹,“連姑姑也曾說過,八阿哥是皇子中一等一優異的。”
“那麼——”胤禩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格格爲何對我與對七哥的態度迥然不同呢?”
“奴才對每一位阿哥都很尊敬,對您自然也是一樣的,”宛婧的語氣恭敬不失半點禮數,卻帶着幾分疏離和刻板,“只是時辰已經不早了,八阿哥可否容許奴才告退呢?奴才若一直不回去,皇貴妃要擔心了。”
“格格自然是來去自由的,”胤禩微笑道,又露出儒雅的笑容,“自然了,也隨時歡迎格格來一同對弈。”
“奴才告退。”宛婧恭恭敬敬一福身,悄然離開。
271、與衛氏同行
離開了阿哥所,從御花園側而過,宛婧走南北大巷道,低頭默默加快着腳步。巷道寬敞,兩側是高高的硃色牆壁,又來往的宮女太監,都低頭經過。默不作聲。綠芍、綠藥兩個丫頭跟在宛婧身後,緊緊跟隨。
許是走的快了些,宛婧沒有注意到從東側而來的人,都是腳步匆匆,宛婧往南,那人也是悶頭走路,便撞上了,她手中的剔紅大圓形捧盒滾落在地,散出了滿地的宮花。
“對不起!”
“對不住!”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宛婧急忙示意了綠芍和綠芍幫忙撿東西,自己也蹲下來幫她撿。地上的宮花,玲琅滿目,做得都十分鮮豔好看,以牡丹爲主,菊花、玉蘭等,大紅大紫。宛婧一邊撿拾,一邊仔細地瞧了瞧這人,看上去年歲不輕了,穿一身深綠色尋常淺色緞子的衣裳,頭上梳了兩把頭,只簪了個玉簪和一朵橘紅的絹花,旗髻一側垂下一串褐色的宮絛,身後還跟着個默不作聲的十三四歲的小宮女。
四五個人一起忙活,不一會兒見撿拾完了,她塞進了盒子裡的宮花,蓋上蓋子,道:“姑娘沒被我撞傷吧?”語氣倒是很是溫和的樣子。
宛婧急忙笑道:“是我走路不當心,一時走神,沒好好瞧着,害得嬤嬤東西都灑了穿越晨光裡。”
“嬤嬤?”她微微露出詫異之色,“我不是嬤嬤...”
宛婧微微訝然,瞧着年紀該是嬤嬤了,宮女或滿二十五歲出宮。或留下來作嬤嬤。眼前之人長得眉眼都十分好看,但是眼角有細小的皺紋,可見是不年輕了。穿着在宮人中算是不錯的,應該是哪個宮的臉的嬤嬤纔對。只是宛婧的確不曾見過。
她身後的小宮女細聲道:“這是我們家衛貴人。”
竟然是宮嬪?宛婧不禁有些錯愕。還是個貴人,竟然穿得比嬤嬤好不了多少嗎?來不得更多驚異,宛婧急忙福身行禮,道:“奴才是鈕祜祿宛婧。給貴人請安,方纔衝撞了貴人,還請貴人贖罪。”宛婧雖然是皇貴妃侄女,但是到底還是皇家的奴才,莫說是貴人,見了個答應也是要行禮的。
衛貴人極爲和氣地微笑着,“不礙的,也是我走得太急了。”
宛婧忽的想起,衛貴人...八阿哥胤禩的生母似乎便是貴人衛氏。想必就是這位了。只是沒想到穿得這般素淨。人也居然如此隨和。也無怪乎八阿哥性子和氣了,只是八阿哥的和氣似乎有所刻意,眼前衛貴人的和氣卻讓人覺得更真實。
宛婧笑道:“這麼一大盒東西。貴人怎麼不叫奴才拿着?”
衛貴人哦了一聲,看了一眼身後孩子似的宮女。道:“繡屏今早不小心燙傷了手。”
宛婧眼睛一瞥,果然瞧見那小宮女那袖子都遮蓋不住的燙傷,似乎是被熱水或者熱油燙傷的,紅紅的一片,也沒塗傷藥,也是自然的,不得臉的奴才平日裡受了傷,哪裡能弄得到藥呢?何況也算什麼大傷,過些日子自然就會好的,只是得小心別化了膿。
“不想貴人如此體恤奴才。”宛婧笑道。
衛貴人手撫在剔紅如意紋的蓋子上,手並非像其他宮嬪一樣養尊處優的纖纖玉指,反而顯得有些粗糙,還有做針線留下的壓痕,指甲也削得短短的,不塗蔻丹,連脂粉都不施。歲月積攢下來,顯然是比同齡的嬪妃要老上幾分了。宛婧幼時也曾經聽說過衛氏的美貌,只是再美的容顏,也經不起歲月的消磨,更何況是不好好保養自身呢。
“我也做過宮女,知道奴才的不易,能照顧自然要照顧一二。”衛氏絲毫不避諱地提及自己的出身,她是辛者庫宮女出身,做過繁累的粗活。
宛婧微微愕然,往往出身不高的嬪妃,都忌諱旁人提及自己出身,動輒發怒。衛貴人卻絲毫不覺,彷彿再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倒叫宛婧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了。
衛貴人笑道:“宛婧格格這是要回承乾宮嗎?”
宛婧點頭,道:“都是晌午了,自然是該回去了,貴人似乎順路?”
衛貴人抱着剔紅的大圓盒,笑靨淺淺,語氣輕柔和藹如春日裡暖暖的陽光,聽了便叫人舒服,她溫聲道:“宣嬪娘娘命我去給皇貴妃送一些絹花。 ”
宛婧笑着,便邀了衛貴人一同去,按照身份,宛婧是應該落後她半步,纔不算失了規矩,只是衛貴人卻不肯走前。宛婧只好與她齊頭並進了。衛貴人算來年紀不過三十許,五官長得十分秀氣,宛婧方纔見了八阿哥,如今瞧瞧一比較,八阿哥的嘴脣、鼻子與衛貴人有七八分的相似,眉眼想來是像皇上的。八阿哥生得很俊秀,與七阿哥不相上下,更爽朗健談,笑得也明媚,只可惜那明媚爽朗不夠真實。相比,七阿哥雖然不及八阿哥健談,但語氣是溫和而真誠的。若真要擇夫婿,必然得要坦誠。想到此處,宛婧不由地臉紅了,急忙搖搖頭,把那些羞死人的想法全都給甩掉。
巷道的路筆直平坦,卻也頗遠。衛貴人腳下步履不疾不徐,和宛婧齊頭走着,丫頭宮女們則跟在後頭。
“甚少見格格出來走動笑傲-鳳簫意難平。”衛貴人忽的說了這麼一句。
宛婧今日依舊穿着極爲素淡的衣裳,語氣平緩地陳述道:“奴才身有熱孝,本就不宜出來走動。平白給人惹了晦氣。”
衛貴人點點頭,“格格是皇貴妃的侄女,我原以爲是跟郭絡羅格格那樣傲氣的姑娘呢,不想這麼端莊溫和。”衛氏便想到了自己的兒子,的確,鈕祜祿格格比那位郭絡羅格格好得多,可惜輪不到胤禩來挑。便微微覺得遺憾了。
想到郭絡羅榴華,宛婧自然是不喜歡她,不但因爲她傲氣愛挑事端,更因爲她不明事理,宜妃娘娘自然是在爲她謀劃終身,她卻不知道看清形勢。還敢在宮裡惹是生非,連成妃娘娘面前也敢不敬。榴華自然也是喜歡七阿哥的,不過宛婧自始至終都沒把她當做對手,如姑姑所說,還不如多小心一下七阿哥的庶福晉巴爾達氏呢。
“貴人過獎了。宮中是一等一重視禮儀規矩的地方,奴才自然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失了規矩。”宛婧謙和地道,就算有皇貴妃撐腰,也不能放肆,宮裡頭尊貴的人多了去了。
宛婧說話柔柔和和,聽了叫人格外舒服。衛貴人不禁泛起幾分喜愛來,卻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七阿哥有成妃這個生母,八阿哥的生母卻是她這麼一個小小的貴人,如何去爭?!
“貴人爲何嘆息?”宛婧疑惑問道。
衛貴人微微一笑,卻不回答,急忙溫語笑道:“看格格似乎是從阿哥所附近過來的?”
宛婧也不避諱,直接笑盈盈道:“的確方纔去了阿哥所,見了八阿哥呢。八阿哥和貴人長得很相像,果然是親生母子。”
衛貴人一愣,立刻了然八阿哥的舉動。卻又擔憂起來,她是不希望八阿哥和七阿哥去爭的,可是這個孩子大小就不服輸,讀書、騎射都要力爭上游,不肯輸人,如今又是如此!只是,雖然僅僅一面之緣,衛貴人自然是喜歡這位鈕祜祿格格的,且不提那一等一的出身,就是這份端莊溫和的性子,也是極好的!八旗格格出身高的,往往自矜身份,輕易不會瞧得起出身低微的人。這位鈕祜祿格格可見是教養極好的!衛氏暗暗道有些遺憾,卻也有幾分蠢蠢欲動,若是能娶到這樣的格格,八阿哥日後前途一定會更好。
衛貴人忽的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格格覺得...八阿哥可還好。”
宛婧自然是聽出了衛貴人話中的意思,便肅容恭謹道:“天家血脈,自然沒有不好的。”
衛貴人尷尬地呵呵一笑,“格格說的在理,都是好的。”衛氏復又仔細端量宛婧的容貌,鵝蛋臉略顯瘦削,儀容端正,柳眉杏眼,皓齒硃脣,皮膚白如凝脂,目光柔和而端莊,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格格今年十二還是十三了?”衛氏問了一句。
“已經十二了。”宛婧垂頭道。
衛貴人嗯了一聲,道:“小一些好,三年後也不晚,不至於耽擱了。”像那位郭絡羅格格,就是已經耽擱了,三年後都十八了,只怕也不好配人。又溫聲道:“有皇貴妃在,格格將來自然不必擔憂。”
“是皇貴妃垂憐。”宛婧語氣緩緩道,不覺得面露親近的笑容。在外人跟前,她多半是尊稱溫皙皇貴妃,而不是稱姑姑的。
“姑姑疼侄女,都是往心裡頭疼的!”衛氏想着那日,鈕祜祿格格陪伴坐在皇貴妃的肩輿上,便可見一斑了。
溫皙對宛婧的疼愛,宛婧自然感觸頗深,嗯了一聲,也覺得有這樣一個姑姑是天大的幸福。阿瑪並非姑姑嫡親的兄長,卻能如此待她,也該很知足了。宛婧自然曉得阿瑪與姑姑感情十分深厚,只怕比之現在的承恩公阿靈阿更厚待幾分呢。
說話間,承乾宮也在眼前了。
272、情動、情傷
衛氏和宛婧一同回來,倒叫溫皙疑惑了幾分,不過想着宛婧是最有分寸的,便沒說什麼。衛氏又送來了宣嬪吩咐的宮花,這東西溫皙不常帶在頭上,多半賞賜了其他嬪妃公主。衛氏的手工又見精進了,連花蕊製得極爲逼真。
溫皙收了,又命人拿了一對碧玉鐲子打賞了衛氏,便叫她退下了。
衛氏走了,宛婧才道:“其實,衛貴人品性是極好的。”
溫皙淡淡哦了一聲,她和衛氏也沒有多少交集,只是她的身份決定了性子自然比其她嬪妃謙卑許多。衛氏已經多少年沒有恩寵了,沒有恩寵的貴人,不過是仰人鼻息,活得還不如個有寵愛的答應。這個衛氏倒是個不爭的,安安分分,倒也怡然自得。
宛婧下午又去成妃宮中了,玉錄玳又不知道到哪兒去瘋玩了。溫皙無聊地抱着小蜜桃睡了個午覺,然後自然是被兒子揪着頭髮給扯醒的。
朦朦朧朧睜開睡眼,小蜜桃滴溜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小嘴張着,一副我餓了的表情。溫皙只得起來,伺候這個小祖宗吃奶。
康熙是晚膳時候纔過來的,來了就悶頭一句:“叫你那個侄女...早點出宮吧。”
“啊?”溫皙一臉的疑惑,雖然的確宛婧住了段時日了,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只是成妃明裡暗裡希望宛婧多住些日子,溫皙也就多留了幾日。
康熙彷彿胸口堵着氣似的,又道:“嶽樂的外孫女也叫趕緊攆出去。養得如此不懂規矩!”
溫皙一聽,雖然不曉得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必然是不小的事兒,便急忙追問。
康熙卻不深言,只道:“是郭絡羅氏的那個丫頭不好!什麼不乾不淨的話也敢說!居然還把老七推下水了,真不像話!”
傍晚宛婧回來的時候,眼神頗爲黯然。溫皙也是剛剛聽說七阿哥的侍妾金氏有孕了,剛剛纔診出來兩個月的身孕。七阿哥倒沒怎麼太高興,成妃也是不怎麼樂意。可到底是喜事。原本七阿哥是在御花園水榭一同下棋、品鑑棋譜,是十分高興的事兒,偏偏金氏有孕的消息穿來,宛婧雖然高興不起來,卻也只好勸七阿哥去瞧瞧。
不成想,八阿哥和郭絡羅榴華正好路過。八阿哥便說了一通恭喜的話,又湊到宛婧跟前,想要跟她下一局棋。七阿哥也自然出言安慰宛婧,也不肯離開。
許是榴華見兩個阿哥都圍着宛婧轉,便不高興了,說了些不知輕重的話。什麼熱孝不知檢點之類的。宛婧雖然脾性好,如此也無法忍受。便爭辯起來。推搡中,七阿哥上前勸阻,卻被榴華一個不慎給推進了湖水中,後來還是八阿哥把七阿哥給救上來的,這會兒已經送回阿哥所,喝了薑湯睡下了。
溫皙知曉了來龍去脈,不得不嘆了口氣。看來要儘快送宛婧出宮了,否則只怕會有不好的流言傳出去。只是八阿哥對宛婧的態度似乎很曖昧。他不去守着她的“八福晉”,跟宛婧湊什麼熱鬧?也是,他的八福晉都想當七福晉了,還不許這個“八爺”關注一些別的格格呀?自然宛婧的出身比郭絡羅榴華更好許多,他起了心思也在常理之中。
跟宮外質心透了氣兒,定下時間便要送宛婧出宮。臨走前,溫皙還是把宛婧叫來,譴退了伺候的人,問問她自己的看法。
宛婧面有哀傷之色,道:“姑姑請幫我跟七阿哥...道喜。”最後兩個字說出來,很是沉重,眼睛裡不禁有些溼潤。
溫皙立刻便知,宛婧心裡是裝了七阿哥的,便好言安慰道:“金氏放縱,七阿哥不喜歡她,成妃也不喜歡。”
“我知道,只是...”宛婧捧着自己的心口,“心裡不舒服。”
年少情動,難免爲情所傷,只是那個阿哥是沒有妾侍的呢?要做皇子福晉,必然會遇到這樣的狀況,誰都不能避免。溫皙哀哀地嘆了口氣,“婧兒,姑姑想要問你一句,將來你是想找個一心一意的人嫁了,還是做皇家的媳婦。”
宛婧眼中含了淚,語氣哀沉沉道:“姑姑,婧兒很是貪心呢,希望七阿哥一心待我。”
“七阿哥自然是喜歡你的,只是一心...”溫皙搖搖頭,皇家哪兒來的一心呢?七阿哥不算好色的,但也有兩個女人了,以後怕還會有更多。縱然愛重宛婧,只怕心裡也不會沒有旁的女人。
“姑姑..”宛婧咬着嘴脣,“爲何八阿哥便沒有侍妾呢?”
溫皙一愣,難道宛婧還和八阿哥真的有什麼曖昧嗎?不禁冷麪訓斥道:“宛婧,你絕對不能學如!”如便是攏着五阿哥,去勾搭了四阿哥!想要在兩個阿哥見玩遊刃有餘,那是癡人說夢!
“姑姑,我不是那個意思!”宛婧急忙道,“我自然是、是喜歡七阿哥的。”說着,少女的臉頰不禁紅潤潤的,羞怯地垂下頭去,“七阿哥是爲了護着我才落水的。”
“只是,八阿哥跟我說了一些話...”宛婧道,“八阿哥說,嫡福晉入門之前,他是不會納妾的。若七阿哥也能如此,便好了。”又急忙道:“姑姑,宛婧知道不該如此妒忌,只是心中實在難過!”兩行清淚便蜿蜒而下。
溫皙到底是疼宛婧的,便去親手擦拭他眼角的淚水,道:“金氏是太后賜的,本就不安分,成妃才選了巴爾達氏壓制的,兩個都不是七阿哥喜歡的人。納妾本就並非出自他的本意,怪不得七阿哥。”
“這些我都曉得,只是心裡想被狠狠灑了一把鹽似的!恨不得、恨不得...她小產了。”宛婧又急忙自責道,“姑姑,宛婧是不是心腸很壞?”
宛婧,到底是質心的女兒。吃醋是女人的天性,更何況是妒性那麼重的質心的女兒呢!天底下沒有哪個愛着自己男人女人,會容忍別的女兒爲他生兒育女。這是人之本心。
溫皙輕輕一笑道:“金氏驕躁,她的孩子十有**是生不下來的!你不必太在意!”
宛婧微微愕然,急忙道:“可那是七阿哥的孩子,若是沒了,他一定會傷心的!”
溫皙現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恨不得那個孩子沒了,又怕七阿哥傷心,真不知她是心狠還是心軟。不過宛婧到底是寵溺着長大的格格,沒有學會質心的狠辣。其實,溫皙倒是希望她狠一點,將來自然就少傷心一些。
溫皙只得安慰道:“七阿哥不喜歡她,那個孩子也沒多少喜歡,沒了也頂多稍微傷心一會兒罷了。”七阿哥才十三四歲的大孩子,根本沒做好當父親的準備,剛剛情竇初開,孩子哪兒有心中惦記的那個姑娘更重要呢?七阿哥寧肯陪着宛婧,也不去瞧金氏,便足以說明心意了。
溫皙拉了宛婧的手,“你給姑姑一個實話,過幾年,你出了孝期,便要參加選秀了,你到底想不想做七阿哥的嫡福晉?”
宛婧驀然臉紅了,急忙垂下頭去,“一切姑姑做主即可。”
溫皙抿嘴輕笑,果然是少女情懷,“你既然有此心,姑姑自然會爲你籌謀。只是你到底身在熱孝,難免惹人非議。我已經跟你額娘說好了,明日便送你回去。”
“這麼快?”宛婧隨即脫口而出。
溫皙拍了拍宛婧的手背,“等熱孝過了,我會再接你入宮來陪玉錄玳的。不過,就算出宮了,也可以給七阿哥通信。每個月月底,姑姑都會叫竹兒會承恩公府看望你瑪嬤,到時候便讓她傳遞信件即可。”
宛婧兩腮透着紅暈,低頭嗯了一聲,道:“多謝姑姑。”
“不過”溫皙想到了八阿哥,只怕他是存了心那麼說的,“你對八阿哥,可需得遠着些。”歷史上的胤下場悲慘,溫皙纔不想叫宛婧做他的福晉呢,雖然歷史已經發生了不少改變,但溫皙不敢賭他的下場也會改變,故而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與八爺黨有什麼糾葛,也不喜歡鈕祜祿氏和他有所親近。
宛婧急忙點頭,“姑姑放心,宛婧不會像大姐姐那樣做愚蠢的事情。”
宛婧素來有分寸,溫皙也放心幾分。如此,便叫人給宛婧準備了些素色的綢緞,烏木、象牙、白玉、檀木等質料的簪子釵子,並一些燕窩阿膠之類的滋補品,給額孃的、給質心的,林林總總不少東西。並分發了竹兒親自送宛婧出宮去。
宛婧前腳剛出宮,後腳七阿哥便急急忙忙跑來了,人好像還帶着幾分病氣的樣子,禮都忘了行,張口便問道:“貴母妃,宛婧走了?!”
溫皙淡淡地哦了一聲,道:“她在守孝中,本就不宜在宮中久住着。”
胤不禁微微黯然,這次想起來行禮,急忙扶下馬蹄袖,打了個千兒,又擡頭,面有暗淡之色,道:“宛婧是嫌我沒用嗎?”
“這話從何說起?”溫皙放下茶盞,不禁疑惑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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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指點
“郭絡羅格格說了那麼多不好聽的話,還是八弟幫宛婧辯駁,還訓斥了郭絡羅格格,我卻沒用地被推下水了。”胤祐嘆氣道,“宛婧走得時候,的確很不高興的樣子。”
溫皙輕輕一笑,七阿哥到底還小,不知道宛婧到底在爲什麼而傷心,便有心提點他,笑吟吟道:“他不是因爲那事兒不高興,而是因爲...金氏有孕了。”
胤祐微微一愕,好看的丹鳳眼倦然而惶惑,“可是兒臣並未因金氏而又絲毫冷落宛婧呀。”
溫皙懶懶搖着團扇,“宛婧走的時候,還要本宮跟你說一聲‘恭喜’呢。”
胤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羞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喜事。”
溫皙低低地唉聲嘆氣,道:“你可知,嘴裡說着恭喜,宛婧人卻哭了。”不由地,溫皙微微搖頭,“宛婧說,你要做阿瑪了,想必以後是沒時間和她下棋了,便走了。”
“怎麼會?!”胤祐頓時急了,“入讀的兄弟之中只有我最閒散了,怎麼會沒有時間呢?金氏有嬤嬤宮女伺候,就算以後生產了,也自有人照顧,我巴不得每天都和宛婧下棋品詩呢!”
瞧着樣子,胤祐自然是沒把那個金氏放在心上,溫皙也略略放心一些。只是這個呆頭鵝,平日裡也不笨,怎麼碰上這種事兒就聰明不起來呢?溫皙這個媒人也很是苦惱呢。
“貴母妃,叫宛婧再回來吧!”胤祐面有哀求之色,雙眉不禁皺在了一起。“額娘她...也很喜歡宛婧!”
溫皙徐徐道:“宛婧身有熱孝,本就不宜出入宮闈,只怕除孝之前是不會再進宮了重生之紈絝二少全文閱讀。”
胤祐頓時滿眼的失望之色,人都懨懨無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喃喃道:“她怎麼不跟我告別,就走了呢...”
溫皙略略一想,瞧着七阿哥精神不振的樣子。便道:“宛婧還與本宮說,若是你和八阿哥似的,也沒有侍妾庶福晉就就好了。”
胤祐忽的心生不安,急忙問道:“貴母妃,宛婧她...”說着丹鳳眼蹙了起來,聲音變得有些急促,“她是不是、是不是喜歡八弟了?!”
溫皙常常唔了一聲,眼帶笑意,道:“宛婧也說。她若喜歡的人是八阿哥就好了。”
胤祐立刻喜道:“也就是說宛婧沒有喜歡八弟了?”忽的。又蹙眉道:“她不喜歡金氏?...金氏的確性子不好。又放肆又矯情,我也不喜歡。可是巴爾達氏的性子挺好的,宛婧也不喜歡嗎?”
溫皙不由地微微生出警惕來。七阿哥覺得巴爾達氏性子好?與對金氏的看法截然相反,可見她不簡單。只怕日後會成爲宛婧不小的威脅呢!且巴爾達氏是成妃親自選的,因她阿瑪是正五品管領,故而一下子就賜了庶福晉的位份,雖說庶福晉也是不入玉牒,身份上也只不過比格格侍妾好那麼一點點罷了,可到底高了一級。且胤祐對她印象似乎頗好,待下次選秀還有數年之間,若是她在這段時間裡有所生養,將來大有可能成爲側福晉,介時對宛婧的威脅就更大了。
只是男人總覺得,就算有再多的妾侍,也該妻妾和睦,溫皙一下子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去分說了,只反問道:“你覺得宛婧應該和巴爾達氏親如姐妹嗎?”
胤祐眉頭略微一皺,道:“倒也不是...巴爾達氏出身平平,自然是不能和宛婧相提並論的。巴爾達氏也說了,將來一定會敬着宛婧的。”
溫皙的眉頭微微一挑,這個巴爾達氏倒是有心眼兒的,只怕不好對付,便問道:“七阿哥很喜歡這個庶福晉嗎?”
胤祐搖搖頭,“說不上喜歡,只是額娘特意挑了個安分的人給我。的確比金氏好多了。”
溫皙哦了一聲,還好,倒是不算上心,便又問道:“你冷眼看着這後宮,嬪妃之間相處,如何?”
胤祐笑道:“雖然有的算不算親如姐妹,但也是彼此和睦的。”
溫皙不禁微微搖頭,成妃未免把七阿哥保護的太好了一點,都十三歲了,在這個時代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孩子不知人心險惡嗎?沒有比後宮裡的爭鬥最見不得光了,掩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亡魂白骨,看似笑語嫣然的佳人,背後便會捅人一刀。
沉默了良久,道:“和睦?!”溫皙不由地撲哧笑了,笑得很是諷刺。
胤祐被溫皙霍然的笑弄的有些懵了,訥訥道:“貴母妃爲何發笑?難道不是很和睦嗎?起碼是和平相處吧?譬如貴母妃和額娘就很交好。”
溫皙有些訝然,道:“你額娘自然和旁人不同一些....”成妃早年的波折叫她看淡了帝王的恩寵,在她眼裡,自然是七阿哥比康熙都重要太多。地位、宮權、兒子,她手握這三樣,早已不在意康熙的恩寵了。
“你可知,你的腳爲何不好?”溫皙問道。
說到胤祐的腳,他還是微微有些黯然的,不能上馬,便不能騎射,雖然行走無礙,但是腳略一勞累,走路便歪歪斜斜了。褪去鞋襪,那隻腳和另一腳到底是不一樣的。胤祐漸漸長大,卻也不讓別人瞧見他的腳了。連洗腳都是自己來,和妾侍庶福晉共寢也是穿着襪子。腳,至今依舊是她掩飾的很好的傷痛。
胤祐不由地動了動左腳,那隻鞋子總是要格外多墊一些柔軟的鞋墊,左腳的鞋底總是磨損得比較重,他到底是和尋常人不一樣的,“額娘說,是懷着我的時候,有一次摔倒了品色最新章節。”
當年的艱難,成妃到底是不曾跟兒子提及的,溫皙微微嘆一口氣,便道:“你生下來,活下來,着實不易。”
胤祐微微愕然,“額娘這話從何說起?!”
成妃未曾跟他說及,溫皙也不好先說了,便道:“回去問問你額娘吧。”便不再多言。只是該提醒成妃了,七阿哥都是有妾侍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兒也該叫他曉得了。否則懵然無知,也未必是好事。
溫皙不說,胤祐不好極力追問,只是心裡存了許多疑惑,必然要找他額娘問個究竟了。胤祐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暗黃信箋,訥訥道:“貴母妃能幫我與宛婧傳信嗎?”
溫皙嘴角一抿,倒也好,寫信這事兒總不好就女方先,胤祐給宛婧寫了信,她自然要會,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有的是說不完的話,開了頭便結不了尾了。相互思念,有時候比朝夕相處更叫人掛心。
收了信,送走了七阿哥,溫皙問道:“怎麼四阿哥這麼久了,還沒入宮來請安?”因宛婧和七阿哥的事兒,倒也把那事兒拋在腦後了,只是溫皙已經前前後後叫了有三次了,居然還不來嗎?是知道了什麼,不敢來了嗎?還是被什麼事兒絆住了腳?
小鹿子躬身道:“主子有所不知,戶部現在忙着呢,皇上下旨推行新的記賬法,四阿哥主持,現在正千頭萬緒,連回府的時間都快沒了。”
溫皙哦了一聲,溫皙並不是很關注前朝的事兒,故而還不曉得康熙推行表哥記賬法了。胤禛本來就是個工作狂,現在又被委以重任,想必是幹勁兒十足吧?
那邊算了,他不愛來,溫皙也不愛催着他來,原不過是想着跟這個半路兒子做了瞭解,既然他忙,就算了。便取來了當初三阿哥給她的彩舟遺書,道:“轉交四阿哥,告訴他,以後都不必來見我,他的福晉也不必來請安了,叫他好自爲之。”
好自爲之。
但願他真的好自爲之吧。
溫皙默默道。
殿外玉蘭樹上一片黃葉翻轉蹁躚,秋日原來已經到了。
彩舟遺書纔剛送出去,四阿哥翌日便急急忙忙進宮來了。溫皙正在偏殿胤祿的書房,看着他一筆一劃地寫字,寫得格外認真。窗戶開始,灌入清新的晨風,垂散了晨起的睏倦。熹微的陽光落在胤祿的一側臉蛋上,圓圓的、嫩嫩的臉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景格外沉靜。
溫皙則坐在窗下,偶爾看着殿外不知不覺到來的秋意,一邊命人請了四阿哥來這邊。
晨起讀書是好時候,胤祿從不貪睡,早睡早起,從去年起便開始按照入學阿哥的時辰起牀,先朗朗讀書,讀半個時辰,然後臨大字。
“額娘,我寫完了。”胤祿擡起頭,放下毛筆,聲音清澈道。
溫皙回頭,看到胤祿帶着些許笑意的臉蛋,也看到了立在書房門口的四阿哥。
開窗通風,自然門也要開着,才能空氣流暢無阻。風字窗戶灌入,從門吹出去,輕輕的風吹動着胤禛腰間的金黃色帶子。他壁紙地立在那兒,似乎長高了不少,也瘦削了不少。細細算來,溫皙也有許久沒有見到四阿哥了,竟不知變化如此之多。時間,果然是能夠改變很多東西。
自從康熙不許他來請安,已經一年多了吧?溫皙默默道。
胤禛已經十六歲了,十六歲的少年,長相更成熟穩重一些。身高已經七尺有餘,頗爲挺拔的樣子。面有幾分憔悴之色,眼中還密佈着血絲,像是急急忙忙才趕來的樣子,腳下還帶着塵土的氣息。
274、母子情盡
胤祿瞧見溫皙直直地看着後頭,便回頭去瞧,隨即展顏呼道:“四哥!”便飛快地跳下椅子,快步迎了上去,“四哥什麼時候來的,我一點都沒有發現!”
胤禛低頭瞧着胤祿,道:“看你寫得認真,額娘看你也看得認真,便不忍心打擾了。”話裡有些羨慕的意味,語氣輕輕的,如一縷風吹過耳畔。
小石榴其實有幾分親近胤禛,胤禛在阿哥里算得上是老成持重的了,字寫得也是最好的,也頗得康熙看重。胤祿這個孩子是盼着長大的,似乎把胤禛當成了他的目標。
胤禛緩緩上前進步,擺下馬蹄袖給溫皙請安:“兒子給額娘請安!之前事多煩重,沒能早點給額娘請安,是兒子的錯。”
溫皙卻不叫他起來,側對着他,看着窗外的風景,四阿哥來得倒快,還以爲他會更耐得住一些呢,不過也好,早點了結了,早點不必煩憂。
“政務自然比請安要緊,更何況皇上不許你來請安,倒是本宮爲難四阿哥了。”溫皙話說得徐徐歡歡,卻帶着幾分疏離的意味。
胤禛眼中微微帶着黯然之色,垂頭道:“兒子有錯自然會認錯,敢做自然敢當。”當初榮妃罰跪一事,雖然有所遮掩,不許外傳,但總是瞞不過的,胤禛自然曉得。那遺書,必然是三阿哥胤祉獻給皇貴妃的。胤禛雖然猜得到,卻也已經無法了,只能承認。
“敢作敢當?”溫皙咀嚼着這四個字,長長嘆息道。“也好。其實本宮想說的話,也早已告訴你了。這是你最後一次來請安了,以後不必來,也不必叫烏拉那拉氏來。”
“額娘——”胤禛忍不住疾呼我的盜墓生涯。
“更不要再叫本宮‘額娘’了!”溫皙驟然冷麪道。“本宮既非你的養母,更非生母,當不起這個稱呼!”
胤禛深深地皺起眉頭,“兒子唯錯了那一次。額娘果真一點也不念昔日情分了嗎?”
溫皙看了看一旁的胤祿,正滿臉疑惑地望着他,胤禛當初可是要讓胤祿無法降生啊!溫皙如何還能念及當初情分?!便冷下心,道:“既然做了,便要承擔後果。你走吧。”語氣冷冷淡淡,彷彿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額娘!”胤禛眉頭深深地皺着,看了一眼胤祿,道:“十六弟不是還安好嗎?”
“正因爲胤祿安好,否則那信。本宮便不會給你了。”溫皙冷聲道。
胤禛微微一滯。語帶哀求道:“兒子並非要祈求額娘原諒。額娘若要因當初之過錯而懲罰,兒子絕無怨言!只求額娘不要抹殺了這麼多年來的母子情分!”
“罷了,還有什麼情分呢?”溫皙長長地嘆了一聲。“你當初不過是在承乾宮住了一年罷了,與本宮的情義尚不及當初的佟貴妃。”
後來他還不是自己要離開。重新回到佟佳氏的懷抱,或許從那個時候起,溫皙便對他存了芥蒂。他是個以利益爲先的人,自然可以爲了利益去選擇一個對他更有利的額娘。如今選她做“額娘”,不過是因爲溫皙是眼下唯一的皇貴妃、後宮裡最尊貴也是最得恩寵的嬪妃罷了。早已不單純的“母子之情”還有必要延續下去嗎?索性說開了,斷了,以後也不必虛情假意了。
“當年之事——”胤禛直直地跪在哪兒,紋絲不動,“額娘還在怪責胤禛嗎?”
溫皙緩緩而有力地道:“算不上怪責,選誰做額娘,是你的自由。”同樣——要不要你這個兒子,也是溫皙的自由。
“當初兒子是真心想做額孃的兒子!”胤禛突然揚聲道,“額娘對兒子好,兒子都知道!佟母妃只因膝下無子又不能生養了纔想起了兒子,德母妃更是因爲六弟沒了,纔想到了兒子!只有額娘是真心維護兒子的!兒子當年雖然年幼,也是知道這些的!”
“哦?”溫皙微微一挑眉,四阿哥的離開,溫皙也的確有所不解,畢竟當初他與佟佳氏平起平坐,但是她是滿洲著姓大族鈕祜祿氏之女,怎麼也比佟佳氏身份高一些,胤禛怎麼就突然重新投進佟貴妃的懷抱了?便淡淡道:“可是你還是選擇了佟貴妃,想來是因爲她能給你更多吧。”——給你更多的利益。
胤禛憂鬱着眼神,聲音帶着某種回憶的色彩:“胤禛想做您的兒子...住在承乾宮的一年,亦是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只是,額娘當初那麼得皇阿瑪寵愛,爲何不去求皇阿瑪修改玉牒,讓胤禛真的成爲您的兒子呢?”
溫皙忍不住嗤笑中帶着諷刺:“若是玉牒那麼容易修改,你早就是佟貴妃的兒子了!”當初,康熙忌憚佟佳氏,又何嘗不是忌憚鈕祜祿氏呢?當初遏必隆還健在呢,可是說是康熙最忌憚的人了。
“是啊...”胤禛語帶感傷,“可惜當初兒子年幼,不懂這些,還以爲額娘不想要兒子呢。只是,現在想來,那時候便是傷了母子情分吧,就算額娘再回宮,也無法回到當初了。”
溫皙不願意多提當年,只淡淡道:“過去的事兒,便無需再提了。”
“額娘雖然一走數年,卻安頓了兒子和十弟,兒子便想着,額娘與兒子到底還是存了母子之情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盡了。”胤禛語氣帶着感傷。
“額娘...”胤祿默默走到溫皙跟前,一雙如黑珍珠的眸子不解地望着溫皙。
溫皙含笑摸了摸他的額頭,道:“小石榴去送你四哥出去吧。”也算最後告個別丐世神醫。
窗外的風吹過臉頰,竟然有些涼涼的,庭院裡的西府海棠已經開始結果了,綠檀正在給海棠花澆水培土,臉上帶着孩子般的笑容。直到四阿哥和胤祿走出了書房,溫皙纔回過頭來。書案上放着胤祿親手寫的大字,字跡有些像康熙,細細看卻似乎更像胤禛的字,溫皙不禁有些悵然失神。
“風起了,別總是在這兒吹着。”一件披風悄然落在溫皙肩頭。
擡頭看見的是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和康熙的臉,溫皙急忙問道:“皇上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進來,”康熙隨口道,轉身坐在一側椅子上,隨手拿起胤祿寫的字,嗯了一聲,道:“寫得有幾分樣子了,過幾年就要比他額娘寫得更好了。”
被康熙這麼一打趣,溫皙忍不住哼了哼鼻子,她寫得字在沒有風骨也還不至於不如一個小孩子! 便道:“這話皇上可別跟小石榴說,否則他又要驕傲了!”
康熙卻得意道:“朕的兒子,自然是驕傲的!”又道:“朕方纔還瞧見胤祿去送老四了,很是不捨得的樣子,小小年紀便重視兄弟之情,長大了一定是朕最優秀的兒子!”
胤祿到底是有幾分喜歡四阿哥這個兄長的,同樣是少年早熟,有許多相似之處,便有些親近了。只是當初溫皙在行宮滑到,是四阿哥一手所爲,胤祿並不知,否則只怕無法不存芥蒂了。溫皙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告訴胤祿這件事。如果歷史沒有改變,胤禛會是雍正,和他相處得好,也能後半生安穩。只是溫皙有一種預感,安穩怕是沒那麼容易。
胤祿有些像胤禛,弄不好將來長大了,對權力的慾望、對皇位的渴望也會和胤禛一樣漸漸滋生,漸漸爲之爭鬥。這是溫皙最不願意見到的。只是康熙每每一副對胤祿寄予厚望的樣子,溫皙也很無奈。
“近來老七屋裡也很不像樣,容着一個侍妾胡鬧,也不加以管束!”康熙口中頗有不滿。
溫皙淡淡哦了一聲,說的自然是金氏了。有孕了,自然覺得可以母憑子貴了,便愈發囂張了,有這樣的母親,這個孩子十有八九也是生不下來的。溫皙倒替七阿哥覺得委屈了,有這麼一個侍妾,也不是輕鬆的事兒,便道:“金氏聽說是太后賞賜的,如今又有孕了,七阿哥也不好訓斥。”七阿哥現在正忙着日日和宛婧寫信交流感情,早無心去管這個金氏了。
康熙哼了一聲,道:“到底是包衣出身的,沒規矩!”又道:“將來一定要給老七尋個出身好的嫡福晉才成。”
溫皙哦了一聲,想到了宛婧,但又想着時候還早着呢,便不急着跟康熙說了。
正在此時,御前的小全子快步跑來報信兒道:“皇上,毓慶宮李佳氏側福晉有孕了!”
幾乎同時,小喜子也來報:“啓稟皇上,大阿哥側福晉有孕了!”
溫皙訝然一笑,還真夠巧的!這個李佳氏倒是厲害,才小產了幾個月,又有了?而大阿哥的側福晉據說是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的同族堂妹,才十四歲,居然也要爲人母親了?只是不知,皇長孫會花落誰家呢?
康熙卻是極爲高興,拍着大腿興奮道:“好!好!!”
正在康熙興奮頭上,又有人來報:“不好了,七阿哥的侍妾小產了!”
康熙頓時收斂了笑容,倒不覺得傷心,只覺得晦氣,揮了揮手叫人退下,厭惡道:“整日裡沒個安分,到底是福薄的。”
金氏小產了,來得比溫皙意料之中更快。據說只是個意外,金氏自己不小心在自己屋子裡碰到了花瓶,撞倒了自己,只能賴她自己,誰也不能怪。只是溫皙又不禁想到了巴爾達氏,這小產太突如其來了,原本一直胎相都很穩固。驟然小產,還絲毫不漏馬腳,到叫溫皙更替宛婧警惕此人了。
275、普光寺
日子總是不經意地從指間滑過。
五阿哥胤祺娶了員外郎張保之女他他拉氏爲爲嫡福晉,也分府出宮了。衆多阿哥之中,五福晉是出身最低的,張保不過才五品,還是個閒散的員外郎。足以表現康熙對這個兒子的不喜了。 不過五福晉的祖父有云騎尉的爵位,早晚要傳到她父親頭上,也不至於太丟人。
太子側福晉李佳氏生下太子的長子、康熙的長孫,取名弘皙。而小伊爾根覺羅氏則生了大阿哥的長子,康熙的第二個孫子弘昱,可惜小伊爾根覺羅氏產後三日便去了。弘昱被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撫養着,記爲嫡子。
康熙三十三年的春日,多有皇孫誕生,四阿哥的妾侍宋氏也即將臨盆了。溫皙懶懶地坐在窗邊,日子實在是無聊得緊。
康熙近幾日似乎也朝堂也清淨了些,常常午後來承乾宮,手把手叫胤祿寫字。恍惚間,到叫溫皙想起了當初四阿哥住在承乾宮的日子,他也和胤祿差不多年紀,康熙也曾經手把手叫胤禛寫字。
綠桐侍立在一側,靜默不語,只細心的磨墨,帶着蘭香的墨的韻味在書房慢慢浸潤開來。如此,時光也靜悄悄的了。
不知什麼時候,康熙走到了溫皙面前,把一側梅瓶中的二喬玉蘭折下一朵半開得嫣紅醉人的,斜斜插在溫皙耳畔發間,道:“這陣子,你怎麼總是在發呆?”
溫皙忽的回過神兒來,發間有淡淡的玉蘭花香,淡而悠遠。若是白玉蘭就好了,順手取了下來,放在手中把玩,道:“春日犯困罷了。”
康熙撲哧笑道:“你昨夜睡得早。早晨起得晚,中午又睡了打半個時辰,怎麼比胤禮還要貪睡?”
溫皙不悅的白了他一眼,捏了一枚放在一側小桌案上的酸梅放在嘴裡嚼着反恐精英在異界全文閱讀。午睡醒來,自然是懨懨的!
康熙的目光忽的落在那碟醃漬酸梅上,又看了看溫皙精神不振的面容,忽的大喜道:“該不會是有了?!”
溫皙疑惑地看了看康熙還想少年一般驚喜的姿態,午後懶懶,腦袋也懶得動了,便隨口問道:“有什麼了?”
康熙眉梢都帶着喜色,手落在溫皙肩上,目光不由地停留在溫皙平坦無餘的小腹上。“你貪睡犯懶。又愛吃酸的。可不是有孕了嗎?”隨即轉身吩咐道:“快去傳太醫來!”
溫皙恍然清醒了大半,急忙道:“我沒懷孕!”
康熙卻是不把溫皙的話放在耳邊,徑自吩咐下去。囑咐一定要傳了太醫院之首的古承宗來診脈。
溫皙都已經是奔三十的女人了,整日悶在宮中。難免心態犯老,精神不振由此而來。何況自從生了小蜜桃,溫皙便不打算再生了,專心修煉吐納經。只是去年底,第四層也到了瓶頸,一直衝不上去,努力也無用,便愈發犯懶了。
康熙這回是註定空歡喜一場了。
古承宗回稟道:“皇貴妃進來不思飲食,想來是春日睏乏的緣故,並無大礙,奴才給皇貴妃開個調理脾胃的方子,照方服用便是了。”
果然,康熙瞬間臉上沒了笑容,一副失望之極的模樣,問道:“皇貴妃身子可還好?”
古承宗自然明白康熙所問,便道:“皇貴妃鳳體一切安好,雖自去年產後,雖然有些許虧損,但是如今脈象平和沉穩,自然是早已養好了。”
康熙哦了一聲,頗有嘆息道:“那怎麼還未有喜訊?”
古承宗急忙道:“皇上龍體如日中天,皇貴妃鳳體無恙,只是此事多半還要看天意。”
天意?都是人爲罷了。溫皙當初懷着小蜜桃的時候就說過了,決計不再生了。如今日子好不容易閒散,過得跟米蟲似的,實在不願意勞累了。
古承宗也上了年歲了,只是做大夫的人,都頗懂養生之道,如其父一般,雖然白髮叢生,精神卻是極好,紅光滿面。雖然當初瘟疫,古氏一門盡遭橫禍,但古承宗之前續娶的繼室妻子身在京中,而後又給他生了個兒子,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許多年後,當初的天災,也看得開了許多,更顯豁達了。
古承宗眉毛白色佔了半數,微微聳動,道:“奴才進來時,見皇貴妃宮中似乎未曾供奉求子觀音,想來此事也來心誠則靈吧。”
康熙霍然開朗,點頭對溫皙道:“你若閒着無事,就去求一尊觀音來。”
溫皙嘴角撇了撇,她自是不信這個的,就算觀音這的有靈,溫皙也只會求她別讓自己有孕。忽的,眼珠子一轉,笑道:“臣妾也常常去寶華殿,可是沒見有用。”其實根本是成妃每月都拉着她去,溫皙只當是出去溜溜彎,消消食,半點誠意都沒有,又笑容燦爛道:“臣妾聽說宮外普光寺的求子觀音最靈驗...”於是,便滿是期待地看着康熙。呆在宮裡久了,自然期待去外頭透透風。
康熙略蹙眉,想了想,道:“後日吧,朕也能擠出半日時間來。”
溫皙忙不迭地點頭,頓時人都精神了許多。普光寺原不過是一座小廟,後來是老太太瓜爾佳氏出資着力修繕的,故而普光寺是鈕祜祿氏半個家廟,以前在承恩公府的時候,也是常常去。想着,也提前通知一下質心母女,也能趁機敘敘舊。畢竟尚在孝中,不宜入宮。宛婧也十三了,不知道長高了沒有。
康熙三十三年,三月間,普光寺正值桃花盛開的季節,來得倒是時候。普光寺雖在山頂,卻非高山,景色倒是一等一等秀麗。自東華門出來,溫皙穿着尋常八旗貴婦的衣裳,跟着康熙一起坐着一輛絳紫色的廂式馬車,只帶了小石榴出來,玉錄玳一早就被打發去承恩公府,到時候陪着質心母女一起來寺中相見星海領主全文閱讀。
康熙正閒閒地手裡捻着一串沉香木十八羅漢手串,瞥見溫皙眉梢的雀躍,一掃往日的沉悶,眉宇之間倒頗見靈動了,不由地嘴角微微蔓延出一個弧度。
普光寺,依稀還是往日的普光寺,與記憶中那個雨中的普光寺想比,如今的春光明媚的豔陽天裡,更有韻味了。當初嘎珞就是從普光寺回家的途中,在暴雨中墜落馬車而死,富貴榮華的殼子便宜了溫皙。
古剎內,香菸繚繞,撞鐘之聲盪漾起迴音。雖是半個家廟,但也有不少京中貴婦、格格前來拜佛、求子,春日風光好,自然格外熱鬧一些。空氣裡瀰漫着醉人的桃花香氣,昨日纔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山上空氣自然格外清新。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被竹兒扶着下了馬車。
穿着青灰色佛袍的小沙彌雙手合十,面帶淺笑迎上來,口呼一聲佛號,“這位老爺,還有小姐、少爺裡面請——”
康熙原本平和而帶着一點笑容的臉色驟然變了,小全子,急忙冷斥道:“瞎了眼的!這是我家夫人!”
小沙彌到底年歲小,約莫十五六,只憑第一眼的印象認人。康熙年過四旬,又格外沉穩,留了八字鬍,而溫皙今日穿着嫩色的衣裳,打扮得淡雅精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十歲,又加上面容粉嫩白皙,便像是跟康熙差出二十歲似的。也無怪乎,他稱呼錯了。小沙彌一時間慌了神,急忙道:“是,老爺夫人裡面請!”
康熙一路鐵青着臉色,溫皙徑自拉着小石榴的手跟着他身後。
康熙原就是大了溫皙整整十三歲,在這個時代,十三歲本來就是差了將近一輩兒人。倒不是康熙顯老,其實他比四十歲的男人年輕不少,只是抵不過溫皙依舊嫩臉,如二八年華。
普光寺裡,自然是一早就安置好的了,後院一個廂房,也備了素齋,溫皙跟着馬車上呆了那麼久,自然是有些餓了,何況普光寺的桃花酥香氣誘人。
康熙的臉色卻極爲難看,進了廂房便一直死死盯着溫皙的臉蛋。溫皙被他瞧得發毛,不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今日不曾擦脂抹粉,倒是更不遮掩原本的水靈了。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便道:“嫌別人說你老,就不要留鬍子嘛,一留鬍子就老了十歲!”
溫皙其實挺討厭康熙留鬍子的,還總愛拿胡茬子扎人。
被溫皙這麼一說,康熙臉上的陰鬱倒是少了幾分,哼了一聲道:“男子三十蓄鬚,方算而立。”不留鬍子,豈非跟太監似的,康熙還自詡美髯呢!
見康熙不那麼生氣了,溫皙便拿了桃花酥遞給小石榴吃。小石榴倒是乖巧,一語不發,低頭吃着東西。許是覺出康熙的不悅,才更乖了吧?
剛入宮的時候,康熙才二十八歲,還不曾蓄鬚,還是年輕美男一枚,過了二年,便升級爲“大叔”了。好在溫皙的心性也不年輕了,也沒覺得他老,兩世加起來,她可比康熙還要大呢。
溫皙笑吟吟道:“普光寺的素齋、點心是一流的,不比宮中遜色,皇上也嚐嚐?”
康熙早沒那個心情了,只喝了一口普洱,不甚中意的樣子,許久才道:“朕也不是太在意皮囊的人,只是...”語氣裡莫名得多許多感嘆,問道:“你是否不會老去?”
溫皙吃吃一笑,道:“是人哪兒有不老的?只不過臣妾老得慢一些罷了。”修仙,到底不是神仙,只不過延長壽元罷了。且左右還有伺候的人,溫皙自然要說得隱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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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求子
“朕記得,你當初便是說在普光寺遇見...”後頭的話,康熙沒繼續說下去。
帝王哪個不期待長生不死,再不濟也是希望長壽的,溫皙哦了一聲,道:“他並非普光寺的僧人,不過偶遇罷了。臣妾也許久未見他了,從來都是他來找臣妾,臣妾有時候想找都找不到他。”
康熙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也好,免得他來了,要帶你走。”
溫皙微微一愕,康熙竟然不希望見到曾經杜撰的那位“仙人”嗎?那可是能給人帶來延壽、長生希望的“仙人”啊!溫皙低頭看着小口吃着點心的胤祿,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已經給康熙生了二子一女,她這輩子已然是栓在了康熙身上。想了想,便道:“那藥,還有一粒,臣妾給皇上收着呢。皇上要用嗎?”康熙只曉得她原本有兩粒還陽丹,一粒在她生產的時候已經吃了,康熙的意識裡,自然是隻剩下一粒了。
康熙眼中到底是有些熱切,看了一眼胤祿,道:“你先收着,說不定有不時之需。”
溫皙嗯了一聲,給他留一粒也無妨,溫皙並不介意他活得長一些,這樣歷史就改變得更多,他的孩子也還需要康熙長久的保護。而且,康熙對她的好,溫皙也並非無動於衷,給他一粒,自己也心安一些。
康熙幽幽道:“朕已年過四十,古來稍有五十歲以上的帝王,若能看着胤祿長大。成家立業,也算安心了。”
康熙本就是長壽的帝王,再有還陽丹最後備,自然更不必說,溫皙笑道:“還要看着小石榴和小蜜桃都兒孫滿堂纔好。”
康熙頓時眼中有着異樣期待的神采,忽的道:“今兒是陪你來拜觀音的,可別把正事兒給忘了!朕還想着再得一子呢!”
溫皙忍不住想翻白眼,都那麼多兒子了,還不夠嗎?純粹是被兒子還沒折騰夠!等過幾年。就該鬥起來了!
淨了手,便去前頭觀音殿,觀音殿原本該是普光寺中最熱鬧的地方,今日卻格外清淨。殿內自然供奉着送子觀音的金身,金燦燦的觀音身高丈許,寶相慈藹。眼神悲憫世人,手持玉淨瓶,左右有金童玉女,皆是笑臉迎人。
剛入殿內,便見裡頭約莫是一對年輕夫妻,滿人裝束。左右不少婢僕侍奉,男子立在一旁。女子跪着虔誠禱告,瞧着背影十分熟識,溫皙便看了看康熙。康熙不禁哦了一聲,道:“看上去似乎是老四和老四家的。”
康熙說出話來,前頭的人自然也聽見了,不由地都回過頭來,可不正是四阿哥胤和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嗎?胤頗有驚訝之色。欲行禮,卻見康熙是微服而來。自然不想被人曉得,便道:“阿瑪,您怎麼來了?”
殿內雖然沒有外人,除了四阿哥和四福晉便是一些下人,然後便是幾個僧人在誦經敲木魚。四阿哥自然是吩咐了今日不許外人來打攪,不過普光寺既然是鈕祜祿氏的半個家廟,自然不算外人了。
胤的目光又落在溫皙和胤祿身上,便了然了大半,笑道:“額娘和十六弟也來了。”
四福晉趕忙起身,福了一禮,端莊微笑:“阿瑪、額娘萬福。”
溫皙看了看四福晉,也有許久未見了,自從那次跟胤挑白了,烏拉那拉氏就不曾再入宮請安了。如今四阿哥府上宋氏快臨盆了,也難怪烏拉那拉氏急了,只是這種地方,竟然不是她獨自來,而是四阿哥也陪着嗎?胤平日裡不是很忙嗎?
溫皙笑着點頭,“你是來求子的?”
烏拉那拉氏眼中微微黯然,道:“是,額娘也是來求子的?”
“咳咳!”溫皙頓時有些臉紅,求子碰上“兒媳婦”,真是沒挑好日子啊!便急忙掩飾道,“不過是隨便出來走走!”
烏拉那拉氏哦了一聲,道:“是了,額娘都有兩子了,想來也是不需要來這兒的。媳婦聽說,額娘在閨閣時候就常常來此,想必今日是重遊故地吧?”
溫皙微微點頭,“倒是變化不大。”
“卻是靈驗一如往日,”烏拉那拉氏得體地微笑着,“額娘想必聽說了,宋氏有了身孕,還有兩個月便要臨盆了,故而媳婦來求觀音,能賜給爺一個兒子。”
宋氏懷的應該是個女兒吧?四阿哥的長子可是四福晉生的,溫皙心裡想着,心思便飄忽出去了。
康熙卻滿意地點點頭,“老四家的素來是賢惠的!”又看了看胤,道:“你兩個兄長都有兒子了,你也不小了。”
胤急忙稱是。
說話間,便聽外頭有個熟悉的聲音,道了一句:“慢點兒,小心臺階。”
溫皙最抽抽,居然是如?!溫皙明明吩咐了扎克丹要把她拘束在府上,三年孝期未滿不許出門!怎麼居然這麼巧,來了普光寺,還和四阿哥的侍妾宋氏扯在一塊了?
宋氏大腹便便走了進來,八個月的肚子已經相當大了,像揣了個西瓜似的!身材格外臃腫。
剛一進來,宋氏不由地呀了一聲,她是見過康熙的,便要急着跪下行禮。
溫皙急忙道:“身子不便就算了!”何況觀音殿裡還有僧人呢。
宋氏深呼吸了兩口氣,轉頭去看了看胤,小心翼翼地道:“爺...”
“不是叫你在後院廂房好好呆着嗎?”胤不由地皺了眉頭,“這裡有福晉替你拜觀音,你折騰什麼?”胤頓時有些後悔也帶了宋氏來了。
宋氏也跟來了就罷了,怎麼如也來了?這纔是溫皙最奇怪的地方,目光看着日漸貌美嬌豔的如,她怎麼和宋氏這麼親暱了?她自詡身份,應該瞧不起宋氏的出身纔對呀!
如急忙替宋氏辯駁道:“宋格格是想着親自來拜,才更靈驗。”說着急忙給溫皙和康熙福身見禮,笑嘻嘻道:“姑姑還有姑父怎麼也在這兒?”
康熙旋即冷了臉,他自然是厭惡麟格的這個庶長女,想着他當初和胤媾和之事,便對胤有了幾分不滿,訓斥道:“你怎麼還跟她攪合在一起?!”
胤這回也是冤枉得很,帶着妻妾出來,居然也能碰見她?便急忙道:“兒子也不知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如今日穿了一身橘紅色繡葡萄如意紋的旗服,臉蛋也似乎精心描摹過,眉畫得細細長長,帶着幾分嬌嬈的弧度,加上如本身姿色不俗,可以打扮之下,便更加貌美了。她巧笑嫣然道:“我是和二妹一起來的,方纔在外頭碰見了宋格格便一起進來了。”
她口中的“二妹”,必然是指宛婧了。只是宛婧怎麼會和如一起來,玉錄玳又哪兒去了?!溫皙明明叫她先去承恩公府,請了宛婧母女來,怎麼把如也給帶來了?!
如看到溫皙皺起的眉頭,便解釋道:“二妹陪着六...”看了看殿中還有外人,便道:“陪着六姑娘去後山桃花林了,姑姑不必擔心。”
肯定是玉錄玳出的鬼主意,一出門,便跟出了籠子的鳥兒似的,非要亂飛不可,溫皙地神吩咐竹兒道:“去找回來。”
竹兒一福身,道:“主子放心。”便急忙帶着兩個隨從的宮女去了。
如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便嘻嘻笑道:“今日真是巧啊!”
溫皙低頭揉着太陽穴,溫皙可不覺得是巧!碰見四阿哥和四福晉就罷了,畢竟今日正好是休沐日,如可是素來不安分的,八成是打聽到四阿哥今日要來,便湊上來了。
“四福晉來求子,姑姑您也來求子啊?”如說着,不由地瞥了一眼正在放寒氣的康熙父子倆。
溫皙陰鬱着臉,今天出門絕對沒看黃曆!
如見溫皙不說話,也覺得尷尬,嘴巴卻不肯止住,“姑姑您都有兩個兒子了,其實不用求子啦!”
這話可着實得罪了康熙,如的到來本就讓康熙惱火了,麟格故去纔不到兩年,這個女兒就穿紅戴綠,嘻嘻哈哈,成什麼樣子!只是在佛前,在溫皙跟前不好發火罷了!如今都說出“不用求子”這樣放肆的話了,康熙不再忍耐,寒聲吩咐道:“小全子,把她轟出去!”
如頓時傻了眼,舌頭都有些打結了,“什、什麼?!”
不錯,就是該轟出去了。溫皙是在受夠了如了!於是揮揮手,跟揮蒼蠅似的,滿臉嫌惡道:“攆得遠一點!”
宋氏見狀急忙離得如遠一點,走到四阿哥跟前,低聲道:“是如格格非要扶着妾身進來的,妾身方纔說了不用了,她都不肯鬆手。”
胤沉聲道:“你懷着身孕,離她遠一點。”
宋氏急忙乖巧地嗯了一聲。
小全子一把抓住如的手臂,便要往外頭拖,因是康熙下令,小全子自然不客氣,手上的力道也格外大。
如急忙掙扎道:“憑什麼趕我出去!這普光寺是鈕祜祿氏出資修建的,我是鈕祜祿氏的格格,自然可以來!”
如屢教不改,溫皙本也懶得訓斥她,費自己的口舌,只是如今她孝期如此放肆,便爲麟格窩了一口火,忍不住斥責道:“你若還當自己是鈕祜祿氏的女兒,就先老老實實給麟格大哥守完三年孝!別做那些不知廉恥的事兒,給鈕祜祿氏抹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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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如嬿爲妾(上)
“我怎麼不知廉恥了?!”如頓時惱羞成怒,突然力氣冒了出來,竟然掙脫了小全子,“宛婧也在守孝,她可以來普光寺,我爲什麼不能來?!”
溫皙冷冷一哼,道:“宛婧來,是爲先父去地藏王殿超度!你來,卻是不知廉恥地衝着四阿哥來的!否則跑來觀音殿做什麼?!”
“我...”如頓時啞口無言。
溫皙瞥了她一身鮮豔的裝束,道:“守孝期間不許穿鮮豔的顏色,你卻大紅大紫,珠翠滿頭,麟格大哥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女兒?在他屍骨未寒之際,就跑出來招搖?!”如的一身衣裳,雖然不是頂好的衣料,卻是極爲鮮豔的,比溫皙一身淺水藍的衣裳都豔麗。
溫皙越說越氣,“你這樣的女兒,還不如沒有!若沒有你,麟格大哥也不會出戰,也就不會沒了!”若非如叫麟格丟進了臉面,他如何會突然請旨出征?麟格已經是一等公,爵位顯赫,自然要避諱有過多軍功,且他是眷戀妻兒的人,素來不會去做危險的事情!若非如,麟格不會死!想到此處,溫皙便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掐死如!
如也氣急了,跺腳道:“又不是我叫阿瑪去打仗的,他死了,怎麼能怪到我頭上?!阿瑪死了,我也很傷心啊,可是傷心又不能叫他復活!我也沒有不守孝,不過出門的時候總不能穿得叫人覺得晦氣了,我在府裡穿得都很素淨的!”
“而且、而且”如越說越來勁兒。“而且我都過繼出去了,早就是出了五服的,原本是根本不需要守孝的!我肯守孝,已經是孝順至極了!爲了守孝,我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給耽擱了,難道還不夠嗎?!”
“你”溫皙頓時氣得肺都要炸了!好似她肯守孝是給麟格極大的恩典似的!溫皙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叫這種人給麟格守孝,簡直是侮辱了麟格!守孝,自然是孝順的晚輩守的!如算什麼?!她根本就不配做麟格的女兒!
如愈發覺得自己委屈。眼中含着淚水,盈盈望着四阿哥,“阿瑪沒了,我也很傷心。可是,心裡傷心就足夠了,難道非要拘泥於形式嗎?那樣折騰這自己就算孝順了嗎?阿瑪肯定是希望我幸福的。絕對不希望我受苦!” Www✿ тt kán✿ ¢ o
“小全子,把她轟出去!別叫她再出現在我面前!”溫皙隨即吼道。她跟如辯駁根本就是錯,跟這種人是講不清楚道理的,跟她講道理,會降低自己的智商!傷心?她傷心個屁!整天光想着怎麼勾搭上四阿哥了!滾吧!多看她一眼,溫皙都會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康熙抓着溫皙的手腕。低聲道:“犯不着爲不值得的人生氣。”
“姑姑息怒!”宛婧來得倒是頗爲及時,在殿外就聽見溫皙大發雷霆的聲音。便急忙和玉錄玳一起加快了腳步跑進來。
宛婧先給溫皙和康熙蹲身行了個禮,又給四阿哥給四福晉福身見一禮,“姑姑,大姐姐說話素來冒冒失失的,您別跟她置氣。”
“誰冒冒失失了?!”如聽了,立刻不肯了,“是姑姑不講道理!隨隨便便便出言詆譭我!說不過我。理屈詞窮了,便要把我轟出去!”
要不是身在佛寺裡。溫皙真想給她兩個大耳光!
玉錄玳急忙上來扶着溫皙,“額娘別生氣!”看了看如張牙舞爪的樣子,“是碧兒不該讓她上了馬車。”
宛婧看了看如,急忙道:“大姐姐,你不可以這麼放肆!就算不計較身份,也該注意些長幼輩分纔是!快過來給姑姑磕頭賠罪!”
“我纔不要!”如哼聲道,“我又沒有錯,憑什麼要我賠罪?!”
宛婧急得跺腳,看着如一身鮮豔的衣裳,她便曉得姑姑爲何發怒了,“你什麼時候把衣裳換了?還擦脂抹粉、梳妝打扮,無怪乎姑姑生氣了!”
“當然要換衣裳了,難道要穿着跟你似的,看了叫人晦氣嗎?!”如看了一眼宛婧那一身月白色無半點花紋的衣裳,頭上也只簪了烏木簪和白玉玉丫釵,哪兒有正值青春的姑娘穿成這樣的?!
“大姐姐怎麼能這麼說?爲人子女就是該爲長輩守孝啊!”宛婧擰着眉頭道。
溫皙緩過氣兒來,握着宛婧的手,冷笑道:“不必再叫她姐姐,她不是你阿瑪的女兒。她也不配給麟格大哥守孝。”溫皙冷冷看着如,語氣帶着極度的厭惡道:“滾出去!”
如鼻子一哼,“您不喜歡我,我也懶得浪費脣舌!”說完,轉身昂首而去。
被如這麼一折騰,溫皙也沒心思拜什麼勞什子觀音了。便回了廂房中,瞅着那些點心,完全沒有胃口,早就給氣飽了。
“對不起,姑姑,”宛婧面有愧疚之色,“大姐姐當年畢竟救過我的命,她求我帶她來,我也不好拒絕...”
“以後離她遠點!看見了就着人給轟走!”溫皙說出來的話滿是槍藥的味兒。
宛婧急忙點頭,道:“婧兒實在沒想到大姐姐居然如此...她的確太過分了。婧兒原以爲她起碼是孝順阿瑪的,畢竟阿瑪活着的時候那麼疼愛她。”
“若非她,你阿瑪也不會戰死!”溫皙忍不住憤憤道,“扎克丹是怎麼做事的?居然都沒好好看着她嗎?三番五次叫她跑了出來?!”
康熙並沒有陪着溫皙回廂房,而是叫了四阿哥不知去哪兒訓話了。四福晉則也在一側伺候着,給溫皙沏了一杯茶,溫聲道:“貴母妃喝口茶,消消氣兒吧。”
溫皙看了一眼神色依舊溫敦的四福晉,便問道:“如經常跑出來‘偶遇’四阿哥嗎?”
烏拉那拉氏笑得有些尷尬,道:“貴母妃英明。”
“哼!”溫皙冷笑,將茶盞撩在了桌子上,“不能叫她再這麼下去了,要是讓外人知曉了,鈕祜祿氏的臉面都要被她丟盡了!”如當年小產傳出去,好不容易纔遮掩住了,決不能再叫她辱沒了門楣!縱然過繼了出去,如到底還是姓鈕祜祿氏!
烏拉那拉氏微微一愣,問道:“貴母妃的意思是...叫爺早早納瞭如格格嗎?” 不禁眼中有些黯然,“以如格格如今的身份,做側福晉也是足夠的。”
溫皙冷冷一哼,“側福晉?她也配?!”如不是一心想要“嫁”給四阿哥嗎?還說肯給他做側福晉嗎?她也配?!
烏拉那拉氏微微鬆了一口氣,道:“那媳婦便擇個吉日,替爺擡瞭如格格入府做庶福晉吧。”
溫皙臉上依舊帶着冷笑,庶福晉,她也不用肖想!便吩咐道:“去請四阿哥過來!”如不是日日想往四阿哥身上湊嗎?溫皙便成全了她,讓她早早入四阿哥府! 到時候有的是人去收拾她!
四阿哥來的時候,很是灰敗的樣子,想來是被康熙訓斥了,給溫皙見了禮,問道:“不知額娘...”看到溫皙不喜的神色,便想起了當日在承乾宮之事,隨即換了稱呼,“貴母妃有何吩咐?”
溫皙板着臉,道:“如這個樣子總是不成的。”
四阿哥道了一聲是,“皇阿瑪也叫兒子遠着她點。”康熙自然是厭惡如的,只是他帝王的身份,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去訓斥如。
“不,你明日便納了她入門!”溫皙語氣帶着幾分不容置疑。
四阿哥驟然一愣,急忙道:“如格格還在守孝。”
“她不是麟格的女兒,她不配守孝!”溫皙冷聲道,語氣愈發激烈,“本宮要你立刻納她入門,但不許給她絲毫名分!就當納了個妾侍!不許辦酒宴,不許請客,不許穿嫁衣,不許走正門和儀門,只許她從角門入府!”角門,那是下人們進出的地方,如此算是給如極大的羞辱了。不過妾侍,也是奴才,也是她該受的!
烏拉那拉氏急忙道:“貴母妃,如畢竟是鈕祜祿氏的格格...”
“她什麼都不是!”溫皙冷冷道,“再告訴扎克丹,不許給她半點嫁妝,叫她兩手空空進門!”
話吩咐完了,溫皙胸口的悶氣也少了不少,“好了,你去辦吧,左右是納妾,簡單、不費事!”
胤想了想,想到康熙才叫他遠離如,皇貴妃就有這樣的命令,便急忙道:“還請貴母妃容兒臣請示皇阿瑪...”
“不必!皇上哪兒,本宮自會去說服,你儘管去辦就是了!”溫皙置地鏗鏘道,康熙自然是爲了胤好,只是那樣也太便宜瞭如了!溫皙決計不會叫她好過!
胤只能道了一聲是,便退下了。
四福晉一福身,道:“那兒媳也告退了。”
溫皙冷冷吩咐道:“如一進門,就給她一碗斷子湯!”如當初一心想做典儀鈕祜祿凌柱的女兒,不過是想要生弘曆,母憑子貴罷了,溫皙便要她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
烏拉那拉氏不禁愕然,“貴母妃,這...”
“四阿哥若問,你就說是本宮賞的!他怪不到你的頭上!”溫皙語氣裡帶着不容置疑。
“是,媳婦明白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78、如嬿爲妾(下)
處理完了如的糟心事兒,溫皙戳了戳玉錄玳的腦門,“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居然然把那個不識好歹的東西給帶來了!”
玉錄玳嘟了嘟嘴脣,“額娘,碧兒又不是故意的!”
宛婧面含了十分的愧疚,道:“姑姑,是婧兒求六公主帶上大姐姐了,只是不想大姐姐愈發變本加厲了。”
溫皙深深地喘了兩口氣,有氣無力道:“罷了,氣也氣過了,以後都給我遠着她點,沒得平白自降身份!”
玉錄玳和宛婧急忙應了。
溫皙忽的問道:“怎麼你額娘沒來?”溫皙明明是叫玉錄玳去請了質心母女過來敘敘話,自從麟格去世之後,質心病了一場,聽說人都懨懨的了。
宛婧低低地嘆了口氣,道:“額娘晨起不怎麼舒服,便不曾來,姑姑別見怪。”
溫皙握着宛婧的纖細柔軟的手,十三歲了,卻也更懂事了,只是心腸到底太軟了些,若能有當初質心一半的手段,溫皙也就不愁了。可質心偏偏病懨懨的,總叫溫皙放心不下,改日得叫額娘多跟她說一說纔好。二十七個月倒也快,算來已經過了大半。宛婧雖然規矩不差,但是後院女人見一些鬼蜮的爭鬥,只怕也只能叫質心來教導才成。
好不容易出一次宮,全都被如給攪合了,時至晌午,便要回了。
康熙反覆問道:“你真要叫如給老四做妾?”
馬車轆轆,溫皙面無表情地回答了無數遍。“是,而且越快越好。”
“罷了!”康熙嘆了口氣,“隨你去吧,到底當初發生過那種不像樣的事兒,如早是老四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嫁與旁人了。”
溫皙不悅的一哼,道:“再不早早打發了她,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事兒來呢!她既然想進四阿哥的府門,以後就讓四福晉好好管教她!左右是個不入玉牒的侍妾。什麼人也驚動不了。”
康熙不禁搖搖頭,“還好,已經不是麟格的女兒了。”
“大哥只有宛婧和宛姝兩個女兒!”溫皙面色平靜地道,當初是如不想做麟格的女兒了,以後也別想把承恩公府當成孃家了!扎克丹不過是除了五服的族人罷了!
而如一心想要認的阿瑪凌柱,據說凌柱的妻子在康熙三十一年就給他生了個女兒。溫皙記在心裡,等這個丫頭長大了,一定要塞進四阿哥府裡,讓着兩個鈕祜祿格格鬥去吧!只是不知如鬥不鬥得過這個正牌的弘曆老媽!溫皙心中冷笑。
納妾之事,若要辦,自然快得很。又是極盡低調,連個宴席都不擺。不過一頂粉色小轎子從角門擡進去就是了。如也居然歡天喜地地坐着去了。聽着傳遞回來的消息,溫皙冷笑着吃着瓜子,以後有的她好日子過的。
納妾第二日,烏拉那拉氏就譴人稟報說,藥已經悄無聲息地給她下了,如以後都不會有孕了。溫皙不禁暗暗讚許這位四福晉的本事,自然了。這些能做皇子嫡福晉的,手段自然少不了。對付一個沒腦子的如,根本不費勁。想必四福晉也不希望後院有個滿人格格能有所生養,且看如今四阿哥的侍妾都是漢人便知曉了。
且此事烏拉那拉氏必然沒有瞞着胤,當初如有孕並小產,害得胤明裡暗裡沒少被人恥笑,更被康熙訓責,胤原就不打算叫她有孕,如今溫皙有令,他自然樂得以此來討好溫皙了。
如沒腦子,估計還做着生弘曆的美夢呢!
如此人,最是愛鬧騰,進了四阿哥府也是一樣,這麼沒出三日,便把有了八個半月身孕的宋氏給撞到了,宋氏早產,折騰了一日生下一個不健康的小格格,而這個四阿哥的長女不足月便殤了,如此宋氏算是恨透了如了。四阿哥雖然不見得喜歡這個女兒,但也更深恨了如一籌。
溫皙暗暗揣度,十有**也是“賢惠”四福晉的手筆,只不過與她無關,只要如不好過,她就心裡舒泰! 只是此事,倒也沒有誰人懷疑四福晉,畢竟若是旁人不小心撞了孕婦,或許還會考慮一下是否是被人陷害。如那個冒冒失失的性子,誰也不會把她往好處想,這個黑鍋她是背定了!
事後,如被四阿哥禁足半年,便淡出了溫皙的視線。畢竟後院的爭鬥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自然要遮掩過去。
如日子不好過,溫皙心情就漸漸好了。
這一日,小蜜桃踉踉蹌蹌撲進溫皙懷裡,聲音軟糯糯地叫着:“額娘、額娘...噓噓噓噓...”
“嗯?”小小的孩子說話還有些不利索,溫皙也只能揣度着聽,抱起軟軟的兒子,問道:“小蜜桃要噓噓嗎?”
“噓噓噓咕咕咕!”小蜜桃仰着包子裡叫嚷道。
溫皙哦了一聲,轉頭吩咐道:“去叫徐氏來給六公主上琴藝課!”徐氏,底下人都常尊稱爲徐姑姑,是玉錄玳專屬琴藝師傅,溫皙是很厚待她的,畢竟教一個不愛學習的學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每次徐氏來給玉錄玳上課,小蜜桃都把時間記得準準的,必要人抱着他去聽,可比玉錄玳要勤勉多了!今兒也不知爲何便遲了些許,小蜜桃便忍不住來催促了。
把小蜜桃交給竹兒抱着,道:“抱去六公主的東偏殿吧,上完課再抱回來。”
竹兒有些苦惱道:“只是六公主上午出宮去四阿哥府玩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溫皙哦了一聲,玉錄玳愛逃課,溫皙已經不覺得奇怪了,要是哪天她乖乖的,溫皙倒要不習慣了!溫皙看了看豆丁大的小蜜桃,一副焦急的模樣,便道:“叫胤祿去聽課吧。”總不能叫徐氏教走路都不穩當的小蜜桃吧?是教琴藝還是看孩子當保姆呀?
溫皙忽的想到四阿哥府的妾侍李氏剛剛診出有了身孕,玉錄玳自然是去瞧熱鬧的。只是這熱鬧...四福晉又要憂心了,憂心該如何弄掉這個孩子呢?
溫皙正惦記着玉錄玳,玉錄玳便回來了,進殿便嚷嚷着大叫道:“額娘!碧兒回來了!”
玉錄玳愛嘰嘰喳喳,“額娘,你不知道,我瞧見如表姐了!好不容易給放出來了,今日四哥家宴,李氏又舉報說如送了她一個染了麝香的手帕!又給禁足了,只怕今年是出不來了。”
“哦?”溫皙挑眉,如倒是厲害,居然成了四阿哥後院裡的公敵了!也是,雖然都是格格,但如到底是姓鈕祜祿氏,萬一有了生養,必然凌駕於她們之上了。而且如一入門就害得宋氏早產,女兒早夭,李氏自然緊着自己肚子,先禁足了這個禍患,不叫她出來惹事兒。
嘖嘖,剛入門就這樣了,以後有她好日子過的!只是不知如是否後悔呢?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這輩子她都要消磨在四阿哥府邸了!只是,無論烏拉那拉氏還是這個李氏,似乎對如下手,都只是適可而止,沒有下死手,不過是叫四阿哥更厭惡她,禁足她罷了。想來還是顧忌着她是鈕祜祿氏的格格吧!不過這樣也好,慢慢折騰她,折騰到死,溫皙也有得看戲了。
“對了,徐氏已經去了你殿中了,快些回去學琴吧!”溫皙急忙道。
玉錄玳頓時垮了臉,拉着溫皙的衣裳,可憐兮兮地道:“額娘,可不可以不學?”
溫皙挑眉,反問道:“你說呢?”
玉錄玳懨懨地嘆了一口氣,只得有氣無力地回了自己偏殿。
秋去冬來,康熙二十四年到來,而小石榴也六歲了,該搬去阿哥所居住了,也要入讀了。溫皙是一萬個捨得不,不過瞧着小大人似的兒子鎮定自若地指揮着小太監收拾東西,溫皙便知道小石榴是懂事的。
不同於溫皙的感傷,小石榴卻十分高興,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額娘你放心吧,兒子會照顧好自己的!...那個粟玉枕頭給爺帶上!”
溫皙嘴角抽了抽,多大點的孩子,都“爺”上了!她的擔心真是完全多餘的!
“額娘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兒子擔心!”小石榴正了正神色道。
溫皙彎身,擰了擰兒子嫩嫩的臉蛋,“知道啦!”
小石榴很是不滿溫皙的舉動,撇了撇嘴道:“額娘,兒子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您不可以再摸兒子的臉了!”
兒子明明長得粉嫩可愛,爲什麼性子不能粉嫩可愛一點呢?溫皙心中自問道。 不管怎麼說,乳燕離巢,燕媽媽到底還是滿腹擔憂的。
溫皙只能再度叮嚀:“去了書房讀書,記得一定不要鋒芒太露,表現得和其他阿哥差不多就可以了,知道了嗎?”
小石榴被溫皙說得有些不耐煩,“知道了,額娘!兒子又不是六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您說的話,兒子都記在心裡呢!”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倒不如跟玉錄玳似的呢,起碼像個正常小孩子!額..算來,玉錄玳也不算小孩子了。小石榴都六歲了,玉錄玳比小石榴大五歲,如今都虛歲十一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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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小石榴入讀
阿哥所的地方到底不及承乾宮的偏殿,東西五所位於後宮之北,而皇子們讀書的地方在前朝範圍之內,每天都要貪黑起早穿越半個紫禁城去讀書。雖然皇子阿哥也是有肩輿的,每天早晨可以坐着去,溫皙還是擔心萬一小石榴晚上睡不着,或者早晨起不來怎麼辦?
擔憂之際,小石榴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帶着服侍自己的人,辭別了溫皙,去新的住處了。八位保姆、八位嬤嬤,宮女太監分別十人,其中還有身手厲害的綠桐,人都是溫皙親自反反覆覆考量過的,家底子查了好幾遍,都沒有什麼問題。既然搬入了阿哥所,翌日便要開始去擷芳殿讀書了。
除了那些奴才,還有一個伴讀、八個哈哈珠子,其中伴讀往往都是宗室親貴子弟,康熙給小石榴選了恭親王常寧幼子清額爲伴讀,雖然清額論身份不是最高的,卻是親屬遠近最近的!且清額又是常寧嫡福晉尼楚額所生的嫡次子,關係又更近了一層。 而哈哈珠子,則是滿漢八旗適齡的勳貴子弟,是幼僕的意思,每天的任務也是陪皇子讀書,阿哥學得不好,還要代替受師傅的體罰。
伴讀和哈哈珠子,便是將來阿哥們長大了,開府立業的最早羽翼了。除此之外,阿哥入阿哥所,還會配與八名侍衛,負責安全。自然了,這些人溫皙自然都沒有見過。除了哈哈珠子可以插一把手,讓家族合適的子弟進來之外。其餘的都是康熙安排的。
溫皙素來貪睡,第二日卻起了個大早,天不亮就醒了。看着太監宮女伺候着康熙洗漱穿衣,一副準備去上早朝的樣子。康熙回頭道:“是朕吵醒你了嗎?”
溫皙搖搖頭,問道:“這個時辰,擷芳殿...該是晨讀的時候了吧?”
康熙唔了一聲,點頭:“自然了,晨起是讀書的好時辰。”阿哥讀書,都要讀一百二十遍。然後抄寫一百二十遍,自然是非同一般辛苦。
溫皙看着康熙,面有哀求之色:“臣妾能去看看嗎?”
康熙漱了漱口,道:“有伴讀,有哈哈珠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溫皙輕輕嘆了一口氣。嬪妃自然是不許輕易靠近前朝範圍的,擷芳殿也不是嬪妃可以涉足的地方,“起得太早了,臣妾怕他吃不下東西。”忽的又問道:“臣妾可以送東西去嗎?”
康熙看溫皙一臉期待,道:“原是不許的...只不過,晌午歇息的時候。也無妨。”
溫皙頓時露出笑容,開始想着該給小石榴準備什麼吃的好了。午膳也是自有人送去擷芳殿,午膳後便是要去校場騎射、摔跤,因此午餐格外重要,必須吃飽,要不然下午哪兒來的力氣?
溫皙正琢磨着做什麼飯菜有營養,康熙一張放大了的臉就湊在了溫皙面前,康熙挑眉道:“你只給胤祿送吃的。便不給朕送了嗎?”
“額...”溫皙嘴角抽了抽,諂笑道。“皇上若喜歡,晌午若得閒,直接過來用膳便可,臣妾等您過來。”
康熙嗯了一聲,道:“朕若前朝不忙,便會過來。”
打發走了康熙,溫皙又懨懨欲睡了,倒在牀上,先睡到日上三竿,再起牀,琢磨着給小石榴的午膳了。小石榴雖然胃口不算小,但到底是個小孩子,吃不了太多,準備三四個菜,一份湯和主食即可,溫皙又想到了十阿哥,點了點頭,給他準備雙人份分量的好了。
因溫皙的緣故,十阿哥已經和八阿哥、九阿哥走得不是很近了,他是吃貨,哪兒有好吃的就往哪兒鑽,整個宮裡養心殿御膳房自然是美食最多,其次便是溫皙的承乾宮了。十阿哥這個老饕自然不肯放過,溫皙也常常吩咐了膳房做好吃的送去阿哥所給他,一二來去便更盛當初他住在承乾宮的日子了。
如今小石榴入讀,便是和他一起讀書了,溫皙要送飯,必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兒。
溫皙想着讀書便離不開一個“讀”字,費喉舌,難免口乾舌燥,得準備潤喉湯才成。春日用甘草蓮子茶,夏日用冰鎮山楂決明子茶,秋日用紅棗百合茶,冬日用玄蔘蜂蜜茶。春日易上火,以蓮子清熱去火,以甘草清心潤肺;夏日易燥熱,不思飲食,山楂開胃,冰鎮祛熱,決明子則清熱明目,是最好的;秋日乾燥,紅棗百合養陰潤肺、安心寧神,更能解口渴脣燥;冬日乾冷喝玄蔘茶,可生津補氣。 四季方子,自然是胡語陪着溫皙一起斟酌出來的,到時候再根據狀況加以修改。
溫皙叮囑道:“多準備些甘草蓮子茶,也給其他阿哥沒人都備一份,自然還有教導師傅的一份。給小石榴的那份多加些冰糖。”蓮子苦,甘草甜,二者倒可中和,只是若是不甜,小石榴只怕不會用。
“清蒸甲魚、腰果鹿丁、玉筍蕨菜、杏仁豆腐這四道菜和水晶梅花包即可,下午還有騎射,吃得不能太素了。”溫皙斟酌了,才道。兩葷兩素搭配。
竹兒暗暗記下,又問道:“那麼給十阿哥的呢?”
十阿哥的自然好弄,好吃的肉食即可,溫皙隨口道:“豆麪餑餑和奶汁魚片、花菇鴨掌、片皮乳豬、南煎丸子,”反正撿着大魚大肉即可,“記得每一道菜分量都足一些 。”
交給膳房去備,溫皙也算閒下來,今日做的蜜餞銀杏和怪味核桃很對胃口, 便又囑咐了給小石榴多加二個點心,留着若是下午餓了吃。
竹兒奉上一盞茉莉雀舌毫給溫皙潤潤喉,此茶湯汁黃澄明透,內質香氣鮮靈,馥郁持久,有撲鼻的茉莉花香,是福建進獻的貢品,是花茶中數一數二的名品。
竹兒笑道:“主子也歇歇吧,剩下的交給膳房就是了。”
小石榴入讀一切安穩,溫皙的關心卻總好像是多餘的,卻每每興致勃勃地擬定好每日的午膳菜單子。
黃昏定省,小石榴和十阿哥是一塊來的,看着兒子並無不妥的樣子,溫皙總算放下了大半的心,便問道:“午膳可還稱胃口?”
十阿哥一臉肉呼呼,笑得跟彌勒佛似的,“那道花菇鴨掌鮮美無比,口齒留香,兒臣最喜歡吃!”十阿哥生於康熙二十二年,如今已經虛歲十三了,人依舊是白白胖胖,長得討喜,不過康熙不喜歡這個“草包兒子”,他學業不用功,康熙也視若無睹,完全是當成廢物來養了。溫皙倒是挺喜歡十阿哥的,長得討喜,性子也單純,在皇家這樣的孩子着實罕見。
十阿哥能長成這樣,溫皙也很納悶,他長得既不像康熙,更不像他的生母伊爾木。康熙長眉鳳眼高鼻薄脣,長相自是不必說,伊爾木雖然令人厭惡至極,溫皙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十分貌美的女子。溫皙能這樣視若己出地對待十阿哥,也是因爲他的容貌丁點不像伊爾木,性格就更不必說了。
所謂的基因突變,想來便是如此吧,溫皙暗暗道。皇家還是養得起一個吃貨的,以他如今的性子,只要遠着點“八爺黨”,將來自是平安富貴的。
溫皙點點頭,花菇鴨掌並非鴨肉製成,而是一道花菇海蔘,選取海蔘中最名貴的遼參,而花菇選取最上等的天白菇,製作不難,但是材料極爲難得,可謂是山與海的完美結合,花菇的土壤氣息充滿了高山大地的濃厚,而海蔘的特殊鮮香卻讓人完全感受大海的波瀾壯闊。且是一道極爲滋補的菜。
胤祿也一板一眼地道:“玉筍蕨菜做得十分鮮嫩。”
溫皙便曉得小石榴不愛吃葷菜,故而主食選了水晶梅花包,是蘑菇肉餡的, 想必能進一些。叫人給小石榴和十阿哥上了紅棗雪蓮甜湯,一邊細細聞着今日的事兒。
“額娘放心,兒子一切安好!”
“吸溜”十阿哥已經迫不急的開始用了。
“七哥很照顧兒子,太傅教導得也很認真細心,兒子學得會。”
“吸溜!吸溜”一小碗的甜湯本就不多,十阿哥吃東西快,一會兒便喝完了,碗底空空如也,十阿哥摸了摸胖乎乎的肚皮,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溫皙抿嘴輕笑,叫人給他再添一碗。這紅棗雪蓮甜湯,用的雪蓮可是空間靈泉山上的,雖然選的是年份少的雪蓮,卻也非同一般,由膳房的廚子精心熬製,味道也是不一般。
小石榴常常吃這個,都習慣了,用小勺慢慢用着。十阿哥倒還是第一次吃,接連吃了三碗,倒也一點不覺得不好意思。心寬體胖,臉皮也跟着便厚了。溫皙倒也不吝嗇,到底還是她的養子呢!
臨走溫皙還叫人包了些點心,蘋果軟糖、菠蘿軟糖、佛手金卷、蜜餞葡萄等,都是甜膩的點心,小石榴愛吃,十阿哥也對美食更是來之不拒。
送走了兒子,便聽外頭來報,康熙已經朝着這邊過來了。溫皙只得急忙整了整發髻,便出去相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80、康熙吃味
前朝康熙已經在叫人預備着出巡畿甸事兒了,雖然日期未定,卻也近在眼前了。而正式冊封瓜爾佳氏爲太子妃的旨意已經降下來了,日子就定在六月,如此這個毓慶宮的女主人算是名正言順了。
“真的不跟朕出巡嗎?”珠簾帳內,康熙又沉聲問了一遍。
夜晚靜謐,溫皙早已睏倦了,低低地嗯了一聲,含糊着道:“不去。”這次出巡不過是剛剛出京,意在巡視海口,不過七八日便會回來。不是溫皙不想出去溜溜,而是她有三個孩子,着實不放心把他們都留在宮中。
說完,溫皙呼吸漸漸均勻。康熙卻不知怎麼了,一把將溫皙的身子給翻轉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臉蛋,硬是把他給弄醒了,還大聲道:“朕有話跟你說!”
溫皙不悅地睜開惺忪的睡眼,杵着個臉腹誹:有話睡前不說完了!大晚上的吵人睡覺?!
不過,康熙的臉似乎更加不悅,道:“爲什麼不跟朕出巡?朕不帶別的嬪妃就是了!”
溫皙半闔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小石榴才入讀,小蜜桃還小,我都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康熙忽的莫名其妙大聲吼叫道,“又不是缺了奴才伺候!”
溫皙對康熙突然的發怒很是費解,推了推他,敷衍道:“好了好了,等孩子大一些,皇上不說,我也肯定要跟着出去的!”
康熙鼻子一哼,很是不滿意溫皙的回答。一副命令的態度:“朕明日便要出巡了,你跟着朕一起去!”
溫皙無奈地嘆了口氣,“皇上別鬧了,睡覺吧。”
看溫皙一副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兒的模樣,康熙愈發窩着火,伸手便去擰了擰溫皙的臉蛋。溫皙吃痛地叫了起來,立刻睏意全無,驀地爬了起來,“幹什麼呀?!”揉着自己疼痛發紅的臉頰。這腦抽龍這幾天怎麼不正常了?!天天找茬,閒的蛋疼啊?!
康熙也霍地爬了起來,哼了一聲,道:“你這幾日總是不把朕放在心上!”
“哈?”溫皙大大睜着眼睛,嘴角隨即抽了抽。
“哼,天天琢磨着給小十六和小十送午膳、送點心、送甜湯!哼!”康熙又重重哼了一聲。“你這幾日丁點東西也沒往養心殿送!”
這...難道是吃醋了?溫皙眨了眨眼睛,的確這幾日光顧着照顧兒子了,把康熙都忘在腦後了,急忙訕訕笑了笑,道:“這不是忙嘛,以後一定送!”你丫的守着紫禁城裡手藝最好的養心殿御膳房。還卻點心吃嗎?!不過渣龍不好惹,發火了得順着毛摸才成!
康熙還是不夠滿溫皙的回答。命令道:“以後不許往擷芳殿送午膳了!”
溫皙頓時急了,急忙拉着康熙明黃色繡了紫雲紋飾的寢衣袖子,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小石榴吃慣了我宮裡的東西,換了阿哥所的膳房一定會吃不習慣的!”
“你就是太慣着他了!”康熙吹鬍子瞪眼道,“哪個皇子不是吃着阿哥所膳房的膳食長大的?!還怕短了他的膳食不成?!”
阿哥所膳房自然不會短了吃的,難道養心殿御膳房就會少了你的吃的?!溫皙心下腹誹。卻是不敢說出來,急忙舔着臉撒嬌道:“小石榴不是還小嘛。總得給他二年時間來適應適應吧!”
“哼!”康熙板着臉,繼續不悅。
溫皙急忙犧牲色相,身子依偎在他肩膀上,笑嘻嘻道:“皇上也不捨得小石榴吃那些不對胃口的膳食吧?”
康熙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算是默認了。
溫皙便撫了撫他肩膀寢衣上的五爪繡龍,好言好語道:“夜深了,皇上明日還要早早啓程了,早些睡吧。”
康熙隨即斜眼看了溫皙,一手便撫着溫皙的臉蛋,忽的一轉身便將溫皙壓在身下,語氣忽的炙熱了:“朕瞧你根本就是整日閒着沒事做,那就給朕再生個兒子!”
溫皙急忙心算了一下,正好在排卵期內,急忙抓着康熙那不安分的爪子,推諉道:“臣妾困死了,改日好嗎?”
康熙隨即寒了臉,從溫皙身上下來,扭頭坐在外側,渾身散發着寒氣。
康熙突然這麼好說話,出乎溫皙的意料,只是這副態度,倒是更叫溫皙意外了。急忙先繫好寢衣釦子,扯了一下康熙的寢衣角兒,道:“皇上早些安置吧。”
康熙不發話,臉色愈發陰沉着。
溫皙不禁有些疑惑,又是怎麼了?溫皙是越來越不懂康熙了,莫名其妙便不高興了,也沒個由頭!
“你”康熙忽的長長地吐出一個字。
“哦,臣妾在呢。”溫皙理順了自己月白色寢衣上的褶皺,急忙應了。
“你是不是...”康熙語氣裡帶着莫名的憤怒和悲愴,牙齒緊緊咬着吐字,“是不是嫌棄朕老了?!”一句話說出,忽的怒瞪着溫皙。
溫皙頓時懵了,眨了眨眼睛,問道:“這話從何說起?”康熙的確不是年輕人了,四十多歲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老男人了,只是康熙保養得不錯,也算不得老。
“朕...”康熙凝視的溫皙嫩白如玉的面龐,“朕到底是長了你許多。朕如今也四十有二了....”
康熙是整整大了溫皙十三歲在裡頭,溫皙也二十九歲了,卻跟十九歲的女子一般,絲毫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只是歲月卻不曾眷顧康熙,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
“你每月總有幾次,想方設法拒絕與朕歡好,是嫌朕老了嗎?!”康熙語氣雖怒,可卻含了更多的感傷。
每月總有幾次?自然是排卵期的時候,溫皙怕中招,康熙太種馬,自然要想方設法避免了!如今倒是惹了麻煩了!康熙這麼問,溫皙卻沒法解釋了,只好道:“臣妾也總有不舒服的時候嘛。”
“不許敷衍朕!”康熙板着臉道,“你只需回答,是不是嫌棄朕老了?!”
“哎呀,才四十歲,老什麼老?!”四十歲,在溫皙的概念裡,的確是年富力強的年紀,“皇上要是現在就覺得自己老了,十幾二十年後怎麼辦?!”康熙也是個長壽的皇帝,日子還早着呢。
“十幾二十年後?”康熙喃喃重複着溫皙的話,忽的一手抓過自己細長的辮子,末梢處用明黃色的絲絛繫着,“現在,朕已然生了白髮了,介時是就不是從黑髮中尋白髮,而是從白髮中尋黑髮了。只是你只怕還是容顏依舊吧。”
溫皙仔細瞧了,那細細的一截兒辮子,裡頭的確夾雜了一根銀絲。溫皙烏髮垂散,落在兩肩上,如烏雲一般柔順黑澤,秀髮一如當初。溫皙翻身去牀榻內裡,從暗格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遞給康熙:“你吃了吧。”還陽丹延壽十年,便是可年輕十年。
康熙手中撫摸着那白玉瓶,上頭有溫潤的質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朕發火,你是否覺得有些莫名了?”
溫皙嘴角撅了一下,你知道自己發火發得莫名其妙?便道:“皇上快吃了吧。”
康熙噗的扒開上頭的軟木塞,聞着從裡頭飄溢出來的雪蓮花的冷香氣息,長長道:“仙藥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算來,這該是你最後一粒了吧?”
溫皙嗯了一聲,空間裡攢了不少了,外頭卻僅此一粒了。
康熙又把軟木塞塞回去,玉瓶塞進溫皙手中,徐徐道:“你好好收着吧。”
溫皙微微一愣,少有人能抵得過延壽十年的誘惑,便問道:“皇上爲什麼不用?”
康熙的手背拂過溫皙柔軟的頭髮,目光中含了憐惜之色,緩緩道:“只要你別嫌朕老了就好了。”
溫皙淺淺笑着:“是人,就都會老去,變老,是不可更改之事,既然非人力可更改,爲什麼要嫌棄它呢?”
“只是,你還如當初進宮時候一模一樣,沒有半分改變,”康熙長長嘆息道,“無怪乎那一日在普光寺,旁人會認錯了。”當初那個小沙彌稱呼康熙“老爺”,卻稱呼溫皙和胤祿爲“小姐、少爺”,已然是把康熙當做溫皙的父親了。
溫皙魅惑地一笑,挺了挺胸脯道:“誰說跟進宮的時候一樣了?這裡可是大了好幾圈!”進宮的時候估計只有a,現在都是c了!溫皙滿臉自豪之色。
康熙隨即盯着那處看了半晌,壞壞地一笑,便一把拉了溫皙在懷中,輕輕吹了一口熱氣,道:“的確是大了少...”說着龍爪子便不安分地上去揉着。
爲了捋順了康熙的毛,溫皙不惜犧牲色相,當了一晚上的煎餅,被翻來覆去。靠,還說老了,老了還這麼能折騰啊?!溫皙狠狠豎一根中指。折騰完了之後卻不敢入睡,偷偷跑去馬桶上坐着,一指點在自己腰下某個穴位上,讓液體慢慢流出來。排卵期很危險有木有?!
這招還是溫皙偷偷學來的,這是宮中的老法子了。有時候帝王召幸嬪妃,卻不想其有孕,便由太監以秘法點腰下穴位,讓液體流出,再賜一碗如意避喜湯,雙重保障,確保不會懷孕。
溫皙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有沒有用,心裡哀嘆一聲,可千萬別中招啊!這會兒康熙已經饕餮足了,在拔步牀上睡着了。溫皙足足坐在馬桶上大半個時辰,屁股都涼颼颼的了,腿也酸了纔敢起來,偷偷溜回牀上睡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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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侍疾
康熙出巡,後宮自然也沉靜了下來。
五月裡,日子也悶熱開來,從玉錄玳的偏殿傳來絲竹管絃之音, 悠悠揚揚,是個熟悉的曲子,溫皙卻不記得叫什麼了,愈發聽着,漸漸有了睏意。
竹兒去急忙在耳邊提醒溫皙道:“主子,今日皇上就要回鑾了,你可別睡着。”
溫皙一手託着臉頰,悶悶地唔了一聲,道:“知道了。”
預定日期,自然是在今日回來,可現下都是午後了,都沒聽御前太監來稟報。因不過是出巡數日,故而御駕從簡,也口諭叫嬪妃不必送行,亦不必去迎駕,便少了許多麻煩。
說曹操曹操就到,御前的小全子腳下飛快,免得愁容急色,道:“貴主子,皇上在回程的時候染病,現下已回宮,請貴主子去侍疾!”
溫皙驀地清醒了,急忙問道:“怎麼會突然染病?!”
小全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道:“去海口一帶,本就吹了海風,回程又突然下了場雨,皇上便有些發熱,如今更見來勢洶洶,貴主子快去瞧瞧吧!”
康熙此刻在承乾宮中,內中多有嬪妃,惠宜榮成四妃皆在,連太后都急急忙忙趕來了,溫皙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忙與四妃一同給太后行了禮。
宣嬪恭敬地攙扶着太后,默默不語。太后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更顯蒼老之態,開口便問道:“皇帝怎麼樣了?”
原不過是小小風寒。微有發熱,可是康熙沒在意,只隨便喝了兩碗薑湯,便迴鑾,不成想路上便愈發嚴重了,此刻躺在龍榻上,臉色不正常地潮紅着,呼吸也有些急促。
古承宗跪着回奏道:“皇上高熱,需儘快退燒。否則...”後頭的話,古承宗不敢說出來。
宣嬪用滿語把古承宗的話翻譯了一遍給太后聽,太后急忙道:“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熬藥!”
太后有瞧了瞧滿殿鶯鶯燕燕的嬪妃,有些不悅道:“這麼多人,只怕會吵着皇帝歇息。”用滿語說着,又瞧了瞧溫皙,道:“皇貴妃和宣嬪留下,其他人先都退下吧。”
太后發話,自然無人敢違逆,一下子都扯了出去。寢殿內也清醒了不少。溫皙端身道:“皇上這裡有臣妾和宣嬪伺候着,太后前兩日便身子不適。不若先回去歇息,皇上若是見好了,必然立刻回稟太后。”
太后嗯了一聲,看了看宣嬪,道:“好好伺候皇帝。”便留下宣嬪,離開乾清宮了。
說是侍疾,也繁累不了。乾清宮還少得了太監宮女伺候嗎?溫皙坐在康熙牀榻邊,看康熙呼吸不勻。雖在睡夢中,卻是既不安穩,去下他額頭上的已經不涼了的帕子,遞給宣嬪。宣嬪微微一點頭,不說話,便去換新的冰帕了。
溫皙見殿中還燃着龍涎香,便吩咐小全子道:“去掐了吧,本宮都覺得悶得慌,何況皇上了。”
小全子,急忙應了,一盞殘茶便把寶塔薰爐裡的香給熄滅了。
接過宣嬪遞過來的冰帕子,重新覆蓋在康熙滾熱的額頭上,溫皙也不懂醫術,但是退燒還是略有心得。康熙臉上燙得如一塊炭,嘴脣發白乾裂,夢中有不清晰的囈語,看樣子便只燒得如何嚴重了。
宣嬪忽的道:“皇上彷彿在念誰的名字。”
溫皙一愣,康熙的嘴脣中吐着不清晰的字,隱隱約約,“嘎...嘎珞...”
宣嬪看了看溫皙,低頭遞上手中剛剛浸潤過的明黃色帕子。溫皙無聲地接了過來,在他潮紅的臉上細細地擦拭過,道:“再去催一催古承宗。”
宣嬪福身,便退下去催促了。
康熙高熱,底下太醫自然不敢懈怠,藥很快就熬好了。溫皙坐在牀頭的繡墩上,一勺勺餵給康熙服用。只是中藥大多見效慢,一時半會來不見退燒。只是高燒,不是旁的病,最是耽誤不得!
溫皙便吩咐小全子道:“去沏一盞蜜水來。”病中的人不宜用茶,喝點蜜水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還能潤喉,可解中藥苦澀。只是康熙不愛吃太甜膩的東西,蜜水之物,清醒的時候自然不會用,現在昏睡着倒也好辦。
蜜水是溫溫的,捧着手中,溫皙又打發了小全子和左右宮女去做別的,又叫宣嬪去換帕子。左右無人盯着,便瞧瞧放出一股空間裡的冷泉水,浸入蜜水之中。手的觸感,可以感覺到茶盞已經冰涼涼的了。
便舀了一小勺送到康熙嘴邊兒,康熙高燒自然熱得難耐,就算昏睡中,也是貪涼的,又涼又甜的液體送入嘴中,立刻喉結滾動便吞嚥了下去,如此整整喝了一盞,果然效用不錯,臉上的潮紅緩緩褪去,呼吸漸漸均勻了。
康熙病情好轉,溫皙也放心了些,今日晌午本就沒睡午覺,現在鬆了心神,便有些睏倦了,支着下巴,眼睛漸漸閉上了,然後便趴在了牀頭隨着他的呼吸聲一起均勻了。殿中靜謐,伺候的宮女連走路都不發出丁點聲音,溫皙自然好睡。
醒來時,已經是夜色濃濃了,溫皙發現自己不是趴在牀頭,而是躺在牀榻上,倒是康熙穿着明黃色繡九龍的寢衣坐在牀頭,看樣子是已無大礙了,只是臉色比尋常時候有些發白,聲音略帶乾澀道:“醒了?”
溫皙霍然爬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伸手去摸康熙的額頭,果然已經不燙了。康熙則捉住溫皙的手,道:“朕已經退燒了。”
溫皙看了看帳外,急忙問道:“宣嬪呢?”
康熙眼中帶着笑意,道:“朕叫她回去了。”
溫皙哦了一聲,道:“皇上突然生病,整個後宮都跟着急壞了。”
康熙的眼光愈發溫柔,“也叫你着急了。”不由地嘆了口氣,“原不過是一點小病,只是朕差點都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年輕體健的時候了,剛染病的時候沒在意,只喝了點薑湯,沒想到居然演變得如此嚴重。”
“不管是什麼年紀都不能不喝藥!”溫皙杵着臉道,“就算身子好,也不能自己折騰着!”
康熙臉上笑容燦爛,擰了擰溫皙的鼻子,道:“知道了!”
“阿嚏!”溫皙忽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急忙用手去遮住嘴巴。
康熙握着的手忽然用力,道:“還說不能折騰着!你也是的,竟然趴在朕牀頭睡着了!也是那些奴才不盡心,居然都不給披件衣裳!”
溫皙搖搖頭道:“臣妾沒事,他們伺候皇上就夠手忙腳亂的了,何況夏日暖和,也沒什麼大不了。阿嚏”
康熙皺了皺眉頭,轉頭吩咐道:“叫古承宗給皇貴妃也熬一劑藥!”
“啊?”溫皙忙不迭的搖頭,“臣妾真的沒事兒,回去喝完薑湯就行了!”
康熙忽的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溫皙額頭:“是誰說的,不管什麼年紀都不能不喝藥?!”
溫皙頓時苦了臉,她自然最怕吃中藥了,不過打兩個噴嚏,有那麼嚴重嗎?!回去喝點薑湯,發個汗也就是了!可是康熙發了話,必然不容許溫皙反對。
藥端上來,溫皙和康熙分別一大碗,濃黑苦澀的藥汁,溫皙看了就頭皮發麻。康熙笑吟吟道:“朕陪你一起喝藥。”
到底是誰陪誰啊?!溫皙嘟着臉,滿腹的不情願,還是隻能捏着鼻子往喉嚨裡灌,藥汁苦得似黃蓮一般,到了嘴裡,喉嚨彷彿卡住了一般,怎麼也不往下走。溫皙只能閉着眼睛,狠狠往下嚥。
一碗藥喝完,胃裡頭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洶涌出來。溫皙只得急忙抓了旁邊的蜜餞、果脯往嘴裡塞,壓制住想吐的**和翻涌的苦澀。
康熙眼睛裡帶着微笑,道:“這就對了。”說着,自己也端起藥碗,像喝水似的,面無異色,喉嚨滾動着便喝完了。
溫皙實在懷疑,自己的那一碗和康熙的那一碗不一樣!
溫皙深深地喘了兩口氣,道:“時候不早了,臣妾該回去了。”
康熙按着溫皙的肩膀道:“夜深起風了,別又招了風寒。”又笑呵呵道:“現在,你跟着都是病了,也不怕誰傳染了誰。”
小全子又奉了一碗蜜水給溫皙,悄聲退下。溫皙嘴裡品着蜜水甜滋滋的味道,漸漸緩解喉嚨裡的苦味,平復了胃中的不適。
康熙病着,晚膳着意叫做了素菜爲主,龍鬚菜、素什錦、蓮蓬豆腐、玉筍蕨菜、鮮蘑菜心、藕粉圓子等,清新爽口,也能下口一些,溫皙撿着喜歡的吃了,又喝了一盞冰糖燕窩。
時辰雖然已經不早了,康熙卻不打算睡下去,披着件衣裳,便在宮燈下批閱奏摺。殿內有閃爍的亮光,溫皙也睡不着,何況之前睡了一個多時辰,現在也不困,便準備了一盞桑菊蜂蜜茶給康熙用。
康熙頭也不擡,認真地批閱着奏摺,道:“你先睡,不用等朕。”
溫皙低聲淺語道:“臣妾也不困。”
康熙驀然擡頭,略一笑拉了溫皙來自己身邊坐下,“倒叫你陪朕一起熬夜了。”
溫皙素來是天一黑就歇下,從不熬夜,康熙只怕是恰恰相反,很少不熬夜吧?案桌上堆積了不少的奏摺,只怕需些時辰,非至子時不能批閱完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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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又扇翅膀
承乾宮中,燈火依舊通明。夜色靜謐如水,殿中伺候的奴才一個個都是低頭垂臉,半句話不敢多說。
溫皙悄聲磨墨,康熙則悶頭批閱奏章,筆下不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溫皙起初還不困,頗有閒情逸致地磨墨,只是這樣的無聊一直延續下去,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眼中便帶了睏倦,手一直保持着旋轉磨墨的動作,眼皮卻垂下了大半來。
康熙並未察覺,只專心地看奏章,又打開了一本,眼睛迅速瞟過之後,忽然拍案大呼:“好!好!!”
溫皙被他突然的大呼小叫給吵得睏意飛走了,只聽康熙笑着道:“老四是越來越不錯了!”
溫皙便生了幾分好奇之心,探頭去看,卻是太子胤的奏章,卻不知康熙爲何誇讚胤?溫皙滿腹疑惑。
康熙拿着紅筆圈圈點點,道:“自從張玉書告老,新任河道總督噶禮委實不成樣子!太子的治河三疏,前兩條疏導之策不過尋常,最後一條從源頭解決問題確實月前胤私底下跟着說過的,如今看樣子完善了不少。”
溫皙頓時明白了,是胤的法子暗地裡給了胤啊,怪不得康熙說好,不止是說治河策好,更是兄弟之情好。
溫皙仔細卻瞧,最後一策,寫得平直,竟然是在黃河中上游一帶植樹造林!溫皙低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個法子在後世自然人人知曉,但是這個時代固有的觀念所限制。只會想着下游常常有洪澇危險,便修建堤壩、疏導水利罷了,不會中上游平穩的地帶去想。
想也知道,這策略不會是胤想出來的,肯定是如又閃動蝴蝶翅膀了!河堤之險,尤以黃河爲首,每逢大雨,若黃河潰堤改道,必然萬千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對百姓,對朝堂都是不小的打擊,故而康熙在位特設了河道總督一職,專門治理南北河道。而康熙南巡,主在巡視河工,可見對於河道的重視。如此良策。難怪康熙大喜失常了。
隨即,康熙卻漸漸收斂了笑容,道:“可惜,眼下是不能施展了。”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北面葛爾丹又蠢蠢欲動,國庫也還吃緊。一時間沒有哪個銀錢和精力去做這些。且植樹固河非一朝一夕之功,少說也要十載。如今不合時宜。”
溫皙也不插話,只靜靜地磨墨,僅僅充當一個聽衆。
康熙擱下奏摺,端起旁邊的一盞桑菊蜂蜜茶,飲了兩口,笑道:“時辰也不早了吧?”
底下守夜的太監小全子上前兩步,稟報道:“回皇上。已經快子時了。”
康熙嗯了一聲,拉着溫皙的手。“朕若不歇息,只怕你也不肯歇着了。剩下的幾本奏摺,明日再說吧!”
溫皙嗯了一聲,她的確是困了,平日裡鮮少熬到這麼晚,康熙卻似常常如此了。
寢殿落下層層幔帳珠簾,溫皙鑽進被窩,便倦然垂下眼瞼。康熙也稍有不鬧騰她的夜晚,只攏了她在懷中,低聲道:“睡吧。”說完這兩個字,康熙入睡比溫皙還快,不一會兒便呼吸均勻了。
溫皙偷偷放了一帳靈泉山的靈霧,康熙纔剛剛退燒,身子還沒好利索,要是一個不當心,只怕還會復發,靈霧的效用自然不必說。
翌日,康熙去上早朝,溫皙便回了自己宮中,稍稍打理了一下庭院的花草,便有御前的人來送賞賜,說是獎賞侍疾有功,自然了景陽宮宣嬪也得了賞賜。
溫皙見是些夏日裡新進貢的衣料綢緞,和一些首飾,也是見慣了的東西,便打賞了來送賞賜的小全子,叫人都登記收入庫房,反正一時半會也都排不上用場。
六月,瓜爾佳氏正式被冊封爲太子妃,協理六宮就更加名正言順了。太子妃雖然日漸在宮中頗有人心,只是一直不能有孕,是她最大的遺憾,太子側福晉李佳氏生了太子的長子、康熙的長孫弘皙之後,地位日漸穩固,在毓慶宮中恩寵、地位直逼太子妃,瓜爾佳氏這個太子妃地位也尷尬得很。
七月底,瓜爾佳氏和其他協理六宮的嬪妃來溫皙宮中稟報這個月的情況,也無甚大事。只是這個月初六,四阿哥府的妾侍李氏生了一個小格格,比起之前宋氏所生的先天不足而早夭的,這個聽說是十分健康的。
溫皙也按照禮數給備了滿月禮,叫玉錄玳出宮送去也就是了。額娘舒舒覺羅氏也帶了質心母女進宮來,鈕祜祿氏已經除孝重歸朝堂,如今進宮也算無拘一些。額娘精神還好,倒是質心瘦削了太多,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溫皙見了,不禁搖頭,道:“事已至此,哀毀過度,大哥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呀!”
質心苦澀地一笑,道:“叫皇貴妃擔心了,奴才無礙。”
溫皙目光落在已然亭亭玉立的宛婧身上,人出落得更加標緻了,溫皙喚了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對質心道:“宛婧明年就十五了,要去參選,你這個做額孃的多指點着她一些。”
想到女兒,質心晦暗的眼睛裡忽的多出幾分神采,道:“婧兒哪兒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些。”
“你既知曉她心腸軟,便該早早教着她一些!”溫皙略一揚聲道,“婧兒若能有你當年一半的手段,將來做了皇家媳婦,也不擔心被妾侍欺負了!”
質心忽的身子一顫,急忙問道:“宛婧真的能...”
溫皙看了一眼宛婧,“你竟然沒有跟你額娘說嗎?”宛婧一直是跟七阿哥通信兒的,居然與質心曉得嗎?
宛婧臉蛋噗的紅了,道:“還是不定的事兒呢。”說着,眉宇間帶了幾分憂愁。
溫皙定定道:“本宮自然會爲婧兒一力爭取!成妃所出的七阿哥深得皇上喜愛,又是文采、品性一等一的,本宮又與成妃有幾分親近,成妃也是很喜歡婧兒的!”
質心頓時欣喜若狂,眼中含了激動的淚水,“多謝皇貴妃爲婧兒籌謀!”
溫皙握着宛婧的手,道:“這可是我嫡親的侄女,自然要爲她籌謀了。只是婧兒性子太純善,你該好好教教她纔是!”
質心忙不迭地點頭,語氣激動地有些顫抖:“是!皇貴妃請放心!”
溫皙微微點頭,她這個樣子,溫皙纔算稍稍放心了!雖然沒了麟格,可質心還有兩個女兒,自然是希望女兒得榮華安樂的,給了她盼頭,她自然不會再繼續消沉下去。
瓜爾佳老太太去世之後,額娘舒舒覺羅氏便是承恩公府的老太太了,輩分最高,現任的承恩公阿靈阿晨昏定省,十分孝順,溫皙雖然曉得着孝順是源於舒舒覺羅在宮裡有個生育了兩位皇子的皇貴妃女兒,但日子過得也安泰。阿靈阿雖然是遏必隆的親子,到底不是額娘所出,恭敬有餘,感情總是沒多少的,溫皙也是如此。
又跟額娘問了一下阿靈阿的妻子,現在的承恩公夫人的胎相,和碩格格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只怕年底就會生了。阿靈阿自然盼着得一個兒子,爵位便不必像麟格似的沒有子嗣傳承了。
舒舒覺羅氏笑道:“一切都好,娘娘不必費心。倒是三弟妹那一房的若貞丫頭也大了,想着明年選秀該有個好歸宿纔是。”
說的自然是三嬸舒穆祿氏,她生有三子,若貞便是三叔一個妾侍生的女兒,只是一直被她養在身邊,如今也大了,只是溫皙沒有多少印象,三房的庶女有五六個,溫皙怕都叫不全,便道:“是了,有十四還是十五了?”
舒舒覺羅氏不禁有些嘆息道:“都十七歲了,上回選秀就突發喉疾第二輪便落選了,又守了三年孝,都給耽誤了。三弟妹還說想要改日遞牌子來給娘娘請安呢。”
溫皙點點頭,“我也很久未見三嬸了。”算來也快三年未見了。
有溫皙點頭,舒穆祿氏隔日便遞牌子進宮了。
數年未見,舒穆祿氏也老了許多,額娘因曾經吃了一粒還陽丹,故而看上去比她還要年輕幾分。人一旦上了歲數,就不復年輕時候的明豔了,自然了性子也敦和沉厚了許多,還帶着個長得瘦瘦弱弱,姿態可憐的丫頭,想必便是三叔的幼女若貞了。
到底不是親生母女,眉宇之間沒有半分相似,不過若貞緊緊跟隨着舒穆祿氏,倒是十分依賴的樣子。兩人齊齊給溫皙磕頭請安,“請皇貴妃大安!皇貴妃萬福!”
溫皙急忙虛扶一把,語氣和藹道:“自家人,不必多禮!”便吩咐了竹兒去搬了兩個繡墩給她們坐着,又上了君山銀針茶,互相飲了。
溫皙笑吟吟道:“本宮也有許多年未曾見三嬸了。”語氣裡頗有幾分感嘆,在閨閣的時候,舒穆祿氏是當她如女兒一般疼愛的,如今想想,自從進了宮,倒不甚親密了。舒穆祿氏原本是比額娘小几歲的,可是如今旗髻裡已有掩藏不住的銀絲,眼角的皺紋,已經無法被厚厚的脂粉遮蓋住,到底是老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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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堂妹想爬牀
舒穆祿氏臉上帶着暖暖的笑容,語氣帶着幾分關切,殷殷道:“奴才見娘娘風華依舊,想來這兩年過得都還好。”
溫皙略一點頭,看了看模樣嬌小的若貞,只低頭,不敢隨便插話,溫皙便道:“這就是若貞了吧?真的越長越好看了。”其實溫皙根本不記得三叔的庶女長什麼樣子了,不過說句客套話罷了。不過若貞長得的確可人,模樣也嬌滴滴的。
舒穆祿氏立刻笑得燦爛,斂身端坐,語氣親近道:“這孩子,是奴才一手養大的,早該帶來給皇貴妃磕頭了。”說着便示意若貞,愈發親暱道:“皇貴妃可是你的堂姐呢!”
若貞急忙起身,跪下磕頭,聲音細細柔柔喚了一聲:“堂姐。”
舒穆祿氏以前雖然也進過宮,如今卻是第一次帶晚輩入宮,看上去是爲了明年的選秀,溫皙總覺得心裡不尋常的樣子,便點頭叫人取了一柄如意賞賜給若貞做見面禮物。
若貞急忙推辭,嬌怯怯道:“這麼貴重的東西,貞兒不敢收。”
舒穆祿氏笑道:“皇貴妃賞賜,你收着便是。這白玉如意瞧着似乎還是羊脂玉的,真真是好東西!”
溫皙卻並不喜歡若貞那楚楚可人的嬌怯模樣,顯得有些做作,不過好歹也要給三嬸面子,便微微嘆息道:“本宮聽額娘說都十七了,和郭絡羅氏的格格一般大,明年就十八了。好端端的姑娘都給耽擱了。”
舒穆祿氏微微嘆息道:“可不是!若貞是頂好樣貌的,偏生給耽擱了兩回選秀,只盼着明年選秀能留牌子。”
溫皙抿嘴一笑,語氣肯定道:“鈕祜祿氏的格格,自然不會被撂牌子,這點嬸母便放心好了。介時,本宮會給替若貞相看着有什麼好的宗室人家,總不會委屈了若貞。”不過,侯爵的庶女。若要做正室,只怕是只能配個閒散宗室了。而且若貞論輩分還不算小,得是康熙的同輩才成,細細算來,倒也沒多少人選了,也只能選個略像樣一點的了。
舒穆祿氏拉了若貞在自己身側侍立着。略帶可惜道:“若貞到底沒有記在我名下,不是嫡出,也不敢求做正室福晉。”說着又嘆息,忽的問道:“不知道和貴人最近可好?”
舒穆祿氏突然問及和貴人瓜爾佳言容,到叫溫皙有些疑惑了,便哦了一聲道:“還好吧。雖然不比剛入宮的時候,到底還是薄有幾分恩寵的。”溫皙說的自然是客氣話。算來和貴人一個月都不見得能有一次召幸了,若不是還有一層溫皙表妹的身份,只怕更加失寵了。
言容算來跟大嫂關係能近一些,大嫂都不曾關心她,怎麼三嬸關心個跟自己素無往來的貴人了?倒叫溫皙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總覺得今日三嬸的親近中帶着幾分不尋常的討好之色。
“當年老太太不過是想要尋個伶俐漂亮的本家姑娘,好進宮來幫着皇貴妃固寵。到底是和貴人無用,只怕反倒要叫娘娘爲她操心了!”舒穆祿氏嘆息道。
溫皙微微一笑。神色平淡道:“和貴人平日裡也安分得很,不必**心。”
舒穆祿氏看了看身側的若貞,笑道:“若貞到底是耽誤了,只怕嫁不得什麼好的宗室,奴才想着,不若讓她進宮來,伺候皇貴妃吧。”
溫皙陡然收斂了笑容,語氣帶着幾分冷硬:“嬸母說笑了,本宮身邊可不缺伺候的奴才。”只是舒穆祿氏說的伺候,只怕是指一宮位份低的嬪妃要伺候主位吧!原還以爲不過是給自家庶女尋了好人家嫁了,沒想到舒穆祿氏竟然瞅上了康熙!
若貞嬌聲細細,蓮步輕移,上前一步,嬌柔道:“貞兒願意伺候堂姐。”
鈕祜祿若貞,的確是個長得極爲貌美的姑娘,加上骨子裡的風流嫋娜,格外能夠引起男人的保護**。她生了丹鳳眼,長得嬌嬈,渾身帶着一股媚人的魅惑之態。溫皙看了她這副樣子,愈發不喜,多少年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扮狐媚了?要不是顧念着是鈕祜祿氏的格格,溫皙早就叫人給轟出去了!還能容得她在自己面前這般作態?!
舒穆祿氏見溫皙半晌沒有說話,便語氣裡帶了幾分諂媚之色,道:“貞兒打早就想來給皇貴妃請安了,她一早就是很敬仰皇貴妃的!雖然現在皇貴妃獨佔聖寵,可也要爲將來打算,貞兒是娘娘的親堂妹,就算入宮,也是會事事都聽娘娘的話!”
溫皙的臉色愈發帶了冷意,舒穆祿氏卻不察覺,只徑自說着:“若貞的樣貌,是男人見了都會喜歡的!奴才想,娘娘的承乾宮裡如今沒有其他嬪妃,不若讓若貞進來,伺候娘娘和皇上,也算效法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美談了!”
若貞頓時臉羞紅了,神色無比嬌柔,怯生生道:“貞兒不敢比肩女英,只是早已敬仰着堂姐了。”
敬仰?是敬仰她如今的位置吧!溫皙心中冷冷道。如今的舒穆祿氏已經不是當初的嬸母了,物是人非,連人心都愛變化了。溫皙忽的想到,是因爲麟格的死,使得她的地位受到打擊,承恩的爵位又重新回到遏必隆這一脈,三叔那一脈到了下一代便只是伯爵了,與承恩公世襲罔替的尊榮相比,只怕是差距越來越大了!爲了兒孫的榮耀,爲了她自己的地位,所以想着要自己的“女兒”進宮來,給薩比屯和薩比圖謀得榮耀嗎?!
“貞兒?”溫皙帶着幾分譏諷和冷意,問道:“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若貞一時不明白溫皙爲什麼問這樣突兀的問題,便嫣然一笑道:“自然是額娘給取的。”
溫皙搖搖頭,語氣生硬道:“這個名字不好。”
舒穆祿氏和若貞頓時臉色尷尬了起來,卻不敢反駁溫皙。
溫皙繼續道:“四阿哥叫胤、十四阿哥也叫胤禎,你取了這樣的名字,難免有冒犯之嫌。”
舒穆祿氏訥訥不做聲,若是若貞能夠進宮,那邊是皇子阿哥們的庶母,又哪兒來的冒犯呢?又不是太子。
溫皙瞥了一眼面含委屈之色的若貞,道:“不如本宮給你換一個名字吧。”
若貞急忙看了看舒穆祿氏,面上立刻浮現嬌俏的笑容,盈盈福身,嬌柔道:“還請堂姐賜名。”
“就叫若寧吧!”溫皙淡淡道,彷彿是隨便取的名字,“安寧之意,人要安安分分,纔有寧靜的日子過。”
舒穆祿氏臉色有些發白,溫皙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卻還是不死心,道:“娘娘,總要有人幫您纔是。”
這時候,綠檀打簾子進來,福了一福道:“主子,皇上晚上要過來用膳,是否該叫膳房備下了?”
溫皙嗯了一聲,想了想道:“時候也不早了,叫備下皇上愛吃的幾道菜。”又瞥一眼舒穆祿氏,語氣冷到道:“本宮雖然忙碌,可還不需要人幫,勞嬸母費心了。”
“娘娘!”舒穆祿氏急忙呼了一聲。
溫皙舉起手中的茶盞,第一道茶迎客,第二次舉起茶盞就是送客了,臉上不帶絲毫表情,道:“本宮忙着,就不送了。”
舒穆祿氏啞口無言。若貞卻不死心,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眼中含淚哀求道:“堂姐,貞兒已經十七歲了,終生已然是耽擱了,若是堂姐不肯收容貞兒,貞兒只怕只能去庵中,青燈古佛終老了!”說着,兩行清淚滾滾而下,語氣哽咽,纖細的身軀微微抽噎着,千種萬般俱是是可憐姿態,梨花帶雨的模樣果真楚楚可人。只可惜溫皙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溫皙的神色愈發冷淡,冷淡中帶着嫌惡之色,哀求不成居然還用上脅迫了?!只是溫皙是最不懼威脅的人!也絕不受人威脅!語氣格外冷冽道:“佛前是乾淨地方,容不下不乾淨的人!本宮勸你還是別去了!”
溫皙又冷冷睨了舒穆祿氏一眼,道:“好歹是鈕祜祿氏的格格,別一個個只想着如何敗壞鈕祜祿氏的家風!就算不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也好歹是侯爺的女兒,這番不像樣的作態給本宮收斂着點!”
舒穆祿氏被溫皙冷冽的語氣給嚇着了,急忙一把將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若貞給扯了起來,訕訕道:“奴才這就帶若寧回去,好好教導!明年選秀,一定不給娘娘和鈕祜祿氏丟臉。”
“不必了!”溫皙哼了一聲道,“這樣的規矩全無,現在學也來不及了!未免明年丟人現眼,本宮會立刻求了皇上,賜她一個免選,侯府也快着點給她尋一個人家嫁出去!”
“這...”舒穆祿氏有些猶豫,這可是她夫君最後一個女兒了,若她的婚事不能用來爲兒子謀利益,着實太可惜了!可是看如今皇貴妃的態度,怕是入宮無望了!舒穆祿氏心下嘆了一口氣,只得道:“是,奴才曉得了,回去便和侯爺商量此事。”且看看哪家王爺還缺庶福晉側福晉吧,好歹若貞一副好皮囊,總要派上用場纔不算浪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94、冰皮月餅
康熙三十四年的中秋節,康熙無意大辦,有心叫兒孫們一起到太極殿辦一個皇室家宴,也好哄着太后老太太開心。太后不是當初的太皇太后,老謀深算,叫康熙不得不提防,這個老太太心眼就少多了,手更是懶得亂伸,頂多只是護着個宣嬪罷了,康熙自然樂得博一個孝順的美名。
太極殿本十分寬敞,如今卻濟濟一堂,嬪位以上的嬪妃,所有宮內宮外的皇子及其妻妾兒女,宮中的五公主齊布琛、六公主玉錄玳、七公主濟蘭(慈愛的意思,納喇貴人所出)、八公主舒露、九公主鬆格里(優雅的意思,袁貴人所出)、十公主舒宜爾哈,共六位公主。皇子們包括最小的十七阿哥,都在出席之列,不過人還沒到齊,與太后而言,如此也算是子孫滿堂了。
大阿哥只帶了嫡福晉和自己的兒子弘昱,太子則帶了太子妃瓜爾佳氏、側福晉李佳氏和弘皙,三阿哥、四阿哥還沒到,五阿哥帶了嫡福晉他他拉氏和庶福晉白佳氏,七阿哥未有嫡福晉,故而只帶了庶福晉巴爾達氏,八阿哥以下都是獨身前來。
溫皙這還是第一次瞧見七阿哥的庶福晉,巴爾達氏長得並不算貌美傾國,稍有姿色罷了,眉眼長得很順眼,比較耐看的樣子,神態舉止溫柔得體,的確看了叫人挺舒服的。
小蜜桃還小,故而跟着溫皙坐在一起,在太后右手下第一的位置上。小石榴已經入讀。按着阿哥的排序有自己的位子,在十五阿哥的下手,有些偏遠,卻是一副挺有派頭的模樣,居然在跟十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敬酒,溫皙急忙側臉吩咐道:“竹兒,去盯着十六阿哥,不許他飲酒。”小屁孩,喝什麼酒?!
隨後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姍姍來遲。時間倒也不算晚,太后、康熙都未到,自然不算晚。二人都是帶着兩個妻妾來的,除了各自的嫡福晉,三阿哥帶了個長得很嬌嬈的妾侍,而四阿哥居然帶了如來!溫皙頓時不悅了。四阿哥不是很厭惡如了嗎?怎麼進入還帶來了?而且還叫如懷抱着李氏生的小格格?!
兩人進來自然要先給溫皙見禮,然後給四妃問安。
溫皙瞥了一眼二人的妾侍,道:“雖說今日家宴說了要帶妻妾過來,可是也得帶個體面點的侍妾才成!”瞧着三阿哥安分了許多的樣子,溫皙也不欲爲難他,對胤道:“四阿哥府裡的李氏有了生養。怎麼沒帶她來?”
烏拉那拉氏微笑回答道:“今兒不巧,李妹妹今早突然不舒服。便只好叫鈕祜祿妹妹抱着小格格進宮來了。”
溫皙嘴角揚起,道:“那還真夠不巧的!”語氣帶着某種質疑,瞥瞭如一眼。便想起了當日在乾清宮看到的那本奏摺,雖是太子所寫,卻是四阿哥手筆,其中最關鍵的一條便是如捉刀。四阿哥是重視利益的,所以又把禁足中的如給放出來了?還叫她陪同進宮赴宴?
今兒如倒是格外安分。跟在四阿哥和四福晉身後,半句話也不多說。好像是個低眉順眼的侍妾似的。只不過侍妾是沒有資格入座的,只能跟在福晉身後,給倒酒添茶。
三阿哥和四阿哥又去給太子問了好,和兄弟們打了招呼,才入座。
只聽外頭有太監尖銳的嗓音,高呼道:“皇上駕到,太后駕到!”
溫皙急忙率嬪妃、皇子、福晉、公主相迎,太后今日心情頗爲不錯,由康熙親自攙扶着上座。太后面帶慈祥之色,擡手道:“都起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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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太后(皇瑪嬤)!”
各自迴歸座位,太后老太太笑得開懷,道:“快把哀家的曾孫兒都抱來,給哀家瞧瞧!”
太子側福晉李佳氏和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急忙抱了各自的孩子上前,太后瞧着兩個都白白胖胖的,不禁笑得臉上綻開一朵菊花,“長得可真好,白白淨淨的!”太后歡喜得不得了,一下子不知道該先抱哪個了!
忽的,擡頭瞧見抱着弘皙的不是太子妃,而是李佳氏,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便道:“怎麼不是太子妃抱着弘皙?”
未等李佳氏回話,坐在太子胤身側的瓜爾佳氏便起身,道:“皇瑪嬤容稟,弘皙本就是李佳妹妹生的,一直是由李佳妹妹自己撫養着。”
太后看了看康熙,道:“大阿哥的卻是嫡福晉養着,太子的兒子怎麼能叫側福晉養着,哀家的曾孫兒豈不是成了庶出?那可不成!”
李佳氏頓時臉上慘白了,弘昱是記大福晉名下,那是因爲側福晉小伊爾根覺羅氏產後不久便故去了,她可還活得好好的,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兒子養在太子妃名下!側福晉雖爲妾侍,卻也是入了皇家玉牒的,自然有資格撫養自己的孩子。當然了若是正室撫養的,也是擡舉。
康熙也點頭道:“皇額娘說的是,以後便叫太子妃養着弘昱!”
李佳氏縱然再傾盡心機也是枉然,這個**oss一句話便決定了弘昱的歸屬,根本容不得她說半句話!這就是身份的差距!
瓜爾佳氏頓時喜上眉梢,急忙欠身道:“是,淑瀅多謝皇瑪嬤恩典,一定對弘皙視若己出。”
分別抱了抱兩個曾孫兒,太后又問道:“哀家還聽說四阿哥哪兒添了個小格格?”
前頭有了李佳氏的恥辱,如自然不敢獨自上前了,四福晉便起身,領着如上前行禮,“回太后,是我們爺的妾侍李氏生了一位小格格。”
這回太后就不想抱了,一則曾孫女不能和曾孫兒相比,太后老太太重男輕女;二則這個小格格是妾侍生的,而兩個曾孫兒都是嫡出(實際上都是側室生的)!
太后只細細瞧了兩眼。又看了看抱着小格格的如,道:“你就是老四家的李氏?”
如急忙道:“回太后,奴才是鈕祜祿氏,李妹妹今日不舒服,未能進宮。”
太后忽的瞧着溫皙,道:“老四府上還有個鈕祜祿氏的侍妾呀?算來與皇貴妃還是本家呢。”太后不認得如,故而由此一問。
溫皙淡淡一笑道:“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罷了,是個沒資格去選秀的,太后不必在意。”
太后哦了一聲。“瞧着長得不錯,只做個侍妾有些委屈了。”太后說這話,也不過是在給溫皙面子罷了。太后是不曉得如的“豐功偉績”,否則哪裡會說她的好話,若是知道了,不掐死她就相當仁慈了!不過是曉得溫皙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賣溫皙臉面罷了。
如頓時一喜,急忙謙恭道:“奴才能伺候四爺和四福晉已經是此生修來的福氣了,不敢奢求其他!”
溫皙卻吃吃一笑,道:“皇子阿哥都是頂尊貴的,能入皇家的門兒,都是天大的福氣。若敢言委屈,那便是不識擡舉了!”明裡暗裡都在諷刺如。如雖然胸口鼓着一口氣。卻不敢反駁,只得悶悶忍下去了。
今年的中秋,因是家宴,似乎根外親熱一些,卻也不過是面子上親熱罷了,暗地裡還不知道嬪妃之間如何爭寵、皇子們之間如何暗鬥呢!只不過明面上都是和和氣氣的,大家夥兒一塊哄着太后老太太開懷。
太極殿裡熱熱鬧鬧。絲竹管絃奏出喜樂的調子,御膳房的手藝做出小巧精緻只有一口大的月餅。上有五福捧壽紋,是老樣式了,味道上也無新奇之處。中秋節,除了獻禮之外,就是分府的阿哥們獻上各自的月餅了。大福晉獻上的是福祿壽喜四種紋樣,四種餡料的月餅,看着意頭十分好;太子妃獻上的是如意多子紋樣式的桂花月餅,好吃又好看;三福晉獻上的是如面盤大的四喜月餅,最新鮮的是四福晉的月餅,一奉上來,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眼光。
太后也不禁驚奇道:“這是怎麼做的,皮兒都透明的!”
烏拉那拉氏笑道:“這是鈕祜祿格格的手藝,孫媳婦也不得而知。”
如不禁面露得意之色,笑盈盈道:“回太后,這叫冰皮月餅,因月餅皮透明如冰,故得此名。皮兒是用糯米粉、粘米粉和澄粉等調和製成的,四個月餅有四種餡料,都可以瞧見,分別是蛋黃餡、蓮蓉餡、海鮮餡和肉餡的,還請太后品鑑。”
太后面色驚喜,道:“皮兒不一般,餡兒也古怪,蛋黃、蓮蓉也就罷了,居然連海鮮和肉都能用來做月餅餡兒!老四家的格格真是與衆不同呢!”
可不是與衆不同麼!溫皙挑眉,夾起一個蓮蓉月餅,不得不說如在做吃得方面的確挺有心得的,從之前的冰碗到現在的月餅,把後世的廚藝全都給搬過來了。這些,溫皙就不會,可她這不會的人什麼都不去做就能享受到美食了,也算是有福氣了。
如眉梢帶着得意,退回原位。前頭三家月餅,太后不過淺嘗輒止,唯獨四阿哥府的四個月餅吃了三個,老太太不喜歡海鮮,其餘三個全都下了肚子,不禁讚歎連連,還叫身邊人拿了金簪賞賜了如,一個小小侍妾在中秋家宴上算是出了風頭了!
小蜜桃肉呼呼的小手抓了那個蛋黃餡的啃着,牙齒還沒長利索,不過還好月餅也軟軟的,不會咯着牙,就由他吃了,一個吃下肚,小蜜桃仰着胖乎乎的小臉撒嬌道:“額娘,還要!”
一個桌子只上一份,一份只有一個蛋黃月餅,都進了小蜜桃肚子了,溫皙總不能去給旁人要吧?便低頭給兒子擦了擦嘴,道:“回去叫膳房給你做,小饞貓!”又擡頭對如頤指氣使道:“去把月餅方子寫下來,正好叫各宮姐妹都抄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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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浮霜》,書號2750059,上輩子,她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終只落得三尺白綾魂斷他鄉。這輩子重新來過,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強求任何事,只求在這亂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敗爲勝,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強文,he,宅裡鬥天下。
295、質心選女婿(上)
中秋節後,康熙三十四年的木蘭秋彌,溫皙依舊未能隨行。伴駕的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太子留下監國。聽聞四阿哥此行帶了如嬿,溫皙隨即皺了眉頭,如嬿在四阿哥後院居然有日漸得寵之勢,烏拉那拉氏也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
箇中緣由溫皙不是猜不出,於四阿哥而言,如嬿有利用價值,又長得貌美,他自然不吝嗇寵愛;於四福晉而言,如嬿已經不能生養,再得寵也無用。如嬿的威脅,在四福晉眼中只怕遠遠不如生了四阿哥長女的李氏。
秋日的天氣正合宜,不冷不熱,溫皙吃着洗好了、削了皮、切成小塊的蘋果,看着宮廷畫師安其羅獻上的新畫作,畫的是小蜜桃,畫風暖煦,正是秋日柿子累累的背景,在陽光明媚之下,一個白白的小男孩站在椅子上,雙手落在琴絃上,白胖胖的臉上漾起純真的笑容。溫皙也不禁讚許道:“安畫師的技藝愈發精湛了。”
兩歲半的孩子,個子矮矮的,只能站在椅子上面彈琴,卻已經能夠奏出簡單而明快的旋律。小蜜桃對於音律,彷彿是天生的才能,叫徐姑姑都爲之讚許不已。現在的許氏已經不去教玉錄玳琴藝,改爲專門教導十七阿哥了。
玉錄玳學了多年琴藝,卻只不過學得皮毛而已,這方面的才能與溫皙差不多,也是溫皙一直沒有嚴格要求的緣故。玉錄玳雖然能彈奏幾首曲子,卻彈得生澀,沒有韻味仙劍神錄最新章節。連溫皙這個不大懂琴的人都能聽出她的水準。而小蜜桃似乎真的是音樂天才,畫中畫的九霄環佩琴,木漆螺蜔,紅漆面。十三螺鈿徽,細蛇腹紋,爲宋朝古物,是康熙私庫中的珍品。被溫皙給撬了來。兒子既然有這方面的才能,做額孃的自然要大力支持了!
將畫軸捲起,溫皙吩咐道:“放在我房中吧。”安其羅的畫,畫出來的人愈發靈動逼真了,將來等小蜜桃長大了,拿給他瞧,也算一份難得的回憶了。
小蜜桃,大名胤禮,或許是和“禮”字有緣吧。禮樂禮樂。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辨宜,居鬼而從地。故聖人作和應天,作禮以配地。
或在玉蘭樹下。或在清波湖畔,或在煙柳水榭。小蜜桃唯獨不喜歡在室內彈琴,許是喜歡在美麗的景緻中學琴吧。只是小小的孩子,手指頭格外嫩,常常容易被琴絃割傷了手,溫皙只好想了個法子,用堅韌而柔軟的細綾製成帶子纏繞在他十指上,細綾薄如蟬翼,不妨礙彈奏,又能起到極好的保護作用,是再好不過的了。
新制的蜜餞海棠,似乎還帶着秋霜的冷味,吃在嘴裡格外清涼爽口。溫皙顯得無聊,提筆作畫,畫的自然是目之所見的秋日紅果累累的海棠樹。比起半吊子的琴藝,溫皙的工筆畫更拿得出手,當年選秀便是一手不錯的畫藝才入選的。琴棋書畫四藝,溫皙琴藝最糟糕,書法只能算工整,下棋更是隻有落敗的份兒,也就畫藝康熙見了總不會挖苦了,故而先來無事的時候就練練手。
溫皙擅長的是工筆,今日畫卻是寫意的,寥寥幾筆畫出海棠樹的輪廓,然後蘸飽了紅墨匆匆點上一片海棠果,倒是更有幾分味道了。書畫不分家,但是溫皙作畫從不題詞,是被康熙挖苦怕了,每每說畫還像一幅畫,提了字就污了這幅畫了,又言以後不許溫皙自己題字,等他來下筆。
桌上一側放着一個剔紅山水樓閣人物的捧盒,裡頭放着幾枚印章,溫皙隨手拿了其中的那枚壽山石印,印章刻的不是字,而是一隻寫意刻就的天鵝,翽翽其羽,刻得卻十分傳神,上頭無一字,但卻是溫皙最喜歡的,便用它在累累海棠果之下蓋了一個大紅的印章圖案。
待墨跡晾乾了,便吩咐竹兒收起來,只要畫出來的畫趁手了,和自己的眼緣,溫皙纔會用印。
“收起來,叫信使送去木蘭給皇上過目吧。”溫皙吩咐道,康熙是叫她每日寫信一封,只不過有時候溫皙懶得寫信,就畫一幅畫給他留着題字,也能交差。
隔天又叫質心帶了宛婧、宛姝都進宮來,宛婧的性子是和婉的,宛姝這孩子也漸漸大了,性子卻是隨了質心早年的強勢,頗有幾分小辣椒的樣子,一個火辣辣的滿洲姑奶奶。
母女三人來的時候,小蜜桃正在承乾宮庭院的海棠樹下,站在椅子上彈奏九霄環佩琴,明快活潑的簡單音律就從他肉肉的小手下飛揚而出,倒叫質心連連稱讚,“到底是天家血脈,異於常人!”
溫皙嘴裡吃着海棠蜜餞,便撲哧笑了出來,道:“可別誇他,否則定要尾巴都翹起來了!”虧得小蜜桃在彈琴,心神專注,耳朵聽不見旁的,否則必要撅起嘴巴,跟溫皙理論了。
請了母女三人進殿,一起吃着茶點,溫皙細細打量着宛婧,出了孝,穿得依舊不算鮮豔,一身繡金線團花的粉紫色旗服,肩有鑲滾雲肩,外加淺綠色鑲黑邊並有金繡紋飾的的如意坎肩,梳着簡單的小兩把頭,兩側垂下水頭極好的芙蓉玉珠墜,搖曳之下,襯得兩頰白嫩細緻。
溫皙問了這些日子過得如何、吃得如何,宛婧一一答了,卻眉宇間染了幾分愁色,道:“宛婧這幾日出門,每每碰見八阿哥,也不知是巧合,還是....”
溫皙暗暗沉吟,八阿哥常常出宮,打着去看望大阿哥的旗號,溫皙雖然主理六宮,卻不能不叫皇子阿哥去看望宮外的兄弟。明年便要選秀了,溫皙自然不想節外生枝,八阿哥如此殷勤,卻也不好。
宛婧略略哀嘆:“八阿哥自然是沒有什麼失禮的舉動,只是明裡暗裡說了好機會七阿哥的腳,又屢屢提及阿瑪在世時候的英武現代版韋小寶。”
溫皙略一笑道:“你是麟格的女兒,八阿哥或許以爲你所希冀的該是個文武雙全的男兒吧。”七阿哥註定是不能騎射了,武自然是不沾邊。
宛婧看了看質心,道:“婧兒自然敬仰像阿瑪那樣英武的男子,只是若要選夫婿,自然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婿每每沙場征戰,日日擔憂牽掛。婧兒所求,只不過是朝朝暮暮白頭偕老罷了。”
溫皙問道:“這些話,你與八阿哥說過嗎?”八阿哥自然是文武兼備的,在阿哥里頭也算是拔尖的。
宛婧略一搖頭,“暗示過,只是八阿哥似乎不以爲意。到底是尊貴的皇子,宛婧也不敢說的太過了。”
溫皙不禁搖頭,正因爲宛婧不敢說得太過了,八阿哥纔會糾纏不休!
正說着話,外頭小鹿子進來稟報,“主子,八阿哥求見。”
溫皙面上含了不喜,照例她既非八阿哥生母,也非養母,是不需要來請安的,甚至不需要打交道,皇子和庶母不宜走得太近,否則容易惹人非議,這樣的道理,八阿哥不會不明白。只怕是探聽得質心母女入宮來了,才巴巴的來了。溫皙心想,來了也正好,索性說開了,便叫小鹿子去請了進來。
胤禩似乎是剛剛從校場回來,額頭上還帶着汗珠,一身騎射裝束還不曾換下來,進來撂下馬蹄袖,行禮道:“兒臣給貴母妃請安!”
質心母女三人亦起身,侍立一側,待八阿哥行禮過後,齊齊福身給他見禮。
胤禩面帶和煦的的微笑,點頭道:“承恩公夫人客氣了,胤禩冒昧前來,想必打擾了皇貴妃妯娌談話了,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八阿哥這般客氣,質心連忙道:“八阿哥客氣了,奴才不過是陪皇貴妃閒聊兩句罷了!”八阿哥的客氣,倒叫質心有些無措了。
胤禩笑得依舊如春風一般,“許久不見宛婧格格,不知進來可好?”
宛婧一福身,客氣中帶着疏離:“一切安好,勞您掛心了。”
胤禩卻並不介意宛婧有些疏遠的態度,反而愈發和藹親切,道:“比之當初,格格看上去面色更顯紅潤,想來是安好的,我便放心了。”
溫皙眼角抽了兩下,在她眼前都這麼一副泡妞的樣子,不知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八阿哥又是什麼樣子呢?自然了,這位“八爺”本就好相貌,性子又如此和煦,從不擺架子,的確容易打動少女的芳心,若非宛婧心有所屬,只怕也要被俘虜了。
“胤禩一直想着,何事能與格格手談一局呢,故而今日來得有些急了,還請格格勿怪胤禩失禮。”八阿哥的語氣猶如是對待相識已久的朋友,禮數周到而不失親近。
宛婧急忙看了看溫皙,八阿哥如此和氣,她若開口拒絕便是不識禮數了。
溫皙正想着開口替宛婧拒絕,質心卻笑語道:“既然八阿哥相邀,婧兒便隨八阿哥去外頭樹下手談一局吧。”
質心開口,宛婧一愣,只得聽命,咬了咬脣,便蓮步輕移去殿外了。
溫皙正要問爲何,質心卻笑盈盈道:“不成想八阿哥褥如此謙和有禮,以前婧兒跟奴才私下說八阿哥纏着她,奴才還以爲是登徒好色之人呢。”
瞧着質心一副滿意丈母孃的樣子,溫皙有些頭疼。
ps:
《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296、質心選女婿(下)
殿門口的泥金通天接地的大屏風被移開,便可看到殿外的精緻,玉蘭樹奇佳,雖不在開花的季節,但滿樹半黃半綠的葉子也頗有可觀,高大挺拔,左右繞殿。西側爲牡丹花的花圃,東側則爲海棠樹,海棠的葉子雖然已經落盡了,但是滿樹被風霜洗禮的紅如珊瑚的果子,滿是密密麻麻,最是好看。
海棠樹高半丈,樹下有石桌、石凳,上頭放着棋盤,飄落了許多玉蘭樹的葉子。胤禩舉止彬彬有禮,略一擡手,請宛婧先入座,徑自先揮手拂去桌上的落葉,溫聲道:“紅果簇簇,倒是個清雅的好地方。”
質心在殿內陪着溫皙,卻是目不轉睛瞧着外面,不禁輕輕點頭,笑道:“早聞八阿哥儒雅,如今算是見着真人了。”
溫皙臉上笑容有些僵硬,誠然八阿哥給人的第一印象想必極好,質心如此點評隨是實話,只是溫皙跟看中七阿哥一些。
質心看了看溫皙,道:“奴才知道,皇貴妃想必不喜歡八阿哥的出身。只是天家貴胄,都是高攀了的。”
質心說的自然在理,溫皙卻道:“宛婧和七阿哥很投的來。”
質心溫溫一笑,“七阿哥固然出身更好一些,但是男兒自然是文武雙全更好一些。且奴才覺得,出身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溫皙便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質心瞧着外頭已經開始對弈的二人,眼中愈發流露出滿意之色,“八阿哥的生母是衛貴人。想來必然是性子極爲溫和的,這樣的婆婆,必然不會爲難媳婦。而惠妃娘娘雖然是八阿哥的養母,到底有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會太插手八阿哥的後院。爲人母親,大抵都是希望女兒嫁出去,不會受欺負。”
如此一說,八阿哥最大的瑕疵我的美女總裁老婆最新章節。在質心眼中竟然成了不可多得的優點。溫皙只好道:“成妃與本宮相識多年,她的脾性,本宮是可以打包票的。”成妃也不會是那種刁鑽的婆婆,又有溫皙的關係在,必然也不會爲難宛婧。
“是!”質心點頭,卻依舊看着殿外的八阿哥,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是胤禩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質心只愈發覺得好。“只是。奴才也聽說了。七阿哥有侍妾和庶福晉,且庶福晉據說因是成妃娘娘所賞賜,七阿哥對庶福晉也是有幾分寵愛的。”
“皇子阿哥哪個沒有侍妾呢?七阿哥不是好色之人。”溫皙道。八阿哥年歲也不小了,卻至今沒有侍妾、通房之流。是阿哥中最潔身自好的,溫皙無法反駁這一點。
“七阿哥或許未必是真的喜歡那位庶福晉,只因是成妃娘娘所賜,故而看中幾分,可見七阿哥是極爲孝順之人!”質心也交口稱讚七阿哥,卻忽的話鋒一轉,“只是日後,三年一選秀,成妃娘娘必然還要賞賜更多侍妾,奴才私心,還是希望宛婧能夠獨得丈夫喜愛的!”
溫皙訝然,許久才道:“八阿哥將來的侍妾未必會比七阿哥少。”
質心抿嘴一笑道:“現在比七阿哥少,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奴才聽說,今年小選,惠妃娘娘本來打算給八阿哥一兩個通房丫頭,八阿哥一力拒絕了。”
的確,胤禩如今連半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如今可是連九阿哥都有兩個侍妾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卻還是孑然一身。質心是個容不下妾侍的人,自然對七阿哥和八阿哥截然不同了。
“秋日的風倒也有些涼涼的,不如奴才泡一壺茶送出去吧。”說着,便起身去燒水房備茶了。
溫皙哀哀嘆了一口氣,她心中更偏袒這七阿哥一些,和成妃的交情是其一,七阿哥年幼之時對他的同情氾濫是其二,其三便是他遠離儲位的爭奪,跟了他才能獲得長久的安寧。
只是質心的話也不無道理,原本的歷史八福晉悍妒,只是女人的悍妒多半是被男人寵出來的,否則以郭絡羅氏並不顯赫的出身也敢在阿哥府悍妒嗎?只是不知八阿哥對宛婧可否是動了真心?溫皙心下也不由地微微動搖了,但是想到八阿哥的下場,便立刻定了心神。何況宛婧並不喜歡八阿哥!
便見質心親自端了茶水奉上,宛婧起身來接,八阿哥亦起身,面帶笑容與質心說着客氣的話,“怎勞動夫人您親自沏茶?”
質心笑得溫柔和親切,“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說着,親自給八哥送上熱茶。略略瞥了一眼棋局,纔剛剛展開的樣子,“圍棋只怕一時半會下不完,過了晌午時辰,下午便會覺得冷,喝點茶暖暖身子纔好。”
“夫人當真體貼,有夫人這樣的額娘,怪不得會有宛婧格格這樣鍾靈毓秀的女兒!”胤禩說話間更親切了幾分,看着宛婧雋秀的容顏,聲音宛若流水潺潺:“不知何人有幸,能娶到宛婧格格。”
質心莞爾一笑,“爲人母親的,自然是希望女兒富貴長樂,自然是沒有比像八阿哥這樣的天潢貴胄更好的人了。”
質心說得直接,胤禩不禁面露激動之色,定定道:“若能得宛婧,胤禩必然一心待她!”
“額娘!”宛婧不禁皺了眉頭,未曾選秀指婚之前,這樣的話是不該說的。
質心卻道:“皇貴妃是你姑姑,在你姑姑的宮裡,說話也不必太拘謹了,何況八阿哥是這樣隨和的人,你也不用太拘束着了。”
“夫人說得極是!”胤禩連忙道,“宛婧格格與我也算舊識,何必事事都拘着禮數呢?倒顯得生分了許多。”
宛婧眉心微蹙,只低頭不語,看着黑白交錯的棋盤。
質心呵呵一笑,道:“我便不打擾八阿哥和宛婧下棋了純情校醫最新章節。”又隨手拂去棋盤上剛剛落下的一枚黃葉,忽的帶了感嘆之色道:“宛婧這個年紀正是如春花一般的年紀,只是女人的容顏是最容易衰老的,一個不經意,便如奴才這般,老了。”
質心的話並非只是在感嘆自己,胤禩是聰明人,自然不會聽不出裡頭更深一層的詢問,便笑道:“胤禩所喜歡的是能與自己下棋、談詩論畫之人,而非拘泥於容顏,品性相投在一起,將來也能感情日篤,不會因爲光陰變遷,容顏衰老而有絲毫改變!”
質心眼中頓時透着喜色,道:“不知哪家格格有幸能做八阿哥的福晉,必然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便看了看垂首不語的宛婧,道:“好好陪八阿哥下棋吧。”便移步回到殿中。
殿外的對話,說得極爲清晰,溫皙自然也聽見了。色衰而愛弛,宮中見慣瞭如此,八阿哥的話叫溫皙都有所顫動了,只是不知宛婧自己動心了沒有?默默無言,捧了一盞茶徐徐飲着,看着海棠樹下的二人,不覺有些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殿外地上的人影已經拉長了許多,宛婧和八阿哥已經在收拾棋子了,只是不知誰勝誰負。
一局畢,二人進殿。溫皙便吩咐竹兒去給宛婧取了一件披風,一局棋下得那麼久,有覺得那麼短暫。只是宛婧此刻的眼神,已經不同於出去時候的眼神了,不經意地瞥過八阿哥的側臉,面含了複雜之色。
溫皙問道:“秋日裡涼了,該小心些纔是。也沒想到你們下了那麼久,早知道該叫你們在殿中下棋纔是。”
質心叫宛婧出去陪八阿哥下棋,自有她的緣由,她這個做額孃的,自然是存了叫她們好好相處的心思。
宛婧看着溫皙,眼中似是憂愁,似是喜悅,訥訥道:“姑姑...”
溫皙問道:“是贏了還是輸了?”
八阿哥笑道:“回皇貴妃,是和局。”
溫皙哦了一聲,圍棋少有和局, 若有也往往是下棋二人或勢均力敵,或無心爭奪勝負,只是不知是哪一種情況呢?
宛婧解開了溫皙的疑惑,輕聲道:“八阿哥棋藝自然在婧兒之上。”
那便是胤禩讓着宛婧了。
質心看了看外頭,道:“皇貴妃,奴才瞧着時候也不算早了,奴才還想着該帶宛婧去順道拜見一下惠妃娘娘呢。”
拜見惠妃?溫皙常常呼了一口氣,惠妃是八阿哥的養母,質心以前進宮從不拜見其他嬪妃,如今....溫皙也不能拒絕,算來,的確是順路,便道:“好。”
八阿哥立刻順杆子道:“兒臣是時候該去給母妃請安了,不如就讓胤禩給夫人和宛婧格格引路吧。”
哪裡需要引路呢?質心又不是頭一次進宮,還會不認路不成?溫皙卻也只好點頭答允,又道:“眼下皇上不在宮中,本宮也悶得無聊,婧兒也常常進宮來陪陪姑姑。”
宛婧一福身,道:“婧兒記住了。”
送走了質心母女,溫皙便懨懨無神了。竹兒靠近了道:“主子何必唉聲嘆氣呢?八阿哥也是極好的。”
溫皙搖搖頭,道:“改日...問問婧兒的心意吧?”就是不知她是否會動搖?溫皙也拿不準了,不禁泛起幾分頭疼。
竹兒笑盈盈道:“奴才瞧着,八阿哥說的那些話,二格格也很是爲之動容呢。”
爲之動容?宛婧爲之動容也就罷了,溫皙可不希望她爲之動心!只是溫皙也不得不承認,八阿哥年少英俊,又溫文有禮,這樣好的男子,鮮少有女子不動心的。
297、嫉妒(上)
秋風日漸凜冽,秋意日漸濃郁。
溫皙此時正在溫皙殿中修理着一盆金色的菊花,菊花開得大團大團如繡球一般,濃烈地怒放着。溫皙就喜歡這樣開得絢爛的菊花,金繡球、粉妝臺、紫雲香、綠牡丹都是佳品,花盆都是精美的畫琺琅盆,溫皙正在整理花枝,順便澆點水。
宛婧的狀況叫溫皙擔心,故而叫進宮來,便叫綠檀跟隨伺候着,也好把每天發生的事兒告訴她。今兒一早,溫皙就打發她去給成妃請安了,到現在還未曾回來。
溫皙見外頭天氣似乎不怎麼好,如今已經是深秋了,康熙的鑾輿也在回程了,晨起外頭花草上便鋪了一層白霜,今日又是陰天,保不準就有一場冷雨要下。
“派個人去長春宮瞧瞧。”溫皙吩咐竹兒道,話剛說出口,便聽見外頭打簾子來報說宛婧格格回來了。溫皙便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洗了手,便去正殿瞧瞧。
外頭呼呼掛着大風,宛婧的旗髻被吹得有些鬆散,臉蛋也凍得有些發青。這還不是最要緊的,宛婧出去的時候還是高高興興的,回來的時候確實滿眼的灰敗,彷彿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這是怎麼了?”溫皙急忙問道,便拉了宛婧到自己身邊坐下,又叫竹兒給取了個披風蓋在她身上,“去熬一碗熱熱的薑湯來!”凍成這樣,也不怕招了風寒!
瞧着宛婧低着頭,咬着嘴脣,一語不發的樣子。溫皙便覺得不尋常,忙伸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亂的劉海兒,問道:“到底是怎麼了?七阿哥怎麼沒送你回來?”
宛婧眼中黯然神傷,低低道:“他怎麼會送我回來呢?...”
溫皙不由地看向綠檀。綠檀也是一副氣呼呼地樣子,語氣沖沖地道:“七阿哥的庶福晉有孕了!”
溫皙暗暗心驚,這個時候,未免也太巧了點!
宛婧眼中不禁含了淚水。身軀漸漸抽噎開來,道:“既然他不來,爲何還要我在哪兒苦苦等着!”
綠檀眼睛裡冒火,道:“七阿哥也太過分了!分明約了格格去御花園水榭下棋,卻叫格格生生等了兩個時辰!人也沒來,也不譴人告訴一聲!就叫格格在那麼冷風嗖嗖的地方苦苦等着!”
溫皙頓覺不對勁,這個時候外頭冷得很,水榭更是三面環水,寒氣逼人荒神。夏日裡自然涼爽。深秋時節可就凍死人了!七阿哥不會不知道。怎麼會約宛婧去哪個地方呢?!便急忙問道:“是七阿哥親自約你去的?”
宛婧一邊拭淚,一邊道:“是七阿哥身邊貼身的小太監小呂,說是午時一刻去。”
溫皙握着宛婧冰冷的小手。安慰道:“你先別哭,水榭那兒地兒最冷。七阿哥怎麼會約你去哪兒呢!保不準便是旁人哄騙你去的!”
宛婧頓時一愕,瞬間想明白了,急忙問道:“姑姑的意思是說...是巴爾達氏?!”
溫皙思忖着,擰眉道:“她應該不至於那麼蠢,這樣的謊話一戳就破了。”有擡頭道,“你今兒不要出宮了,只怕待會有雨要下。我會派人告訴你額娘一聲。”
宛婧點了點頭,喃喃自語:“只要不是七阿哥就好。”
溫皙眼珠子一轉,道:“早早去歇着,我會叫胡語給你熬一碗驅寒的藥。”
安置了宛婧去歇息,溫皙瞧着外頭愈發陰雲密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吩咐小鹿子道:“派人去阿哥所,告訴七阿哥,宛婧病了。”
這個時候應該正好讀書完了,且看看他會急成什麼樣子吧。
七阿哥來得比溫皙想象中要快許多,還是頂着狂風暴雨來了,衣裳都溼透了大半,箭步便衝進殿中,禮數都忘了行,便疾呼道:“貴母妃,婧兒怎麼樣了?!”
婧兒?溫皙脣角勾起一抹笑容,什麼時候連稱呼也換了?
溫皙只淡淡地哦了一聲,卻不回答他,反而關切道:“怎麼人都溼透了?要是讓成妃知道,肯定要心疼了!”便轉身吩咐道:“快去給七阿哥拿個披風來!”
七阿哥卻是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貴母妃,婧兒病得重嗎?!”
溫皙面露幾分責怪,“你也真是的,巴爾達氏有孕你爽約也就罷了,怎麼也不叫人告訴婧兒一聲,害得她白白在水榭等了兩三個時辰!”
七阿哥頓時滿臉不解,“貴母妃怎麼說這麼奇怪的話?兒臣何時約了婧兒了?!”
溫皙也面露訝異之色,“怎麼?不是你叫小呂去約婧兒午時之後去御花園水榭老地方見面的嗎?”
“小呂?!”七阿哥頓時眉頭深深皺起,隱隱挑動的怒氣,但又隨即掀起無限擔憂之色,“婧兒她在水榭等了兩三個時辰?!那她現在如何了?!”
“已經吃了藥睡下了,”溫皙嘆了一口氣道,“今兒着實是凍壞了,不過凍着倒是其次,回來的時候都哭成了淚人兒了!”
七阿哥頓時隨即心揪了一下,急忙道:“貴母妃,讓我去瞧瞧婧兒吧!”
溫皙一口回絕道:“纔剛歇着,就別去打擾她了!”
“我...”七阿哥訥訥無言,隨即咬牙道:“請貴母妃一定要告訴婧兒,是小呂那個狗奴才假傳我的話,我一定查明瞭給婧兒一個交代!”說到此,眉頭又攢動的怒火被極力壓制着,卻已經壓制不住了。
“哎!帶上把傘再走——”溫皙話未說完,七阿哥人就已經飛奔出去了,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宛婧悄無聲息從後頭屏風走了出來,捏着自己衣角道:“姑姑,好歹要給七阿哥添件衣裳纔好,凍着可怎麼辦?”
溫皙瞥了一眼宛婧,笑盈盈道:“他心裡的火正大着呢,該澆點水滅滅火。” 隨即撲哧笑道:“現在不傷心了吧?”
宛婧臉上泛起一抹不正常地紅暈,道:“姑姑也真是的,我也沒生病,偏生叫七阿哥擔心了邪御天嬌。”
溫皙吃吃笑道:“不讓他擔心你,難道讓他掛心旁的女人?”
宛婧頓時臉紅到了耳根子,跺腳又羞又惱:“姑姑!”
溫皙正了神色道:“好了,不打趣你了。巴爾達氏纔剛剛查出有孕,太醫說胎相不怎麼穩固,今兒七阿哥一直陪着她不曾離開,可見小呂是被人收買了。”
宛婧釋然之後,不禁微微黯然,道:“若是生下來,便是七阿哥頭一個孩子,肯定格外與衆不同。”
溫皙拉了宛婧的手,一通坐在榻上,問道:“婧兒,姑姑再問你一次,你是想要嫁給七阿哥,還是嫁給八阿哥。”
“我自然是喜歡七阿哥的,”宛婧脫口而出道,隨即微微神傷,“只是七阿哥雖然喜歡我,可...也喜歡巴爾達庶福晉吧?”宛婧的鼻子有些酸澀,眼睛不由地發紅,“七阿哥若是隻喜歡我該有多好!”
溫皙只能微微嘆息,這個問題,溫皙也無法解決。
宛婧抽噎了一下,繼續道:“前幾日,八阿哥跟我說,若是我嫁給她,他不要庶子,將來縱然有侍妾,也是形同虛設!我當時...”說着,淚水從眼中淌了出來,“我當時差點就答允他了!”
“八阿哥他,真的很好、很好!”宛婧兩頰掛着淚痕,更顯可憐,語氣帶着哽咽,“我真想着還不如衝動一點,嫁給他,起碼不必傷心!”
“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做決定。”溫皙現在也無法勸宛婧選擇七阿哥了,巴爾達氏不是金氏,這一胎來得正是時候,成妃本就有幾分愛護她,七阿哥對她也頗有幾分敬重,絕非當時金氏有孕毫不在意的態度了。七阿哥明年便十七歲了,心性愈發成熟,自然也是希望兒子多一些的。若是巴爾達氏一舉得子,只怕日後便是側福晉了!對宛婧的威脅也是極大的!
“姑姑只能保證,不論你是怎麼選擇的,姑姑都會幫你。”若宛婧選擇了八阿哥,也未必不好,起碼不會有人敢與她爭奪丈夫的寵愛。歷史已經發生了不小的偏差,八阿哥未必下場悽慘!
“我、我...”宛婧訥訥無言,一時有些感動,“姑姑!”便撲在溫皙懷中嚎啕大哭。
事情第二日便查出來了,原本也不過是小計謀罷了,是昨日剛剛被宜妃叫進宮的郭絡羅榴華乾的好事兒,只是恰逢巴爾達氏有孕,溫皙不得不懷疑其中是否也有她伸了一把手。
宜妃得知此事,立刻把榴華叫來訓了一頓,“我不是叫你有時間多接近八阿哥嗎?你怎麼又去跟七阿哥牽扯上了?!”
郭絡羅榴華咬牙道:“姑姑,我不甘心!”眼中迸射出恨意,“七阿哥瞧不上我,我還瞧不上他那個瘸子呢!可是居然連八阿哥也瞧不上我,整日裡就知道去討好宛婧!連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他不過是個辛者庫賤婢生的兒子!憑什麼瞧不上我?!”
宜妃急忙捂住榴華的嘴巴,“這種話你也敢隨便亂說!要是叫八阿哥聽見,這輩子都要怨恨你了!”
“衛氏本來就是辛者庫賤婢,我又沒有說錯!”榴華昂聲憤憤然,“最可氣的還是那個小騷狐狸!迷惑着兩個阿哥圍着她團團轉!哼,她就跟她那個無恥苟合的姐姐一樣,都是騷貨!”
如嬿的事兒,雖然已經不被提起,但是在一些人眼中到底不算什麼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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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298、嫉妒(下)
承乾宮。
菊花的暖香氣息浸潤了整個殿閣,秋末天寒,肅殺之氣日益明顯,殿外的珊瑚果也愈發紅豔如火了。
“是去見七阿哥還是八阿哥了?”見宛婧回來,溫皙擱下手中的青花瓷纏枝蓮紋的茶盞,徐徐問道。
宛婧語氣輕緩,笑道:“婧兒是去給成妃娘娘請安了。”
溫皙哦了一聲,道:“這次的事兒,我並不打算插手,也沒叫宜妃責罰郭絡羅榴華,你可曉得緣由?”
宛婧白皙的臉頰掛着淡淡的笑容,酒窩甜甜地迷人,“是,婧兒曉得姑姑的心意。”
溫皙嗯了一聲,“區區一個郭絡羅榴華,不過是隻會硬碰硬,且還不看看對方是否給她更硬,不足成器。你若連一個郭絡羅榴華都對付不了,日後如何應對夫君花樣百出的妾侍們呢?”
宛婧臉上透着某種堅毅,道:“姑姑,婧兒不覺得此事與巴爾達氏無關,一如當初婧兒入宮,她也未必是如表面看似的那麼安分。”
溫皙不置可否,知道:“你自己看着辦就是了。”只是康熙御駕就要回宮了,在那之前必須做完該做完的事情,且不能鬧大了,惹出不好聽的風聲。宛婧素來有分寸,溫皙便不多言了。
傍晚時分,天色微暗,溫皙留了來請安的小石榴用晚膳,玉錄玳亦來陪同,小蜜桃胳膊短還只能窩在溫皙懷裡。溫皙夾了一個柔軟的豆麪餑餑給小蜜桃吃,食不言、寢不語,這個孩子已經相當有規矩了。
宛婧還沒有回來漢末槍神。只遣了身邊的侍女綠芍回來稟報說,不能回來陪伴她用晚膳了,會稍微晚一點回來。
晚膳後,小石榴還開口問道:“今兒去擷芳殿。七哥問兒子宛婧表姐去哪兒了,兒子也正納悶呢,怎麼宛婧姐姐今兒沒去找七哥,或者是給成母妃請安嗎?”
溫皙淡淡地笑道:“誰知道呢。你婧姐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麼自有自己的打算。”宛婧的去了哪兒,溫皙自然是曉得的,一大早是被惠妃請了去,晌午還被惠妃留了飯,午後回來沒多久便有出去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惠妃是八阿哥的養母,想必也是受了八阿哥之求才有所反應的。畢竟八阿哥如今算來該是大阿哥一黨的人,若她能娶得個好福晉。對大阿哥也有益。
小石榴喝了一盞蜂蜜茶。又道:“校場上。約莫聽九哥跟八哥說,宛婧姐姐下午去宜妃娘娘宮中了。”
“哦?”溫皙帶有淡淡的疑惑,是衝着郭絡羅榴華去的嗎?
小石榴繼續道:“然後八哥聽了底下奴才的回報。就推說肚子疼,離開了校場。八哥素來勤勉,又不是十哥那樣的,騎射師傅也沒想八哥會假裝,便讓他走了,整個下午都沒回來。”
少卿,便聽見外頭小鹿子進來低聲稟報道:“阿哥所那邊,七阿哥的庶福晉見了紅。”
溫皙心下微微一顫,可是宛婧出手的緣故?她的目的竟然不是郭絡羅榴華,而是巴爾達氏肚子裡的孩子嗎?
小鹿子又道:“好在巴爾達庶福晉的孩子保住了,又有宛婧格格從中說和,否則七爺決計不會放過郭絡羅格格!饒是如此,七爺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扇了郭絡羅格格兩個耳光,還說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不配做皇家媳婦,讓她不必肖想了!”
溫皙暗暗沉思,揮手吩咐小鹿子去迎宛婧早點回來,如今夜色都深了,秋夜寒冷,可別招了風寒纔好。
今兒發生的事兒不算小,溫皙一打聽就打聽出來了,原是不知爲何郭絡羅格格跑去阿哥所,居然和巴爾達氏動起了手,好在是宛婧陪同七阿哥回去得早,發現被郭絡羅格格推到在地的巴爾達氏見了紅,急忙傳喚了太醫,才保住了她肚子的孩子。七阿哥面前,巴爾達氏自然對宛婧千恩萬謝,雖然保住了孩子,卻是動了胎氣,得好好養着才成。
宛婧回來得有些晚,卻是七阿哥親自送回來的,衣裳上沾了些血跡,身上披着的是七阿哥最喜歡的藏青色雲龍紋的披風。將宛婧託付給溫皙照料,一邊兒道:“今日多虧了婧兒,替巴爾達氏當了一下,否則孩子只怕就...”到底是七阿哥的孩子,他如今說來,帶着幾分心有餘悸。
宛婧只淡淡地微笑着,帶着幾分恬淡和賢惠,道:“榴華格格只是一時衝動,七阿哥別往心裡去。”
提到榴華,七阿哥眉宇間便有怒氣攢動,但還是壓制了下去,面帶溫柔之色道:“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來送你出宮。”
宛婧明日便要出宮去了,她果然一日之內辦妥了要辦的事兒。溫皙暗暗讚許,宛婧想必是學到了質心的幾分精華,否則不會如此利落,只是可惜了,巴爾達氏的胎還是保住了。
溫皙並不急着問,而是先叫宛婧下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梳洗之後,才帶着她進暖閣,叫人上來熱熱的奶茶,才細細詢問各種詳情。
宛婧只淡淡微笑着,“郭絡羅榴華愚笨,既然之前能夠兩次被巴爾達利用,自然了被婧兒利用也不是難事。當初金氏和郭絡羅榴華在長春宮就敢跟我撒潑,如今做出這種事兒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溫皙點了點頭,飲了一口略有些燙人的奶茶,茶香韻然,已經極好地和奶香味融合在了一起,冷的時候,晚上睡前喝一盞,胃裡暖暖的睡着才舒服,看着宛婧一副鎮定安然的模樣,溫皙道:“只是可惜,巴爾達氏沒什麼事兒戰神楊戩異界遊。”
宛婧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她無事,是因爲婧兒無意要害她肚子的孩子。否則也不會引着七阿哥早早回去了。”
溫皙手微微一動,手裡捧着的茶盞忽的漾起一圈漣漪,急忙問道:“爲何?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宛婧面有幾分不忍,道:“婧兒雖然嫉妒,但是那到底是七阿哥的孩子啊!這不是當初的金氏,七阿哥不在意。七阿哥雖然不怎麼喜歡巴爾達氏,終究還是喜歡這個孩子的!婧兒不願讓七阿哥再度傷心難過。”
溫皙微微哀嘆,動了心的女人,心便會柔軟了,縱然用盡手段,卻依然不捨得傷害心中的那個人。溫皙不禁提醒道:“可是巴爾達氏如今已經是庶福晉了,若是一舉得子,保不定將來便會擡爲側福晉!側福晉也是入皇家玉牒的,也算半個皇家媳婦了!”
宛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她不會有那個機會的!”宛婧玉指勾了勾自己耳邊的碎髮,笑盈盈着如玉的面龐,“成妃娘娘許諾我,將來無論巴爾達氏生男是女,都會由未來的嫡福晉親自撫養。因此,亦不會晉她的位份。”
溫皙略略放心了幾分,道:“既然和成妃有了協定,那麼就要遠着八阿哥一些了。”
宛婧點頭,道:“婧兒知道,出宮之後就會專心學習禮儀,選秀之前不會再出門了。”
宛婧的心在七阿哥心上,到底還是不會去選擇八阿哥。且成妃必然是看到了七阿哥對宛婧的心,又怕這麼好的媳婦飛了,才做出如此承諾。有了成妃的承諾,可比七阿哥的承諾都管用,溫皙自然信得過她。只是,質心卻看好八阿哥... 八阿哥又真的會死心嗎?
宛婧看着溫皙,有幾分哀求之色:“婧兒自然會盡量遠着八阿哥,只是還請姑姑叫八阿哥打消了念頭纔好。婧兒不喜歡七阿哥誤會。”
溫皙思忖了一下,道:“這也不難,你安心即可。”
宛婧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放鬆的神色,道:“八阿哥自然也是極好的,文才武略,溫文儒雅,今兒的婧兒在宜妃娘娘宮裡和郭絡羅榴華髮生爭吵,還是他跑來相救的。”
溫皙微微一愣,忽的瞥見宛婧袖子底下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傷痕,急忙拉了她的手來瞧,“這是怎麼了?”
宛婧卻是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道:“要馴服野狗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咬人,難免不一小心自己被咬了一口。”
溫皙急忙小心翼翼地拉開她的袖子,仔細看了看,果然是鞭傷沒錯,不由地怒了,“她也太放肆了!”
宛婧卻笑盈盈道:“自然是放肆,都敢拿着鞭子去打孕婦了,還有什麼不敢的?還是八阿哥及時趕到並阻攔了,她氣沖沖地跑了,我便曉得她去找巴爾達氏的麻煩了。”然後宛婧連傷藥都來不及上,便去找了七阿哥去救巴爾達氏。
宛婧又道:“她本是不敢對婧兒揮鞭子的,只不過是威脅兩下,何況八阿哥還來了。她便跑去阿哥所打巴爾達氏了,婧兒是那個時候替巴爾達氏捱了一下。只不過巴爾達氏脖頸上被鞭子甩了一下,婧兒瞧着郭絡羅榴華打得狠了,只怕巴爾達氏這輩子都會留下一個醜陋的傷疤了。”
溫皙不禁擔心道:“以後你也遠着她點,免得殃及自己。讓那麼沒教養,居然敢在宮裡動粗,也不怕吃罪貴人!”
宛婧嗯了一聲,道:“婧兒不過是要借她之手教訓一下巴爾達氏罷了,以後自然要遠着郭絡羅榴華。”
如此,畢竟沒鬧出什麼大事兒來,溫皙叫人給宛婧上了傷藥,便叫她去玉錄玳殿中歇息了。
一夜無夢。
299、紅杏出牆
康熙從木蘭回來之後,又忙碌着朝政了,據說是北面葛爾丹又屢次騷擾漠南蒙古諸多部落,叫康熙愈發忍無可忍。回宮後一個月,除了匆匆來了幾回承乾宮,便不曾召幸其他嬪妃。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才過了年關,康熙便決定御駕親征。爲掃平葛爾丹,算來也是康熙第三次親征葛爾丹了。康熙信誓旦旦,言此行必滅葛爾丹,溫皙不大曉得到底是哪一年才滅了葛爾丹,反正康熙出征,肯定會平安歸來,溫皙便不去操心了。
此次出征,分中東西路,康熙自己率中路居後,命老當益壯的內大臣費揚古西路出征先行,裕親王福全、大阿哥胤、四阿哥胤也隨駕出征,大阿哥跟着伯王福全做副將,率東路出征,四阿哥自然是跟着他岳父費揚古了。
只是如此一來,選秀的事兒必然要耽擱了,也不知這回要打多久的仗,若是一年半載都打不完,選秀便只能一直拖着了。溫皙不禁爲宛婧擔憂。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盼着康熙早點回來。
前線傳來的消息喜憂參半,喜的是費揚古果然善戰老將,出戰告捷,憂的是東路大軍大阿哥跟裕親王福全發生了爭吵,不停主將指令,私自夜襲,落了個大敗,若非福全急事相救,只怕連命都保不住了。康熙在後頭,不會身先士卒,自然是最安全的,無甚大事。
連小石榴都忍不住道:“大哥太魯莽了,敵方形式尚不知曉。就貪功冒進。伯王也是久經沙場了,經驗老道,大哥居然不停伯王的話。”
溫皙見他饒有興味地品鑑,便問道:“若是你,會如何做呢?”
小石榴想了想,道:“皇阿瑪叫大哥跟着伯王,不過是叫他安安穩穩跟着撈個軍功就罷了!三路大軍,主力是西路,東路不過是配合西路罷了。只要小心點即可。若是兒子,定然會跟隨西路大軍,雖然兇險,卻是立功最好的地方!”
小石榴思路愈發清晰,叫溫皙愈發刮目相看了,便笑道:“富貴險中求。不過皇子阿哥哪裡需要從險中得富貴呢?就連四阿哥也不過是負責糧草運送罷了,只要戰畢歸來,少不得一份功勞!”
四阿哥不是大阿哥那樣魯莽的人,運送糧草只需小心謹慎,而四阿哥正是最小心謹慎不過的了。且費揚古是他的岳父,四阿哥必然希望費揚古得勝。那樣他不但能得一份功勞,更能得一位更有功勳、得康熙更加看重的岳父!
小石榴不禁跟大人似的哀嘆了一口。道:“兒子或許有些明白大哥的心情了,好不容易跟着出征,不過是配合旁人打仗,沒趣得緊!”
溫皙撲哧一笑,戳了戳小石榴的腦門,“你呀!騎射上連十四阿哥都不如,就別想着出征了!”
小石榴眼珠子一轉。仰頭道:“額娘真以爲兒子不如十四哥嗎?”
小石榴這樣一問,到叫溫皙不得不多思慮了。看了看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綠桐。綠桐稟報道:“五十步內,十六爺能十中其八。”
溫皙暗暗心驚,五十步內,十中其八?!這樣的成就,已經於一些成年阿哥差不多了!雖然不及前頭的最卓異八阿哥,可是已經遠遠超出年齡相似的幾位阿哥了!更重要的是,小石榴已經學會了韜光養晦!平日校場表現總是比十四阿哥差那麼一籌,比十五阿哥稍微好一點!學業上比十四阿哥、十五阿哥都略好一些,不算太出衆。如此,衆人的嫉妒也漸漸消弭了。
溫皙不禁連連點頭,道:“小石榴做得很好。”
頓時,他一張驕傲而堅毅的臉蛋瞬間垮了,唉聲道:“額娘,兒子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樣叫好不好?!”
溫皙人前人後都是叫他“小石榴”,旁人聽了只會以爲是叫“小十六”,不甚在意,只是他自己卻是知道的,便愈發不滿了。溫皙瞧着它塌了的包子臉,不禁抿嘴笑道:“石榴石榴,酸溜溜的,不是挺好嗎?”
“額娘以後要叫兒子名字,否則被哥哥們知道了,肯定要笑話兒子的!”小石榴嘟着個圓圓的臉蛋要求道。
“好好好!”溫皙忍不住笑得開懷,“以後額娘叫你‘胤祿’就是了。”果然孩子還是要小點纔好玩,纔多大,就這麼不可愛了,想了想還是小蜜桃乖一些。
忽的,聽偏殿傳來輕快的旋律,溫皙便曉得是小蜜桃又在學琴了,便靜靜聽着,直到一曲畢,溫皙道:“小蜜桃的琴藝愈發有味道了。”
胤祿點頭,感嘆道:“十七弟果然是此中奇才,這漁樵問答彈奏得已經頗有幾分悠然飄逸,可惜少了超凡脫俗的仙塵氣息,到底是十七弟尚還年幼,等過些年,不知會是何等境界呢?”
溫皙笑着嗯了一聲,“他才四歲就有如斯曲藝,將來必然在琴師之上。”
胤祿也深以爲然,“十七弟的天賦無人能及!兒子學琴只能學會其技,十七弟學的卻是琴中之魂!”
琴藝上溫皙懂得不多,卻也聽得出小蜜桃彈得愈發好聽了,他每天至少都要學三個時辰的琴,手指頭雖然層層包裹,還是彈得紅彤彤的了,害得溫皙每天都要給他摸藥膏。都是好藥,一夜便好了,第二日便又去彈奏,這番毅力,也只能用愛好和天賦來回答了。
康熙不在的日子裡,太子監國,處理政事十分得宜,只是索額圖及太子黨官員屢屢進出毓慶宮,隨即便聽到了有言官參奏明珠貪污納賄、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等十數項罪名,明珠位高權重,任刑部尚書、鑾儀衛儀正和文華殿大學士,又加太子太傅之銜,非同一般。照例,太子亦不能將他怎樣,縱有參奏,也只能等康熙回來做決斷。可是太子竟然發作,又不知從哪兒弄來明珠貪污的證據,便叫人將明珠暫且收押獄中。
自然了,太子的確不敢把明珠怎麼樣了。但是明珠黨羽就沒那麼幸運了,一連數日,依附明珠的不小大小官員都引各種各樣的罪名被革職,拿下在刑部關押。大阿哥此時又不在京中,可算是急壞了惠妃了。
朝政的事兒,偏偏後宮又幹預不得,惠妃只能乾着急,而八阿哥又未曾大婚分府,手無寸權,也一樣是什麼都做不了。
一時間外頭議論紛紛,傳言明珠爲“大清第一貪”,言論甚囂塵上,不少士子聯名上書,請求重懲明珠等人。
溫皙便曉得了太子的計策,不過是要利用言論做實了明珠惡名,介時就算康熙得勝還朝,也無可奈何。太子只一味推諉,一副好兒子的樣子,說如此大事,要等康熙回來決斷,但是對於明珠的黨羽卻出手狠辣,着刑部嚴刑拷打,竟然也逼問出不少東西。如此只需等康熙回來,將那些招供之詞呈給康熙,明珠之罪名便無機會推掉了。
惠妃急得不得了,最終還是求到了承乾宮。若是明珠倒臺,大阿哥必然失去最大的依仗,她不得不急,“還請皇貴妃施以援手,臣妾感激不盡!”
溫皙也是後宮嬪妃,如何能插手政務,只好道:“不是本宮不幫你,而是後宮不得干政。”
“臣妾並非是要皇貴妃是勸阻太子,而是...”惠妃咬一咬牙,“皇貴妃親弟貴爲承恩公,任領侍衛內大臣,又刑部侍郎之職位,明珠便被鎖拿在刑部大牢,若皇貴妃開口,承恩公必定願施以援手!”
溫皙不禁冷笑,惠妃倒是打得好算盤,只是刑部侍郎算什麼,刑部尚書明珠都下獄了,一個刑部侍郎管什麼用?現在執掌刑部的是太子的人,刑部右侍郎阿爾吉善,乃索額圖之子,阿靈阿早已明哲保身,溫皙豈會叫他身涉其中?!
溫皙若有深意地笑道:“太子與大阿哥之爭,本宮不欲插手!只是皇上眼睛是明亮的,若是凱旋之後,發現不得不處置明珠,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惠妃頓時一愣,瞬間去了大半的急躁,惠妃與明珠不過是同族堂兄妹罷了,沒有多深的感情,不過是因爲同姓、利益相同罷了。溫皙的意思,惠妃自然聽得懂,縱然康熙回來,也無力迴天,就算不得不處置了明珠,也必然會手下留情,且必然對太子不滿!自然了,就算不滿,也不會把太子怎麼樣?但是攛掇着太子對付明珠的索額圖呢?他只怕不會比明珠好到哪兒去!
想到此處,惠妃便安了心,斂身道:“多謝皇貴妃提點!”她不過是一時着急,才差點亂了分寸,如今參透其中,便不再擔憂了。只要不影響到她兒子的地位,縱然明珠死了,她也不會有多傷心。
溫皙笑盈盈道:“惠妃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惠妃笑道:“還是皇貴妃更聰明,能點撥他人。”
互相一笑各自心意明瞭。
惠妃忽的道:“皇貴妃這幾日都不出宮門,可還不曉得吧?昨夜永壽宮的徐答應暴斃了。”
宮中的答應多得是,就像御花園裡的蝴蝶那麼多,溫皙也一時不曉得徐答應到底是哪一個,自然也不甚在意,便道:“依禮入葬就是了。”只是個答應,也不費事。
惠妃抿嘴一笑,道:“皇貴妃執掌後宮,可得好好盯着才行,別叫紅杏出了牆纔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00、斷指之痛
惠妃的話叫溫皙暗暗心驚,紅杏出牆?! 這在後宮可是了不得的事兒!不但自己性命難保還會牽累族人!康熙的綠帽子又是那麼好戴的?!又是誰敢給康熙戴綠帽子?!
溫皙忽的想到,平嬪自月前就一直病着,到現在都沒好。太子這幾日去探望過好幾次了...溫皙心下一凸,便又了不好的預感。平嬪已經失寵,可憐未老恩先斷,又曉得是她的枕邊人叫她永遠不能生養了,她悲憤之下未必不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兒!
惠妃施施然行了一禮,道:“臣妾告退。”
叫人送了惠妃,溫皙急忙派人去暗中打聽。永壽宮是平嬪的宮苑,她是永壽宮主位,偏偏是她宮裡突然死了個答應,雖然報上來說是暴斃,溫皙也不欲深究,比較底下低品級的嬪妃死個把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都不會太在意。只是如今,只怕這個徐答應的死因沒那麼簡單。
溫皙回宮多年,在宮中自然有自己的暗樁子,查些事情也不難。翌日小鹿子便來回報說:“主子,徐答應....是被人扼死的!”
溫皙心頭一震,揮了揮手,道:“知道了。”宮中如今大局是平和的,溫皙對底下的暗鬥也素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前提是別太出格。死了個答應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只是宮中的你爭我鬥,即使是置人於死地也素來是不着痕跡,如今竟然用扼死的方式殺人,可見這個徐答應生前是發現了什麼捅破天一般不得了的事兒!
太子進來頻頻出入永壽宮。到底人人只因平嬪是太子的親姨母,而沒有流傳出什麼不好的謠言,但是四妃都是眼睛雪亮的人,只怕早察覺出不對勁了。惠妃在永壽宮有自己的眼線。自然知道得最早,因溫皙提點了她一句,故而她也投桃報李,提醒溫皙一下。
“主子。成妃娘娘來了。”竹兒打簾子進來稟報道。
想也知道,成妃是爲何而來,她執掌宮闈刑責,若是平嬪真做出紅杏出牆的事兒,她也要落得一個管束後宮不嚴的罪名。帝王遷怒之下,難免遭怪責。
成妃急忙見了個禮,示意溫皙屏退左右。
溫皙知道事情非小,自然不能叫外人知曉,便只留了竹兒。其餘全部譴退。
“臣妾入宮多年。從未遇見過這種事兒!”成妃是又驚又恐。“娘娘,永壽宮那位可如何是好!”
溫皙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先別急。還好沒有什麼不好的流言傳出來。”畢竟是宮闈醜事,若是傳揚出去。平嬪固然不得好死,可是撒佈流言之人同樣會被康熙所恨,故而縱然有人察覺也會裝作不知。
成妃頭疼欲裂,扶着自己額頭道:“太子昨天下午又去探望平嬪,夜上二更才偷偷摸摸出來,在這麼下去,可早晚要人盡皆知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溫皙眼中帶着幾分凜然,道:“的確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更不能叫太子再去永壽宮了。”平嬪自己找死就罷了,可別讓流言傳播出去,那樣的話溫皙這個掌攝六宮皇貴妃也難辭其咎!
成妃面露爲難之色,道:“可是後宮管涉不到毓慶宮頭上。”
溫皙冷冷道:“管不得毓慶宮,還管不得永壽宮嗎?本宮即刻下旨,就說平嬪惡疾日篤,不宜見人,自今日起任何人不的探視!永壽宮中任何人皆不得外出!”
成妃點點頭,道:“這也算個法子,縱然可能會出些非議,總比鬧出污穢的流言要好。”
一紙禁足令,足夠叫太子膽戰心驚的了,他偷人偷到自己父親頭上,偷人偷到皇帝后宮裡,就算他是太子,康熙回來也必然饒不得他!
前線不斷有捷報傳來,便表示康熙迴鑾在望,太子卻愈發憂心,平嬪禁足大半個月了,任何人不得進出、不得傳遞消息!形同封宮,連太子也無可奈何。畢竟管束後宮的是皇貴妃,皇貴妃的禁令,就算是太子也無力違抗。
這一日,瓜爾佳氏求上門來,進殿便噗通一聲跪下,“貴母妃,您就饒過太子這回吧!他是一時糊塗啊!”
瓜爾佳氏這番聲淚俱下,哭得頗爲可憐。太子居然連這種招數都使出來了?溫皙心下冷笑,他雖然與太子無冤無仇,到底也沒必要爲了他而與康熙有所不悅。
瓜爾佳氏到底是正經冊封過的太子妃,如此實在不成樣子,溫皙急忙叫竹兒去攙扶她。瓜爾佳氏卻是不肯起來,死死跪在地上,“貴母妃不答應,淑瀅便不起身!”
溫皙素來不受威脅,又豈會吃她這一套,溫和的語氣裡帶着幾分責備:“你好歹是太子妃,這般模樣,可不成樣子!”
太子妃淚流滿面,“貴母妃,太子是一時糊塗才受人魅惑,還請貴母妃手下留情!”
溫皙呵呵一笑道:“你這麼說本宮就不懂了,太子好端端的呢,何來本宮手下留情這一說?”
太子妃見溫皙打哈哈,便乞求道:“平母嬪之事,只求貴母妃容許外人進出探視吧!”
探視?真的只是探視那麼簡單嗎?只怕是借探視之名,太子要除去平嬪吧。溫皙的人把守着永壽宮,外頭看守的侍衛也是鈕祜祿氏的人爲首,前兩日就送要送進去的飲食中發現下了劇毒。幸好溫皙重重防備,要不然只怕平嬪早就沒命了。
溫皙便笑道:“等平嬪病好了吧。”——何時病好?就要看康熙何時還朝了。
太子妃見溫皙油鹽不進,想到太子的連番囑託,乞求無用,便只好施展最後計策,道:“貴母妃只需手下稍微鬆一些,太子便會逃過此劫,日後必然感念貴母妃之恩!必當後報!”
是想叫溫皙看管得鬆懈一些,然後讓太子又機會殺死平嬪,以絕後患嗎?固然,如此是賣了太子一個大大的人情,但是康熙回來,溫皙該如何交代?太子還真以爲康熙不在宮中,他做的事兒就能隱瞞下去嗎?殺人滅口便會後顧無憂了?!太子的人情固然重要,可惜康熙更是開罪不得。
“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皇上不會把太子怎麼樣。”溫皙淡淡地道。
“貴母妃當真不肯幫太子這一回了?!”太子妃死死盯着溫皙。
溫皙一笑置之。
太子妃一咬牙道:“皇貴妃膝下有二子一女,全然保全這三個孩子,殊爲不易吧?”
這驟然話,語氣裡暗藏的威脅叫溫皙頓時收斂了笑容,睨了太子妃一眼,道:“你此話何意?”此時的語氣已然是冷冰冰的了。
太子妃亦是冷冷一笑道:“皇貴妃可要好好保護十七阿哥呀!”然後再不說其他,也不告辭一句,轉身離開了承乾宮。
太子妃的威脅,依舊迴盪在耳邊,溫皙不由地心跳得厲害,急忙道:“快去,把十七阿哥找回來!”這個時候,小蜜桃必然和徐氏一起或者是去御花園湖畔,或者是去慈寧宮前頭的花園,風光明媚出學琴了。今日怎生還沒回來。
剛派人出去找,便見竹兒急急忙忙跑進來,“主子,不好了,十七阿哥受傷了!”
隨即,便聽見小蜜桃聲嘶力竭的哭聲,徐姑姑懷抱着小蜜桃,快步跑了進來。溫皙只見徐姑姑的袖子和手上滿是鮮血,小蜜桃哭得厲害,其中的右手一片血肉模糊,原本白胖的小手如今滿是鮮血淋漓,那血紅刺得人眼疼,還有右手的小指也沒了...
溫皙驟然心疼得厲害,嘶吼着問道:“怎麼會傷着手?!”見小蜜桃的右手,整個手心都爛糊了,裡頭白森森的骨頭都漏出來了,血還在滴答滴答留着。
除了血腥味,溫皙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煙味道,而那傷處似乎有灼燒的痕跡,便想到了前世每到過年放鞭炮,總有頑皮的小孩子被鞭炮爆傷了手。
來不及聽徐姑姑回答前因後果,溫皙便叫胡語進來,溫皙抱着小蜜桃如暖閣清理傷口,不許外人進來。
小蜜桃徑自嚎啕哭得厲害,一臉的淚痕,撲在溫皙懷裡,“額娘,痛痛...”
溫皙抱着他,眼中不由酸澀,便一手緊緊箍住他的手腕,勒得狠狠的先叫血別留的太多。將小蜜桃扣進自己懷中,不叫他去看那恐怖的傷口。
胡語提了藥箱子和洗臉盆過來,道:“主子,顯得給十七阿哥清洗傷口才能包紮。”
“我知道。”溫皙定了定心神,左右一展,挪移出一盆的空間靈泉水,把小蜜桃的那隻手浸入水中。
那血淋淋的手剛沒入水中,小蜜桃立刻略略止了幾分哭泣。溫皙便知,這東西居然能止痛,便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乾淨了傷口,又塗抹了三七粉和雪蓮膏,纏了厚厚的一層紗布。
一切做完了,溫皙才發現小蜜桃已經枕在她懷中睡着了。
溫皙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把小蜜桃放在內間牀榻上,又小心翼翼地把那隻才巴扎過的手放在被窩外,別壓着了,緩了一口氣之餘,一手卻緊緊握了起來,指甲都扣進了自己的血肉中。
胡語福身輕聲道:“十七阿哥沒了小指,以後寫字會不便...不過,還好只是沒了小指,還能學琴。”
是啊,學琴用不上小指,只是這個孩子沒了一個手指,十指連心的痛楚是疼在溫皙心裡。痛楚之餘是深深的憎恨,從今日起,胤禮便只有九根手指了! 他變成了殘廢了!想到此處,溫皙的心便抽搐得厲害!
301、小蜜桃失聲
“原本還在御花園湖畔學琴,可是十七阿哥不知怎麼停了下來,要跑去假山那邊玩,還不許奴才跟着!”徐姑姑綠褐色的袖子上還沾染着血跡,語調含了驚恐和哀傷,“奴才只能在後頭遠遠地跟着,十七阿哥跑到了假山後頭,然後就是砰地一聲響,奴才們衝過去的時候,十七阿哥的手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跟着小蜜桃的小太監小魏子捧着個染了血的白色絹帕奉上來,道:“這是十七阿哥的小指。”
溫皙接過來,手在微微發顫,卻不敢打開來看。她縱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無法叫斷指重新接回去!掩淚將此物交給竹兒,強自鎮定道:“你們可曾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小魏子一回想,急忙道:“奴才見有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太監從假山遁逃了!”
徐姑姑也道:“是個穿着尋常意料的小太監,個子很矮,只怕是新入宮的小太監,不過奴才都只看到個背影,不知長相如何。”
十歲上下的小太監?宮中幾乎每年都有增添些太監,通常都是年歲還小,十幾歲,甚至不到十歲的。家中窮苦,或者活不下去了的人家纔會送孩子入宮做太監。都是閹割了之後,先要學規矩、做粗活,年歲漸大一些纔會被分派到各宮伺候。只是宮中十歲左右的小太監也不在少數!溫皙記得因去年毓慶宮被打殺了好一批太監,今年新添的小太監怕又百十多號人!僅僅是一個背影,如何查得出來?!
瓜爾佳氏剛撂下狠話。小蜜桃隨即便出了事兒,溫皙只能狠狠地望着毓慶宮。深恨之餘,又泛起後悔,若是她答允了太子妃。是否小蜜桃就不會遭逢如此災厄了呢?!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小手,溫皙捂着胸口,一陣抽搐得厲害!她的孩子,沒了一個手指。從此便是殘廢了!
“主子,十七阿哥醒了!”胡語從暖閣跑出來,急忙稟報道。
溫皙急忙撇下悔恨,急忙去暖閣中。小蜜桃就坐在軟榻上,如一隻驚恐的小獸,眼睛裡吧嗒吧嗒吊着淚水,一張白皙可愛的臉蛋因恐懼而發白,薄薄的嘴脣微微顫抖着,只掉淚。卻不發出哭聲。見到溫皙。立刻撲到了溫暖的懷裡。
那隻還健全的左手,抓着溫皙的衣襟,腦袋深深地埋在溫皙懷裡。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溫皙尚未察覺更深一層,只心疼的撫摸着兒子的腦袋。軟語安慰道:“別怕,有額娘在!”
那小小的身體漸漸止了顫抖,小臉上掛着淚痕,直直地望着溫皙,張了張嘴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溫皙急忙拿絹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不怕不怕,額娘在呢!小石榴告訴額娘,到底是誰把你引去假山的?”——那個不知從哪兒來的小太監,弄來了年節時候才用的鞭炮,點燃了,引小石榴去抓。小石榴到底還是個懵懂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有危險,想必是見那個東西刺啦冒着火花好看,便去抓了。然後便是砰的一聲爆破聲!
溫皙剛問了,小石榴又忍不住身子顫抖起來,牙齒也在打顫,又撲在溫皙懷裡,抽噎着。
溫皙只好急忙去哄着,卻也察覺出不對來了。
胡語靠近了,低聲道:“主子別問了,十七阿哥失聲了。”
“什麼?!”溫皙驟然怒瞪着胡語,“你胡說八道什麼?!”
胡語噗通一聲跪下,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聲音哽咽道:“十七阿哥不能說話了!”
溫皙懷中摟着兒子,驀然淚水灑落,“怎麼會這樣?明明只是傷了手,怎麼會不能說話了?!”
“主子別急!”胡語急忙寬慰,“十七阿哥身體並無異樣,應該是受了驚嚇才致如此。”
受了驚嚇?是啊,他生下來就享盡了幸福,不但溫皙疼他,康熙也極喜歡幼子,上頭還有哥哥姐姐疼愛,每天都可以做喜歡做的事情,每天都開開心心。身邊的宮女嬤嬤都是輕聲細語,溫柔體貼,他那裡遇到過這樣的驚嚇?!
那爆竹砰地一聲炸裂開,除了手上的疼痛,更多的是驚嚇吧?如今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小小的身體顫抖不止,只有在溫皙懷中才能稍稍止息一些。
溫皙心疼的環抱着着小石榴,輕聲細語道:“不想說就不說,小蜜桃別哭,有額娘陪着你。”
胡語小聲道:“十七阿哥的失聲之症,需慢慢調理,非藥石能根治,但是奴才可以開個安心凝神的藥,或許能起到一點作用。”
溫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道:“去吧。”
小蜜桃就恍如一隻受了驚的小獸,只有在母親的懷中,才能稍稍安寧一些。如此,溫皙便寸步不敢離開他。胡語開的藥,自然是良藥,溫皙吹得溫溫地才送到他嘴邊,小蜜桃卻緊緊抿嘴嘴脣不肯吃藥。藥都是胡語仔細斟酌過到了,裡頭加了甘草,中和藥性的苦味,並不算難喝,但是小蜜桃就是不肯張口。
溫皙只能小心地好言勸慰着:“小蜜桃乖,喝一點好嗎?額娘給你備了酸酪,喝了藥就可以吃酸酪了。”
只是無論溫皙怎麼勸,他都是不肯喝藥。真真是極壞了人,溫皙不是沒想到掰開他的嘴灌,但是小蜜桃是驚嚇而導致的失聲,溫皙是丁點都不敢叫他再受驚嚇了!
“額娘,讓兒子來吧!”背後一聲清朗的聲音,原來是小石榴回來了,聲音帶着喘息,額頭上還掛着汗珠,看樣子是急速跑回來了。
溫皙放下藥碗,問道:“這個時候不是在讀書嗎?”
小石榴徑自上前來,看着小蜜桃那隻被紗布纏得緊緊的手,右手手臂已經被吊在脖子上了,眼中頓時又某種怒意在涌動。
接着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玉錄玳也緊趕着回來了,衝進來便急忙問道:“額娘,十七弟怎麼樣了?!”
溫皙急忙噓了一聲,道:“小聲點,別嚇着他。”
玉錄玳看到小蜜桃傷勢,立刻咬了嘴脣,“額娘,到底是誰幹的?!”語氣裡的森森恨意,如三尺寒冰,玉錄玳是明媚而歡聲笑語的,很少有這樣的語氣。玉錄玳這個姐姐是極護着小蜜桃這個幼弟的。
溫皙幽幽地嘆息一聲,道:“尚未可知。”小蜜桃一出事,溫皙下意識地便以爲是太子所爲,但是隨即細細一想,便否決了大半。太子妃剛出她的宮門,徐姑姑就抱着受傷的小蜜桃回來了,按照時間推算,小蜜桃是在太子妃剛來她宮的時候,便被不知從哪兒來的鞭炮給炸傷了。
只是,若非太子,又是誰呢?大阿哥、四阿哥都年初二月便隨軍出征了,自然排出在外,難道又是三阿哥所爲?!只是進來三阿哥極爲安分,專心在修書,榮妃自上次的事情過後,一直閉宮禮佛,表現得也是極爲安分。
三阿哥難道真的敢做這樣愚蠢的事情?上次溫皙已經給了他教訓,他就算真的心懷恨意,也不會不顧及還在溫皙手底下討生活的榮妃的死活!尤其是在康熙不在的時候,他焉知溫皙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榮妃?!他敢拿自己額孃的性命來賭博嗎?
小石榴順手端起桌上的藥碗,走到牀前坐着,溫聲笑道:“你乖乖喝藥,養好傷,哥哥就答應你那件事。”說着,一勺藥便送到了小蜜桃嘴邊。
驀地,小蜜桃還帶着驚懼的眼睛立時露出幾分亮色,有些乾枯的嘴脣也張開了,乖乖配合着小石榴喝藥。
小石榴回頭對溫皙一笑,解釋道:“十七弟想出宮玩。”
溫皙頓時瞭然了,雖然說阿哥不是不許出宮,只要有合適的名義,譬如說宮外的兄長生日、得子之類的,出宮也不無不可。只是小蜜桃還不滿六歲,住在承乾宮小石榴以前居住的西偏殿,溫皙自然是不許他出宮的。想必是小蜜桃求了小石榴,小石榴不曾答應。
吃了藥,又吃了一碗酸酪,小蜜桃便又睏倦了,左手卻依舊攥着溫皙的衣襟,不肯鬆開。溫皙只能上牀抱着他睡下。
小石榴擱下碗,低聲道:“兒子有事跟六姐商量,便先出去了。”
溫皙點點頭,她看到了,小石榴眼中那極力壓抑的怒氣,這個孩子隱忍的功夫原是不錯的,如今也隱忍不住了。
在溫皙的懷裡,聽着溫皙的心跳和呼吸聲,小蜜桃的呼吸也漸漸均勻了。外頭竹兒悄聲入內,附耳道:“主子,太子妃求見。”
溫皙語氣冷冷道:“不見,叫她滾。”或許真的不是太子所爲,但是瓜爾佳氏臨走時候威脅話,已經是觸及了溫皙的底線,溫皙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孩子,也不許任何人拿她的孩子威脅她!
“可是...”竹兒面露爲難之色,“太子妃在殿外跪着,說您不見她就不起來。”
“那就讓她跪着!”若無溫皙當初叫胡語給她的藥方,她此生都不可能有所生養了!雖然當初不過是個交易,但溫皙着實是同情這個太子妃!前前後後又逐步叫她協理六宮,溫皙自問對她還是有些許恩情的!只是她爲了自己的地位,爲了自己丈夫的地位,還是會將刀鋒對準了她!如今,她與瓜爾佳氏,已經不是盟友了,自然無需客氣!
302、追查
玉錄玳從偏殿的窗戶外,看到太子妃跪在烈日之下,不由地有些心軟,道:“二嫂何必那麼跪着?”
胤祿小小的臉上透着冷意,道:“不必管她!我們還有我們要做的事情!”
玉錄玳嘆着氣搖搖頭,隨手關上了窗戶,道:“石榴,你知道到底是誰害十七弟嗎?”玉錄玳已經十二歲了,眉宇之間已經有四五分似溫皙,只是還顯幾分稚嫩。
胤祿對“石榴”二字已經無奈,但是如今十七弟的事兒已經叫他無心計較了,“十七弟必然是見到了那個小太監,而且此人能引十七弟去視線容易被遮蔽住的假山,可見十七弟認得此人。”
玉錄玳連忙點頭,“可是十七弟認得的人多了去了,怎麼查呀?”
胤祿略一沉思,隨即露出和年齡不相符的狠辣之色:“我必定找出此人,定叫他生不如死!”
“那是自然!”玉錄玳咬牙切齒道,“姑奶奶定會叫他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胤祿手裡攥着那截鞭炮,是大紅色外皮,兩個拇指粗細,上頭還殘留着濃郁的火藥味,胤祿遞給玉錄玳道:“六姐,你先去查查,這個東西的來頭。”看上去不過是尋常年節時候用的鞭炮,只怕查不出什麼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查一查,興許有什麼蛛絲馬跡。
玉錄玳點頭,拿着半截鞭炮,帶着幾個貼身的宮女,便出去了。
已經是五月裡了,午後的日後最是毒辣。胤祿被刺眼的陽光灼得有些睜不開眼睛。眯着眼,徐步走到太子妃跟前,略一彎身行禮道:“胤祿給二嫂請安。”
瓜爾佳氏已經在此跪了一個時辰了,身子已經有些搖晃。嘴脣乾裂發白,側臉看了看十六阿哥,點頭道:“十六弟無須客氣。”
胤祿臉上露出和煦的微笑,禮數週全地道:“額娘在照顧十七弟。怕是不能見二嫂了,不若二嫂先回毓慶宮,改日再來吧。”
瓜爾佳氏堅定的搖搖頭。
胤祿臉上依舊溫和的笑着:“現在日頭這麼毒,二嫂何必折騰自己的身子呢?要是太子哥哥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
“心疼?”瓜爾佳氏的語氣有些哀傷,帶着幾分嘲諷,“他真的會爲我心疼嗎?”
胤祿略一笑,道:“二嫂是太子哥哥的嫡妻,太子哥哥自然是尊重二嫂的。”
“尊重...”瓜爾佳氏口中喃喃。“我所僅有的也不過是這一點點的尊重罷了。若是不能求得貴母妃信任。只怕連那僅僅一點尊重也會煙消雲散而去了。”
胤祿不知可否,轉而道:“二嫂在這兒跪着也無濟於事,額娘說了不見。就一定不會見。”
瓜爾佳氏急忙抓着胤祿的衣裳,“十六弟。你幫我求求貴母妃好不好?這次的事真的不是太子做的!”
胤祿面露爲難之色,道:“額孃的心意,有時候連皇阿瑪都無法更改,何況是弟弟呢?”
瓜爾佳氏咬牙道:“算我求你了,十六弟!我跟你說實話吧,太子的確是打算對十七弟不利,但也不過是想叫人把十七弟推下水,嚇唬一下也就是了!絕無要傷害十七弟的意思啊!”
胤祿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但又隨即收斂了去,復又是一張溫和的笑臉,“二嫂的話,弟弟自然相信,只是額娘心痛於十七弟的傷,只怕傷心之下,未必肯信。”
“十六弟!嫂嫂求你了,你去跟貴母妃言明好不好?你是貴母妃的兒子,你的話,她肯定聽得進去!”瓜爾佳氏如抓住一根浮木似地,哀求着這個才七歲的孩子。
“這...”胤祿面露爲難之色,十分猶豫的樣子。
“十六弟,只要你肯幫嫂嫂這一次,我與太子必然記得你的恩惠,日後定當相報!”瓜爾佳氏急忙道。
胤祿何嘗不知着話中水分太多,但還是點頭道:“弟弟也只能試一下。”
瓜爾佳氏急忙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十六弟。”
殿中,繞過入門屏風,溫皙此時已然端坐正位,正在吃着一盞蜜羹,晌午便沒用膳,溫皙哄睡了小蜜桃,才能用點東西點點飢。
胤祿走到溫皙身邊,道:“方纔的話,額娘想必聽見了吧。”
溫皙擱下琺琅彩盞,點了點頭,道:“我何嘗不知,此事十有八九不是太子所爲,只是眼下,我也一時揣度不出到底是誰害你十七弟。”
胤祿眼中盡然是冷意,道:“就算不是毓慶宮所爲,她們也是存了對十七弟不利的心!”——故而瓜爾佳氏跪在烈日下,悽慘無比,溫皙依舊置之不理。
胤祿隨即露出冷笑:“額娘,不若叫毓慶宮去查吧,查出來,便一筆勾銷,查不出來,便沒他們好果子吃!因永壽宮一事,足夠叫太子惹怒皇阿瑪了,再加上十七弟的事兒,若是按在太子頭上,只怕皇阿瑪回來,連廢了他的心都有了!”
溫皙淡淡道:“皇上不會廢儲。”起碼現在不會,距離一廢太子還早着呢。
胤祿稚嫩的臉上勾起一抹不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冷笑,“兒子卻不這麼認爲,太子做了太多觸及皇阿瑪底線的事兒,皇阿瑪早晚有一日容不得他!”
胤祿對太子的敵意,是何事纔有的?溫皙竟然未曾察覺!不由地暗暗心驚,胤祿才七歲啊!七歲的孩子,已經有了那樣的心思了嗎?!便急忙道:“你不要低估了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太子是皇上一手教導出來的,廢了太子,就是要讓皇上承認他一手精心栽培的繼承人不堪繼承大統!皇上何等自負?絕不會認輸!”
胤祿皺了眉頭,隨即笑道:“前頭有那麼多哥哥呢,這事兒原不必兒子費心。兒子只需等着看好戲就好了。”
胤祿也看出來了,不說大阿哥和太子明處就爭鬥火熱,後頭一個個漸漸成年的阿哥可都盯着太子的寶座呢!猛虎難敵羣狼,太子就算再謹慎也會從哪個位子上跌落下來,何況他不知收斂,不知謹慎!
“只是眼下的事——”胤祿看了看外頭,彷彿能夠穿過屏風和殿門看到跪在外頭的瓜爾佳氏,“既然不易查,不如叫毓慶宮去查。”
溫皙略一頷首,她亦是有這樣的打算,便叫竹兒扶了她的手,到殿外去。
外頭驕陽如火,熱辣辣照射在臉上,溫皙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太灼熱或者太寒冷都不好。
“貴母妃!”見溫皙出來,瓜爾佳氏急忙膝行上前,“貴母妃容稟!”
溫皙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妃,語氣冷冷道:“該說的,胤祿都與本宮說了。”
瓜爾佳氏一愣,急忙道:“請貴母妃明鑑!”
“本宮沒有明鑑的本事了,”溫皙語氣愈發冷森,“除非將真兇抓到本宮面前,否則本宮就只能當是毓慶宮做的!”
“貴母妃...”瓜爾佳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了。
溫皙眼睛冷冷地掃視一臉慘白的太子妃,道:“你現在想必也該知道如何去做了,無須本宮教你。”
胤祿上前一躬身,道:“二嫂不若先回毓慶宮與太子哥哥商量一下再說。額娘一時傷心生氣,難免說話不中聽了一些,但也是實話,只需找出真兇,一切都可迎刃而解!”隨即看了看西面,道:“若是能找出真兇,永壽宮之事也並非不可以商量。”
小石榴和溫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既是敲打,給更了他們希望。爲了這個希望,太子必然死命追查!
叫人送走了太子妃,溫皙也回殿中歇息了,小蜜桃現在離不開她。
太子爲求自保,立刻發了瘋似的大肆搜查,凡是年紀、身量相符的小太監都被抓了拷問,一時間後宮亂的不成樣子,太后都頗有微詞了。溫皙只做不知,靜靜地守在自己宮裡,半步也不出去。
溫皙白天要守着兒子,晚上趁着小蜜桃睡着了,便偷偷進入空間煉製竊聽符咒。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清西路軍在大將軍費揚古率領下,於昭莫多大敗噶爾丹,殲滅其主力,噶爾丹僅率數十騎遁。這一捷報傳來,只怕太子更加焦急了,他最怕康熙凱旋,皆是若不是處理好後宮的爛攤子,面臨他的必然是皇父的雷霆怒火。太子害怕,害怕被廢黜,所以愈發嚴厲地追查,可惜依舊無所獲。
眼見着大半個月過去了,小蜜桃的傷口也結痂了,有空間藥物,自然好得快,只是心病無法醫治,雖然已經不再露出畏懼的神色,但是醒着的時候片刻離不開溫皙,依舊還是不說話,喝了那麼多藥也不見起色。
溫皙的三枚竊聽符也煉製出來了,趁着後宮正亂糟糟的時候,偷偷放進了毓慶宮、延禧宮和翊坤宮。太子、榮妃(或三阿哥)、宜妃(或五阿哥)依舊是嫌疑最大的人。
只是竊聽了十日,先是證明了的確非太子所爲,榮妃那裡更是清淨,果然是整日禮佛,即使三阿哥來請安,也不提此事,宜妃那裡也是大同小異。竊聽符只有十日之效,忙活了大半個月製出來的東西,卻起不到絲毫作用。
不是太子、不是宜妃、不是榮妃,那麼到底會是誰所爲呢?
303、十公主舒宜爾哈
康熙三十五年六月,噶爾丹部將丹濟拉偷襲翁吉,企圖劫奪軍糧,被清軍大敗。噶爾丹再無力組織進攻。
凱旋的希望在即,可是極壞了太子,此事就像是鬼魂所爲似的,丁點查不出來。因爲小蜜桃的極度依賴,造成了溫皙連宮門也幾乎出不得,小石榴和玉錄玳倒是整天在往外頭跑,也不知道在忙碌什麼。許多日子未曾給太后請安,太后也不曾怪罪,知道小蜜桃的傷,還送來了不少滋補品。太后也是疼愛幺孫的,也頗爲震怒,但是對太子鬧得慎行司人滿爲患的舉動頗有微詞,但到底還是沒插手。
這一日晌午,溫皙好不容易哄睡了小蜜桃。放下幔帳,往帳中放了一些“靈霧”,才悄悄出去。低聲吩咐了綠檀好好照顧小蜜桃,便聽負責看守永壽宮的瑞嬤嬤回來稟報,說平嬪請求見她。
平嬪被禁足月餘,一直都安安分分,也沒鬧騰,似乎是一副認命的態度,倒也少了溫皙不少麻煩,如今突然想見她,溫皙不由思忖是否是安了好心。思來想去,她與平嬪不但素無仇怨,且因她的建議,平嬪才能夠有了十公主舒宜爾哈撫養。而此番之事,她雖然註定活不成,卻也怪不得溫皙。
想了想,溫皙看小蜜桃睡得還熟,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便傳了肩輿,往永壽宮一行。
永壽宮是個極好的地兒,距離康熙的養心殿最近,爲西六宮之首,特賜與平嬪居住,便可見康熙對她的看中。平嬪紅杏出牆在溫皙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說來,的確是康熙對不住她。給她恩寵,卻不叫她生養,任誰也會氣憤的吧?畢竟平嬪出身頗高,又不是出身卑賤沒資格生養皇嗣之人。心高氣傲之下,受到如此對待,難免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兒。說來也算對她不公,只是後宮裡哪兒有公平可言?何況康熙是皇帝,任何人都必須對他忠誠,而他卻是不需要對任何人忠誠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是斷斷容不得任何人不忠的。
心裡想着事兒,永壽宮便盡在眼前了。外頭正門、偏門、角門都被死死把守住,負責看守的是薩比屯。自然聽從溫皙的懿旨,不叫任何人有機可乘。
溫皙來此,並未大張旗鼓,只叫人開了個門縫,由竹兒扶着。小鹿子、小恩子幾個太監跟隨,便入內了。
永壽宮雖然禁閉,但是嬪位該有的份例都不曾斷了她,伺候的人也都還在,只是不許外出罷了。只是,許是因爲禁足。永壽宮院中似乎許久未曾清掃了,落了一地的美人蕉花瓣。依稀記得,平嬪是最喜歡的花就是美人蕉。尤其愛大紅色的美人蕉,其次爲明黃,都是極爲豔麗的顏色。就種植在永壽宮正殿兩側的花圃中,如今是花瓣都要落盡了,紅的黃的花瓣落了一地。也無人清掃。
美人蕉挺拔而修長,花大色豔。彷彿亭亭玉立的嬌豔女子,只是如今都飄落在地,任人踐踏了。
美人蕉,原本是生於南方,喜歡陽光,不耐寒,故而在北方少見。若是種植在寒冷的北方,冬天的時候需將其土下的根莖刨出來,放在溫暖的地方,等來年再種下。
溫皙很少涉足其他嬪妃的宮殿,卻也知道自從平嬪入住永壽宮,這裡便栽培着大片的美人蕉,從來夏日一片豔麗,香氣襲人,據說都是平嬪一手打理,從不假手他人。
溫皙隨手拈了一片還掛在上頭的花瓣,是大紅如火的顏色,花瓣薄薄的、涼涼的,只是已經有些軟綿綿的了,六月,原是美人蕉怒放的時候,只是今年暖的快,美人蕉開得早了些,便謝得早了些。
溫皙正看得入神,忽聽殿中爆出一聲孩子的啼哭聲,溫皙一震,忽的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小蜜桃,但是隨即曉得不是。平嬪宮中住着的是十公主舒宜爾哈,原位敏貴人章佳氏所出,如今記在平嬪名下,只是不知爲何哭得如此慘烈?溫皙心下一揪,急忙快步入殿。
便見平嬪披散着頭髮,面色枯槁卻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手裡仰着一根藤條,便往十公主身上抽。藤條發出急速的破空聲,打着十公主身上。而十公主竟然也不躲,只一味地大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溫皙不忍,急忙上前一把奪過平嬪手中的藤條,摔在地上,怒吼道:“夠了!十公主是皇家血脈,也是你可以打的?!”難道就因爲不是她親生的,才如此對待舒宜爾哈嗎?
平嬪烏髮散亂,劉海遮住了眼睛,木木然立在哪兒,忽的喉頭哽咽了一下,自語道:“這樣...也該足夠了。”
溫皙一時間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卻忽的瞥見她劉海兒下,雙目中幾欲奔流而出的淚珠,她在極力地隱忍着,嘴上道:“我這樣,該算是虐待十公主了吧?”
“額娘!”舒宜爾哈卻撲進平嬪懷裡,抱着她的大腿,“額娘別不要我!”
溫皙驀然一震,或許是她錯怪了平嬪。以前便聽聞平嬪對待十公主視若己出,十公主也十分依賴平嬪,她不得生養,怎麼會虐待這個好不容易纔得到的女兒?
平嬪的手顫了顫,還是強硬地吧舒宜爾哈推開了。她仰頭,把即將要落下來的淚逼了回去,然後規規矩矩地跪下,行了個叩拜大禮,“方纔嬪妾如何虐待十公主,想必皇貴妃也瞧見了!”
她剛纔打得着實狠,溫皙已經隱隱瞧見,十公主的手腕和脖頸上都留下了鮮紅的印痕。小孩子皮膚本就嬌嫩,如此若是不好好治療,只怕會一下一輩子的傷痕。溫皙凝神問道:“你這是何意?”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平嬪語氣平和,“嬪妾唯獨不放心的就是舒宜爾哈了。有嬪妾這樣的額娘,皇上回來之後一定會遷怒於十公主!”
溫皙忽的明白了,她就是想要在舒宜爾哈身上留下虐待的證據,康熙回來看到悽慘的女兒,雖然會更深恨平嬪。只是舒宜爾哈便成了受害者,必然會得到康熙的憐愛!平嬪,也算慈母心腸了。
溫皙舒了一口氣,道:“你既然在意十公主,就不該做那些會牽累她的事情。”
平嬪忽的冷笑了,望着溫皙:“皇貴妃深得皇上寵愛,又哪裡知道嬪妾的苦楚?!”
她這樣無禮的質問,溫皙聽了,倒是不以爲忤。平嬪骨子裡傲氣是有得,但絕非放蕩之人。可見是深恨了康熙,纔會做出這樣的事兒。溫皙淡淡一笑,道:“你就算不能生養了。可還有十公主呢。”有了女兒,此生也不算孤苦無依。
平嬪仰頭苦笑了笑,“皇貴妃生有二子一女,如何懂得不能生養的痛苦!若非有舒宜爾哈,嬪妾只怕都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平嬪語中苦澀。溫皙也能夠咀嚼得出。她也算心高氣傲之人了,只可惜康熙從未把她放在心上。進宮她便是赫舍裡皇后的替身,榮寵了數年,卻發現這些寵愛全都是虛假的,康熙早早給她下避孕的藥,不叫她有所生養。
“嬪妾聽聞了十七阿哥之事。”平嬪擡頭看着溫皙,“自己的孩子受到如此苦楚,想必皇貴妃恨下手之人入骨吧?”
溫皙驟然凜然。急忙問道:“莫非你曉得是誰所爲?!”
平嬪伸手拉了舒宜爾哈在自己身邊跪下,“嬪妾是將死之人,唯獨不放心的就是十公主。”
“你是要本宮替你照顧十公主?”溫皙問道,若只是照顧十公主,溫皙倒也可以答允她。
平嬪撫摸着舒宜爾哈的額頭。目中含了慈祥,“嬪妾雖在禁足之中。但是機緣巧合,洞悉了內情。”
“是誰?!”溫皙的目光中迸射出殺意。
平嬪抿嘴一笑道:“這個人出乎皇貴妃的意料。只要皇貴妃肯答允讓十公主做您的親生女兒,自然會知曉此人是誰。”
親生女兒?!平嬪竟然是叫溫皙想法設法修改十公主的玉牒?!
“額娘別不要我...”舒宜爾哈又盈盈啜泣,依偎在平嬪懷中,“我會乖乖聽話,額娘別不要我!”
平嬪一時眼中酸澀,道:“額娘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以後皇貴妃就是舒宜爾哈的親額娘。”
溫皙努力平靜了語氣,道:“你怎知本宮一定會答允?”
平嬪很是自信道:“皇貴妃一定會答允嬪妾。一則,十七阿哥之傷,皇貴妃痛徹心扉,必然要報此仇;二則,皇貴妃與宮中素來憐愛稚子,必定會憐惜舒宜爾哈。”
“好!”溫皙長長吸了一口氣,她的確一定要捉出害了小蜜桃的人,“本宮答允你。你現在可以告訴本宮到底是誰所爲了吧?”
平嬪嗤地一笑:“嬪妾要小人一回了,那人是誰,舒宜爾哈很清楚,介時若玉牒得以修改,舒宜爾哈必然會告知皇貴妃。”
溫皙凝視着平嬪,道:“本宮怎知,你不是誆騙?!”
平嬪笑了笑,道:“十公主日後要託付到皇貴妃手上,日後能否嫁得如意郎君也全在皇貴妃,嬪位怎敢拿公主一生的幸福來做賭注,誆騙皇貴妃呢?”
平嬪說得誠懇而坦然,溫皙信了她八九不離十。平嬪自然是難逃一死了,介時十公主必然可憐,溫皙順手幫她一把也無不可,只是修改玉牒,溫皙也不知康熙是否會同意,畢竟現在她已經有二子一女了。沉吟道:“本宮只能盡力一試。”
“以皇上對皇貴妃寵愛,只要皇貴妃肯盡力去求,皇上必然答允!”平嬪笑着,隨即拉着舒宜爾哈給溫皙磕了頭,“嬪妾在此替公主多謝皇貴妃!”
溫皙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去的時候帶着一個閨女走了。
304、愚者千慮
康熙三十五年七月,傳來了葛爾丹被其侄兒策妄阿拉布坦所殺的消息。是戰,大捷。康熙第三次親征,終於凱旋。
回程之期已定,除了留下費揚古處理掃尾工作,和追擊一些零散餘部。中、東路大軍已經撤回。 策妄阿拉布坦之父僧格爲葛爾丹所殺,佔據伊犁河流域,在葛爾丹潰逃途中將其埋伏擊殺,並以葛爾丹首級向康熙投誠。康熙旋即加封策妄阿拉布坦爲準格爾汗王,至此平定葛爾丹數十年之亂。解決了心腹大患,康熙便決定班師回朝。
此行凱旋,還有浩大的獻俘儀式,自有皇子宗室,滿漢臣工出席,嬪妃自然不便現身。溫皙即使身在承乾宮,也依舊能夠聽到紫禁城城門傳來的鞭炮鳴響聲。只是小蜜桃偏偏聽不得那樣的聲音,小小的身子瑟縮在溫皙懷裡,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溫皙只能心疼的哄着,扶着着他的額頭:“別怕,離得很遠很遠,小蜜桃不怕,額娘在這兒呢!”
若說哄孩子小石榴是最擅長的,自從受了這番,小蜜桃不肯喝藥就罷了,連吃飯都胃口欠缺,溫皙千哄萬哄,也只能稍稍吃幾口罷了,兩個月下來,原本胖乎乎的包子臉都凹下去了,看得溫皙一天比一天心疼。也就小石榴有辦法,能哄得他多吃一些。
這會兒已經是晌午了,小蜜桃這個樣子別說吃飯了,這副害怕的小獸模樣,只怕分毫離不了溫皙的懷中。偏生小石榴作爲皇子已經出城迎駕,伴駕參觀獻俘儀式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額娘!”溫皙正哄着小蜜桃,玉錄玳冒冒失失跑了進來,“我知道是誰害十七弟了!”
溫皙徑自哄着小蜜桃,自然不把她的話放在耳邊。自從小蜜桃傷後,溫皙幾乎要寸步不離守着,根本沒時間去查,只能看着太子大肆鬧騰。小石榴倒是查出一些線索來,可惜還是沒有頭緒。
玉錄玳也是天天往外頭跑,不知在忙活什麼。前兩天抓回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宮女,懷疑是她乾的,後來證明這個景仁宮的小宮女那日根本沒去過御花園,整日都在景仁宮打理花草。溫皙也便不指望她能幫上什麼忙,能幫忙給哄着小蜜桃就好了。現在小蜜桃也就溫皙、小石榴和玉錄玳能近前,旁人靠近了都會害怕。
“額娘!”玉錄玳見溫皙不理會她,便惱怒地跺了跺腳。“我真的查到了!”
“好了好了!”溫皙有些不耐煩。“小聲着點。別吵着小蜜桃。”
玉錄玳嘟囔着嘴巴,走到溫皙身邊,小聲道:“額娘。這回是真的!肯定是舒露乾的!”
溫皙搖搖頭,很是無奈:“真是越來越離譜了!”雖然當初看到的是個“小太監”。的確是性別不明,未嘗沒有可能是宮女假扮的。若說是舒露,也太離譜了,公主哪兒能穿太監的衣服,又哪能單獨行動?就算玉錄玳不喜歡人跟隨,出去也要帶着胡語和幾個腿腳麻利的宮女太監,斷斷不許單獨行動。
“是真的!”玉錄玳叫嚷道,“幾個月前,舒露還揚言要對付十七弟呢!”
舒露與玉錄玳不對頭多年了,溫皙也是曉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威脅的話說得老多了去了。吵架都在氣頭上,說得話又怎麼能作數呢?溫皙搖搖頭。
玉錄玳見溫皙還是一副不信的樣子,又跺了跺腳,從袖子裡出去一樣東西,“這就是我從舒露房裡搜出來的爆竹!”
溫皙側臉一看,的確是兩個紅彤彤的半新爆竹,的確與當初炸傷了小蜜桃的模樣差不多。隨即溫皙懷裡的小蜜桃身子發顫,溫皙急忙把兒子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急忙道:“快收起來!你弟弟看不得着東西!”
玉錄玳急忙收了起來,道:“額娘現在信我了吧?我就是在舒露牀底下偷出來的!”
溫皙思忖了一下,“女孩子家家通常都不喜歡着東西...”的確有幾分可以,只是舒露公主素來膽子大,就算喜歡爆竹也沒什麼奇怪的。
“是啊是啊!”玉錄玳連忙道。
溫皙還是搖了搖頭,道:“過年的時候,你不是玩爆竹也玩得歡實嗎?!”可見凡是總有例外,總有女孩子也愛玩這東西,玉錄玳就是一個。
玉錄玳嘴角抽了抽,“額娘,肯定是舒露乾的!她跟我不對頭很久了,對付不了我,所以對十七弟下手!她的個頭身量也跟徐姑姑說的那個小太監差不多!只不過我們都沒往她身上去想,只一心以爲是個小太監,或者是裝扮成小太監的小宮女乾的!”
溫皙低眉思忖,不得不說玉錄玳話也有幾分道理。只是舒露,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啊!等等——溫皙忽的眼中一閃,孩子?!正是孩子才愛玩鞭炮!用鞭炮炸傷人也不正是小孩子會做的事兒嗎?!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溫皙沉聲道,當日平嬪不是說嗎,兇手是她想不到的人!或許玉錄玳的思量是對的!小石榴太早熟,造成了他亦不會用小孩子的想法去思量,玉錄玳雖然年紀大些,可是性子還跟小孩子似的,也就造成了她看問題的角度和成年人不同!
當日小蜜桃是被人引去假山的,可見此人與他熟識,若是舒露,便解釋得通了!
獻俘儀式浩大,起碼還要兩個時辰。溫皙見時間充裕,便先哄睡了小蜜桃,便着人備肩輿往景仁宮去瞧瞧。
承乾宮距離景仁宮十分近,不過兩盞茶功夫。也是溫皙來得巧,剛進景仁宮的宮門,就聽見砰的一聲爆竹爆炸的聲音,循着硝煙的味道,便見佟嬪快步衝了出來,大驚失色叫道:“太醫!快去傳太醫——”
溫皙微眯了眼睛,看到舒露一手血淋淋的,不由地眼中放出幾縷寒光來,側臉問道:“你偷了她房裡的爆竹,可被她知曉了?”
玉錄玳搖頭:“我是趁着舒露不在景仁宮的時候偷偷溜進來的!”
溫皙冷冷一笑,“那必然是落在承乾宮一些宮女太監眼中了...且她自己寶貝着的東西少了,又豈會察覺不了?”——以爲故意炸傷了自己,就能了了此事了嗎?!溫皙瞧得也算真了,她的炸傷雖然嚴重,也也不過傷了手心罷了,不曾殘廢,比之小蜜桃的傷殘,這又算得了什麼?!
原本,溫皙還不敢肯定是她所爲,如今算是篤定了!舒露必然是慌了,纔會想出這麼個拙劣的計策來洗清自己!雖然計策拙劣,卻頗爲有效,雖然溫皙已經認定是她,但是旁人只怕會覺得更不可能是她!只怕連康熙也不會懷疑她!且她能用手去抓即將爆開的爆竹——她不是小蜜桃,不曉得着東西的厲害,可敢這麼做?!一個人對旁人心狠就罷了,對自己心狠纔是不可小覷!雖然如此做,未嘗沒有一股子被逼到絕境不得不如此的緣由,卻也不得小覷!這份狠,是玉錄玳所沒有的!
舒露的哭聲震天,哭得慘烈。溫皙聽着她的哭叫,愈發厭惡,你扭頭道:“回宮!”
玉錄玳急忙抓住溫皙,道:“額娘,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溫皙睨了一眼急性子的玉錄玳,“你有證據嗎?”
玉錄玳啞然,隨即不忿道:“肯定是她做的!”
溫皙冷然道:“公主是皇室血脈,尊貴無比,也不是那些個奴才,隨便打殺了也無妨,若無確鑿的證據,根本不能把她怎樣!”說完,便拉着玉錄玳回去了。
承乾宮。
舒宜爾哈被乳母連嬤嬤牽着手來正殿給溫皙請安。舒宜爾哈不是舒露,雖然是一母所生,卻是極爲乖巧的,除了剛來的幾日夜裡會苦惱中要平嬪,而後便慢慢安靜下來了。
“給貴母妃請安!”粉團似的孩子規規矩矩請安,聲音軟糯糯的,的確叫人生了幾分喜歡。
溫皙招手喚了她上前,因要照顧小蜜桃,溫皙對這個帶回來的女兒也沒太多關注,只照着公主該有的份例,比照玉錄玳叫人給她安排生活罷了。衣食自是無缺,不會虧待了她,可也沒有太過關心她。
平嬪說了,舒宜爾哈曉得是誰所爲。小蜜桃出事,平嬪已經被禁足了大半個月,如何能洞悉其中,溫皙卻是存了疑惑。回來之後也沒少想辦法撬開舒宜爾哈的嘴巴,只是這孩子認死理,嚴格遵守平嬪的囑咐,除非玉牒修改,否則一個字也不說出口!叫溫皙沒了法子。
溫皙輕輕掀開她的袖子,那些藤條留下的傷痕已經快沒有了,只是孩子皮膚嬌嫩,的確得好好愛護着才行。揮手叫連嬤嬤退下,溫皙不留外人在殿中,才問道:“是不是舒露?”
舒宜爾哈驀地眼睛瞪大了,“貴母妃怎麼知道的?!”話剛一說出口,她急忙拿自己胖乎乎滿是窩窩的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樣子着實可愛。無怪乎平嬪將死,也還要爲她籌謀,這樣可人的孩子誰都會忍不住喜歡的。
305、平嬪薨(上)
溫皙瞧着她粉嫩可愛的樣子,便想起了玉錄玳小的時候,不禁撲哧一笑,隨即黯然道:“就算知道了是她,又能如何?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枉然。”
舒宜爾哈忽的想到了平嬪的話,若是皇貴妃曉得了是誰所爲,也無妨...便扯着自己的衣袖道:“那一日,舒宜爾哈實在好悶好悶,就溜出來去御花園玩。”
溫皙點點頭,雖然禁足了平嬪,可是住在景仁宮的舒宜爾哈自然不在禁足之列,可以外出。
“我看到八姐不知爲何穿着小太監的衣服就去了御花園。然後我在柳樹林子,讓嬤嬤給我折柳枝玩,就聽見砰的一聲,然後八姐穿着小太監的衣服從假山裡跑了出來。”
如此,舒宜爾哈就是目擊證人了!溫皙沉聲道:“你能幫貴母妃去你皇阿瑪面前把這番話再說一遍嗎?”
舒宜爾哈急忙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可以!額娘說不可以!說要等玉牒修改,才許說!”
平嬪的話,對舒宜爾哈來說,可真比聖旨還靈驗!溫皙有些無奈,道:“我會請求皇上修改玉牒,只不過那些話,我要你變動一下跟皇上說。”
“變動?”舒宜爾哈養着包子臉,隨即臉蛋癟了,咬着自己的手指頭道:“額娘說過,說謊不是好孩子。”
溫皙笑道:“你額娘也說過,要是修改了玉牒,我便是你的額娘,你以後就要聽我的話。”
舒宜爾哈腦袋有些不夠用了,想了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溫皙笑着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隨即吩咐人端了好吃的點心來獎勵她。 舒宜爾哈真的很乖,吃心來就像只貪吃的松鼠,嘴巴都塞得鼓鼓的。溫皙怕她噎着。又叫上了一盞蜜茶給她。
傍晚時分,獻俘儀式纔算結束。照例皇帝回宮,需先往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可康熙這次卻直奔平嬪的永壽宮而去,溫皙便曉得。平嬪只怕活不過今晚了。
小石榴也回來了,溫皙便叫他去哄着小蜜桃吃晚飯,這孩子從中午就沒吃東西,如今能哄他吃飯的人回來了,溫皙便打發去了。
小石榴以便喂弟弟吃粥,一邊自己嘴裡含着個水晶梅花包,嘴裡吐字不清地道:“額娘不知道,今兒獻俘原是喜慶至極的事兒,可皇阿瑪一直都陰沉着臉。好像隨時都要雷霆大怒了似的。害得兒子一整日都緊繃着一根弦兒。現在總算能輕鬆幾分了!”
溫皙捧着一盞燕窩,只淡淡的嗯了一聲,道:“得勝歸來。原是極爲高興的事兒,可是京中、宮中出了那麼多不像樣的事兒。皇上是有得生氣了。”
剛用過晚膳,御前的小全子便急匆匆跑來,“貴主子,皇上宣您去永壽宮。”
溫皙不由地臉上一僵,說來,平嬪是死是活,她也不掛心,一心想遠着點,別殃及了她這條池魚就好。可康熙偏偏要她去?溫皙真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康熙很喜歡別人知道他被戴綠帽子了嗎?!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肯定沒好事!溫皙卻也不能不去,否則更有她小鞋穿了!
小石榴急忙提醒道:“額娘快些去吧,要不然皇阿瑪等急了,就更要生氣了!”
小全子忙不迭地點頭,“貴主子快去吧,皇上正在氣頭上呢!”
溫皙嘴角抽了抽,在氣頭上,她去惹什麼晦氣?!可偏偏還不去不行!嘆了口氣,叫人備肩輿。
夜幕已經降臨,前頭有太監打着燈籠,一路急急忙忙前行。空氣還有些溼潤,昨日下了一日的雨,今早也淅瀝瀝下了一會兒,隨即纔出了太陽,以至於到了晚上空氣是溼的,可惜暑熱季節,就愈發顯得溽熱了。又不起風,便更加燥熱得難受,溫皙出了一頭的汗,不住地拿着團扇扇着。
去永壽宮的路有些遠,太監們加快腳步,抄近路去,走得快了,自然流汗更多,連肩膀上手心都出了汗,不由地左右太監步調不一致,有個走得慢了些,另一個快了些,肩輿便從太監的肩膀上給滑了下來。
溫皙猝不及防,如倒水一般便給撲了出來,還好小恩子眼明手快,上來便給做了肉墊子。饒是如此,溫皙受了好一番驚嚇,手個擦在地上,硬生生給磨破了,手心正火辣辣地疼着。
太監們嚇得不成樣子,急忙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貴主子饒命,奴才手心出了汗...”說着又搗蒜一般磕頭。
溫皙被小鹿子攙扶着站了起來。小鹿子立刻吼道:“不當心奴才!要是傷着貴主子,你們有有幾顆腦袋?!”
溫皙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也是本宮催得急了些,還好小恩子反應快。”便去看莫長恩,腿似乎有些瘸了,可見是傷的不輕,溫皙便道:“你回去叫胡語給你看看傷吧,不必陪本宮去了。”
莫長恩不是多話,卻十分踏實穩重,急忙應了一聲。溫皙便重新上了肩輿,叫太監慢慢擡着,小心着走即可。
肩輿之上,溫皙這才小心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傷,半個手掌都被擦破了,沁出了血珠子來,疼得厲害。溫皙也來不及處理傷口,只拿隨身帶着這手帕給包了起來。
永壽宮。
溫皙扶着小鹿子的手下了肩輿,便見外頭被侍衛團團把手,此時的侍衛已經不是當初溫皙安排的那一批了,似乎是近身保護康熙的近身侍衛。
薩比屯上前來行禮,“給皇貴妃請安!皇貴妃吉祥!”
溫皙略一擡手,問道:“皇上在裡面吧?”
“是!”薩比屯起身,又上前一步,低聲道:“皇貴妃請小心,半個時辰前,永壽宮內伺候的太監宮女已經都被送去慎行司處置了。”
溫皙心一沉,這些人必然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原本的那些侍衛呢?”都被康熙調走了嗎?溫皙暗暗自問。
“這...”薩比屯一沉吟,更壓低了聲音道,“護駕殉職,皇上已經賜銀治喪了。”
溫皙心咯噔一條,“護駕殉職?!”康熙哪兒有什麼危險?根本不需要護駕殉職,想也知道這些人也沒命了,便問道:“只剩你一人了?”
“是。”薩比屯低聲道,語氣裡透着幾分心有餘悸。若非他是皇貴妃堂弟,只怕也逃不過這一遭了!又小聲道:“奴才正打算過些日子,求旨外放。”
溫皙點點頭,道:“也好。”畢竟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兒,還是不要再康熙眼前晃悠好。溫皙也有所愧疚,吩咐薩比屯帶一對侍衛來看守,沒想到卻是害了他們。
進了永壽宮,裡面一片靜謐,丁點聲音也沒有,果然是全都被打發去慎行司了,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庭院中一如往日寧靜,月光如水,照得地上慘白。溫皙不叫人伺候,獨自一人進來。便見守在正殿外頭的是已經蒼老如許的樑九功,見溫皙來,急忙上前打千兒,“貴主子快進去吧,皇上等了許久了。”
溫皙低聲問道:“皇上氣兒消點了沒?”
樑九功艱難地扯出一點笑容,道:“就等着貴主子來,許能叫皇上消消氣呢。”
得!她原來是用來消氣的!
樑九功到底前前後後受了溫皙不少的好處,故而靠近一步小聲道:“貴主子小心些,裡頭剛纔皇上還在雷霆震怒呢。平嬪小主怕是...呵呵,如今如何了,奴才也不知。”
溫皙點點頭,道:“多謝公公提醒。”便深呼吸了幾下,才穩步入殿。
吱呀一聲推開殿門,裡頭竟然是一片黑漆漆的,半點蠟燭也沒點。就算溫皙六識靈敏,一時間也不適應黑暗。只聞得裡頭有濃濃的血腥氣味,溫皙心不由得噗通跳得更快了,於是柔聲道:“皇上,臣妾進來了。”
卻不見康熙迴應。康熙穿得是明黃的衣裳,隨是黑暗中,溫皙也能瞧見些許,似乎在正位上坐着,看得極不清晰。溫皙只能憑着記憶,走到桌案跟前,摸到了火摺子。噗一聲,火燃了起來,溫皙急忙點着了因翻到而熄滅的蠟燭,然後把燈籠裡的蠟燭如數點燃,纔回頭。
只是這一回頭,溫皙驚得差點驚叫出來。就在她腳下不不遠的地方,一灘深紅的血,似乎還是溫熱的,而那血的主人正是躺在地上的平嬪。
平嬪,赫舍裡令儀。原是極美的女子,只是再美的人,一臉失血後的慘白,又披散着頭髮,如今看來也是極爲可怖的!
血正自她腰腹見汩汩流出,那裡插着一柄赤金天子龍劍。溫皙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卻也感覺倒,平嬪還未死,不過也快了,她的心跳和呼吸都隨着失血越來越多,變得愈發緩慢了。
“皇、皇...”平嬪的蒼白如死人般的嘴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溫皙急忙看了一眼還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康熙,康熙纔剛剛回來,還未曾脫下戎裝,腰間有佩劍,卻只剩下嵌了藍寶石的九龍劍鞘了。現在的康熙如一頭懾人的猛獸,比走的時候臉更加粗糙,也多了許多戰場歸來的殺氣也血腥氣,也難怪康熙會拔劍刺死平嬪了。
溫皙蹲身行禮,“給皇上請安。”這幾年,溫皙性子愈發不羈,除了人前重大場合,很少規規矩矩行禮。只是如今康熙盛怒,溫皙也不敢去觸黴頭。故而行了個極爲規矩的禮。
306、平嬪薨(下)
康熙素日或溫柔,或帶着戲謔的丹鳳眼,如今只有森森殺意,看了便叫人不寒而慄。溫皙依舊拘着禮,康熙卻不叫免禮,只瞥了地上只餘下最後一口氣的平嬪,語氣寒氣逼人:“你不是要說遺言嗎?”
平嬪的手按在汩汩流淌鮮血之處,試圖阻止鮮血涌出。但是那一劍,那貫穿肚腹的一劍,顯然是傷着了大動脈,出血過多,現在每說一個字都極爲艱難,“皇、皇...皇貴妃...”
溫皙耳朵一動,她一直想要喚的竟然是自己,而不是“皇上”嗎?血如一條蜿蜒的小河,已經到了她腳下,衣角已經染了血色。溫皙急忙略退開一點,道:“你說,我聽着。”溫皙在自己人面前素來自稱“我”,除了宮門面對嬪妃,都是自稱“本宮”,如今平嬪是將死之人了,何必擺架子呢。
平嬪的嘴巴張了張,聲音已經無法發出,但是溫皙看着她脣的形狀,分明要說的是一個“舒”字,溫皙便知她吊着最後一口氣不肯死,就是還放心不下十公主舒宜爾哈,便道:“我懂得,必定如你所願。”十公主丁點不像她的生母,是個靈動可人的孩子,就算沒有平嬪的囑託,溫皙也會照拂她。
平嬪蒼白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隨即捂着鮮血流淌處的手也軟了下來,一雙眼睛慢慢合上。
溫皙亦合上眼眸,平嬪薨了。
心中長長嘆息幾聲,才睜開眼睛,看向康熙道:“皇上。平嬪,薨了。”語氣緩緩地說出了這六個字。
康熙忽的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來,在靜謐的夜晚。腳步聲格外清晰。康熙冷淡地看了一眼已然氣息全無的平嬪,一把抓住三尺青鋒的劍柄,噗地拔了出來。捎帶出來的鮮血濺到了康熙明黃的甲冑上,還有幾滴飛濺到了他的臉上。平增了幾分凜然的殺氣。
“平身吧。”康熙極力和緩了語氣道。
溫皙的腳已經痠麻,這才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急忙遠離了平嬪幾步,不忍去看。從平嬪腳側,繞過走到康熙面前,“皇上傳臣妾來,不知有何吩咐。”
“是她要見你的!”康熙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屍,道。隨即,那染血的青鋒刷一聲回了鞘。
“平嬪?”溫皙忽的脫口而出。就爲了等她一句承諾嗎?溫皙不由地微微嘆息。爲人母親。坐在她這個份上,的確叫人不能不感動。
溫皙知道,紅杏出牆這種事。男人都無法容忍,何況康熙是皇帝。只是她沒有想到康熙竟然親手刺死了平嬪!溫皙還以爲。頂多是三尺白綾或者一杯鴆酒罷了,死也要給個體面的死法。好歹赫舍裡令儀是仁孝皇后的親妹妹啊!康熙竟然真的一點不顧曾經和元后的情義了嗎?想到此處,心中更加發冷。
溫皙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語氣盡量平緩一些,道:“那麼,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嗎?”
見康熙不做聲,溫皙便又福了一福,道:“若無其他吩咐,臣妾想先行告退。”話說話,溫皙一彎身,便要出去。
康熙忽的上前而不,一把抓住溫皙的手。他抓的正是溫皙受傷的那隻手,旋即溫皙因疼痛咬牙發出輕微的嘶聲。只是這一聲還是被康熙的耳朵捕捉到了,更是因爲康熙感覺到了手心的粘稠。忽的送了手,康熙見自己手心染了幾縷血絲,急忙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溫皙把自己的右手收回自己左手中,道:“沒事,只是不小心擦破點皮罷了。”
康熙態度強硬地抓住溫皙的右手手腕,輕輕揭開包裹着的絹子,見裡頭皮肉模糊,不由地語氣高昂了幾分:“爲什麼不上藥?!”
溫皙據實道:“是過來的路上,臣妾不慎從肩輿上摔了下來,來不及上藥。”
康熙旋即怒容有些嚇人,乾涸在他臉上的平嬪的血更襯得眉角眼梢殺氣騰騰,“竟然連肩輿都擡不穩當,留之何用?!打發去慎行司杖斃了!朕會叫內務府給你補上更好的!”
只今日,整個永壽宮的人只怕已經沒有活人了!溫皙進來的時候也察覺了,不但宮女太監嬤嬤全數打發去了慎行司,連偏殿側殿的幾位常在答應只怕也沒了性命!還有看守永壽宮的數十名侍衛!一日之間,血流成河。古來,帝王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櫓。只是若死於戰場,便罷了,只是竟然死於宮闈,爲了不讓有絲毫對皇帝不利的流言傳出,所以他們都要死。
康熙雷霆震怒,溫皙本也想順着他,只是他竟然不由分說便要打殺了擡肩輿的所有奴才,溫皙素來護短,便忍不住道:“臣妾已經說了,是自己不慎,才摔下來的,與旁人無干!” 話說得急促,隱隱有幾分怒氣。
聽着溫皙不善的語氣,康熙被激得要發怒,但是看了看溫皙的手心,怒火不由地消了大半,長嘆一口氣道:“罷了,是朕今日不該傳你過來!你本就膽子小,哪兒見過這種場面?”想到溫皙當初在行宮,不過遠遠殺了幾人就嚇得嘔吐不止,何況今日平嬪便死在她腳下。
“你先回宮吧,朕沐浴更衣之後會過去。”看了看地上僵直的遺體,“平嬪之死,朕要封鎖消息,你也不要對任何人言說。”
“是,臣妾遵旨。”溫皙的語氣僵硬,再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外頭不知何時起了風,帶着些許涼意。殿中悶熱而血腥,溫皙一出來,便舒緩了許久,隨即胃中翻涌,想着拿氣味刺鼻的鮮血,“嘔~~”溫皙幾乎要嘔吐出來。
“貴主子!”樑九功急忙上前攙扶着,“貴主子這是怎麼了?!”
溫皙擺一擺手,深深地喘了兩口氣。道:“我沒事。”
“樑九功!!——”殿中爆出一聲康熙的吼叫。
樑九功頓時一急,溫皙艱難地笑了笑:“本宮安好,你進去吧。小心着點。”
“嗻!”樑九功雖然是老胳膊老腿兒了,這會兒倒是跑得極快。
溫皙踩着三寸的花盆底兒鞋。腳下踩着零落成泥碾作塵的美人蕉,回首看了看在夜色籠罩中的永壽宮。這裡原本是一處十分華麗的宮殿,如今竟然有了頹廢灰敗之感。夜裡的霧濃如牛乳,風亦吹不散。整個宮殿便平添了幾分迷離,不似仙宮,倒似地府,慘白的月光之下顯得鬼蜮森森。溫皙急忙加快了腳步。
“主子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看?”竹兒急忙上來攙扶着。
溫皙扶着竹兒的手,坐上肩輿,深深地喘息了兩下,沉聲道:“回宮吧。”內中之事,溫皙到底不方便與人明說。
一路涼風習習,倒也緩解了不少嘔吐感。竹兒眼尖。溫皙坐上肩輿之後。便瞧見了溫皙繡着牡丹纏枝的裙角染了不少血。便小聲問道:“主子是月事提前來了,才臉色這麼不好的嗎?”
溫皙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本宮的血。”是平嬪的血。衣裙上沾了她的血,彷彿又看到了她肚腹間汩汩涌出血腥撲鼻的血腥場面。溫皙急忙用左手掩住口鼻。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聽到死了多少人,或許不在意,但若真的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血液流盡而死,有幾個不害怕?
竹兒心下咯噔一跳,立刻臉色發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溫皙道:“你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竹兒忙不迭地點頭,涉及到宮闈秘辛,自然要裝聾作啞了。
回了宮,溫皙換了一身常服,竹兒備了酸梅湯端上來,這東西酸酸的,下口一些,又加了甘草等物,能止嘔吐。溫皙便喝了半盞,果然舒服了幾分,想着康熙待會兒還會過來,便問道:“十七阿哥睡得還好嗎?”
竹兒笑道:“主子放心,十七阿哥睡得很熟。”
溫皙點點頭,又問道:“西偏殿,十公主睡下了嗎?”
“回來的時候,西偏殿還亮着燈,想必還沒睡下。”竹兒道。
溫皙嗯了一聲,道:“去瞧瞧,要是沒睡,就給請過來。”平嬪託付的事兒,小蜜桃的事兒,還是儘早解決了好。
換了十公主來,一起等着康熙過來。只是等了大半個時辰,舒宜爾哈坐在椅子上,眼皮耷拉着,顯然是睏倦了。溫皙便把她抱到榻上,蓋了個薄棉被,叫她先睡着。
小鹿子悄聲跑進來,打千兒稟報道:“主子,皇上回了養心殿,便吩咐了古承宗去永壽宮給平嬪娘娘診治惡疾。”
還有什麼好診治的?人都死了!只不過是康熙要掩蓋平嬪之死罷了!不過是因爲現在得勝,是個喜慶的時候,平嬪死了,委實不吉利。溫皙搖搖頭,問道:“還有旁的嗎?”
小鹿子躬身道:“然後便請了太子去養心殿,這會兒太子爺還沒出來呢,聽說皇上發了好大的火兒。”
溫皙淡淡地嗯了一聲,太子不會怎麼樣,康熙殺了平嬪,也是要保全太子。如今縱然火發得再大,也不會廢了太子,頂多禁足懲戒一下罷了。只不過,用不了多久,索額圖想必就要倒黴了。
小鹿子不禁露出幾分畏懼之色,道:“皇上還下旨,叫吧毓慶宮伺候的太監全數送去慎行司杖斃了!”
溫皙長長嘆了一口氣,“今夜...是血流成河了。”
小鹿子也略有哀嘆,在毓慶宮伺候是光鮮,可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前後皇上已經杖殺了好幾次毓慶宮的奴才了!太監都是賣身進宮的,不及宮女好歹是內務府包衣三旗出身,夠了年紀就可以出宮,宮女不是太監,不會被輕易打殺,太監的命也比宮女的要賤多了!除非像他這樣混個首領太監,小鹿子不禁有幾分慶幸!
“還有就是,皇上身邊的樑公公連夜去內務府,叫準備了大量冰塊送去永壽宮。” 小鹿子道。
自然需要大量的冰了,平嬪死了,要秘不發喪,就要保持遺體不腐爛,自然要足夠的冰,凍着才行。
307、孽子
康熙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二更了,溫皙都有些睏倦了。康熙來的時候也沒叫人通報,就那樣悄無聲息地來了,倒是嚇了溫皙好一跳。
溫皙急忙起身要行禮,康熙靠的近,便一手扶住了溫皙,抓起溫皙的手看了看,已經細細包紮過了,“你也該小心着些纔是。”
溫皙垂首不語。
康熙已經沐浴過,換了一身家常的玄色對襟繡瑞獸紋的軟緞衣裳,只是依舊有掩蓋不住的淡淡的血腥氣息,不知是從戰場帶回來了,還是從永壽宮沾染上的。
拉着溫皙的手腕,一起坐下,康熙瞅見牀上還爬着個丫頭,便疑惑地一手翻過熟睡的那丫頭的腦袋,是一張白嫩嫩可愛的臉蛋,康熙只覺得眼熟得很,便問道:“這是九丫頭還是十丫頭?怎麼在你宮裡?”康熙的兒女太多,多得都自己認不全了,只是卻也知道這個年歲的,大約不是九公主就是十公主了。
溫皙心底裡泛起一陣冷笑,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得了嗎?也是,平嬪早已失寵,康熙自然就不關注這個“平嬪的女兒”了。反正公主只需養大了,作爲聯姻的工具即可,何須付出父愛呢?
“是十公主舒宜爾哈。”溫皙回答道。
康熙驀地蹙了眉頭,“怎麼是她?!”康熙這句話,說得有些大聲,趴在牀上睡着的舒宜爾哈睜開了朦朧的睡眼,小手倦怠地揉着眼睛,嘴裡諾糯:“貴額娘...”
康熙語氣有幾分冷意。道:“你怎麼在這兒?!”
舒宜爾哈疑惑地望着康熙,忽的從牀榻上跳下來,急忙忙給福身行禮:“皇阿瑪萬安!”
溫皙笑盈盈道:“別那麼急躁,扯着傷口就不好了。”
康熙不由疑惑了:“什麼傷口?”
溫皙招手喚了舒宜爾哈過來。問道:“今日擦了藥了嗎?”
舒宜爾哈點頭。
溫皙纔對康熙道:“是傷在背上和手臂上,已經好了大半了。”說着便掀起舒宜爾哈的袖子,露出淺淺紅紅的傷痕。
康熙不由地怒上心頭,“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打朕的女兒?!”那樣的傷,顯然不是不小心傷到的!
溫皙語氣淡淡中帶着幾分憐惜,道:“還能是誰呢?”理了理舒宜爾哈有些糟亂的頭髮,“倒是個可憐的孩子。”自然可憐,章佳氏咎由自取死了,平嬪也死了,沒了兩個母親了,可不是可憐的孩子嗎?
康熙旋即咬牙切齒,“這個賤人!居然還虐待朕的女兒!真是死有餘辜!”
舒宜爾哈被康熙懾人的語氣嚇得脖子一縮。拱進溫皙懷中。小聲問道:“貴母妃。皇阿瑪在說誰呢?”
溫皙不想叫她曉得平嬪已死,便換了十公主的乳母連嬤嬤進來,道:“帶十公主回去歇息吧。”
又譴退了左右伺候的人。溫皙才道:“死者已矣。”——何必再說她的不是呢。溫皙雖然不知道是太子先勾搭了平嬪,還是平嬪誘惑了太子。反正這種事兒不會是一個人的過錯,太子不會有多大懲罰,平嬪卻死了,終究是對她不公。不過康熙不會覺得不公,她從未對哪一個女人忠誠過,卻要求所有的女人對他忠誠,否則就是“死有餘辜”!這就是帝王的邏輯。
“不提那腌臢貨了。”康熙語氣無比厭惡道。
腌臢?到底是誰更腌臢呢?溫皙心中反問道。嘴上卻沉默着,起初她也不喜歡平嬪,和她也沒有什麼交集。如今她死了,溫皙道覺得有幾分可惜了,可惜了一個好母親。
沉默了半晌,溫皙才道:“皇上,如今十公主無人撫養,不如由臣妾照顧吧。”
康熙想了想,道:“暫時留在承乾宮也可,等朕給她尋個養母,到時候再搬出去。”
“可不可以...”溫皙擡頭望着康熙,這會兒已經不及在永壽宮的時候那麼殺氣凜然了,“讓舒宜爾哈做臣妾的女兒?”
見康熙沒有回答,溫皙便柔聲道:“舒宜爾哈也可憐得很。何況玉錄玳都十二了,過幾年就要嫁人了,臣妾還想要一個女兒。”康熙自然是更喜歡兒子的,而溫皙更疼女兒一些。
康熙忽的笑了,湊到溫皙耳邊道:“你想要個女兒還不簡單,再生一個不就是了。”
這個時候,還有興致調情嗎?溫皙不由地生了幾分厭惡,卻極力掩飾住自己對他的厭惡,道:“皇上可以修改十公主的玉牒嗎?就當是臣妾生的。”
“可是朕記得,舒宜爾哈比胤禮大不了幾個月。”康熙道。
章佳氏生產的時候,溫皙已經懷着胤禮了。舒宜爾哈生於康熙三十一年秋,而胤禮生於康熙三十二年春,差了將近六個月。只是如此,溫皙如何能六個月內生下兩個孩子?平嬪還真是給溫皙出了一個大難題。
溫皙急忙道:“也可以把舒宜爾哈的生日推遲六個月,就當臣妾是生了龍鳳胎。或者在提前幾個月....”
康熙有幾分無奈之色,道:“你真是異想天開!若喜歡,便留在自己宮裡養着就是了。”
溫皙有些頭疼,舒宜爾哈是認死理的,若是不修改玉牒,她自然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正在頭疼的時候,康熙忽的抱起溫皙上了牀榻,炙熱的脣齒貼在溫皙臉頰上,“朕有半年不曾親近你了...”
溫皙不由地泛起一股濃郁的厭惡,一回來就打殺了那麼多人,居然還有這種興致嗎?!便扭頭,背對着康熙,道:“臣妾沒有興致。”
康熙驀地如兜頭潑了一身冷水,把溫皙的身子扳過來,有幾分無奈:“是你在氣朕把你叫去永壽宮嗎?”他伸手拂去掛在溫皙臉上的青絲,道:“平嬪...到底是赫舍裡皇后的妹妹,她臨死求朕要見你一面,朕有些心軟,便答允了。”
溫皙僵着臉色,沉默着。心軟嗎?若是心軟,何不饒她一命?
康熙微微嘆息,“是朕的疏忽,你本就膽子小,哪裡能見得那種場面?今日嚇着你了吧?”
溫皙咬了咬嘴脣,道:“平嬪縱然該死,皇上又何必...”何必那樣叫她鮮血流盡而死,好歹也該給她的痛快的死法!一想到平嬪苦苦熬着,等她去,說話都極爲吃力艱難的樣子,溫皙不由地黯然。
康熙忽的瞪大了眼睛,“你以爲是朕刺了她一劍?!”康熙不由地氣上來,眼睛裡都冒火了。
溫皙一愣,脫口而出道:“難道不是嗎?”
康熙不悅地一哼,怒中聲調都高了好幾籌:“是她突然搶了朕的龍劍,一劍刺穿了自己的肚腹!!”
溫皙頓時愕然,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原來不是康熙刺死平嬪嗎?竟然是她自己那麼慘烈地自絕嗎?!是啊,她死的慘烈決絕,才能叫康熙心軟,纔會叫康熙叫了溫皙去,才能對溫皙說出最後的遺言!溫皙不由地長長地吸了一口冷氣。
康熙鼻子一哼,道:“她好歹是赫舍裡皇后的妹妹,朕原本打算叫古承宗給配一劑慢慢虛弱而死的藥,叫她兩三年之內死去就罷了!沒想到她居然二話不說就——”隨即,康熙也嘆了一口氣。
溫皙垂下眼瞼,低聲道:“臣妾誤會皇上了。”
見溫皙軟了話,康熙也不好繼續置氣,嘆了一口氣道:“她對朕有怨,但也不該——”康熙微微一頓,“胤礽還是她的親侄兒啊!”忽的看向毓慶宮方向,咬牙忍着恨意:“這個孽子!!!”
康熙恨得牙根癢癢,低吼道:“朕,真恨不得掐死這個孽子!!!”
溫皙不由地笑了:“恨不得掐死,便是捨不得掐死。太子和平嬪終究不一樣,平嬪是必須要死的人,太子...想來也不過是禁足吧。”
“哼!!”康熙重重一哼,“朕叫他去奉先殿跪着了!!!對着列祖列宗,好好思過!!!平嬪不但是朕的嬪妃,更是她的姨母啊!這個亂倫的孽子!!!”
溫皙眨了眨眼睛,聽着外頭潺潺的雨聲,問道:“是跪在奉先殿內還是殿外?”
“自然是殿外!!”康熙氣惱着聲音道。
溫皙指了指外頭,道:“可是下雨了呀。”
“正好,叫他好好清醒清醒!”康熙冷聲道。
溫皙聳了聳眉毛,反正不是她兒子,她不心疼,便好好瞧了瞧康熙的神色,道:“皇上不心疼嗎?”
“哼!!”康熙鼻子一哼,作爲回答。
“不用叫人給送把傘去嗎?”溫皙又問道。
“不用!”康熙擲地有聲
溫皙打了個哈欠,給自己蓋上被子,“那臣妾睡了...”自己兒子不心疼,她更不必細藤。溫皙早就睏乏了。
康熙卻推了推溫皙的肩膀,道:“朕睡不着。”
溫皙很像翻白眼,你睡不着拉倒,反正老孃睡得着就行了!反正你上夜班也習慣了,睡不着就去加班吧!
康熙仰頭長長嘆息,含着莫名的悲涼,“這個孽子,朕、恨不得廢了他!”
溫皙又打了個哈欠,“恨不得廢了,就是捨不得廢了,既然捨不得,就別廢了。”且不是和赫舍里氏的情義,單單是康熙這些年手把手的教養,康熙便不會輕易廢了太子。
308、小蜜桃復聲
康熙彎下身,他溫熱的額頭貼在溫皙的額頭上,“這個時候,也就你懂得朕...”語氣悠遠而綿長。
康熙自然不會輕易廢儲,不但是捨不得,更是不服輸,康熙何等自負,如何肯承認他一手教導出來的繼承人是個失敗品?
溫皙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呼吸漸漸均勻了。翌日醒來的時候,康熙便已經去上朝了,想着今日正好是初十的日子,該去給太后請安,雖然貪戀柔軟的牀鋪,溫皙還是起身了,接過竹兒奉上來的漱口的普洱,溫皙問道:“昨夜十七阿哥睡得還好?”
竹兒手裡正拿着一柄鳳首藍田玉梳給溫皙梳理着烏髮,語氣徐徐道:“按主子的吩咐,昨夜送十七阿哥去六公主哪兒,果然沒鬧騰。”
溫皙嗯了一聲,也就玉錄玳整日閒得慌,合該叫她照看着,又道:“以後綠檀隨身保護十七阿哥。”綠檀也漸穩重了幾分,溫皙本打算親自多調教幾年,等小蜜桃去阿哥所的時候才叫跟着,如今也提前了。現在想着,若是再早一些叫綠檀隨身保護,或許小蜜桃就不會遭逢如此劫難了。
慈寧宮請安,除了平嬪,嬪位以上的都到齊了。太后今日臉色有些不大好,很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十七阿哥可好些了?”太后看了看溫皙,問道。
溫皙扯出一些笑容,道:“略有起色,只是還不能言語。”
太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可得好好治着。好好的孩子,不能就這麼壞了。都是底下奴才不當心,居然叫阿哥碰那麼危險的東西!還有佟嬪也真是的,舒露是公主。怎麼能玩那麼危險的東西?!”
佟嬪氣色很不好,眼睛都紅腫了,“是嬪妾爲人母親,不夠用心!可憐了舒露。疼得整夜睡不着覺...”說着眼中積蓄了淚水。
溫皙瞧着她的樣子,倒像是真不知情似的,不由暗暗垂下眼瞼。
太后哀嘆着,“今年也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家血脈都該是最有福澤的,可偏生遭逢如此齟齬,看來得叫寶華殿的法師多多祈福纔是。”又看向殿外奉先殿的方向,“哀家知道,皇帝罰了太子,必然是太子犯了錯。只是父子之情。不該如此受挫。你們也該勸着點纔是。”
嬪妃們連忙稱是。昨夜一夜大雨。太子胤礽便在奉先殿外跪了一夜,雨停天微明的時候,才支撐不住暈倒了。奉先殿的太監只得先把太子擡進去,急急忙忙向康熙稟報。康熙卻怒斥了奉先殿的太監。通通罰了二十板子,還叫太子繼續在殿外跪着。
太后看着溫皙,道:“旁的嬪妃勸,皇帝怕也聽不進去,皇貴妃的話,皇帝想必是能聽進去一些。”
溫皙急忙露出幾分哀愁之色,道:“臣妾昨晚就勸過了,可惜皇上正在氣頭上...臣妾也說起碼得叫人給太子打個傘,皇上也不許。”
太后頓了頓,道:“昨日在氣頭上,自然是聽不進去,今日想來會好一些。”
溫皙只得道:“臣妾願盡力一試。”反正不會永遠叫太子跪着,若是勸得下,也算賣太后和太子一個好。太后也是重嫡子嫡孫的,對待太子自然比對待其他阿哥不同些。
果然,太后面露滿意地和藹之色,“你是最賢惠的,哀家清楚。”
溫皙略一笑,道:“太子受罰,皇上心裡想必也不好受,臣妾自然不願皇上難受。”
太后忽的看了看永壽宮的方向,道:“今兒平嬪還是未曾來請安,看樣子是病得極重了!”
嬪妃們都不接話,雖然多半不曉得是爲何,但是卻也看得出平嬪已經是一個忌諱了,否則皇上如何會將永壽宮所有宮人如數杖斃,同處一宮的林常在、許常在,還有幾位答應如數被打入冷宮。
太后繼續道:“人有生老病死,你們也不必太過哀傷,底下奴才伺候不周,打殺了也沒什麼。”
太后的語氣輕描淡寫,溫皙卻聽得出裡頭的意思,“生老病死”?可見太后是曉得內情的,只怕是已然曉得平嬪已死。語氣裡也有幾分不滿,只怕太后把過錯都記到了平嬪頭上,覺得是她狐媚了太子。太后自然也是偏心的,偏心於自己的嫡孫。
太后這幾日身子不大好,就沒多留嬪妃說話,囑咐了該囑咐的事兒,便都叫退下了。
出了慈寧宮的宮門,成妃面帶憂色走進了,“皇貴妃,平嬪她...”話說到一半,訥訥而止。
溫皙微微一笑道:“太后不是說了嗎?人有生老病死,不必太過哀傷。”
成妃點點頭,微有哀嘆:“有因必有果,怪不得旁人。”隨即又笑道:“都是八月裡了,也不知道今年還會不會選秀。”
溫皙撫了撫旗髻,道:“自然會選,七阿哥、八阿哥都到了該娶福晉的年紀,九阿哥、十阿哥也都十四了,哪裡還能再拖延三年?”
成妃略略放心了幾分,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十四了,她的七阿哥更是已經十七歲了!
與成妃道別,溫皙便上了肩輿回宮去。
承乾宮。
“額娘!十七弟不肯吃飯!”玉錄玳一臉無奈看着剛回來的溫皙。
溫皙瞧着坐在椅子上,低頭揉着自己衣裳的小蜜桃,便把他抱在自己懷裡,從玉錄玳手裡接過碗,吹了吹熱氣,道:“額娘喂小蜜桃吃好不好?”
小蜜桃搖頭,抿着嘴巴不說話。
“是不喜歡吃燕窩嗎?”溫皙柔聲問道,“那換個銀耳蓮子羹?”看着小蜜桃還是一副興味缺缺的樣子,溫皙繼續問:“那麼冰糖雪蛤?紅棗百合甜湯?薄荷綠豆湯?”一連說了好幾個,小蜜桃只管悶着頭,什麼反應也沒有。
玉錄玳愁着眉頭道:“今早只吃了半個菊花佛手酥,然後什麼也不肯吃了。十七弟原本還是愛吃幾口雪梨燕窩的,想是吃膩了。”
“朕看都是你們給慣出來的!”殿外傳來康熙不悅的聲音,便見他大踏步走了進來,似乎是剛剛下朝,身上還穿着明黃色九龍十二紋章的龍袍。
玉錄玳一福身,嘟着嘴巴道:“皇阿瑪不要這麼大聲說話,會嚇着十七弟的!”
康熙看了看還坐在溫皙腿上、窩在溫皙懷裡的胤禮,不由地皺了眉頭,隨即命令道:“下來!成什麼樣子?!”
小蜜桃隨即脖子一縮,抓着康熙的衣襟,靠得更緊了。溫皙怒瞪着康熙:“他還不到四歲!本來就被嚇着了,好不容易纔好些了,皇上就別拿規矩來約束着他了!”
康熙完全無視溫皙的話,只是目光落在胤禮的右手上的時候有微微的停滯,隨即又是一副嚴父的模樣,怒聲道:“下來!不要讓朕說第三遍!”康熙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蜜桃身子一顫,隨即抓着溫皙衣襟的左手邊鬆了開,刺溜一聲便從溫皙身上滑了下來,瑟縮着站在一側。
看着幼子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康熙愈發生了幾分不滿,寒着臉道:“朕的兒子,豈能被一個爆竹就嚇得不會說話了?!”
溫皙急忙撫摸着小蜜桃的肩膀,皺着眉頭道:“他還小!哪兒受過這番驚嚇?!”
康熙依舊冷着臉,“朕走的時候,你還會請安問好,回來的就是這副樣子?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溫皙感覺到,小蜜桃肩膀在微微顫抖,忽的跪下行禮,嘴巴張了張,終於出了聲音:“請、請皇阿瑪萬安!”
溫皙驀地一陣驚喜,不禁掩面驚呼道:“小蜜桃能說話了?!”
康熙旋即擰着眉頭瞪了溫皙一眼,“不許叫小名兒!”
溫皙臉上笑容燦若雲霞,急忙捂着嘴,連連點頭,“能說話了就好!”
玉錄玳伸過腦袋來,笑嘻嘻道:“這算不算以毒攻毒啊?”
康熙立刻不悅地看着溫皙,負手而立道:“都是跟你學的,才都這麼沒規矩!”
溫皙這會兒自是高興壞了,她這兩個月可算是用盡了辦法,就是沒法叫小蜜桃出聲。康熙不過一通嚇唬,居然給嚇唬好了!可真算是“以毒攻毒”了!
康熙手一擡,指着小蜜桃道:“過來。”
小蜜桃立刻麻溜起來,乖乖上前。康熙的手落在小蜜桃的月亮頭上,語氣變得溫柔,“手還疼嗎?”
“回皇阿瑪,”小蜜桃弗一開口說話慢吞吞的,可吐字還算清晰,“已經不疼了。”
傷口自然是好了,只是還纏着紗布,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了。康熙嗯了一聲,道:“不過是少了根手指,戰場上斷胳膊斷腿的人都多了去了!朕的兒子不能這麼不成器!”
小蜜桃急忙稱是,“兒子謹記皇阿瑪教誨。”
康熙又指了指桌上的燕窩,道:“把燕窩吃了,不許挑食。”
小蜜桃立刻乖乖邁開小短腿,踮着腳把那碗燕窩捧了起來,因拿勺子不方便,便直接仰頭喝,三兩下便底朝天了,然後乖乖把碗放回原位,道:“兒子吃完了。”
溫皙急忙彎身給小蜜桃擦了擦嘴,喜色溢於言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太哄着慣着小蜜桃了,尤其是受傷期間,生怕他被嚇着一丁點,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康熙的法子竟然如此簡單有效,叫溫皙都有些不敢置信。
309、舒露離宮
溫皙隨即眼珠子一轉,既然能說話了,那麼...便溫聲問道:“當日在御花園假山,引你去的小太監,可還記得那人的長相?!”
小蜜桃狠狠咬着嘴脣,看了看康熙。
康熙流露出狠色,“謀害皇子,斷不能饒其性命!”
舒露到底是公主,不是奴才,又豈能真要了她的命?溫皙微微暗歎,只是小蜜桃的斷指之痛,必要她十倍償還!
小蜜桃垂下眼瞼,掩藏住自己眼中的恨意,搖了搖頭。
溫皙急忙問:“你不記得那人長相了嗎?”若是如此,可就壞了,只能寄希望於舒宜爾哈指證了嗎?但是康熙不同意修改玉牒,舒宜爾哈又是個認死理的,必然不肯說!
小蜜桃咬着嘴脣,道:“兒子不想說。”
溫皙微微一愕,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她的兒子怎麼又是一個揣了芝麻陷的?
“你只管講!”康熙擲地有聲。
小蜜桃愈發深地埋下頭去。
“皇阿瑪!”這時候晨起過來請安的十公主舒宜爾哈快步走了進來,仰着可愛的小臉,福了一福,“女兒知道是誰!”
溫皙眉梢微微一挑,平嬪教出來的孩子倒也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說對自己更有利。
小蜜桃卻上前,拉了拉舒宜爾哈的袖子,眼中有乞求之色,“十姐姐,不要說。”
康熙卻看着舒宜爾哈,給她一個儘管講的眼神。舒宜爾哈養着可愛又帶着和這個年齡不大相符的堅毅神色,頓了頓道:“是、是八姐!”
康熙驀地眯起了眼睛。丹鳳眼變得狹長而又幾分凜厲之色,沉聲道:“所言屬實?!”
舒宜爾哈有些害怕康熙如斯神情,但還是咬咬牙,仰頭直視着康熙。一字一頓道:“女、兒、親、眼、所、見!”
舒宜爾哈和舒露都是敏貴人章佳氏所出,一母所出,自然她的話更能夠取信於康熙。
康熙合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既然親眼所見,那麼爲何不一早說出,非要拖到現在?”
舒宜爾哈急忙垂下頭去,嫩白的小手攪着自己的衣襟,訥訥道:“十六哥不讓說。”
溫皙隱隱覺得不對勁,這兩個小屁孩,表現竟然跟串通好了似的!否則如何在康熙威壓之下,應對自如,成了康熙眼中都孝順友悌的好兒子、好女兒?溫皙暗暗觀察。卻問道:“跟着胤禮的小魏子和徐姑姑可都見着是個十歲上下的小太監的背影。”
舒宜爾哈擡頭看着溫皙道:“額娘。是八姐穿了小太監的衣裳。”
“額娘”?以前舒宜爾哈都是喚溫皙“貴母妃”或者“貴額娘”。如今乍然換了稱呼,溫皙還真有些不適應。不過瞧着樣子,必然是早早串通好了的。她原本就打算今日對康熙說嗎?
溫皙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道:“舒露和玉錄玳不和,本宮曉得。只是和胤禮並無不和。況且昨日舒露才炸傷了自己的手,聽說傷得也不輕。”
“欲蓋彌彰!”康熙嘴裡吐出四個字,復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朕會給你和胤禮一個交代!”
這會兒的話,已經更剛纔說的“斷不能饒其性命”不同了。縱然康熙對舒露並沒有多少父女之情,也不會因此而殺了她,況且公主都是聯姻上好籌碼和工具,康熙也不捨得浪費掉。不過一個不得皇父疼愛,深得爲皇父所厭恨的女兒,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幸福可言。對舒露,也算個極大的懲罰了。溫皙心中雖是這麼想,卻還是有幾分不甘。不甘心就這樣叫她逃過一死了!
只是康熙都這麼說了,溫皙也不好說什麼,只默默地垂下頭,道:“舒露也是皇上的女兒,臣妾明白。”明白康熙需要有越多越好的公主,好用來與蒙古聯姻。
康熙只在此坐了一會兒,便回養心殿了。剛剛戰勝歸來,不少國事都耽擱了,故而回來之後,格外忙碌一些。
溫皙喚了小蜜桃和舒宜爾哈到自己跟前,道:“說吧,是什麼時候串通好的?”
舒宜爾哈嬌俏地吐了吐舌頭,笑道:“都是十六哥教女兒和十七弟這麼說的!昨日就說好了的!”
“昨日?”溫皙瞅了瞅小蜜桃。
小蜜桃笑道:“兒子昨日早晨起來,就能說話了。”
“哦?”溫皙眯起眼睛,透着幾分不悅,昨日就能說話了?!原來不是康熙給嚇唬好的?!最最重要的是昨日就好了,居然不跟她說!!!這羣死孩子,居然把她也給矇在鼓裡!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這個小兒子也想當有演戲的天分啊!昨日凱旋獻俘儀式,鞭炮齊鳴,他還一副戰戰兢兢,嚇壞了的模樣!原來全都是裝得!
小蜜桃感覺道溫皙恨得牙根癢癢的目光,立刻縮了縮脖子,撒嬌道:“額娘別生氣,都是十六哥不讓說的,怕您給裝漏了!”
溫皙瓊鼻重重一哼。
玉錄玳掐腰怒道:“爲什麼也不告訴我?!”
小蜜桃吐了吐舌頭,“額娘只是有可能裝漏了,六姐姐就是一定會裝漏了!”
玉錄玳頓時火更大了,上來揪住小蜜桃的耳朵,陰陽怪氣道:“行啊!你跟小石榴全都翅膀硬了是吧?!膽兒也肥了是吧?!玩似的誆着姑奶奶伺候着你?!”
小蜜桃立刻疼得哎喲哎呦叫喚,“好姐姐,耳朵都要扯下來了!弟弟已經沒了一根手指頭了,可不能再沒了耳朵了!”
一提到耳朵,玉錄玳忽的鬆了手,努了努嘴巴,不忿道:“便宜舒露了!”
小蜜桃眼角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個和小石榴極爲相似的冷笑:“自然不會便宜了她。”
經此一役,小蜜桃倒是學會了小石榴的腹黑和...狠!
溫皙又看了看乖巧得緊的舒宜爾哈,當初她可算是費盡脣舌,都沒能叫她讓步,小石榴倒是挺有本事的。
舒宜爾哈乖巧地道:“十六哥說,只要女兒配合十七弟說出來,以後您就是女兒的親額娘,就算玉牒修改不了,你也會把舒宜爾哈當成您的親生女兒。”
溫皙點點頭,撫摸着舒宜爾哈的額頭,這個孩子聰明,雖然溫皙對她不可能與對玉錄玳一樣,卻也會爲她的一生謀劃,便溫語笑道:“這是自然。” 更重要的原因是小蜜桃已經復聲,她的作用已經不是雪中送炭,而只是錦上添花了。若是不說,那麼連添花的用處都沒有了。
今日太子又在奉先殿從早晨跪倒中午,又暈過去一次,康熙總算鬆了口,叫太子會毓慶宮閉門思過,不得外出。
隨即,便是對明珠的處置,削去一切職務、爵位,貶爲庶人,明珠一黨也皆遭貶斥,卻不曾有一人問斬,可見康熙是從輕處置了,而明珠三子:納蘭容若、納蘭揆敘、納蘭揆方卻不曾受到絲毫牽連。只是太子受罰,索額圖亦更加小心,不敢彈冠相慶。饒是如此,康熙還是抓住了索額圖的錯處,隨即也削奪其官職,落得與明珠一般無二了。
前朝的事兒暫時告一段落,康熙選秀的旨意便降下了,着人加緊操辦。眼下都是八月中了,若是再不緊着點,也真要來不及了。
選秀旨意剛降下,後宮也忙碌的時候,太后卻生了一場小病,康熙卻以此爲藉口叫八公主舒露出宮去昌平的妙音禪院帶髮修行,爲太后祈福。自然了,對外稱是八公主自求祈福的。
妙音禪院,倒不是太大的尼姑庵,乃是裕親王福晉出資修建的,常常去祈福,算半個皇家庵了,以此來作爲拘禁舒露的所在,倒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康熙便是要讓裕親王看管着舒露。
舒露離宮那一日,哭得十分厲害,佟嬪亦跑到養心殿跪着求情,康熙絲毫不爲所動。着樑九功和幾個御前壯實的太監強行將舒露送進馬車,送出宮。
這一日,溫皙也悄悄來景仁宮瞧了,這也是康熙所謂的交代了!舒露自然不能殺,康熙也只不過需要她作爲聯姻的工具罷了,等她長大了,到了適齡之時,自然會賜婚接回來。
舒露嚎哭得厲害,大聲叫嚷着:“我不去!我不去!!額娘救我!!”只是她的額娘佟嬪已經跪在了養心殿外,只能哀求,卻也不敢違抗康熙的旨意。
玉錄玳在一旁看着,冷笑着啐了一口:“活該!”
“我的手也炸傷了!我賠他了!爲什麼還要趕我走?!”舒露的左手還包紮着,因爲掙扎得太用力,鮮血又濡溼了紗布。
溫皙面含了冷笑,舒露不過是皮肉傷,只不過傷着手心罷了,小蜜桃可是斷了一指,哪裡這麼簡單就算償還了?!如今亦不過是先收一點利息罷了!
太監粗魯地架着舒露,將她塞進青色的馬車裡,依舊聽見舒露哭聲震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嚇他!是他自己去抓的,不是我讓我他去抓的!”
前前後後一直在重複着這些話,卻漸行漸遠,漸漸聽不清了。
溫皙微微搖了搖團扇,道:“戲看完了,回宮吧。”正要叫竹兒喚了肩輿過來,卻見佟嬪迎面回來了。
佟嬪還不是妃位,坐不得肩輿,是一路走回來的,面色有些發白,似乎還哭過,臉上留下了兩行淚痕,緩緩走來行禮道:“嬪妾給皇貴妃請安!”
310、博爾濟吉特氏
溫皙微微一笑,佟嬪看似恭順,只可惜沒有掩飾好眼中的那一絲憤恨,只是佟佳素婉不是佟佳懿婉,還不配叫溫皙把她當做對手。笑容裡面含了冷意,道:“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今日之事,皆是咎由自取。”溫皙不叫她起來,反而若有深意地訓導着。
佟嬪的手忽的攥緊了,卻極力隱忍着,垂頭道:“嬪妾謹記皇貴妃教誨!”
溫皙嗤嗤一笑,道:“但願你真的能謹記了纔好。”
選秀也已經在如火如荼地籌辦了,除了滿軍旗漢軍旗,今年蒙軍旗參選的秀女委實不少,頗有出身不錯的。烏爾錦噶喇普郡王之女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科爾沁二等公吉達之女博爾濟吉特氏,還有喀爾喀部扎薩克多羅郡王之女博爾濟吉特氏,以此三個博爾濟吉特氏出身最高。
三個滿軍旗秀女雖然算是同姓,卻非一部落,雖然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只是姓博爾濟吉特氏的可不止有科爾沁部,還有巴林部、喀爾喀部、阿霸垓部等,漠南蒙古二十四個部落中有二十二個部落姓博爾濟吉特氏,以及漠北蒙古四部也是博爾濟吉特氏。就連葛爾丹都是博爾濟吉特氏,自詡爲成吉思汗的子孫,可是這些成吉思汗的子孫可沒少內鬥過。 因此來選秀的蒙軍旗秀女,絕大部分都是博爾濟吉特氏,也有幾個烏樑罕氏(喀喇沁部和土默特部)。
雖然三年一度的選秀蒙軍旗也是要參選的,其實卻有很大的自由性,只有與大清關係最緊密的漠南蒙古親貴之女纔會來參選。
康熙對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的掌控還是很低的。尤其是漠西蒙古,天高皇帝遠,所以葛爾丹折騰了這麼些年,也叫康熙頭疼了這麼些年。葛爾丹一死。對康熙而言的確是一大喜事,故而有意趁着漠南蒙古幾個部落被葛爾丹掃蕩得不成樣子,實力衰退的時候加以籠絡和對參展有功的部落加以拉攏,故而此次選秀。只怕會有不少蒙軍旗秀女入選。
要選些蒙古秀女爲宗室拴婚,所以太后的病立馬就好了,可惜科爾沁部此屆選秀的秀女出身最高的也不過是二等公之女,硬生生落後了旁人半籌。饒是如此,太后還是要爲自家的侄孫女謀劃。
且不說那麼多宗室子弟,就是在宮裡,也有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三個阿哥都到了該指婚的年紀,太后便思忖着總得有一個皇子嫡福晉位置是科爾沁的。
選秀到了最後的環節,嬪妃們也都忙碌起來。除了十阿哥還懵然只知道吃之外。他前頭三個哥哥都忙活着了。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是都不想娶博爾濟吉特氏的福晉。如今的蒙古已經不是太宗和先帝的時候了,後宮不再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天下,康熙斷斷不會容許再出一個博爾濟吉特氏的皇后。所以娶了博爾濟吉特氏的福晉,就等於大位無望了。
瞅着個合適的時候。溫皙把宛婧叫了來,宛婧的容貌在秀女裡也是拔尖的,出身也是一等一的好,前兩日分別被成妃、惠妃叫去說話了。溫皙便知道,八阿哥還沒有死心。
“姑姑,婧兒來的路上又碰見八阿哥了。”宛婧有些愁眉不展。
溫皙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安心即可。”不過是這些日子總忙着,沒空理會上躥下跳的胤禩,如今騰出空來,也該好好敲打敲打纔是,起碼不能叫他從中攪合。
溫皙笑盈盈問道:“住在儲秀宮可還習慣?”今年的秀女比往年要多一些,只怕有些擠了。
“還好,”宛婧略帶愁容,“只是幾位蒙軍旗的格格...”
蒙古女子大多潑辣,其中又有幾個出身頗爲不錯的,自然愛惹事一些,偏偏此次選秀盡留了些出身好的,自然她們都野心氾濫了,溫皙便道:“以後無事不要隨便外出,今年選秀急了些,不比往年要住在儲秀宮一個月來考校秀女的規矩。”
宛婧眉宇中有幾分不滿,“只是如今有四位阿哥適齡,私底下那些博爾濟吉特的格格都在瓜分呢。”
溫皙挑了挑眉頭,滿是玩味,道:“你跟我說說,是哪幾位格格如此大膽。”敢瓜分康熙的兒子?只怕不好聽的話落在康熙耳中,可要有趣了。
“科爾沁二等公之女蘇日娜格格,已經在跟人說,太后許了她做皇子福晉。這話一說出口喀爾喀多羅郡王之女吉雅格格立刻就說,自己身份比她高,若蘇日娜能做皇子福晉,她更能!”宛婧娓娓道來,十分不喜。
溫皙吃吃笑道:“皇上固然有心擡舉,最多也只不過出一個蒙古福晉罷了,你安心便好。”
送走了宛婧,溫皙又叫小鹿子去阿哥所請了八阿哥過來。今兒正好是休沐日,阿哥們也清閒,故而一會兒便來了。
溫皙也跟胤禩懶得說廢話,便一下子挑明瞭道:“本宮希望八阿哥以後不要糾纏宛婧。”
八阿哥一愣,許是沒想到皇貴妃說得如此直接,便極力露出誠懇的神色道:“胤禩是真心喜歡宛婧格格的,還請皇貴妃成全!”
溫皙語氣十分淡薄,“你喜歡宛婧?本宮不知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只是宛婧不喜歡你卻是真真的!”
溫皙說的直接,八阿哥頓時臉上掛不住,勉力笑道:“皇貴妃又不是宛婧格格,子非魚,焉知魚不樂?”胤禩說得很明白,您不是宛婧,如何知道宛婧不喜歡?
溫皙嗤地一笑,把手裡的茶盞撩在桌上,既然他咬文嚼字,溫皙不介意跟他咬文嚼字一下,“子非吾,焉知吾不知魚之樂?!” 溫皙也用同樣的話來回她: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宛婧不喜歡你?!
八阿哥頓時訝然。
溫皙的手拂過自己赤金菱花護甲上的紅寶石,道:“本宮是宛婧的親姑姑,怎麼會不曉得她的心意?!她的心意早已表明,是你自己還不肯死心罷了!”
八阿哥沉默良久。道:“兒臣待宛婧格格會比七阿哥待他更好!兒臣至今未有通房侍妾,就足以表明心意!”
溫皙挑眉,笑道:“你的心意如何,本宮懶得知曉。本宮只在乎宛婧自己的心意!從今兒起。本宮不希望你和宛婧再有任何瓜葛!”溫皙的語氣清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八阿哥那縷金線龍紋滾邊的袖子微微顫抖,一雙手也暗暗握成拳頭,雖然極力叫自己不能失了恭順,終究眼睛還是出賣了他。
溫皙語氣淺淺道:“你想娶個出身高的福晉,本宮不是不可以理解,只是宛婧不成。”胤禩縱然生母出身卑微,也好歹是個皇子,害怕娶不到像樣的福晉嗎?
八阿哥哼地一笑。那笑中帶着幾分冷意。忽的擡頭直視溫皙:“難道兒臣就自能娶安親王的外孫女嗎?!”
“你要娶誰。與本宮無關!”溫皙肅容回答道,“你若不喜歡郭絡羅氏,就去跟皇上求別家的格格!唯獨宛婧不行!”
微微掃了八阿哥一眼。他極力壓制的隱忍和不甘,溫皙只做無視。道:“你應該知道,本宮的意思,從無人敢違逆!敢和本宮作對的,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想想昔日三阿哥與榮妃,便是你和衛貴人的前車之鑑!”
八阿哥驟然上前一步,睚眥盡裂,卻還是壓抑着自己的怒火,儘量語氣恭順一些:“額娘並無半點對皇貴妃不敬!”
溫皙微微一笑,道:“昔日榮妃一樣對本宮沒有絲毫不敬!自然了,衛貴人素來安分,所以本宮從來沒有爲難過她!以後也不打算爲難她!前提是你這個做兒子的,別惹惱了本宮。否則介時本宮處置不得你,也會處置她教子不善之罪!”
忽的,八阿哥跪了下來,叩首道:“兒臣是真心喜歡宛婧格格!此生若得宛婧,絕不二色!”
這樣的承諾,也算極重了,可惜且計較他說這話的用意何在,單單是宛婧不喜歡八阿哥這一點,就決定了,溫皙不會動搖半分。
見溫皙不言語,八阿哥又極爲誠懇地道:“兒臣所求,不過是以爲溫柔端莊的福晉,絕非是圖謀宛婧格格背後的鈕祜祿氏一族,兒臣只不過希望能與將來的妻子、與額娘平平安安終老罷了!”
“哦?”溫皙嘴角微微挑起,“平平安安?你所求的,就只是平平安安嗎?”
“是!”八阿哥目光堅毅,擡頭望着溫皙。
瞧着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溫皙忍不住笑了:“你們這些皇子阿哥,哪個又是一丁點沒有野心的?本宮敢說,除了七阿哥和十阿哥,沒有哪個是不存了點念想的!”
溫皙一語,着實誅心。八阿哥額頭上隨即生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急忙道:“兒臣絕不敢有此念!只求做一賢王,不敢奢求其他!”
“賢王?”可不是正是“八賢王”嗎?只是這個“賢王”一直肖想的可都是奪嫡。溫皙又怎會信他所求不過一王爵尊榮?抿嘴笑道:“好啊,若你真無半點野心,本宮真成全了你倒也無妨。”
八阿哥旋即面露驚喜之色,“多謝皇貴妃成全!”
“先別急着謝恩!” 溫皙語氣裡滿是玩味,“你既然沒有半點野心,那麼也應該不介意衛貴人永遠只能做一個貴人吧?”溫皙臉上浮現一絲燦若雲霞的笑容,捕捉到八阿哥臉上的驚愕,不由地曉得更燦爛了。
溫皙旋即冷了面容,如夏日的天,說晴便晴,說陰便陰,語氣亦是冷冷的:“你若娶了宛婧,條件便是你額娘衛氏此生都無晉升之望!至死都只是一個貴人!”
311、魚與熊掌
“別不信本宮的話,本宮若要壓制一個貴人永無出頭機會再簡單不過了!”溫皙的語氣愈發冷了,“你若連這個都肯,本宮就信你對宛婧是真心,本宮就信你不是肖想宛婧背後的鈕祜祿氏一族的勢力!”
八阿哥望着溫皙,訥訥半句話也說不出,只餘下滿腹難堪和無言以對。
“衛氏極爲疼愛你這個兒子,若是她這個兒子愛着一個女兒非卿不娶,要死要活,想必她願意你你做一點小小的犧牲!”溫皙一邊仔細捕捉着八阿哥的神情,一邊緩緩道。
八阿哥臉上頓時浮現一絲愧疚與無奈,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本宮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溫皙拖長了語調,“你也快要大婚了,皇上說衛氏多年安分,又生了一個不錯的兒子,皇上有意給衛氏晉嬪位,好叫她能堂堂正正和一杯兒媳婦的敬茶!”
八阿哥臉上瞬間露出喜色,但隨即又灰敗了下去。一個人的臉,也能在短時間內變化如此諸多,也算一道有趣的景緻了。而溫皙掌握着這番景緻的變化,也頗生了幾分成就感:“你若娶宛婧,本宮便叫衛氏無嬪位之望。你若娶旁人,本宮不妨促成此事!”隨即笑盈盈道:“怎麼樣,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兼得,你如何選擇?!”
八阿哥沉默良久,彷彿再極力掙扎一般,最終無力的嘆息了一口氣,垂首道:“多謝皇貴妃對額孃的恩典,兒臣感激不盡。”
看着八阿哥告辭推出殿中。那蕭索的背影。溫皙不禁有幾分相信,他對宛婧應該是有幾分真心的。可惜宛婧喜歡的人不是他,否則溫皙也不介意成全二人。
胤禩是孝子,所以這個選擇在溫皙的意料之中。他若有野心。那麼有一半是爲了他的生母衛貴人。
今秋南面新進貢的澄陽湖大閘蟹,伴着桂花酒,吃着別有一番味道。膳房做的一道蟹黃水餃,極爲鮮美。溫皙忍不住便多吃了些,看着康熙興致缺缺的樣子,溫皙便問道:“不合皇上的口味嗎?”
“朕...”康熙沉吟半晌,才道,“此次爲安撫漠南蒙古諸部,得要選一人做皇子福晉。”
溫皙輕輕哦了一聲,這事兒她早已知曉,“如今適齡的有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四位皇子。”
康熙嗯了一聲。道:“朕有意將麟格嫡女許給老七。”
溫皙眨了眨眼睛。正打算瞅着時候跟康熙說呢。他倒是提前先說了,想必是成妃去求了。便點了點頭,“七阿哥德行出衆。”
“安親王嶽樂也上了摺子...朕也不好太拂了他的意願。便想着將郭絡羅氏的格格許給老八或者老九。”康熙斟酌了一下。道:“還有董鄂七十的女兒,規矩十分不錯。所以...”
溫皙挑了挑眉頭,“所以就只能讓十阿哥娶蒙古福晉了?”也無怪乎康熙這麼決定,誰叫十阿哥最草包、最吃貨呢?
康熙略一點頭,“你改日叫了老十,跟他通通氣,朕日後自會補償他。”
“十阿哥對這事兒不上心,想必也是不在乎娶個蒙古福晉。”溫皙款款道,對他而言,估計有得吃喝玩樂就成了。
康熙露出一絲笑容,“老十雖然文不成武不就,性子還是不錯的。不過也不能委屈了他,到時候看着給他挑兩個侍妾。老十最小,他的婚事最少得籌備一年。”
又挑侍妾?溫皙聳了聳肩,未來的十福晉,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公公,這可是他乾的好事兒!
沒過多久,康熙便下旨,賜承恩公麟格之女鈕祜祿氏爲七阿哥嫡福晉,於康熙三十五年臘月初九完婚;賜安親王嶽樂外孫女郭絡羅氏爲八阿哥嫡福晉,於明年四月完婚;賜都統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爲九阿哥嫡福晉,於明年七月完婚;賜烏爾錦噶喇普郡王之女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爲十阿哥嫡福晉,於明年十月完婚。一連四道旨意降下,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宛婧和郭絡羅榴華的出身自是不必說,一個是承恩公嫡女、現任承恩公的侄女,一個是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而這個董鄂氏出身也是極好的,其父董鄂七十與三福晉的阿瑪董鄂彭春是堂兄弟,官居從一品武職,又是在此次征戰葛爾丹中頗有功勳的。只是太后不怎麼喜歡,許是當年董鄂妃給她太多的屈辱,太后對三福晉淡淡的,對這位未來的九福晉只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太后這回可悶悶不樂了,她的那個侄孫女,科爾沁二等公之女蘇日娜許給了康親王傑書第四子巴爾圖,這個巴爾圖雖然是康親王嫡子,卻非嫡長子,因而不是世子,如今也只得了個輔國公的爵位,叫太后頗爲失望,她老人家原本還打算把這個侄孫女許給哪個孫子呢。只可惜,康熙都不跟她老人家知會一聲,就直接下旨了,太后也無力迴天,只好自己安慰着好歹是親王之子呢,康親王的嫡長子病怏怏的,或許巴爾圖有機會承爵呢。
太后一想到許給自己孫子的是阿巴亥部的,便十分不悅。別看都是姓博爾濟吉特氏,科爾沁部和阿巴亥部可是多有不合,當初在太宗的汗宮裡,科爾沁的女人和阿巴亥女人可是針鋒相對的敵手,在順治朝,也有阿巴亥部臺吉之女的端順妃和太后多有不睦,故而無論是當年的孝莊還是今日的孝惠太后都和阿巴亥的女人不對頭。一下子要多了兩個不順眼的孫媳婦,太后自然心情不悅。
故而,嬪妃去慈寧宮請安,每每能看到以後板着個臉,也沒了平日裡的和藹。故而也沒人敢胡亂插話了。
許久太后才悠悠然開口道:“哀家瞅着,皇帝一下子給四個阿哥都賜了婚,也就胤祐的那個還像樣。”
惠妃、宜妃頓時尷尬地垂下頭,惠妃自然也對郭絡羅榴華不是很滿意,但是聖旨都下了也無可奈何,反正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最難堪的當屬宜妃了,她未來兒媳婦董鄂氏,卻是很對她的眼,家世好,模樣也好,無奈太后不喜歡董鄂氏的女人,連帶着也不喜歡她的兒媳婦了,看太后對三福晉的態度便知道對未來九福晉不會好了。最讓宜妃沒臉的就是郭絡羅榴華了,那可是她的本家侄女,太后只說鈕祜祿宛婧還像樣,可不是在說郭絡羅榴華不像樣嗎?
溫皙只笑語道:“是太后您老人家眼界高!”
太后哀哀嘆了一口氣,“哀家總是覺得,委屈了自己孫兒!董鄂氏一族功勳卓著,能出一個皇子福晉也算是極大的擡舉了,皇帝給他們的擡舉未免太多了點!”
溫皙訝然,董鄂氏出了兩位能征善戰的都統呢?只是涉及前朝,太后她老人家嘀咕兩句就罷了,嬪妃們可是不敢多言的。
宣嬪急忙軟語輕聲道:“太后接下來就要連着喝四位孫媳婦的茶了,趕明就又要抱重孫兒了,可不是大喜事兒嗎?”
宣嬪都如此說,太后的臉色也略微和緩了些許,笑道:“下一回選秀,就該輪到胤裪和胤祥了!”說的是定嬪萬琉哈氏所出的十二阿哥,和敏貴人章佳氏所出卻爲宣嬪親自撫養的十三阿哥胤祥,一個生於康熙二十四年、一個生於康熙二十五年,十一二歲了,的確三年後就都該娶福晉了。
宣嬪不由地面生幾分嚮往之色,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下繡墩上的定嬪,不禁笑道:“十三阿哥還小。”
“不小了!”提到十三阿哥,太后臉上喜色漸生,“算來今年都十一歲了,你也該調教着幾個漂亮又聽話的宮女,將來預備着給胤祥做通房、侍妾纔好!”
溫皙手中的絹子微微遮了遮嘴脣,掩飾住笑意,才十一歲,就要給預備侍妾了?唉,可憐了這位“俠王”,童男之身這麼快就被覬覦了。只是,溫皙瞅着宣嬪這兩年似乎多有疾病,身子似乎不如往年,今兒臉色有些發白,便生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和宣嬪討論了一通十三阿哥的問題,把一衆嬪妃全都涼在了哪兒,最尷尬的當屬定嬪了,她的兒子比十三阿哥還要大一歲,太后都不怎關心,反而嘮嘮叨叨說的都是十三阿哥。好在定嬪的性子是最逆來順受的,不會計較什麼。
原以爲今日請安,又要這麼無聊的過去了,太后在和宣嬪高談闊論十三阿哥的將來的時候,忽的轉頭對溫皙嘆了一口氣:“可惜了,十三阿哥是頂孝順的,偏偏有個上不了檯面的生母。”
說的自然就是敏貴人章佳氏了,如今皇子阿哥們的生母不是嬪就是妃,乃至溫皙這個皇貴妃。也就只有八阿哥生母衛氏是貴人、十三阿哥生母章佳氏是貴人,還有十五阿哥生母陳氏纔是個正六品常在,三人算是出身最低的阿哥了。而貴人位份,在太后眼中自然是上不了檯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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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嬪位妃位
溫皙只勉強笑了笑,她也不是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老早就想着叫康熙修改十三個的玉牒了,也好叫宣嬪後半生有個依靠。其實,就算不修改玉牒,以十三阿哥和宣嬪的感情,也會照顧她晚年的。太后實在多慮了。
太后笑道:“如今平嬪沒了,聽皇帝說有意擡舉一位貴人爲嬪,算是補足了六嬪的缺位。”平嬪之死一直對外封口,還是等到了選秀之後才公佈出來,草草發了喪。
嬪妃們立刻豎起耳朵聽着。已經有許多年不曾有冊封了,自從溫皙回宮被冊爲皇貴妃,嬪妃們的位子就沒挪動過。雖然在場諸位不可能有所晉封了,卻還是好奇是哪個貴人有這個福氣。
宮中有定例,皇后居中宮,若無皇后可立皇貴妃一位副後,爲正一品;貴妃二,爲正二品;妃四,爲正三品;嬪六,爲正四品。以上都是正經冊封的嬪妃,有了最起碼的撫養自己的孩子、和居一宮主位的資格,都是需要經過正式冊封的,算是宮裡正經的主子了。以下的低品級嬪妃,正五品貴人、正六品常在、正七品答應,和沒有品級的官女子和庶妃,都是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的。故而現在,溫皙也不曉得,康熙有多少貴人、常在、答應之流。
宜妃笑得喜慶,道:“說來有這個資歷的,莫過於惠妃姐姐宮裡的納喇貴人了,好歹是生了七公主的人,伺候皇上也快二十年了。”
花花轎子人擡人,宜妃說的客氣。惠妃也客氣一二,“那妹妹宮裡的郭貴人也算有資格,四公主眼見着長大了,要出嫁了。許是皇上要給公主生母些體面呢!”
宜妃臉僵了大半,與惠妃和納喇氏貴人的堂姐妹之情,宜妃和郭貴人這對親姐妹,可是互爲仇敵了。便扯出一個笑容道:“郭貴人到底不如納喇貴人資歷深厚。”
宜妃如此說,惠妃便覺得面上更加有光了,笑嘻嘻道:“倒也不見的是她,宮中可是有不少貴人呢,袁貴人也是有生養的人,還有皇貴妃的表妹和貴人,可是貴人中少有的有封號的貴人!”又看了看成妃,笑道:“成妃妹妹宮裡的順貴人也是生了五公主的人,保不齊也有這個福氣呢!”
成妃笑道:“若是嬪位空缺多。順貴人或許有這個福氣。可如今只餘一個嬪位。順貴人是漢軍旗,資歷又不足,想來是沒有這個福氣了。”
惠妃不過稍稍一客氣罷了。順貴人雖然曾經頗爲得寵,可如今也大不如前了。怎麼也輪不到她。想到此處,惠妃愈發覺得只有自己堂妹最有資格。
溫皙心底發笑,這些人可都把生養過皇嗣的人給忘了,陳常在位份低也就罷了,可還有一位在貴人位份上上快二十年的衛貴人呢,八阿哥可都要成家立業了,她這個生母還是貴人,委實八阿哥面上有些過不去。
不過也難怪這些人沒考慮道衛貴人,且不說衛氏早已失寵,就她那個辛者庫婢女的出身,就叫人瞧不起,根本沒想到她也會有封嬪的一日。
太后聽着嬪妃討論,哦了一聲,道:“原來皇帝有那麼多貴人呀!”難怪太后都不熟悉,畢竟慈寧宮請安可是嬪位以上纔有的資格,貴人根本不配來請安,太后估計也不記得這些貴人長什麼樣子了。
惠妃稱是,道:“如今有貴人有二十位之多呢!和貴人瓜爾佳氏、順貴人宋氏、布貴人兆佳氏是有封號的三位,其餘有納喇貴人、郭貴人、鄂卓貴人、袁貴人、衛貴人等。”
太后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都長什麼樣子,便淡淡地哦了一聲,隨口道:“聽着有些耳熟。”
嬪妃也無意多提這些貴人,裡頭有康熙曾經舊愛,也有新歡,不過大半都失了寵,嬪妃們卻也是不喜的。便不再提。
太后看了看宣嬪,也已經不年輕了,忍不住唏噓道:“宣嬪在嬪位上也有多年了,一直無緣晉封。”
惠妃忍不住提醒道:“太后,四妃之位已經滿了。”
“哀家知道滿了!”惠妃這句話,叫太后不怎麼滿意了。不過康熙的確不會輕易打破滿員,當初成妃、德妃是同時晉封,成妃倒也罷了,想到曾經的德妃,太后是極不喜歡這個包衣出身的嬪妃的。覺得是皇帝爲了這個包衣妃子纔打破了四妃定例,便覺得如何不能爲宣嬪打破定例?但想了想,宣嬪如此不得寵,如何有這個機會呢?
惠妃急忙垂下頭去,自然了,四妃不會喜歡再多個和她們平起平坐的。
溫皙莞爾道:“其實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曾經不是還有過五妃嗎?嬪妃也曾經超過六位,只要皇上和太后有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太后立刻露出笑容來,“皇貴妃話說得好,哀家喜歡聽!”
溫皙笑容燦爛,道:“宣嬪出身尊貴,又是太后孃家人,進宮也這麼多年了,就算封妃也不是不可能!”溫皙這麼說,自然是有緣由的,因漠南蒙古衆多部落尤其是科爾沁部在征討葛爾丹中出力不少,康熙想要拉攏科爾沁,卻不想再添一個蒙古嬪妃,便有意晉安分的宣嬪的位份。不過此事康熙還不曾對旁人說。溫皙不介意藉此來賣太后一個好。
旋即起身,福了一福,在太后希冀的目光中笑道:“若太后不嫌棄臣妾笨嘴拙舌,臣妾倒是願意跟皇上提一提這些年宣嬪服侍太后功勞,也好叫皇上明白宣嬪替他向太后盡了這麼多孝道。”
太后頓時喜上眉梢,“你哪裡是笨嘴拙舌,哀家看沒有比例嘴巴更會討人喜歡的了!”
宣嬪也急忙道:“嬪妾服侍太后是應該的,不敢貪圖妃位。”
不論宣嬪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溫皙都只她說的是客套話。笑盈盈說了些話,嬪妃便都各懷心思告辭去了。
回去的時候特意從御花園經過,湖水瀲灩,湖畔有金菊盛開,遠遠望着黃燦燦的一條黃帶,倒是頗爲壯觀的樣子。溫皙也不過是想着在肩輿上遠遠看一看就好了,卻在湖邊看到了玉錄玳的身影,還有長春宮的五公主齊布琛也在。溫皙便暗暗吩咐人靠近了。
齊布琛生得雋秀柔美,眉眼似康熙,卻更加柔和,性子卻是隨了生母,有一股子江南山水的婉約。齊布琛正拉着玉錄玳的袖子,勸阻道:“六妹,真要在這兒垂釣嗎?!”
玉錄玳笑嘻嘻道:“別看裡頭紅紅的一大羣,我也聽說了前些年,七哥在裡頭放養了不少鱸魚和烏龜,咱們釣魚釣龜,尤其是鱸魚!正是好吃的時候!”說到此,玉錄玳舔了舔自己的嘴脣。
溫皙悄聲下了肩輿,走到玉錄玳背後,道:“那正好,也給我準備個釣竿!”
玉錄玳被嚇了一跳,急忙回頭,見是溫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額娘,怎麼是你?悄無聲息就靠過來了,可嚇着人家了!”
齊布琛十分知書達理,福身道:“貴額娘怎麼來了。”
湖水裡遊弋着紅豔豔的錦鯉,卻也有肥碩的鱸魚。溫皙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垂釣是什麼時候了,如今瞧着裡頭揮着尾巴游動的魚兒,不禁有了垂釣的慾望。
“貴額娘用我的釣竿吧,”齊布琛微笑道,“我不會釣魚,只怕半晌也釣不到一尾。”
齊布琛的釣竿在隨從的宮女手裡拿着,是一杆湘妃竹的釣竿,上頭有血紅的淚斑,倒是上好的湘妃竹。溫皙倒也不客氣,坐在小太監搬過來的石墩上,便勾上豆餅作爲魚兒,麻利地甩出了釣竿。多年未曾垂釣,手藝到不曾遺忘了。
御花園裡的魚兒,自然沒人敢隨便垂釣,又常常有嬪妃來餵魚解悶,故而裡頭的魚兒都養得格外肥碩。不一會兒,溫皙手中的釣竿忽的一沉,溫皙急忙收杆子,果然釣上來一尾二尺長的鱸魚。
垂釣正在歡暢的時候,一隻大手按在了溫皙的手上,腦後是熟悉的聲音:“你果然在此。”
正是康熙無意了,齊布琛和玉錄玳趕忙行了個禮,玉錄玳笑嘻嘻道:“皇阿瑪,湖裡有好多魚哦!碧兒放在已經釣道兩條了,皇阿瑪也要試試嗎?”
康熙今日興致似乎不錯,便接過玉錄玳遞上來的釣竿,坐在溫皙身側,道:“怎麼突然有這個興致了?”
“秋日鱸魚肥,不正是該有這個興致的時候嗎?”溫皙笑語嫣然。
“不錯!”康熙也是一副頗爲贊同的模樣,手上麻利地甩了杆子,“朕下朝後就去慈寧宮請安,聽皇額娘說你一早便回宮了,去承乾宮瞧了瞧,你既然不在,想必就是在這兒了。”
秋風習習,風光倒也正好,秋日暖陽,不似夏日酷熱,照在身上暖暖的,溫皙愈發覺得春秋之季大抵是最好的。時光靜謐,只聞得微風吹落葉的聲音,和湖裡的魚兒跳躍的聲音。
只是靜好的時光往往短暫,便見西面有幾分嬪妃裝束的女子走了過來,原來是袁貴人和郭貴人,來得倒巧。後頭還跟着幾個常在、答應之流,溫皙也認不全,康熙只怕更認不得幾個。鶯鶯燕燕給行了禮,一個個嬌聲軟玉,朝着康熙放電。可惜康熙一點也不來電,淡淡地叫了一句平身,便專心垂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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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313、王八老了
溫皙也許久未見郭貴人了,她的年紀應該比宜妃略小几歲,只是如今看來容顏衰敗,遠不及宜妃風韻尤然了。袁貴人雖然生了九公主鬆格里,可並未因此而晉位,至今還是個貴人。郭貴人就更不必說了,四公主舒蘭都十八歲了,眼見着就要冊封指婚了,可生母還只是個貴人。宮中貴人頗多,但是能從貴人晉爲嬪的卻寥寥無幾,一步之遙,天差地別。
前頭在剛剛在太后宮中說了要擇一貴人封嬪的事兒,袁貴人和郭貴人就都坐不住了。兩人都已經是徐老闆娘了,知道憑藉容顏難以討好,便帶了花枝招展的常在、答應過來。有個蘇答應是今年選秀留下的,長得極爲嬌俏的人兒,軟玉溫香,眉眼之間帶着幾分嫵媚,一邊嬌聲道:“婢妾還聽說這裡頭有烏龜呢!”一邊垂眸看了一眼康熙的垂釣成果,又嬌滴滴道:“只是極不好釣呢。”
蘇答應是袁貴人屋裡人,袁貴人自然幫腔,帶着幾分恭維道:“龜有長壽之意,若能釣上來,可是個好兆頭呢!”
溫皙被各種各樣沖鼻的香氣薰得難受,若只是一種香粉或許幽香怡人,但是七八種香料混合在一起,那味道就格外難聞了。還是康熙定力好,一動不動地專心垂釣。
只見康熙的釣竿忽然一緊,噗地一聲一隻碩大如面盤的大烏龜咬住了鉤,被拔出了水面。溫皙眨了眨眼睛,道:“還真有烏龜呀!”——居然還這麼大一隻,七阿哥到底是幾歲的時候放養的烏龜?該不會屁大點就養了的吧?否則沒有十幾年時間。怎麼能長得這麼大!
袁貴人見狀,急忙笑盈盈地拍馬屁,“婢妾恭喜皇上,長壽永年!”
一時間郭貴人等人也急忙恭維起來。康熙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只聽噗通一聲,烏龜還沒被他收杆拉上來,就給掉水裡了。想來是大烏龜自己鬆了嘴巴。溫皙眼皮一挑。叫他得意,得意都忘了早點收回來,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袁貴人頓時尷尬地笑了笑,“王八老了,咬不動了。”
原本康熙也只覺得難看尷尬罷了,袁貴人一語出,康熙整張臉頓時鐵青了。溫皙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袁貴人說者無心,康熙聽者有意。王八老了。只怕康熙覺得袁氏是在諷刺他老了。
袁貴人也不是蠢人。立刻曉得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噗通跪下,神色慘白:“皇上,婢妾不是那個意思!婢妾真的只是在說烏龜。沒有別的意思!”這話說得倒像是欲蓋彌彰了。
康熙哪裡還聽得進她的解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許是從戰場回來。帶的殺戮氣息還沒有消散去,嚇得郭貴人等人也是戰戰兢兢,半句話不敢多說。
這就叫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也是康熙這兩年隨着年歲漸長,也愈發心眼小了。溫皙放下釣竿,起身道:“皇上,時候也不早了,臣妾叫人備了藕粉圓子,不如去臣妾宮裡吧。”
溫皙勸走了康熙,袁貴人頓時如蒙大赦,噗通一身便軟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氣兒。郭貴人面露幾分得意之色,袁氏惹惱了皇上,只怕這嬪位是此生無望了,她便覺得自己更多了幾分希望。
直到回了承乾宮,康熙的臉色也未曾見好轉,瞧着時候快晌午了,溫皙便吩咐了膳房準備午膳。又命人奉了茶水,道:“袁氏本就不聰明,皇上無須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康熙凝着臉,吩咐道:“叫敬事房撤了袁氏綠頭牌,永遠不許再上!”
袁氏也算倒黴,說錯了一句話,後半生再無寵眷了,以前康熙還看着九公主的份上一個月能召幸一次半次的。以後,可是要獨守空房終老了。溫皙無心替她感嘆,宮裡頭大半年都見不着康熙一次的嬪妃多了去了,不差她這一個。
忽的,康熙沉沉嘆息,道:“或許朕...真的老了。”
溫皙也看到了,康熙眼角已經開始生了魚尾紋,沙場磨礪,固然添了不是粗獷和殺氣,也磨礪了人的青春年華。溫皙緩緩從袖中取出了那粒還陽丹,道:“皇上若想用便用着吧。”
康熙手裡攥着那有些冰涼的觸感,頗有幾分感嘆,“朕原本還想着自己不老,還能再添一子,只是你自從生了胤禮之後,就再沒有身孕...或許朕真的老了。”
溫皙嘴角抽了抽,那是因爲她防護措施做得好!隨即想起了那滿宮的鶯聲燕語,不禁哼了一聲,“臣妾倒覺得皇上心不老,今年新添的蘇答應、周常在幾人也都是嬌豔如花得很。”
康熙隨即笑了,擰了擰溫皙的鼻子:“就你醋勁越來越大了!”康熙臉色和緩了大半,卻還是有幾分感傷,“朕以前的時候,總覺得嬪妃再多也遊刃有餘,如今倒有幾分力不從心了。”
“力不從心?”溫皙挑眉,“臣妾倒是沒覺出來。”不過的確沒以前那麼能折騰她了,第二天也很少被折騰得起步來牀。隨即扒拉着手指頭算,道:“如今正是冊封過的嬪妃加上臣妾有十個,貴人二十來個,常在、答應、官女子、庶妃,全都加起來也有一百多號。皇上就算有十個分身也照顧不過來,力不從心是理所應當的!”隨即又挑眉道:“皇上以前難道覺得自己一個月能把所有嬪妃都召幸一遍嗎?”
被溫皙這麼一番插科打諢,康熙頗有幾分無奈,倒也少了幾分感傷,道:“說來說去,還是在吃味!這些年,朕也沒添幾個新人,且不少嬪妃都老了,朕也都不大召幸了。”
溫皙眉眼生俏,“是啊,皇上就喜歡花朵兒一樣年輕漂亮的妃嬪!”如今嬪位以上的,除了溫皙,也就密嬪有幾分寵愛,溫皙雖然久不看彤史,卻也曉得,康熙若不來後宮,召幸的都是那些位份低又年輕貌美的嬪妃。不見多寵哪一個,只要年輕貌美即可,都如平分秋色一般。
康熙驀地拉了溫皙入懷中,低聲甜言蜜語:“哪兒有你漂亮?”
溫皙不屑地切了一聲,語帶幾分酸酸的味道:“臣妾都三十歲了,那比得上十五六歲的呢?”
康熙想了想道:“嗯,你是康熙六年生人,如今也虛歲三十了!朕真想着,解決了葛爾丹,也能輕鬆些,明年你三十週歲,正好得好好過個千秋節!”
千秋,皇后、太后壽辰稱之爲千秋節,皇貴妃生辰也算“千秋”,溫皙癟了癟嘴,哪個女人愛過三十歲生日?是提醒自己步入中老年行列了嗎?於是,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過!”
康熙拍了拍溫皙的肩膀,道:“整壽難得,下一個...朕還不知道能不能給你過呢。”語氣莫名得帶了幾分悲涼。
溫皙張了張嘴,頓生啞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便急忙岔開話題道:“臣妾聽說四福晉有了身孕了,最近都沒進宮來給太后請安了。”
康熙哦了一聲,道:“想來是剛懷上,胎相還不穩當。老四也大婚也有五年了,膝下就一個格格,如今若能得個嫡子就好了。老三家的,也快生了,朕得提前預備下名字了。”
三福晉董鄂氏也有了八個月的身孕了,也託得三阿哥被溫皙訓斥“寵妾滅妻”的緣故,這兩年倒是愈發看重嫡妻了,現在也要有嫡子了,做事情也愈發有勁頭了。
談論了一下康熙的孫子的問題,康熙對於要多幾個孫子還是挺高興的,尤其還是兒子的嫡子。康熙兒子多,想着自己孫子肯定也少不了,所以選了上弘下日字旁的字,日字旁的字比較多,且寓意大半都不錯,所以選了這麼個偏旁。大哥家有個弘昱,毓慶宮有了弘皙,眼下要預備着給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嫡子取名了。
“鱸魚補益五臟,有安胎之效,今兒倒是釣到不少,不如譴人個三福晉和四福晉都送些去。”溫皙笑道,她和三福晉並無交情,目的在四福晉,溫皙可是真真希望她生下四阿哥健健康康的嫡長子,將來成爲世子的!雖然歷史上,烏拉那拉氏的確生下胤禛嫡長子弘暉,可惜這個孩子並不怎麼健康,八歲便夭折了。有溫皙在,必然叫這個孩子安安穩穩長大,只要有嫡長子在上頭,如嬿再怎麼蹦躂也是枉然!
用過午膳,溫皙便吩咐人去送活蹦亂跳的鱸魚了,都是養在清水裡的,必然肥嫩鮮美,給四福晉的那幾條是專門用空間水養着呢,必叫她胎相穩固無比。當然,前提要是她真的肯吃才成。烏拉那拉氏行事小心,如今都不出門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用。反正溫皙的工作是做足了,肯不肯用就看她自己了。
午後,想到對太后的承諾,溫皙便問道:“皇上打算什麼時候晉封宣嬪和衛貴人?”這是康熙早有意的事兒,數日前便跟溫皙提過。
“朕瞧着宣嬪身子不大好的樣子,且等等吧。”康熙語氣淡淡的。
溫皙也聽不出康熙想要等多久,便又道:“若是宣嬪封妃,那麼嬪位的空缺就有二了,皇上可有意再晉封一個嬪位?”
“朕瞧着沒個端莊穩重的!”康熙語氣裡頗有幾分不悅之色,一想到那句“王八老了”,康熙便心裡不痛快。
溫皙暗暗發笑,這會兒還在生袁貴人的悶氣呢,康熙也真夠小心眼兒的!
314、宣嬪心願
只是慈寧宮討論封嬪封妃的事兒到底還是傳揚出去了,一時間在貴人位份的幾乎都活動了起來,有滿軍旗的鄂卓貴人、納喇貴人、郭絡羅貴人、和貴人,漢軍旗的袁貴人、易貴人等,一個個都鬥雞眼似的盯着那個僅有的一個嬪位。
“主子,和貴人求見。”竹兒蓮步輕移,福身稟報道。
溫皙正在剝石榴給小蜜桃吃,才懶得理會,便道:“不見。”和貴人瓜爾佳言容自從她回宮之後就已經不得寵了,平日裡很少涉足溫皙的承乾宮。今日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她是衝着什麼來的,又補充了一句道:“就說本宮這兩日不舒服,不見客。”不光不見和貴人,其他人也不見。
好不容打發走了和貴人,有聽小鹿子說,八阿哥胤禩求見,溫皙只道:“告訴他,本宮答允他的事兒一定做到!”胤禩倒是個好兒子,他額娘衛氏一點都不急,一點也不介意不得晉升,他倒是急了。康熙本就是有意晉封衛氏的,大半是看在胤禩面上,其次是衛氏多年安分,雖然她的出身叫康熙不喜,這些年雖無寵愛,卻也沒有惹康熙厭惡,是以能夠封嬪。
衛氏是宣嬪宮裡人,她縱然晉封,也不得主位,因爲宣嬪也要晉封爲宣妃,她還是要在主位手底下混日子,不過有了嬪位就算是宮裡正經的主子了,也能喝兒媳婦的敬茶了。
過了幾日,宣嬪身子好了些,便過來陪溫皙說說話。溫皙沒有拒之門外。請了進來用茶。宣嬪也不年輕了,眉宇間已經見了蒼老之態,論資歷她與四妃差不了多少,許是因爲這幾年身子不中用的緣故。道愈發見憔悴了。
溫皙好言安慰道:“皇上就是見你身子一直不大好,纔沒有下旨,你只管安心養好了身子,旨意就會降下來了。”
宣嬪勉力笑了笑。道:“嬪妾今日正是爲此事而來的。”她的雖笑着,眼中卻含了愁色,“嬪妾已經不年輕了,身子也愈發覺得不成了。其實能否封妃,嬪妾也不在意。”
這話若是旁人說了,溫皙必然不信。只是今日宣嬪如此說,語氣帶着哀涼,溫皙卻無法產生任何懷疑。宣嬪是宮中少有的不介意康熙恩寵的人,即使當年獲寵。也不過是爲了保命罷了。這些年一直服侍在太后身側。遠離後宮的爭鬥,淡薄至極的人,的確無法叫人產生厭惡之意。雖然四妃不願再有一個能夠和自己平起平坐之人。但是此人是宣嬪,便都勉強能接受了。宣嬪。從不與任何人爲敵。也就當初敏貴人在的時候,有所不喜罷了。
宣嬪今日穿了一身格外老氣的淺絳色繡五福捧壽紋樣的旗服,大拉翅兩側垂下棕黃色的絲絛,臉上雖然塗了胭脂,還是掩飾不住病態。宣嬪雋着蛾眉低咳了兩聲,“嬪妾唯獨不放心的便是十三阿哥。八阿哥的生母只是個貴人,故而一直爲不少人看不清,嬪妾怕自己哪一天沒了,十三阿哥也會如八阿哥一般。”
溫皙只好道:“雖都是貴人,到底是不一樣的。”衛氏是辛者庫出身,章佳氏再不濟也是個滿軍旗出身,只是家世不顯赫罷了。
宣嬪苦澀地一笑,“只怕還不如呢,因八阿哥上進,皇上只怕早晚有恩賞衛貴人的一日。衛貴人雖然不得寵,好歹不是皇上所厭恨之人!”
溫皙暗暗驚訝宣嬪的判斷力,那些個貴人們這幾日活泛得很,彼此針鋒相對,也就衛氏還算安穩,也是沒有人覺得她那樣的出身也會有封嬪的一日,故而全都把她給忽略了。還是宣嬪眼明,看得出衛氏早晚有一日會母憑子貴。
十三阿哥到底是個皇子,未曾修改玉牒,不像十公主和八公主都有個嬪主的額娘,如今有太后和宣嬪護着自然不成問題。若有一日宣嬪沒了,十三阿哥的地位必然大不如前。只怕還不如年少有爲的八阿哥呢。
康熙也不甚喜愛十三阿哥,一則是處於對其生母章佳氏的厭惡,二則是康熙後頭還有不少喜愛的年幼的兒子,他處於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宣嬪一旦故去,他的將來的確堪憂。溫皙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嬪妾身子愈發不好了,太后也上了年紀,只怕數年之後,在無人庇護十三阿哥了。”宣嬪的語氣哀婉綿長,忍不住掩面咳嗽了二聲。
溫皙定神道:“那你就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好好庇護着十三阿哥長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今日你庇護他,來日他長大了也必然能庇護你!”
宣嬪略笑了笑,道:“皇貴妃放心,嬪妾還捨不得死!一定會等十三阿哥長大,否則就算死也不會瞑目的。”
溫皙略鬆了一口氣,有個掛念的人,便不會輕易死去,溫皙也放心了大半。
“只是嬪妾有一事相求!”宣嬪忽的面色鄭重道。
溫皙看着她憔悴的容顏,示意她說下去。
“嬪妾所望,不過是希望十三阿哥又個體面的額娘。”宣嬪面有乞求之色。
溫皙不禁露出幾分爲難,“敏貴人她...到底皇上不喜。而你...皇上不會輕易修改玉牒。”想要讓十三阿哥又個體面的額娘,方法不過有二,一是給敏貴人追封,二是修改玉牒給他一個身份高的額娘。想來宣嬪是傾向於後者的。
宣嬪無力地嘆息着,“嬪妾也知不易,皇上不會希望博爾濟吉特氏有一個皇子,縱使嬪妾多年安分,毫無野心,皇上還是不肯。若實在無法修改玉牒,嬪妾私想,是否有機會晉封逝者?”
溫皙終究是厭惡章佳氏的,且不提她自己,就是她那個女兒也不是省油的燈!想到小蜜桃的傷,溫皙也絕不會讓她有晉封的機會的!便沉聲道:“皇上厭惡章佳氏,你不是不知道。而且又出了八公主的事兒,皇上雖然冷落了佟嬪,只怕更恨着章佳氏了。”
小蜜桃的被害一事,雖然並未公佈,爲了掩飾住皇家的那些不乾淨的事兒,也只能以祈福爲由叫八公主出宮修行。只是宮裡的一些人,都是眼睛雪亮的,豈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宣嬪想來也是知曉的。
“咳咳!”宣嬪咳嗽也是極爲無力的,咳得聲音都有些沙啞了,“那麼,若有一日嬪妾薨了,玉牒是否有望修改?”
溫皙一愣,急忙道:“說什麼胡話呢?你不是還要等十三阿哥長大成家立業嗎?”
宣嬪勉力一笑:“嬪妾忽然又想到,若是拖延兩年,到時候只怕會延誤十三阿哥成家立業。”
宣嬪的意思,溫皙也懂。她雖然如今不是十三阿哥的生母,但若是故去了,十三阿哥少不得要守孝三年,那樣的確會耽誤了娶福晉。
“嬪妾只希望,百年之後,十三阿哥能夠是嬪妾的兒子,還請皇貴妃垂憐!”說着宣嬪起身,跪了下來。
若是宣嬪沒了,康熙保不準能答應,只是溫皙也無完全把握,便去扶起宣嬪道:“本宮只能盡力一試,不過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養自身。你養好了自己,才能正式封妃,十三阿哥自然能更加榮耀。”
宣嬪笑道:“皇貴妃放心,嬪妾說了,不會那麼快死的。”
宣嬪的話若有深意,回景陽宮修養了幾日,居然就痊癒了。叫溫皙泛起幾分疑惑,原本入了冬日才起了病,如今天愈發冷了,居然好了?
宣嬪既然病癒,康熙冊封的旨意便下達了,冊封禮的日子便定在明年春日二月,算是個好時候了。只是剛受了旨意,衛氏自然喜不自勝,宣嬪卻是忽的又病倒了,叫溫皙一時間摸不透她的身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更有人說,宣嬪是欣喜過頭才病過去的!
溫皙如今也無心管這些事兒了,宛婧出嫁的日子在臘月,眼看着就近了,這幾日質心與額娘數度遞牌子入宮,討論這個事兒。鈕祜祿氏要出一個皇子福晉也算是極大的喜事了。宛婧備嫁自然不便入宮,便一切都由額娘和瑪嬤爲其打理。
溫皙這些年在外的一些產業經營得愈發見聲色了,也攢了不少銀子,估摸着除了要給玉錄玳、小石榴、小蜜桃都備一份,還有不少節餘,便給宛婧不少添妝。七阿哥明年才能吩咐,也就是說宛婧要嫁阿哥所,故而需要銀子地方不少。成妃多年雖有積蓄,只怕也不會太多,宛婧和七阿哥既要過日子,銀錢是少不得的,更重要的便一些田莊、鋪子等能年年生錢的好東西。
見質心一副有所感傷的樣子,溫皙知道她是更屬意八阿哥的,只是康熙旨意已下,也只好如此了。
溫皙便安慰道:“大嫂安心即可,你也不是沒見過成妃,是個和氣的好婆婆。”
質心長長唉了一聲,道:“成妃娘娘自然脾性溫和,只是七阿哥院子裡...那位快要生了吧?”
溫皙屈指一算,的確快到臨盆的日子了。皺了皺眉頭,也真不是的好時候,如今宛婧備嫁,正是歡歡喜喜的時候,若是聽聞七阿哥這時候多了一個孩子,她進門就要給人當娘,只怕不知要怎麼傷心難過呢。
PS:
三更完
315、七福晉
有一句話叫好的不靈壞的靈,小鹿子快步進來稟報道:“主子,阿哥所巴爾達庶福晉發動了!”
溫皙看了看額娘和質心,額娘還好些,到底歲數擺在哪兒。質心卻坐立不安了,扭動着屁股,滿面恨色,“還不到九個月,就不能憋着等婧兒進門了再說!!”
溫皙便知道,大嫂的潑辣勁兒又犯了,生孩子的事兒也是能憋得住的?只是不知巴爾達是否是故意所爲?溫皙也不得而知。那邊兒的正在生孩子,質心頗有一副賴在溫皙宮裡等消息的架勢,溫皙也無可奈何,叫人給額娘和質心都換了手爐裡的炭,又上了熱熱的奶茶,一起等着。
這個巴爾達是,按歲數可比七阿哥還要大一歲,身子骨據說不錯,故而雖是頭一胎,胎相卻也一直穩固。聽着派去看的小太監定時彙報,說着狀況,七阿哥也回去親自守着了,頭一回做父親,看樣子挺緊張。半個月前,三福晉才生了三阿哥的嫡長子,康熙給取名爲弘晴,七阿哥自然有幾分躍躍欲試,想着自己能越過前頭的四哥、五哥,先得一子呢。
只是,結果到底是叫七阿哥失望了,也叫舒舒覺羅氏和瓜爾佳氏放心了。巴爾達生下一女,且因是早產還有些不健康的樣子。
質心聽了頓時挺起了胸脯,挖苦道:“到底是出身低微的,沒福氣!”那副樣子好似在說只有我女兒有本事生兒子出來,叫溫皙哭笑不得。
舒舒覺羅氏雖然沉穩,卻也面露喜色,“小格格也好,這邊先開了花,婧兒進門兒結果,也是好事。”
那豈非巴爾達氏就是那個只能開花。結不了果的?溫皙心底發笑。如今最懊惱的該是巴爾達氏了,早早就盼着一舉得子,如今只生了個小格格,怕是要氣死了。且距離宛婧出嫁已經沒幾日了,到時候她在坐月子,也沒法給宛婧添堵了。
喜氣洋洋間,七阿哥大婚之期便到了,一大早七阿哥去長春宮叩拜了成妃,又來了溫皙的承乾宮,道叫溫皙吃了一驚。照例阿哥除了嫡母、生母,大婚之日是無須給其他庶母磕頭的,如今這副架勢。可見是對宛婧的看中,十有八九也是成妃提點的。溫皙只管安然受了,笑容滿面道:“什麼時候來不成,偏生今日迎親忙活的很!本宮原想着等婚後你們小兩口過來敘敘話就是了,如今來了。倒真叫本宮意外。”
七阿哥今兒高興地跟孩子似的,穿着大婚的皇子吉服,阿哥的吉服原爲金黃色,儀制同親王,只是今日大婚,故而是鮮豔的大紅色。服用海龍、薰貂、紫貂惟其時,石青片金緣,繡五爪金龍四團。前後正龍,兩肩行龍,襯得容顏威風凜凜,格外英姿勃發。
七阿哥笑得臉上燦爛,“皇貴妃不但是胤祐的貴母妃。更是媒人,額娘說今兒該過來叩謝媒人!”
溫皙抿嘴。笑得眼睛都彎了,忽的眼珠子一轉,道:“本宮的嫂子日前進宮,討論嫁妝的時候,就跟本宮說了,宛婧也很像早早看看小格格呢!”
七阿哥不禁笑容裡有幾分黯然,道:“只是個格格罷了,還是...”還是不怎麼健康的,七阿哥後頭半句話沒說出來。
溫皙笑語道:“格格也好!趕明你和宛婧生一堆兒子,到時候就會覺得女兒纔是貼心小棉襖了!”
溫皙這麼一說,七阿哥立時喜上眉梢,眼中透着篤定之色道:“婧兒生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
還要出宮迎親,自是耽誤不得,溫皙只稍稍說了兩句,便叫他去了。他那身大紅的喜服,倒真是紅得豔、紅得正,宛婧穿的也是一樣顏色的皇子福晉喜服吧?這樣的顏色,溫皙此生怕不能穿上身了。
一整日裡,宮裡都熱鬧得很,皇子娶親,其他年幼還在讀書也得了一天假。小石榴也一大早就來請安了,特意穿上鄭重的皇子服飾,和七阿哥的差不多,只不過不是大紅的,而是常用的金黃色的,披領及袖俱石青片金,加海龍綠繡文,兩肩前後正龍各一,披領行龍二,袖端正龍各一,下幅八寶平水。脖子上掛着一串珊瑚朝珠,手裡拿着皇子吉冠,一副笑嘻嘻的樣子,“額娘,您看怎麼樣?”七阿哥大婚,皇子們自然全都要出席,小石榴自然要盛裝出面了。
溫皙淡淡的嗯了一聲,不由地想起了電影裡的殭屍,隨即嘴角帶了笑意。清朝的官服死板僵硬,皇子宗室的衣服顏色上略好一些,若是換成藏藍的,可活脫脫大晚上能扮殭屍了。
小蜜桃頓時又豔羨之色,咬着自己的手指頭看着小石榴威風凜凜的樣子。只可惜他還小,皇子吉服要入阿哥所之後纔有,出席重大場合的時候穿着。
溫皙又叮囑道:“綠桐、綠檀看着他倆,不許喝酒!”
小石榴頓時垮了臉,哀求道:“額娘,兒子不是小孩子了!”
溫皙鼻子一哼,道:“毛都沒長齊,不是小孩子是什麼?要是敢沾酒,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溫皙狠話聊出來,小石榴頓時懨兒了似的。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居然學會喝酒了!!叫溫皙實在很氣憤,又囑咐道:“去了不許鬧洞房!若是看誰爲難你婧兒姐姐,要幫着她才成!”
喜宴自然是辦在七阿哥的阿哥所,皇子們都要出席,連太子也不例外。做皇家的媳婦不容易,不說大婚之日的一番折騰,第二日起來還要給婆婆成妃敬茶、給太婆婆太后請安敬茶,還要再去毓慶宮給七阿哥的兄弟們奉茶。故而溫皙囑咐了,不用早早過來。
康熙兒子多,還好七阿哥是比較靠前的,宛婧只需給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跪敬茶即可,後頭從八阿哥到小蜜桃站着奉一杯茶即可,地點在毓慶宮。小石榴又得早在帶着小蜜桃過去喝茶了。
跑完了三個地方,七阿哥和新上任的七福晉纔過來請安。
溫皙現在的確頗有幾分做媒人的成就感,知道小兩口已經跑了三個地方,便叫人給搬了椅子,坐下來敘話。宛婧臉上頗有幾分疲憊之色,不過兩頰泛紅,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羞出來的。
“偏生是在大冬日裡,光是婚後請安就是一番勞累了。”溫皙笑顏道,好在今日是雪霽之後,總不算太冷的天兒。
七阿哥倒是會說話,笑得眯着眼睛道:“這不來貴母妃宮中歇歇了?”
溫皙呵呵一笑,“果然是成家立業的人了,都學會油嘴滑舌了!”
宛婧垂手裡捧着個平金五福手爐,撒嬌道:“爺是在姑姑面前才這麼不拘束的,姑姑也不許怪責!”
溫皙抿嘴,哎呦嘆了一聲:“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水呀!”
一時間,插科打諢,笑聲不斷,溫皙也樂得玩笑兩句,皇子大婚,旁的阿哥也能沾一日休假的光,七阿哥則有三天的“婚嫁”,這三年卻也忙碌得很,頭一日大婚之日自是不必說,第二日要領着媳婦到處各宮去請安,第三日才能稍稍歇息一二。好在成妃位份高,七阿哥只需帶着福晉給妃母請安問個好就是了,故而纔有工夫陪溫皙多說會兒子話。
正是言笑晏晏的時候,七阿哥身邊的太監小平子來低聲稟報道:“爺,小格格身子不大好,庶福晉請您回去瞧瞧。”
一時間場面不禁有些尷尬,七阿哥笑容便收斂了大半,“怎麼又不好了?!”
宛婧的臉色變了變,忍不住咬了貝齒。溫皙捕捉到七阿哥話中的關鍵,疑惑道:“又?”纔出生幾日,怎麼總是不好嗎?
宛婧勉力笑着,道:“姑姑有所不知,小格格身子嬌弱一些,昨日傍晚就發熱過,折騰了大半夜纔好。”又看着七阿哥道:“不如爺回去瞧瞧吧,我多陪姑姑說會兒話。”
“是麼?”溫皙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昨兒可不正是七阿哥和宛婧大婚的日子,偏生在那一日發熱!這個巴爾達氏還真是什麼手段都敢用啊!溫皙心下發了狠,在宮裡就敢這麼放肆,日後分府出去還指不定怎麼不安分呢!便笑盈盈道:“七阿哥又不是太醫,去了也沒用,不如叫本宮的醫女胡語去瞧瞧吧!”
七阿哥急忙謝過,道:“語姑姑的醫術自然是最好的!比起太醫院的稽首也不遑多讓。前兩月給額娘開的藥膳,額娘還一直在吃着呢,總不住嘴地說好!”
胡語也算是承乾宮的臉的人了,論年紀算不上“嬤嬤”,卻不比那些資歷淺薄的宮女,故而宮裡的小輩兒尊稱一聲“姑姑”。
叫胡語去瞧瞧也好,且看看到底是怎麼病了!溫皙眼中的怒意一閃過,巴爾達氏是瞧着只是個個格格,便不愛惜着了嗎?!必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胡語也跟了溫皙這麼些年了,必然知道該如何診斷,如何說。胡語醫術精湛,她的話,鮮少有人不信。
見七阿哥頗有幾分擔憂之色,說起話來已經不似那樣開懷了。溫皙也無法引開話題,便還說巴爾達氏生的小格格,“女人生產之後,可得好好養着,尤其是冬日裡,一個不小心就要留下一輩子的病根兒,弄不好傷了身子,只怕就再不能生了。”溫皙語氣說得溫和,卻是在暗示宛婧這個新上任的七福晉,可得趁機永絕後患!
宛婧想來也聽得懂溫皙話,急忙頷首道:“姑姑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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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晚上八點還有一更。
316、妻妾
午後的天,忽的陰沉了,便飄起了雪花,溫皙便更有理由留七阿哥和宛婧多說一會兒話,一邊吩咐竹兒給小夫妻添了炭爐,繼續討論剛纔的話題。
“本宮記得巴爾達氏的胎相一向穩固,怎麼每個預兆就早產了?”溫皙語氣哀哀道,“小格格也是可憐,早產的孩子更容易先天不足,可得好好養着才成!巴爾達氏雖是生母,可似乎不怎麼會照顧孩子。”溫皙是在暗示七阿哥,當初成妃可是答應了,不論生男生女,都要交給嫡福晉撫養的。庶福晉不是上了玉牒的嫡福晉,是沒有資格撫養孩子的。
宛婧聽了,急忙道:“其實生母照看着也好,婧兒更是沒生養過的人,只怕更養不好了。”
溫皙這幅推辭的樣子,溫皙也揣摩得出她的意思,小格格這幅樣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養的大呢,要是夭折了,豈不是要怪罪到她頭上?
七阿哥一邊捲起馬蹄袖,一邊道:“自然是婧兒更細心,今早巴爾達氏就派人來說要把小格格給嫡福晉撫養着,是婧兒說生母養着更好一些,才暫時叫她養着的。”
“哦?”這個巴爾達氏還真的一點也不疼自己的孩子,巴不得早點扔出去,好叫宛婧養不活,她就有理由怪宛婧了!一個孩子,嫡母不喜就罷了,居然連生母也棄之如敝屣!這個孩子還真可憐!便幽幽道:“巴爾達氏倒是懂規矩。”
“姑姑!”宛婧急忙眼神示意溫皙,她亦不想撫養這個孩子。
溫皙低低地嘆了一聲,一些話當着七阿哥的面的確不方便說。且等幾日吧。隨便聊了兩句。便叫小鹿子送他們夫妻離開了。
胡語過了大半個時辰纔回來,跟溫皙說了七阿哥小格格的病情,先天不足,很難養大。能活多久只能看命數了。胡語略一沉吟,又道:“只是這兩日的發熱,似乎是受涼引起的。”
“受涼?”溫皙眸中頓時露出憤色,小格格在怎麼說也是阿哥的女兒。哪裡會叫她受涼,可見是有人故意爲之!!
隨後的幾日,幾乎每天晚上,這位小格格不是咳嗽,就是發熱,要麼就是苦惱不休,總之巴爾達氏一定要把七阿哥從宛婧房中請走。今日下來,宛婧惱怒不止,卻無可發作。只好到溫皙這裡倒苦水。
“若是一次兩次就罷了。可偏生日日都是如此。婧兒實在忍無可忍!”宛婧咬着嘴脣,怒容中透着無比的委屈。
溫皙攜了她的手,到自己身邊坐下。道:“既然如此,就把小格格抱到你自己身邊養着。”
“可是——”宛婧秀美的額頭皺了起來。壓低了聲音道,“太醫都說了,小格格很難活到週歲!”
溫皙抿嘴一笑,道:“你可信得過姑姑?”
宛婧點點頭,“婧兒自然是信您的。”
溫皙握着她有些冰涼的手,道:“那親自撫養小格格吧,我自會叫你養大了這個孩子!”
宛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溫皙理了理她鬢角的烏髮,旗髻上垂下的米珠細碎白如羊脂,襯得宛婧容顏白皙無暇,“姑姑再教你一個法子,不必髒了自己的手,便可永絕後患!”
宛婧眼睛一亮,在溫皙的示意下,附耳靠近,聽了二句,隨即瞪大了眼睛,“果真有用嗎?!”隨即臉紅了道:“那樣的話,按着月事日子來算,避開那幾日,便沒法懷上了嗎?!”
溫皙點頭,“倒也不是十足把握,卻也十拿九穩。”避開排卵期,自然很難有孕。如今婧兒是嫡福晉,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給妾侍安排侍寢的日子,“你需記得,月事要準,才更管用。若哪個妾侍月事不調,便不要安排他侍寢。”如此也更是名正言順,月事不調,便是身子不好,得養好了才許侍寢。
宛婧點點頭,臉上又更紅了幾分,“那樣的話,婧兒只需抓着那幾日留爺在自己房裡,便可....”
溫皙微微遲疑,看着宛婧一副想要生孩子的樣子,便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若是叫她也避孕,入門數年無有所出,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便想着,大不了等她有了,必要護持着叫母子平安就好了。
自宛婧撫養了小格格之後,溫皙便定時叫胡語去送藥,自然都是空間裡的好藥,不出意料地,小格格日漸身子好了起來,一時間宮裡人人都說宛婧會養育孩子。巴爾達氏只怕要氣得吐血了。
宛婧的“賢惠”,叫成妃也讚歎不已,得空來承乾宮敘話,也不住嘴地稱讚,“到底是皇貴妃的侄女,養得小格格白嫩可人!到底是巴爾達氏不會養孩子!叫婧兒養着真的對了!” щшш● t t k a n● c○
正高興地說着話,成妃宮裡的首領太監跑了低聲稟報了些話,成妃的臉色嗖地就變得極爲難看了。
溫皙六識倍於常人,自然那些話也都聽進了耳朵裡,卻做疑惑之態,問道:“怎麼了?可是小格格有什麼不妥了?”
成妃勉力一笑,道:“小格格很好。”
小格格有宛婧養着,自然是好好的。只是巴爾達氏要倒黴了,宛婧這些日子,也不是吃乾飯的,趁着巴爾達氏沒了鬧騰的由頭,便暗暗出手了。巴爾達氏纔剛剛出月子,她身邊伺候的嬤嬤就跑去跟成妃宮的首領太監告密,說之前小格格屢次發熱,是因爲巴爾達叫人弄了雪塞進小格格被窩裡,把她給凍壞了的。
巴爾達氏可是成妃親手挑選的,如今做出如此事,成妃是又氣憤又惱怒。急急忙忙辭別了溫皙,就去收拾這個虐待自己孫女的賤婦了。
溫皙暗暗道了一句:婧兒果然聰明。不向七阿哥高密,而向成妃高密。因爲巴爾達氏是成妃賞賜的,若是懲處自然要成妃親自懲處,纔不算損了這位婆婆的顏面。且七阿哥若是先知道了,保不齊巴爾達氏哭訴一番就從輕處置了,成妃可不會輕縱了巴爾達氏!
只不過,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自然要遮掩着。成妃只以不敬爲由,罰巴爾達氏在自己宮的後殿佛堂跪了一日。巴爾達氏纔剛剛出月子,又是大冷的冬天,成妃還暗中叫後殿不許生炭火,活生生把巴爾達氏給凍暈過去了,如此這番可是大大損了身子。
此番妻妾爭鬥,宛婧不動聲色就打壓得巴爾達氏再難有翻身的機會,且還落得賢名。剩下那個金氏早已不得七阿哥喜愛,宛婧還是每月給了她兩日侍寢的機會,不過都是不會懷上的日子,剩下的便是宛婧獨佔了。而巴爾達氏大病着,自然不必侍寢了。
過了年,七阿哥和八阿哥分府的日子也定下來了,同樣八阿哥婚期也近了。年春,宣嬪的病又好了,總算沒耽誤了冊封禮。此番加封宣嬪爲宣妃,貴人衛氏爲良嬪,依舊還都住在景陽宮。而永壽宮依舊還空着,哪裡死了那麼多個主位,早已成了不吉利的地兒。
眼見着剛在宮裡住了沒幾個月,便要分府出去了,溫皙還真有點不捨得宛婧,不過卻也曉得分府出去是好事兒。分府出去,宛婧便是女主人,行事起來便可以不受太多拘束,也無須日日都給婆婆請安,且在宮外也能常常叫她額娘來敘話,比宮中方便太多了。因小格格養得好,成妃到底是感念宛婧的好,沒給塞人,如今七阿哥也只有一個病懨懨起不了牀的庶福晉和金氏,宛婧幾乎一人獨寵,也是新婚燕爾,成妃也沒說什麼,她到底也是盼着嫡孫兒。
阿哥府已經修建好了,只等主人入住了。這一日,天氣暖了不少,宛婧便帶着金氏和小格格一起來給溫皙請安並告辭。
如今的金氏,已經收斂了不少鋒芒了,一則她不得寵,二則想必也被宛婧收拾過,三則看了巴爾達氏的下場,便更有慼慼焉了。金氏的出身還不及巴爾達氏呢,在宛婧面前就更加不敢囂張了。
溫皙叫抱了小格格過來瞧,果然是白嫩嫩的包子,可愛得緊!溫皙戳了戳小傢伙軟軟的腮幫子,問道:“可給取名了?”
宛婧笑道:“爺說等週歲了在取名,婧兒給她取了個小名兒叫暖兒。”
“暖兒?”溫皙眉梢跳躍着喜色,“冬日暖兒,聽着叫人很舒服的名字。”暖兒格格生在冬日,卻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寒冬裡自然覺得舒服了。
宛婧溫婉一笑,“姑姑不是說女兒都是額孃的貼心小棉襖嗎?小棉襖自然是暖暖的,可人疼。”
溫皙叫胡語給暖兒格格調配了一年份的藥,估計吃上一年藥,也好利索了。如此,七阿哥的一妻二妾和一個女兒,便一同搬出宮住了。雖是分府了,可是照例阿哥福晉要每逢初一十五進宮給婆婆、太婆婆請安,溫皙也不愁見不到她。
七阿哥搬出去了,便輪到八阿哥了,八阿哥的婚期是在分府之後,只帶着去年康熙賞賜的兩個侍妾搬出去了。以前惠妃要賜他通房侍妾,八阿哥一力拒絕了,如今康熙賞賜,可輪不到他說“不”了。
PS:
二更。
317、悍妒八福晉
八阿哥的婚期在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六,八阿哥胤禩十七歲,這位即將成爲八阿哥福晉的郭絡羅榴華已經十九歲了,活脫脫一個老姑娘了。
只不過在此之前,先是溫皙的三十歲生日,稱之爲“千秋節”,宮裡宮外已經開始忙活着了。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一,宛婧抱着暖兒格格先分別去慈寧宮和長春宮請了安,又過來陪着說話了。
孩子長得快,尤其是身子愈發好起來的暖兒了,半個月不見,又胖了一圈,如今跟畫裡的仙童似的,胳膊胖得更藕節子似的,小嘴巴巴地張着,一副討吃的的模樣。溫皙笑得合不攏嘴,便叫去取了花生酪爲給暖兒格格吃。
宛婧抿着嘴脣,“姑姑還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八阿哥帶着兩個妾侍分府出去,沒過兩天,郭絡羅格格趁着八哥去上朝的時候,跑去八阿哥府,把兩個妾侍狠狠扇了一通耳光子,威脅她們說不許勾引八阿哥!”
溫皙愣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這個即將上任的八福晉,還真極品啊!只不過缺腦子罷了!便道:“如此,她悍妒之名,怕是人人皆知了。”
宛婧撫了撫鬢邊,道:“可不是,可八阿哥回去了,就跟沒事人似的!只是那個張氏就罷了,出身不好,只能忍了,另一個妾侍納喇氏可是惠妃娘娘的同族侄女,要不是八阿哥拘着,才就要跑進宮跟惠妃娘娘訴苦了!”
溫皙想了想,“是了,前兩日,郭絡羅榴華還跑進宮去惠妃哪兒鬧了好大一個不愉快呢!”
現在最悶氣的就是惠妃了吧,郭絡羅榴華打了她的遠房侄女,還跑去她宮裡威脅一通說。以後不許往八爺府上塞狐狸精,氣得惠妃好幾天都沒緩過氣兒來。
“且看她怎麼鬧騰吧,她愈是悍妒,越顯得你賢惠!”溫皙語氣裡不禁帶了幾分諷刺,一個悍妒到沒腦子的程度,還真是奇葩!溫皙只做看戲人,且看着她在臺上鬧騰,反正日子無聊,正好拿來解悶兒。
宛婧也不屑道:“偏生郭絡羅格格還得意洋洋呢!八阿哥如此護着她,她的名聲就越難聽!”
“她這是自掘墳墓!”溫皙嘲諷道。如今還沒入門就敢如此放肆,進了門還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兒呢!張氏和納喇氏可都是康熙賞賜的人,不是惠妃塞的。郭絡羅榴華惹惱了康熙,有得她好果子吃!
去年康熙分別給八阿哥和十阿哥都賞賜了兩個秀女做侍妾,自然是存了補償的意思。七阿哥的福晉出身最好,康熙自然不必補償。八阿哥的福晉是那個最放肆的,康熙便補償了兩個貌美溫順的。九阿哥貪戀美色,侍妾通房已經十幾號了,康熙就沒賞賜。十阿哥則要娶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作爲政治婚姻,康熙覺得虧了自己兒子,也給賞了倆侍妾。
宛婧的語氣淡淡地,斂容道:“管她如何。只要別跟以前似的,纏着我們爺,就成了。”
“她當初纏着七阿哥。也不見得是喜歡七阿哥,不過是看着七阿哥比八阿哥出身尊貴罷了。”溫皙今日穿了一身尋常的丁香紫雙鸞穿花的旗服,梳着尋常的鈿子頭,一頭點翠鳳凰首飾,而上是碧玉滴珠耳環。更顯得鮮美豔麗。
宛婧今日來,也不曾穿福晉吉服。只穿了大紅繡百子石榴圖、銀色如意紋滾邊的衣裳,外罩一件水綠色蓮紋坎肩,顏色搭得極好。豔麗卻不俗豔,丁點不失她正室的身份。宛婧的出身,自然是有資格不屑於郭絡羅榴華的,略一點頭,贊同溫皙的話,又道:“她這些日子也不安安分分備嫁,整日鬧騰,前兩天還跑去四阿哥府找四福晉,一副得意洋洋得跟四福晉傳授對付妾侍的法子呢!”
溫皙嗤地一笑,四福晉的手段,哪裡用得她教?!也是四福晉倒黴,誰叫四阿哥府和八阿哥府毗鄰呢,有了這麼一個極品的弟妹鄰居,四福晉是沒得安生日子過了。不過也好,八福晉如此悍妒,更會叫四阿哥覺得四福晉賢惠無比了。四福晉的阿瑪費揚古去年征討葛爾丹立了大功,四阿哥回來之後自然更加專愛四福晉,四福晉便是趁着這個時候懷上的,不過那個李氏也不簡單,居然也懷上了,不過按着月份,自然是四福晉先生出來。
“主子,十阿哥帶着郭絡羅格格來給您請安了。”小鹿子進來打千兒道。
宛婧不禁驚訝地脫口而出:“郭絡羅格格?!”
溫皙笑着解釋道:“這個是皇上賞賜給十阿哥的侍妾,雖然與宜妃同族,卻不是一支的。”
宛婧哦了一聲,便覺得有幾分尷尬。這個郭絡羅格格可不是那位郭絡羅榴華。
說話間,便給請了進來,十阿哥還是胖乎乎一副敦厚的樣子,笑容款款跟個彌勒佛似的,雖然已經十五了,可還是小孩子模樣,看着倒也討喜。郭絡羅氏便跟在他身後,低着頭,很是溫順的模樣。
“兒子給額娘請安!”十阿哥慢吞吞地行了個禮,後頭郭絡羅氏也跟着跪下,得到:“奴才給皇貴妃請安。”
招手叫免禮,十阿哥又給宛婧作揖道:“七嫂好!”
“七福晉萬福!”郭絡羅氏福身。
宛婧略一點頭彎身,給十阿哥回了禮,卻更仔細地打量這個郭絡羅格格,身量尚小,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臉蛋圓潤可愛,白白淨淨,眼神清澈,穿得也不出挑,宛婧便略放心了幾分,瞧着不是張揚跋扈的。
溫皙也不是頭一回見十阿哥這個侍妾了,康熙給他賜了兩個侍妾,十阿哥卻似乎更喜歡這個,老說另一個太瘦了,不好看。另一個是漢軍旗的,溫皙也見過,長得弱柳扶風,嬌滴滴的模樣,論理該是這個更惹人憐愛,可惜不對十阿哥的胃口。許是因爲胤俄胖乎乎的,所以也不喜歡骨感的美人,於是這個圓潤可愛的郭絡羅氏就對了他的胃口。自然了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郭絡羅氏一手的好廚藝,拿住了十阿哥的胃。
“蒔英昨晚做了一道西施舌,可好吃了,兒子差點把自己舌頭都吞下去,今兒帶她來,正好叫做給額娘嚐嚐!”蒔英,郭絡羅蒔英,正是這個侍妾的名諱。
十阿哥這副歡實的樣子,溫皙這些日子也算見得長遠了,自從得了這個侍妾,十阿哥算是飽了口福了。也算他記恩,以前溫皙日日叫人做了美食送去給他,現在他有了好的,也不忘溫皙。
這個郭絡羅氏倒是一副乖巧的樣子,不論是真的乖順,還是假裝的,都跟溫皙麼多大關係。就算是個有心眼兒的,將來頭疼的也是十福晉。
十阿哥打發了郭絡羅氏去膳房做菜,自己捧着溫皙叫人送上來的甜羹,喝得歡暢。
“今年要辦三個阿哥的婚事,內務府可算有的忙了!”十阿哥的婚期在年底,只是他卻是依舊如常,對於康熙給他指婚了個蒙古福晉也無什麼反應。
十阿哥嘿嘿一笑,“八哥要娶這麼個福晉,以後可算有得頭疼了!”
宛婧笑道:“十弟婚期在年底,怎麼也一點不着急?”
說到十阿哥的婚事,他皺了皺眉頭,到底還是不怎麼喜歡的,隨即又笑道:“我這個未來福晉肯定不能跟七嫂比,但起碼應該比這個八嫂好幾分吧?”
郭絡羅榴華還真是悍名遠播啊,連十阿哥這個對除了吃喝玩樂意外的事兒不關心的阿哥都曉得了,可見她是多麼出名啊!
宛婧忍不住掩面一笑,道:“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是郡王嫡女,聽說不似旁的蒙古格格似的愛爭風吃醋,性子爽朗又寬和。十阿哥放心即可。”
十阿哥放下碗,擦了擦嘴,追問道:“那她長得漂亮嗎?有沒有蒔英那麼漂亮?”
宛婧頓時不知該如何形容,畢竟十阿哥的品味跟尋常人不大一樣,想了想道:“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長得十分美豔。”這也算實話實說了,在選秀中,出身好的蒙古格格大多脾氣不怎麼好,她算是脾氣不錯的了,也難怪康熙挑中了她。
溫皙也沒見過此人,賜婚旨意下達之後,博爾濟特氏就回阿巴亥部備嫁了,只是能被選爲皇子福晉,想必長得都不差。且看前頭幾位福晉就曉得了,或許不見得傾國傾城,但都是五官端秀,頗有教養的——八福晉除外。
十阿哥卻好似沒聽見宛婧的話,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碗,厚着臉皮道:“額娘,再來一碗銀耳蓮子甜羹好嗎?”
十阿哥來,至少要喝三碗甜羹,溫皙見怪不怪了,便叫人給他添。倒是惹得宛婧頗有幾分嘴饞了。
“這就是爺的小侄女嗎?”十阿哥吃飽了,才瞅見了宛婧身後乳母懷中的暖兒格格,笑嘻嘻對宛婧道:“前兩個月還瘦巴巴跟猴子似的,這會兒長得好看多了!”
宛婧抿嘴笑道:“是啊,就是這兩月胃口愈發好了,我瞧着暖兒白胖可人的樣子,倒是跟十弟這個叔叔長得極像了!”
宛婧說的還真是實話,暖兒胖胖的樣子,還真跟十阿哥頗有神似呢!十阿哥聽了,頓時喜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可不是嘛!眼睛、鼻子、嘴巴、臉蛋都像爺呢!”說着,便接過來自己親自抱了抱,活脫脫親父子一般!
溫皙忍不住發笑,雖然神似,倒也沒十阿哥說的那麼像,只是胖得相似罷了!
318、皇貴妃千秋(上)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六。
籌備了許久的千秋節盛宴總算到了,溫皙這個壽星也起了個一大早,由宮女們伺候着穿上皇貴妃的吉服,梳大拉翅,滿頭珠翠,一身的行頭足足有十斤重,還好是春日涼爽,不會覺得悶熱。
千秋宴尚未開始,玉錄玳領着舒宜爾哈,小石榴領着小蜜桃,還有胖乎乎的十阿哥便先來賀壽了,三子二女齊齊跪拜行禮,“兒子(女兒)恭賀額娘千秋千歲,永享福澤!”
“你們今兒來得倒是早!”溫皙笑容滿面,喚了起來。
千秋節可不是輕鬆的事兒,按照流程,晨起梳妝,先要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只是今兒這羣小傢伙來得倒是早。康熙去上早朝了這會兒還沒下朝,溫皙還要等康熙下朝之後,由康熙親自陪伴着去給太后請安。
“兒子有壽禮要提前獻給額娘!故而要早點過來。”小石榴穿着阿哥吉服,叫貼身小太監小川子捧了一個紅色錦盒奉了上來,“額娘先瞧瞧,合不合心意?”
溫皙面有狐疑之色,便親自打開了錦盒,裡頭躺着的正是一尊質地上好的白玉送子觀音,溫皙頓時嘴角抽搐了!做兒子的給娘送一尊送子觀音...這到底毛意思?!
小石榴笑嘻嘻道:“兒子很希望再有一個弟弟!”
小蜜桃也符合道:“兒子也想要個弟弟,現在誰都比我大...”說着憋着嘴巴撥弄着自己九根手指頭,“兒子有...十四個哥哥!所以想要個弟弟!”
溫皙皮下肉不笑地呵呵了兩聲。這東西要是旁人送的,她客套兩句也就收下了,可是兩個兒子合夥給送了個觀音,這叫什麼事兒!爲了不再生了。溫皙費了多少心思,好在這些年康熙歲數漸長,種馬能力不是很強了(...你確定??)。溫皙都是三十歲的女人了,根本不打算再生了。照顧這羣小兔崽子已經很不容易了,再來一個...她都想去撞牆了!
“誰想要弟弟?”康熙大步走了進來,也是習慣了不叫人通報。
“請皇阿瑪萬安!”五個孩子一同行禮。小石榴回道:“皇阿瑪,兒子和十七弟想要個弟弟,所以送了額娘一個送子觀音。”
康熙一副饒有威嚴的樣子,點點頭,很是滿意地吐出兩個字:“不錯!”
不錯你個頭!!!溫皙心裡暗罵道。
康熙旋即露出幾分笑容,道:“胤祿長大了,愈發孝順了。”
溫皙眼珠子恨不得瞪出來。所謂孝順就是希望老媽當職業孕婦嗎?!!
“索性今日前朝的事兒不多。這也能抽出時間來。好好給你過個千秋節!”康熙瞧樣子是剛剛從太和殿上朝回來,衣裳自是不用換了,正好陪同溫皙一起去慈寧宮請安。
康熙作爲皇帝。也是要隔三差五就去給太后請安,卻一般都是和嬪妃請安的時辰錯開了。也是太后話兒少。很少留嬪妃長篇大論,故而拖不到等康熙來請安。今兒倒是稱了不少人的心意了。不過到底是去得稍稍有些晚,因爲之前跟太后說過,也不算失禮。
太后是康熙的嫡母,請安也是要行跪拜大禮的。太后今兒精神頭略好了些,心情似乎也不錯,也是因那木成了宣妃,太后一直念着溫皙的好,故而很是和藹,彷彿鄰家老太太似的,“快起來吧!今兒皇貴妃可是壽星,也叫哀家也沾沾福氣!”
溫皙笑着拍馬屁道:“太后纔是最有福氣的人,該是臣妾來沾太后的福氣纔是呢!”
太后笑得開懷,半是嗔怪:“皇帝瞧瞧,這孩子嘴巴是越來越甜了!”
都三十歲的女人了,還被叫做孩子,溫皙也也很無語,不過也沒法子,誰叫太后老人家歲數擺在哪兒呢!
康熙也笑道:“這都是皇額娘給寵出來的!”今兒喜慶日子,故而說話也無拘束一些。
請了安,又引嬪妃入殿。溫皙瞧着,除了老牌的惠宜榮成四妃,還有新封的宣妃,只是臉色有些不大好,溫皙也聽說了,冊封之後就病倒了,這幾日才稍稍好了些。五妃居前,後頭是五嬪:慎嬪赫舍里氏、佟嬪佟佳氏、定嬪萬琉哈氏、密嬪王氏、良嬪衛氏,共計十人。
“臣妾(嬪妾)給太后請安,給皇上請安!”
請過安之後,又給溫皙道賀:“恭喜皇貴妃千秋之喜!”
溫皙略一頷首,臉上帶着該有的笑容:“諸位妹妹客氣了。”雖然嬪位以上的,除了佟嬪和密嬪,都比溫皙年歲大,但是位份擺在那兒,叫妹妹自然沒錯。
千秋節原本也是要在太極殿舉辦,只是溫皙一力要求之下,才改在了自己宮裡。領走了太后給了大堆賞賜,溫皙盆滿鉢滿地回宮去了。
接下來,便是由御前太監李全宣讀康熙的賞賜單子,珍惜古玩、金玉珠寶,自是不計其數,溫皙聽着這麼多好東西入賬,也覺得穿得這麼重一身行頭還是值得的,心裡頭小算盤打得帕拉帕拉響,想着有能給閨女多添點嫁妝了。玉錄玳年紀也不小了,四公主都十九歲了,康熙已經打算在溫皙千秋之後冊封四公主,並賜婚。接下來就輪到五公主和六公主了。不過按照前頭的規律,公主不會嫁得太早,一般都是十八九歲纔出嫁。溫皙還有好幾年時間可以籌備。
賞賜之後,便皇子公主跪拜賀壽,叫溫皙想起了當年孝莊太皇太后的千秋節,雖不及當初浩大,流程卻是差不多的。
到了皇貴妃的位份,就有資格受親王福晉及其以下命婦朝拜了,禮節有些繁瑣。更重要的是溫皙瞅見了好幾道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
禮數完畢,才能各自按照身份入座。
康熙面有滿意之色,道:“凌普辦的不錯,該賞!”
溫皙略略矜持,低聲道:“太奢靡了。”
康熙舉起赤金九龍杯,與溫皙的五鳳團紋杯輕輕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金屬交擊之聲,“整壽難得!如今又平了葛爾丹,是該好好慶祝一番纔是。”
溫皙坐了大半日,脖子都酸脹了,笑道:“臣妾今日可賺大發了。”且不提康熙的賞賜,到場嬪妃、皇子、公主、福晉、格格(和碩格格、多羅格格等)、命婦們的獻禮,就能塞滿半個承乾宮。
“想來也不過是些尋常金玉珍寶罷了!”康熙飲了半盞梨花白,忽的語氣有些熱熱的,“朕還是覺得胤祿的那份禮——最好!”
溫皙嘴角抽了抽,只好道:“臣妾可都三十歲了!”暗示康熙,老孃也老了,不想生了,也生不出來了。
康熙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是修仙嗎?活得自然比尋常人長壽,且朕瞧你,與剛入宮的時候也沒多大差異!”
康熙對兒子的執念超乎溫皙的想象,只好轉移注意力,指了指四阿哥那一桌,笑道:“臣妾瞧着四福晉肚子尖尖,只怕十有八九是個男胎。”
康熙順着溫皙手,瞧了兩眼,點頭道:“老四也二十歲了,是該有子息了。聽說他有個妾也有孕了?”
溫皙哦了一聲,道:“就是當初選秀,皇上叫臣妾選給四阿哥的秀女,是漢軍旗一個知府之女,李氏,前頭四阿哥府的大格格就是她生的。”
康熙這才恍然大悟,不禁笑道:“的確有這麼個人!你挑的人,自然是好的!”
溫皙只呵呵一笑,“其實是四福晉自己挑的,說看上去好生養。”
“老四家的,很賢惠。”這個媳婦自然是賢惠的,但是康熙想想胤禩即將娶進門的福晉,頓時覺得委屈了自己兒子,故而之前才賜了兩個最貌美的作爲補償。而八阿哥那一桌,今日獨獨他自己,也沒待侍妾來伺候,倒是九阿哥那一桌還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妾伺候斟酒呢。康熙隨即不悅的皺了眉頭。
溫皙看了看康熙目光所在,八阿哥獨自一人孤零零的。旁的阿哥都是朱環翠饒,多有妻妾,獨他一人,只帶着幾個小太監伺候,連個侍女都沒有。溫皙便哦一聲,道:“ 聽說,八阿哥的兩個妾侍之前被郭絡羅格格給打了,想必不好出來吧。”也是正好打在臉上,自然沒臉出門兒了。
康熙胸口憋了一口氣,自然了,他不會覺得是自己兒子不好,只會覺得郭絡羅榴華太放肆,可是他一則身爲帝王、二則身爲公公,難道要去教訓兒媳婦?太失了體面了,便道:“過一陣子小選了,你挑兩個模樣好、性子好的賞給老八!”
康熙對付兒媳婦的辦法只有一個,給兒子賞美人!
溫皙聳了聳眉頭,嗯了一聲,小選還有些時間,滿打滿算也要在八阿哥大婚之後,溫皙很期待這位悍妒八福晉的表現,那樣又有好戲看了。
隨即掃過七阿哥那邊兒,只帶了宛婧和暖兒格格,倒也夫妻舉案齊眉,一家三口和諧。五阿哥哪兒,除了嫡福晉還帶了好幾個侍妾。四阿哥則只有四福晉陪坐着,站在四福晉背後的...靠!怎麼又是如嬿!!
319、皇貴妃千秋(下)
“怎麼了?”康熙似乎察覺了溫皙的不悅。
溫皙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努了努嘴,讓康熙瞧四阿哥的方向。阿哥們的席位在左側,有兩排,太子居首位,大阿哥次位,而四阿哥的位置在三阿哥後頭,有些隱蔽,不仔細瞧,還真發現不了。
康熙也略有不喜,宮中常有節慶,分府出去的阿哥自然是可以帶着妻妾來,妻子是陪伴,妾是服侍,也無不可,只是康熙也不是頭一次瞧見如嬿了,想到她以前那些不知廉恥的過往,終究是厭惡多一些,便低聲道:“只是個妾,犯不着不喜。”
只是看着如嬿似乎還活得挺滋潤,看樣子是給四阿哥出了不少好主意了。只見如嬿正在給四福晉倒酒,不知怎地便灑了四福晉一身,都灑在了她高聳的肚子上,四福晉下意識地一機靈,急忙站了起來,只是起身有些急,腳下一個不穩便摔倒了。
四阿哥那一席,急忙七手八腳去攙扶,惹了好一通關注。溫皙暗暗吩咐了竹兒帶胡語去瞧瞧,並引四福晉去偏殿換衣裳。
溫皙瞥了一眼康熙寒着的臉,戲謔道:“臣妾聽說四福晉剛懷上的時候,胎相不怎麼穩固,就是被如嬿給衝撞着了。”是以溫皙自然全力保住烏拉那拉氏這一胎,那鱸魚只是個試探,果然烏拉那拉氏丁點不懷疑溫皙,如此溫皙也便叫胡語定時出宮去送藥、診脈。是而如今烏拉那拉氏都七個月的肚子了,卻面色紅潤,十分康健。
康熙沉着臉。“老四也真是的,怎麼老帶這麼個冒失的進宮?!”
溫皙吃吃一笑,“如嬿以前的豐功偉績多了去了,這算什麼?”比起以前木蘭時候給四阿哥下藥野合。這種事兒她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是幹不出來的?
過了一會兒,胡語纔來悄聲稟報,“四福晉無礙。”
溫皙淡淡地哦了一聲。無礙,那麼說今日只是一場戲了?叫康熙也看看,如嬿還和以前那樣上不了檯面。溫皙道:“叫她在偏殿好好歇着吧,畢竟身子重的人了,別再給衝撞着了。”
千秋節宴,下午的時候才散席。溫皙坐了大半日,身子都僵了,卻還記得玉錄玳的偏殿四福晉還在哪兒呢,便挪步親自過去瞧瞧。
烏拉那拉氏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裳。手裡捧着個五福捧壽的袖爐。氣色上好。四阿哥在身邊陪着着閒閒說着話,見溫皙來,纔不疾不徐起身行禮。
溫皙語氣清和。家常一般問着:“可好些了?”
四阿哥替她回答道:“多謝貴母妃關愛,本來也無什麼大礙。”
烏拉那拉氏也溫婉地符合四阿哥的話。一副格外寬和大度的樣子,“鈕祜祿妹妹不過是一時不小心罷了。”
溫皙瞥了一眼站在四阿哥身後的如嬿,倒看似學乖了不少的樣子,只是聽見四福晉說是她“不小心”,眼中又一絲不忿滑過,想要自辯,卻還是忍住了垂下頭去。
“以後仔細着點!”四阿哥板着臉訓責道。
如嬿咬了咬牙,按捺住了性子,低頭道:“是。還好福晉安好,如嬿也可不必愧疚了。”
聽着如嬿有所深意的話,溫皙嘴角蔓延出一抹冷笑,語氣刻意輕描淡寫地道:“既是不小心,就不必重罰了,出去跪一個時辰思過吧!”話中頗有幾分施恩的意味。
如嬿立刻一雙滾圓着的眼睛直直瞪着溫皙,強自忍着滿腹的不甘,爭辯道:“妾身不是故意的。”
溫皙冷漠中帶着幾分高傲:“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則謀害皇孫,打死了也不爲過!還不快出去跪着!”
如嬿貝齒咬着自己的嘴脣,眼中頓時含了淚水,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四阿哥,“爺——”
四阿哥自然不會和溫皙唱反調,便也板着臉道:“今日是貴母妃大壽,好端端的日子,別惹貴母妃不快!”
見四阿哥竟然也不幫着她,如嬿頓時委屈得要掉淚,憤恨之情自胸口爆發而出,幾乎是用吼的語氣叫嚷了出來:“哪裡是我惹皇貴妃不快,分明是皇貴妃總是對我雞蛋裡挑骨頭!”
“放肆!!!”未等溫皙說什麼,四阿哥便寒了臉訓斥,“還不快出去跪着!”
“我不去!!”如嬿瞬間淚水縱橫,“根本就不是我不小心把酒灑在了福晉身上,是福晉自己撞到我手裡的酒壺!本來就不是我的錯!爲什麼你們都欺負我!!”
如嬿滿眼控訴地望着四阿哥,“皇貴妃素來愛找我的茬就罷了,爲什麼連你都要欺負我!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卻還是這麼對我!你剛去戶部的時候,學賬目辛苦,我才告訴了你表格記賬!你爲黃河之事煩憂,我便絞盡腦汁替你想出了一勞永逸植樹固河的方法!”
四阿哥頓時面有驚慌之色,急忙吼道:“閉嘴!”這兩策,前者是以他的名義發出的,後者也是他轉手獻給了太子的。當初可是囑咐瞭如嬿不許對任何人說,連四福晉都瞞着,沒想到今日居然如數倒了出來。
“我憑什麼要閉嘴?!”如嬿的牛勁兒犯了,還真不是四阿哥能吼住的,如嬿一手指着四福晉,滿臉譏諷道:“你以爲你那個福晉是真賢惠的?!”
“福晉若不賢惠,你還能如此放肆?!”四阿哥也是被惹火了,語調都比平日高了好幾籌。烏拉那拉氏卻是一點也不生氣,臉上依舊帶着得體的微笑,彷彿如嬿只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根本不值得她生氣。
和烏拉那拉氏差不多表情的就是溫皙了,溫皙一直肅着個臉,不笑也不怒,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如嬿嘶吼着叫道,“她在我的飲食裡下了藥,我再也不能生養了!”
一下子,齊齊默然。
四阿哥急忙看了一眼四福晉,四福晉則看了一眼溫皙,三人全都會意。如嬿這個當事人,估計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溫皙眨了眨眼睛,如嬿居然能洞悉了內情?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知道的,還是有人故意叫她知道的。不過顯然如嬿是剛剛纔曉得,否則以她的性子,安能隱忍到現在?
見四阿哥和四福晉齊齊不知該如何說了,溫皙便語氣冷冷道:“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侍妾,不能生了有什麼大不了?!”溫皙特意含了幾分鄙夷,是她自己要放棄承恩公之女這樣榮耀的出身,選了個官職低微的阿瑪,怪得了誰?!若她還是麟格的女兒,起碼也能給人做正室,有誰敢叫她不能生了?!溫皙暗暗啐了一口:活該!!
溫皙鄙夷話,着實刺激瞭如嬿,她立刻張牙舞爪衝着溫皙吼道:“我就算不是承恩公府的女兒了,也好歹是鈕祜祿氏的格格,皇貴妃何以要待我如此刻薄?!”
溫皙皺了皺眉頭,“真是沒規矩!”便看向四福晉,語氣裡有怪責之意,“你調教了她這麼多年,竟然絲毫都沒有長進嗎?”
烏拉那拉氏急忙躬身道:“是媳婦的不是,沒有調教好鈕祜祿格格。”
溫皙鄙夷的嗤笑一聲,道:“沒調教好,還帶出來做什麼?你也不怕丟了四阿哥的臉!”
烏拉那拉氏面色露出幾許尷尬,看向四阿哥,顯然帶如嬿來是四阿哥的主意。
四阿哥急忙道:“兒臣以後絕不帶她出來了!還請貴母妃恕罪!”
溫皙滿意地嗯了一聲,道:“皇上已經有意加封諸子,前頭年長都是要封王的...”溫皙見四阿哥眼中又跳躍而出的喜意,又繼續揚着聲兒道:“這段日子皇上會格外嚴格地考校你們,可別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不好來,叫皇上不高興了,王爵可就要飛了!”
烏拉那拉氏急忙保證道:“媳婦以後一定加倍約束鈕祜祿妹妹!”這話說得十分誠懇,涉及到了自己丈夫的前途,四福晉便不像方纔似的,由着如嬿放肆了。
如嬿見所有人都一副藐視她的樣子,不由地氣更加悶了,正要張口說什麼,四福晉立刻一個嚴厲的眼神過去,“再敢放肆,就去佛堂住幾個月!”
如嬿有過禁足的悲慘經歷,立刻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說什麼了。
烏拉那拉氏壓制住瞭如嬿,又柔聲向溫皙福了一福,道:“貴母妃,今日天有些晚了,不如就容許媳婦帶鈕祜祿格格回去,叫她回去之後跪一個時辰吧?”若是真跪在承乾宮外頭,難免叫人看了議論紛紛,現在四福晉處處都要爲四阿哥考慮了。
溫皙自然給烏拉那拉氏這個面子,“帶回去好好調教吧,以後別出現在本宮面前!在本宮面前失禮也就罷了,若是再皇上面前失禮,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看見如嬿那個欠抽的樣子,溫皙見一次就想虐她一次!否則心裡就不痛快!偏偏如嬿是個受虐狂,否則怎麼敢老在她跟前晃悠?不是自己找抽嗎?!
虐瞭如嬿一通,溫皙心裡也舒服了,叫人給四福晉備了些燕窩、阿膠養胎之物,叫她帶了回去。送走了這一家子,溫皙也累了,便回正殿換下了一身沉重的衣服,找了身日常的穿上,腦袋上沉重的吉冠也脫了下來,就着方便,弄了個鈿子頭,也不必拆了重新梳了。
中午大宴,菜色如流水,溫皙卻沒吃幾口,這會兒便覺得餓了,便吩咐膳房早點準備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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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所謂請安摺子
其實康熙欲加封諸子,到底哪個給王爵,哪個是貝勒,溫皙也不甚清楚。反正若是胤禛得了王爵,那就是烏拉那拉氏這個福晉管束如嬿得力的緣故,反之則是如嬿鬧騰太過害得他丟了王爵。不管怎樣,對如嬿都沒有好處。
如嬿說得那些放肆的話,溫皙也叫人封了口,不許外傳,可還是不知怎麼的,還是從宮外流傳出來了。
“賤人安敢亂議國事!!”話傳到了康熙耳朵裡,便有了今日之怒。女子參政,爲康熙所忌諱,想到那兩次的策略,居然都爲他所讚許,康熙不禁露出了幾分殺意。如此女子,必然心懷野望!
溫皙靜靜地磨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康熙朝,不必旁的時候,女人是斷斷不能幹政的,否則就要小心自己脖子上的傢伙了!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叫她去昌平陪舒露祈福吧!”
溫皙淡淡的哦了一聲,怎麼不把她宰了,一了百了呢?估計是因爲康熙還有點良心吧,到底如嬿出了好主意,如今戶部也清明瞭許多,康熙也有意將此法推廣到各地。而在黃河上游植樹固河在今年春天開始了,只是沒有十年八載難見成效。
如此也好,起碼在舒露出嫁之前,如嬿是別想回來了。
李德全(康熙賜的名字)小步跑了進來,道:“皇上,貴主子,四福晉今早發動了!四阿哥派人進宮來請太醫!”
溫皙一驚,今兒纔是三月二十六呢,滿打滿算才七個半月!急忙問道:“之前不是一直都胎相穩固得很嗎?怎麼突然就發動了?!”
李德全也不甚清楚。自從去年底樑九功老了離宮去了,大總管的職位便落在了李德全頭上。宮中太監,少有能出宮的,只有像樑九功這樣的。老了,不能伺候了,會格外開恩,叫家裡人接走。賜宅子,安度餘年。李德全如今也不是當初那個機靈的小太監了,跟着他師傅學會了七分穩重。
溫皙忙吩咐了胡語去,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夜上二更,溫皙卻還是睡不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如今宮門下鑰,也不知道胡語有沒有保住四福晉母子均安。
“怎麼還不睡?”康熙不知道是被溫皙給吵醒了,還是也不曾入睡。
“睡不着。”溫皙哀嘆了一聲。
“都是被那賤婢給氣得。要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會早產了?”康熙說到此處。不滿更盛。
溫皙不禁犯了愁容。七個月生產,十分危險,只是若是烏拉那拉氏這個孩子保不住。那麼得益的卻不是如嬿。白天太醫傳回來的消息,只說烏拉那拉氏急火攻心。才導致早產。烏拉那拉氏素來涵養不凡,怎麼會“急火攻心”了?她何等小心保護着自己的肚子,怎麼會叫自己“急火攻心”呢?
溫皙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另一個有孕的李氏才更可疑,她的月份和烏拉那拉氏差不多,平日深居簡出,很少露面,卻是已經生了一個格格,這都是第二胎了。溫皙又不禁懷疑是否是烏拉那拉氏自己做的,畢竟萬一不小心叫李氏先她一步剩下四阿哥的長子....故而才仗着自己胎相穩固才催產的?溫皙暗暗搖了搖頭,若是九個月催生就罷了, 才七個月的孩子催生是極爲危險的,烏拉那拉氏素來謹慎,怎麼會做如此危險的事情?
想着想着,溫皙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聽康熙不知道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什麼,倒更像是催眠曲了,腦袋一歪,便睡去了。
翌日,還好不是慈寧宮請安的日子,溫皙睡到日上三竿,胡語已經回來覆命了,瞧着她一臉喜色,溫皙便知母子無恙。
“昨夜戌時,四福晉生下一位小阿哥!”胡語眼下有一圈烏青,臉上卻笑得喜洋洋,“別看是早產,小阿哥哭聲洪亮,很是健康呢!”
溫皙吊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問道:“那如嬿呢?”
胡語道:“四阿哥今兒一早就把她塞進馬車裡,送去昌平了!這下子可有得吃齋唸佛了!主子,您可還不知道吧?日前那些個流言,居然就是如嬿格格身邊侍女綠葳暗中傳播出去的,四阿哥一氣之下就把她給杖斃了!”
溫皙眨了眨眼睛,他還以爲其他阿哥乾的好事兒呢,沒想到居然是如嬿出的損人不利己的招數!她一心散步出去,便是想叫人瞧瞧她的本事嗎?可是這樣的本事,太爲人忌憚了!真不曉得她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如嬿被攆出承恩公府,就帶了自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丫頭:綠葳和綠蕤,如今就剩下一個綠蕤陪着她了。有這麼個衝動沒腦子的主子,也不知道綠蕤能活多久。
隨即是對四公主舒蘭的冊封,康熙對這個女兒甚少關注,遠不及前面三位公主,因此只冊爲和碩公主,沒有封號,隨即便賜婚與喀爾喀郡王敦布多爾濟,婚期定在十一月。喀爾喀部位葛爾丹侵襲最嚴重,故而康熙趁此聯姻,只是喀爾喀鳥不生蛋的荒涼地兒,又是戰後荒蕪,四公主只怕有得苦頭吃了。康熙已經嫁出了三個女人,四公主是嫁得最遠最荒涼的,且還是個連封號都沒有的和碩公主。
溫皙對此,也頗爲費解,就算康熙對四公主素無寵愛,只是爲了聯姻更有價值,爲了籌碼更重,自然遠嫁之人愈是尊貴,愈是有利。
溫皙亦忍不住問道:“可是四公主有什麼不好的?”
“她...”康熙略一沉吟,“她別的公主不一樣。”
溫皙與四公主舒蘭並無交集,只是當初做貴妃的時候,因爲一直避孕,而無有生養,康熙就曾經提及要將郭貴人所生的還在襁褓中的四公主給她撫養。溫皙自然是拒絕了,後來與四公主也並無多少交集。
“磨墨!”康熙停了筆,指了指溫皙收下的硯臺,吩咐道。
唉,溫皙最近總是被康熙晚上叫到養心殿做苦力。磨墨這個活計最是磨人,好幾個時辰地保持一個姿勢,力道要不疾不徐,重了則太濃,輕了則太稀。溫皙只得苦逼地繼續工作,從青花瓷萬福紋盞中倒出了小半盞清水,開始逆時針方向磨墨。
一邊狠狠地磨,一邊嘴碎道:“造辦處不是獻了墨汁嗎?”——還是大爺似的非得浪費苦力啊?!
康熙戰報了莫,略擡了擡眼皮,道:“沒有你磨得好。”
次奧!磨得好那是因爲練出來了!!!溫皙內牛滿面,雖然被誇了,她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康熙忽的微微嘆了口氣,“朕不過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朕罷了。”
這話說溫皙每次來幹苦力,他都會說,只是聽多了,溫皙便一點都不感動了。捏了捏自己發酸的手腕,一屁股坐在裡頭繡墩上,哀哀嘆道:“爲什麼有那麼多奏摺呢?!”都人內閣大臣草擬了,康熙不過是批個“準”,或“不準”,個別的纔會寫兩天意見,饒是如此,每天都要消耗掉兩三塊紅墨。
康熙呵呵一笑,道:“近來風調雨順,這還算少的。”
當皇帝真不容易啊——尤其是康熙這種絲毫不喜大權旁落的。說話間,康熙快眼一目十行,掃完了一本,便隨手合上,扔到左側。溫皙急忙哎了一聲,疑惑道:“那本還沒批呢!”不都是要寫“準”或“不準”之類的嗎?
康熙似乎挺忙,從右側堆積如山的奏摺上拿下了一本,看也不看一眼,道:“自己瞧去!”
溫皙雖然最近在養心殿呆得時辰不算短,卻根本沒瞄過一眼奏摺,一來爲了避免干政,二來是她懶得看,密密麻麻的字,大晚上的燈火之下格外看得人眼花繚亂。
“哦。”只是康熙說了,估計不是什麼重要的奏摺,溫皙便瞅了瞅,裡頭滿滿當當一大篇:奴才承恩公、刑部侍郎阿靈阿望闕宣讀訖,恭惟皇帝陛下,大德有容,神武不殺,體乾之健,行巽之權....
溫皙看了沒幾句,便嘴角抽了抽,“怎麼全都是拍馬屁的??”
“這是你弟弟的請安摺子!”康熙瞥了溫皙一眼,道。
好吧,阿靈阿的確是溫皙的六弟...雖然實際上也沒多少感情,只是當初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會拍馬屁。溫皙忽的問了一句,“這種摺子很多嗎?”
“阿靈阿每日一請,你說多不多?”康熙斜眼反問了一句。
“額...”阿靈阿是不是閒的蛋疼啊?!特麼滴怪不得有這麼多奏摺,要是人人都跟阿靈阿似的,閒着沒事就來個請安摺子,康熙案上堆積如山也不足爲奇了。
康熙在手中的奏摺上硃批下一個“準”字,道:“大多數的請安摺子只道了殿閣大學士哪兒,便扣下了。好在需要朕親閱的不多...”說着瞧了瞧阿靈阿的那本奏摺,“只是這個阿靈阿未免太勤快了點!整日不琢磨正事!”——所以就連個“已閱”都不硃批了?
PS:
第一更
321、大清龍脈
李德全已然學會了他師傅十成十察言觀色的本事,溫皙遠遠瞧着,似乎是敬事房的首領太監來了,一副哭臉討情兒的樣子,二話不說就叫樑九功給轟走了。只要溫皙在養心殿,康熙就不會傳喚敬事房,只是敬事房的工作可不是隻等着康熙傳了纔來,首領太監每天都要湊上來問上一問,李德全之前自然也是不敢不通傳的,如今是學乖了。
夜至酉時末,溫皙眼皮子便漸漸沉重了。
“若是困了,就先去歇着。”康熙停了停筆,道。
“嗯?”溫皙忽的睜開了眼睛,立刻如蒙大赦,起身福了一福道,笑容滿面道:“那臣妾先去了!”
“哼!”康熙鼻孔一哼,立刻不悅了,“你怎麼不說要留下來陪朕?”
康熙果然是更年期到了,變臉比變天還快!溫皙暗道一句,但是臉上卻是一副討好的笑容:“不是皇上叫臣妾先去歇着嗎?臣妾怎敢抗旨不尊呢?”
“坐了這麼久,脖子都酸了。”溫皙扭了扭自己發僵的脖子道。
康熙一把撂下了剔紅萬壽紋的狼毫筆,憤憤道:“站着你嫌腿疼,坐着就嫌脖子酸!你什麼時候能舒坦了?!”
養心殿中,素來除了康熙,誰來了都沒坐着的份兒,只是站着本就累腳累腿,何況溫皙還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呢?站久了,還不如跪着舒服點呢!康熙見她可憐,就叫給搬了個椅子坐在御案一側。自然了若是有外臣來,就要趕緊撤了椅子。溫皙侍立一側。只是椅子到底是硬邦邦的,坐久了,自然不舒服。何況大半夜的,溫皙腦袋上又重。自然壓得脖子不舒服了。
溫皙訕訕笑了笑,厚着臉皮道:“臣妾去寢殿躺着就舒服了。”
“朕是叫你來侍寢的,怎麼好似是朕在伺候你?!”康熙心情不爽了,就橫挑鼻子豎挑眼。
侍寢?侍寢你個毛?!這一陣子。康熙也懶得去後宮溜達了,直接把溫皙給叫來。還好雖然要滾牀單,卻都是在養心殿正寢殿,不是在嬪妃侍寢的養心殿燕喜堂,否則溫皙死也不幹!養心殿正寢殿,素來是康熙獨自安寢的地方,嬪妃是不許在此過夜的,否則傳揚出去又是一場風波。只不過養心殿是康熙的地盤,若是連這點事兒都兜不住。李德全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溫皙實在困得要死。只得好言好語捋順了康熙的毛。笑嘻嘻拋了個媚眼道:“臣妾這不就要去沐浴嘛,臣妾在牀上等您來!”
“每次你都是先睡着了!”康熙一語戳中要害,語氣滿是指責之意。
“額...”溫皙嘴角抽抽。你還有臉說?是誰每次都把老孃給弄醒了的?!還非得嘿咻完了,才許睡覺。害得溫皙最近都睡眠不足了!而且康熙這些日子好似吃了春藥似的,每個三五次不算完!!之前還覺得康熙歲數大了,能力衰退了,不怎麼折騰人了...溫皙發現自己錯了!這廝根本就是開了第二春似的!白天忙活,晚上也也忙活!傍晚過來陪他用晚膳,大晚上要陪着他熬夜,晚上更要陪着滾牀單,我特麼都成三陪了!
溫皙撫摸着自己有些發乾的臉蛋,滿是憂愁道:“女人要有充足的睡眠,要不然老得快!臣妾這兩天皮膚都粗糙了!”
康熙隨即用沾染了紅墨的“粗糙”的手在溫皙滑嫩的臉色捏了一把,捏過了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品評道:“白如羊脂,滑膩留香!”然後睨了溫皙一眼,道:“朕看你最近比以前肌膚又嫩了幾分!”
溫皙急忙看了看康熙的神色,似乎不過是隨口說的...也是溫皙僥倖,卡在第四重多年,怎麼也突破不了,溫皙想了不少法子,奮鬥了很久,也絲毫上不去。久而久之,就淡薄了。只是今年不知怎麼了,康熙對她愈發有專寵之事,害得溫皙避孕上都應對不迭了...還好沒懷上,也竟然不知怎的,某天在養心殿跟康熙滾完牀單,第二天醒來,溫皙一下子覺得年輕了許多,這才發現自己到了第五重結金丹了!
溫皙仔細打量了康熙一通,真的懷疑是否有“龍氣”之類有利於修爲精進的東西,只是跟他好了那麼久,溫皙也沒察覺...叫她有些捉摸不定了。或者是養心殿這個地兒的風水好?的確是之前極少在養心殿留宿...
結了金丹,有一個好處,便是孕育子嗣極爲艱難,因此溫皙也不再做防禦措施了,果然沒有中招過。
“在想什麼呢?!”康熙一根手指頭戳在溫皙腦門上。
溫皙身子隨之一晃,只覺得眉心火辣辣地疼,靠!戳得也太狠了吧?!便道:“臣妾神遊天外去了!”結金丹之後,固然精神力、體力都更上一重,只是溫皙養尊處優慣了,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也沒幾乎跟人動手試試自己實力漲了多少,故而看上去跟原來沒多大差別。
正寢殿中,焚着香,卻並非康熙慣用的龍涎香,也不是溫皙偶爾用的露荷香,而是一種不知名的氣味悠淡至極的香料,依舊有龍涎香的氣味,似乎也加了薄荷等香料調和,聞着叫人格外舒坦。
溫皙沐浴之後,穿着一身鵝黃色暗紋的寢衣,懶懶的趴在柔軟的被子上。不過想着要搞清楚自己修爲是怎麼升上來的,便悄悄落下幔帳珠簾,遮蓋的嚴嚴實實,才運轉丹田中的靈氣,匯聚於眉心。眉心有隱藏的第三隻眼睛,能夠“看”到尋常眼睛所“看”不到的東西。雖然據說開天眼是神靈纔有的能力,但若只接住氣感知一下還是不成問題的。
隨即眉心隱隱發熱,便四下“看”去,以一種特殊的感知方式掃視着整個養心殿,果然有某種不知名的薄薄的金色“霧氣”,非肉眼可以捕捉到!無嗅無覺,若非可以感知,也無從察覺,就在不知不覺中居然能夠有助修爲。
只是這淡薄如縷,一絲絲的“霧氣”,彷彿如蒸汽一般,是從地底發散出來的。溫皙急忙往地下探視,深入達千尺,果然感知到了那金燦燦的東西,綿長出數裡,彷彿橫亙了整個紫禁城,只是唯獨在養心殿地底是最耀眼的,也唯獨養心殿能發散去金色霧縷。正在考慮着爲何會如此,康熙一手掀開幔帳,笑道:“今兒總算沒睡着。”
溫皙只注意着底下,竟然不曾察覺康熙靠近了。忽的擡頭見,驟然一驚,在康熙的胸口處竟然盤着一條金龍,那色澤竟然與地下一般無二!那龍彷彿是活的一半,還在吞吐着氣息,一吞一吸之間便將周遭金色霧縷如數吸了進去!
溫皙頓時明白了,下面的是便是所謂的龍脈!因爲康熙居於康熙居於康熙殿,故而金色氣運會逸散出來,爲他所吸收。溫皙看了看寢殿中稀薄了大半的霧縷,不由眼饞了,急忙去吸收,卻驟然腦袋一陣爆裂的疼痛!劇痛之下,本就消耗不輕的靈氣,立刻折損了不少,眉心熱度也降了下來,眼前世界又恢復了原樣。
“怎麼了?!”康熙見溫皙沒有來由地驟然慘白了臉色,驀地慌了神兒。
溫皙搖了搖頭,身軀軟到在康熙懷裡,疼痛竟然緩解了大半,這才曉得帝國的龍脈可不是誰都可以吸取的。連康熙都是在無知無覺中汲取。聞着康熙身上的氣味,溫皙道:“臣妾沒事兒。”
康熙皺了眉頭,“你這個樣子,可不想沒事!”隨即轉頭吩咐道:“李德全,去傳太醫!”
溫皙急忙拉着康熙的袖子,道:“真的沒事兒!”急忙湊到他耳邊道:“皇上忘了,臣妾是修仙之人,不會有事的。”
溫皙的修行之路,無人引路,自然所知甚少。若是龍脈可以吸取,早在修真盛行的先秦時代就被修仙者吸光了!若非溫皙和康熙關係特殊,她身上也染了康熙的氣息,否則早就被龍脈氣運反噬而死了!而這些日子在無知無覺中,並非是吸了這些霧縷才精進的,而是在龍脈之上風水寶地之下,康熙體內的龍在汲取氣運,而溫皙在跟康熙滾牀單,就那麼從龍口中不知不覺沾染了一點!可就是這麼一點,就叫溫皙成功結金丹了!
看溫皙臉色似乎好了些,康熙也放下心來,便傳喚奴才寬衣。隨即擁着溫皙入賬安置。
只是...看着平躺在自己身側的康熙,要是平時康熙這麼規矩的話,溫皙的確會很高興,但是溫皙還沒完全搞清楚自己是怎麼精進的,卻也曉得十有八九跟康熙滾牀單脫不了關係!可康熙偏偏今天不動手動腳了,合上了眼睛,一副要入睡的樣子,急得溫皙入貓爪子撓!
素來都是康熙這色龍主動,溫皙還沒主動過呢!只是修爲精進的誘惑,叫溫皙紅着臉動手了,先拉了拉康熙的袖子,“皇上睡着了嗎?”
康熙睜開眼睛,道:“不舒服就早點睡。”
“額...”康熙是覺得她身子不適才這麼安分的?溫皙紅了大半兩頰,“臣妾沒有不舒服。”便朝他懷裡拱了拱,聲音嬌軟道。
PS:
今日四更,這是第二更
322、勾引色龍
見康熙還想木頭似的躺在哪兒,溫皙不禁有些泄氣,難道她勾引人的本事不夠?還是康熙突然變柳下惠了?!便又在康熙懷裡蹭了蹭,拿自己胸前柔軟的部位往他身上貼,在康熙耳邊吹了一口熱氣,嬌柔道:“皇上今兒累了嗎?”
溫皙六識靈敏之間便捕捉到康熙呼吸加速了,不由地心下得意,別看老孃都三十歲了,還是很有勾引人的資本滴!卻做出一副失望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皇上累了,臣妾就不吵您了。”說完,便轉身,背對着康熙。
一個轉身,有點急,便扯出了半邊白嫩的酥肩,裸露在康熙的視線中。
溫皙聽得到,康熙的呼吸愈發急促,終於忍不住餓狼一般撲了上來,脣齒着溫皙脖頸和酥肩上游移,“這可是你誘惑朕的!”
溫皙急忙撒嬌似的推了推他,“說好不許拿鬍子扎人的!”語氣亦是嬌膩膩的。聽得康熙一陣心生盪漾,露出了色龍本性,“偏你怪脾氣多!”說着,不規矩的手便開始胡亂扯着溫皙的寢衣。
溫皙欲拒還迎,半推半那便被色龍吃到嘴邊了。便開始有意識地從他身上汲取金色氣息,只是怕康熙出什麼意外,不敢太過,只稍稍去吸,若是對康熙無害,溫皙以後可算找到補品了。
水乳交融之間,溫皙便也勾搭上了康熙體內的那條金龍,只是剛剛輕輕一吸,立刻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勢便撞了過來。撞得溫皙眼冒金星,腦袋疼得要裂開了一般!就更剛纔要吸取地底冒上來的金色霧縷一般,不由地疼得發出“嘶——”
“朕弄疼你了嗎?!”康熙忽的急躁地問道。
好在這一下不及剛纔的重,溫皙一會兒就恢復過來了。看着康熙卡在哪兒一副難受又急色的模樣,便嬌俏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聲如蚊蠅:“輕點~~”
康熙一笑。低頭咬着溫皙的耳垂,“你也放鬆些。”
老孃很放鬆!又不是處女了,難道還會緊張不成嗎?!心裡腹誹了一句,便繼續跟康熙滾牀單了。
溫皙再不敢去招惹康熙體內的龍氣,想了想便也明白了,若是帝王龍氣能被人吸走,那麼歷代皇帝早被榨乾了!哪兒還輪得到溫皙來呢?只是不去吸了,那龍氣便有很小的一小部分順着水乳交融的歡愛,傳遞到了溫皙身上。只是十分少。不宜察覺。若非溫皙有些查看自己和康熙的身體。還真難以發現。
如此一夜嗯嗯啊啊,好不快活。
只是,快活過頭了。溫皙第二天起來便腰痠背疼,牀都爬不起來了。溫皙很悲催地窩在被窩裡。看着康熙生龍活虎的起牀,被宮女伺候着穿衣,一副舒爽的模樣,心裡就很不平衡!爲毛明明出力的是他,爬不起來的卻是老孃?!
溫皙不知內情,她的身體含了諸多靈氣,與她交合的男子也會獲得好處,水乳交融之下,能輕微改善男子體質、紓解疲勞,故而康熙體內的龍還以部分龍氣作爲“交換”!自然了,也只有在養心殿的時候,吸收的龍脈氣息比較多,龍消化不了纔會勻給溫皙一點。這也是之前在她宮裡沒有獲得這個好處的緣故。地點是先決條件之一,其次要是龍靈的主人對女子心無芥蒂才成,其三便是“等價交換”,三者缺一不可。
想着今日還要去慈寧宮請安,溫皙也不敢在牀上躺太久了,偷偷給自己吃了片空間裡的雪蓮花瓣,恢復了點氣力,才起牀。
自從回宮,逢五初十的請安,溫皙也是極少落下。
如今的格局是溫皙之下,五妃五嬪,惠宜榮成老牌四妃加上新封的宣妃;五嬪則是慎嬪、定嬪這兩個老人,還有佟嬪、密嬪和新封的良嬪,衛氏居於最末位置。
只是今日不知怎麼了,嬪妃們都若有若無地用不正常的眼神看着溫皙,鬧得溫皙滿腹怪異。嬪妃晚上去養心殿侍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啊!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最後還是太后咳嗽了兩聲,道:“今兒哀家瞧着皇貴妃臉色似乎不大好,早些散了吧。”
溫皙這下子更疑惑了?雖然昨晚操勞了點...咳咳咳咳!可臉色也沒不好看呀?比起宣妃那個病號,溫皙覺得自己臉色挺好的呀!
只不過太后老人家發話了,嬪妃自然只能告辭了。剛出了慈寧宮的宮門,成妃便疾步趕上來,低聲提醒道:“皇貴妃,龍華遮不住了...”
“遮不住什麼了?”溫皙今兒脖子上的是個雪白色繡金色福字紋的龍華,只是稍稍窄了一些,本來溫皙也不是要圍這個“圍脖”的,只是康熙說這個好看一定要溫皙用這個。溫皙自然也懶得在這種事兒上跟他唱反調。便下意識地從袖子裡出去隨身帶着的西洋小鏡子....
靠!溫皙心裡立刻把那隻死色龍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脖子上可不是有一串紅紅的可以痕跡嗎?!龍華本來就窄,故而成妃說“遮不住了”!頓時,溫皙臉紅到了耳根,三十歲的徐老半娘跟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滾牀單也就罷了,居然還留這種痕跡!留痕跡就罷了,還留在人都能瞅見的地方!人都能瞅見就罷了!還故意叫她圍着窄的龍華!溫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邊急忙扯了扯龍華,隨即鑽進了轎子裡。
靠靠靠!怪不得那些嬪妃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在太后宮裡就掩飾不住的嫉妒直叫溫皙臉燒得跟炭火似的!老孃以後還怎麼做人啊?節操都丟得滿地都是了!
康熙,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早知道勾引色龍會是這種結果,溫皙纔不會爲了那一丁點好處就賣了自己的節操!賣了節操就罷了,居然還叫滿宮的人都知道她沒節操了!!這張老臉啊。真是丟到太平洋去了!
溫皙咬着銀牙,氣得鼻子都冒煙兒了:“康熙,老孃詛咒你生兒子沒屁眼...額,不對。我說錯了...”溫皙內牛滿面,“前面兒子沒屁眼就算了,別叫我兒子沒屁眼。”
轎子外頭竹兒疑惑的道:“主子,您在嘀咕什麼呢?”
溫皙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幸好聲音小,否則被別人聽去了,節操就要碎的滿地都是了!
回宮第一件事就是感覺脖子上摸了最好的化瘀消腫的藥,然後換上最寬的龍華,把痕跡死死遮蓋住。
竹兒曖昧地笑道:“主子何必呢,這正說明皇上寵愛主子呢!”
溫皙憤憤瞪了竹兒一眼,“從養心殿出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也是她自己沒注意,早晨的時候都是閉着眼睛叫人伺候穿衣洗漱的。故而沒瞅見。
“李公公不讓說。”竹兒臉上笑容更加曖昧了。
靠!你個該死的李德全!跟那頭色龍一樣不是個好東西!!溫皙心裡正狠狠罵着李德全。李德全就上門來了。
這廝一臉諂媚的笑容。親手呈上一份膏藥,道:“貴主子,這是九轉玉肌膏。吉林將軍進獻的好東西!消腫祛瘀、柔澤肌膚是再好不過的東西了!皇上特意叫奴才送來!”
溫皙狠狠沉着一張臉,心裡再一次問候了康熙的祖宗十八代加子孫十八代(不包括溫皙的兒子)。李德全也是人精了。察覺出皇貴妃臉色不對頭,急忙放下東西,就找了個藉口急溜溜走了。
竹兒小聲提醒道:“主子,你忘了要給李公公賞呢!”通常都是塞了慢慢一個小香囊的金瓜子或者珍珠。
溫皙鼻子一哼,道:“以後一個銅子兒都不許給他!”
“朕的愛妃這麼小氣呀?”外頭戲謔的聲音響起,康熙一張龍臉都掛着別樣的笑意。
滿殿宮女太監急忙跪下來請安,溫皙卻還是坐在大鏡子跟前的繡墩上,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他。康熙揮了揮手,叫所有人都退下,這才走到溫皙跟前,仔細端量着溫皙氣鼓鼓的臉蛋,笑道:“愛妃怎麼好似在跟誰賭氣呀?”
溫皙瞪着康熙,眼神告訴他:老孃就是再跟你賭氣!
“瞧你這樣子!”康熙捏了捏溫皙的臉,“都是生了三個兒女的人了,還是小孩子脾氣!跟玉錄玳似的!”
“哼!”溫皙一哼,扭過頭去。
“好了好了!朕不是都吩咐李德全送上好的藥來了嗎?”說着板過溫皙的腦袋,“讓朕瞧瞧,好些了沒?”
溫皙一把推開康熙的手,指了指撩在梳妝檯上的那條窄的龍華,“我今天臉都丟盡了!這會兒不知道有多少人再笑話我呢!”
“誰敢?!”康熙立刻威嚴了表情,只是眼中的笑意出賣了他,“朕疼愛妻子,誰敢置喙?!”
妻子?溫皙微微一愣,差點忘了發火。她算哪門子“妻”,皇貴妃名好好聽,不過是高級點的妾侍罷了!只是,莫名的,心裡有些熱熱的。隨即又氣惱道:“今兒在慈寧宮,太后可都瞧見了!我沒臉做人了!”
康熙呵呵一笑,“皇額娘心胸寬廣,不會介意的。”
“我介意!”節操都被碎了一地了,能不介意嗎,便嘟着臉道:“我從今天起生病了,不見客!”
康熙笑得更歡實了,“愛妃若是不介意讓旁人覺得...是因爲服侍朕才累病了的,就病着吧!”
溫皙頓時大囧!靠,連裝病都不成了! 真不該勾引色龍,悔不當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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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推薦期間四更,能不能求個票票?
《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323、海蚌公主
這是,突然李德全在屏風外頭低聲稟報道:“皇上,四公主在外求見。”
四公主,便是剛剛被康熙冊爲和碩公主的愛新覺羅舒蘭。
康熙先是看了溫皙一眼,頭也不會便道:“就說朕歇着了。”
溫皙翻白眼,對自己閨女也好意思說“歇着”了?在嬪妃的宮裡,不是晚上,也不是午休時辰,就“歇着”了?!溫皙頓時臉上發燥,若是再傳出白日宣淫的名聲,她估計就可以去撞牆了,便道:“臣妾也很久沒見舒蘭公主了。”
李德全捏了捏袖子裡剛得的金元寶,分量不輕,便急忙笑道:“皇上,舒蘭公主是來謝恩的。”
“謝恩?”康熙饒有興味地品評着這兩個字,“你便叫她進來吧。”
“嗻!”李德全素愛錢財,應該說太監都愛財,只不過拿人錢財,與人辦事,李德全來是比較有職業素質的。
不一會兒,便引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進來,自是舒蘭公主無疑了,舒蘭容貌承襲自母親,只是多了幾分英姿,濃眉大眼,長得自是很不錯,進來福身行禮,笑聲朗朗:“舒蘭給皇阿瑪請安,給貴母妃請安!”
溫皙實在不懂,康熙爲何唯獨不喜歡這個女兒,也沒聽宜妃在使什麼壞,可康熙就是不待見這個女兒。舒蘭的確生得不如其他公主,或可愛,或嬌柔,長得有幾分男氣,很陽光的樣子,只是這樣的孩子。總不至於叫人生了不喜吧?
舒蘭嫁期定在十一月,的確不算好時候,十一月的時候京中都很冷了,喀爾喀自然更不必說。只是舒蘭臉上卻如尋常即將出閣的女子一般。不,應該說比尋常女兒家更歡喜,卻少了幾分閨閣女子的羞澀。
溫皙見康熙頗爲審視地看着舒蘭公主,臉上也不給半點笑容。舒蘭卻是依舊笑容一堆,跪下來行了個叩拜大禮,“女兒聽聞敦多布多爾濟郡王年少英武,特來向皇阿瑪謝恩!”
敦多布多爾濟郡王便是舒蘭公主未來的夫婿,喀爾喀部的郡王,在康熙親征葛爾丹只是曾經立下不少功勞,去年便遣人入京求娶大清公主。康熙便準去所求,將舒蘭下嫁。敦多布多爾濟是何許人也,溫皙不知。只是哪個公主遠嫁不存哀愁。舒蘭卻是無半分怨言。如此。可真當得上深明大義了。
見康熙也不叫公主起來,溫皙便笑吟吟道:“本宮也許久未見舒蘭公主了,總覺得還是記憶力那個粉團兒似的小姑娘呢!”溫皙未曾離宮之前。還偶爾間舒蘭幾次,是個不愛哭也不愛笑的小丫頭。長得還討喜,回宮之後,可能是因爲宜妃管束嚴格,便少見了。如今都十九歲的大姑娘了。說着便吩咐道:“快給公主搬個繡墩來。”
舒蘭看了看康熙,“多謝皇阿瑪,多謝貴母妃。”便才起身,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繡墩上。全了禮數,才笑着對溫皙道:“舒蘭也很久不見貴母妃了,貴母妃青春依舊,舒蘭長大了,卻覺得您更年輕了!”
這麼嘴甜的公主,溫皙也實在不明白康熙爲何不喜歡,抿嘴一笑:“本宮都年過三十了,早已是徐娘半老了!”
“貴母妃盡說這些不着調的話!”舒蘭語氣有嗔怪之意,“舒蘭說句不敬的話,我與母妃站在一起,旁人只會說更似姐妹呢!”
康熙卻一直不怎麼高興的樣子,只肅着臉,忽的訓斥道:“既知不敬,以後就不要說這種話。”
舒蘭不禁面上尷尬,垂首道:“女兒記住了,多謝皇阿瑪教誨。”
溫皙愈發詫異,康熙對待女兒和對待兒子是不一樣,對兒子多有嚴格,對女兒不論寵愛與否,都是頗爲寬和的,只是對舒蘭這樣的態度,叫溫皙想不清爲何了。突然想到康熙於舒蘭的冷待,是從敦多布多爾濟郡王求娶才更甚的,以至於只封了舒蘭爲和碩公主,卻不給封號。
康熙又沉聲道:“敦多布多爾濟的確年少英武,只是他一番癡情,才更叫朕驚訝。若非他突然求娶,朕竟不知他早與你熟識!”
溫皙頓生詫然,一個遠在喀爾喀,一個身在皇宮內院,如何熟識?!
舒蘭急忙起身,垂首道:“女兒只是出宮看望外祖父才偶遇的,只是認識,絕非熟識!”
不知不覺已是夏日,溫皙身穿着縠衫裡衣,外穿軟綢旗服,都是涼爽的衣料。殿內奉着冰盆,手裡搖着團扇,倒也不覺得熱,只是瞧見舒蘭極力言說,額頭卻沁出了汗珠。她目光誠懇而帶着幾分惶恐,露出小女兒便的可憐,“敦多布多爾濟郡王求娶,也在女兒意料之外!”
康熙臉色凝着某種不喜,似乎也無意再多聽她辯解,只道:“你只需做好大清公主該做的事情就是了!”
舒蘭默默垂首,只道了一聲是,“女兒謹記。”又微微擡了頭,眉頭皺得起一縷不易察覺的愁緒,卻是望着溫皙,“女兒即將遠嫁,唯獨不放心的便是生母。”說着便矮身跪下,深深叩首,“還請皇阿瑪和貴母妃能照拂額娘一二。”
想也知道郭氏再宜妃手底下日子必然不怎麼好過,郭氏也不是聰明人,只是孜孜欲得嬪位而不得,在衛氏得冊封之後又縷出惡言,爲康熙愈發嫌惡。只是於舒蘭而言,郭氏是她的生母。
“你若懂事,她自然安好!”康熙的話裡自有他的別樣意思,“喀爾喀蒙古戰亂之後,百廢待興,你去了也好安撫一番,敦多布多爾濟既然傾心於你,必然肯聽你的話!”
安撫?溫皙卻聽得出,不止是安撫那麼簡單,康熙是希望舒蘭能掌控敦多布多爾濟,進而掌控喀爾喀蒙古。只是女子參政。雖然在蒙古並不及中原那樣爲人忌諱,只是蒙古人是排外的,舒蘭的路必然不易走。
舒蘭恭敬垂首道:“女兒明白,絕不負皇阿瑪所望。”
康熙嗯了一聲。道:“你的嫁妝亦不會遜色於其他公主,你只管安心備嫁就是了。”說完這句,康熙便叫舒蘭退下了。
溫皙思慮百轉千回,纔想到了一個詞:“海蚌公主”。海蚌便是參政的意思,大清的公主遠嫁蒙古,其實多多少少都有着參政的權力,只是所得權力往往很小,公主們不適應蒙古的生活,大多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何談參政呢?只是舒蘭卻不是柔弱的女子,故而後世稱她爲“海蚌公主”,與夫君敦多布多爾濟在歸化城共同襄理政務。很有政治才能。
溫皙溫聲道了一句:“爲何皇上不給公主一個封號呢?別的公主都有封號。唯她沒有...”
康熙沉吟道:“朕早跟你說了。舒蘭和旁的公主不同。也是朕早不曾察覺她的本事!區區一面之緣,就能叫敦多布多爾濟求娶....”說着,丹鳳眼便眯了起來。
溫皙呵呵一笑。道:“興許真的是一見鍾情呢?”
康熙微微一哼,道:“敦多布多爾濟勇武善戰。卻不善智謀,也是個只醉心武藝,對女色從不關注,是以年二十三尚未娶妻。而舒蘭恰好相反,區區一面之緣,就能掌控他,朕不得不小心些!若她安分,朕日後自會再加封。”
溫皙一時無言,對於公主而言,自然是要把丈夫把握在手心,日後才能安穩。舒蘭此舉也無可厚非,只是這樣的“本事”終究是叫康熙忌憚了。
如此,溫皙也不再多言,四阿哥府又傳來侍妾李氏生下一子的消息,四阿哥隨即請封李氏爲側福晉。康熙朝定製,皇子宗室,有嫡福晉一,側福晉二,都是要上玉牒的。阿哥也是無論爵位多高,只要不是太子,側福晉最多便只能有二,因生子而晉封側福晉,也算合情理,康熙也不會在這點小事兒上違逆了四阿哥,便大筆一揮允了。
側福晉不同於庶福晉和妾侍,是有資格定期入宮請安的,故而溫皙也時時可以見到四福晉每逢初一十五便帶着李側福晉進宮來去慈寧宮請安,之後偶爾回來溫皙宮中坐坐,烏拉那拉氏感念溫皙保她母子平安,故而也會常來。
溫皙與烏拉那拉氏閒聊,李氏也乖順地不胡亂插話,穿得也不甚華麗,絲毫不搶烏拉那拉氏的風頭,看上去倒像是個極爲恭順的人兒。
“弘暉這幾日還好吧?”溫皙照例問了一問,“本宮聽說他日前吐奶了?”
烏拉那拉氏臉上帶着母性的慈愛,柔聲道:“不礙的,孩子都會吐奶,勞貴母妃掛心了。改日定帶這孩子來給貴母妃瞧瞧...”說着又看了看身側恭順無比的李氏,又道:“還有李妹妹生的二阿哥,也是很可愛的。”
李氏到底是側室,不比弘暉滿月便有了名字,李氏的孩子都快兩個月了,康熙卻沒有要賜名的意思,看樣子要四阿哥自己給取名了。故而還只能叫二阿哥。
溫皙一笑道:“那是你眼光好,當初選中了李氏,說她好生養,如今果然是個好生養的。”
烏拉那拉氏臉上一陣尷尬,她哪裡是真的想給丈夫找個好生養的妾侍?不過瞧着李氏出身不高,對自己沒有威脅才選了,如果竟然是引狼入室了。想到她的孩子早產,差點母子俱損,便幾乎要掩藏不住恨意。
溫皙看到烏拉那拉氏袖子底下緊緊握起來的手,便曉得烏拉那拉氏與李氏沒有表面上去那樣一個和藹,一個恭順,好似親姊妹似的。內中的齟齬,溫皙也能揣摩一二,卻也不方便說出來罷了。
PS:
第四更完。《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324、加封諸子
“你如今有個四阿哥的嫡長子,也算安穩了。”溫皙咬着嫡長子兒子,告訴烏拉那拉氏,她的地位已經穩如泰山。
烏拉那拉氏卻黯然了,自從有個弘暉,的確她也喜歡,這是如此她的丈夫就像是完成了任務似的,除了初一十五,除了給她嫡妻該有的尊重,寵愛如數給了李氏。心中妒恨之下,倒是恨不得那個不不着調愛惹禍的如嬿沒有離開呢,好歹能分走李氏的寵愛。
心裡雖是這麼想,臉上卻是依舊端莊溫柔,點頭稱了聲是。
傍晚時分,康熙又譴了李德全來請溫皙去養心殿,溫皙臉紅了大半,想到躲了這麼久,後宮還是有人用各異的眼光瞧她,便不願去,雖然養心殿地氣兒好,對修爲有益,只是溫皙到底不是厚臉皮的人,直接道:“本宮今兒累了,改日吧。”
李德全面露爲難之色,苦着臉哀求道:“貴主子,您就當可憐可憐奴才吧!皇上哪兒正等着您去呢!”
溫皙眯着眼睛,躺在美人榻上,一副慵懶無比的樣子。
李德全急舔着臉道:“貴主子,造辦處新制好了鋼筆,皇上正要請您一起品鑑呢。”
溫皙忽的睜開眼睛,自己的那根鋼筆送去造辦處好幾年,那些自稱是手藝最精良的人雖然仿造出了數次,卻不是傻大黑粗,就是漏水、堵塞,完全沒法用。有過了好幾年,難道研究出來了?溫皙心下好奇,便似被貓爪子撓一般。
李德全機靈勁兒上來,便笑嘻嘻道:“這回可是好東西,皇上用了也讚不絕口呢!”
到底溫皙還是去了,養心殿到了傍晚,便少有臣子來。倒也頗爲靜謐的樣子。康熙今日似乎早早批完了摺子,御案的青玉筆山上正隔着一隻拇指粗、手工絲毫不落下成的鋼筆,外表暗刻着五爪龍紋和祥雲,樣式與她那隻簡約的不同,頗顯得大氣厚重。溫皙忍不住隨手便拿來瞧,驚訝道:“真的造出來了?”只是後頭卻不是螺旋擰式,而是跟筆蓋似的,也要用拔的,後頭墨囊是不透明的,似乎是某種皮質。捏了捏居然很堅韌的樣子。
李德全這才細細給溫皙說來,筆身用百鍊而成的鋼製成,用了多重鑄造工藝。纔好不容易製得這麼小,而墨囊是用北方冰寒之地的某種罕見的魚皮製作的,云云。一隻鋼筆造價是上號的狼毫筆的十倍之多。
康熙忍不住微微唏噓,道:“且鋼鐵觸墨汁久了必然生鏽,這東西也用不了幾個月便要壞了。”
如此。造價不菲,還不耐用,鋼筆竟成了奢侈品了,沒法推廣開來。
溫皙也無奈,後世鋼筆都是用不鏽鋼造的,自然能解決生鏽的問題。溫皙雖然不知道不鏽鋼,卻不曉得這東西是怎麼造出來的。只能無奈地放棄了,造辦處也算費盡心力了。居然只造出這麼個東西來,可惜不能付諸推廣。
溫皙忽的想到了小蜜桃,他右手缺損一指,拿毛筆格外不方便,故而練出來的字遠不及小石榴當年。溫皙便叫他以左手臨大字,只是左手到底不及右手。小蜜桃又不是左撇子,故而學得慢一些。鋼筆則不同,鋼筆寫字即使沒有小指,也無妨礙。溫皙便跟康熙討回了自己寄放在造辦處多年的鋼筆。
康熙問和緣故,溫皙便如實答了。
康熙倒也不反對,反而道:“如此也是個法子。”
也賴得是國際大牌子的鋼筆,閒置這麼多年,也是因爲少用的緣故,至今依舊堅挺,溫皙便打算給小蜜桃一個驚喜了。
“你這隻筆,造辦處觀摩了許久,卻還是揣度不出到底是用何物造的!看似是鋼鐵製成,卻沾水不生鏽,真是怪異!”
溫皙只能嘿嘿一笑,如數推脫到那個自己也不曉得的師傅頭上。
康熙拉了溫皙到自己身邊坐下,“胤禮也是個要強的孩子,不肯落後於人,若是能左右雙手俱成書,也能叫人刮目相看了。”
秋去冬來,冬去春又來,轉眼已經是康熙三十七年了。溫皙年歲漸長,境界穩固,兒女也漸漸大了。玉錄玳是康熙二十四年生的,過了年也十四歲了,齊布琛比玉錄玳大一歲,卻是玉錄玳長得比齊布琛高一些,一個活潑一個溫柔,站在一塊,怎麼瞧玉錄玳都更像姐姐。
小石榴胤祿都九歲了,平日裡照顧着比自己小三歲的小蜜桃。因小蜜桃手上的殘缺,溫皙特求了康熙叫他晚一些再入讀。再者原本一直住在承乾宮的十公主舒宜爾哈年初溫皙去溫泉行宮小住,只帶了玉錄玳,她還小,便暫時送去慈寧宮叫太后含飴弄孫,也能照顧她一番,回來之後,太后只說喜歡着孩子,便留在了自己身邊。太后原是更喜歡孫子的,只是如今最小的十七阿哥都快要入讀了,且康熙也不願再養廢了一個兒子。舒宜爾哈是最小的公主,卻也比小蜜桃大半歲,要緊的是出嫁最少還要十年,能讓太后多養着些時日。
舒宜爾哈如今雖是養在太后宮中,卻還不忘日日來請安,到底是感念溫皙的撫養之情。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康熙加封諸子,封大阿哥胤褆爲直郡王,三阿哥胤祉爲誠郡王,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俱爲貝勒,九阿哥、十阿哥爲固山貝子。
胤祉只比胤禛大一歲,胤祉爲多羅郡王,胤禛卻只是個多羅貝勒,四阿哥這遭只怕是要把這筆賬記在如嬿頭上了。
這一日,新封爲固山貝子的十阿哥帶着福晉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來請安,雖然今春十阿哥便分了府,康熙叫十阿哥聽政,卻只給了個閒職,故而胤俄時常進宮來。胤俄雖然寵愛侍妾郭絡羅氏,但是卻頗爲尊重嫡妻,自從去年底成婚,便不曾帶郭絡羅氏進宮請安。只帶着博爾濟吉特氏。
十福晉長頗爲冒昧,甚至因爲生在蒙古,性子也明豔照人,只可惜身材頗爲高挑,加上花盆底兒鞋,居然比十阿哥高出二寸來的樣子。溫皙冷眼瞧着夫妻也只是相敬如冰,不知是否有身高的緣故在內?
十阿哥玉牒上的生母雖然依舊是嘉嬪,但是溫皙是他的養母,故而一直都是叫額娘。夫妻倆兒請安了,溫皙便叫賜坐。一起閒聊。
胤俄成了婚,也稍稍有點樣子了,端坐着道:“前兒四哥家的弘暉週歲...”便絮絮叨叨聊着弘暉抓週時候的情形。這孩子抓了個佛珠,倒也是好的,抓佛珠必然心性慈悲,只是皇室的子弟還是能文善武比較好,一時間鬧了個大冷場。
胤俄又道:“倒是弘昐那小子抓了把小劍。長得也虎頭虎腦的!可愛得緊!”隨即有笑嘻嘻道:“自然了還是暖兒更可愛!”
弘昐便是李氏生的胤禛次子,名字也是前不久才取的,抓週也是趕着弘暉抓週的日子一起辦,實則還不曾滿週歲。原是圖省事,沒想到庶子蓋了嫡子風頭,只怕又有得暗鬥了。
宛婧嫁給七阿哥也一年多了。雖然夫妻琴瑟和絃,卻一直沒有懷上,自然了七貝勒府的其他侍妾也沒有懷孕。成妃着急之下就又給七阿哥塞了兩個今春小選進來的宮女做侍妾。宛婧現在很鬧心,溫皙也不好插手,隨即笑道:“你也是的,喜歡暖兒就罷了,也不能總纏着你七哥。非要暖兒給你做乾女兒!”
十阿哥的性子,有些說風就是雨。心血來潮了,看對眼了,打定主意了便糾纏不休。七阿哥也是不厭其煩,最後只能同意,在貝勒府擺了個宴席,叫暖兒認了十阿哥做幹阿瑪。
胤俄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兒子這不是喜歡暖兒嘛!”
十福晉也附和道:“暖兒格格的確可人疼!妾身也很喜歡。”
溫皙便隨口道了一句,“喜歡就自己生,你還年輕害怕將來沒有孩子嗎?”話一出口,溫皙看得到十福晉眼中的黯然。雖然胤俄很尊敬這個嫡妻,只是到底是更寵愛郭絡羅氏的。
胤俄倒是不曾多想,隨口道:“等兒子有了閨女,一定疼她!”
說到此,十福晉眼睛愈發灰暗了,無他,十阿哥的愛妾郭絡羅氏有孕了,若是男胎,必然一舉站足了腳跟,若是格格,瞧十阿哥的樣子,也肯定喜歡得緊。便強自微笑道:“爺不是很快就要做阿瑪了嗎?郭絡羅妹妹可是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哦?”溫皙挑眉,“怪不得進來不見你帶她進宮來。”
十阿哥笑道:“這只是其一,再則帶侍妾進宮到底不合禮數。”
溫皙嗯了一聲,道:“只是她年紀小,身子還沒長全...”溫皙不禁暗暗搖頭,十阿哥也還孩子心性未褪去呢!這個時候就要做父親了,實在是...,便道:“可得小心着些,年歲小懷孩子本就辛苦,要是不好好養着,出了什麼事兒可就不好了。”
溫皙話剛出來,十阿哥府的太監急忙忙跑了進來,稟報道:“爺不好了,郭絡羅格格小產了!”
得,真是烏鴉嘴,溫皙恨不得拍自己兩嘴巴。見十阿哥一臉焦急憂愁,溫皙也不便留她了,“快出宮去瞧瞧吧!到底是個可憐的孩子。”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小產了的,沒了孩子的人總是可憐的。只是溫皙見慣了小產,也沒多少感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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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書號2750059,上輩子,她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終只落得三尺白綾魂斷他鄉。這輩子重新來過,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強求任何事,只求在這亂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敗爲勝,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強文,HE,宅裡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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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殘廢
因愛妾小產,十阿哥心疼得整日陪着,也許久未曾進宮來請安了。郭絡羅氏年紀小,胎相本就不怎麼穩固,那日是自己跑出小廚房,打算給十阿哥做幾樣點心,沒想到一不小心踩着水滑到了,孩子就這麼沒了。
晨起,溫皙手裡拿着個光彩描金八仙慶壽紋的花澆在庭院裡給花圃中的牡丹澆水,春旱時節,若不及時澆水,牡丹也是懨懨的。
雖然還不到花開的日子,卻已經含了小小的花苞了,又灑了水在葉子上,清圓的珠兒在晨曦中如珍珠般折射光彩,水靈靈的倒也喜人。溫皙心情正好,便見西偏殿裡小蜜桃不知怎麼發火了,聽他還帶着孩子氣地叫嚷道:“攆走攆走!不許留在我身邊伺候!”
溫皙不知事理,便急忙快步去瞧,偏殿的正門打開,溫皙繞過琉璃山水屏風,便見裡頭小蜜桃抱着九霄環佩琴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我說了不許人隨便碰我的琴!居然還把茶水灑上來了!”
兩個年春新選進來的才十三四歲的小宮女跪在地上,只小聲顫巍巍道:“奴才不是故意的...”
“好啦!”溫皙上前勸慰道,“不過是灑了點水,叫她們擦乾淨就是了。”瞧着這兩個宮女眼熟,原還是她親自選了伺候小蜜桃的呢。只因小蜜桃說不喜歡之前伺候的宮女,硬是要求給攆走了,溫皙纔給他添了新人伺候。這連個都是乖巧,模樣也好看,便給了他。
“額娘!”小蜜桃皺了眉頭。“兒子不喜歡宮女伺候。”
一語出,溫皙微微愕然,自從斷了一指,溫皙總覺得小蜜桃對自己身邊的宮女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也就素日裡幾個年長的嬤嬤沒有被嫌棄,似乎愈是這些年輕漂亮的他就越不喜歡,便問道:“她們一個個長得漂亮又乖巧,爲什麼不喜歡?”
小蜜桃跺了跺腳。“兒子就是不喜歡好看的女人!”
溫皙揮手譴退了無關人等,小蜜桃身邊的宮女已經換了好幾批了,溫皙起初只以爲是宮女不好,小蜜桃興許也只是挑剔了點,沒怎麼上心,如今看了竟是他自己的問題。溫皙抓了他的那隻殘缺的右手,如今已經癒合好了,只是缺了一根手指,溫皙撫摸着他的手。“你不喜歡好看的女人。那麼是不是也不喜歡額娘了?是不是也不喜歡你六姐姐了?”
小蜜桃急忙搖頭。“額娘和姐姐不算在內!”小蜜桃撅了嘴巴,“兒子不喜歡宮女伺候,有太監和嬤嬤就夠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心理問題還需開導才行,溫皙放溫柔了語氣。道:“可是因爲舒露,叫你不喜歡漂亮宮女了?”
小蜜桃抿着嘴脣,也不言語。
溫皙輕輕嘆了口氣,“舒露是舒露,旁人是旁人,若是因舒露而遷怒與旁人,你覺得自己做得對嗎?”
小蜜桃垂着腦袋,半是哀求道:“額娘,不讓宮女來伺候了好嗎?兒子身邊沒有宮女,自然就不會遷怒她們了。”
“你在害怕!”溫皙想了想,決定用激將法。
小蜜桃忽的擡起頭,急忙辯解道:“兒子沒有害怕!”
“若不害怕,爲什麼不敢叫宮女伺候?!”溫皙直逼小蜜桃。
“兒子只是不喜歡!”小蜜桃被激得漲紅了包子臉。
“旁的阿哥公主都有宮女伺候,獨你不肯,不是害怕是什麼?你害怕舒露害你,所以覺得長得好看的宮女也會害你!”溫皙剖析其內心道。
“我...”小蜜桃頓時無言語對在,最後還是咬牙道,“兒子沒有害怕!”
“不害怕就叫那個兩個宮女從今日起貼身伺候你!”越是不喜,溫皙就越要小蜜桃接近,否則這種心態會越來越嚴重!他長大了可還要娶妻生子呢!總不能永遠絕了女人吧?
“我——”小蜜桃張了張嘴巴,頓時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溫皙。
溫皙只得放緩了語氣,安撫道:“不是所有女子都跟舒露似的!那兩個宮女是額孃親自爲你挑的人,都是出身乾淨,乖巧又懂事的。太監總是不夠細心,嬤嬤又大多年老,不夠體貼。宮女自有宮女的用處!你身邊已經換了好幾批了,要是再攆走了,外頭指不定怎麼議論你呢!難道你要讓額娘爲難嗎?”
小蜜桃不再反駁溫皙的話,而是小聲問道:“她們倆真的好嗎?”
“當然!”溫皙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額孃親自選的人,還會差嗎?你就算不信她們,也總該信額娘吧?綠檀不就很好嗎?”
“綠檀是在額娘身邊多年的人,自然不一樣。”小蜜桃道。
溫皙呵呵一笑,“綠檀是保護你安全的人,只是人有些粗枝大葉,照顧起居難免不夠細緻,這兩個都是細心的,你只管安心用着便是。”半是激將,半是安撫,總算叫小蜜桃不再攆人了。
午後,阿靈阿的妻子和碩惠寧格格帶着長女宛姵進宮來請安,近兩年作爲承恩公夫人,惠寧倒是愈發勤勉了,每每要宛姵來,她是極爲健談的,進來行了禮便笑着道:“奴才聽說皇貴妃去看望宣嬪娘娘了,便自作主張帶着姵兒去阿哥所看了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愈發長高了,人也愈發英俊了!”
溫皙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宛姵今年六歲,只比小蜜桃小一個月,比小石榴小三歲,更當初溫皙懷孕時候差不多,都是在麟格去世前不久有了的。宛姵是惠寧和阿靈阿嫡長女,人長得也可愛。溫皙換了宛姵過來,道:“姵兒也長高了不少!”
宛姵羞怯怯地垂首,喚了一聲姑姑,然後小臉紅撲撲的問道:“十七表哥在嗎?”
溫皙隨即斜睨了惠寧一眼,她的意思何等明顯,溫皙如何看不出?只是宛姵似乎也是喜歡音律的人,去年進宮聽見小蜜桃彈奏琴曲,便着了迷一般,來一次必要問小蜜桃在不在,若是在必要湊上去。
只是小蜜桃自從斷指之後,對外人格外不信任,尤其是女人,也就對溫皙和玉錄玳能敞開心胸,哪怕是舒宜爾哈也只是表面和氣幾分罷了,雖然宛姵嬌憨可愛,小蜜桃卻不喜歡,尤其是他彈琴的時候格外不喜歡外人靠近,若是宛姵是表妹,他早要發火攆人了。
溫皙無視惠寧的不喜,笑道:“在偏殿呢,這會兒該午睡醒了,姑姑親自帶你去。”小孩子之間,不過是一個“玩”字罷了,溫皙倒沒想到親上加親,表兄妹見親近一些也無妨,且都是這麼丁點大,也不礙得。
如今,宛姵願意和小蜜桃走得近,溫皙也樂得如此。只是惠寧不親近小蜜桃,多半有嫌棄他的意思,而且還有一副想叫女兒和小石榴培養感情的樣子,溫皙便更要從中攪合了。宛姵這孩子可愛又討喜,又是嫡親的侄女,和小蜜桃同歲,能親近一些也是好事。
溫皙親自領了宛姵去小蜜桃的偏殿,因康熙格外寬限了半年多時間,小蜜桃入阿哥所的時間就定在了年底,故而如今還住在溫皙宮裡。
溫皙去的時候,香屏和寶箏兩個宮女正在小心地伺候小蜜桃淨手,溫皙還以爲他是午睡剛醒來,但見一旁已經焚了香,便曉得他是要彈琴了。
“給額娘請安!”小蜜桃施施然給行了禮。
宛姵則給小蜜桃福身行禮,“表哥好。”
小蜜桃嘟了嘴巴,不大樂意的樣子,“徐姑姑就要來了,兒子要學琴呢。”
溫皙道:“姵兒只在一旁聽着。”
小蜜桃看了看宛姵,道:“留下來也可以,不許說話,不許出聲,不許在我眼前晃盪,總之不許打擾我!”
溫皙嘴角抽了抽,小屁孩,毛病倒是多!
宛姵卻乖乖點頭,紅着臉柔柔道:“我只聽着,絕對不打擾表哥。”
唉,溫皙暗歎一聲,宛婧這個性子一點也不像她額娘,但願別太軟和了,否則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只是宛姵真的極爲乖巧,一個下午都極爲安靜地坐在哪兒,聽了兩個時辰的琴聲,還一副渾然忘我,十分愉悅的樣子。
惠寧卻不怎麼高興,趁溫皙不備拉了宛姵出去,低聲教訓道:“以後不許跟十七阿哥走得太近,你要多親近一下十六阿哥。”
宛姵卻垂着腦袋道:“額娘,我喜歡聽十七阿哥彈琴...”
惠寧一時氣結,又拉着宛婧到一旁玉蘭樹下,避開人的目光,才道:“十七阿哥哪兒有十六阿哥好?!你怎麼傻了似的,就愛親近他?!”
宛姵被惠寧訓得眼睛含了淚珠,便吧嗒吧嗒掉起淚來,“都是表哥,”聲音滿是委屈,哽咽着,說得磕磕絆絆 ,“跟誰親近不都一樣嗎?”
“十七阿哥的手是殘的!你瞎了呀,都沒瞧見嗎?!”惠寧忍不住吼道。
“哇——”宛姵隨即便大哭了起來。惠寧怕被人瞧見,急忙一把捂了宛姵的嘴巴,“閉嘴,不許哭!”惠寧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略放心了些,“十七阿哥少了一根手指,就是殘廢!以後不許親近他!”
卻不知對面牡丹花叢裡,小蜜桃恰好全都聽進了耳朵裡。
326、折損壽元
溫皙作爲承乾宮的主人,若是在自己宮裡發生的事兒都不曉得,豈非聾子?!小蜜桃自從那日,便整日把自己悶在屋裡不出門了,溫皙胸口也壓着一口悶氣,何況是小蜜桃自己呢?便吩咐道:“以後不許她進宮來了!”
溫皙再去偏殿瞧兒子的時候,小蜜桃的九霄環佩琴居然也擱置起來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卻還不曾睡下,守夜的宮女都睏倦無比了。
燭光之下,小蜜桃正握着溫皙的那支鋼筆,照着溫皙的字帖,一筆一劃地練字,練得極爲認真,以至於溫皙來了都不曾察覺。
溫皙微微嘆了一口氣,手覆在他只有四指的手上,輕聲道:“別寫了。”
小蜜桃一怔,“額娘怎麼來了?”
從小蜜桃手上取下鋼筆,看着他的中指被鋼筆壓得肉都凹下去一塊,便心疼地揉着,“不要急,慢慢練習就好了,鋼筆字比毛筆字好寫。”
小蜜桃咬着嘴脣,面有哀求之色:“額娘,兒子不喜歡和碩惠寧格格,以後不要讓她進宮來了好嗎?”
溫皙點頭,可見小蜜桃是極不喜歡阿靈阿的妻子,否則也不會連“嬸母”都不叫,直接稱呼其身份,“好,額娘也不喜歡她。”惠寧原本也只是脾性急躁一些,只是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溫皙自然對她敬而遠之了,隨即話鋒一轉道:“只是,她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裡去,因爲犯不着爲旁人的偏見而生氣!”
小蜜桃想了想。終於點點頭,“兒子知道,也會盡力去做到。”
“香屏和寶箏伺候得可好?”溫皙柔聲問道。
小蜜桃頓了頓,露出一點微笑道:“額娘挑選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宮女細心體貼,和太監、嬤嬤自然是不同的。”
溫皙點點頭,“你想通了,額娘就放心了。”
“兒子想入讀!”小蜜桃忽的說出了這句話。
溫皙微微一愣。道:“不是說好了,年底再搬去阿哥所嗎?你不是也想多點時間學琴嗎?要是入讀了,空閒時間就很少了。”
“兒子...總要入讀的,晚了怕更會被落下。”小蜜桃直直望着溫皙道。
擷芳殿讀書的,不只有阿哥,還有不少近支宗室子弟,都是六歲就入讀,所以也有些是和小蜜桃同齡的,小蜜桃自然是怕落後於同齡人。他這副不服輸的勁兒。倒是和小石榴如出一轍。只是他這樣堅持。溫皙也只能答允了。便與康熙說了。擇日叫他搬去阿哥所。
又送出了一個兒子,身邊只剩下了玉錄玳,溫皙便覺得空落落的。承乾宮沒了小蜜桃的琴音,彷彿少了什麼似的。以前他學琴。溫皙還覺得有些吵,如今突然沒了那個聲兒,倒覺得太安靜了。這個兒子,也要長大了——溫皙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書房有小石榴照顧着,只是溫皙生怕因爲惠寧的那些話,叫兩兄弟生了嫌隙,後來見每日兩個兒子都是同進同出來請安,親密更勝以往,溫皙便安心了。
這一日請安過後,太后竟然留了溫皙下來,倒叫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因宣妃成了藥罐子,身子時好時壞,也不能常常來慈寧宮陪伴太后了,還要有舒宜爾哈承歡膝下,太后老太太總不至於寂寞。
溫皙瞧太后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笑道:“太后放心,臣妾瞧今日宣妃起色好了些,想來不日就會痊癒的。”
“哀家想說的不是宣妃...”太后頓了頓,頭上的一色金鑲紅寶石的頭飾華貴無比,映得人眼睛有些睜不開,“進來皇帝政務忙,沒時間來後宮就罷了。宣你去侍寢也無妨,是除了皇后,嬪妃不得在養心殿過夜,是祖制。”
溫皙臉上笑容煙消雲散了,康熙年歲漸長,對溫皙的寵愛卻是日漸濃厚了,前朝事務忙碌,便每每叫了溫皙過去,不免忽視了其他嬪妃,溫皙愈發呈現獨寵之事,故而太后有次說。溫皙只得低頭,道:“臣妾謹記。”
太后語氣倒地還是溫和的,沒有興師問罪,也沒有當着其他嬪妃的面說,又諄諄道:“皇帝寵着你,必然是你比旁人好,只是若一人獨佔恩寵,便會爲六宮所怨妒。哀家今日不是訓責你,而是教導你。”
“臣妾...明白。”溫皙語氣是極爲低緩的,雖然心裡在每每抱怨康熙把她叫去熬夜,可是她到底還是巴巴地去了。
“哀家瞧着皇帝這幾日臉色不大好,身爲嬪妃你也該勸着點,皇帝不年輕了,哪能跟年輕時候似的?召幸太多,於龍體無益!”太后語氣略沉重了些。
康熙臉色不好嗎?這點溫皙倒是不曾注意,這段時間只關心小蜜桃進了阿哥所是否適應那裡的生活,去擷芳殿讀書是否讀得進去?等等,這幾日傍晚被康熙叫去養心殿,也是早早睡下,康熙也沒鬧騰她,好似是真的不怎麼舒服了。
溫皙不得不承認太后的話有道理,自從去年,康熙就好似突然生龍活虎了,溫皙當時也未曾多注意,明明聽說他征討葛爾丹的時候還受了點傷,精力有所衰退,只是突然精神了,溫皙也只以爲他是調養的好,現在想來,倒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了。
正沉悶着,忽的慈寧宮首領太監突然急匆匆來報,說康熙今日在早朝上暈倒了!太后登時嚇得魂不附體,便也無心跟溫皙說什麼了,二話不說便往養心殿去。溫皙急忙跟隨在後頭。
養心殿的後寢殿,幾乎所有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太后和溫皙來的時候,太醫剛給康熙施針完,康熙已經轉醒過來,卻是有些茫然,“朕...這是怎麼了?”
太后走進了前。口呼一聲阿彌陀佛,“皇帝醒了就好!皇帝最近也沒好生保養自身,竟然在朝堂上暈過去了!”
康熙似乎有些眩暈和頭疼,深深皺着眉頭。哦了一聲,“叫皇額娘擔心了...”一手扶着自己的額頭,用力晃了晃,好似裡頭有什麼東西。想要晃出來似的,語氣卻輕描淡寫:“朕不過是這幾日沒休息好,無甚大礙。”
太后也是鬆了一口氣,只覺着皇帝既然醒了,必然是無大礙了,又看了看溫皙,道:“皇貴妃留下來伺候吧。”隨即聲音裡去了大半的溫和,“皇帝身子不好,近幾日就不要叫嬪妃侍寢了!”
康熙眉頭因疼痛而深深鎖着。人彷彿了也老了好幾歲。臉色也不正常地蒼白着。卻還是道:“這幾日皇貴妃不過是伺候筆墨罷了,皇額娘多想了。朕是早先就不太舒服,是自己沒上心。只以爲是一直熬夜的緣故,今日也不知怎麼了。人就迷迷糊糊了,頭也疼得厲害!”
太后嘆了一口氣,道:“皇帝也老大不小了,有太子孝順,還有那麼多上進的兒子,也該叫自己輕鬆些纔是。”朝政的事兒,太后不敢太插手,只能這麼略略提醒一句。
康熙因頭疼眼睛都睜不大開,只道:“就叫太子監國幾日吧。”說完話,康熙又十分疲憊地深深鎖着眉頭,鎖得皺紋深如許,如一條條溝壑,這樣的疲憊與蒼老是何時有的?溫皙靜靜望着,以前竟然不曾察覺。
太后點了點頭,留了溫皙伺候着,便回去了。
溫皙伺候着康熙睡下,放下幔帳,深深覺得不對勁。似乎康熙這幾日就格外疲憊,只是溫皙心不在他身上,不曾多注意罷了。
現在的太醫院稽首是秦太醫,秦太醫是已經致仕的古承宗的弟子,也是年近半百的年紀,此時出了一頭的冷汗,瞧瞧走到溫皙跟前,躬身壓低了聲音回稟道:“貴主子,皇上的龍體...似乎有毒素淤積。”
他的聲音極力壓低,生怕被旁人聽見了。溫皙卻是悚然一驚,急忙問道:“皇上怎麼會中毒?!”
秦太醫擦了擦一頭的汗水,焦急的話語裡透着畏懼:“其實也不能說是中毒,以老奴多年經驗來看,皇上體內的應該是硃砂。”
硃砂?!!溫皙恍然瞪大了眼睛,康熙難道在吃方士丹藥?!否則怎麼會叫硃砂進入體內?!在這個時代人觀念裡,硃砂是無毒之物,但實則卻是一種慢性毒藥,少用些的確能使身體強健,生龍活虎,但是用得久了,用得多了,便會損傷五臟六腑,折損壽元。
溫皙暗暗揣度,康熙服用這些東西只怕最少也有一年了!也是康熙去年以來生龍活虎的根本原因!人日日批摺子到夜半子時,還要跟溫皙在帷帳之內歡好一番才肯入睡,溫皙睏倦至極,也沒察覺康熙身體的異樣,還只以爲是他調理得宜的緣故呢!沒想到竟然是服用了含有硃砂的丹藥!
秦太醫也是臉色極白,自然是被嚇出來的蒼白如土,卻也束手無策,“皇貴妃請好好勸勸皇上吧!皇上五臟受損不輕...已然是折損了壽元了。”秦太醫咬牙說出了實情。委實是硃砂之毒,難以診斷出來,等到能診出來的,便已經是深受其害了。
“折損...壽元?”溫皙脣齒有些發顫,還未來得及問秦太醫到底折損了多少壽元,康熙便又醒了過來。
溫皙急忙扶了康熙起身,後背給墊上一個軟枕,喚了底下太監端了蔘湯過來,問道:“皇上感覺好些了嗎?”
康熙擡了擡沉重的眼皮,“朕...”隨即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腦袋沉沉的,難受的很!只是聞着你身上的味兒便覺得舒服了些。”
溫皙身上的味兒自然有從空間裡帶出來的氣息,自然是有用的,若不是四下都有人,溫皙也想着在他帳中放一些霧氣會好一些。
327、奪嫡展開
溫皙吹了吹蔘湯的熱氣,小指一劃,劃過碗中,極快地滴了幾滴靈泉水進去,溫聲道:“皇上喝點蔘湯吧。”
康熙搖搖頭,臉色還是十分不好,語氣也很無力:“朕沒胃口,什麼也不想用。”
溫皙還是舀了一勺送到康熙嘴邊,“蔘湯里加個甘草,反而有些甜,皇上嚐嚐吧。”
熱氣逸散飄入康熙鼻孔中,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舒緩了幾分疼痛,“味道不錯,好似跟以前的蔘湯不同。”
溫皙笑道:“是啊,臣妾說了,加個甘草。”這才一勺一勺喂着康熙用了一碗蔘湯。
康熙喝完了神堂,似乎眉頭舒展了些許,略睜了睜眼睛,喚了李德全過來,吩咐道: “把朕的藥取來。”
李德全低聲應了,少卿便捧來了一個紫檀木雲龍紋的錦盒,打開了道:“皇上要服幾粒仙丹?”
“仙丹?”溫皙微微一驚,便見那錦盒中整整齊齊放着十幾裡硃紅如血帶着點金色的丹藥,顆顆有拇指般大小,混元透着點光澤。
“朕今日身子不爽,就多服用幾粒吧。”
見康熙正要伸手去取,溫皙趕忙攔住了,“皇上一直在服用這個東西嗎?”
康熙微微一笑道:“是江西總督噶禮向朕極力推薦了一位隱士,於煉丹上頗有本事,煉出來的金丹朕用了感覺不錯。”
溫皙急忙從康熙手中奪了那一粒,放在鼻孔見細細嗅着,不錯。雖然具體成分不好辨別,但是裡頭有足量的硃砂!溫皙的眉頭愈發擰了起來,康熙素來不信方士,曾經也對前明萬曆皇帝醉心丹藥而有所鄙夷。怎麼竟然服用起這種東西來了?
“這東西固然不能和你的那一粒比,朕不過是想着延年益壽罷了。”康熙一手又揉着自己有些眩暈發痛的額頭道。
“皇上,”溫皙沉了聲音,“這東西果真有效嗎?”
康熙呵呵一笑。“放心吧,朕不會胡亂服用。當初噶禮極力舉薦了此人,朕也心存懷疑,可別是欺世盜名之輩。這些丹藥朕可都是私底下安排人試用過的,能使人精力倍增,朕才用。”
“皇上難道忘了福壽膏之害。”溫皙深深皺着眉頭道,福壽膏初食飄飄欲仙,數次之後便此生都欲罷不能,且殘損身體。虛耗五臟。使人孱弱病懨。乃至置人於死地!早年孝莊駕崩後,康熙便着力禁除福壽膏,如今已經不見此物了。
康熙指了指丹藥。道:“此物所用藥材皆是朕暗中名內廷供給,並無有害之物。”
“裡面是否有硃砂?”溫皙追問道。
康熙點頭。“正是有一味硃砂。”煉丹,硃砂是必用之物。
溫皙直直看着康熙,“皇上若信臣妾,就不要再服食丹藥了,硃砂是有毒之物!雖能振奮精力,卻也虛損五臟六腑!”
康熙卻是一副不信的樣子,反而笑問道:“硃砂怎會有害?”
硃砂當然有害,溫皙就是用硃砂幾乎弄死了烏雅氏,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物之害,虛損五臟必然折損壽元,長此以往,不但不能延年益壽,反而會老得更快!康熙此時額頭上的皺紋又深了幾許。
溫皙轉身吩咐李德全道:“去一罐硃砂,再去犬舍抱一隻狗來!”
硃砂色澤如血,故而以硃砂煉製出來的丹藥比硃砂含量的不同而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紅,這些丹藥鮮紅無比,可見是所含硃砂分量不少,只是的確也有一些好藥,卻並不足以中和硃砂之害,服用一時半會不會置人於死地,故而溫皙要純硃砂來做試驗。
小喜子從犬舍抱了一隻四五個月大的西施犬送,渾身毛色雪白,滴溜溜着可愛的眼珠子。
溫皙咬了咬牙,將硃砂加些許水,團成幾顆藥丸,強行塞進西施犬口中,這東西自然不好吃,小東西強力反抗,小喜子急忙按着它。
服下不過一會兒,西施犬先是一陣精神振奮,彷彿吃了激素似的,亂碰亂跳,弄得小喜子都抓不住。西施犬嗷嗷叫着,上躥下跳,弄得養心殿一片亂七八糟,好幾個太監上來捉,都捉不住,最後還被它飛竄出了養心殿。
康熙深皺着眉頭,也覺得不大對勁。
約莫一刻鐘,小喜子把西施犬給捉回來了,只是這隻原本可愛的小狗,如今已經翻了白眼,口吐白沫,隨即便在康熙目光之下僵直了四肢,沒了氣息。
溫皙這才叫人收拾了西施犬殘屍,道:“硃砂原爲慢性毒藥,日積月累才能危害臟腑,只是若一味加大藥量,便會如此了。”
康熙不由地脊背發涼,加上頭上又傳來的痛感,眼睛裡幾乎不敢置信,深深吸了一口氣:“古來帝王服食仙丹,少有長壽者,緣故便是在此了。”
溫皙坐在牀畔,伸手去輕輕揉着他的太陽穴,道:“真正得道之人又怎會沽取名利,爲帝王煉丹呢?肯出世的,必然都是欺世盜名之輩!”
“朕頭疼得厲害,再用力一些。”康熙深鎖着眉頭道。
“那粒還陽丹,現在正是用的時候,必然可解硃砂淤積之毒。”溫皙便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這是最後一粒了...”康熙長長嘆了一聲,“朕想着必得迫不得已的時候再用。”
溫皙笑着安慰道:“皇上放心用,以後若是見了師傅,臣妾會再討一粒來的。”還陽丹固然有延長壽命之用,只是此時服用,怕也只是能抵消康熙折損的壽元罷了。
康熙的手覆在溫皙的手上,“且再等等吧。”
溫皙頓生幾分無奈,固然了,康熙服侍丹藥時日不算久,慢慢調理也可,若是他非要等快不行了再吃,溫皙也沒法子。想了想自己空間裡也攢了不少的還陽丹,便在以後日日侍疾的時候取出一粒,分割成無數份,一份一份地加在每日康熙服用的益補五臟的藥裡。
因爲所用分量少,康熙也只會以爲是太醫開得藥好,如此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痊癒了。
上午陽光明媚,康熙少見的學會了偷懶,在承乾宮的庭院裡,趁着時光正好,院中牡丹開得正豔麗,康熙坐在椅子上閉目假寐。
溫皙衝了一盞桑菊蜂蜜茶,特意加了些空間靈泉水,送到康熙面前。
康熙的氣色也漸漸好了,恢復了以往的樣子,卻忍不住長吁短嘆,“朕原想着,雖然無望和你白頭偕老,能長壽一些也是好的。”
溫皙聳了聳肩,那個隱士也被康熙暗中處死了,江西總督噶禮受到牽連,被康熙尋了個由頭給貶了。如今已經是康熙三十七年夏天,康熙已經四十五歲了。
飲了一口蜜茶,康熙忍不住皺眉頭,“太甜了!”
溫皙吃吃一笑,“自然甜,這原是準備給胤祿的!”
康熙微微搖搖頭,“都多大的孩子了,還這麼愛吃甜!”忽的又道:“胤礽也愛吃甜的東西...”說着便又飲了一口。
溫皙只哦了一聲,沒有接話茬子。在康熙病的這些日子裡,太子監國,處理大小事務十分得益。
“他小時候也跟胤祿似的,很乖很孝順。”康熙放下喝了大半的茶盞,又道了一句。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太子現在不乖不孝順了?溫皙挑了挑眉頭,太子的對手原本只有一個大阿哥,如今弟弟們一個個長大了,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他毓慶宮主人的位置。四阿哥現在還是太子黨,三阿哥則是一副悶頭編書的架勢,五阿哥不成器便罷了,七阿哥則是大阿哥、太子都正想拉攏的對象,後頭八阿哥九阿哥團成一團,成家分府之後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了。十阿哥這個草包則被所有人忽略。
奪嫡之勢已經逐步展開,前朝只怕有得熱鬧了。
“對了,今兒是休沐日,胤祿怎麼沒來給你請安?”康熙疑惑道。
溫皙捧着一杯冰鎮甜湯喝着,“一大早就出宮,太子請了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和後頭這些還在讀書的,在宮外一處酒樓設宴。”溫皙捕捉的康熙眼中的不滿,繼續道:“臣妾已經囑咐過胤祿,看好胤禮,不許喝酒。”
“怎麼連胤禮也去了?”——這個可才虛歲六歲呢!康熙語氣裡是深深的不滿。
溫皙則是一副閒散的樣子,“是啊,讀書的阿哥都去了,自然不能獨獨落下哪一個不請。”太子倒是好算盤,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都是無派系的,後頭小的就是更不必說了,自然要趁機都拉攏過來。太子和大阿哥的爭鬥也算日趨白熱化了。
分府的阿哥都有了爵位,手中也沾染了權力,自然有的就蠢蠢欲動了。大阿哥和太子也是從小屁孩的時候就開始鬥了,算得上是宿敵了,十幾年下來,怨恨越積越多,早年康熙還從中周旋,希望把大阿哥培養成福全那樣的賢王,現在已經不敢這麼奢望了。康熙分別打落了明珠和索額圖,便是剪除了大阿哥和太子最大的羽翼,如今瞧着倆兄弟鬥,康熙卻一副根本不管的架勢。只是如今,居然都把手伸到年幼的阿哥們身上來了,康熙又更深了幾分不滿。
偏偏如此,康熙還訓斥不得。到底阿哥們休沐的時候是可以出宮的,兄弟們聯絡感情,也揪不出什麼錯,倒叫康熙有氣無處發了。
溫皙面容恬淡,心裡卻也是擔心着的,雖然太子不會對她的孩子有什麼不利的舉動,但是萬一這倆兔崽子偷偷喝酒了可怎麼辦?!
PS:
關於硃砂害處...不專業的地方勿怪。
329、妙音禪院(上)
蘇州織造新進貢了一批織金緞,所謂織金緞便是中夾雜金線繡成,在陽光下金光粼粼,分外華貴。除了康熙自己留用和進獻給太后的,便給承乾宮賞了整整十匹。織金緞價值連城,一匹綢緞價值千金,十分難得,通常是用來做嬪妃吉服、朝服的料子,平日裝束素嫌少用上,溫皙也不是很喜歡這些太過華貴的料子,穿在身上總覺得跟暴發戶似的。便吩咐了竹兒登記放在庫房中就是了。
竹兒應了聲,卻笑道:“主子何不吩咐針工局做身衣裳?也不辜負這麼好的織金緞!”
“織金緞本就難得,本宮今年份例的織金緞,緞庫年春便早早送來了,往年皇上也只額外賞三四匹罷了,也不至於比旁人多太多,如今已經是諸妃的數倍了。”溫皙微微嘆了口氣道,溫皙依然還是記得太后的話,康熙雖然病癒之後,房事上並不那麼頻繁了,溫皙也不再涉足養心殿,也是因爲自從結了金丹,帝王龍氣好似也沒多少用處。
康熙進來翻牌子少,對五妃也只不過是偶爾去瞧瞧,也不曾召幸,幾個嬪也是如此,除了密嬪一個月還有一兩次外,也就是幾個還算年輕的貴人、常在、答應了,不過召幸得也少。只是若所有人都少罷了,承乾宮這邊就算不是常常留宿,卻是幾乎隔天就來。太后說得不錯,太得寵了,容易爲人多妒恨。雖然現下無人敢給溫皙不順,只是若是都聯手起來對付她,也是叫人頭疼的事兒。
“主子是皇貴妃,比別的嬪妃多些也是應該的,”竹兒略一思忖道,“奴才聽說太后哪兒得了十二匹,轉手賞賜了宣妃兩匹。可見太后對宣妃的疼愛。”
這些織金緞就罷了,哪怕都送出去溫皙也不心疼,只是嬪妃在意的卻不僅僅是一點綢緞。溫皙垂眸,道:“天漸漸涼了,本宮改日求了太后,去昌平行宮小主個把月吧。”溫皙實在沒法勸康熙去寵幸別的女人,也只好退避一二了,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也好讓出一塊大蛋糕來,叫她們爭搶去吧!
雖說當初回宮。康熙答允了溫皙可以常常去小湯山行宮,可是每次去也不過三五日,不能常住。也是康熙也陪同去的緣故,朝政不能撩開太久。若是溫皙自己去,就沒那麼多約束,只是...康熙不見得會答允,溫皙也只好去求太后了。太后若是準了。康熙也不好拒絕。
想到此處,便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了。
溫皙來得巧,正好宣妃和十三阿哥也在陪着太后聊天,似乎說得很開心的樣子。只是十三阿哥臉紅紅的,十分窘迫。
溫皙給太后行了禮,便笑問道:“宣姐姐這是在跟太后說什麼笑話呢?也叫我聽聽?”溫皙稱呼宣妃姐姐。也算極爲尊重了,也不口稱本宮,以平位般的語氣說話。宣妃雖與溫皙有幾分交情,卻微微有所吃驚。
宣妃卻不動聲色,喚了個長相不錯的丫頭來,道:“這是太后親手調教出來的丫頭蘇勒,要給十三阿哥做房裡丫頭呢。”
“哦?”無怪於十三阿哥紅到了耳根子。這個叫蘇勒的長得不是特別美,卻十分耐看。很溫柔嫺靜的樣子,看上去比十三阿哥要大兩歲,十分恭敬有禮,上來給溫皙磕了個頭,“奴才蘇勒給皇貴妃請安!皇貴妃萬福!”
溫皙點點頭,“很懂規矩,果然不愧是太后親自調教出來的人。”又道:“蘇勒?是滿人?”聽着是個滿人的名字。
宣妃替她回答道:“是內務府包衣出身,姓烏蘇里氏。”
溫皙看了看一臉豬肝色的胤祥,便問道:“十三阿哥可還喜歡?”
“兒臣...”十三阿哥頓時臉漲紅得更厲害了,聲音蚊蠅一般道:“她挺好的。”
溫皙撲哧一笑,到底年紀還小,不知人事,格外單純一些,便也不打趣她了。既然是太后和宣妃都看好的,必然是照着他的喜好來的,不會差了,不必當初太后隨手賞賜給七阿哥的金氏,這個想必是不錯的。
太后賜了溫皙繡墩,便問道:“今兒早不是請過安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溫皙實話實說道:“臣妾聽說皇上出宮去看望裕親王了,便來想求太后一事。”
太后有些疑惑,手裡慢慢捻着一串沉香木的十八羅漢手串,卻也不急着問。溫皙便繼續道:“臣妾見天涼了,想請太后開恩,允准臣妾去昌平行宮住一段日子。”
太后微微訝異,道:“這事兒你素來不是跟皇上說的嗎?”
溫皙淺淺一笑,語氣平和道:“這次,臣妾是想自己獨自去,也打算多住些日子。”
太后頓時便曉得了溫皙的用意,和宣妃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道:“你也機靈鬼兒!趁着皇帝不在,便來找哀家!若是哀家允了,皇帝回來肯定要跟哀家置氣的!”語氣雖是責怪,卻是含了幾分讚許。
溫皙略略溫柔地一笑,“太后之前的教誨,臣妾也是記在心裡的...只是——”眼中微微有黯然,“臣妾不是賢惠的女子,不能勸皇上去寵幸旁人,便想着去偷偷閒了。”
太后也嘆噓了一口,額頭的皺紋似乎舒展了幾分,“你肯這樣做,也已經很難得了!皇帝獨獨喜歡你一人,可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只管去吧,皇帝哪裡,哀家會替你把你的難處跟皇帝說。”
與太后道了謝,拿着太后特許的懿旨,便只帶着玉錄玳,給小石榴和小蜜桃都掛了平安符和祛毒符,叫綠桐綠檀好生保護,便離宮了。
至於,康熙會怎麼生氣,就不在溫皙的考慮範圍之內了。行宮自然比宮中好得多,且不說景色好,更重要的是沒有那麼多女人在她眼前晃,也無須跟人姐姐妹妹假意虛僞,日日帶着面具,她自己都快摘不下來了。
溫皙獨不放心的便是兩個兒子,一到行宮便給康熙去了信,解釋了一通,又叫他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纔去泡了溫泉。
康熙也出奇地沒有發火兒,只是叫人送了信,叫溫皙日日要給他寫信,算是達成協議。
“要是帶齊布琛姐姐也一起來就好了!”玉錄玳看着行宮裡的景色,湖畔那累累的石榴,不由地舔了舔嘴脣道。
齊布琛如何能來,她的生母如何捨得?
“你呀!也該學學齊布琛,四公主嫁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你們倆了!”溫皙戳了戳女兒的眉心道,玉錄玳年紀漸漸大了,性子還是那麼不拘。好在是個公主,就算嫁了,只要有皇父的寵愛,駙馬就不敢叫她傷心。溫皙想着,大不了疼她一輩子就是了。越發看着玉錄玳,便更覺得像自己年輕的時候。
玉錄玳眼睛最美,清澈得如湖水一般,透着幾分頑皮和狡黠,正扯着溫皙的袖子撒嬌道:“額娘,碧兒想去妙音禪院!”
溫皙不由地皺了眉頭,妙音禪院,是舒露公主和如嬿茹素祈福的地方,正在昌平,距離行宮據說十分近!便冷了臉,道:“不許去!”
“額娘!”玉錄玳撒嬌道,“女兒只是想去教訓教訓舒露,這樣太便宜她了!”臨走的是他這個姐姐可是打了包票,要給弟弟出氣的,只是若不去,如何教訓她?!
“若要教訓她,又何必自己親自去?!”溫皙想到兒子殘損的手,便也露了幾分狠色,她的確不介意讓舒露先吃點苦頭,作爲利息的!
玉錄玳便鎖了眉頭,深思去了,隨即狡黠地笑了:“女兒想叫嬤嬤去給許久未見的妹妹送些日常用品!”
“好啊。”溫皙嘴角勾了起來,姐妹聯繫感情,自然是好的。
妙音禪院,是裕親王福晉出資修建。福晉西魯克氏信佛,卻不喜寺院,便建了這個禪院,每年都來裕親王在昌平的莊子上住些時日,並來禪院禮佛,如今又多了一項任務,便是照顧八公主起居,按照皇上旨意,自然是要茹素齋戒的。西魯克氏是菩薩心腸,心中可憐八公主,千金尊貴之體,要來受這個苦,便極力照顧着,雖然皇上的旨意不能違背,福晉卻叫人送了燕窩給八公主滋補着。
起初八公主十分鬧騰,吵鬧着要回宮,時常砸東西,也不肯吃東西。後來四貝勒府,當時胤禛還不是貝勒的時候,就叫送來陪伴八公主的一個姓鈕祜祿氏的侍妾來了之後就不同了,八公主漸漸安穩下來,裕親王福晉也送了一口氣。
“老奴給福晉請安!”行宮裡的人來了,福晉西魯克氏正好也來禪院上香,便親自接見了,裕親王不好色,看中嫡妻,故而後院沒什麼糟心事兒,福晉性子也寬和溫柔。
福晉之瞧着這個六公主的保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便更溫和了幾分,“六公主雖然頑皮了些,可還是十分好心腸的。”
保姆葉嬤嬤姓徹葉勒氏,是正黃旗包衣,皇家世僕,早年被賜爲六公主的保姆,因行事穩重,溫皙才叫她來的。
葉嬤嬤禮數極爲好,回答道:“這是六公主的意思,也是皇貴妃的意思,擔心八公主思念宮中生活,特叫奴才帶了些東西來,都是不違佛門規矩的東西。特囑咐了奴才一定要親自給八公主請安,好叫皇貴妃和六公主放心。”
328、好酒!
晌午康熙在溫皙宮裡用過了午膳,照例吃了一盞冰鎮過的藕粉圓子,便偷懶在溫皙涼爽的碧紗櫥裡打個盹。
初夏的陽光,到了中午還是很灼人的,熱熱的時候原是最容易困的,只是溫皙今日卻睡不着,只伺候康熙脫下外袍,自己便叫宮女折了牡丹,插在五彩描金的梅瓶中供在殿中,代替薰香。
溫皙到底還是擔心小石榴和小蜜桃在宮外是否安好,又着人去宮門口盯着,若是回來了,就早早回稟。
牡丹的香氣雍容華貴,入門屏風也換成了琉璃孔雀牡丹的,倒也應景。竹兒侍立在溫皙身側,閒閒說着話:“主子放心吧,十六阿哥素來穩重。”
話是不錯,只是溫皙還是愛亂操心,隨口問道:“玉錄玳這會兒在做什麼?”
竹兒笑道:“六公主不愛睡午覺,您是知道的。方纔綠痕來跟奴婢說,六公主用過午膳便去長春宮和五公主玩兒了,今兒正好也是七福晉帶着暖兒格格進宮請安的日子。六公主很喜歡暖兒格格呢。”
溫皙嗯了一聲,嘴角不由地帶了笑意,“那孩子的確可人疼。”綠痕按着小選的流程入宮來,溫皙派去伺候玉錄玳了,等將來玉錄玳嫁了,她以公主身邊大宮女的身份出嫁,也更體面一些。竹兒如今有女兒陪伴,臉上的笑容也愈發多了。
說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小鹿子來報過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回來了。
只聽小石榴高喊着額娘,背上揹着弟弟。快步從屏風後頭跑了進來,“額娘,快給十七弟熬一碗醒酒湯。”
小蜜桃一臉不正常的酡紅,昏睡着趴在小石榴背上。嘴裡還流着涎水,涎水滴在哥哥肩膀上,把小石榴的衣裳都給濡溼了。小石榴卻是一臉苦惱,揹着小蜜桃。已經熱出了一頭汗水,還好小石榴體力不錯,氣息還算均勻,只是被熱出來的。
“不是叫你看着他,不許喝酒的嗎?!”溫皙忍不住發火道,小蜜桃才六歲啊!六歲的孩子,居然滿嘴酒氣撲在溫皙臉上。溫皙急忙捂了口鼻,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醉成這個樣子!
小石榴也是一臉無奈。“兒子一直看着十七弟呢!一會兒的功夫沒注意。他就偷偷給自己灌了一壺酒!兒子無法只得跟太子哥哥早點告辭。揹着十七弟回來。”
一壺酒?!小孩子因爲好奇會喝酒就罷了,可是酒大多辣口,小孩子也喝不下去。可他竟然灌了一壺?!
這時候,趴在小石榴肩膀上的小蜜桃朦朦朧朧甦醒了過來。可能是因爲溫皙殿中清涼的緣故,可是眼睛還是模模糊糊的,神智還不清晰,忽的胳膊一身,仰頭豪爽地大叫了一聲:“好酒!!”然後又倒爬在哥哥肩頭,發出鼻鼾聲。
溫皙頓時臉都綠了!
小石榴無奈地笑了笑,把弟弟放在暖閣榻上,只是剛一放下,只聽“嘔~~”小蜜桃翻江倒海,把中午吃的山珍海味全都給交代了出來,如數吐到了小石榴衣裳上。
小石榴也不生氣,反而面有愧疚之色,“是兒子沒看好弟弟,額娘別怪胤禮。”
溫皙深深喘了兩口氣,道:“你先回去換身衣裳吧。”然後急忙吩咐了人給胤禮換衣裳,洗漱,再吩咐膳房做了醒酒湯。
小蜜桃真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不但臉紅如朱,脫了衣裳,一身皮膚都紅紅的,好似被熱水燙過似的,溫皙急忙給泡在浴桶裡洗了個澡,洗去了一身嘔吐物的酸腐氣息,又偷偷給他餵了點靈泉水,這纔好了些,只是迷迷糊糊地又聽見小蜜桃嘴裡喃喃着:“好酒...好酒...”
溫皙滿頭黑線,恨不得再他那張包子臉上扇兩巴掌!這熊孩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喝酒,居然還敢偷喝,還喝了那麼多!
都醉成這樣了,溫皙也沒叫人送回阿哥所,便叫就近安置在偏殿中了,還好今日是休沐日,不會耽誤了去擷芳殿讀書。只是溫皙卻是氣悶上了,兒子沒個省心的!六歲就喝酒,那還得了?!便琢磨着得好好教訓着皮猴子一通才成。
正自顧自地生着悶氣,康熙小憩醒了,便披了衣裳來偏殿瞧瞧,“都是胤礽不好,胤禮那麼小,怎麼能喝酒呢?”
溫皙看了看榻上臉蛋紅撲撲的兒子,悶聲道:“太子又沒逼喝酒,是他自己偷偷喝的!”
“嗝~好酒...”牀榻上的小蜜桃嚥了咽口水,無意識地囈語着。
溫皙的臉頓時更綠了!
康熙卻忍不住笑了,“朕的兒子倒是好酒之人!”(好在這裡是四聲的)
午後,未時三刻,小石榴也換了一身衣裳趕回來,“額娘,十七弟怎麼樣了?”見康熙也在,便連忙行了禮。
溫皙指了指次見你牀榻上,正生着悶氣。偏殿正堂,一應如舊,還是當初小蜜桃時候用的傢俱。他平日學琴,必要焚香,故而此時也正好焚香來去味兒。小石榴見狀急忙又認了一遍錯兒,“十七弟哪兒原本是沒放酒的,只是沒想到他趁着兒子不注意把兒子的酒壺給拿走了!兒子察覺的時候弟弟已經喝了個底朝天!”
溫皙立刻抓住了小石榴話中的關鍵,立刻斜眯着眼,語氣不善責問道:“也就是說你也喝酒了?!”
小石榴尷尬地笑了笑,“太子哥哥親自給兒子倒酒,兒子總不好不喝吧?”然後連忙強調道:“兒子只喝了那一小杯,只有一錢酒!”
“不用說一錢了,一滴都不許喝!!”溫皙惡狠狠吼道。
“好了好了!”康熙急忙安撫溫皙道,順手拿起桌上新沏的碧螺春飲了潤潤口,“胤祿也不是小孩子了,喝點酒也無法,懂得控制酒量,別喝醉了就好。”
溫皙努了努嘴,撂下手中的八角湘妃竹扇,眉眼一橫,半是嗔怪:“胤祿纔多大?喝什麼酒?!”然後看了看牀上那個,更是才屁點大,溫皙這才明白了,都是被小石榴這個哥哥給帶壞了的!
忽的李德全來報說,前朝有急事,康熙便又拍了拍溫皙的手背:“好了,彆氣了,不都好好的嗎?”
溫皙心不甘情不願地先應下了,恭送康熙出門,又打發堂中其他人退下,管好門窗。 康熙走了,溫皙才方便溫皙一些詳情,“太子都跟你們說什麼了?”
小石榴還有些稚嫩的臉色帶着幾分不同於這個年齡的成熟,卻無所謂地笑了笑,:“還能說什麼,話裡話外無非是拉攏,叫我們兄弟幾個都跟着他幹!讓我們別跟大哥親近云云。兒子不是沒腦子的人,五哥、七哥、十哥也都不是蠢人,只管先好話敷衍着就是了。”
溫皙點點頭,小石榴已經人精似的了,自然不必溫皙太操心。但是想了想小蜜桃的樣子,便寒着臉道:“以後不許帶你弟弟出宮!”
說完了話,溫皙才吩咐了竹兒叫人進來打掃一下偏殿,今兒是要留小蜜桃在自己宮裡了,自從他搬去阿哥所,空着的偏殿也只是定時打掃而已,溫皙瞧着地上好似不大幹淨。這幾日沒下雨,空氣都乾燥了,地上便有些許塵土,溫皙便吩咐了,都要仔仔細細清掃一遍。
奴才要灑掃,溫皙自然要回正殿去,只是見幾個粗使的宮女太監手裡居然拿着長杆的拖把,便急忙喚住了,“這東西從哪兒來的?!”溫皙雖然不曉得拖把着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發明出來的,但是宮裡拖地都是要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可見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竹兒笑了道:“主子還不知道呢,是月前昌平哪兒興起的,也不知道是誰這麼聰明,弄出這麼個東西來。擦地是最方便的了,又省力,又擦得乾淨,一個偏殿三四個人半個時辰就能弄完了!是內務府從昌平哪兒採買過來的!聽說這東西在京中也十分時興呢!”
“昌平?”溫皙嘴角抽了抽,肯定又是如嬿乾的好事!就知道她一天都閒不住!舒露離宮,他也被送去昌平庵中陪伴八公主爲太后祈福。好不容沒了她上躥下跳,溫皙日子也清閒了些,居然又蹦躂出來了?
“罷了罷了!”溫皙揮揮手,就他們去幹活了,反正對她也沒什麼壞處。
竹兒繼續道:“也不知是誰想出這麼個好東西來,真真的玲瓏心肝!”
溫皙鼻子一哼,突然想了想,自己這個穿越者是不是太不盡職了?什麼好東西也沒發明出來?是否太丟穿越前輩的臉?別人一樣樣東西發明出來,賺得盆滿鉢滿,她卻只能眼巴巴看着。
如嬿可真愛閃動翅膀,只是愛扇又怎麼樣?從最早的手搖式刨冰機,被她給盜版了,給後宮嬪妃做了人情,冰皮月餅也是,想來她也沒賺到銀子。而這個拖把,只怕不消幾個月就處處是盜版了,溫皙這些年兜兒裡已經很流油了,哪裡需要在乎這點小錢?
回了自己正殿碧紗櫥中,屁股底下萬福萬壽紋的紫檀木椅子有些硬,便想着,如嬿這麼愛剽竊後世,怎麼不把沙發給剽竊出來,她也能順手盜版一下。想到此處,便忍不住笑了,其實滿人的榻跟沙發也差不多,造型和牀差不多,中間擺個四方小桌,兩邊可以坐人,屁股底下有軟墊,還備有靠枕,只是夏日熱,便懶得坐上去了。
330、妙音禪院(下)
妙音禪院靜謐如許,只有風吹楓葉的婆娑聲,葉嬤嬤說話徐徐緩緩,帶着某種極爲溫敦的氣度,聞之叫人心生好感。
福晉聽了,也微微點頭,笑道:“皇貴妃和善,公主是皇貴妃所出,脾性也是一樣的。”便親自帶着葉嬤嬤去見八公主,邊走便道:“妙音禪院雖然清淨,只是前院到底還是有人來往的,故而公主在後院一處雅緻的地方,除了幾個貼身宮女還有位四貝勒府的人陪着,如今也能靜心禮佛了。”
去後院的路上,愈發清淨,只有幾個小尼姑在清掃着秋葉。葉嬤嬤帶着兩個太監,搬着不少東西,亦步亦趨跟着福晉後頭。引路的是禪院的主持法靜師太,爲人慈祥端和,聽着福晉如此說,不由地微微嘆氣。
禪院後院有一株高可參天的銀杏樹,如今正是秋日,滿是金黃,如碩大無朋的金色蓮花,銀杏生在佛門似乎也有了幾分佛性。遠遠看着極美,有金黃的銀杏葉飛舞飄零,自是極好的景色。
只是走進了,葉嬤嬤卻見八公主在樹底下拿着一根大杆子,在打樹上的銀杏。咕嚕嚕,幾顆銀杏便滾到了葉嬤嬤腳下,差的給踩着。葉嬤嬤一瞧腳下,不禁瞧瞧福晉,這也算靜心禮佛?福晉臉上頓時有些尷尬。
八公主舒露急忙對葉嬤嬤叫嚷着道:“站住了,不許靠近了!要不然會踩了本公主的銀杏果!”
葉嬤嬤果然止步,看着福晉。福晉勉力一笑。只好替舒露解釋道:“公主到底年幼,難免頑皮一些。”
葉嬤嬤點點頭,規規矩矩跪下來行禮,“奴才給八公主請安,公主金安!”
舒露看也不看她,只顧着打上頭的銀杏,揮舞着竹竿子,倒是打下了不少樹葉,弄得清淨之地也沒個清淨樣子。
葉嬤嬤還拘着禮數。道:“皇貴妃和六公主命奴才給八公主送些東西來。”
舒露頓時停下了手,露出憤恨的眼神,一手狠狠將竹竿子撩在地上,譏諷道:“送東西?!玉錄玳是想向本公主耀武揚威的吧?!我纔不稀罕她的東西,全都拿走!本公主纔不要!”
葉嬤嬤眼中雖有怒意閃過,但是多年的規矩終究還能勉強保持下來。肅身恭敬道:“這些都是些素淨的綢緞,還有燕窩和一些佛經,不會與佛門相沖了,公主安心收下便是。”
舒露鄙夷地一哼,“本公主還以爲是什麼好東西!”說着上來瞅了兩眼,摸了摸那布匹。不忿道:“居然敢拿這種尋常的彭緞來打發本公主?!在宮裡的時候這樣貨色的東西,本公主都賞給奴才用了!”
葉嬤嬤語氣雖恭敬。卻已經肅容愈發多了,“皇貴妃說了,公主尚在禮佛,不宜穿太華貴、太豔麗的綢緞,否則是對菩薩不敬。而公主你身上的這一身,也是彭緞料子的。”
提到舒露的一身衣裳,她便惱怒了起來:“還不都是那對賤人母女害的!”
“公主慎言!”葉嬤嬤頓時嚴厲的容色。“您這樣是大不敬!”
舒露冷笑道:“大不敬又如何?!她如今又比本公主好到哪兒去,還不是被皇阿瑪扔到行宮裡了!本公主瞧着。只怕還不如上次,這輩子都別想回宮了!”
葉嬤嬤與福晉齊齊變了臉色。葉嬤嬤起身,朝福晉西魯克氏行禮道:“福晉,您也都聽見了,請將這些話一五一十回稟上去。”
福晉也知八公主委實大不敬,也不敢隱瞞,只道:“我會告訴我們王爺的。”她告訴裕親王,裕親王自然也會如實回稟康熙。
舒露卻依然是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問身邊的宮女道:“小四嫂怎麼還沒回來?我都餓死了!”
葉嬤嬤臉上發白,問主持法靜師太道:“八公主難道是在稱呼那位四貝勒府來的格格?”這樣稱呼委實太過了,公主的四嫂只有一位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怎麼稱呼旁人爲四嫂?!就算加了一個“小”,也不成?如此稱呼,是要置四福晉於何地?!
師太口呼了一聲阿彌陀佛,哀哀嘆了一口氣,“的確是那位姓鈕祜祿格格。”
福晉臉上頓時難看了,她身爲正室自然更加重視妻妾嫡庶尊卑,便忍不住以伯母的身份訓責道:“公主,只有四福晉纔是您的四嫂。”
“我知道!所以只叫她小四嫂啊!”舒露渾不在意的樣子,“我還覺得委屈了小四嫂呢!她的出身原本可我那位四嫂好多了!現在卻要屈居人下!她比四嫂漂亮,更比四嫂聰明!哪裡都比四嫂好!”
舒露狠狠誇了如嬿一通,完全沒注意道福晉的臉色已經是越來越難看了。
說話間,這位“小四嫂”已經回來了,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綠色衣裳的侍女,侍女領着一隻香噴噴的烤鴨,她高聲叫道:“公主,我回來了!”
葉嬤嬤手指頭髮顫,指着那烤鴨道:“佛門清靜之地,怎麼見葷腥?!”
法靜師太喃喃道了幾句罪過,“禪院裡哪裡敢管束公主身邊的人?”
舒露舔了舔嘴脣,哼了一聲道:“本公主又不是那些姑子,憑什麼要茹素!還是小四嫂有辦法,能弄來這麼好吃的東西!”
如嬿上前,先給福晉行了一禮道:“福晉容稟,公主到底年幼,日日茹素,身子怎能受得了?!其實禮佛,只要心誠就可以了,何必在意表面形式呢!”
舒露連忙點頭,“就是就是!天天對着一羣尼姑,本公主已經夠無聊的了,要是連肉都不能吃,還不如死了好!”
福晉聽得舒露居然來“死”這麼忌諱的字眼兒都說出來了,頓時臉都白了。眼前一陣眩暈,差點氣昏過去。好在葉嬤嬤急忙扶了一把,一邊撫着福晉的後背,一邊道:“福晉消消氣!可不能氣壞了您自己的身子。”
舒露有了吃得,早已顧不得許多,揮了揮手手,對葉嬤嬤道:“本公主要吃午膳了,就饒了你這一遭,馬上給我滾!”
昌平行宮中。
今兒葉嬤嬤還帶了裕親王福晉來。聽着福晉哭訴說着舒露的過分舉動,她是在心疼自己清清靜靜的妙音禪院,居然容得旁人胡鬧!原以爲公主好些了,沒想到竟然吃葷腥,還那麼沒規矩!
溫皙急忙安撫了福晉,其實溫皙叫葉嬤嬤去送東西。不過是想着先打探打探情況,沒想到舒露膽子倒是肥!既如此,那也無須她出手教訓,自有人教訓她。吩咐宮女奉了茶給裕親王福晉,道:“本宮身在行宮,怕也做不了什麼。不若福晉親自跟太后告知實情吧。”說着哀嘆一聲,“太后原本還說八公主孝順呢。沒想到竟然…這樣的事兒,也不能瞞着太后。”
福晉點點頭,“皇貴妃說是,公主是爲太后祈福的,此舉便是對太后不敬,自然要稟告太后知曉纔是。”
裕親王福晉爲人忠厚,她的話。最是能取信於人,這樣比溫皙自己去告狀要好得多。
果然。沒出幾日,就聽說太后在宮裡發了火,直接叫人撤換了隨從伺候八公主的人,給換了她親自挑選的兩位極爲嚴格的嬤嬤,必須茹素,不得沾染葷腥!溫皙也趁機吩咐了妙音禪院,公主身邊陪伴的人,除了太后派來的嬤嬤,其他人不得離開禪院,也要陪同公主一起茹素。此舉自然是針對如嬿的。
溫皙再次吩咐葉嬤嬤去的時候,舒露被困在禪院後院,日日對着菩薩,日日有兩個嬤嬤死死盯着,不但不能吃葷腥,連菜裡的油都少得可憐!聽着她日子過得不好,溫皙心裡便舒服了幾分。
來行宮的第九日,兩個兒子休沐日便來看望溫皙了。
小石榴絮絮叨叨說着後宮一派安寧之勢,說他與弟弟一起安好,又道:“皇阿瑪近來正爲河工之事而煩憂,打算明年南巡巡視一番。”
小蜜桃眸光一閃,道:“兒子在宮裡,也聽說了八姐的事兒,皇瑪嬤很是震怒呢!連皇阿瑪也頗爲不悅呢!”
“那是他蠢!”溫皙冷笑道,“都被攆出宮了,還不學乖點!”
兩個兒子對視一眼,忽的都笑了,溫皙瞥見小石榴眼中劃過一絲狠色,當時並未注意,只是隨後就聽說妙音禪院後院失火,聽說舒露被火灼傷了手臂,可惜性命無礙,如嬿竟然也毫髮無損,只死了如嬿身邊的那個婢女。火是從八公主自己的房間開始燒的,禪院的人只認爲是公主不小心碰到了燭火才引發火災,八公主欲辯無言。
只是縱然沒造成太嚴重的後果,舒露到底是受了驚嚇,又吵着要離開,整日裡擔驚受怕,晚上都不敢在點蠟燭了。
行宮裡沒有那麼多糟心事兒,日子便過得飛快。溫皙在行宮住了月餘,康熙催促的信已經來了好幾封了,溫皙一下置之,便去了漱瓊室泡了會兒溫泉。晚上叫了歌舞伎來表演她最愛看的胡旋舞,吃着行宮裡剛剛熟了的石榴,好不悠哉。
竹兒見溫皙樂不思蜀,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出來都這麼久了…”
溫皙知道竹兒擔憂爲何,卻笑道:“石榴真酸,十七阿哥最愛吃這個!叫景福祿送些回宮。”先想到了兒子,然後纔想到了康熙,“也給皇上送一份。”就算康熙不愛吃石榴,若是隻給了兒子,不給他,只怕又要小心眼了。
殿中胡旋正舞跳到最熱烈的時候,紅衣廣袖,輕羅曼舞,掀起徐徐香風。溫皙見行宮的歌舞伎雖然早不是當初的那批人了,舞藝卻不比原本的差,且都是花容月貌傾國色,柳腰嫋娜恐折斷,溫皙看得如癡如醉,好不快活。
331、兒子的悲催日子
過了幾日,康熙竟沒有來再來信,也不催促溫皙了,倒叫溫皙得了清閒。深秋的休沐日,小石榴來看望溫皙,語中說及進來,康熙總對他多有挑剔,很是鬱悶的樣子,“今日本該也帶了十七弟一起來看額孃的,可是皇阿瑪說十七弟不專心讀書,只顧着靡靡之音,便不許他來。”
溫皙打了個哈欠,溫皙何嘗不知,康熙這是遷怒了。氣她不吭一聲就走了,還這麼久都不回去。
小石榴很是氣悶,跟溫皙一個勁兒地訴苦,“前兒兒子騎射刻意不出挑,皇阿瑪就說兒子不用功。還、還誇了十四哥一通!”說着頗有幾分憤憤不甘,“兒子真恨不得來個十發十中!”
“額娘!密嬪娘娘雖然是您一手提拔的,但是不能不小心,您不在的日子裡就屬她最得寵!十四哥整日也一副尾巴要翹上天的樣子!”
在溫皙跟前,密嬪的確素來安分,只是她到底有沒有野心,還真說不準,溫皙也未曾對她全然信任,便道:“他要得意,就由着他去得意。”
“額娘!”小石榴跺了跺腳,“您是不知道十四哥有多囂張!在書房裡,一副他纔是老大的樣子!”
溫皙挑了挑眉毛,“這可不對了,如今書房裡,最年長的是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
小石榴哀嘆了一聲,道:“十二哥跟定母嬪似的,平日不愛吭聲。性子也沉悶。十三哥最近要忙着照顧宣母妃,早無心和十四哥一爭高下了!往日裡,十四哥騎射表現得再好,皇阿瑪也未曾多加褒獎,皇阿瑪原本一直最喜歡兒子…”說着不禁有幾分鬱悶,“現在最喜歡十四哥了。”
溫皙忍不住嗤地笑了出來,“正好叫他替你分擔一下,皇上如今最喜歡他,那麼以後大阿哥和太子爭相拉攏的便是他了。你也能歇歇。”
“額娘說得倒也在理,只是皇阿瑪——”小石榴頗有幾分焦急,“好似在生額孃的氣,額娘還是快點回宮吧!”
“不急。”溫皙悠閒地拖着下巴,越是如此,溫皙越不必太操心小石榴和小蜜桃的安全問題了。又檢查了他身上的避毒符。果然沒有變色,便更放心了幾分。
小石榴見額娘“樂不思蜀”,愈發泄氣。
九龍奪嫡已經展開,溫皙不得不暫避一下,也是爲了兩個兒子,康熙不會不曉得她的意圖。是以生氣,所以把火發在小石榴身上。
小石榴說得口有些發乾。便捧了茶盞大口喝了,“額娘,您不知道現在宮裡流言四溢,更有那起子嘴巴不乾淨的人說您失寵了!”
“隨她們說去!”溫皙渾然不在意,反正她日子過得舒坦,兩個兒子也安全,就好了。
溫皙又問宮裡的形式。“現在是密嬪一人獨寵?”她也算混出樣子來了,以前雖然得寵。卻也沒專寵過。
小石榴搖搖頭,“還有位景仁宮的赫答應,和密嬪平分秋色。”
“哦?”溫皙微微訝異,“一個答應,也能和嬪主平風秋色?”
小石榴有幾分不屑,補充道:“還是個宮女出身的!”
景仁宮?佟嬪宮裡的人?溫皙眯起了眼睛,佟嬪已然失寵,如今也學會用年輕貌美的女子來固寵了嗎?這也是宮中常見的手段,只是溫皙在的時候,就是獨佔春色,她們使勁手段也沒用,溫皙一走,算是都鬧騰起來,要爭奪因爲她離開而空出來的大蛋糕了。
皇子阿哥是十日一休沐,除了頭一次來看望溫皙是倆一塊兒來,之後就只能小石榴小蜜桃輪流來看望。溫皙變琢磨着,是康熙怕他跑路了,所以要壓着一個兒子做人質?誰叫她以前有帶包子跑路的前科呢?溫皙很無奈地聳了聳肩,現在就算想跑路,兒子只怕也不肯跟着她跑了。而且,只要兒子都肯跟她跑路,康熙給扣在紫禁城有毛用?以她現在的本事,把兒子神不知鬼不覺打包出來還是很容易的。
小石榴總是抱怨康熙對他骨頭裡挑刺,小蜜桃日子則稍微好了一些,貌似康熙是打算拿一個當出氣筒,另一個使勁拉攏着,別叫跟溫皙跑路了。
兒子狠狠倒苦水,唾沫橫飛,讓她這個當額孃的見識了小石榴的話癆本事。溫皙閒閒地吃着新鹽漬的蜜餞海棠,如今已經是冬天了,行宮裡有溫泉,比紫禁城可要暖和多了,尤其是溫泉周圍的幾個宮殿,暖如春日,切雲霧繚繞,恍如仙境,溫皙實在樂不思蜀。
“額娘,佟嬪娘娘宮裡的赫常在…巴拉巴拉吧…”
溫皙嘴裡嚼着蜜餞,她這個兒子平日裡不愛說話,若是話癆起來便要說上幾個時辰!聽了半天,溫皙問道:“赫常在是哪個?”——沒聽說過康熙有這個號嬪妃。不過這些低級嬪妃,溫皙本來也大半沒聽說過。
小石榴氣悶道:“就是上回兒子跟您說的那位宮女出身的答應,姓赫哲氏!”
“晉升這麼快?”溫皙眨了眨眼睛,通常宮女受了寵幸也最多封個官女子,然後熬夠了日子,切康熙還喜歡的話,才能封答應。赫哲氏一躍爲答應就罷了,這才過了多久,就晉了常在了?
小石榴不屑地一哼,“也不知道皇阿瑪到底瞧上她哪兒好了!前兒兒子和十七弟碰見了,跟她問好,她連禮都不回!”
宮中嬪妃上了嬪位的纔有資格安然受皇子公主的禮,嬪位以下的,與皇子阿哥行平禮,若是小石榴給他問好,照例是必須還禮的。如此囂張,也不知仗的是什麼?
“佟嬪娘娘還趁機求皇上年底接了八公主回來過年呢!”小石榴隨機面路狠色,“額娘。不能叫舒露有翻身的機會!”
溫皙忙等了這死小子一眼,“你上回就做得太過了!”居然敢火燒禪院?雖然做得很乾淨,但是她這個兒子還真是心狠手辣的料子!
“兒子那次不過是想要嚇嚇她罷了!好叫舒露老實點!別老蹦躂!”小石榴撇撇嘴,隨機到:“兒子擔心再這麼下去,皇阿瑪要是真允了佟嬪所求,叫舒露回宮過年,那樣再想把她送回去就難了!所以兒子覺得還不如永絕後患好!”
溫皙手裡捻着一粒蜜餞海棠,陷入沉思中。康熙這人的心思不好揣測,如今又是一副花蝴蝶到後花園忙活着採蜜的架勢。叫溫皙也猜不透他到底是真瞧上了,還是在賭氣。不過,自然是絕對不能叫舒露回宮的!
只是,殺人卻不是最好的方法。康熙再厭惡舒露,終究不會殺了她。大清的公主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就要引起軒然大波。想了想,溫皙沉聲道:“讓她回不了宮,卻也不難。”
小石榴立刻一副聆聽訓誡的架勢。
“太后進來身子不怎麼爽利,宣妃病情也愈發嚴重了,正需要有人在佛門清淨之地祈福!而太后速來篤信佛祖…”
小石榴頓時露出會意的笑容,“兒子明白了!”
溫皙又囑咐了一通。若有需要就去她承乾宮庫房裡取用,眼見着七阿哥的長女暖兒格格也要滿週歲了。阿哥們自然要人情往來,在宮裡生活,最少不得的便是銀子了。
溫皙在行宮裡住了整整三個月,到了年底了,也不得不回去了,回去之前先給康熙和太后寫了封信,康熙沒給回。太后到時回信說她的承乾宮已經烘熱了,叫她快些回來。
溫皙回宮的那天。日子沒選好,正是個下雪天。好在承乾宮一早就燒暖了,殿內擺了新開的玉臺金盞和銀臺金盞,氣味幽香,也十分雅緻,只是紫禁城裡陰冷,哪兒有行宮暖和,還能天天在游泳池一樣大的溫泉裡洗澡?
因不是休沐日,小蜜桃和小石榴也不能來迎接她,是到了傍晚擷芳殿讀書結束纔過來了。下了一日的雪,小蜜桃來得急,小臉兒都被凍得紅撲撲的了,溫皙搓着他發冷的小手,“怎麼也不穿大氅?”
小蜜桃在溫皙懷裡蹭了蹭,撒嬌道:“額娘可算回來了,兒子想死您了!”
溫皙擰了擰他的臉蛋,“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
小石榴卻面有陰鬱之色,“額娘!十七弟的玄狐大氅是被人給撕爛了!”
溫皙頓時臉上笑容也如雲霧收斂一般散去了,靠,居然有人敢欺負她的兒子?!小蜜桃有一件上好的玄狐大氅,是去年盛京將軍進獻給康熙的一個玄狐皮子,只是略小了些,便叫做了件小孩子穿的玄狐大氅給了小蜜桃這個最小的兒子。所謂一品玄狐二品貂,玄狐是最好的皮子,當時就有不少人眼熱,但也不敢有什麼舉動。如今時隔一年,趁着她不在,居然敢欺負上來了?!
小蜜桃看了看哥哥,只嘆了一口氣,“是皇阿瑪叫十四哥叫兒子摔跤的。”
“十四阿哥?!”溫皙的眼睛驟然眯了起來,但是一想到摔跤這樣危險的運動,急忙拉過小蜜桃來,“那有沒有被他摔傷?!”
小蜜桃急忙道:“沒有,兒子沒有受傷!”
溫皙仔仔細細檢查了兒子,就差點沒把他脫光來檢查了,不過看樣子倒是真沒受傷!小石榴哼了一聲道:“他日前摔跤輸給兒子,便要在十七弟身上發火!看十七弟穿着玄狐大氅,他就有穿着件黑貂坎肩,便趁着摔跤撕爛了十七弟的大氅!不過兒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兒子便叫十七弟身邊的綠檀去跟十四哥較量,起初十四哥還瞧不起女人,結果被摔了七個大背跨!第二天都爬不起來了!”說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輸給了女人,他也不敢跟皇阿瑪告狀,這些日子去擷芳殿讀書,被少被哥兒幾個笑話!”
見自己兒子也沒有吃虧,溫皙便放心了,道:“我庫存還有幾張玄狐皮,叫底下給你們倆都重做一身新的大氅。還有那些織金緞,年下了,你們都做兩身衣裳!”這方面,溫皙是絕不會叫自己兒子遜色於旁人的!
332、冷戰(上)
溫皙吩咐了膳房今晚準備兩個兒子最愛吃的菜色,母子許久沒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竹兒忍不住提醒道:“主子,要不奴才去養心殿請皇上過來一起用吧。”
想到康熙這段日子風流得不亦樂乎,溫皙就泛氣,道:“他愛來就來,不來就不來,不用去請!”尤其想到康熙居然敢對她兒子雞蛋裡挑骨頭,對自己兒子沒好臉色,溫皙也懶得給他好臉色了。
小石榴、小蜜桃倆兄弟彼此對視一眼。小石榴做哥哥的先開口道:“額娘,您跟皇阿瑪也三個多月未曾見面了,也該好好敘敘。”
小蜜桃也連忙點頭附和,“是啊,額娘,皇阿瑪見了您,想必就不生悶氣了。”
溫皙撇撇嘴,他風流地不亦樂乎,有什麼悶氣好生的,便道:“不用管他,你們皇阿瑪是更年期到了!”
四隻眼睛齊刷刷眨了眨,滿是疑惑,神馬是更年期咩?
養心殿。
康熙批完了最後一本奏摺,終於放下了硃筆。李德全這才上前二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今兒晌午皇貴妃就回宮了。”
康熙寒着一張臉,比外頭臘月的風雪還要冷颼颼的,李德全嚇得縮了縮脖子,又道:“這會兒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都去皇貴妃宮裡了,若皇上去了,必然能一家共敘天倫了。”
康熙臉色的寒色彷彿愈發重了,寒得都能滴出水來。“承乾宮有派人來請朕去嗎?”
李德全弓着身子,這會兒他可不敢實話實說了,只能使勁躬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哼!”康熙將最後一本奏摺狠狠撂在御案上,道:“傳敬事房!”
康熙發話,敬事房的太監就急忙忙捧着綠頭牌來了,如今後宮嬪妃多,綠頭牌自然不能每天都擺上來,自然了上了嬪位的。若無被罰扯綠頭牌,又沒有什麼身子不適、月事到來之類的,是一定會擺上來的,剩下的那些貴人、常在、答應就看她們自己的手段了。
其中“皇貴妃鈕祜祿氏”的綠頭牌擺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最顯眼的位置,康熙卻眼睛掠過,翻了邊角處“密嬪王氏”的牌子。
李德全正要提醒。對上康熙陰測測的目光,立刻不敢亂說了,急忙道:“奴才這就去永和宮,讓密嬪小主準備着侍寢!”
帝王幸嬪妃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召幸,就是按照流程翻牌子。然後叫嬪妃洗白白了送來他牀上,第二種就是行幸。也就是皇帝親自去,後者需要身份最低嬪位還得是一宮主位。
晚上和兒子閨女一起用了晚膳,溫皙才叫人送哥倆回去。冬日天黑得早,溫皙卻無睏意,因爲這時候都是在行宮先泡個個把時辰的溫泉再睡覺的,如今無事可做,叫跟閨女一塊嗑瓜子閒聊。
玉錄玳瓜子吃多了。嘴巴幹,正給自己灌了一盞花生酪。一邊嗤笑道:“佟嬪倒是打得好主意,女兒可是聽說了,月前寶華殿的喇嘛說,若能血脈親近之人爲太后誠心祈福,太后必然康健。這下子舒露是甭想回來了!還是額孃的主意好!”
“主子,皇上今日翻了密嬪娘娘的牌子。”溫皙正在得意頭上,竹兒來潑了一頭冷水。
溫皙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後嗤地笑了,半眯着眼睛道:“本宮不在的日子,密嬪好像很得寵啊?”應該說一直以來,密嬪都薄有幾分寵愛,只是最近更得寵了罷了,然後便是那個景仁宮的赫常在。
玉錄玳癟癟嘴,不屑道:“小人得志!當初還是不是她巴結額娘才巴結來的嬪位,要不然就憑她那種出身,這輩子也別想封嬪!如今一朝得志,只怕便要張揚了!”
溫皙瞪了玉錄玳一眼,“你這話在額娘跟前說說就罷了,出了門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玉錄玳吐了吐舌頭,還跟小孩子似的,“知道啦,額娘,我又不是笨蛋!”然後捏了個蜜餞便吃着,便道:“女兒就是瞧不起她那副狐媚子樣子!要不是長得跟額娘有二分相像,皇阿瑪能瞧得上她!”然後曖昧地一笑:“要是額娘這會兒肯出手,肯定能把皇阿瑪從她被窩裡搶過來!”
溫皙狠狠白了玉錄玳一眼,她纔不幹這種好似喝了十幾罐子陳年老醋的事兒!便揮手打發玉錄玳走人,反正時候也不早了,該叫她回偏殿睡覺了!都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溫皙這個年紀都被康熙吃幹抹淨了,哪兒有玉錄玳這麼快活?
次日起牀,照舊還是竹兒伺候溫皙洗漱,今兒要去給太后請安,又是年關了,正該穿一身顏色喜氣的衣裳,竹兒選了件銀紅色的旗裝,梳鈿子頭,用整套點翠的頭飾,溫皙現在越來越喜歡上點翠了,不像金的那麼晃眼,那麼暴發戶,今日這套點翠的,也是牡丹花樣的,中間是一隻銜着金珍珠的鳳凰,不失華貴,冬日天冷,便用勒了個嵌珍珠的抹額,帶上景泰藍護甲,便去給太后請安了。
入了冬,宣妃便病倒了,故而未能來,其他人倒是全部到齊了。
行了禮,太后便慈祥地拉着溫皙的手,“你這孩子,身子可還好些了。”
溫皙淺淺一笑,道:“在行宮修養了些日子,已經好利索了。”——當初去行宮,是打着身體不適去調養的接口,故而有這麼程序化的一問。說完,溫皙叫竹兒呈上給太后的禮物,“這是臣妾請了妙音禪院的主持親自加持開光的千手觀音,還請太后不要嫌棄臣妾的一點愚心。”
這尊千手觀音,通體赤金打造,寶相莊嚴,金光燦燦,菩薩眉心還有一顆大如鵝卵的紅寶石。說是千手觀音,其實也只打了十八隻手而已,菩薩坐於蓮之上,面容慈祥,彷彿能普度世人似的。太后信佛,自然很高興的收了。
這些年溫皙也闊綽習慣了,反正兜裡有下金蛋的母雞,宮外的產業年年都要送進宮不少銀子,除了日常用掉一些,人情來往送出一些,溫皙還有不少結餘,一直讚了不少了。給太后的東西,自然要不吝嗇銀錢。這是溫皙去了行宮之後不久,便叫人在宮外尋了手藝最精湛的金匠,不算手工費,一尊觀音就用金子四百多兩,尚且不裡哪個硃紅如血、成色絕佳的鴿子血紅寶石呢。太后見慣了富貴,倒也無異色,卻也囑咐了一句:“其實也無需如此破費,你有心就好了。”
佟嬪忽的插口道:“太后說得極是,是否有心,要看抄了多少經文,唸了多少佛經,而不是破費了多少金銀!”
聽着佟嬪挑刺的話,溫皙也不欲跟她客氣,便直接諷刺道:“看樣子佟嬪是抄了不少佛經了,不如給本宮也瞧瞧?!”
佟嬪微微一笑,撫了撫自己耳側的搖曳的珠墜,是從頭上大拉翅上垂下來的珍珠墜兒,今日佟嬪刻意穿得格外鮮豔奪目,一身石榴紅蹙金蝴蝶穿芍藥的衣裳,外罩一件藍紫色對襟火狐毛滾邊的坎肩,溫皙認得出着坎肩的料子是織金緞,那釦子也是用的顆顆混元的珍珠。佟嬪手裡捧着個金掐絲琺琅彩萬福紋的小手爐,手上用一套精緻的金胎畫琺琅的護甲,護甲上的纏枝蓮紋格外精緻細膩,她笑中帶有深意:“嬪妾雖然禮佛,卻不及八公主用心,前兒八公主還叫身邊的嬤嬤送回來親手抄錄的十本法華經呢!”
說着,佟嬪朝着太后盈盈福了一福,十分恭敬道:“原先都是公主身邊那起子不懂規矩的奴才,攛掇着公主學壞,幸而有太后親自派去禮儀嬤嬤教導公主,如今公主感念太后慈愛,日日都在爲太后抄寫佛經祈福呢!”
太后原本還爲八公主的事兒生氣呢,裕親王福晉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告知了太后,似的太后對這個孫女印象差到了極點,如今聽佟嬪這麼說,太后也難免有些覺得是奴才不好,而不是自己的孫女不好了。卻也沒有鬆口,只道:“知錯能改就好!”太后這會兒想的是科爾沁部落很久都沒有尚主了…
然後太后十分和藹地對溫皙道:“玉錄玳那丫頭沒玩瘋了吧?這麼久不見,也想壞了哀家了!”就算科爾沁要尚主,也要尚更尊貴的公主…太后心中如是想。
溫皙抿嘴莞爾一笑,“玉錄玳也很想念太后呢!”可惜溫皙不會讀心術,不知道太后老太太在想什麼,否則就不會這麼客套了。
溫皙目光掃過佟嬪臉上的尷尬之色,莞爾笑着對太后道:“一尊觀音又算得了什麼呢?臣妾記得太后前年大壽,皇上送的那尊觀音金身,足足耗黃金千兩呢!臣妾着尊,還不及那個一半大呢!”然後斜斜睨了佟嬪一眼,道:“佟嬪就算是庶出,如今也好歹是皇上的嬪妃了,可不能再這麼小家子氣了!”
佟嬪的臉頓時漲紅了,嬪妃們則是一個個看笑話的姿態,如今的嬪妃雖然出身各有高低,不過除了佟嬪,在座嬪妃也都是嫡出,自然一時間都挺起了胸膛,佟佳素婉的臉面算是丟盡了。太后和康熙生母孝康章太后雖然無什麼仇怨,可也沒什麼交情,故而對以前的佟貴妃不冷不熱的,對佟嬪更是如此。故而,有了衝突,太后只會向着溫皙。
333、冷戰(下)
溫皙回宮第五日,便有內務府派人送來了今冬用的皮子,按照皇貴妃的分例,每年有裡貂皮三十,烏拉貂皮四十,一般都是秋末時候奉上,不影響冬日制好了用上、只是溫皙在行宮呆的時間有些長,內務府也沒法送去行宮,便拖延到了現在。
溫皙瞧着數量倒是不差,只是皮子的成色卻不是最好的,貂皮不是貂中皮毛最柔軟最保暖的紫貂,也不是毛色最佳的雪貂,而是次一等的銀貂,色爲銀灰或者更暗的灰黃色!饒是品色不佳,還只有半數的貂皮,其他半數是雜七雜八的皮子!
來送皮子的太監是個才二十許的,急忙笑道:“皇貴妃榮稟,今年進獻貂皮本就不多,故而用其他皮子補上!其他宮也是如此!”
竹兒忍不住譏諷道:“承乾宮的皮子,素來都是最好的!不是紫貂就是雪貂,往年還有少許玄狐!就算貂皮不足,也是要用上好的猞猁皮、海龍皮或者狐皮還補充!這些下等的皮子皇貴妃用來賞奴才都嫌粗糙呢?!其他宮難道也是用栗鼠皮、獾皮、水獺皮這些次等皮子來補貂皮的不足嗎?!承乾宮是什麼地,也輪得到你們這些不長眼的來拜高踩低?!”
竹兒馬得毫不留情面,那太監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強自忍着道:“沈姑姑何必拿奴才出氣,奴才不過是跑腿兒的!”
溫皙冷冷一哼,“太子妃管着後宮份例的發放。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是太子妃叫你送這些次等皮子來的?!”
如此一問,那太監立刻冷汗涔涔,急忙道:“太子妃娘娘自然吩咐了各宮份例都不能少!”
“只是不能少嗎?!”溫皙冷笑連連,“以次充好也也是太子妃允許的嗎?!”
那太監聽了立刻普通跪下,急忙一推三六五:“奴才只是負責送份例的,都是上頭交代的!”
溫皙轉臉吩咐竹兒:“去請太子妃來,本宮倒要問問,今年是怎麼了?連本宮的宮裡都是這種次貨,其他嬪妃宮裡還指不定是什麼樣兒呢!”溫皙一走三個月。回來都四五日了,康熙也不曾來,內務府的奴才便是瞧上了這點,才膽子肥了嗎?!凌普在承乾宮跟前,素來跟個孫子似的處處討好,如今倒是皮癢癢了!
沒成想。竹兒這一去居然大半個時辰纔回來,毓慶宮雖然在東六宮的南面,但距離並不算遠,照例算是不需這麼久的。竹兒也是一臉氣悶,道:“主子,太子妃今早就出宮去了誠郡王府。誠郡王小阿哥滿月。”
“不過是妾室所出,太子妃倒是巴巴地去了!”溫皙語帶諷刺。三阿哥的嫡福晉已經先後生了兩個兒子,現在這個是妾室王氏所出。照理以太子妃的身份,是可以不必去的,可如今太子與大阿哥相鬥,她這個太子妃也要去拉攏三阿哥嗎?還是故意趕着誠郡王小阿哥滿月的日子才叫這些個奴才來放肆的?!
說完,溫皙斜睨了跪在地上大半個時辰的太監一眼,“太子妃日理萬機。本宮哪兒好打擾?”溫皙說得笑意盈盈,可怕這太監嚇得不輕。“日理萬機”這四個字可是隻能用在皇帝身上,旁人用了便是大不敬!溫皙這話委實誅心!
溫皙又道:“本宮記得,當初是叫惠妃管着內務府亂七八糟的事兒。那就把這些東西和這些個奴才都交給惠妃處置吧!”
“皇貴妃饒命!”幾個太監嚇得急忙磕頭,雖然只是幾個奴才,卻也曉得太子和大阿哥的爭鬥,若是他們落在大阿哥生母惠妃手上,還有好日子過?!故而嚇得磕頭如搗蒜。
溫皙卻已經乏了,吩咐了小鹿子親自帶着幾個粗壯的太監給押送到惠妃的鐘粹宮。溫皙便去了暖閣,到美人榻上眯一會兒。
午睡醒來,便見西洋鐘的時針已經指到了兩點的位置,便要起身了。這會兒西洋擺鐘還是個稀罕物件,放在嬪妃宮中也不過是個新奇的擺設,很少有人用它計時。
醒來有些困懨懨的,見天色有些暗,便問竹兒:“外頭又在下雪了嗎?”
竹兒端了五香湯伺候溫皙淨臉淨手,所謂五香湯,便是用香荊、桂枝、青木香、白檀、茯苓在水中浸泡過,冬日以此溫湯淨臉。溫皙習慣加薄荷,只是冬日裡沒有薄荷,便只能如此了。
淨了臉,溫皙也不打算出門,便只拿雪蓮潤澤膏摸臉作爲保溼,以螺黛略畫了一下眉,便可。
“主子,惠妃娘娘重懲了那幾個奴才,和成妃娘娘商議後發落慎刑司吃了三十板子,然後打發去了辛者庫。”竹兒語氣清淡地稟報道。
這樣的懲處,也算是在溫皙的意料之中。且不提大阿哥和太子針鋒相對,惠妃不會放過這個打壓太子的機會,如今人交給惠妃處置,她必然不敢不處置,否則溫皙就有理由奪了她的宮權!
既不打算出門,便不必穿得太鮮豔奪目,故而溫皙選了件淺蓮紫色撒花如意紋的衣裳,配月白色色琵琶襟兒玉蘭蝴蝶紋銀狐滾邊小坎肩。換了衣裳便斜斜地靠在美人榻上,腳踏上跪着個手藝不錯的宮女伺候着一下下捏腿。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就是無聊了些。
過了沒多久,便聽外頭太監傳報說太子妃求見,說是攜了重禮來賠罪了。
溫皙嗤地一笑,道:“太子妃日理萬機,本宮哪兒敢打擾她的時間。且讓她回吧,東西就收下吧!”送上門的禮,溫皙自是不會拒絕,不過也懶得應對她那張臉。
竹兒笑盈盈清點着東西,道:“主子,這可都是些好東西,裡頭還有兩塊玄狐皮呢!些上好的綢緞料子樣式十分新穎,還有三十個攢金花的正紅香囊。年節到了,主子正好可以用來裝了金錁子銀錁子來賞人。”
溫皙恩了一聲,道:“她是何時回了毓慶宮的?”
小鹿子上前一步,回答道:“奴才查了,午時太子妃便回來了。”
溫皙伸手去撥弄着半開的玉臺金盞,花色清雅,香氣悠然,便折了一朵在手中把玩,一邊道:“毓慶宮這是在試探本宮呢!”
竹兒微微一愣。隨即若有深意地道:“太子妃也非當初的太子妃了,心思愈發不簡單了。”
太子妃瓜爾佳氏當初可是被幾方人算計的慘不堪言,差點都不能生養了。可惜就算養好了身子,好不容易懷上了,也只不過生了個格格,只是她的地位反而愈發穩固了。太子的長子弘皙是由她撫養,日漸也手腕活絡了起來,也居然敢謀算到她頭上來了!想到此,指甲狠狠地掐斷了水仙花的花莖,染了滿指甲的汁液,有些膩膩。再好的東西。掐爛了也不好了,便隨手扔在一旁了。
溫皙吃着膳房新做的蜜餞海棠。總覺得是行宮裡的蜜餞海棠味道更好一些。故而那日臨走還叫給小石榴帶了兩罐子,叫他分一罐子給小蜜桃。手裡捻着一粒海棠,當時跟康熙已經冷起來了,便沒給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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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幾個奴才來試探本宮是否還如往日,就算失敗了賠進去的也不過只是幾個奴才罷了!”若是以前,瓜爾佳氏就算再有心思,也不敢來試探她!
正吃着海棠。御前的李德全親自來了,帶了些皮子。溫皙叫竹兒點了點,如此她今年倒是比往年得的皮子多了!
李德全不動聲色收了賞賜,帶着幾分討好的笑容:“貴主子可有什麼東西要奴才轉交給皇上?”
“沒有。”溫皙語氣淡淡地,他愛冷着就冷着,“快到年下封筆的日子了,皇上最近也忙,本宮就不打擾皇上了。”
李德全僵了半邊臉,又急忙道:“那貴主子想必有什麼話要奴才轉告皇上吧?”
溫皙依舊搖了搖頭,閒閒地道:“本宮一切安好,皇上比本宮更安好,故而沒什麼話好說的。”
李德全卻還是不死心,提醒道:“皇上昨兒咳嗽了兩聲,正惦記着貴主子親手做的川貝雪梨呢。”
說來,李德全作爲一個太監,做到這份兒上也算夠了,一副要給溫皙和康熙牽線的樣子,只是溫皙懶得去討好康熙,便道:“養心殿御膳房難道連個川貝雪梨都不會燉?”
李德全無奈,送來了一大堆東西,卻兩手空空而回。回去了還不得不說皇貴妃兩句好話,李德全雖愛財,卻也是記舊恩的,若非皇貴妃求情,當年他早不能早御前伺候了,如何能有今日?更重要的是,李德全也有自己的算盤,要是和好了,以後還怕少了她的賞銀和大把的好處?
回了養心殿,李德全不急着覆命,特特先去了御膳房,叫人燉了川貝雪梨,親自端着送到康熙御案前,“皇上,這是皇貴妃囑咐奴才給您備的雪梨。”所謂川貝雪梨,就是將削皮去胡,加川貝和冰糖燉出來的。
康熙略停了筆,低咳了一聲,臉上略帶笑意,“朕不過是嗓子不舒服,你怎麼告訴皇貴妃了?!”
李德全急忙笑道:“皇貴妃問及龍體康泰與否,奴才不敢欺瞞皇貴妃。”
康熙嗯了一聲,擱下筆,“她有這個心,也算認錯了,朕也便不與她一般見識了!”
李德全想了想方纔皇貴妃的態度,臉上依舊笑得歡實,急忙給康熙盛了一碗。李德全看康熙臉色總算不似前兩日似的那麼冷了,又見外頭天色擦黑了,便問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是不是傳敬事房?”
康熙吃了一盅川貝雪梨,胃裡暖暖的,臉上便也浮現幾分笑容,道:“傳吧。”
“嗻!”李德全忙屁顛屁顛去辦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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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被翻牌子
雪一直在下着,溫皙在西暖閣裡侍弄着花草,水仙自是不必說,已經都開花了,還有幾盆溫皙最喜歡的茶花,也都含苞待放了,溫皙這些日子不在承乾宮,花兒倒是侍弄得不錯,便叫竹兒去賞了照料花木的宮女。
晚膳因無甚胃口,這幾日過得米蟲一般,身子也懶怠得很,故而只叫膳房做了她愛吃的水晶梅花包、芙蓉燕菜、龍井蝦仁等幾個菜,用了些,便想早點睡下,沒想到李德全這個時候來了。
李德全年歲也不小了,平日裡也頗有幾分老成持重,今兒卻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一邊連連作揖:“恭喜貴主子,皇上剛翻了您的牌子!請貴主子快些沐浴,鸞轎已經在外候着了!”
李德全笑得愈發跟邀功似的,溫皙卻是陰沉着一張臉,偏生還沒人發覺。竹兒都快要拊掌歡呼了,急忙福了一福道:“主子,奴才這就叫人準備沐浴!”
未等溫皙發一句話,整個承乾宮都忙活了起來,獨獨溫皙臉色愈發難看。翻牌子?!真沒想到她也有被翻牌子的時候!自從進宮,康熙素來都是親自上門,溫皙就當來了個長得不錯的公用鴨子!湊合着用就是了!後來也曾經被請去養心殿,卻不是以侍寢的名義,而是傍晚去陪着康熙吃個飯,然後給他磨墨,就算晚上也要嘿咻,卻也沒有被洗白白卷起來扔他牀上!所以溫皙欣然接受了!可是如今——溫皙一想到她也好跟別的嬪妃似的洗乾淨了自動捲到他牀上,就打心眼裡厭惡至極!
老公是公用的。溫皙認了,但是不代表她能忍受自己像盤菜似的被擡到他牀上!
李德全見皇貴妃半晌不出聲,急忙提醒道:“貴主子請去沐浴吧,待會還要去養心殿偏殿更衣呢!”
被翻牌子的嬪妃,按照流程是在自己宮裡洗乾淨了,坐着鸞轎去康熙的養心殿,然後在偏殿脫光了捲起來,才從偏殿送到康熙牀上!
溫皙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洶涌的怒火:“本宮今日身子不爽。不去了!”
溫皙吐字清晰,是標準的北京口音,李德全卻傻了眼,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聽,“不去”?貴主子是說了“不去”?!開什麼玩笑,他在皇上身邊這麼些年。還沒有翻了哪位小主牌子,碰見說“不去”的情況呢!
“主子,您在說什麼呀?!”竹兒也急了,若非她深諳規矩,恨不得押着自家主子去沐浴、去上鸞轎、去養心殿侍寢了!
“本宮乏了!要安置了!”溫皙語氣冷淡中帶着幾分怒意,“李公公只需將本宮的話如實轉告皇上!”然後側臉吩咐竹兒:“好生送李公公出去!”
竹兒雖替溫皙着急。卻也只能是乾着急。溫皙則是撂下一羣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傢伙,着急去寢殿歇息了。
溫皙屏退了在寢殿中伺候的宮女。自己寬衣換了一身舒適的軟緞暗菱花團紋的玉色寢衣,順手落下淺金色暗壽團紋堆滿繡長春花帷幔,壽字紋爲底紋,取與帷幔顏色相近的櫻草色加銀線繡成,以此爲底,密密地繡嫣紅色長春花,合起來便是“萬壽長春”。是極好的疑雲。幔帳底有緋紅絲絛垂地,在靜謐的夜晚紋絲不動。
溫皙抱膝坐在寬敞的拔步牀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寢衣,也不蓋被子,就那樣靜默着。身下的錦被是透涼的雲錦製成,緋紅的顏色,深紅如晚霞,上面繡着成片的蓮花纏枝,蓮花多子,纏枝寓意連綿不斷。疊彩的繡工自是極好,溫皙的白如羊脂玉的手輕輕撫摸上面的圖樣,有凹凸不平的質感和薰了百合香的氣息。
坐了許久,腿有些僵硬,便從枕頭底下摸出這兩日無聊用來玩的東西,是些大紅色的絲線,有個打了一半的絡子,鬆鬆垮垮的。溫皙不擅長女紅,用針總會扎着自己,便拿着不會扎着自己的東西打發時間了。
以前溫皙身邊,梅兒的繡工最好,竹兒則打得一手好絡子,溫皙隨身佩戴的絡子都是出自她手。這幾日跟竹兒學了兩天,只學了個最簡單的絡子,也就是最常見的吉祥結,後世有稱之爲中國結,算是非常簡單的一種絡子,聰明人一學就會,溫皙這種笨人學了好幾天了還沒打出一個來。以前偶爾間竹兒雙手上下翻飛,眼花繚亂,不一會兒就打出了一個絡子,有蝴蝶結、團錦結、盤長結、萬字結、同心結、如意結、雙線結、梅花結、龍形結,做得都格外漂亮。溫皙卻連一個極簡單的吉祥結學得都歪歪扭扭。
絡子與流蘇向配合,常常用來做扇子墜兒、腰間掛墜、香袋墜兒、笛簫掛墜等等,衣裳的扣子也常用絡子打好縫上去,譬如如意結,釦子亦是絡子的一種。
忙活了半天,總算一個吉祥結打好了,不過這樣的手工實在沒法拿出去給人瞧!溫皙便又塞在枕頭底下,等多練練吧,到時候給小石榴、小蜜桃都掛上一個。
伸個懶腰,溫皙掀開被被子,裡頭已經被塞了湯婆子,被窩格外暖和。溫皙盤坐了這麼久,腿早就冰涼發麻了,便急忙鑽進被窩裡。
隨即便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溫皙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便大步衝了進來。
溫皙擡頭一看,正對上康熙怒火一般的眼睛。
“皇上怎麼來了?”溫皙剛鑽進被窩,也不打算出來給他行禮了,便平淡淡地隨口問了一句。
“朕怎麼來了?!!”康熙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撕了溫皙一般,他的一隻袖子都在隱隱發顫,在燭光之下,那袖子上金色的龍彷彿會動一般。
時辰已經不早了,溫皙也困了,倦然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道:“臣妾要安置了,皇上請回吧。”
溫皙正要躺下,康熙一手突然揪住了溫皙的衣領,氣得狠了,便狠狠一扯,將溫皙的臉拉進了,“安置?!若要安置,也得伺候朕安置!”說着便欺身上來,用嘴巴堵住了溫皙的嘴。
溫皙現在覺得自己好似一塊碩大的豬蹄,被人狠狠啃着,溫皙急忙推開那沒徵兆就發情了的龍臉,極度不悅道:“皇上要發情,找別人去!”
“你既是朕的嬪妃,伺候朕便是你的本分!”康熙雙手按着溫皙的肩膀,眼睛眯着透着某種危險的光芒。
去你特麼的本分!!!溫皙內心在咆哮,表面上卻古井無波,但是見康熙又開啃他,手還不規矩地撕扯她的寢衣,便忍不住吼道:“夠了吧!那麼多女人都不夠你輪番睡的嗎?!來煩我做什麼?!”
康熙被溫皙的這麼一吼給愣住了,愣了半晌,隨即嘴角升氣一縷笑容,“你是在…吃味?”
溫皙趁機急忙掙脫開來,往牀榻裡頭逃開,急忙先繫好了自己被康熙扯開了的寢衣釦子,“吃味?臣妾沒那麼個閒工夫!只是皇上這幾日不是日理萬機的嗎?居然也有閒情逸致來後宮了?”
康熙鼻子一哼,“這是朕的後宮,朕自然隨時可以來!”說完,康熙掃視了溫皙上下,道:“你這身寢衣不錯,顏色清雅。”
溫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不曉得康熙突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便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不過是件舊衣,臣妾也喜歡,還請皇上別給扯壞了。”
康熙嘴角一勾,“你自己脫了,朕便不會扯壞了!”
溫皙冷淡地掃了康熙一眼,道:“臣妾說了,身子不爽,皇上請回吧。”
康熙忍不住皺了眉頭,“你哪兒有什麼不爽的,朕瞧你好得很!!”怒火便又犯了上來,“朕還沒計較你一聲不吭就跑去行宮三個月!身爲嬪妃,不守嬪妃職責,不好好呆在紫禁城,就想着往外頭跑,像什麼樣子?!”
“朕翻了你的牌子,你卻推三阻四!還從沒有哪個嬪妃敢對朕這麼放肆!”康熙氣沖沖地數落道。
“皇上既然也不高興,那以後就別翻臣妾的牌子了!”溫皙一語打斷了康熙的話。她可不想跟其他女人似的,都要等着康熙從中挑選了,然後被擡到他牀上!
“你——”康熙頓時被氣得氣兒都喘不勻了,“你放肆!!”
“放肆?”溫皙冷笑,“那皇上去找不放肆的!何苦往臣妾這個總愛放肆的人跟前湊?不是自己犯賤嗎?!”
“你給朕適可而止!”康熙臉氣得發紅,對着溫皙咆哮道,“朕對你已經格外不同了!不要得寸進尺!”
“格外不同?”溫皙嗤笑,“在皇上眼裡只要是女人,還有不同的?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想召幸誰就召幸誰,脫光了送到皇上龍牀上都是軟玉溫香,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沒什麼不同!”
康熙聽了溫皙這通諷刺的話,擰眉半晌,不由得消了大半的怒火,罷了,不就是在吃醋嗎…康熙略平復了幾分,語氣稍見溫和:“你是在怨朕,沒有在你一回來就召幸你嗎?”
“皇上要召幸誰,是皇帝自由,只是別來煩臣妾就是了!”溫皙的面容依舊冷淡,語氣依舊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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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摯愛若妻
聽着溫皙愈發冷淡的語氣,康熙倒是愈發篤定溫皙實在吃味了,便氣消了大半,道:“好了,你私自跑去行宮,難道還不許朕生氣嗎?”
溫皙默然了片刻,康熙身上帶着冬雪冷意的龍涎香氣味撲鼻而來,還帶着一股淡淡的蘭芝雅香,那多出來的氣味並非康熙所有。溫皙隱約記得,密嬪是喜歡蘭香的。雙目微掃之下,便瞧見了他腰間懸着的那枚繡了雙龍戲珠的香囊,香囊下還垂着大紅的同心結絡子和金色的流蘇。而優雅的芝蘭香氣正源自於此。
康熙卻未曾察覺溫皙的失神,伸手正要撫溫皙耳邊的青絲。溫皙怔怔了許久,才緩緩道:“臣妾不是私自去行宮,還是太后允准的。”
康熙伸到半空的手忽的發顫,那顫抖標誌着它主人的憤怒,薄脣中略含的微笑一瞬間冷凝了:“你太任性了!!當初皇瑪嬤在世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曾經是朕不好,你生氣跑去行宮就罷了!如今朕待你勝過任何人,你還是要往行宮跑!”
有時候,溫皙亦覺得更康熙無法溝通。她曾經數度因他而感動,只是也每每因爲他而冷心。
“罷了罷了!”康熙深深吐了一口氣,“朕實在不想與你置氣!”卻還是忍不住怪責道:“有時候你的任性也該改一改,都是三個孩子的額娘了!”
“任性?”溫皙細細咀嚼着這兩個字,是她任性嗎?不錯。若與這個時代處處溫順的女子想比,她的確是“任性”的,只是這樣的任性她卻不想改,若是改了,與那些逆來順受的女人有什麼相同?久而久之,怕她自己也忘了自己原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
見溫皙又某種失落與彷徨,康熙忽的反思自己語氣是否重了些,便又含了幾分溫柔道:“朕近來忙得很,也無暇來後宮。的確不該冷落了你好幾日。所以今日翻了你的牌子,沒想到你倒是氣性上來了!還從無哪個嬪妃對朕的召幸說‘不”的呢!”話說到後半句,康熙眉頭又隱隱浮現幾縷怒色。
“我不喜歡被翻牌子!”溫皙直言不諱道。
康熙一愕,隨即眉頭怒意又洶涌起來。
未等康熙發火說什麼,溫皙繼續冷冷道:“我不喜歡被當成物品一樣擡進燕喜堂!”一想到那個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送進去侍寢。溫皙就泛起一陣濃郁的噁心感。她好不容易纔接受了一個公用的老公,難道還要忍受在他和別的女人歡好過的地方歡好嗎?!
溫皙的理由叫康熙有些莫名,他鄭重道:“你若來養心殿,自然是在朕的正寢殿,朕何時叫你去過燕喜堂?”
燕喜堂溫皙自然沒去過,否則也不會到了今日才發火。“我是個活生生的,不是件東西。隨隨便便可以被人捲了去送到皇上龍榻上!”那承恩專用的鸞轎亦是不知被多少女人用過的。
聽溫皙這番含着氣惱與委屈的話,康熙大感怪異,“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又不是到了朕這裡纔有的,偏你毛病多...”康熙見溫皙眼中有水光粼粼,語氣不由得放了輕緩了,“好了。你不喜歡便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朕答允你。你若不喜歡去養心殿,朕以後親自來你宮裡就是了。”
溫皙仰一仰頭,逼回眼中即將要積蓄起來的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那蘭花的幽香而多地沁入鼻孔,又恢復到冷清的面容,含了幾分疲憊:“臣妾累了,皇上請回吧。”語氣格外低沉而無力。
康熙微微嘆了一口氣,轉身脫下靴子,鑽進溫皙的被窩,“若真累了,朕也不急於今夜,睡吧。”
溫皙扭頭朝向裡面,不知那香囊裡用了什麼香料,初聞了上覺得優雅,近了卻覺得幽深鑽人腦子。溫皙的鼻子素來靈,便朝裡頭又縮了縮,背對着康熙躺下。
康熙卻又湊近了些,而那香氣彷彿跗骨之蛆一般,怎麼都擺脫不掉。溫皙忍不住皺了眉頭,道:“皇上能把身上的香囊解下來?臣妾聞着有些鑽得腦仁不舒服。”
康熙睨了一眼自己腰間的香囊,順手摘了下來,“這味道只不過是尋常的蘭香,怎麼會不舒服?”
溫皙依舊不回頭,只道:“臣妾聞慣了龍涎香的味兒,乍然多了其他的味道,是以不喜歡。”
康熙口齒中溢出一抹嗤的笑聲,隨手便將香囊扔出了帳中,他低頭湊在溫皙耳邊,道:“你是吃味了?”
溫皙埋着頭,悠悠道:“雙龍戲珠的繡工,寓意成雙成對,同心結絡子,永結同心,這個好的手藝和寓意,不是誰都能繡得出來的。”
康熙不復方纔的怒火起伏,忽的笑得玩味,徐徐道:“是密嬪繡的,朕也就是看還算新鮮罷了!也不算什麼太好的繡工。”
康熙又笑道:“朕只瞧你總給胤祿和胤禮掛平安符、香囊,卻不見給朕繡一個!”
“臣妾女紅拿不出手,皇上又不是不曉得。”給兒子身上掛,不過是爲了平安用的,香囊中是避毒符之類的符。
康熙脫了衣裳,才躺下,一手環着溫皙的腰,道:“你總是關心胤祿、胤禮比關心朕更多!”語氣裡頗有幾分酸溜溜的意味。
“皇上有的是人去關心,還需要臣妾關心嗎?!”不提兒子倒罷,一提起溫皙心裡就窩火,別以爲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日子裡,康熙總對小石榴挑肥揀瘦的!
“你的醋性從來都是最大的!”康熙一手扶了扶溫皙的烏髮,唏噓着,“也不知道朕到底看上你哪點兒!”
說着,康熙的手擰了擰溫皙的耳朵,又把溫皙的身子給扳過來,叫溫皙面對着他,語中似有嗔怪:“你有在聽朕說話嗎?”
溫皙隨口嗯了一聲,這會兒子的確有些困了,頗爲鬱悶地白了康熙一眼。
“你呀!”康熙這一聲裡含了寵溺,“朕總是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纔好!朕不是不明白你爲何突然去行宮,還一去就是三個月,可就是因爲明白,才忍不住生氣,你爲了那兩個兔崽子,居然捨得這麼久不見朕!朕催了你好幾次回宮,你都置若罔聞!叫朕如何不氣?!”
溫皙默默無語,只是難免有幾分油然而生的鬱郁。
“你要保護那兩個兔崽子,朕可以理解!可是朕纔是他們的皇父,你有什麼不可以與朕說,有什麼不可以求朕?!非要一走就是三個月!”忽的康熙低頭吻了溫皙的眉心,“你可知朕有多想你?”
最後的一句話,濃縮了千言萬語,彷彿含了無盡的感慨和傷懷。溫皙在那一瞬間生了幾分感動,但也只是一瞬,那樣感動的念頭便一閃而逝了。
康熙的脣似乎格外留戀溫皙的臉頰,從眉心滑落從臉蛋上吻過,溫熱的脣舌滑過,觸及溫皙有些發涼的脣角。他的吻比平日格外多了幾許溫柔,他的舌勾勒着溫皙的嘴脣,變得愈發熱烈,撬開溫皙的牙齒,深切而激烈。
一吻畢,溫皙有些喘不過氣了,呼吸急促而慌亂,兩頰不由得泛起了紅暈。
康熙的手背撫過溫皙臉上,“不知何時,朕、已然視你若摯愛,已然割捨不下!”康熙的眼睛含了涓涓的溫柔,如流水一般灑在溫皙臉上。
溫皙不覺中有些恍惚,嘴脣張了張,卻無法言語。
康熙的脣貼在溫皙耳邊,“你不會感覺不到,朕視你爲愛妻!”
愛妻?!這樣的稱呼,叫溫皙不由得心跳發快了,愛妻...有哪個女人願意爲妾室,自然都想着要做“妻子”的,而“愛妻”就更是多少女人一生的期盼了。溫皙抑制不住地感動,眼睛裡再度含了溼潤,她極力不叫自己哭出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抽噎,眼中的液體越積蓄越多,最終超過了眼眶所能容納,便從眼角淌了出來,晶瑩的淚珠兒緩緩滑落,落在那繡了龍鳳呈祥的軟枕上。
康熙溫熱如許的脣,舔舐去溫皙眼角的淚,他雙手捧着溫皙的臉蛋,四目相對之下,語氣溫柔如蜜糖,“你若喜歡行宮,朕便下旨擴建小湯山行宮,以後年年都帶你去泡溫泉。只是不許再私自跑去了!”
溫皙急忙掩住自己哽咽的口鼻,低低地嗯了一聲,這一嗯,彷彿有萬種風情,帶着無比的喜悅與嬌羞。
康熙丹鳳眼的眸中笑意款款,頗爲懷念道:“朕亦不知何時,朕發現自己離不開你,哪怕在夢中也總是你的身影。朕此生從未對女子有過這樣的牽絆...”然後低眉輕聲道:“就算是曾經的芳儀,也不曾如此過!”
溫皙眼中有驚訝和不可置信浮現,“赫舍裡皇后...她不是皇上的髮妻嗎?!”溫皙只見康熙對太子的諸多隱忍和包容,便揣測着康熙和仁孝皇后的感情,必然是後宮任何人所不能比的,溫皙亦不曾拿自己跟她比。一則她不想把自己和一個死人比,二則她一個妾室和髮妻有什麼可比性?
“朕當年皇位不穩,不得娶芳儀和你姐姐來穩固朝堂內外。”康熙沉聲解釋道,赫舍裡芳儀和鈕祜祿嘎魯玳是康熙的元后和繼後,本來佟佳氏該是康熙的第三任皇后,這個原本該是康熙唯一一個不是出於利益需要而立的皇后...可惜被溫皙給和諧掉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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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許你後位
冬夜沉沉,在帷帳之內,只能聽到外頭西洋擺鐘的噠噠聲,靜謐如許,康熙的聲音深沉而悠遠。康熙能夠登上皇位,或許有些偶然,但是穩固這的皇位,將天下握在手心,卻非福全那樣樸實平和之人能夠做到,更非常寧那樣遊手好閒之輩能做到。這天下注定便是他的。
“朕曾經一直以爲芳儀十分賢惠...”康熙眼中含了無數的回憶,“其實立了芳儀爲後,朕並不喜歡她,這樣的政治婚姻,叫朕厭惡!朕當時時常在想,朕是天下至尊,爲何還要不得不娶一個女人來穩固自己的帝位江山?!”
“所以,皇上早年最寵愛的人是榮妃?”溫皙聽得有幾分興致,便爬起來一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插口問道。
康熙臉上帶了幾許無奈的笑,點了點溫皙的眉心,“你呀!這種醋也吃?!榮妃當年不過是個庶妃,長得也不算傾國傾城,只是性子溫和又柔順,脾性對朕的胃口,還讀過書,能跟朕說兩句話罷了!”
“朕早年內寵不多,當時除了芳儀爲皇后,然後便是你姐姐位份最高,朕最寵愛的人便是你姐姐和榮妃。芳儀處處賢惠,叫朕也漸漸對她有了不少尊重。相比芳儀的賢惠,你姐姐就是一副處處拈酸吃醋的脾氣!”然後含着笑意凝視着溫皙,“這點倒是跟你一模一樣!”
溫皙不悅的一哼,記憶中的嘎魯待姐姐自然是高傲而自信的,她風華絕代。被稱爲滿洲第一美人,只怕比溫皙還要更美二分呢!康熙素來好色,自然會喜歡這樣的美人。嘎魯玳姐姐是驕傲的,她是遏必隆的女兒、鰲拜的義女,四輔臣中兩個是她的阿瑪,自然瞧不起滿洲下女出身的赫舍裡皇后,當時的碰撞自然不會少。
康熙繼續道:“芳儀身爲皇后,卻處處忍讓着她,朕便愈發覺得芳儀深明大義。心胸寬厚,便待她愈發好了。後來有了承祜,朕着實喜歡這個孩子!那是朕第一個嫡子,有時候時常在想,若是承祜平安長大,朕也不會立胤爲太子。”
“小時候好。長大了未必好,就如太子,幼時不也是很好嗎?若是承祜阿哥長大,未必不是第二個胤!”溫皙很不客氣地道,“孩子好不好,要看父母教得好不好!”
溫皙的意思就是說康熙教得不好了。康熙卻不生氣,反而笑道:“許是朕子嗣愈多。對胤的關愛便不及從前了吧,才叫他生了不該生的念頭。”
至於這個不該生的念頭是什麼,溫皙曉得,康熙更曉得,卻還是容忍着太子。
“只是,朕有時候也忍不住去想,胤這樣的脾性。到底是隨了誰?他的性子不像朕,難道像芳儀?!芳儀在世的時候。在朕面前從來都是賢惠溫柔的!”康熙不覺地蹙了眉頭,“當年榮妃的孩子那麼多都保不住...”康熙的語氣漸漸哽咽,“一個個都尚在襁褓,昨日還會哭還會笑,今日就冰涼了身體!朕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個個沒了...好長時間都不敢親近自己的孩子!生怕他們都會沒了!”
失去孩子的痛苦,溫皙沒有承受過,只是小蜜桃斷了一指,她的心到現在還隱隱發痛,而失去孩子想必比那更痛十倍百倍吧?
“朕起初也只以爲是榮妃福薄...”康熙狠狠地搖了搖頭,“如今想來,朕實在不願意去承認芳儀是心狠手辣之人!”
“事情都過去了!”溫皙緩緩開口道,“皇上就不要去想了。”
康熙苦澀地笑了笑,聲音綿長:“是啊,都過去了...朕卻總是耿耿於懷,芳儀在的時候,朕的孩子沒得最多!她那樣賢惠,朕卻沒了那麼多孩子!反而芳儀去世,你姐姐做皇后的時候,朕的孩子不曾夭折。怎麼叫朕不去懷疑她?!”
“姐姐...”嘎魯玳,嘎珞的姐姐,卻也是年少就香消玉殞的人。
康熙額頭貼在溫皙的額頭上,“或許你還不敢相信,嘎魯玳是被芳儀害死的!”
溫皙眼中微微一愕,雖然嘎魯玳曾經用過的薰爐溫皙也險些受其害,只是到底是否是赫舍裡皇后所爲,溫皙也不得而知,何況赫舍裡皇后比嘎魯玳早死那麼多年。
溫皙不去深問,只問:“皇上喜歡嘎魯玳姐姐嗎?”語氣莫名地帶了幾分酸。
康熙哭笑不得,“朕自然是喜歡嘎魯玳的,她明豔不可方物,活潑動人,朕自然不能無動於衷。當初立她爲後,朕也不全然是爲政治考量。只是當初亦爲了胤,給她下了藥物,叫她不能有孕,朕始終覺得愧對她。”
這些事,溫皙都曉得,只是這樣的話從康熙口中說出,莫名地溫皙爲這個姐姐覺得惋惜。那時候的康熙,亦是何等涼薄?給她妻子的名位,卻不叫她享受妻子生兒育女的權利。幸運的是嘎魯玳至死都不曉得,也算不必痛苦了吧?
“還記得你剛入宮的時候嗎?”康熙淺聲道,“那個遇熱便會散發有毒氣息的琺琅彩薰爐...那是芳儀送給嘎魯玳的東西!那東西非數年不能置人於死地,芳儀原來打早就想要嘎魯玳的命!可笑朕還一直以爲,嘎魯玳驕奢妒忌,芳儀賢惠得體!”
嘎魯玳的一生,真是悲哀,她的出身一點都不亞於赫舍裡芳儀,她的美貌更勝過赫舍裡芳儀太多,可卻要屈居於她之下!雖然在赫舍裡芳儀死後能夠登上後位,卻還是被自己的丈夫算計不能有孕,被一個死去的人算計至死!!她那樣驕傲的性子,本就不適合在宮闈這種地方生存!
和康熙彼此靜默許久,溫皙才悠悠的嘆了口氣,嘎魯玳再悲哀,起碼還曾經是康熙的妻子,她曾經是她愛的男人的妻子!只可惜,皇后的寶座也還沒坐熱就消香玉隕了。
“朕要立你爲後!”康熙突然目光堅毅,凝視着溫皙,吐字清晰而厚重。
溫皙豁地瞪大了眼睛,“皇上...?”溫皙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壞了,立她爲後?康熙不爲太子考慮了嗎?!她若爲後,她的兩個兒子便與太子一般成了嫡子,康熙就不怕太子本就不太牢固的地位受到極大的衝擊嗎?!
“朕以前娶芳儀爲後,而後立嘎魯玳爲後,都是政治需要!”康熙聲音格外晨緩,卻字字擊打在溫皙心頭,“唯有你,朕是真心想要你做朕的妻子!不是爲了政治,不是爲了江山,不是爲了朝堂穩固!只因爲你是朕心愛之人!”
溫皙幾乎不可置信,她入宮的時候,便篤定她一生都只是貴妃。但是再次回宮之後卻被立爲皇貴妃,當她以爲自己至死都只是皇貴妃的時候,康熙卻那樣肯定地說要立她爲皇后!
康熙眉眼皆帶了笑意,“怎麼?歡喜壞了?!朕不是今日纔有這個打算的,本想給你驚喜,你卻一聲不吭跑去了行宮,好端端叫朕氣壞了!朕還沒來得急與皇額娘說呢,今日倒是先與你說了。”康熙伸手撫了撫溫皙耳邊的烏髮,道:“怎麼樣,你可喜歡?”
溫皙這纔回過神來,急忙狠狠地搖頭,“我不要。”雖然差點就要點頭了,但是溫皙一想到兩個兒子,就只能搖頭。
康熙愣了愣,“爲什麼不要?”
溫皙低下頭,若她成爲皇后,她的孩子立刻便會稱爲衆矢之的!溫皙害怕那一天出現!九龍奪嫡已經展開,這水已經夠渾的了!兄弟之間算計已經夠多了的!何必叫這樣的爭鬥愈發和她、和她的孩子更加糾纏不休?
“你是爲了...胤祿和胤禮?”康熙輕聲問道。
溫皙點頭,嗯了一聲,道:“我只希望他們平平安安長大,不要捲入無謂的爭鬥中。”
康熙溫柔的揉着溫皙的腦袋,“他們亦是朕最疼愛的兒子,朕也會好好護佑,不會叫他們受到傷害。”
“傷害未必只來自他人...”溫皙微微嘆息道,“人都是有野心的,我不希望他們成了嫡子,也生了野心,自己將自己置身於險地。”胤祿的野心只怕已經生了,固然嫡子的尊榮會給他帶來諸多方便,同樣也會叫他自高自傲,變得如太子一般,因爲太過驕傲而看不清自己!何況以後的奪嫡會愈發慘烈,她的兩個孩子還太小,根本不足以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中保護自己,溫皙也怕無法在這樣的時候保住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身居高位,卻沒有相匹配的實力,這樣是極爲危險的。若是真有半點意外,溫皙實在難以承受,只能放棄了後位的誘惑!
“你呀!總是愛胡思亂想!”康熙目光又含了寵溺,“你若不肯,就先緩緩,等他們都長大了。只是,朕的後位一直都只給你留着,什麼時候想要了,就跟朕說,好不好?”
溫皙想了想,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誰愛做妾室,雖然做正妻的煩惱往往比妾室更多,溫皙依舊無法完全拒絕這樣的誘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37、如意同心
沒了其他雜味的龍涎香的味道,聞着叫人格外舒服。溫皙遠遠瞥見被康熙撩在帳外地上,棄之如敝屣的香囊。從前溫皙也常常去昌平行宮,只不過是和康熙一起去,也只是去三五日便回來。從前,溫皙一回宮,就有不少嬪妃湊上來巴結,密嬪也是其中最會巴結的人之一,這次卻不同了。
密嬪雖然是溫皙一手提拔出來的,但是對密嬪溫皙從未交心過,野心誰都有,她也不例外,只不過以前不敢有罷了。溫皙不在的日子裡,她最得寵,自然被這些寵愛迷昏了眼睛。她得寵便罷了,居然敢縱容着十四阿哥欺負她的兒子,這點溫皙就不能容忍了。
溫皙依偎在康熙懷中,軟聲道:“皇上以後可不許挑胤祿的刺兒了!”溫皙一離宮,康熙就沒給她兒子好臉色瞧。
康熙忍不住嗤笑道:“這個兔崽子...哼,他還以爲自己那點藏拙的演技挺好呢!”
“額...”溫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是他教胤祿不能鋒芒太露的。
康熙斜着的丹鳳眸子中帶着如清水漣漪般的笑意,語調款款道:“朕那麼訓斥,居然還能忍住了不表現表現...”康熙微微頷首,含了若有若無的讚許,“嗯,這點倒是不錯,懂得收斂鋒芒。”
溫皙只得乾笑了笑,聲音脈脈如水:“臣妾雖然不希望皇上對胤祿和胤禮關愛超過其他阿哥,可是皇上也不要太壓抑着他們了。”
“你的顧慮...朕明白,”康熙語氣慈和,揉着溫皙鬆散的雲鬢,“朕以後會對胤裪、胤祥、胤禎、胤禑、胤祿、胤禮幾個孩子,儘量一視同仁。”
溫皙嗯了一聲,一視同仁是最好的。不偏愛,便不會引起不必要的妒忌與怨恨。這樣起碼讀書的阿哥們不會爭鬥起來,隨即心有黯然,語調亦是低低的:“也請皇上不要叫臣妾一人獨寵。”
溫皙語中忍不住帶了酸溜溜的意味。若是她依舊獨寵,那麼康熙極是不刻意疼愛她所出的兩個兒子,小石榴和小蜜桃依舊還是會引起旁人的妒忌。康熙對她的好,溫皙無法不動容,或許內心深處早已被他觸及,只是溫皙自己一直逃避不肯承認罷了。只是於溫皙而言,到底還是孩子比丈夫更重要一點。那麼。她便只喜歡康熙一點點好了,若是有一天爲他傷心,也只會傷心一點點....
“你呀!”康熙語氣頗爲無奈。溫皙卻聽得出康熙已經答允了。
“只是——”溫皙瞥了一眼帳外的香囊,“皇上來臣妾宮的時候,不要有別的女人的氣味,臣妾會難過。”密嬪那爭寵的小心思,溫皙何嘗不知。故而語氣格外酸酸的。她也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會妒忌,以前她冷下心腸不去愛這個男人,但是多少年下來,她亦不是鐵石心腸,除去不能專一之外。康熙的確已經做得夠好的了。何況,這個男人,是她一個女兒兩個兒子的父親。是她相守了十數年的丈夫,如何能一點不動情?!
“朕,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好!你要朕寵愛旁人,有不許朕身上有別人的味道!真不知道你是賢惠,還是悍妒!”康熙語氣中無奈更盛了幾分。捏了捏溫皙的鼻尖,眼中不禁含了更多的寵溺。
“賢惠太難。臣妾從來都做不到,”溫皙坦然承認,作爲一個女人,她要忍受自己的丈夫有那麼多的妾室,已經夠難的了,難道要忍受日日被提醒,他的丈夫昨夜與旁的女人歡好過嗎?!溫皙繼續道:“臣妾亦不願意讓人覺得自己悍妒——揹負悍妒之名更累太更!”譬如八福晉,平日裡張揚不知收斂,但是日子就好過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康熙點了點溫皙的眉心,“你真是個貪心的女人!”
溫皙笑了,“貪心”二字她倒是承認。
康熙的手不經意地插到枕頭底下,卻摸到了一團似乎是絲線的東西,便順手給撤出來了,隨口問:“這是...”
溫皙立刻燥紅臉,這樣的手工,溫皙只敢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做,做好了也不敢給任何人看,故而藏在枕頭底下,打算明日再給拆了。沒想到竟然被康熙給摸了出來,溫皙急忙要去奪:“那不是給你的!”
康熙卻抿起了嘴角,眉眼浮現得意的笑容,忽的把絲線裡頭包裹的歪歪扭扭的絡子高舉了起來,舉到溫皙搶不到的高度。
溫皙急忙爬起來,康熙亦在牀上站了起來,依舊高舉着那東西,舉到溫皙踮着腳尖兒也夠不到的高度。溫皙氣得麪皮紫漲,高呼道:“快還給我!”
康熙手指捏了捏那東西,放在手心把玩,仔細觀摩,笑聲朗朗道:“這是一枚...吉祥結?唔,愛妃什麼時候會打絡子了?朕竟然不知道!”
溫皙臉上熱得火辣辣的,只好回答道:“是這兩日才學會的!臣妾只是在練手!這個不算!”
吉祥結雖簡單,確實一種很好看寓意又很好的絡子,只是溫皙手工拙劣,不但鬆鬆垮垮,沒筋骨似的,還左右不對稱,下面的流蘇也是一點也不齊整,彷彿一碰就要散了架似的!康熙卻看得眼中笑意愈發濃了,呵呵道:“朕不嫌棄!”說着,竟然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哎——”溫皙氣得想要跺腳,“說了不是給你的!”
“不給朕,給誰?”康熙挑眉戲謔着,“愛妃既然爲了朕都學打絡子了,朕自然不會嫌棄愛妃的手藝。”
“我纔不是爲你學的呢!”溫皙一臉窘迫,臉頰紅撲撲如晚霞一般,焦急的樣子落在康熙眼中委實可愛可憐!
“愛妃心意最難得,朕必然隨身佩戴。”康熙根本沒把溫皙的話聽進耳朵裡,徑自笑得愈發得意洋洋了,似乎是大男子主義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天地良心!溫皙心中哀嚎,她真不是爲康熙才學打絡子,一是因爲長夜漫漫無聊得緊,二是看着竹兒打得一手漂亮的絡子眼饞得很,才學了。聽見康熙說要“隨身佩戴”,溫皙頓時急了,叫嚷道:“不行!你不能戴在身上!要人看見了,我還不被笑話死!”宮裡連十公主打絡子的手藝都比她好!那樣的東西要是被康熙戴出去招搖,溫皙還要不要臉了?!
康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急忙安撫溫皙道:“大不了朕答允你以後都放在懷裡,不叫別人看見就是了。”
溫皙嘟囔着嘴巴:“你把那個給我,等我做個更好的給你!”這種丟人的東西就算不被別人瞅見,只怕康熙也會拿着來取笑溫皙!必須要拿回來,然後毀屍滅跡!
康熙卻牢牢揣在懷裡,道:“等你做了更好的再說吧!”康熙摸了摸自己下巴,又道:“就學做個同心結吧,愛妃不是說同心結寓意永結同心嗎?那就學了,做一個給朕!朕就把這個還給你。”
溫皙頓時垮了臉,同心結不是吉祥結,很難做有沒有?!!溫皙那點動手能力肯定要學道明年...還不知道能不能學會了。不過看康熙這個樣子,溫皙就曉得要不會來了!
康熙眯眼笑道:“時候不早了,安置吧!朕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翌日,起得格外晚一些,誰叫昨晚歇息得太晚了?
清晨一大早,內務府又派人重新送來了溫皙份例的皮子,都是成色最好的貂皮,溫皙今年可是賺了個盆滿鉢滿。無怪乎他們這麼緊巴巴地來送了,因爲一大早內務府總管凌普就被康熙下旨杖責了三十,還叫內務府所有人去圍觀,自然緊趕着上來巴結了。
打發走了內務府的人,溫皙叫底下宮女準備了絲線等打絡子的東西,以大紅大紫爲主,年下了,自然都緊着鮮豔顏色的絲線奉上來。
同心結,是花樣繁多的絡子中的一種,表達男女歡愛之情的,古來便有此物。腰間雙綺帶,夢爲同心結,亦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往往成爲女子的寄託,情竇初開的少女,將此物贈與心愛的男子,藉以表達情思。想到此處,溫皙低低嘆了一聲,她都三十多歲了,孩子好幾個了,居然還要跟小女兒似的學這種東西!老臉往哪兒擱呀?!偏生作爲師父的竹兒每每用一副曖昧的眼神兒瞧着她,瞧得溫皙心底發毛。溫皙也不好意思告訴竹兒,原因是她做了一個特難看的同心結被康熙搶走了,必須拿個同心結換回來。
絡子又作“絛子”,亦稱之爲“結子”,打絡子是俗稱。竹兒嘴角微微上挑,笑意綿綿之下,雙手靈巧翻飛,如一隻蹁躚飛舞的蝴蝶,竹兒一邊悠閒地打着絡子,一邊解說:“主子不必着急,這同心結很好打!主子初學,就只拿一種顏色的絲線就好了,先不用學五彩同心結,只學單色的就好....”
溫皙看得打得極快,愈發眼花繚亂,急忙喊停道:“你慢點...”
竹兒哦了一聲,“奴才已經打了好了。”竹兒將這枚大紅色的同心結放在溫皙手心,“主子,奴才會五種同心結,這個是比較簡單的一種,和如意結差不多,不過上下左右心形環繞,還有心連心樣式的,您要學哪一種?”
溫皙低頭看了看,小巧玲瓏,果然可愛的緊,關鍵是看樣子不是很難,“就學這個!”
竹兒呵呵一笑,道:“這個意頭也極好,叫如意同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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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敲打密嬪
以前看梅兒繡花,溫皙覺得很簡單,但是自己上手就很差勁,結果現在學打絡子也是一樣的。不論是她還是嘎珞,都是滿洲貴女,詩書倒是學了些,就是漢人的女紅根本就是半吊子,而溫皙也素來不是心靈手巧的人,故而學得亂七八糟,竹兒倒是有耐心,一遍一遍地教,一遍一遍地糾正。溫皙這個學生都快沒耐心了,她倒是是個極好的老師。
就在溫皙耐心耗盡的時候,小鹿子在珠簾外頭打千兒,恭聲道:“主子,永和宮密嬪小主求見!”
“密嬪?”溫皙冷冷一笑,正好,她不來,溫皙還要去找她呢,居然親自送上門來!
溫皙瞧了一眼自己這一身家常的裝束,一身淺紫色如意雲紋的旗裝,外罩一個鵝黃色琵琶對襟玉蘭紋小坎肩,頗有幾分恬淡溫馨之感,卻不大合適,便隨手丟下手中不成樣子的半成品,吩咐竹兒道:“去取本宮的那身織金緞的衣裳來,還有那套壓箱底兒的赤金鈿子頭花。”
一番隆重打扮,故而費時費事不少,到叫密嬪等在正殿格外擔驚受怕了許久。
密嬪因是漢人出身,是小腳,故而走路嫋娜如扶柳,格外姿態纖纖。密嬪見溫皙千呼萬喚始出來,急忙上前二步直接跪拜千恭萬敬地磕頭:“嬪妾給皇貴妃請安,願皇貴妃千歲金安,福祿永年!”
溫皙刻意打扮華貴一些,便是要立出威勢來。一身新裁的織金緞刻絲鸞鳳朝陽牡丹的旗裝,外罩着玄狐皮坎肩,頭上是一色赤金嵌鴿子血紅寶石的鈿子頭,畫長眉入鬢,兩腮紅如新慄,眉心一點珊瑚花鈿。更添豔麗無匹,襯出幾分高傲凜然。溫皙扶着竹兒的手,腳下踩着花盆底兒鞋子,一步步落地穩重,走到正前,斂身端坐在萬福慶吉祥的紫檀木琉璃寶座上,嘴角帶着一抹凜然的笑容,又刻意含了幾分不屑迫視着跪在地上的密嬪,卻不叫她起來。
竹兒捧來泥金龍鳳的護甲盒子,取出裡頭整整齊齊擺放的赤金製成華貴護甲。小心翼翼地一個個戴在溫皙蔥白一般細嫩的手上,一邊淺笑道:“主子,這套赤金龍紋吐珠護甲是造辦處新進獻的。上頭的珍珠是最罕見的金珍珠呢。”
溫皙輕輕嗯了一聲,彷彿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那護甲的碩大圓潤的金珍珠,質地光澤如黃金一般,盈盈生輝,金珍珠在龍口處。彷彿是龍嘴裡吐出來的,周圍還環繞着五顆尋常東珠,呈現環繞之狀態,自然華貴非凡。
戴好了護甲,溫皙才睨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密嬪一眼,“喲!今兒又不是什麼大日子。密嬪怎麼行這個大的禮?倒叫本宮不好意思了!”
密嬪忙道了一聲不敢,急忙又恭維道:“娘娘貴爲副後,身份貴重。嬪妾怎敢不敬?娘娘回宮,嬪妾本該立刻來向娘娘請安,如今來晚了,特來給向娘娘請罪!”說着又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溫皙嗤地一笑,“密嬪如今何等得寵。本宮哪兒敢降罪於你啊?!”
密嬪額頭上隨即生了一層冷汗,姿態放得愈發謙卑。“皇貴妃娘娘纔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只是皇貴妃去行宮的日子,皇上才稍稍寵愛嬪妾幾分罷了!斷斷不敢與皇貴妃相比!”
“稍稍寵愛?”溫皙語帶譏諷,從一側案上拿起彤史,“單上個月,皇上就去了永和宮九次,可謂是後宮第一的寵之人了!密嬪實在太自謙了!”
密嬪頓時冷汗涔涔,急忙磕頭道:“娘娘恕罪!嬪妾絕不敢和娘娘爭寵啊!皇上不過是看嬪妾可憐,才加以垂憐!前兩個月,景仁宮的常在赫哲氏才叫得寵呢!”
這麼快就想着轉移視線了?這個赫哲氏如何,溫皙暫時懶得去料理,堂堂皇貴妃去對付個常在也太掉價了,要欺辱也得欺辱密嬪這樣品級的嬪妃呀!溫皙斜斜睨着自顧自說的密嬪,密嬪口口說着這位赫哲氏常在何等無禮,在幾個妃子面前都有不恭不敬之舉等等,只是溫皙一隻斜眼冷瞧着他,密嬪說着說着便不敢說了。
密嬪身子一顫,愈發覺得溫皙“殺氣”逼人,急忙道:“娘娘,嬪妾知錯了,嬪妾再不敢和娘娘爭寵了!!”
溫皙忍不住笑了,“你以爲本宮是爲這個生氣的?”自然了,溫皙也不喜歡密嬪太得寵,但是還不足以叫溫皙對付她。
密嬪有些傻了眼,卻不敢問爲什麼,急忙腦袋急轉着彎兒去想自己到底是哪兒得罪了皇貴妃,忽的想到了月前自己兒子和皇貴妃的兒子摔跤的事兒...立刻頭上冷汗如豆大,皇貴妃何等護犢子?!當年榮妃和三阿哥就是前車之鑑!密嬪急忙磕頭如搗蒜,哭得滿臉淚水:“十四阿哥只是年少衝動,絕不是要故意欺負十七阿哥的!求皇貴妃明鑑啊!”
密嬪也算聰明人的,只是聰明人往往比笨人更愛做糊塗事!冰冷的笑容自溫皙脣角蔓延開來,彷彿比冬日裡的刺骨寒風更能冷徹心扉,嚇得密嬪只敢連連叩頭。
密嬪原就是嫋娜纖細之人,就算生了十四阿哥身材也不曾走形,如今俯跪在地也頗有楚楚可憐之態。且密嬪當初落胎就傷及了根本,本就畏寒,如今跪在冰冷的漢白玉地板上,一張精美的臉蛋都蒼白如紙了。
“密嬪——”溫皙輕啓開朱脣,聲音如碎裂的冰,長長的語調帶着冰冷的氣息。
“嬪妾、嬪妾在。”王氏潔白如玉的牙齒,似乎在隱隱上下打顫。只因被溫皙收拾的嬪妃多了去了,叫王氏不得不畏懼。
溫皙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別忘了,你的嬪位是誰給的。”
密嬪急忙道:“嬪妾不敢忘懷,嬪妾所有結是娘娘所賜!”
溫皙微微一個冷哼,“你的一切既然是本宮給的,本宮亦可隨時再取回來!”
密嬪嬌軀微微顫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溫皙便繼續道:“永和宮可是個好地方!如今永壽宮不吉利,嬪位亦只有五,不知道有多少貴人惦記着永和宮的正殿呢!”
“娘娘——”密嬪驚呼,心中恐懼萬分,她好不容易纔爬到今日的地位,她捨棄了肚子裡曾經的孩子,更再也不能生育了,若連這個嬪位都失去了,那必然連十四阿哥都沒有資格撫養了,她便一無所有了!焉能不怕?!
“做狗。就要做忠犬!”溫皙語氣刻薄,不帶一絲溫度。
密嬪卻散去了大半的驚恐,急忙道:“嬪妾絕不敢對娘娘不忠!但求娘娘給嬪妾這一次機會!嬪妾必然粉身碎骨報答娘娘!”
溫皙臉上略露出二分笑意。她也沒打算處置了密嬪,這個女人雖然有野心,可還有用,溫皙可不捨得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個棋子。然後,結果宮女奉上來的茶水。略吹了吹表面的浮沫,徐徐飲了一口,道:“起來吧。”
密嬪許是跪得太久了,身子歪歪斜斜站了起來,一副也站不大穩當的樣子。到底是裹腳的女子,這幅孱弱的樣子。溫皙着實不喜,可惜康熙就喜歡這樣的。
溫皙忽的想到另一個能夠和密嬪幾乎平風秋色的答應,哦。不,是常在了,便問道:“那位赫常在是怎樣一號人?”
密嬪見溫皙問及此人,便鬆緩了大半,道:“赫常在十分美豔。只是...”她略蹙起眉頭,“赫哲氏美則美矣。脾性卻不是溫和的,六宮多有怨懟,只是皇上竟然很喜歡。”
溫皙也微微納罕,康熙素不喜歡太高傲的女子,如今怎麼寵着個包衣出身的?溫皙也聽兒子說這個赫哲氏很是傲氣沖天,得罪了好幾個高位嬪妃了,依仗着康熙的寵愛,倒是無人敢把她怎麼樣了。聽着密嬪的語氣,似乎她也對赫哲氏的得寵十分費解,她這樣的脾性素來不對康熙的胃口,莫非康熙換了口味?
密嬪趁機急忙道:“娘娘若不喜赫哲氏,嬪妾願意爲娘娘解憂。”
溫皙眼珠子一轉,淡淡嗯了一聲,且讓她們鬥去吧。溫皙吩咐人將昨夜康熙隨手擲在地上的雙龍戲珠繡樣的香囊取來,“本宮不喜歡皇上身上有旁的氣味,這東西還是你自己收着吧!”
密嬪見了,臉色陡然變了,變得極爲難看,卻只得言辭更加恭敬,道了一聲是。此物如何到了皇貴妃的手上,密嬪也猜得出,故而更是膽戰心驚,愈發不敢與溫皙爲敵。只是難免心下酸楚,精心繡好的香囊,佩戴在君王腰間,卻不曾想有朝一日被他交給旁的女子。
看着密嬪怔怔失神黯然的樣子,溫皙氣也消了泰半,便道:“本宮不介意後宮中有誰得寵,譬如以前的和貴人、順貴人等人,你比她們可要有福氣多了!要懂得惜福,否則你所得到的早晚要如數失去!”溫皙語氣裡亦是含了警告之意。
密嬪連忙垂首,恭敬地道:“是,嬪妾謹記娘娘教誨!”
“至於赫哲氏——”溫皙略一思忖,反正沒惹到她頭上,且看看吧,“你與她如何齟齬,亦與本宮無關!只是有一點,八公主舒露,出嫁之前本宮是斷斷不許她有再回宮的機會!”
密嬪眼中一喜,她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到底是瞧不起包衣出身的赫哲氏,且赫哲氏還如此放肆不知收斂,密嬪素來恭順小心,便生了更多不滿,如今有溫皙默許,密嬪的手自然也敢放得更大一些,於是連忙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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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丈母孃看女婿(上)
打發了密嬪離開,溫皙神色有些倦怠,正打算回內殿躺一會,卻聽外頭來報,康熙御駕朝這邊過來了,溫皙只得理了理妝容,出殿相迎。如今已經是三九天,即使是快晌午的時候了,撲面而來的風冷地凜冽,溫皙不禁縮了縮脖子。殿內溫暖,一出來就格外覺得冷了。
康熙似乎心情不錯,上來扶了正要見禮數的溫皙,溫熱的大手握着溫皙的有些冰涼的柔荑,仔細端量了溫皙一身華美嬌豔的衣裳和妝容,頗有幾分欣喜之色,誇讚道:“這身衣裳裁得不錯,很襯你!”
溫皙微微一笑,隨意道:“臣妾倒覺得織金緞雖好,卻沉得很。”織金緞因夾雜無數金線,故而比尋常的綢緞要重上幾分。且這身銀紅的織金緞還是康熙賞賜的呢,康熙見了想必高興。
溫皙的衣袖,青鸞成雙欲飛,針工局的手藝自是不必說,尤其是繡在織金緞的料子上,陽光之下,金光燦燦,格外耀眼。康熙拉着溫皙的手一同入殿,語氣和緩,彷彿在話家常,“朕就是見今年進貢的織金緞比往年更好幾分,纔多給了你一些,如今果然極好!”
溫皙含了笑意,今日不過是要給密嬪下馬威,才特意穿得華貴一些罷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想要擺出什麼樣的架勢,就要有相應的裝束纔對。只是,素日了她並不喜歡穿得太暴發戶了。卻也不反駁康熙的話,只依舊微笑着。
炭盆中紅羅炭燒得正旺。暖氣燻人,暖閣美人榻中央,放這個剔紅牡丹紋的大捧盒,裡頭放着各色絲線、金線和剪刀,方纔跟竹兒學了會打絡子,結果什麼都沒打出啦。想到那個比小孩子手藝還不如的吉祥結還在康熙手上,溫皙不由得臉頰發紅。
康熙見了,聲音含了幾許柔意:“朕不打攪你,你想做什麼。便繼續做便是了。”
溫皙微微有些窘迫,急忙道:“倒也不急於一時。”康熙要的同心結不好學,溫皙卻也有些犯愁的。絲線本就細,若要將錯綜複雜的絲線編製成精美的同心結,可不是簡單的事兒。
康熙卻頗有興致的樣子,道:“同心結。就用紅色編制即可,下頭加個明黃色流蘇也就是了,朕留着作扇墜。”
溫皙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現在是大冬天,扇子早就束之高閣了,皇上不是不打算把臣妾的同心結也束之高閣?”說着。嘴巴撅了起來,生了幾分不滿。
康熙卻突地捉狹地笑了。眼中帶着戲謔,“愛妃若親手製成同心結,朕自然要日日佩戴。只不過朕想着,以愛妃的小手...想必要明年夏天才能編好一個似模似樣的同心結。正好墜在扇子上。”
溫皙旋即惱惱羞成怒,作勢便要去打他,只是瞧着周遭還有旁人,揮舞起來的拳頭只得落下。憤憤跺了跺腳,“臣妾有那麼笨嗎?!”
康熙樂得哈哈大笑。“愛妃就算再笨,朕也不會嫌棄!”
溫皙氣鼓鼓着腮幫子,抓了一團大紅的絲線在手裡扯着,想要揪出一根來,卻給弄亂成了一團,團得越來越雜亂,越來越解不開,氣得溫皙抓起捧盒裡的銀剪子便要給絞碎了,竹兒急忙上來一把奪過剪刀和線團,好言安慰道:“我的主子誒,解線團要的是耐心,哪兒能用蠻力?”
康熙坐在對面泥金雕花的椅子上笑得愈發捉狹,溫皙又是羞又是惱怒,氣得麪皮紫漲,難看極了。竹兒卻還在嘮嘮叨叨說教着:“主子要學打絡子,最要學的就是一個耐心,沒有耐心的人是斷斷學不好這東西的!”
溫皙欲反駁,卻發現自己無可反駁,論耐心,溫皙遠遠不及竹兒。只得憤憤瞪了一眼只會看笑話的康熙。
竹兒不一會兒便理順了絲線,正要遞給溫皙,卻又收回去,將那絲線給纏成一個線團,一邊纏一邊道:“還好絲線滑溜,好解,若是棉線就糟糕了。奴才幫主子纏成個團兒,就不容易弄亂了。”說着便纏成了個鵝蛋一般大的紅色圓圓線團,才遞給溫皙。
溫皙轉手又給扔進捧盒裡,那滾圓的線團在捧盒裡咕嚕嚕轉了幾圈才停了下來,她今日已然不想再捧這個難弄的東西了,吩咐道:“去叫膳房備些精緻的點心,我這會兒想吃了。”
竹兒只得依言下去,眼中頗有無奈之色。
康熙忽的正了身子,斂去大半的笑容,眼中若有深思,定定道:“朕正有一事要與你商量。”
溫皙見康熙不似方纔玩笑,只得正身,洗耳恭聽。
“朕看玉玳也不小了,朕打算明年擇個吉日冊封。”康熙凝神看着溫皙道,話裡的意思,不是跟溫皙商量反倒像是通知。
溫皙皺了皺眉頭,道:“碧兒還小,不急着出嫁。”
“朕知道,”康熙眼中帶着淺淺的笑意,彷彿看透溫皙的內心,“玉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朕只是想着提前給她冊封罷了。”
溫皙哦了一聲,素來公主都是出嫁前冊封,康熙這麼說,溫皙也略放心了些,但是隨即又皺了眉頭,道:“五公主齊不琛可還比碧兒大一歲呢,總不能叫妹妹搶在姐姐前頭了。”
康熙低眉略一沉吟,隨即笑道:“那就一起冊封!也好叫齊不琛沾一沾玉玳的喜氣。”
康熙繼續笑吟吟道:“說到嫁人,雖然不急於一時,倒也是時候該挑選着駙馬了!自然了,也給齊不琛相看着。”
溫皙恩了一聲,“唯獨一點,皇上可是答允了臣妾的,不會要碧兒遠嫁蒙古。”
康熙走到溫皙身邊,也坐在美人榻上,拉着溫皙的手,道:“這是自然!朕正有個瞧着不錯的,要跟說說。”康熙頓了頓,凝視着溫皙的眸子:“你覺得舜安顏怎麼樣?”
溫皙一陣疑惑,“舜安顏是誰?”忽的腦中一閃,舜安顏這個名字是極爲耳熟的,隨即脫口而出:“佟國維的孫子?四阿哥的伴讀?!”
康熙點點頭,“不錯。”
溫皙卻滿不情願了,無他,舜安顏可是佟貴妃和佟嬪的侄兒呢!當初舜安顏能夠成爲四阿哥胤的伴讀,就是佟貴妃的手筆。溫皙雖未見過此人,卻也不想叫自己的女兒嫁到佟家。
舜安顏,佟國維的嫡長孫,未來佟佳氏承恩公爵位的承襲者,人品學時到底如何溫皙不大清楚,不過能成爲胤的伴讀,想來是不差的,而看佟貴妃和佟嬪的長相,此人想必長得也不會差了,只是溫皙到底是不情願的。
且舜安顏年紀和四阿哥差不多,二十歲上下的人了,身爲佟佳氏的嫡長孫居然還未曾娶妻,可見是早早就打算尚主了的。宮中與舜安顏年歲相當的公主有好幾個,以溫皙的六公主出身最高,也最得皇帝喜愛,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早早就被人覬覦了,溫皙也老大不樂意。
康熙何等眼尖的人,怎會看不出溫皙的不情願,只好言安慰道:“朕的確是顧念和佟佳氏一族的情分,卻也不是不顧玉玳的幸福,舜安顏此人品貌俱佳,年少有爲,卻也是極好的人選。”
溫皙悶聲道:“舜安顏的年紀,大約有二十歲了吧?想必有不少侍妾了吧?”
康熙呵呵一笑,道:“舜安顏爲人自持,不是貪花好色之人,不但沒有侍妾,連房裡人都沒有。”
溫皙微微一愣,“果真?!”生在富貴人家,而不好色?若是真的如此,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只是不知他是因爲不好色才無有侍妾,還是爲了尚主、爲前途計才如此自持?只是,不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可以考慮的一個人選。
康熙含笑,頗有幾分得意:“朕可是叫人仔仔細細暗中考校了許久了!自從老四成家,朕就叫她做了藍翎侍衛,去年晉升爲二等侍衛。”
二等侍衛,聽着挺低微的,但是做侍衛幾乎斗室從藍翎侍衛一步步升上來的,舜安顏升職的速度也算相當快了。二等侍衛是正三品,一旦外放出去,就是封疆大吏,要麼就是六部侍郎之類的官職,將來前途必然不凡。若是能尚主,將來更是前途似錦。
溫皙微微躊躇,難以下定主意。康熙卻並無勉強之意,拍了拍溫皙的手,大有商量的意味,“這樣吧,改日朕叫玉玳自己去瞧瞧,看順不順眼。”
“臣妾也要瞧瞧!”溫皙立刻道,自己閨女於男女之事上還是很單純的,要是被哄騙了怎麼辦?
康熙面有不悅之色,“你是朕的嬪妃!”語氣竟然莫名的酸酸的,可見這個舜安顏長得不錯,只怕有潘安宋玉之姿容。
溫皙嘟着嘴巴:“權當是丈母孃看女婿,還不成嗎?!”
康熙原是有幾分不高興的,立刻便被溫皙這番話、這幅表情給逗樂了,便大手一揮,道:“改日你來養心殿也瞅瞅吧!”御前侍衛,自然是在御前伺候的,後宮範圍自然是侍衛的禁地,也只需每日沿着固定路線巡視罷了,嬪妃的宮苑是萬萬不許去的,故而要去養心殿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40、丈母孃看女婿(中)
雪後初晴,銀裝素裹,這一日從慈寧宮請安回來,就聽見自己宮裡琴音嫋嫋,彈奏的似乎是名曲梅花三弄,琴音悠揚,婉轉鏗鏘,依舊是九霄環佩琴的音色,只是聞之有幾許柔情在,聽着倒不像是小蜜桃的琴音。
溫皙下了轎,不去自己的正殿,直接順着琴音,往玉錄玳的東偏殿去,此處一直都是玉錄玳的居所,偏殿外種植梅樹,正是傲雪而開的時令,遠遠望去紅雲朵朵,有暗香悠然。
殿門敞開,有阻隔風雪的厚棉簾子,溫皙刻意不叫人通傳,徑自入內。卻聽見玉錄玳笑聲朗朗,拊掌歡呼:“五姐彈得真好聽!”
溫皙進來的正是時候,齊不琛坐在九霄環佩琴跟前,面有羞澀,“是十七弟的琴好。”
小蜜桃稚嫩的臉上有幾分笑意:“五姐彈得也好,這麼好的琴音也不辜負這麼好的琴。”
小蜜桃素來珍愛此琴,旁人是碰都碰不得一下,竟然也肯給齊不琛彈奏?想來是齊不琛也精於琴藝的緣故吧,溫皙笑着道:“今日不下雪了,你們倒是窩在殿中,不出去玩了!”
三姐弟齊齊行禮,玉錄玳笑嘻嘻一福身,撒嬌湊上來:“額娘這麼快就回來了?”
溫皙解了身上厚重的海棠紅披風,交給竹兒,道:“宣妃又病了,太后也擔心得很,無心留嬪妃說話了。”
齊不琛捧了擱在案上的描金五福捧壽梅花紋的小手爐遞給溫皙:“貴額娘先暖暖手吧,雖然雪霽了,可三九天還是很冷的。”
手爐溫熱,暖烘烘的觸感自手心徐徐沁透了出來,溫皙被暖和地心都暖暖的,眉眼彎彎,笑意柔柔:“我記得你是最畏寒的。出來也該帶個大點兒的手爐。”
玉錄玳俏生生一笑,順手拎起茶盞旁邊的琺琅彩雲雁紋的手爐,道:“額娘,這個纔是五姐的手爐,那只是女兒的!”
溫皙見那手爐扁圓形狀,大小是自己手裡這個兩倍大,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齊不琛亦抿嘴道:“我不過借花獻佛,拿六妹的手爐先給貴母妃,左右六妹的東西就是貴母妃的東西!”
溫皙捧了手爐,去榻上坐着。看了看一側正在吃着杏脯的兒子,道:“你怎麼跑來找你姐姐玩了?平日裡不都是跟着你哥哥的嗎?”
小蜜桃面帶忸怩,有幾分不喜。“今日休沐,十六哥又出宮去了,今兒是大哥請客。”
“哦?”溫皙揚了揚眉梢,又看着兒子不樂意的樣子,小石榴倒底還是記得她的話。不曾再帶弟弟出去,卻也不好打擊他,便道:“等你大一些再說吧。你五姐是通曉音律之人,也能一起談論琴曲,等過兩年她嫁了,你想找人彈琴論曲都不成了!”
溫皙如此說。倒是羞壞了齊不琛,十五六歲的姑娘兩腮頓時紅透了半邊,忍不住嬌嗔道:“貴母妃說說什麼呢?!什麼嫁不嫁的。羞死人了!”羞怯之餘,眉眼多了幾份憂愁之色。
溫皙咯咯一笑,“可不是我哄騙你,皇上親口與我說的,來年要給你和玉錄玳冊封。也正在相看挑選着了。”
玉錄玳倒是不怕羞,“可是說好了。女兒可不去蒙古!”
溫皙面有寵溺之色,颳了刮玉錄玳的鼻尖,道:“放心吧!你們皇阿瑪正在從八旗勳貴子弟中斟酌呢。”
齊不琛看着玉錄玳,生了幾分豔羨之色,道:“六妹自是不會遠嫁的。”
溫皙何嘗聽不出齊不琛話中的意思,她雖然被成妃視如己出,但到底生母只是一個貴人,終生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都不敢開口求溫皙,便道:“葛爾丹已死,蒙古安定,早已大不如前,皇上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再與蒙古聯姻的意思,你們且放心吧。”
齊不琛眼中頓時透着喜色,急忙福了一福:“多謝貴母妃!”
溫皙輕輕點頭,“你過了年就要十六了,等冊封完,甄選駙馬,再備嫁,怎麼也得一兩年的時間,大清的公主都嫁得比尋常人家格格晚一些,可也不能不早作準備。”旋即眼珠子一轉,笑道:“你們姊妹去內閣好好梳妝一下,我帶你們去養心殿,要你們瞧個人。”
齊不琛和玉錄玳都捉摸不定溫皙話中的意思,只是溫皙再次催促她們去好生打扮,便也都狐疑地下去更衣了。小蜜桃湊上來,笑嘻嘻道:“額娘,是不是要帶五姐、六姐去相看誰去?!”
溫皙戳了戳兒子的眉心,嗔怪道:“機靈過頭!”然後指了指那九霄環佩琴,道:“沒你的事兒了!抱着琴走人吧!”
小蜜桃立刻耍賴,“纔不要!兒子要看看皇阿瑪準備了什麼樣的姐夫給姐姐們!也能幫着瞧瞧,額娘,您說是吧?”
溫皙吃吃地笑了,意味深長地道:“那個人,你也認得。”卻也只提示這麼一句,不肯再說什麼。四阿哥未大婚之前,舜安顏是他的伴讀,玉錄玳和齊不琛自然都是見過的。
女子梳妝到底要費些時辰,半個時辰後,兩個裝扮一新的出水芙蓉一般的公主便盈盈出來了。齊不琛自是不必說,窈窕淑女,仙姿顧盼,原本家常的小兩把頭換成了稍微華貴一些的架子頭,頭上讚了喜鵲登梅紅翡翠簪子,並一雙掐絲點翠如意頭釵,耳邊一朵鵝黃色的絨花,襯得嬌容白皙玉嫩。一身來時穿的品紅色芙蓉團錦如意紋的衣裳,外罩着四方四合雲紋的披肩,十分清雅。溫皙卻嫌不夠華貴,有失了公主的身份,隨口吩咐了竹兒去取了她的盤金滿繡雙鸞廣尾的七彩雲紋織金緞披風,給她添幾分華貴,又從自己首飾盒子中取了貫金珍珠鳳穿牡丹紅瑪瑙流蘇的步搖做點綴,立時生了幾分光彩熠熠。
看得玉錄玳想要再回去裝扮一番,溫皙急忙拉了女兒手,道:“好啦,你已經夠漂亮的了!你不是也有一身新制的織金緞披風嗎?也穿上好了。”
溫皙這才攜了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一起往養心殿去,兒子便充當護花使者好了。
許是溫皙去的不是時候,李德全這個大內總管都收在外頭,給溫皙、兩位公主一位阿哥行了禮,道:“貴主子,這會兒太子爺和四阿哥在裡頭呢。”
溫皙哦了一聲,來的不是時候了,便道:“那本宮先去偏殿等等吧。”
李德全急忙應了一聲,親自請了溫皙等去了偏殿奉茶。玉錄玳有些悶悶的,徑自把玩着自己耳邊垂下來的芙蓉玉的珠墜,那是從頭上扁方上垂下的墜子,水頭極好,微微搖曳在耳畔,熠熠生光,隨口道:“皇阿瑪也真夠忙的。”便一手支着下巴,閒閒地隨手拿起奉上來的精緻點心吃着。
齊不琛卻十分嫺靜,許是猜測到了什麼,安身端坐,步搖珠翠修蛾斂,氣度亦是雍容沉靜,自是大家閨秀的風範無疑了,再看看自己親閨女,溫皙不禁搖搖頭。
等了大半個時辰,玉錄玳早已不耐煩了,嘟着嘴巴:“額娘,既然皇阿瑪沒空,咱們就走吧!”
溫皙忍不住橫了她一眼,掃了她身旁桌上那四碟空空如也的糕點,吃完了,就想走了?齊不琛倒是耐得住,只捧着茶盞悠悠地喝了一口,道:“六妹,且先等等吧。皇阿瑪知道我們在等着,卻不叫我們退下,想來有事要與我們說。”
玉錄玳鬱悶地哼了一聲,嘟囔着道:“早知道就不來了。”
話剛說玩,李德全便來請,說叫去養心殿正殿。溫皙便理了理雲鬢,攜着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去了,又囑咐玉錄玳,注意儀態,也不能在“相親”的時候,失了規矩。玉錄玳聞言,立刻端莊了姿態,不說話的時候還真像是有儀態的公主。
正殿中,太子和四阿哥卻並未離去,只退在一側侍立,兩兄弟齊齊給溫皙見了禮,道一聲貴母妃萬福。玉錄玳、齊不琛和小蜜桃亦給太子和四阿哥見禮。
溫皙笑道:“倒是臣妾來的不是時候,不曾想皇上這麼忙。”
康熙擱下茶盞,語氣輕柔:“日日都是如此,倒無所謂是不是時候。”然後看了看溫皙和兩個女兒都格外裝扮過的儀容,便問道:“你今日怎麼突然來了,還帶了——”
溫皙抿嘴撲哧一笑,道:“不是皇上叫臣妾來的嗎?”
康熙恍然大悟,“可你怎麼把玉錄玳和齊不琛也帶來了?!”
溫皙眨了眨眼睛,顧念着太子和胤禛都在,也不敢太親暱,只道:“就是要都來了才成。”
康熙連連道了句“罷了”,便吩咐李德全:“去傳舜安顏進來。”
“嗻!”李德全躬身退下。
太子胤礽和四貝勒胤禛面面相覷,都搞不懂爲何。溫皙抿了抿嘴脣,正要說什麼,康熙卻低頭咳嗽了兩身,道:“皇貴妃,你迴避一下吧。”
“....?”溫皙豁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欲哭無淚,她真是作爲丈母孃想看看未來女婿人選是什麼樣的!——好吧,的確有點想看帥哥的意思...可是康熙未免也太小心眼兒了點。
太子胤礽略上前一步,語氣溫和不失恭敬,道:“貴母妃的確該回避一下,舜安顏雖然是皇阿瑪的內侄,到底是外臣,不宜見嬪妃。”
341、丈母孃看女婿(下)
溫皙鬱悶了一下,只得由竹兒扶着去了東面次間。養心殿不同於別宮,通常是深三間闊五間,因着正殿明間格外大,常要有不少臣工出入,故而格外大,便一個明間佔了旁宮殿闊好幾間地兒,故而除了明間只有左右次間,沒有梢間。東次間爲暖閣,作爲康熙平日裡小憩地方,李德全還叫跟班小太監給送了茶水進來,只聽得外頭有人進來跪下,聲音清澈,道一聲:“奴才請皇上大安!”此生聲音儒雅純澈,又有幾分敦和穩重,未見其人,溫皙便生了幾分滿意。又聽見他分別給太子、四阿哥、十七阿哥和兩位公主輪番見禮,倒是辛苦。
溫皙打發了一側服侍幾個太監,悄悄繞過雕花琉璃屏風,掀開珠簾,探着腦袋偷偷去瞧,這個舜安顏只低着頭,不敢直視任何人。瞧着個子不矮,七尺昂堂,穿着一身侍衛該有衣裳,體型還不錯,只可惜瞧不見臉。
聽着康熙考校舜安顏詩文,此人對答如流,康熙又叫上了文房四寶,叫他以冬日梅花爲題作詩一首,舜安顏竟不假思索,落筆如雲,到底做了什麼詩,溫皙瞅不見,卻他呈遞詩文一瞬間,終於見他低着貴顱終於略擡了起來。
溫皙不禁睜大了眼睛,雖然只是瞧了個側臉,卻深深爲之讚歎!這個舜安顏,真可當是美男子了!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五官有文人儒雅,卻不失武者氣魄,舉止恭敬而不過分謙卑,說話不卑不亢,隨時和無數侍衛一般無二裝束,但是穿他身上。便顯得格外英姿不凡!端是一個無可挑剔美男子,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想來潘安宋玉亦不過如此。
溫皙瞧得有些入神,聽見康熙微微一聲咳嗽,便遙遙對着了他含怒丹鳳眼,溫皙心虛地笑了笑,急忙縮回了腦袋。康熙雖然長得不錯,可實沒法跟舜安顏比,一則是年紀。一個都有好幾個孫子了,另一位還是黃金單身漢,再者康熙年輕時候也沒舜安顏這麼俊啊!溫皙有些爲自己嘆息。再怎麼帥,也不輪不到她挑了,只能飽飽眼福了。
剛做了一番感慨,便聽康熙叫舜安顏退下,又叫吩咐了太子和胤禛去辦事。才叫李德全把溫皙給請了出來。
溫皙當口便以長輩口氣道:“這個舜安顏瞧這不錯。”
康熙卻又幾分不悅,可當着兩個女兒面,也不好把一些話說出來,只一副不以爲意樣子:“還湊合着吧。”
溫皙挑了挑眉梢,前兩日還跟她說舜安顏如何如何好呢!今兒便變了口了。
康熙打量了溫皙一通,藕荷色盤金繡祥雲嵌八寶紋衣裳。罩一個白狐毛裡子福慶如意紋雲肩,外披一件亮紫色雲錦萬字曲水底紋繡四合如意斗篷,不過分華貴。卻十分搭得極好,十分合眼下年關相近喜氣,他卻道:“朕瞧你之前那身銀紅織金緞衣裳就很好,比紫色好看。”
溫皙亦不便養心殿多做逗留,便福身道:“臣妾先告退了。”便攜了玉錄玳和齊不琛手。一同出去了,卻忽視了康熙眼中那一瞬間不悅。可惜溫皙想着是哪位美男子會歸了自己親閨女還是齊不琛。溫皙雖然疼齊不琛,到底還是偏心自己親閨女一點。
剛出了殿門,卻見舜安顏正立殿外一側,同其他殿外侍衛一同行禮,溫皙眼尖,一下子就從侍衛堆兒裡瞅見了他,便擡手輕聲道了句平身,從舜安顏身邊經過,眼睛餘光便那樣不斷地瞥視着他。
方纔次間暖閣裡遠遠,看不得真切,如今看得真切急了。殿閣御宇之下,茫茫銀裝素裹映襯,同是侍衛裝束,唯獨他鶴立雞羣,舜安顏蕭蕭肅肅立一側,略一躬身道:“恭送皇貴妃,恭送五公主、六公主。”
溫皙停下了腳步,見他眉梢眼角爽朗清舉,似有說不出魅力,於尋常言語間,也不失風範。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想來說得便是如此男子吧。溫皙稍稍頓了頓,掃視了他一通,雖然踩着花盆底兒鞋,舜安顏亦是彎身,可還是比溫皙高出寸許,溫皙只輕輕一笑:“不錯。”
舜安顏忙垂首,恭敬地都:“不敢。”
到底是養心殿外,溫皙也不好說什麼,便正身扶着竹兒手上了轎攆,特特把玉錄玳和齊不琛都拉進自己轎攆中,左右裡頭寬敞,坐得下。兩個丫頭,一左一右坐溫皙兩側,玉錄玳還好,齊不琛面帶羞色,一直垂着腦袋,溫皙也不避諱,直接問道:“覺得怎麼樣?”
玉錄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白臉一個!”
溫皙啞然,齊不琛且忽擡起頭,道:“他是御前侍衛,想來也是精於騎射。”
溫皙忍不住嗤地一笑,玉錄玳是有些身手,故而傲氣一些,對那些侍衛素來瞧不上,只是舜安顏不是普通侍衛,他可是承恩公嫡長孫,前途不可限量。
玉錄玳嬌聲一哼,“繡花枕頭罷了。”
齊不琛想要辯駁,卻覺得有些不大好,生生嚥下去了。玉錄玳拉着溫皙胳膊搖晃着,“額娘,原來是叫我和五姐去相看人呀!只是怎麼就他一個?!”玉錄玳語氣裡頗有幾分不滿。
溫皙哭笑不得,狠狠戳了她眉心,“你還像來個十個八個,叫你慢慢挑呀?!沒臉沒皮死丫頭!”
齊不琛亦忍不住抿嘴笑了。
過了年,再不曾聽康熙提及舜安顏,只是有一日康熙氣沖沖帶着玉錄玳來了溫皙宮中,那氣中有無可奈何意味,指了指玉錄玳:“哪裡像個公主,阿哥也沒有她這麼愛鬧!”
溫皙忙問是怎麼了,玉錄玳忸怩了一下,隨即昂首道:“我就說他是個繡花枕頭,連我都打不過。”
溫皙頓時腦仁發疼,玉錄玳居然跑去打了舜安顏?!看到那樣一張俊臉她居然捨得打?!換了溫皙絕對不捨得!便道:“他是不敢和你動手!”想也知道,就算能打得過,舜安顏也絕對沒膽子跟玉錄玳動手。
玉錄玳一哼,道:“我是穿了侍衛衣服,去校場跟他摔跤!可不是勝之不武!”那一日養心殿,舜安顏自然垂着頭,偶爾有擡起頭時候,亦不敢直視公主,想來是不曾見過玉錄玳容顏,溫皙便想着這個舜安顏工夫居然這個差勁嗎?
康熙臉頓時黑得難看極了,忍不住訓斥道:“你還好意思說!堂堂公主居然扮成侍衛,去跟侍衛打架!沒丁點兒規矩!”
自己閨女把人家給打了,溫皙這個做額娘到底是不大好意思,便訕訕問道:“那個舜安顏怎麼樣了?沒什麼大礙吧?”
康熙寒着臉,道:“胳膊脫臼了。”
溫皙加不好意思了,老孃閨女什麼時候這麼暴力了,立刻狠狠瞪了玉琭玳一眼:“切磋一下就是了,怎麼下那麼狠手?”
玉琭玳有些委屈,“我也沒想那樣他一開始看我個子小,一副瞧不起人樣子,我趁他小瞧我時候,摔了他一個滾兒,然後他就惱了,跟我較真了,他既然較真,我怎麼能不較真?”隨即玉琭玳笑嘻嘻道,“不過他還挺有兩下子!”然後看到康熙愈發難看臉色,急忙止了笑容,“本來是不相上下,沒成想打得酣暢時候,四哥不知怎麼就來了,喊了我一聲‘六妹’,舜安顏就傻了眼了,那時候我正好抓住了他胳膊,沒想到他走神兒了,我也收不住手了,就把他給摔得狠了點。”
哦,這麼說,還有四四不是啦,沒事兒瞎叫喚什麼呢?溫皙心中如是想,忽問道:“摔着臉了嗎?”
玉錄玳搖頭,“沒有。”
可是康熙龍臉跟摔着似,難看得能滴出水來。溫皙急忙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刮子,怎麼這麼嘴賤,就不能打發了老康再問呀!她也是擔心美男美臉被弄壞了,然後呵呵一笑道:“趕明見了,記得給道個歉。”到底是咱閨女不對,道歉是應該。
玉錄玳點頭,嗯了一聲,又道了一句:“誰叫他那麼不小心?”
“不必!”寒了許久龍嘴終於開口說話了,“朕已經賞賜他傷藥了。”
康熙本質上還是相當護短,雖然對玉錄玳做法很生氣,但不是爲了舜安顏被打傷而生氣,而是玉錄玳作爲公主失了公主規矩,才生氣。康熙不會覺得舜安顏被玉錄玳打了,是玉錄玳錯。
“好好教着她規矩!”康熙咬牙切齒道,“要是這麼冒冒失失,就別想着跟朕南巡去了!”
溫皙急忙保證:“臣妾一定好好管束玉錄玳!”還是康熙狠,直接扼住要害,年前南巡事兒就定下了,康熙也答允了溫皙,她和三個孩子都可以跟着去,樂得溫皙一整個年都過得喜滋滋,這事兒決不能泡湯了。</P>
342、固倫公主
慈寧宮。
過了年,便是康熙三十八年,康熙有意在南巡之前先爲五公主齊不琛和六公主玉錄玳行冊封禮,齊不琛要冊爲和碩公主,定下封號即可,只是康熙曾私底下說要冊玉錄玳爲固倫公主。
本朝早有定製,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女才能冊爲固倫公主,嬪妃所出俱爲和碩公主,皇貴妃位分雖然尊貴,卻依舊是嬪妃。溫皙擔心的是太后不會答允。
今兒請安,想必是康熙事先與太后通過氣兒了,雖然太后少理會後宮之事,但是冊封公主這樣的大事照例需太后點頭,溫皙怕的就是老太太不肯點頭。
太后今日着裝不甚隆重,一副家常樣子,先說了說宣妃的病情,嘆一口氣說宣妃此次南巡是不能去了,她老人家也不去了,要給皇帝照看着後宮。然後才提及了冊封之事,很是和顏悅色對溫皙道:“難得的喜慶,要隆重些辦纔好,也好覺宣妃沾沾喜氣,興許病就好了。”
溫皙點頭稱是,雖然聖旨尚未下達,但是此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佟嬪一旁言笑晏晏道:“的確是難得的喜慶,一下子要冊封兩位和碩公主,本朝公主素來是出嫁前冊封的,不知皇上看中了那個部落的青年俊傑?”
溫皙不欲搭理佟嬪,佟嬪卻一副糾纏不休的樣子:“皇貴妃娘娘的六公主好福氣,也是沾了五公主的福氣,才十五歲就要冊封了!”
太后忽的悠悠道:“指不定是誰沾了沾誰的福氣呢!”說着又無比和藹地看着溫皙,“皇帝的親生女兒不少。可還沒冊封過固倫公主呢。”
太后一語出,佟嬪變了臉色,急忙道:“固倫公主?!嬪妃所生之女不是都要冊封爲和碩公主的嗎?!”
太后端身斂容,神色肅穆:“皇貴妃位同副後。六公主冊爲固倫公主也沒什麼大不了。”
聽太后如此說,溫皙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嘴上卻還謙虛道:“聖旨還未下,不定的事兒呢。”太后絲毫沒有反對。還一副樂得成見的模樣,卻也叫溫皙起了幾分狐疑。到底玉錄玳冊爲固倫公主,也是有些不合規矩的,只是之前有恭親王長女、康熙養女大公主冊爲固倫公主的先例,因此也不算太過。
太后又笑語道:“哀家也很喜歡玉錄玳!瞧着她活潑可人疼的樣子,哀家就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在科爾沁大草原的日子,也是這麼無憂無慮。”說着眼中不禁含了黯然之色。
溫皙恬淡地微笑着,心中卻生了幾分不好。太后的意思溫皙不會聽不出來。她是想着叫科爾沁尚主呢!怪不得不反對康熙立玉錄玳爲固倫公主。畢竟前頭的公主都是嫁去蒙古的,太后也沒覺得五公主、六公主會例外,她的意思估計是要這事兒上賣個好給溫皙。好叫將來指婚的時候溫皙能與她站在一個立場上。溫皙揣摩透了太后的意圖,便也要合計着乾脆早點叫康熙指婚。給太后來個措手不及。
又絮絮叨叨說了些冊封禮的安排,太后也連番囑咐了需隆重一些,溫皙只默默應了。太后到底上了些年紀,話說多了,有些精神不濟,便叫嬪妃各自散去了。
出了慈寧宮,嬪妃們一個個上來不迭地道喜,溫皙也含笑一一謝過,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些場面還是要做的。唯獨佟嬪臉色愈發難看了,冷冷看着嬪妃珠環翠繞着溫皙討好,氣沖沖搶在前頭,連句話不說,就飛奔而去。
成妃執掌後宮刑律,愈發有了幾分威嚴,見佟嬪如此無禮,不禁含了幾分怒意,到底顧忌着實在慈寧宮門口,只道:“佟嬪愈發失了規矩了。”
溫皙抿嘴微笑,“無需在意她。”
慎嬪一旁含了酸溜溜的味道:“那個赫哲氏得寵,她便覺得自己也得寵了嗎?皇上一個月都沒翻她的牌子了,嬪妾瞧着那個赫哲氏是心大的,早晚有一日要背主!”
溫皙回宮之後,這個赫哲氏不但不見失寵,反而有扶搖直上之勢,連太后都有諸多不滿,故而不怎麼待見佟嬪了。溫皙也存了疑惑,問道:“赫常在長得很美嗎?”
成妃含了笑,道:“美豔無匹。”話中似乎有別的深意,“皇貴妃不曾見過她吧?”
溫皙恩了一聲,冬日裡她不愛出門,偶爾出門也是來慈寧宮請安,而這個赫常在是不夠資格給太后請安的,故而還不曾碰見過。
慎嬪眼中有幾分鄙夷,“那種放肆無禮之人,皇貴妃不見也罷!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溫皙卻愈發好奇了,笑道:“本宮倒是想見見這位赫常在了。”
成妃眸子深邃,道:“娘娘見了,必然就明白她爲何這般得寵了。”
慎嬪不禁生了幾分疑惑,“不就是長得狐媚嗎?!”
成妃看着慎嬪,道:“慎妹妹不覺得她...長得很像先皇后嗎?”
成妃一語出,溫皙與慎嬪齊齊驚詫了,慎嬪掩面,眼睛瞪得老大,頗有恍如大悟之態,“怪不得嬪妾瞧着她長得有些眼熟呢!”她又看了看溫皙,“只是她與皇貴妃長得並不相似。”
“哦?”赫常在竟然長得像嘎魯玳姐姐嗎?溫皙眉梢微微挑起,只怕性子也頗有幾分相似吧,只是她是張狂,嘎魯玳是孤傲,野雞與鳳凰罷了!
明白了此中關竅,溫皙卻不說什麼,只默默與成妃、慎嬪道別,徑自回宮去了。
正月裡的天還冷颼颼的,溫皙走到炭盆跟前烤了烤火,才脫下身上的毛領斗篷,身子暖了,纔去榻上坐着,徐徐飲了一杯花生酪。又吩咐小鹿子去敬事房取來彤史。
溫皙已經許久不看彤史了,不看不曉得,一看嚇一跳,在她不在宮中的幾個月裡,除了密嬪,便是此人最爲得寵,尤其是赫哲氏新受寵幸的日子一連侍寢三日,這個月雖然才過了大半,卻已經有五六次召幸了,已經超過了年初因偶感風寒不得侍寢的密嬪。
溫皙合上彤史,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康熙恰巧這個時候下朝過來了,瞧着案上擺着一本彤史,便道:“怎麼看起這個來了?”
溫皙悶聲哦了一聲,卻不搭理她。
康熙瞧着溫皙一副吃悶醋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吩咐竹兒道:“快去點上露荷香,得要去去酸味才成!”
溫皙惱羞成怒,狠狠剜了他一眼,“誰吃醋了?!”
康熙愈發笑不可止,隨手去掀了掀敞開的幾頁,“不過是個常在罷了!”
溫皙不是明白康熙的意圖,一則是赫哲氏的臉蛋和脾性,二則是爲着她之前說的不想專寵的話,才叫這麼一個出身低微的人來做靶子,只是心裡總有些酸酸的。隨口吩咐了人奉了茶水和點心,隨意道:“皇上今日下朝挺早的。”
康熙喝了君山銀針茶,道:“近來總算清閒些,朕也能趁着清閒給玉錄玳和齊不琛準備着冊封事宜了。”又吩咐了李德全奉了摺子上來,道:“這是禮部擬定的幾個封號,你瞧瞧看。”
內中所書不過是尋常不錯的字眼,之前有大公主冊爲固倫純禧公主,榮妃的二公主冊爲和碩榮憲公主,布貴人的三公主舒舒冊爲和碩端靜公主,郭貴人所出的四公主舒蘭只是和碩公主,無封號。
康熙道:“齊不琛的名字,本就是靜的意思,朕有意取‘靜’字,成妃一直十分憐愛齊不琛,便取成妃的封號,爲靜成公主如何?”
溫皙略一沉默,“好是好...只是五公主可還有生母呢,靜順公主聽着也不錯。”順貴人宋氏到底是齊不琛的生母,雖然順貴人是成妃宮裡人,卻是由她自己親自撫養齊不琛長大。成妃雖然對齊不琛視若己出,到底不是親生的。
康熙唔了一聲,“也好,左右成妃不會介意!”說着便取硃筆記下封號。
溫皙笑盈盈道:“只是這裡頭的封號沒有叫臣妾喜歡的,皇上打算給碧兒什麼封號呢?”
康熙一笑,道:“朕想着,便取你封號首字的‘溫’,然後再加個‘惠’字如何?”
“慧?”溫皙微微歪頭,“聰慧?”
康熙搖搖頭,“是賢惠的惠。”
溫皙抿嘴笑了,“字是好字,就是覺得和碧兒不大相襯!”玉錄玳那副樣子,哪裡有丁點賢惠?將來嫁了人也絕對不是賢惠的妻子!
康熙亦忍不住笑了,“那個鬼靈精的丫頭!”便又指了指奏摺擬定封號中的‘“純憲”中的“憲”字,道:“這個憲字也很不錯。”
“博聞多能曰憲,儀範永昭曰憲。”溫皙便搖了搖頭。而且溫憲公主,這個封號原爲德妃烏雅氏所生之女的封號,溫憲公主後嫁舜安顏,溫皙打心眼不喜歡這個封號。
“唔...”康熙略一沉吟,“那就取‘溫愨’吧!執德不惑曰愨,表裡如一曰愨,誠心中孚曰愨,率真御下曰愨,總還算是相襯了!”
溫皙聽了微微頷首,“溫愨公主,聽着也不錯。”
康熙拊掌,笑道:“如此,齊不琛便是和碩靜順公主,玉錄玳便是固倫溫愨公主!”
343、同道中人(上)
和碩靜順公主齊不琛、固倫溫愨公主玉錄玳的冊封禮之後,冰消雪融,日子也暖和了起來,而南巡之期也定了下來。康熙下詔:一切供給,由京備辦,勿擾民間。
而後宮隨行名單,溫皙也與成妃商量好了,因爲康熙定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隨行,故而阿哥們的生母養母自然在伴駕之列,妃位中除了宣妃,全數伴駕南下,十五阿哥的生母陳常在、養母慎嬪亦隨駕,除此之外還有赫常在被康熙點名要伴駕,再者便是成妃宮中的順貴人宋氏,貴人曹氏並幾個年輕的常在、答應,也就成了。再有玉錄玳和齊不琛,人員算是定下了。
商議好了,便曉諭六宮,叫嬪妃們都準備着。溫皙乘者轎攆回宮,卻見玉錄玳竟然穿着一身侍衛的衣裳,正好被溫皙撞見了,瞧着似乎是剛從哪兒急匆匆回來的樣子,人前溫皙按下不發作,只叫她回偏殿更衣。
對於這個女兒,溫皙素來多有寵溺,故而玉錄玳的性子的確驕縱了些。溫皙壓着怒火,問道:“你跑哪兒去了?!”南巡在即,決不能出什麼幺蛾子,康熙好不容易答允了玉錄玳也隨行,溫皙年來也十分嚴格約束着她,沒想到竟然偷穿侍衛的衣服,還不知道從哪兒回來的樣子。
玉錄玳換了一身公主該有的服飾,垂着腦袋,也不敢對溫皙撒謊恐怖具現最新章節。聲如蚊蠅道:“出宮去了。”
溫皙沉下臉色,“馬上就要南巡了,你就不會沉住性子嗎?!”
玉錄玳不敢對視溫皙冒火的眼睛,揉着自己的絹子。道:“額娘不是之前說...該去給他道個歉吧,女兒去了佟佳氏承恩公府。”
“你去看望舜安顏了?!”溫皙不禁略皺了眉頭,也是這個舜安顏倒黴,原不過是脫臼。將養半個月也就是了。也是冬日路滑,好不容易養好了胳膊,大過年前後一出門竟然不小心摔了一跤,有給摔得脫臼了,傷在同一個地方,故而特別嚴重,所以到現在還沒好,未曾回到御前做侍衛,無怪乎玉錄玳只能出宮去了。
溫皙長長嘆了口氣。“他的傷總會好。等到他傷勢痊癒。自然會回答御前聽差,何必急於一時?”
玉錄玳偷偷瞄了溫皙的臉色,似有所鬆緩。便道:“過兩日便要啓程南下了,女兒怕一去又要好幾個月。到底是女兒做得不對。總要道個歉,心裡才能安穩。”
溫皙也在仔細打量玉錄玳的神色,瞧着她對舜安顏如此上心的模樣,又想起齊不琛對舜安顏情竇初開....溫皙急忙問道:“碧兒,你老師回答,你可是喜歡舜安顏了?”
玉錄玳忽的瞪大了眼睛,氣得跺腳:“額娘說什麼呢!”
溫皙抓着女兒的手,“在額娘跟前,不必害臊,若是喜歡便說喜歡!不許有半分隱瞞。”
玉錄玳嘟了嘟嘴巴,“沒有啦!”然後撅了撅鼻子,“女兒只不過是去瞧瞧他傷好了沒有,若是好利索了,還要跟他再打過,上回沒能分出輸贏,女兒不甘心!”
溫皙狐疑地瞧着玉錄玳,倒不像是害羞,便沉聲道:“這麼說,你不喜歡他?”
玉錄玳想了想,纔到:“也不是不喜歡...當然不是喜歡!只是不討厭而已!”
溫皙直直地凝視着玉錄玳,無比鄭重地道:“你若沒有喜歡他,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玉錄玳不禁疑惑,“爲什麼?”
“因爲——”溫皙頓了頓,“額娘瞧着,齊不琛有些動心,你若不喜歡,就把她讓給齊不琛。當然了,若是你喜歡,就走得近一些也沒關係,額娘也會爲你去跟你皇阿瑪求指婚。”
“我纔沒有喜歡他呢!”玉錄玳不屑地撇撇嘴,“只是看他身手還有點樣子吧了!我將來的額附工夫要一等一的好,他還差了點!”然後看向溫皙:“齊不琛姐姐真的喜歡他嗎?”
溫皙點點頭。
玉錄玳嗯了一聲,聳了聳肩,道:“好吧,那女兒會遠着他點,舜安顏就讓給五姐好了!”
瞧着玉錄玳說得輕描淡寫,好像讓出的不是額附,而只不過是一朵珠花或一隻步搖,半點沒有不捨得,溫皙便放心了。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康熙第三次南巡啓程。此次南巡,目的依舊在於巡視河工,自從勒輔故去,康熙換了好幾個河道總督,可惜都遠遠不及勒輔,尤其是黃、淮連年潰堤,前幾年因葛爾丹之事,無暇顧及,如今總算騰出時間來了。
行至山東地接,康熙就忙活起來了,幾乎披星戴月,後來更是隻乘一舟,減少扈從,將隨行人員撂在後頭,先行一步去了黃河以南各處提防。溫皙則身在龍船上,小石榴被康熙帶走了,就剩下玉錄玳和小蜜桃,日子也無聊得緊。
日前山東巡撫進獻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可惜被康熙訓斥並罰俸一年,便無人敢進獻了,故而日子愈發無聊。
晚上聽小蜜桃彈奏一曲,便哈欠連連,小蜜桃卻很是鬱悶的樣子,“皇阿瑪爲什麼不帶兒子出去?”
溫皙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爲那是好差事呀?黃河堤壩衆多,皇上要去一一巡視,就你那小身板子,受得了嗎?”
玉錄玳捂嘴竊笑,小蜜桃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可是又不禁泄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身量小,而小石榴卻是大了他整整三歲,人長得也高出一個頭多財色氣功大師最新章節。
溫皙揮了揮手,道:“時辰不早了,都去睡吧。”康熙今兒是回不來了,溫皙自然懶得等他。
只是剛躺下,就聽見外頭風颳得呼呼,吹得人沒了睡意,溫皙便起身批了件斗篷,由守夜的小宮女扶着出去瞧瞧,今晚眼皮亂跳,總覺得好似要出什麼事兒似的。行宮是當地士紳的園子,不算太大,卻十分雅緻,頗有江南山水的韻味,溫皙也聽說園子的主人祖籍蘇州。
出了來,風卻不是很大的樣子,冷冷的刮在臉上,倒是沒了睡意,忽的,溫皙瞧見天上有一白色東西橫滑過,溫皙頓時深深皺了眉頭。又見那東西似乎從西面天空墜落而下,溫皙便悄然回了屋內。
朱帳之中,溫皙心中百轉千回,她不知道該不該冒這個險,想到自己有空間這個最大的利器,還是咬咬牙,穿上衣裳,彈出一縷青煙,叫室內守夜的宮女如數睡昏過去,便以隱身符貼在身上,離開了行宮。
西行十里,溫皙才遠遠瞧見,月色之下一個碩大的坑,坑裡有個灰頭土臉的人咳嗽了兩聲,才從坑裡爬了出來。此人看上去還算年輕,一臉灰塵看不清長相,但是一身銀白色道袍,頭上以白玉冠挽發,一頭髮如烏墨,卻是道士的裝束,清朝男子需要剃頭,卻也有“儒從釋道不從”一條,故而道士可以留頭髮。
“你是誰?!!”沒等溫皙說話,那人倒是大大驚呼一聲,彷彿看見了鬼。
溫皙着一身丁香紫的旗裝,腳下特意穿了平底兒繡鞋,頭髮也未來得及梳起來,故而只用月白色絲緞縛起青絲,溫皙的頭髮很長,一直可垂到膝蓋彎,在徐徐夜風之下,吹得絲帶與青絲一同飛舞。夜風有些涼,雲錦堆花的斗篷被吹起一角,蹁躚飛舞。
溫皙略有玩味地打量着這個有趣的人,就是方纔那個從行宮上空御劍飛過的人嗎?...不錯,他手裡還有一柄青鋒劍呢,只是劍鞘給落在那坑裡了,溫皙笑語嫣然道:“閣下在問旁人名字的時候,不該自報姓名嗎?”
道士頓覺不好意思,立刻正了身,在月光的背光之下,原本看不清溫皙的臉,如今站起來,他身高足有八尺,這才瞧清晰了溫皙的面龐,方知是以爲眉目如畫的女子,立刻理了理自己雜亂的衣襟,雙手抱拳,行到家禮數:“在下石靜一,道號便是靜一真人,師承藥山真人門下!”
藥山真人?聽着他頗爲自豪的語氣,溫皙卻着實不曾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他亦瞧得出溫皙的臉色,不禁疑惑道:“道友未曾聽聞家師名諱嗎?”
“道友??”溫皙眼睛瞪得老大,不由發笑,“我可不是女道士。”她着一身裝扮,也非道士。
石靜一打量了溫皙一通,點頭道:“道友是有修爲的人,且...看道友的樣子應該是已經進入金丹大道了!同道之人,自然該稱呼道友。”然後一禮道:“請教道友如何稱呼?”
溫皙瞧他樣子真誠,便道:“我沒有道號,你叫我溫皙就好了。”這算是他的本名了,如今還是第一次告訴人呢,就連康熙都不知道。
他哦了一聲,笑朗朗道:“想必溫道友便是住在東面那個園子裡了,我閉關多年出來,竟然察覺道金丹修士的氣息,嚇了好一跳,結果就從天上摔下來了。”
溫皙忍不住發笑,原來還是因爲她,才從天上掉下來的,不過這個石靜一倒是皮糙肉厚,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摔出這麼一個大坑,人卻沒事兒。
344、同道中人(下)
溫皙這一笑,風情萬種寄予眉梢眼角,倩然生了嫵媚之色,於月色朦朧之下,卻有個嫌少入世俗的呆瓜看傻了眼。
石靜一回過神來,已經是半晌之後了,急忙掩飾了自己的失態,問道:“敢問溫道友,現在是哪個皇帝在位了?我閉關時候,是天啓六年,現在天啓皇帝必然早已壽終正寢了。”
“天啓?!”溫皙瞪圓了眼睛,“朱由校?!”
直呼皇帝名諱,着實不敬,只是石靜一是方外之人,也不曾太在意,只點了點頭,“現在是大明哪個皇帝在位?”
溫皙急忙巴拉着自己手指頭算了算,天啓六年,中間隔了個崇禎帝,還有清朝好幾個皇帝,現在是康熙三十八年...溫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你閉關了整整八十年?!!”
石靜一掐指一算,道:“不錯,正好八十年了。”他面上卻頗有沮喪之色,“可惜依舊不能丹破成嬰,反而衝擊失敗...若非有師尊留下來的丹藥,只怕我連金丹大道都保不住了。”
溫皙深深地呼吸幾口氣,眼前此人看上去頗爲年輕,不過二十許的樣子,說話也不像是蒼蒼老人,想來是修仙之人,不宜衰老,更因長久閉關,少沾染俗世,故而心性也是年輕人。
“現在已經不是明朝了,明朝早已亡了,如今是清康熙三十八年。”溫皙緩緩道。
石靜一頓生唏噓,“竟然改朝換代了?”口中雖說着“竟然”二字,只是語氣了卻沒有太多的驚訝。或許對於金丹大道的修士來說,朝代的更迭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月光之下,石靜一面上土灰斑駁,伴着油然感嘆的的表情。有說不出的滑稽,溫皙忍不住抿嘴,略一回首道:“那邊有一條小溪,閣下還是去洗洗吧。”
石靜一一愣。急忙摸了下自己的臉,頓時兩腮漲得通紅,立刻右手掐一個法決,頓時微風自其腳下捲起,旋轉至面上,少卿灰塵盡數去了,露出原本的臉龐。
石靜一劍眉星目,很是英姿,許是閉關多年的關係。肌膚頗爲雪白。恍若玉質。盈盈亮澤,叫溫皙看了都有些嫉妒。原本污濁之下,容顏不甚清晰。如今去盡塵垢,便是冰雪爲肌玉爲骨。只是原本形容女子詞兒,放在他身上卻也貼切,貼切之餘卻並不叫人覺得他女相,反而身軀凜凜,眉眼似有凌雲之勢。
溫皙年前年後,見兩大美男子,卻是後者勝於前者,這位靜一真人一身如月色般的銀白道袍,渾無半點花紋裝飾,卻生生襯得身材頎長,有玉樹臨風之態。他面上略帶窘迫,手一揮,原本落在坑中的劍如被磁鐵吸引一般而來,徑自插回劍鞘中,發出金屬的鏗鏘聲。
只見他腰間劍再度出鞘,“鏗”一聲,橫斬斷溫皙對面小山一般高的花崗岩巨石,刷刷幾下,彷彿如在切割豆腐一般,便切割出了兩個三尺高的石墩,和一個石桌。溫皙暗暗吃驚,她亦看得出靜一真人的修爲,並不超出她許多,卻能輕鬆駕馭飛劍,揮使如臂,溫皙心中吃驚,卻是面色不動分毫,未露出半點異色。想到他能御劍在行宮上空如流星般飛過,能做到這般也不足爲奇。只是溫皙做不到,飛劍耗費精神力太大,縱然能御劍飛行,亦不過盞茶工夫便耗盡了,故而溫皙是以土遁符過來的。
靜一手一擡,道一個“請”。溫皙微笑頷首,蓮步輕移,看了一眼那削得光滑無比的石墩上,平日裡繡墩坐多了,花崗岩削成的石墩還是頭一次坐呢,便從袖中取了玉堂富貴繡樣的雲錦帕子覆在石墩上,才側身坐下。
靜一亦對面對坐下,道:“可惜未有美酒佳餚招待道友。”
溫皙含笑道:“清風明月亦可。”頭上星空朗朗,月雖不是滿月,卻也月光清澈如許,月華氤氳,一番良辰美景。
靜一道:“還未請教道友師承何處?”
溫皙搖搖頭,“並無師承。”
靜一頓時訝然,彷彿比已然改朝換代都叫他驚訝,“道友竟然是散修?!我從未聽聞散修竟然也能修成金丹大道!”
“能不能別叫我道友?”——好似她也是出家人似的,“若可,請直接叫我名諱吧。”
靜一點頭,道:“那在下冒昧就稱呼道友一生溫姑娘吧!”
“還是叫我溫夫人吧,”溫皙如今可都是三個孩子的額娘了,如何還能再被稱爲“姑娘”?“我早已嫁人了。”
“嫁人?!”靜一頓時眼睛瞪得烏溜圓,彷彿聽到了極爲驚訝的事情,“你竟然嫁與俗世之人了嗎?!”
溫皙點頭,雖不知他如何知是“俗世之人”...又補充道:“我和我的丈夫已經有三個兒女了。”
靜一臉上頗有幾分懊惱,卻還有些不肯置信,“修仙之人,甚少有與俗世之人結合的,一則於修爲無益,二則壽數相差甚大,恐來日陰陽兩隔而傷懷,溫姑娘...不,溫夫人竟然...”喃喃之下,便也沒再說什麼。
“我一個疑惑,可否請教真人?”溫皙目光凝滯在他腰間的飛劍上,月光映照之下,隱隱有微瀾的光澤,溫皙感觸之下,也感覺得到,那劍竟然也在吸收天地間的靈氣。雖然這片世界靈氣已經很稀薄,但是在子時交隔的時候,是一天中靈氣最多的時候,是以溫皙察覺到了。
靜一連忙從走神中甦醒過來,道:“溫夫人客氣了,喚在下靜一即可。”
“好,靜一真人,”溫皙依舊保持着敬稱,“尊駕的的劍似乎和俗世的劍並不同。”
靜一微微有訝異之色,但是想到溫皙是散修,便解釋道:“想來溫夫人年輕,不曾與其他修士打過交道吧?”
溫皙一驚,“還有其他修士?這天下有很多修士嗎?”
靜一微微黯然,嘆了口氣道:“曾經不少,只是自從先秦時期,靈脈枯竭,便越來越少了,如今你我怕是最後兩個金丹修士了。其他修士有是有,只是不入金丹大道,便也只不過比尋常人體健長壽一些罷了。”
溫皙略鬆了一口氣,若是這個世界上有的是飛來飛去的厲害人物,可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靜一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飛劍,道:“這是家師在世的時候,以數萬斤銅鐵提煉出鐵精、銅精鑄煉而成”
“令師已經...”溫皙頓了頓,是了,他說只剩下兩個金丹大道的修士,而他的師父必然在他修爲之上。
靜一復又嘆息,“家師在一百二十年前故去了。”
溫皙聞之,便放心下來。
細細聊了下去,基本上是溫皙去套他的話,靜一有個師父叫石藥無,道號藥山真人,擅長煉丹,是當時最後一位元嬰修士,活了一千年,無望進階,壽元耗盡而死。而靜一,是藥山真人收養的棄嬰,頗有幾分資質,在師父在世的時候便修成金丹,藥山真人臨死前將一生煉製的丹藥都給了他,希望他能夠丹破成嬰,可惜他還是失敗了,石靜一如今也一百八十餘歲了,因此次閉關衝關失敗,也耗盡了丹藥,以後怕是成嬰渺茫了,故而靜一頗有感慨。
“如今絕大多數的修真玉簡都已失傳,我懂得也不多,但比溫夫人癡長了許多歲,還能爲夫人解答一二的。鑄煉飛劍也有幾分心得,若夫人不嫌棄,我倒可爲夫人鑄煉一柄趁手的。”
靜一如此說,溫皙亦驚訝,說來溫皙與他不過萍水相逢,而鑄煉飛劍十分繁瑣,非數年之功不可成,雖然靜一真人不像有惡意,但是無功不受祿,溫皙還是萬言拒絕,道:“此物對我,也並無多大用處,我只想和夫君、和孩子安寧生活罷了。”說罷,見東方既白,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若不回去,怕是要有人找了。”
靜一頓時生了急色,一個拱手道:“溫夫人!請恕石某唐突!”他咬了咬牙,“夫人是散修,成爲金丹想必有不少運氣在裡頭,若要丹破成嬰風險極大!”
溫皙微微疑惑,卻只好點頭道:“多謝真人提醒。”
靜一記得跺了跺腳,見溫皙欲走,卻也顧不得什麼,直接揚聲道:“在下願意等夫人的夫君壽終正寢!介時,夫人可否考慮與靜一結爲道侶?”
溫皙聽了這樣的話,頓時麪皮紫紅難堪,卻強自鎮定道:“我沒有想過要改嫁。”雖然靜一怎麼看都比康熙英俊,溫皙也願意飽這個眼福,但是也只是會飽飽眼福罷了,並無絲毫委身之意!
靜一連忙躬身,歉然道:“是靜一唐突了,但請夫人不要急着拒絕!靜一有的是時間等待,請夫人好生考慮!你我若能結爲道侶,對將來的修爲都是大有裨益!夫人切不可顧念世俗一女不侍二夫的迂腐觀念!修仙之人,素來灑脫,不拘於世俗的規則。”
“多謝真人好意,我並無此意!”溫皙語氣客氣中帶着梳理,從袖中取出了土遁符,便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345、江寧
一路走走停停,康熙總是忙碌的,終於在到達江寧御駕停了下來,負責接駕的依舊是江寧曹家,康熙上一次南巡亦是下榻於此。<800小說网WWw.800book.net 全文字,更新快,无弹窗!>
溫皙瞧着織造府似乎較上一次更奢華了許多,溫皙依舊住在第一次南巡時候住的地方,只是此次不比當初,正是春夏之交的好時候。且康熙有意在江南多家逗留,能夠等到荔枝成熟的時候,可一飽口福了。
“玉錄玳這丫頭是閒不住的!”康熙語氣雖是怪責,卻多含了寵溺,“朕叫曹寅派人暗中保護,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來一次江南不容易,玉錄玳自然早早就拉着齊不琛一起出去玩了,江寧富庶繁華,又正是煙柳滿城的好時節,小丫頭片子總是愛新鮮的。溫皙也不拘着她,康熙自然明裡暗裡拍了不少人保護,也還有胡語跟隨,總不至於出了岔子。值得一提的是,負責在明處保護的卻是舜安顏爲首的御前侍衛。康熙的意思,溫皙自然明白,只是溫皙想着的是若是玉錄玳不喜歡舜安顏,齊不琛倒是可以趁機親近,這麼好的美男子總不能便宜了外人。
伺候着康熙脫下外袍,近幾日康熙也得閒些,中午也能小憩一會兒。溫皙譴退了在寢殿服侍的宮女太監,徑自去點上安睡的香,卻忽的察覺有一股氣息靠近了,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裡是行宮,不是真人該來的地方。”溫皙語氣緩緩道。
一如那日銀白的衣袍,靜一出現在溫皙面前。他側臉看了一眼躺在團龍羅帳內的康熙,道:“靜一特意查了,原來溫夫人的丈夫就是如今的皇帝。”
溫皙恩了一聲,又以銀勺添了半勺安息香,順手合上琺琅彩九龍薰爐的爐蓋子,輕輕地嗅了一口,耳畔能夠捕捉到康熙均勻的呼吸聲,修士果然不是一般人,出入行宮如若無人之地。這類人甚少涉足俗世,否則必然與俗世的皇權發生衝突。
靜一見溫皙不語,便上前半步,道:“我曉得夫人這樣做的緣由,委身帝王,憑藉雙修之法。的確可以獲得裨益,只是夫人已經凝聚金丹,皇帝對夫人已經不會有多少助益了,夫人大可離去,不必受俗世的束縛。”
溫皙隨手拿起擱在一旁的象牙柄的合歡扇,輕輕搖着。江南總是比北京熱得更快一些,團扇之物已經到了入手的時候了。溫皙只輕輕道了一句:“他是我丈夫,更是我三個孩子的父親。”
靜一微微一凝滯,欠身道:“靜一唐突了。”
見牀榻之上,康熙似乎並沒有被吵醒,只是...溫皙記得,康熙睡眠通常比較淺,少許的聲音便容易醒來。靜一便解釋道:“我已經下了隔音符咒。夫人儘管安心,他不會聽到。”頓了頓。靜一風姿玉立於薰爐之側,繼續道:“一如當初的話,靜一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夫人皆爲道侶。”
溫皙抿着脣,帶着幾分疏離和怒意:“一如我當初的回答,我無意再委身旁人!以真人芝蘭玉樹,何愁找不到稱心如意的道侶?何苦惦記着旁人的妻子?!”
靜一被溫皙的話說得有些難堪,拱了拱手,道:“是靜一太心急了,只是修士本不羈,冒犯夫人之處,還請海涵。”說着從袖中取出一枚白如羊脂的玉佩,上頭的紋飾不是龍鳳呈祥,不是五福捧壽,不是溫皙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吉祥圖樣,而是一種玄而又玄的紋路,他將玉佩擱置在溫皙身側的紫檀木雕花小香几上,“只是請夫人再仔細考慮,若夫人想見靜一,掰碎這玉佩即可。”
話音剛落,溫皙正要拒絕,卻發現他已然沒了蹤影。溫皙怒得紅了兩頰,抓起那玉佩正要摔在地上,卻見牀榻上康熙似乎醒了過來,只好將玉佩揣進袖中,得趕緊去伺候着。康熙這廝,從來是衣來伸手,生活上的巨嬰。
康熙狐疑地掃了一眼室內,道:“許是朕眼花了...”
溫皙看了一眼身後,訕訕笑了,康熙要是知道跑來個超級美男,不知道要發飆成什麼樣呢?康熙的心眼忒小,當初爲了烏爾袞那點子破事,就不依不饒,要是真瞧見靜一在打算着要等他死了以後追求他老婆....呵呵,哪怕靜一是修仙之人,康熙也非要掐死他不可。
“你換身漢人裝束吧。”康熙接過溫皙遞過來的外袍,這是一件海水藍暗繡五爪團龍的緙絲袍,是康熙素日裡穿的,今兒卻不打算穿上了,道:“也給朕找身常服。”
溫皙頓時大喜,急忙應了,去給康熙尋了一件暗竹青刻絲繡福字的褂子,料子是尋常的彭緞,雖然亦是進貢的料子,但是民間富貴人家也有,不會漏了身份,平日裡穿的明黃色繡龍的靴子是不能穿了,便換了黑底兒竹葉纏枝履鞋,有給他配上百福紋墨玉佩和雙魚香囊。
溫皙自己也帶着漢服,不過是多年未曾上身了,記得上一會穿着還是沒回宮的時候呢。知道這次南巡,興許有機會出去,故而都備着呢。溫皙則穿一身湘妃色繡荔枝紋的高腰襦裙,用暗紅色銀繡桂枝紋的帶子在胸上細好,扎一個蝴蝶結,垂下的帶子直膝前。故而高腰襦裙,又稱之爲齊胸襦裙。襦裙,爲上“襦”下“裙”,明清時期民風不像漢唐那麼開放,故而這“褥”用的是交領襦,溫皙選了秋香色海水紋的窄袖交領襦衣,外面在加一個藕荷色的蓮紋纏枝半臂。
溫皙不會梳漢人的髮髻,便喚了竹兒進來梳頭,因不想耽誤太多時間,只叫竹兒梳了個簡單的隨雲髻,簪了幾隻玉簪即可。
一身裝束清理雅脫,康熙見了亦忍不住讚歎道:“沒成想,你穿漢人的衣裳也好看,倒是顯得小鳥依人了!”
溫皙橫眉瞪了他一眼,腳底下去了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人自然矮了,也就“小鳥依人”了!腳下平坦無餘,溫皙倒有些不習慣了,也覺得康熙好似高出一截子似的,頗有幾分懊惱。
因是下午出去,也去不得太遠的地方,只能在江寧城內走走。只是卻是在馬車裡,捂得嚴嚴實實的,康熙亦不許溫皙打開車簾子看外頭,故而心像被貓爪子撓了似的。
康熙攬了溫皙的腰肢在懷中,深深嗅了溫皙身上的體香,道:“想去哪兒?今兒朕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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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溫皙脫口出去,笑得眉飛色舞,那可是江寧最熱鬧的地方。十里秦淮,金粉樓臺上美人如雲,畫舫凌波中輕歌曼舞,不知是多少人趨之若鶩的地方。
康熙皺了皺眉頭,“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溫皙挑眉,笑盈盈道:“皇上的意思,那是您該去的地方?”
“那種醃地方,不許再提!”康熙虎着眼睛,含了幾分威嚴,而後吩咐揚聲吩咐道:“去夫子廟!”
“朕知道,出來便是爲圖個熱鬧,便去夫子廟吧。”康熙緩了聲,對溫皙款款道。
溫皙托腮應了一聲,“對了,胤祿和胤禮都跑哪兒去了?”這兩天都不見人影,每每早出晚歸的。
康熙閉目假寐,道:“朕叫老四帶着他倆了。”說罷,又深深嘆了口氣,“江南出了不少不像樣的事兒,朕叫老四去查了,他們倆也跟着學着點。”
“出什麼事了?”溫皙疑惑道,她素來不關心朝堂,自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大事。
康熙略睜開眼睛,“你不曉得嗎?”
“前朝的事兒,臣妾如何曉得?”溫皙眨了眨眼睛。
康熙唔了一聲,只道:“是今年江寧鄉試的事兒。”
“鄉試?”鄉試便是省級單位舉辦的考試,參加的都是秀才,考中了便是舉人,只是鄉試不都是在秋季八月舉辦的嗎?溫皙忽的想到康熙今年開了恩科,“難道是有人舞弊?!”
康熙亦含了怒色,“這種事情每每有之,卻屢禁不絕!只是朕今年南巡,特意開了恩科,給士子爲國效力的機會,沒想到總有人膽大包天!日前貢院榜單出來,卻是飽學之士大多落班,顯宦子弟高居榜首,士子們因此鬧了起來,朕已經將主考官左子藩,副主考官趙晉革職下獄,並下旨在五日後復考。”
說來作弊這種事是絕對禁不絕的,何況是和一生前途息息相關。人心皆有貪念,怎麼會不貪圖榮華富貴呢?就算是後世也屢禁不絕,溫皙在大學的時候也沒少作弊,否則連畢業證都拿不到手了。
聳了聳肩,政務上的事兒,溫皙不接口。也是之前遇見靜一的那晚,和他聊了一夜,他說過,修士不得刻意插手帝國王朝的興衰,否則會遭到龍脈反噬,幸好溫皙之前也一直秉承“後宮不得干政”的規則,龍脈的威力她已經見識過了,自然無意拿自己的小命來開玩笑。只是若是“無意”改變了歷史的走向,便無妨了。
馬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換做尋常管家打扮的李德全躬身掀開車簾子,道:“老爺,夫人,夫子廟到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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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曹顒
夫子廟前遊人如織,以文人儒生爲主,多爲祈求科考順利,也有在此三五聚會,吟詩作對,倒是少見攜帶家眷的。夫子廟位於貢院街旁,始建於宋朝,幾經廢興,如今又是商賈雲集,文人薈萃。
廟中,最熱鬧的當屬聚星亭,是一座八面二層的古亭,“聚星”是聚集奎星得取功名之意。奎星是二十八宿之一,爲北斗七星的第一顆星。所謂“奎主文章”,故而即將再度鄉試的士子們爲求一舉高中,往往會來此拜魁星、求吉利。
走到此處,康熙亦駐足遙望亭中士子高談闊論,負手而立,卻不入內。溫皙跟着他身側,聽着裡頭士子品詩論話,偶爾聽見某個激進的儒生大罵時政,瞥見康熙頓時蹙了眉頭,又聽那激亢之人又拱手言有聖明天子在上,左子藩、噶禮之流必定沒有好下場。康熙的臉色方纔好了些許。
魁星亭中人進人出,康熙觀望了一會,才攜着溫皙去了一側佳木樹影環繞的思樂亭。這裡倒是頗爲安靜,一入亭中,立刻亭子四角便站了喬裝改扮的侍衛,見有人靠近便好言請走。溫皙亦察覺到暗處護衛的人比明處的要多出數倍,更有喬裝成士子儒生的,逡巡在周圍,檢查是否有可疑的人。
李德全麻利的取出了帶出來的茉莉雀舌毫,湯汁醇正,香氣撲鼻,溫皙徐徐品着,四周景緻亦是不錯,溫皙隨口道:“夫子廟好似新整修過。”
康熙眼睛一直在搖搖看着東側的魁星亭。“曹寅號召當地士紳募資修繕,辦的不錯。”語氣帶了幾分讚賞,曹寅也算得上康熙的心腹了,故而格外信任。
閒聊了半個時辰,溫皙覺得口乾,便又喝了兩杯茶,然後繼續閒聊...
一個時辰後,看康熙似乎沒有絲毫要挪動龍臀的意思,溫皙忍不住指了指魁星亭。一臉討好的笑容:“夫君,要不然我們也去瞧瞧?”好不容易來一次夫子廟,自然要往熱鬧的地方拱,老呆在這兒有什麼意思。
康熙手裡託着一盞茶,卻沒有要喝茶的意思,斜斜睨了溫皙一眼。那個眼神分明再說“沒門兒!”
“額...”溫皙臉上僵了半晌,又低頭喝了兩口茶。
“我要去方便。”溫皙忽的起身,咬牙道。
康熙一愣,卻也沒法拒絕,側臉揚聲道:“李德全”
李德全急忙笑着道:“夫人,奴才知道在哪兒。您這邊來”
溫皙哼了哼嘴巴,臉上有些怏怏的。只得挪動蓮步,由李德全引路去“方便”了一通。溫皙現在知道康熙爲什麼選擇思樂亭了,這個地方隱蔽不說,距離“方便”的地方,也不過一盞茶的路程,康熙是連尿遁這條都給想到了!
溫皙“方便”了之後,從竹兒手中接過香粉往自己身上撲了點。去去味兒,又從袖中取出描金鏨花的小鏡子。照着理了理雲鬢。
李德全舔着臉湊上來,笑嘻嘻道:“夫人,咱回吧,要不然老爺等急了,要派人來找的。”
溫皙鬱悶地嗯了一聲,出來一趟到底是爲了啥?就是爲了出來和老康找地兒喝茶閒聊嗎?早知道還不如不出來呢!
忽的,對面樹叢中依稀有熟悉的聲音,“你這個小賊!給我站住!”然後似乎是她口中的“小賊”被捉住了,聽着是個少年的聲音,他急切地辯駁:“我不是賊!”又一個嬌柔婉轉的女聲:“六妹,這樣不好吧...”
然後,撕拉一聲,是綢緞撕裂的聲音。
溫皙嘴角抽搐了兩下,特麼滴真夠巧的!便急忙撩開叢叢柳枝,快步去瞧。只見一株遒勁的柳樹之下,一身碧藍色卷草紋男裝的玉錄玳正揪着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的袖子,而那袖子硬生生被從肩膀處給扯裂開來。幸好少年穿了不止一件衣裳,裡頭還有個水青色的軟綢暗紋中衣,不至於裸露了身軀。
齊不琛在後頭拉着玉錄玳的衣裳,愁眉不展地勸解道:“只不過是相似罷了,六妹許是看錯了。”
“我絕對沒有看錯,着吉祥紋白玉佩,跟我額娘那個一模一樣!且樣式還是宮中常用的!絕對是他偷了額孃的東西!”玉錄玳無比篤定地道。
齊不琛急忙道:“貴...額孃的東西怎麼會被偷了?!”世間還有哪個竊賊敢從宮中偷竊?
玉錄玳握着拳頭,威脅道:“你最好給我招了,到底是怎麼偷了我額孃的東西了?!”
溫皙瞧着那少年,愈發覺得眼熟,便疾呼一聲:“碧兒,不許無禮!”
玉錄玳一看竟然是溫皙,卻不鬆手,急忙叫嚷道:“額娘,我抓到一個賊,他偷了你的玉佩!”說着將手中的羊脂白玉質地的吉祥紋佩遞給溫皙瞧。
那少年急了,“那東西是家母一位故友所贈!絕非偷竊所得!”
溫皙瞧着那玉佩,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只是看着少年的面容愈發覺得熟悉,便問道:“令堂是”
少年頓了頓,瞧着溫皙面善,又瞧了瞧一副氣沖沖樣子的玉錄玳,便道:“家母姓李。”
姓李?溫皙沉吟良久,忽的塵封已久的記憶涌了出來,電光火石般想起了一個人,便驚呼道:“你是曹?!”
曹愣了愣,“這位夫人如何知曉在下名諱?”
溫皙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玉錄玳道:“碧兒,鬆手!他不是賊!”
玉錄玳狐疑地看了看曹,還是聽從溫皙的話,卻還是一副防備的樣子。曹朝溫皙拱手揖禮,“多謝夫人信任。”
溫皙和顏悅色將玉佩交還給他,道:“你母親還安好吧?”
曹禮數週全,不卑不亢中含了幾分客氣:“勞夫人掛心,家母一切安好。”然後眼中帶了疑惑,“夫人認得家母?”
溫皙斂眉一笑,“十數年曾經偶遇一次,只是...”只是彼時,她扮作男子,只怕如今見了,也不見得認得了,便也不欲多說什麼。
玉錄玳卻在深思着什麼,突然拊掌驚叫道:“曹?你爹是曹寅?!”
一語出,曹臉上浮現深深的不悅,直呼人家父親名諱,的確大大不尊敬,不過看着溫皙這樣“和善”人在,他只好暫且忍了下去,略一拱手道:“姑娘,請矜持一些。”
玉錄玳聽了眉毛一橫,正要發作,卻被溫皙一眼狠狠瞪了下去。溫皙含笑,對曹道:“你來夫子廟,也是要拜魁星的嗎?”
曹搖頭,“學生是武秀才,不是文秀才!且家父說不必再考,介時爲爲我謀個職務。”
“哦?”溫皙微微疑惑,但隨即瞭然了,“是了,你父親當年也是武舉人出身,想必你也是要做御前侍衛的。”
曹雖然不曉得眼前這位夫人如何曉得他家中狀況,卻也不好多問,只道了一句是,“父親的意思是希望我完婚之後,再去京城。”
“你...”溫皙目光掠過玉錄玳白皙的臉頰,相當當初結乾親的事兒,到底好奇曹的婚事,便問:“你定親了嗎?”
曹道:“還不成,不過父親看中了布政使馬大人家的女兒,母親卻希望我娶表妹爲妻,還不曾下決斷。只不過想來多半要隨了父親的心意,左右就在今年了,父親希望我早些去京城。”
玉錄玳鼻子一哼,頗有不屑,“我瞧你文不成,武只怕也不成!做御前侍衛,沒有點身手可是不成的!”
聽着玉錄玳鄙夷的話語,曹不禁怒上心頭,卻也揣度得出敢這麼說話的人,必然身份不一般,便生生忍了下去,道:“成與不成,都與小姐無關!”
玉錄玳昂着腦袋,掐腰道:“你信不信,姑奶奶就是能決定你成與不成?!”
曹一副不信的樣子,拱手道:“那小姐就儘管施爲吧!”骨子裡的傲氣便如此勃發了出來,曹家在江南也是數得上好的家族,在江寧更是地頭蛇,何時被這般瞧不起過,若非曹教養好,早就要動起手來了。
說完,曹朝溫皙一拱手,“夫人,請容學生告辭了。”
溫皙頷首,含笑道:“小女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曹亦回以一笑,十分寬容地道:“學生不會把令媛的話放在心上,夫人請放心!”
此話一出,玉錄玳頓時氣得鼓起了腮幫子,但是瞧見溫皙不悅的含了警告的目光,只好氣悶地垂下頭去,一隻腳狠狠碾着地上的一片樹葉,似乎他踩的是曹那張自以爲是的臭臉。
囑咐了曹兩句,便帶着玉錄玳和齊不琛與其告辭了。回了思樂亭,兩個丫頭個康熙這個“爹”福身見了禮,李德全自然如數回稟了剛纔發生的事。康熙倒也不見不悅之色,反而追問溫皙爲何認得曹。溫皙只好把早年離宮,曾經與奔喪的曹寅夫妻同乘一舟的事兒大略地給康熙說了,自然結乾親、與兩個大男人睡在一張牀上這種事絕口不提,溫皙還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呢,也不想曹寅同志下半輩子沒好日子過活,只說曾經贈送與曹寅之子一枚玉佩罷了。還好康熙沒有細細追問,這事兒總算糊弄過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三更完。
347、那小子的娘
“皇阿瑪,別讓那小子做御前侍衛好不好?”一回到行宮,玉錄玳就拉着康熙的袖子,一副撒嬌的架勢。
康熙伸手彈了下玉錄玳的額頭,“朕已經答允曹寅了,君無戲言!”
玉錄玳頓時嘟囔了嘴巴,跺了跺腳:“可是女兒不喜歡那小子!”
“不許胡攪蠻纏!”康熙佯怒道,看了一眼跟隨着玉錄玳和齊不琛的侍女,生了幾分疑惑:“朕不是叫舜安顏保護你嗎?怎麼不見他在你身邊?”
玉錄玳怒了努嘴,坦言道:“他太礙事了,女兒叫他去買好吃的、好玩的了!”
礙事?溫皙咂咂嘴,這個舜安顏長得不錯,玉樹臨風,又不是多嘴饒舌的人,怎麼玉錄玳會覺得他礙事呢?溫皙便悄悄端量了齊不琛那帶着幾分幽怨的眼神,似乎是投在玉錄玳身上的,幽怨之中又頗有幾分無奈的味道。溫皙怎麼會看不出,齊不琛對舜安顏是動了幾分情的。只是不知舜安顏他,心屬於誰呢?
溫皙不欲讓康熙問太多,便插口叫玉錄玳和齊不琛都下去換衣裳了。此時天色微暗,殿內掌燈,四貝勒胤帶着小石榴、小蜜桃回來,要向康熙回稟所查案件,溫皙不欲插手政務,便尋了個由頭告辭了。
溫皙住的地方,還是當初的有鳳來儀堂,不過時隔多年,更加華美,華美卻不失韻味,室內菱花架子上擺設了幾盆含苞待放的綠花春蘭,已經能夠聞到幽幽的香氣。格外清雅,此花不像是尋常的蘭花,只是溫皙也不曉得品種。織造府果然在丁點兒小事上都格外費心,因曉得溫皙不喜焚香,故而擺放了有奇香的蘭草。
次間是寢室,用福祿呈祥步步錦地的玻璃落地罩與明間分割開來,地面鋪五福捧壽紋的猩紅地毯,剔紅牡丹紋香几上亦擺放了蘭花,這一株溫皙認得。是虎頭蘭,生長於雲南,十分難得。虎頭蘭花型偏大,葉片清俊,花香並不濃郁,是淡淡的清香。有安枕之效,溫皙很喜歡,故而放置在室內牀畔。
綴滿了金黃色流蘇的帷帳是過渡均勻的雨過天青色的織錦緞,看了叫人十分舒爽,上頭用金線刻絲繡滿了密密的常春藤,帷帳用金鉤掛起在兩側。只落下一層薄如霧靄的粉霞色綃帳,明透如水。觸手涼涼的,如雲霧一般輕盈,故而稱之爲“霧綃”。綢緞錦繡綃綺,各有其用,而這綃,質地纖薄,素來用作帷帳。而因起纖薄。故而無法刺繡,但是此綃帳上因略深一色的石榴紅的繡線繡了密密麻麻的曲水紋。彷彿瀲灩波光投射在牀榻上,隨着綃帳被不易察覺的微風浮動,那投射出來的水紋也緩緩浮動着,這樣好的綃帳在宮中也難得一見。
溫皙亦不得不嘆一句,“織造府,堪比紫禁城。”這樣的繁華背後,不知道織造府的賬目上已經有了多大的虧空。
忽的風一吹,綃帳漫天舞動,原來是竹兒進來了,帶進了外頭的一室夜風,竹兒福一福道:“主子,曹寅之妻李氏求見。”
溫皙哦了一聲,轉臉親手落下雨過天青色的織錦帷帳,厚重的織錦緞帳便壓得住霧綃帳了,“請去正堂吧。”
溫皙理了理自己耳邊的餘發,亦起身去明間正堂。曹寅的妻子,與溫皙也算有一面之緣的故交了,彼時她還是少婦風韻,如今也不算年輕了。溫皙聽聞,李氏是曹寅的繼室妻子,故而年紀上小了曹寅將近十歲,早年與曹寅生過好幾個兒子,只是都夭折了,故而如今膝下只有曹一子。
僅有一個兒子,自然關愛至極,怪不得這麼快就來了。
李氏着一身絳紫色萬福如意紋的衣裳,進來倒頭便叩首,無比前輩恭敬:“奴才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端身坐在雕花梨木嵌琉璃的椅子上,語氣溫和:“故人相見,何需多禮?”便吩咐了竹兒去親自攙扶李氏起身。
見溫皙如此和氣,李氏也鬆了半口氣,起身偷偷瞧了一眼溫皙的面容,想來就算不記得這張臉,憑藉曹回去對她這個母親的回報,也足矣讓她想起當年你的故交,而溫皙的話亦足夠叫她確認了皇貴妃便是當初的秀才“溫西”。
李氏面帶了極其溫順的笑容,道:“奴才是替犬子來請罪的,犬子曹今日冒犯公主,還請皇貴妃降罪!”說着,便又要跪下。
溫皙虛扶了一把,道:“只是誤會罷了,過去便過去了。”溫皙並無意在這點小事上糾纏,何況論起來總是玉錄玳的不是。
李氏旋即剩下的半口氣也鬆緩了,面上浮現幾縷心安的笑意,“多謝皇貴妃寬宏大量,奴才特備了些小玩意兒算是給皇貴妃和六公主的賠罪之物,還請皇貴妃和公主千萬不要嫌棄。”
說着她身後低眉順眼的二個婆婦便恭恭敬敬地奉了兩個碩大的錦盒上來,溫皙只一眼神示意竹兒收下,若是不收李氏定然不放心,想來也不過是些珍玉古玩之類的東西罷了。
溫皙一直保持着溫和的態度,雖然如今的李氏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聰慧溫婉的少婦了,畢竟時移世易,身份也與當初迥然不同,難怪她恭敬而謙卑。溫皙卻如見老友一般,語氣無半分高高在上,寒暄道:“這些年,夫人還好吧?”
李氏欠身道:“承蒙皇貴妃福澤庇佑,奴才一切安好。”這話十分客氣,倒是不如當初的親近了。
溫皙略有無言,繼續道:“本宮瞧見你的哥兒也長大成人了。”依稀還記得那個白嫩可愛的孩子,如今也是翩翩少年郎了。
說到曹,李氏面色多了繼續慈愛的笑容,“還好,只是性子還需要磨一磨!”又急忙道:“還好皇貴妃都是海量的人,沒有和他一般計較!”又忽的想到了兒子跟她複述的當時的話,含了幾分擔憂,小心翼翼地望着溫皙:“公主也不會和犬子計較吧?”
李氏到底是一門心思爲兒子擔憂的,溫皙又何苦爲難她,便道:“你只需記得,君無戲言即可。”
“是、是!”李氏連忙稱是,急忙不迭地自責:“是奴才糊塗了!公主是皇貴妃的親生女兒,自然也是海量的人,皇上更是一言九鼎!是奴才小心眼兒了!”
溫皙略一擡手,指了指右手邊兒設的座椅,語氣隨和道:“坐下說話吧。”
李氏正要開口拒絕,卻見皇貴妃面容溫和如水,許是覺得推辭也太過無禮,便急忙躬身謝過,只那半個臀側身坐在椅子上。
溫皙命人上了茉莉雀舌毫,徑自飲了半口,道:“這有鳳來儀堂本宮也是第二次住了,上回還是康熙二十三年呢,轉眼都過了十五年了,瞧着比當初更雅緻了幾分。”
李氏急忙垂首道:“給皇貴妃預備的地兒,奴才自然要盡心竭力!自然也是不能跟宮裡相比,只願皇貴妃住的能舒服一些!”
溫皙微微點頭,“這次南巡,皇上也特意叫本宮安排了曹貴人隨行,想來孫夫人見了會很高興。”
“都是皇上和皇貴妃的恩典!”李氏急忙接話道,“曹家自然感恩戴德,母親見了貴人十分歡喜!”
曹貴人已經不比剛剛入宮的時候了,年老色衰,恩寵稀薄,又一直不曾有過生養,故而一直只是個貴人。這次帶上她,不過是因爲數月前,曹寅上請安摺子的時候提及老母年老,希望能再有生之年再見曹貴人一面罷了,康熙到底顧念這位孫嬤嬤,便順手帶上了曹氏,南巡途中也不曾叫他侍寢過,不過比照嬪位待遇給曹氏,也算給她體面了。
和李氏說話,溫皙也覺得有些不自在,她處處恭謹,倒叫溫皙也拘謹着了。隨便說了兩句,問了問孫夫人的身體,溫皙便要打發她退下,偏生外頭小鹿子侍立在屏風外稟報道:“主子,六公主來了。”
玉錄玳原本是安置在有鳳來儀堂西面的梧桐閣,來往十分方便,剛稟報了,玉錄玳便笑語嫣然快步走了進來,嬌聲喚了一聲“額娘”,然後笑嘻嘻道:“舜安顏腿腳忒慢,這會兒才把女兒要的東西買回來了!”說着叫跟隨的綠痕捧了些江寧時興的絹花、首飾上來。
李氏亦急忙跪下行禮,“奴才給六公主請安。”
玉錄玳也沒太在意李氏這個人,手一揮,拿了溫皙的茶盞捧着喝乾了,才隨口道:“起來吧!”
溫皙瞧着玉錄玳那副禮數不周的樣子,忍不住低頭咳嗽了一聲,道:“這位是江寧織造曹寅的夫人。”
玉錄玳一愣,指着李氏道:“那她就是那小子的娘了?”
溫皙聞言,立刻狠狠地瞪了玉錄玳一眼,道:“是曹的母親。”這孩子完全是被她這個做額孃的給慣壞了,脫口而出的話居然那麼失禮!
玉錄玳吐了吐舌頭,看了一眼李氏,是個三十五六歲的夫人,打扮得體,長相也是十分溫柔,便道:“瞧着有幾分眼熟呢!”
自然是眼熟了,玉錄玳還在襁褓中的時候,還喝過李氏的奶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48、行宮界限
李氏自從進了正堂,就沒提過半句當初結乾親的事兒,想來也是不敢叫自己的兒子做皇貴妃的義子,更不敢把公主當成自己的義女,故而處處恭謹,不失半點禮數。
玉錄玳仔細端量了李氏一通,道:“不過,他長得不怎麼像你。”
李氏點頭稱是,面上帶着恭敬而得體的微笑,慈聲道:“犬子類父。”
玉錄玳歪着頭,似乎要從李氏的五官中瞧出什麼端倪來,卻是想不起什麼來,只又道了一邊:“好似在哪裡見過你一般。”
溫皙也不欲遮掩什麼,卻也不明說,只道:“你還在襁褓的時候,曹夫人李氏曾經送過你一個玉佛。”自然是當初認幹閨女的時候送的,玉錄玳自然不記得了。而曹顒的那枚玉佩,亦是溫皙認義子的時候給的。
玉錄玳急忙從脖子裡揪出一個紅繩,上頭果然穿着一枚水頭極好的玉彌勒佛,是羊脂玉的質地,多年貼身佩戴,似乎也沾染了幾分靈性的樣子,“就是這個嗎?”
李氏一愣,低低道:“沒想到...公主一直隨身帶着。”
玉錄玳纖纖玉指撫摸過玉佛,她是極喜歡這個小玩意兒的,大肚彌勒佛張口笑着,雕琢得栩栩如生,連額頭上的皺紋都極其精細,佛爺衣袍的褶皺亦十分清晰。玉錄玳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什麼來,卻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樣,道:“既然如此,本公主就不跟那小子計較了!”
溫皙佯作嗔怒。道:“本就是你的錯!”
玉錄玳嘟了嘟嘴巴,嘴裡不曉得在咕噥什麼。
溫皙覆露出了笑顏,對李氏和藹地道:“當初,本宮還認了曹顒做義子呢。所以夫人不必太拘謹了。”
李氏額頭一凸,急忙道:“皇貴妃當初不過是說句玩笑話罷了,奴才怎麼敢當真呢?”
溫皙也只是呵呵一笑,不去較真了。就算她肯人曹顒這個義子,曹寅夫妻也不不敢認這個乾親了。便吩咐竹兒親自送了李氏回去。
玉錄玳好奇地湊上來,拉着溫皙的胳膊:“額娘真的認了那小子做義子嗎?!”
溫皙惱怒地擰了擰玉錄玳瓊鼻,道:“什麼‘那小子’?!他又不是沒有名字!何況人家還比大一歲呢!別張口閉口‘那小子’,忒失了禮數!”
“知道了、知道了!”玉錄玳嘴巴上說“知道了”,卻是一副敷衍的態度,“額娘怎麼就認了他做義子呢?!”
溫皙只呵呵一笑,當初曹寅還打算着要結爲婚姻呢,只是溫皙推脫女兒已經訂了親。才退而求其次。互相認了義子義女。不過溫皙倒是不打算給玉錄玳詳細說起當初之事,只道:“當初偶遇罷了,曹顒當時長得可人。便認了義子。”
玉錄玳撅起嘴巴,“說好了。額娘認了義子就罷了,我可不認那個乾哥哥!”
溫皙含笑戳了戳她的眉心,“沒人逼着你認!你只要別欺負人家就成了!”
玉錄玳怒了努嘴,“討厭!人家哪兒有欺負他!”
溫皙又叮囑道:“這件事不要跟你皇阿瑪說....”話未落音,就聽見外頭康熙揚聲道:“朕已經知道了!”語氣裡聽不出喜怒,溫皙只好攜着玉錄玳迎了上去,略有嗔怪道:“皇上怎麼不叫人通傳一聲?說進來就進來了!”
康熙忍不住搖搖頭,“你也是的,怎麼能...”
溫皙見康熙沒有生氣的意思,便推脫道:“都是那麼多年前的事兒了!若非今日見了曹顒,臣妾都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曹顒...”康熙深思片刻,“也罷!朕會叮囑曹寅父子不許對外人亂說,你也不要說出去。”
溫皙急忙應了一聲,康熙的意思是無意深究了,曹寅到底是他得力的干將,雖然溫皙認義子有些不妥,到底康熙也不至於發作此事,只當不曉得,就此揭過也就是了。
溫皙聞着康熙身上隱約有脂粉香氣,便肚子裡含了酸氣:“臣妾聽說曹寅倒是殷勤的很,昨兒剛給皇上進獻了十名舞姬,皇上怎麼還有空來臣妾這裡呀?”
康熙見溫皙拈酸吃醋的模樣,不禁生了幾分無奈,道:“只不過是舞姬罷了!別胡思亂想!曹寅,不是李士楨!”
溫皙鼻子一哼,“許是他見自己妹妹近些年不得恩寵,纔想出這麼個法子來!”曹貴人早已失寵,曹氏一族不見得會看着她一直失寵下去。
康熙搖搖頭,“那是胡旋舞舞姬,你最愛看胡旋舞,朕才收下的,原本是來叫你一起去看,你倒是吃起沒由來的飛醋了!罷了罷了,大不了朕賞賜給旁人就是了!”
至於那些舞姬賞賜給了誰,溫皙就不得而知了,翌日,康熙更下旨,地方官吏不得進獻佳麗。
江寧織造府,自從康熙第一次南巡,織造府便被設爲行宮,就算康熙不在的日子裡,也是不許任何人入住的,年年還要維護修繕,着實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自從康熙二十三年之後,曹家就在織造府旁邊開闢新建了府邸,作爲居所,行宮後花園與曹氏新府邸的後花園是聯通的,故而遠遠可見有曹氏一族的女眷在此賞花。
溫皙一路走來已經碰見好幾位貌美如花的曹氏旁支小姐了,不得不叫溫皙懷疑曹家的居心,有了一個曹貴人還不知足嗎?!如此想着,臉上有幾分沉沉。
“皇貴妃萬福!”正走神的時候,是曹貴人的聲音入耳。
溫皙道了一句免禮,貴人曹氏雖然並不顯老,但畢竟不是二八年華的青嫩少女了,又因着多年失寵,神色有些暗淡,也就是來了織造府少見好些。溫皙略一打量她,今日的着裝,似乎比平日裡更鮮豔幾分,而且身後還跟着個十四五歲長得極爲好看的女子。
曹氏側身道:“這是婢妾的堂妹織英。”
溫皙掃了一眼那嬌怯怯的曹織英,一身滿人的裝束穿得清雅得體,溫皙卻不禁納悶了,若是曹家的女兒,身在漢軍旗,又久居江南,曹氏旁人大多出身不顯赫,根本不夠資格去參加選秀,怎麼還穿着滿人裝束丁點沒有不自然的樣子呢?顯然是一早就訓練出來的,和剛纔碰見的幾個小腳漢人裝束的曹氏小姐不同。
“本宮依稀記得——”溫皙凝視着曹貴人,“你的閨名中有一個‘娥’字?”
曹貴人稱是,道:“婢妾賤名曹修娥。”
堂姐叫曹修娥,堂妹叫曹織英,溫皙嗤地一笑:“你們是想學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嗎?!”
曹貴人勉勵一笑,恭謙道:“婢妾不過是帶織英出來走走而已。”
這樣的託詞,溫皙都聽得出勉強得很,便毫不客氣地諷刺道:“前兒皇上還說行宮後花園裡風景不錯,叫本宮閒着無聊的時候就來走走,沒想到風景的確不錯,走個三五步就能瞅見一個如花似玉的曹家小姐!怎麼?曹貴人有很多堂妹嗎?!”
曹貴人眼中有微微的黯然,徑自低低嘆了口氣,道:“只不過是婢妾的母親上了年紀,喜歡熱鬧,故而請了遠方叔伯兄弟家的姑娘來,只爲一敘天倫罷了。”
溫皙微微一哼,旗髻上的點翠鳳凰步搖垂下的珍珠流蘇微微搖曳在春光裡,嘴上卻不客氣道:“即是一敘天倫,就該去西面織造府裡,不是總往行宮御花園裡鑽!孫嬤嬤年紀大了,本宮可以體諒她年老糊塗,怎麼曹貴人也不規勸着點?亂闖行宮可是大罪!”
溫皙的語氣已然有了問罪的意思,曹貴人不禁一震,急忙伏跪下來,磕頭認錯:“母親是老糊塗了,還請皇貴妃恕罪!”
跟着跪在曹貴人身後的曹織英卻含了幾分委屈,嬌怯怯道:“皇貴妃娘娘,織造府後花園和行宮御花園相通,本就沒有什麼界限,怎麼能算是亂闖行宮呢?如此大的罪名,織英與堂姐俱不敢承擔!”
溫皙的嘴角微微揚起,“倒是個牙尖嘴利的!”溫皙踩着三寸高的紫檀木鞋底兒的花盆底兒鞋,上頭綴着的南珠顆顆渾圓如拇指般大,曹織英跪在哪兒瞧着珍珠鞋,眼中一抹豔羨一閃而過。
曹貴人見織英如此放肆,急忙又磕頭道:“妹妹不懂事,還請皇貴妃寬恕!”
溫皙嘴角的弧度勾起如春光裡的冷意,道:“她說的對,的確該給織造府後花園和行宮御花園之間劃定一個界限纔好!”溫皙側臉,擡手指了指十丈外的鯉魚池道:“今日起,就以鯉池爲界限,過了便是擅闖行宮!”若是如此劃定,溫皙一路上遇見的好幾位曹氏小姐全都過界了,自然了曹織英也是如此!
“外臣家眷若要求見,必須先給本宮遞牌子,纔可入行宮!這樣的規矩,是一早就有的,曹貴人想來也曉得!”溫皙語氣刻板,不帶有一絲溫度。
“是,婢妾一定謹守規矩,絕不再犯!”曹貴人急忙道。
曹織英卻有些不肯了,仰頭道:“可是皇上許了貴人姐姐與老夫人時常相見!”
溫皙睨了這個不安分的曹織英一樣,“皇上許了孫嬤嬤,她自然便可以出入行宮!只是皇上沒許你,無本宮與皇上點頭,若敢再擅闖行宮,本宮便直接叫了侍衛亂棍打死!”最後四個字,溫皙說得冷森森的,含着幾分殺意,嚇得曹織英頓時臉色煞白了。
溫皙不屑地嗤一聲笑了出來,有野心,卻沒膽子!
349、人老成精
溫皙命人在鯉池畔,落了一個石碑,書“行宮不得擅入”的斗大文字,又叫侍衛在此看守,誰敢越界一步,直接打死。如此再無人敢擅入行宮了,曹氏府邸的人若想要入行宮,必得跟皇貴妃遞牌子請求,自然了曹寅之母孫夫人有特許,可以隨意進出。
沒有了不該出現的人,行宮御花園的景緻瞧來便順眼多了。鯉池畔,花木奇佳,太湖石爲假山,壘疊奇峻,順着湖面微風,有鬱然的花香沁入鼻孔。竹兒側臉望道:“這是什麼樹?花開的倒是雅緻,這花香遠聞了淡雅,近聞了馥郁,奴才倒是不曾見過。”
溫皙手裡拿着一柄水墨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道:“那是含笑花。”
“含笑?”竹兒脣角亦含了笑容,“名字倒是極好!”她又嗅了嗅,撲哧笑道:“主子可別怪奴才沒情致,奴才聞着花香怎麼跟香蕉味兒似的!”
溫皙被竹兒這麼一說,便嗅了兩下,別說,還真有點香蕉似的味兒!含笑花開,常常半開,似開未開,彷彿美人笑靨,猶抱琵琶半遮面。開在初夏,滿園芳香怡人,人常言含笑“葉帶情,花含笑”,卻不是極美的花,花色或雪白或牙黃,也有紫花含笑,不過自然是雪白色的最佳,花香也最佳。如此想着,便吩咐行宮裡的宮女去折了白色的含笑花枝,必要折將開未開的,放在自己寢殿中,可代替薰香。
“給皇貴妃請安。”老態龍鍾的聲音自一側響起。
溫皙回頭去瞧,原來是孫夫人。只是頭一次見她的時候還是康熙二十三年,彼時她還算健壯,精神也極好,如今竟然滿頭華髮了。原本溫皙對她頗有不滿,如今看來一副垂垂老矣,好似明日便要入土的樣子,便懶得跟她計較了。淡淡道:“孫夫人請起。”
有跟隨的侍女將孫氏攙扶了起來,瞧着方向,似乎是從曹貴人的遠香閣過來的,溫皙只顧着觀賞美景,到不曾察覺她靠近了。
孫夫人立在亭子外,初夏的陽光雖然不毒辣,可卻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只能半眯着,如此模樣更顯得眼角的皺紋極深。她緊緊凝視着溫皙。道:“多年不見。皇貴妃容顏不改。”
“孫嬤嬤倒是華髮叢生了。”溫皙語氣淡淡的,只是這樣的話便是在說她蒼老如許了。
孫老夫人額頭上滿是皺紋,已然看不出是否皺了眉頭。她說話很慢,卻還清晰。語中頗有感概:“是啊,老奴老了。”口稱老奴,便有了幾分炫耀資歷的意味,只是說話間,的確挑不出半點錯處。
溫皙抿嘴笑道:“孫嬤嬤老了,自然要遠離是非,頤養天年纔好。”
孫老夫人略一低頭,稱了一聲“是”,隨即又道:“老奴自然是想頤養天年,只是身在是非之中,是遠離不了是非了。何況老奴不放心兒孫,總要爲他們籌謀一下才是。”
溫皙眉梢微微聳動,輕輕晃動着手中的水墨團扇,道:“本宮只怕孫嬤嬤籌謀地太多,反而會給兒孫幫了倒忙,那可就不好了!”
孫老夫人面帶如許笑容,不失恭敬地道:“多謝皇貴妃娘娘指點,老奴活了這麼多年了,自有分寸。”
“光有分寸可不成,更要有規矩!”溫皙含了特殊意味的笑容,“失了分寸便辦不成事,是了規矩或許就會丟了性命!”
孫老夫人略一躬身,道:“皇貴妃所言極是!規矩自然必須要守着...”她隨即話鋒一轉,“多虧皇上體恤,老奴才可不必受前方碑文束縛,時常來往探望貴人小主!”
溫皙臉上不由得帶了冷意,果然人老成精,句句挑不出錯,卻直指要害,畢竟是康熙特許她探望曹貴人的,就算溫皙豎了碑文,一樣約束不得她!
“倒是難爲孫嬤嬤了!”溫皙瞥了一眼跟隨伺候孫老夫人的兩個侍女打扮的女子,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面容依稀有些熟悉,一個個眉眼如畫,嬌俏無比,怎麼看都不是侍女!倒像是小姐!一大把年紀了,好琢磨着怎麼往康熙牀上塞人,也不嫌累得慌!
溫皙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道:“孫嬤嬤年老,來往一趟想必十分辛苦吧?”
孫嬤嬤一時琢磨不定皇貴妃話中的意思,看了一眼攙扶着自己的兩個遠房侄女,便道:“有兩個丫頭扶着,還好。”她被康熙特許可以進出行宮,自然了兩個丫頭攙扶着也無不可。
溫皙笑得燦如煙霞,盈盈道:“就算扶着,本宮瞧着嬤嬤也很是辛苦。”隨即眼珠子一轉,笑道:“不如這樣吧,本宮賜嬤嬤一頂肩輿,以後來往曹府和行宮也能輕鬆一些,反正本宮帶了不少粗使太監,就撥幾個給嬤嬤擡肩輿吧!這樣嬤嬤的貼身丫頭,也不必辛苦攙扶着了。”
孫氏聞言有些慌亂,但立刻便平復了下來,急忙道:“老奴是奴才,怎麼能坐肩輿呢?!”
“本宮話既然說出口,就不會收回!”溫皙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嬤嬤儘管放心,皇上厚待嬤嬤,想來不會反對!既然本宮與皇上都不會反對,那麼,想來不會有人敢反對吧?孫嬤嬤,你說是嗎?”
孫氏額頭上驟然沁出了冷汗,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應對了,規矩是大,卻沒有皇上大!孫氏反駁不得,只好道:“這兩個丫頭伺候老奴管了,若是不隨身帶着,老奴必然不習慣!”
溫皙呵呵一笑,“若說帶兩個丫頭隨身伺候也沒什麼....”
孫氏隨即露出笑容,正要謝恩,溫皙立刻話鋒一轉:“只怕不是伺候嬤嬤的,而是想要去伺候皇上的!”
孫氏急忙扯出一個笑容,道:“皇貴妃說笑了!”
溫皙含着如煙霧般叫人看不清的笑容。嘴裡依舊是不容置疑的語氣:“本宮從不與人說笑!嬤嬤若是用慣了便罷了,若是讓旁人覺得嬤嬤是對本宮安排的擡肩輿太監不滿,那可就不好了!”
孫氏立刻垂了頭,泄了氣:“老奴不敢!”
溫皙抿脣一笑。“孫嬤嬤素來最懂規矩,必然曉得尊卑,不會對尊者不敬,不過想來是本宮多慮了。”隨即哎喲一聲。道:“想來是孫嬤嬤上了年紀,初夏的天本不熱,孫嬤嬤都出了那麼多汗了!”然後轉身吩咐道:“小鹿子,你替本宮送孫嬤嬤回府吧!順便挑選幾個安分守己的太監,叫連夜打造一頂肩輿給孫嬤嬤。”
“嗻!”小鹿子急忙打了個千,便上去親自強行攙扶了孫嬤嬤,笑容滿面道:“孫姑姑,這邊請——”
瞧着孫氏被小鹿子架走了,溫皙捻了一朵含笑。臉上卻不含一絲笑容。將花朵揉爛在了手心了。留了一手花汁,香氣濃得刺鼻,叫人不喜。
竹兒亦冷冷一笑。“主子,這應該就叫‘奴大欺主’吧?!您也太擡舉她了!她也配在行宮用肩輿嗎?!”
溫皙輕輕吹了一口氣。把手心揉得不像樣的含笑花吹了出去,然後若無其事地拿着隨身帶着的絹子慢慢擦拭着,“皇上看重昔日之情,本宮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了!只是....”溫皙略頓了頓,“曹貴人可是要在本宮手底下混日子,她竟然不怕得罪了本宮,本宮會把氣撒到曹貴人頭上嗎?那可是她親生的女兒!”
竹兒面含厭惡之色,“主子有所不知,孫嬤嬤是時常去瞧皇上,每次來更是帶了親手做的點心,叫身邊的‘侍女’去送給皇上呢!”竹兒厭惡之色愈濃,“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安危都不顧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恬不知恥...”說到此,竹兒狠狠啐了一口,極其厭惡地道:“什麼東西!!”
溫皙亦從口中啐出三個字:“老東西。”然後抿嘴笑道:“吩咐侍衛,好好看守者,孫嬤嬤自然可以來取自如,旁人就不許了!”有她的話發下去,溫皙不信她還能帶進人來!
此法一出,孫老夫人果然再無計策可出了,雖然特許乘坐肩輿,孫氏來往卻不頻繁了。
夏意漸濃,外頭又嘈人的知了聲,溫皙便只在早晨時候去御花園溜溜。這幾日,幾個孩子也都不煩他,小石榴小蜜桃整日被四阿哥帶着,早出晚歸,倒也忙碌,玉錄玳則和齊不琛一起,每每出去玩,康熙也不禁止,反而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而溫皙,想要出行宮一次就難如登天,康熙是斷斷不許的!
日子清閒得有些無聊,孫氏更少來看曹貴人了,曹寅的妻子李氏道時常來給溫皙請安,話裡話外對其婆婆所作所爲跟溫皙前前後後沒少賠罪,這個李氏看事情倒是比孫氏明透,想來人老了,腦袋也秀逗了,溫皙既打壓了孫氏,也無意拿住這一點不放,便不再提。
李氏見溫皙脾氣和藹,便漸漸放開了,不似前幾次請安那麼拘謹了。李氏很會說話,提及當地風土人情,更是信手拈來,也可叫無聊的日子略有趣一些。李氏每每提及其子曹顒,便有爲人母親的自豪之感,每每不動聲色地誇讚兩句。溫皙亦附和,曹顒的確不錯,聽康熙曾經提起他的騎射是相當不錯的,否則康熙也不會允了此行回京便任命他爲藍翎侍衛。
李氏不是太嘮叨的人,略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溫皙曉得,她每次遞牌子來請安,離開了有鳳來儀堂都會順道去給曹貴人請個安問個好,稍稍一坐纔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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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曹格格
這一日曹寅從御前奏事回來,將腦袋上的五品雙眼花翎水晶頂的頂戴輕輕擱在桌上。頂戴,又稱之爲“大帽”,冬日用暖帽,夏日用涼帽,如今自然已經換上“涼帽”了,涼帽爲圓錐形,外裹綾羅,頂上也裝有紅纓、頂珠,頂珠因官位高低的不同而不同,譬如曹寅的江寧織造是正五品,股用水晶頂珠,頂珠之下裝一支兩寸長的翎管,用來安插翎枝,六品以下用藍翎,六品以上用花翎,花翎用孔雀翎毛做成,俗稱孔雀翎。而曹寅的雙眼花翎,是康熙特賜的。
曹寅之妻李氏親自奉上了一盞龍井,輕聲道:“怎麼顒哥兒沒和老爺一起回來?”
曹寅低頭吹了吹浮沫,道:“皇上留了顒兒陪着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在行宮校場騎射。”
李氏溫溫一笑,“還好皇貴妃並未因母親所作所爲而生氣,否則...”
曹寅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母親她...”身爲人子,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微微搖了搖頭。
李氏又道:“十六阿哥雖然年少,卻是除了太子之外身份最尊貴的阿哥,若是能入了他的眼緣,也是好事。”
曹寅微微頷首,年過四旬的人了,脣上留了八字鬍,倒是比當初多了許多成熟穩重,“十六阿哥自然好,不過到底年幼,不過若能教好自然是好事...我瞧着,皇上似乎很是看中四貝勒!”
李氏哦了一聲,道:“四貝勒,也是皇貴妃的養子嘛!”
曹寅撫了撫鬍鬚。笑道:“是了,我記得夫人的遠房侄女是四貝勒的側福晉?”
李氏點頭,道:“是,不過多少年不曾走動了。”
“那就多走動走動吧。”曹寅低頭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淡淡道。
李氏會意,含笑道:“妾身明白。”這位李側福晉家世不顯,父親不過是個知府,雖然知府也是五品。卻不能與織造的五品相比,自然願意多個得皇帝信任的親近親眷。李氏更明白,四貝勒此次南巡,只帶了這位側福晉,自然是十分寵愛,若要巴結,自然從李側福晉身上開始比較好。
擱下茶盞,曹寅有些心有餘悸,“皇貴妃似乎跟皇上說漏了嘴。說十五年前曾經收顒兒爲義子。”一想到當初。他與孔尚任。曾經三人同居一室,雖然這事兒不曾外泄,可皇上僅僅因爲那件海龍皮披風是皇貴妃用過的。後給了孔尚任,便不再重用他。曹寅雖知孔尚任不會說出去半個字。自己的妻子也不會說,當時的關氏父子船伕也不知內情,曹寅心裡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李氏急忙好言安慰道:“夫君放心吧,皇貴妃不會說出去。”
曹寅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他終究見了皇上有些脊背發涼,想到當初先父之死,只能暗暗嘆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什麼也不敢多想。便轉而道:“貴人還好吧?”
曹寅口中的貴人,自然是指胞妹曹貴人,他是外臣,自然不得見宮嬪。
李氏微微嘆了一口氣,“有皇上和皇貴妃恩澤庇佑,貴人得以伴駕南巡,不過到底比不得以前剛入宮的時候了。還好貴人品性和婉,懂得知足,日子還過得下去。”
曹寅頗有感慨,道:“是啊,曹家是皇上的奴才,自然要知足。皇上念舊,總不至於虧待了貴人小主,皇貴妃管轄六宮,亦不是遷怒旁人的人。”復又想到了自己母親孫氏的舉動,不禁喟嘆:“母親是爲了曹家,我何嘗不明白?只是皇貴妃在上,眼睛裡是揉不得沙子的。”
李氏亦感嘆,自己這位婆婆以前的時候還算明透,皇上第一次南巡的時候,曉得要好好巴結當時還是貴妃的鈕祜祿氏,如今竟然糊塗了!皇上顧念舊情,但是奴才終究是奴才,給主子找不痛快,簡直是嫌命長了!李氏現在只求,千萬別叫皇貴妃遷怒了纔好!想到婆婆這幾日在府裡說的話,李氏便脊背發涼,低聲告訴曹寅道:“母親她...這幾日雖少去行宮了,卻私底下總在說皇貴妃攔着不叫旁人伺候皇上,這般妒忌,皇上竟然不聞不問,一味縱容着...”
曹寅一驚,急忙道:“這種話斷斷不能傳出去了!”
“老爺放心,妾身省的!”李氏急忙道,“好在母親不算太糊塗,不至於在外人跟前說這些不敬的話。”李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罵婆婆真真老糊塗了,曹府與行宮只有一牆之隔,莫說青天白日裡不能亂說,就算做夢的夢話亦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夫妻彼此沉默良久,李氏又哀嘆道:“老爺還不知道吧...”李氏遙望着東面,行宮所在,“母親把織英堂妹獻給了太子殿下。”
“什麼?!”曹寅驚詫之下驟然站了起來,“太子他——”曹寅急忙環顧四周,見並無外人,才壓低了聲音道:“...收下了嗎?!”
李氏點頭,哀哀一嘆,“雖說只是侍妾,無需顧忌輩分...可母親這麼做,皇上會如何想?!前段日子,母親想要織英去服侍皇上...皇上想必不會不曉得母親有這個意思!”
曹寅頓時臉色發白,嘴裡喃喃:“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今日面君,皇上對他有所不滿,而出言叫他通知孫氏,既然年老,腿腳不便,那就無須來行宮請安了。當時曹寅便覺得不對勁,原來竟然是這個緣故!母親,真真是老糊塗了!!
曹寅急得在室內來回踱步,“曹氏興衰榮辱,皆在皇上一念之間!雖說如今賬目上生了不小的虧空,皇上也是曉得的,更曉得爲何而虧空,卻無半點要問罪的意思!母親何必如此呢?!”
“皇上春秋鼎盛,母親這麼做,皇上會怎麼想?!”曹寅氣得跺腳,他素來鎮定,如今已然失了鎮定了!若是送給其他阿哥也就罷了,偏偏是太子!皇上只怕以爲,曹氏是在謀算着他百年之後的從龍之功了!!
“母親若只是打算安排人去幫着貴人便罷了,皇上頂多推拒,一笑置之!皇貴妃也不至於爲此問罪母親!”曹寅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早知如此,我就該極力反對,別叫母親有機會做出這般失格的事!”
李氏和低低嘆了一聲,“可惜如今什麼都晚了,織英昨夜就伺候了太子了,是回不來了。”
有鳳來儀堂。
晨起空氣清新,倒也涼涼的,拂面而來很是舒服。堂外有時令鮮花盛開,倒也香風入堂,很是不錯。
溫皙趁着清爽,便打了個絡子,如今同心結是學會了,可惜打得還是不好,有些歪歪扭扭,左右不怎麼對稱。溫皙氣得只好拿剪子給絞了,正要重新做一個,小鹿子從屏風外繞過來,躬身道:“主子,太子妃攜曹格格來給您請安了。”
“嗯?”溫皙疑惑,“曹格格?太子有這麼個侍妾嗎?”太子侍妾不少,可大多出身滿洲八旗,包衣和漢軍旗出身的侍妾,似乎不曾有姓曹的。
小鹿子回道:“聽說是昨兒纔剛收的侍妾。”
溫皙哦了一聲,“該不會是曹家的哪個小姐吧?”便吩咐叫去正堂。
溫皙還真給猜準了,瞧着一身粉色旗裝,嬌臉含春的曹織英,溫皙心底裡發出冷笑,手微微一擡起,道:“太子妃請起吧。”
“多謝貴母妃。”太子妃瓜爾佳氏得體的微笑着,而他身後眼中閃爍着得意之色的曹織英便要隨她一起起來。
竹兒立刻上前一步,笑容款款提醒道:“娘娘只請太子妃平身,曹格格請繼續跪着。”
曹織英臉上頓時含了惱怒之色,一臉春色紅潤化作惱羞成怒的嫣紅,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竹兒。竹兒則完全不以爲意,說完了話,便站回原來的位置,對太子妃道:“太子妃許久不來了,皇貴妃這幾日正念叨着您呢!”
瓜爾佳氏得體地微笑着,“勞貴母妃記掛着,這不,今兒就帶了太子爺新納的曹妹妹來給您請安了。”
溫皙居高臨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格格,讚許道:“模樣不錯!”隨即話鋒一轉,含了幾分指摘的意味:“納妾求的貌美,不過在皇家做妾室,規矩也不能太差了,太子妃回去可得費心好好教導纔是!”
溫皙一通明裡暗裡諷刺的話,叫曹格格再度漲紅了臉,正欲開口說什麼,卻被瓜爾佳氏驟然一個刀子眼給嚇唬回去了。瓜爾佳氏復又恢復了素日裡招牌式的平和溫婉的笑容,略一欠身道:“貴母妃說的是!”然後言笑晏晏看着曹格格,柔聲道:“不過曹妹妹蕙質蘭心,想來一定能學好規矩的。”
溫皙睨了曹格格一眼,又看向太子妃:“你倒是極爲賢惠的!”
瓜爾佳氏笑容愈發得體,語氣溫敦如水:“身爲太子的妻子,怎敢不賢惠呢?”
這位太子妃,的確是愈發“賢惠”了,也愈發“聰明”了!溫皙亦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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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玉錄玳的豪爽
送走了太子妃和那個不安於室的曹氏,溫皙轉身吩咐道:“叫膳房做個藕粉圓子冰鎮着,在準備幾個點心。”
自然是給康熙備着的,康熙上午要處理政務,常常是午後過來,用點點心,稍作歇息,若是不忙,便整個下午都陪着溫皙。
康熙今兒是沉着臉過來的,溫皙曉得內情,也不去摸他已經炸開了的毛,免得炸着自己,只叫人呈上來藕粉圓子和幾碟點心:薄荷糕、豌豆黃、翠玉豆糕、竹蓀魚糕。
康熙心情不佳,胃口也缺缺,也就藕粉圓子冰鎮得清涼入口,吃了半盞便撂下了。
溫皙也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便隨口道:“今早太子妃帶着太子新納的侍妾曹氏過來請安了。”見康熙眉頭有怒意攢動,溫皙笑道:“其實皇上不必生氣,反正是皇上不要的人。”
康熙勃然怒道:“那也不能——”後頭的話,康熙硬生生給嚥下去了,“是朕這些年太寵着江寧曹家了!!”
溫皙聳了聳肩,道:“想來不過是孫嬤嬤的主意吧,許是不滿臣妾不許她帶外人入行宮,她便將人獻給太子了。”
康熙壓抑着滿腹的怒火,道:“朕聽說,你還賞賜了孫嬤嬤一頂肩輿?”
溫皙吃吃一笑,道:“那麼一大把年紀了,還那麼辛苦,索性賞了他肩輿,反正臣妾這兒粗使太監也不少。”
康熙皺着眉頭,道:“曹貴人尚且沒有資格乘坐肩輿,她自然更沒有資格!給撤了吧!”
溫皙低頭應了。先前不過是顧忌康熙對孫氏的感情罷了。不過看康熙的樣子,顧忌那份感情也快要耗盡了。孫氏早年再有功勞,康熙再念舊情,也容不得一個奴才這麼放肆!康熙不懲處。便是還顧念就請,她也該阿彌陀佛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溫皙想了想那個曹織英的做派,孫氏怎麼也不挑選個聰明點的女人?便繼續道:“選秀的時候。也是皇上挑完了,再賞賜皇子宗室。皇上既然沒看上曹氏,那個給了太子爺不算失了規矩。”
“哼!”康熙只淡淡一哼,不滿之情全數寄於此。規矩是小事,在康熙眼裡奴才不安分,還想着圖謀從龍之功纔是大事,纔是大大的不安分!
“不過——”溫皙拖長了語調,“那個曹格格,似乎規矩不大周全。臣妾已經叫太子妃好好教導了。但願以後別失了規矩纔好。”
康熙深深皺着眉頭。語中頗有指責之意:“是太子妃的不是,帶個不規矩的妾室來請什麼安?!”
溫皙只得好言捋了捋康熙不順的毛,直到李德全來報似乎是關於舞弊案的事兒有了着落。康熙方纔去了。
約莫過了二個時辰,便聽見外頭又玉錄玳清凌凌的笑聲近了。
玉錄玳披着滿頭熱汗。一進門就笑嘻嘻道:“額娘,那小子還挺有兩下子的!”
溫皙眨了眨眼睛,“那小子?曹顒?!”這樣的稱呼,顯然是曹顒所獨有的。
玉錄玳眼睛眯得彎彎如月,道:“今兒在校場,那小子居然百發百中,百步穿楊,瞧着細皮嫩肉的,居然騎射還不錯!”
細皮嫩肉?溫皙啞然,玉錄玳評價人,從來不積德,溫皙也見怪不怪了,便道:“若他沒兩下子,皇上也不會賞了他藍翎侍衛。”
“藍翎侍衛?”玉錄玳撇撇嘴,“不過是個藍翎侍衛罷了,才六品!”
玉錄玳是固倫公主,等同親王,身份尚在其他幾位年長的阿哥之上,她自然有資格驕傲,有資格瞧不上六品小小藍翎侍衛,不過對於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而言,便已官至六品,已經可以說是前途無量。能做御前侍衛的,除了八旗勳貴子弟,便只有正統出身的武進士。類似於科舉,武進士也要從武秀才、到武舉人,再到武進士,武進士一甲一名(即武狀元)授一等侍衛,二、三名(即榜眼與探花)授二等侍衛,二甲選爲三等侍衛,三甲選爲藍翎侍衛。而八旗子弟做侍衛,都是要從藍翎侍衛起,卻也不算小官了。
說話間,小石榴帶着小蜜桃一起進來請安,小石榴已經虛歲十歲了,小蜜桃比哥哥小三歲,面龐長得十分相似,一個略含冷峻,一個略含堅毅,都已經不大需要溫皙操心了。
“今兒怎麼回來得格外早?”溫皙不禁問道,自從來了江寧,他倆便忙得很,小石榴倒也罷了,小蜜桃還小,哪裡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小石榴雖年少,卻不勾顏色,只在溫皙面前有所和緩,他徐徐道:“塵埃落定了,皇阿瑪已經下旨,主考官問斬。”
溫皙淡淡地哦了一聲,前朝的事兒她並不上心,只是見小石榴似乎和四阿哥走得愈發近了,便問道:“你和四阿哥愈發投機了。”
小石榴露出一個叫人捉摸不定的笑容,點頭道:“是,兒子覺得四哥很好,很務實,皇阿瑪很欣賞,所以兒子要跟四哥學,將來才能超越四哥。”
溫皙心下微微一震,他才十歲,十歲的孩子,卻已經知道蓄勢待發,卻已經揣摩得出該怎樣做對自己有利了,於是溫皙再一次叮囑道:“不要捲入無謂的爭鬥中去!”
小石榴卻把溫皙的話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笑道:“兒子明白,有太子哥哥在,兒子們便都只可做賢王!何況兒子跟四哥走得近,便是與太子哥哥走得近。”
他終究是有野心的,不過還好,知道掩藏自己的野心。
小石榴看了看弟弟,道:“這些日子,十七弟倒是累着了,他本想着好好出去遊玩一番,卻被兒子硬拉着一起跟着四哥出去辦事了。”
小蜜桃聽了,撅着嘴巴道:“累倒是其次,就是煩死了!”語氣裡滿是不耐煩的神色,“還耽誤了兒子那麼多時間,許久不練琴,技藝怕都生疏了呢!”
小石榴無良地笑了,語中調侃道:“十七弟聽說江寧歌舞絲竹興盛,本打算蒐羅些曲譜呢。”
“哦?”小蜜桃愛音律,溫皙也一直任由他成長,忽的笑道:“前幾日曹寅的夫人送了我兩本失傳的琴譜。”便是那一日的賠罪禮,溫皙原以爲不過是些珍寶綢緞,沒想到她還挺雅緻,送了幾方古硯、幾本古書,幾張字畫,還有兩本古舊的琴譜,雖都是舊的東西,可每一件都價值連城,比珍寶綢緞可要值錢多了,也體面多了。
小蜜桃聞言,立刻非一般撲進溫皙懷中,拉着溫皙的袖子,一雙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溫皙:“真的嗎,額娘?!快給兒子瞧瞧!”
溫皙擰了擰小兒子的鼻子,“小蜜桃乖,額娘就等着你辦完事,再給你呢。”
小蜜桃聞言立刻興奮地點頭,但是隨即狠狠皺了眉頭,嘟着嘴道:“額娘!不要叫兒子小名兒了!聽了叫人笑話!”
溫皙無奈地嘆了口氣,兒子大了,愈發不可愛了。玉錄玳歪着頭插口道:“那有什麼?額娘還不一直叫我碧兒嗎?”
小蜜桃哼了兩聲,道:“六姐的小名兒就罷了,我和十六哥的小名...要人要人聽見,臉都要丟盡了!”
胤祿(小石榴)亦點頭,道:“額娘,您以後不管人前人後,都別那麼叫了成不?”語氣裡頗有哀求的意味,更多的是無奈。
“知道了!”溫皙悶聲道,都越來越不可愛了...轉臉叫竹兒去他牀頭枕下去了琴譜來,胤禮立刻歡天喜地地拿着琴譜去練習了,溫皙只得再叫人叮囑着,別叫他忘了吃晚飯。能夠沉心去做一件事固然是好,可太入迷了,倒叫人擔心。
胤祿笑望着弟弟遠去的背影,道:“十七弟癡迷琴曲,倒是更勝從前了。”
溫皙亦含笑道:“有點愛好是好事...”然後睨了玉錄玳一眼,“總比無所事事、朝三暮四,就知道瘋玩地好。”
玉錄玳頓時氣得鼓起了兩腮,跺了跺腳:“額娘!!”
胤祿偷偷一笑,道:“兒子偶爾瞧見舜安顏隨從保護五姐和六姐出去閒遊,六姐好似很討厭舜安顏,總是要把他支開。”
玉錄玳道:“倒也不是很討厭,只不過我和五姐玩的開心,總有個木頭樁子豎在哪兒,看了礙眼!我和五姐去逛珍寶軒,他總跟着,像什麼似的!”頓了頓了,又道:“而且,額娘不是跟女兒說,要是不喜歡,就不要太親近了嗎?”
溫皙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其實舜安顏也不錯...”胤祿插話道,“文武都不錯,也不是花心之人,德行頗佳,六姐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嗎?”說着,仔仔細細地瞧着玉錄玳的面龐,觀察着她的表情。
玉錄玳有些大大咧咧的,揚聲道:“他是長得挺好看的!”
“咳咳咳!”胤祿忍不住咳嗽,這樣誇一個男人的長相...他的親姐姐可真一點也不害羞啊!
玉錄玳毫不在意胤祿那無奈的表情,直言不諱道:“可是我也瞧出來了,五姐喜歡舜安顏!不過是個男人嘛,我又不怎麼喜歡,讓給五姐就是了!”
玉錄玳的“大方”叫胤祿瞪大了眼球,什麼叫“不過是個男人”?!這是公主該說的話嗎?這是女子該說的話嗎?!胤祿素來曉得姐姐“豪爽”,可沒想到居然把如此“豪爽”的話,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胤祿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轉的了。
352、心意
日子漸漸熱了,扇子便要上手了,康熙常用在手中的大青綠松風萬壑圖的灑金象牙摺扇,上頭有他自己親筆題寫的蘇東坡的《赤壁賦》,左下有體元主人印章。
溫皙從珠寶匣子裡取了個小巧精緻的玉墜,將自己新打好的同心結系在玉墜下頭,然後墜在康熙的摺扇上。真如康熙當時所言,等道她能夠打出一個像樣的同心結絡子,摺扇就該上手了。
繫好了,溫皙譁一聲打開扇子,徑自搖了兩下,笑容款款,一副討誇獎的樣子道:“怎麼樣?”
康熙瞥了一眼,語氣淡淡的:“還湊合着。”
溫皙親手將扇子撞進扇套裡,掛在康熙腰間,道:“那原來那個吉祥結可以還我了吧?”想想當初的手藝,溫皙絕覺得臉紅。
康熙眼中忽的閃過一絲狡黠,道:“早沒了。”
“啊?!”溫皙瞪大了眼睛。
“原本就鬆鬆垮垮的,早就散了架子了,朕已經扔了。”康熙輕描淡寫地道。
溫皙忽然有一種泄了氣的感覺,早知道散了架了,她何必費這麼多工夫學打同心結?!同時,心中也隱隱有幾分淡淡的失落感。
康熙眉眼皆含了笑意,輕輕撫摸着同心結上垂下的金色流蘇,道:“朕瞧着,玉錄玳怎麼好像不喜歡舜安顏?昨兒舜安顏還跟朕請求,說他不想繼續保護玉錄玳的安全。”
舜安顏出身不錯,玉錄玳這麼屢屢支開他,他想必也看得出玉錄玳不喜歡他。舜安顏也不是沒有脾性的人。既然都不喜歡了,他自然不會繼續死皮賴臉地湊上去。如此,也好。溫皙默默點頭,輕聲道:“那樣的話...就算了吧。”
康熙眼中頗有遺憾之色。“舜安顏...朕覺得他很是不錯!一直不給他指婚,就是想留着他做女婿的...”說着,不禁搖頭。
溫皙展顏笑道:“還有五公主呢!”
“齊不琛?”康熙一愣,不由地泛起幾分猶豫。“她...”
溫皙見康熙遊移不定,便道:“難道是舜安顏瞧不上齊不琛?”
康熙不又地泛起幾分怒意,“他敢?!”
康熙再看重舜安顏,到底只是個奴才,齊不琛雖然不算最得寵的公主,卻也是康熙的親生女兒。康熙何等護短,只許自己女兒瞧不上旁人,短短不允許旁人瞧不上他的閨女!
康熙頓了頓,道:“若是齊不琛。舜安顏也算配得上了。只是...”康熙渾然生了幾分感慨。“朝中俊傑。舜安顏算是拔尖的了!”
玉錄玳和齊不琛兩位公主,康熙自然是偏心於前者,舜安顏拔尖。的確少有能與之媲美的,又是佟國維的嫡長孫。康熙自然想着要留給玉錄玳。雖然存了要擡舉的母家的意思,只是隨便嫁哪個公主,都是擡舉。康熙是着實瞧着舜安顏不錯,纔有心撮合他與玉錄玳,只是可惜了....
“左右玉錄玳還小,”溫皙款款道,“總得叫齊不琛這個姐姐先嫁了吧?何況舜安顏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妻了。”
康熙手指敲擊着桌面,思忖了許久,纔到:“改日問問齊不琛,看看她是什麼意思吧。”
溫皙輕輕應了一聲。
總算到了荔枝成熟的季節,行宮嬪妃也能一飽口福。荔枝,取“離枝即食”之意,無法長久保存,至多三日,香味盡去,故而生在北方的人極難吃道荔枝。雖然地方每年都要進獻荔枝,不僅費力諸多,還不怎麼新鮮,哪兒有新採摘下來還掛着清晨露的荔枝好?
只是荔枝雖好,卻也不宜多食,荔枝性熱,吃多了容易上火,這不康熙就上火了,因一個芝麻大點的小小錯處把太子狠狠訓斥了一頓。
日子悠閒,溫皙剝着荔枝,小口小口吃着,獨獨叫了齊不琛來,溫皙曉得這孩子臉皮薄,便沒叫旁人留在屋內。
溫皙也不旁敲側擊,開口便直來直去:“皇上打算將你指婚與舜安顏。”
齊不琛先是一驚,隨即便漲紅了臉蛋,急忙垂下頭去,“一切聽憑皇阿瑪給貴母妃安排。”
溫皙吃吃一笑,瞧着那害羞的樣子,可見是肯了,便道:“你可喜歡?”
齊不琛臉上熱得火辣辣地,生如蚊蠅地嗯了一聲。
溫皙頓時笑得花枝亂顫,“這樣便好,總要你自己肯了,纔好!”
齊不琛眼睛撲閃着,揉搓着自己的衣襟,“貴母妃...,舜安顏他、他肯嗎?”
溫皙挑眉,“能尚主,他會不肯嗎?”——舜安顏是聰明人,他亦曉得佟佳氏的榮耀來自於和皇族的姻親,爲了家族的長盛不衰,自然希望能夠親上加親。
齊不琛便兩頰生了笑意,福了福身道:“多謝貴母妃成全!”
“我瞧着你對他有意,成全你又何妨?”溫皙笑盈盈道,“只是算來,你與他也見過沒幾次,怎麼便有意了?”
齊不琛眼神飄忽不定,沉默了一會兒纔到:“女兒只是瞧着他不錯,品性也好,想必不會差。”她的眼睛略向遙遠的北方,“何況不必遠嫁,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這話算是大實話了,多虧葛爾丹死了,否則齊不琛亦多半要嫁去蒙古。齊不琛的性子,很柔軟,實在是不合遠嫁蒙古,否則十有八九也是個要早早香消玉殞的命數。成全她,不過舉手之勞,溫皙又何必吝嗇呢?
其實齊不琛不見得是多喜歡舜安顏,只是略有中意罷了,畢竟是舜安顏丰神俊朗,且文武雙全,幾乎沒有缺點,又是康熙母家子弟,房中沒有半個妾室通房,這樣的好男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有機會,齊不琛自然不願意錯過。
溫皙喚了齊不琛到自己跟前,握着她纖細的柔荑,頗有幾分感慨道:“你也長大了...”下一個便輪到玉錄玳了,不服老都不行了,“我自會替你回了你皇阿瑪,等回京大約就會給你賜婚了!”自從冊封了和碩靜順公主齊不琛、固倫溫愨公主玉錄玳,康熙就已經命內務府開始修建公主府了。
本朝公主,無論遠嫁與否,都如阿哥一般開府。若是嫁去蒙古,條件允許可常常與駙馬一同回來,若是嫁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公主府,令建駙馬府與公主府毗鄰。需帶公主“召見”,駙馬方能入公主府與公主親近。公主下嫁,地位尊於駙馬,雖然以夫妻而論,夫高於妻,但皇家不同,公主是“主”,駙馬就只是“奴才”,故而需等待“召見”,否則亦不得擅入公主府。如此尊卑分明,駙馬自然絕不敢欺負公主,只是駙馬見公主便要請安,失了夫妻親近,只怕難以恩愛。
齊不琛擡起微紅的臉蛋,道:“那...女兒是不是要去向皇阿瑪謝恩?”
溫皙想了想,搖頭道:“等賜了婚再說吧,何況...你皇阿瑪這幾日火氣大得很,還是少去招惹他。”
齊不琛道:“是因爲太子哥哥的侍妾小產嗎?”
說的自然就是那位曹格格了,倒是有本事,伺候了太子沒多久,就叫胤礽神魂顛倒了,日日陪着她,也是她有福氣,很快便傳出有個一個月的身孕,太子便趁機向康熙請求冊立她爲庶福晉。可惜,人一得志便囂張,庶福晉的位置還沒到手呢,就小產了。這幾日曹格格正在太子院裡整日嚎哭呢,口口說是側福晉李佳氏害了她,鬧得不得安生。
這事兒原屬於太子後院的事兒,若有不穩妥,也該問罪太子妃,可康熙偏偏狠狠訓斥了太子一通。
至於曹格格到底是怎麼小產的,溫皙不得而知,或許是李佳氏,或許是太子妃,或是是她自己不小心,反正和溫皙無關。事不關己,便要高高掛起,只管過自己的清閒日子。
齊不琛似有心事,看了看溫皙,還是開口道:“貴母妃,女兒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溫皙溫和地一笑:“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儘管說便是了。”
齊不琛眼中似乎積蓄了憂愁,低聲道:“六妹她...近幾日似乎與曹織造之子走得很近。”
溫皙一愣,玉錄玳跟曹顒走得很近?有多近?!
“六妹性子單純一些,素來不拘束什麼,只是...只是那到底是外臣!不是女兒要把人往壞處想,雖然皇阿瑪看重曹家,但到底是漢軍旗,還曾經是包衣出身,六妹太單純,萬一被哄騙了...”齊不琛眉頭雋起,低低嘆了口氣。
溫皙一時間亦有些遊移,嘴上道:“曹顒,不是奸猾之輩,何況是皇上賞了他藍翎侍衛,許他去校場陪同皇子阿哥騎射。”
“或許是女兒多想了,只是六妹每天都去校場...哪裡到底是男人去的地方,終究不合宜。”齊不琛緩緩道,語氣含了諸多擔憂,“或許曹顒不是奸猾之輩,只是曹家之前就想着攀龍附鳳,只怕對六妹存了什麼想法。”
前段日子,曹家老太太孫氏,便一門心思想着往康熙跟前塞人,塞不成便獻給了太子。曹寅夫妻不是不安分的,但是這個孫氏...溫皙着實不放心!隨即,手不由得握緊了茶盞,沉沉道:“我知道了。”此事必然不能聽之任之,只是齊不琛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揣測之下難免有些感情評價,她雖不會說謊,亦是真心關係玉錄玳,可也未必實情完全如她所說那般。
353、情竇
行宮校場。
夏日炎炎,蟬兒鳴叫,無端的叫人聽着煩躁,溫皙疾步走來,只遠遠見玉錄玳歡聲笑語,穿一身騎射裝束,似乎剛從馬上下來,笑嘻嘻道:“算你有本事,居然贏了本公主!”
曹顒的性子本就不是謙卑的,何況年少,難免氣性傲一些,仰着臉道:“我是男人,自然不能輸給女人!”
玉錄玳不屑地撇了撇嘴,“我額娘說了,成了親的纔算男人!你嘴巴上還沒長毛呢,頂多是個半大的小子!”
曹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去年就開始長鬍子了!只不過男子三十歲才蓄鬚,所以就剃掉了!你要是不信,我就不剃了,等長出來,叫你看看!”
玉錄玳忍不住抿嘴咯咯笑着。曹顒這才察覺自己被嘲笑了,立刻肅着臉,伸出手道:“我的彩頭呢!你輸了,要拿一件隨身的東西給我!”
玉錄玳努了努嘴巴,從腰間拽下那枚雙鸞環佩,低頭去解上頭綴着的絡子,道:“玉佩可以給你,不過這個吉祥結是我額孃親手做的,不能給你!”
玉錄玳越是這麼說,曹顒便一把搶了過來,還振振有詞道:“不過是個吉祥結罷了!手藝也不怎麼樣,我娘一刻鐘能打三個絡子!而且比這好多了!”
曹顒嘴巴上缺個把門的,渾然不知已經得罪了人。溫皙在後頭聽着,腦門上有青筋凸起,貝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立刻上去教訓那小子一通。竹兒小心翼翼地扶着溫皙,小聲道:“主子別生氣,何況、何況曹公子說得也是實話...”說到最後,竹兒的語氣越來越弱。
“本宮何時生氣了?”溫皙斜睨了竹兒一眼。
“額...”竹兒額頭垂下一滴冷汗。急忙低頭去,不再說半句話。
溫皙繼續聽牆角。
“你這小子真叫人討厭!”玉錄玳努着嘴巴,轉口道:“不過你娘倒是很好,總覺得有一股親切感。好似很久以前認識似的!”
曹顒面有得意之色,“我娘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人!”說着隨手取下佩戴在身上的香囊,爲長命百歲的圖樣,雄雞伸頊長鳴,寓意“長命”,雞旁有許多禾穗,便是百穗,諧音“百歲”。
“這是我孃親手給我繡的香囊!”曹顒拿在手裡,分外得意。
玉錄玳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香囊。喃喃道:“我額娘就繡不出這麼好看的香囊來...”打個絡子都很勉強。玉錄玳如實想着。也如實說着,渾然不知她也得罪人了。
溫皙額頭凸凸地,恨不得上去狠狠揪着這死丫頭的耳朵。遠遠見曹顒將那長命百歲香囊塞進了玉錄玳手裡。溫皙徑自揉着太陽穴,貌似反了...明明應該是男的送女的玉佩。女的送男的香囊——次奧,老孃想哪兒去了?!必須立刻阻止,不能叫自己閨女被人勾引了去!
溫皙下了決心,便扶着竹兒的手,挪步上前。
“呀!”玉錄玳聽見腳步聲,立刻將香囊塞進了袖子裡,又急忙福身:“額娘,你怎麼來校場了?!”
溫皙挑了挑眉頭,老孃爲什麼就不能來?!要是再晚幾天,還指不定發展成什麼樣兒呢!
“奴才給皇貴妃請安!”曹顒更是趁着下跪的時候,手一轉,便將玉佩塞進了馬蹄袖裡。
溫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慢吞吞一步一步走到曹顒跟前,笑道:“前兒你母親來給本宮請安,正說着打算儘快給你成婚呢!”
曹顒臉色百轉千回,只低着頭道:“只是皇上不日即將回京,自然是來不及了。”
溫皙唔了一聲,道:“是來不及了,婚姻大事雖然重要,卻也沒有前途重要。”溫皙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玉錄玳,可惜這妮子少根筋,聽不懂溫皙話中的意思,只是低頭努着嘴巴,好似有些鬱悶。
“不過——”溫皙語氣拖得長長的,“也不能叫你獨身一人去京城,你母親沒跟你說麼?打算先把你的表妹李氏納給你做妾!過二年,再娶馬氏入門。”
曹顒忽的臉色有些發白,偷偷去瞧了玉錄玳一眼,道:“奴才並不知情!”
溫皙點頭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知道了吧?”
曹顒不是笨人,自然聽得懂溫皙話中的意思,只能深深地埋着頭,彷彿耗盡了力氣,才低低道:“奴才...知道了。”
既然自己閨女是笨人,溫皙就只好指點一下曹顒這個“聰明人”了,擡了擡手道:“起來吧。”
曹顒這才起身,低頭躬身立在一側,半句話也不多說。
今兒太陽有些毒辣,溫皙拿着絹子擦了擦自己額頭沁出來的香汗,徐徐道:“皇上多年寵信曹家,故而也很看重你,只是因月前的事兒,皇上難免有所不滿,想來你也知道的。”
曹顒低頭道了一聲是,“祖母年紀大了,還請皇貴妃恕罪!”
溫皙含笑,溫和地道:“本宮自然不會怪罪孫嬤嬤,你只需小心,不要讓皇上再多不喜就好了。”說着,拉了玉錄玳在自己身旁,“女兒家家,沒點樣子!比阿哥都瘋,真不知道你像誰?!”溫皙雖是責怪,卻是含了寵溺,親自用絹子給玉錄玳擦拭臉上的汗珠。
曹顒的汗水自額頭滑下,落在校場平坦無餘的地上,土地乾熱,很快便沒有了水漬痕跡。曹顒自然明白皇貴妃話中的意思,皇上再恩寵曹家,也不會將公主下嫁,若是他與公主走得近了,若是落在皇上耳中,那麼...想到此處曹顒汗水如豆大,曹家已經不能再讓皇上不喜了!!在江寧,在蘇杭,乃至江南,曹家都是頗爲顯赫的家族,但亦不過僅僅是依靠帝王恩寵而存活的,若是失去了帝王的信任和恩寵,那曹家便是沒有了根基的大樹,早晚要覆滅!!
天兒愈發熱了,溫皙今兒穿的是江寧織造新進獻上來的杏黃地兒四合如意雲紋天華錦製成的衣裳,裁製時又以瓜瓞綿綿圖樣滾邊,繡在領口袖口處繡了鬆綠色藤蔓連綿和無數大小不一的瓜及穿插的蝴蝶,寓意子孫昌盛,也是極爲美的,就是穿着身上熱了些。溫皙手裡不停地搖着扇子,拉着玉錄玳的手道:“今兒剛到了幾匹涼快的薄綢,你陪額娘一起去選些裁衣裳吧。”
玉錄玳看了一眼曹顒,見他渾身衣裳都已經被汗水溼透,便道:“你、你也回去吧!”
曹顒躬身,恭敬地道了一聲是。玉錄玳未來得及多想,就被溫皙給拉走了。
因爲溫皙的提醒,曹顒便再未出現在行宮校場,玉錄玳連日來便有些苦悶,想問卻有開不了口。溫皙正在吃着冰鎮過的荔枝,堂內放了足足的冰盆,外頭驕陽如火,室內卻是清涼怡人。
見玉錄玳在房內踱來踱去,溫皙悠閒得緊,隨口道:“後頭就要啓程回京了,你也該玩夠了,這幾日燥熱得很,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招了暑熱。”
“額娘...”玉錄玳張了張口,垂首道,“我想去校場。”
溫皙嘴裡喊着一枚去了胡的荔枝,道:“這麼熱的天,校場又沒有人,你去哪兒做什麼?!”
“沒有人?!”玉錄玳大睜着眼睛,“那他也——”話未說話,就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玉錄玳那點子小心思,溫皙如何看不出,便道:“今兒曹寅的妻子李氏做主,將自己孃家庶出的侄女納給自己兒子做妾室了,許了說若能生子,便擡爲側室。”
玉錄玳聽了頓時氣得跺腳,口不擇言道:“他怎麼可以納妾?!”
溫皙直直看着玉錄玳,反問道:“他怎麼就不能納妾了?!”
“我...”玉錄玳一陣啞然,隨即惱怒得紅了臉,“我要他做我的額附,所以他不許納妾!!!”說完,她轉身就要往外跑。
溫皙立刻一把抓住了玉錄玳的袖子,厲聲道:“不許去!!”
“額娘!!”玉錄玳回首,便是滾滾淚珠兒落了下來,語中帶了哀求:“讓我去好不好?”
“你去了又能如何?”溫皙冷下心腸,語氣亦是含了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去了做什麼?!他納妾,與你何干?!”
“我——”玉錄玳咬着自己的嘴脣,咬得脣發白,卻無從與溫皙辯駁。
溫皙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他既然肯納妾,那麼他的心意便在明顯不過了!這個李氏是曹顒的表妹,雖是庶出,卻貌美傾城,溫婉和順。曹顒自然是喜歡,才納她爲妾!人家成雙成對,你橫插一腳做什麼?!”
玉錄玳不說話,喉嚨中哽咽着,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不許哭!!”溫皙吼道,沒出息,爲個男人哭什麼,尤其是這個男人還要納別的女人的時候!
“他、他怎麼可以納妾?”玉錄玳口中喃喃,又是這句話,彷彿不可置信,“那天在校場,他明明說不知情的,那不是他的意思....”
瞧着女兒恍若失神的樣子,溫皙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又想好好安慰,又想狠狠給她一個耳光子,百感交集之下,只長長地嘆了一聲。
正在此時,小鹿子掀開簾子稟報道:“主子,曹公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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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情動
這一聲尖啞的“曹公子求見”,於玉錄玳而言,不啻天音。玉錄玳含淚的眸子透着喜出望外的喜悅,回望着溫皙帶了濃濃的哀求之色。
玉錄玳動情了,她自小就是開開心心,日日沒心沒肺的模樣,她竟然動情了,而且那麼快,那麼深。溫皙只能吩咐道:“傳他進來吧。”曹顒,他在今日來,他敢於在今日來,也能說明很多了,溫皙亦沒有理由將他拒之門外。
曹顒衣着如舊,不見半點喜氣的顏色,着一身湖水藍的褂子,快步走進正堂,噗通一聲跪下,眼圈亦是紅紅的,倒頭磕下去,“奴才給皇貴妃請安,給六公主請安。”
“安?”溫皙輕哼了一聲,語調高高揚起,“本宮一點也不安!嬪妃居所,你竟也敢靠近?!”
“額娘...”玉錄玳急忙投來懇請的目光。
溫皙只暗罵她一聲不爭氣,居然這麼快就要求情了,便給她一個刀子眼,玉錄玳含了委屈垂下頭去,拉着溫皙的衣襟囁嚅道:“額娘別生氣...”一如她年幼的時候,每每闖了禍,便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可憐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角,含淚欲泣地說一句“額娘別生氣”,溫皙則每每被她這副樣子弄得沒了氣性。
曹顒跪在那裡,仰望着玉錄玳,道:“奴才來,不過是想叫自己死心,只要公主說句話,說都是奴才一人癡心妄想,奴才便立刻回去,遵從父母之命。納了表妹爲妾!”
曹顒此次要納的人是其母李氏一位堂兄的庶女,與曹顒同歲,似乎小几個月,據說是極爲貌美的女子。也是官家小姐,雖然不過是個七品縣令庶女,可到底是李夫人的的侄女,故而納妾之禮辦得頗爲隆重。極是在行宮也能聽見動靜。
曹顒的話剛落音,玉錄玳便又氣又怒:“本公主不許你納妾!今日不許,以後也不許!!不但不許納妾,連通房也不許有!!”
玉錄玳的話說得格外霸道,甚至蠻不講理,但是曹顒卻幾乎喜極而泣,激動地無以復加,含淚望着玉錄玳:“是!”
溫皙一直在觀察曹顒的表情,若是他有半分作僞。溫皙斷斷饒不得他。只是他亦是少年情動。溫皙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他呢?!大清的公主固然尊貴,可也不能不許額附納妾,他卻那麼高興地答允了下來。彷彿是此事最高興的事情。他喜歡玉錄玳,不見得比玉錄玳喜歡他少半分。溫皙醞釀了滿腹的責問。便都化作了啞然。
見曹顒如此高興、如此毫不猶豫地應下來,玉錄玳臉上旋即泛起一陣羞赧的潮紅,那一刻的她,小女兒心態暴露無遺,溫皙一直以爲這個女兒想他,不會輕易對男子動情,但是她此刻的表情那樣害羞和高興,她跺了跺腳:“你不許納你那個表妹!不許喜歡她!”
“是!”曹顒十分乾脆地應下,一張臉笑得如春光一般燦爛,更燦爛的是他的眸子,一閃一閃地含着興奮的光澤,直直地看着玉錄玳的眼睛。
玉錄玳臉上紅得如豬肝一般,狠狠跺了跺腳,扭頭跑回了內室。
堂中有蘭芝雅香,冰盆裡雕琢有蝙蝠紋的冰塊散發着屢屢涼氣,撲得人臉上涼涼的,完全不似外頭酷熱當頭,溫皙手中執着的團扇便似成了擺設一般。溫皙眼中有一絲難掩的複雜,她回身坐在琉璃鳳凰寶座上,眼中多種愁緒交雜掃視了依舊該跪在地上的曹顒一眼。
曹顒深深地磕一個頭,哀求道:“求皇貴妃成全!!”
“成全?”溫皙細細咀嚼着這兩個字,“這又豈是本宮能成全的?”康熙雖答允了,玉錄玳不會遠嫁,但也絕不會把玉錄玳嫁給漢軍旗子弟,且曹家官位最高的曹寅也不過是五品織造,就是溫皙不介意曹家卑微,康熙能夠不在意嗎?!
溫皙側臉望了一眼次間,玉錄玳雖然逃開了,卻不放心,依舊在偷聽着。溫皙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不禁回想起當初在南下的船上,玉錄玳和曹顒放在一個搖籃裡,曹寅與妻子李氏都有意結親,被婉拒之後便退而求其次認了義子義女。或許,姻緣真的是天註定。
“奴才別無其他,唯有一腔真情!還請皇貴妃垂憐六公主!”曹顒聲音拳拳,頗有幾分哽咽,復又磕頭一記。
“本宮...”溫皙有些無言,玉錄玳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是她第一個孩子,她如何能不垂憐?!正因如此,溫皙才如此爲難!本打算着叫玉錄玳快刀斬亂麻,只是偏偏不是亂麻,而是無數密密麻麻的情絲,已然斬不斷了,若強行去斬斷,只會傷了玉錄玳。爲人母親,溫皙着實不忍心叫玉錄玳傷心。
“本宮不會反對。”溫皙哀哀道了一句。
曹顒臉上頓時浮現狂喜的神色,正要再度叩首謝恩,溫皙語氣如潮:“可是你該明白,皇上絕不會同意!”
曹顒恍若被雷擊中,怔怔地愣在了哪裡,久久不能回神。
“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面對皇上的雷霆之怒吧。”溫皙幽幽道,曹顒擅闖嬪妃住處,已經足夠讓康熙生氣的了,若是康熙聽聞一個奴才敢覬覦他的女兒,指不定要暴怒到什麼時候呢!
說話這句話,溫皙擺了擺手,道:“你退下吧,好好考慮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曹顒驚恐憂慮浮想心頭,看着玉錄玳所在的方向,凝視了許久似乎要將屏風看穿,看了許久,才戀戀不捨地起身告辭。
行宮裡的事,自然瞞不過康熙,何況曹顒一會去,就決然不肯納妾,康熙洞悉其中緣故,自然震怒不已,撂下正在處理的政務便來了溫皙的有鳳來儀堂。
“簡直放肆!!”康熙張口便滿是火藥味,“朕對曹家已經足夠恩幸,朕納了曹寅之妹爲貴人,朕以曹寅長女爲平郡王訥爾蘇嫡福晉,朕默認孫嬤嬤將侄女給了太子做侍妾!沒想到他們還是貪心不足!!竟叫曹顒覬覦朕的女兒!!放肆!簡直放肆至極!!”
曹寅的長女,是她原配妻子所生的女兒,早年被康熙賜婚與平郡王訥爾蘇爲嫡福晉,訥爾蘇雖然不算近支親王,但卻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郡王!康熙對曹家的確算得上極爲恩寵了。溫皙什麼也不說,只聽着康熙發泄的怒火,狠狠從頭到腳數落着曹氏。
直到康熙說得口乾舌燥,溫皙才奉上了一杯茉莉雀舌毫:“皇上喝口茶吧。”
康熙愣了半晌,看着溫皙如舊一般溫潤如水的面龐,不禁疑問:“你不生氣?”
溫皙只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帶着鏤金穿花護甲的手輕輕撫摸着那亭亭風骨的蘭葉,將自己那杯喝剩了、放涼了的殘茶倒入其中,“天熱,何必叫自己頂着暑熱生氣呢?”
康熙的手覆蓋在溫皙手上,隨即緊緊握着柔軟的柔荑,寬慰道:“放心,朕不會把玉錄玳嫁給曹顒那個無禮的奴才!”
溫皙悠悠望着曹氏府邸的方向,道:“今兒曹家原本也是喜慶的日子,卻被玉錄玳一句話給折騰了。”
康熙隨即皺了眉頭,道:“全都是被那狗奴才誘惑的!!”
溫皙不忍發笑,到了這個時候,康熙還是這麼偏心,他是不會覺得是自己女兒的錯,有錯也是旁人的錯。玉錄玳說不許曹顒納妾,曹顒就硬生生違逆父母,將馬上就要擡進們的表妹給強行攆了回去,不少人不知內情,便在背地裡不知怎麼嘲笑曹家呢。
“皇上...”溫皙眼中低低哀哀,如丁香不展的愁緒,那樣望着康熙,康熙亦不覺柔軟了幾分視線,溫皙繼續哀哀道:“碧兒只怕是動了情了,她那麼倔強,若是強行拆散,怕會傷心。”
康熙深深鎖着眉頭,“玉錄玳怎麼就瞧上了那個狗奴才了?!”曹家雖然已經被擡爲漢軍旗,但是早年爲包衣奴才,出身到底爲人詬病。
“都是癡兒女!”溫皙嘆了一口氣,復又道:“其實,拋開出身不提,曹顒才學、武藝、品性,都無可挑剔,且也是癡心人。”
康熙凝眉:“開什麼玩笑?!朕豈能將玉錄玳許給他?!”
“爲什麼不能?!”這時,玉錄玳不知從哪兒跑了進來,禮也不行,便水汪汪着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康熙,“曹顒又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爲什麼不能做女兒的額附?!”
玉錄玳這樣直來直去地問,生生逼地康熙氣上心頭,“有那麼多優秀的八旗子弟,哪個不比曹顒那個奴才強?!”
玉錄玳臉上一陣薄紅,迎着康熙怒火道:“就是他最好!就是沒有人比他更好!”
“你——”康熙氣結,“女兒家家,竟沒有半點矜持!像什麼樣子?!”
“皇阿瑪!”玉錄玳紅着臉,“我就是看上他了,我就是要他做我的駙馬!”
見康熙欲發火,溫皙急忙上前瞪了玉錄玳一眼,“誰叫你進來的,快給我回去!”
“我...”見額娘也不幫她說話,玉錄玳泛起一陣委屈,“皇阿瑪已經罰他在烈日底下跪了兩個時辰了,現在都快中午了,再跪下去,會中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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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晚上八點有第三更。
355、婆媳
玉錄玳的話剛落音,李德全便來稟報道:“皇上,曹公子已經中暑暈了過去。”
玉錄玳焦急地跺了跺腳,也不顧什麼規矩,提着裙子便飛快跑了出去。
“碧兒——”溫皙呼喚不及,繡了卍字紋滾邊的衣袖只能默默垂了下來,室外撲進正堂的是如海潮一般的熱浪,冷熱交替,薰得人有些不適。守在門口的太監隨即關上了門扉,只是那熱度還是久久無法被堂中的冷氣湮滅。
溫皙側臉去瞧康熙,他那張臉久多威嚴,此刻更多了濃郁得話不開的寒氣和怒意。一身螭紋緙絲龍袍隨着他幾乎要暴怒出來的氣息而投射出威嚴,康熙狠狠捏着手裡的摺扇,幾乎要將那玉骨捏碎。
“皇上打算怎麼辦?”迴鑾之日已經定下,而按照康熙原本親口答允的,曹顒亦是要跟隨御駕回京的。
康熙冷冷道:“回京之後,朕會把他調往豐臺大營,哼!擡舉他了!”
豐臺大營是京師最強大的軍備力量,能進裡頭的都是皇帝極爲信任的人,豐臺大營亦是八旗子弟鍍金的地方,沒有過硬的家世,很難進去任職武將。
康熙到底還是忍住了不發作,只下旨提前回鑾。康熙之前允了曹顒爲御前侍衛,君無戲言,亦不能食言,但是未准許曹顒隨駕回京,只定了他晚幾日入京中任職。如此,玉錄玳便別想和曹顒碰上面了。
起駕前一日,曹顒之母李氏到底還是來請安了,算來自從曹顒的心思曝光。她便再不敢遞牌子來行宮了,如今來了,想必是曹顒哀求之故。李氏是個很會說話的人,素來出處得體。今日卻訥訥無言了。
李氏欲語換休,幾度想要開口,都嚥了回去。溫皙只低頭侍弄着花草,修建着花枝。眉宇閒散,好似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似的。
李氏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了,“都是奴才不會教導兒子。”
溫皙擡了擡眼皮,睨了她一眼,李氏倒也不是個一味攀龍附鳳的人,行事素來得體,只是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難免處處爲曹顒考慮,只是如今...怕是她也無法爲兒子籌謀周全了吧。
“奴才已經說了顒兒多次了。勸他不要癡心妄想。老爺也狠狠訓斥多次了。”李氏愁眉不展。忍不住連連哀嘆。
溫皙幽幽道:“誰沒有年少衝動的時候?”溫皙倒是很同情李氏,做人母親不易,溫皙如今也深有感觸了。玉錄玳是倔脾氣。亦是隨了她,如今是認準了。絕不會改變心意,溫皙也很躊躇。
見溫皙語氣溫和,李氏略鬆了半口氣,福了福身道:“多謝皇貴妃寬宏。”
竹兒打簾子進來,福身道:“主子,孫嬤嬤遞牌子求見。”
溫皙還未說什麼,便瞥見李氏的眉頭已經蹙了起來,頗有不悅之態,旋即微笑道:“皇上即將回鑾,母親許是想要給皇貴妃磕個頭吧。”
溫皙恩了一聲,道:“天熱,叫她回去吧。”溫皙也懶得應付這個孫氏,這老東西指不定在打什麼主意呢!
竹兒面有爲難之色,看了看外頭,道:“孫嬤嬤說,若您不見,她便不走。”
溫皙揚了揚眉毛,“哦?”便放下手中修建花枝的銀剪刀,剪子鋒利,染了花枝的汁液,綠得膩膩的,格外有些不相宜,轉臉吩咐宮女道:“去沖洗乾淨了,收起來。”便轉身去坐在正位的琉璃鳳座上,叫竹兒去請孫氏進來。
孫氏如今也十分年老了,進來的時候,氣喘微微,許是在外面太陽底下曬得久了,老臉都發紅了,她倒是禮數不失,磕頭請安道:“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溫皙淡淡地叫她起來,瞧着孫氏今日似乎格外精心穿着了,一身喜慶的深棗紅色寶相花紋羅緞旗裝,大拉翅上斜插着一隻麒麟送子紋的赤金簪,手中拿着一串沉香木手串,通身莊重華貴,丁點不像是包衣奴才出身的人。孫氏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開口便道:“怎不見皇貴妃娘娘的六公主?”
溫皙輕輕一呻,便知她是爲玉錄玳而來,便側臉對李氏道:“江寧的夏天可真熱呀。”
李氏急忙附和,笑道:“年年都是如此,自然不必的京中涼快!”
溫皙點頭,“是啊,自然是京中更好。”
“是是是!”李氏笑容滿面,連連應和着,“皇貴妃在紫禁城的宮苑自然比織造府好百倍千倍,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如此你一言我一語,生生把孫氏老太太晾在了一邊,孫嬤嬤臉色難看得緊,方纔曬得發紅的臉,如今已然鐵青了,橫着滿是皺紋的老臉瞪着自己的媳婦,恨不得將眼神化作刀子,狠狠剜她一刀。
溫皙不是傻子,看孫氏的眼神就曉得,婆媳必然早已不和。尋常時候,李氏自然不會在人前給自己的婆婆難堪,只是如今關係着自己的兒子的未來,她又豈能叫自己婆婆再得罪了皇貴妃?便卯足了勁兒迎合着溫皙,言笑晏晏說着話。
“如今顯然是來不及成婚了,奴才和奴才的夫君便商量着乾脆先和布政使馬大人家訂了婚,等明年再晚婚不遲!”李氏笑着說,李氏原本自然是向着自家侄女的,只是事到如今,還挑剔什麼呢?早點遠離了是非的好!
孫氏再也按捺不住,拄着的紫檀木老壽星柺杖狠狠在地板上觸了兩下,怒瞪着李氏道:“若是訂婚,要置六公主於何地?!”
孫氏如此一言挑明,李氏倒是一時間不知如何應答了,自然了孫氏也不容她應答,又沉聲道:“現在人盡皆知,六公主傾心於顒哥兒,若是顒哥兒娶了旁人,難道你打算叫六公主做小嗎?!”孫氏問得語氣格外重,聽得李氏心狠狠一跳。
“母親說什麼渾話!”李氏顧忌不得什麼婆媳了,揚聲便是極爲激烈的語氣,“公主是公主,顒哥兒是顒哥兒!咱們是漢軍旗,難道還要肖想着尚主不成?!顒哥兒年少,難免衝動一些,難道母親還不明事理嗎?!”
孫氏重重一哼,雙手拄着柺杖,頗有傲色:“顒哥兒是一等一的好男兒,連皇上也是誇讚過的!怎麼就不能尚主了?!何況顒哥兒對公主有情,公主對顒哥兒有義,襄王有夢、神女亦有心,自然是要結爲連理的!”
李氏頓時臉色發白,恨不得上去捂住婆婆的嘴巴,在皇貴妃面前也敢如此大放厥詞?!李氏急忙先看了看溫皙的臉色,雖然無甚變化,她亦不敢不警惕,便道:“母親,咱們曹家是皇家的奴才,媳婦覺得做奴才的必得要守着做奴才的本分,您說是吧?”
孫氏惱怒上心頭,卻無可反駁,只得捅了捅地面,憤憤哼了一聲,“皇上是天下的主子,不管是誰,都是皇上的奴才!這個我比你清楚!”
李氏朝溫皙福了一禮,道:“顒哥兒到底年少,容易做錯事,奴才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要極力爲他彌補,故而奴才厚着臉皮來求皇貴妃一事。”
溫皙點頭,淡淡道:“你講。”
“是,”李氏略擡起頭,“曹家與布政使馬家也算門當戶對,還請皇貴妃賜婚!”
沒等溫皙開口,孫氏怒不可遏地等着李氏:“這事我不同意!!”
李氏道:“母親原先不是也很屬意馬氏的嗎?”
孫氏啞然,隨即哼聲道:“原先是原先,現在是現在!!我現在又覺得馬氏不好!這門親事不成!”
李氏不再和婆婆辯駁,轉身朝溫皙微笑,“還請皇貴妃做主。”
曹家和馬家的婚事,溫皙如何敢做主,要是她賜婚,玉錄玳不跟她拼命纔怪!便道:“你們的家事,自己回去商量着辦吧!”說完,端起茶盞,一副送客的架勢。
送走了這對連表面平和都難以維持的婆媳,溫皙也覺得有些頭疼。且不說康熙對於此事的反對,其實溫皙心裡也不怎麼贊成的,只是不願意叫玉錄玳傷心罷了。若是玉錄玳真的嫁給曹顒,李氏這個婆婆倒是還好,孫氏這個太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燈!且江寧織造三世而衰竭,如今賬目上已經有了不小的虧空了,曹顒作爲曹寅唯一的兒子,將來勢必要接替江寧織造的位置,也勢必要接手一個無法解決的爛攤子!溫皙着實不希望玉錄玳也攙和進這個爛攤子裡。
不論孫氏如何鬧騰,玉錄玳如何不捨,御駕終究還是啓程了。溫皙將女兒拘束在自己身邊,不許她亂走動,就是怕她再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兒。當日曹顒中暑暈倒,玉錄玳跑去,也不顧衆目睽睽,就把曹顒給親自攙扶走了,鬧得行宮裡的人議論紛紛。康熙着意叮囑了溫皙,務必看好玉錄玳。
走水路回京,倒也還算涼快。溫皙閒來無事,一邊看着玉錄玳,一邊叫竹兒教她新的打絡子花樣。玉錄玳悶沉沉着臉,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安靜得出奇。這丫頭素來愛鬧騰,如今竟也整日不說一句話了。
溫皙只低頭打着個雙喜絡子,用的是正紅的絲線,錯綜複雜地編制出一雙喜字,着實費工夫。竹兒不時地在一旁指點着,哪裡錯了,哪裡應該緊一點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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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356、出巡事宜
回京以後,已經是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了,日子過得細碎,竹兒正在繡着一扇白頭富貴的屏風,上頭大朵大朵燦若雲霞的牡丹怒放着,上頭一對小巧靈動的白頭翁顧盼有神,牡丹寓意富貴,加上一對白頭翁,便是白頭富貴。用來送給日後和碩靜順公主和額附舜安顏的新婚禮物再合適不過了。
賜婚的旨意,康熙迴鑾之後便下達了,公主府也修建得差不多,婚期定在明年春暖花開的好時候,齊不琛與舜安顏,一個淑女溫婉,一個君子謙謙,自然是再般配不過了。康熙下旨的次日,舜安顏便上了謝恩摺子,言必善待公主,叫康熙很是欣慰,若是沒有玉錄玳的那起子事兒只怕會更高興。
今兒是休沐日,胤祿和胤禮亦陪伴着溫皙,胤禮已經將新得的古琴曲譜練得熟稔了,便來彈給溫皙聽,曲自然是好曲,只可惜似乎是離別之曲,頗有惆悵。
一曲畢,胤禮見溫皙還是沉悶不樂,便氣沖沖道:“都怪曹顒那個狗奴才,居然敢勾引爺的姐姐!皇阿瑪還叫他去豐臺大營歷練,真是太擡舉這個奴才了!”
胤祿也頗有不滿之色,“曹家未免太恬不知足了!”
溫皙不由嘆了一聲,自從回京,自從曹顒被調往豐臺大營,玉錄玳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日悶着自己在偏殿,也不肯出去玩了,見了誰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着實叫溫皙擔心。
“你們還小。”溫皙只低低道了這麼一句,玉錄玳是真的長大了。已經在會情所傷了。
胤禮面上仍有不忿,氣鼓鼓地待要再說什麼,竹兒急忙道:“我的小爺,小聲點。若是叫六公主聽見了,可怎麼好!”
竹兒如此說,胤禮更生了許多不滿,嘀嘀咕咕道:“六姐居然爲了個狗奴才....”這兩兄弟對曹顒及曹氏都多有不滿。人前人後沒少表露,偏生被玉錄玳聽見了幾回,幾乎要跟兩個弟弟鬧翻臉了。
“我已經聽見了。”清醇如舊的嗓音,只是帶了地沉沉的味道,玉錄玳緩步走了進來。胤禮急忙縮了縮脖子,臉上浮現一個有些諂媚的微笑:“六姐姐!”
玉錄玳給溫皙福了一禮,道:“額娘,我想跟您一塊兒學打絡子。”
“咦?”玉錄玳這樣的反應,倒叫溫皙摸不着頭腦了。
胤祿卻忽的一喜。笑道:“六姐莫不是想通了?”
玉錄玳輕輕瞥了兩個弟弟一眼。轉身坐在溫皙身邊的榻上。對溫皙道:“之前是女兒太沖動了。”復擡起頭,眼中少了愁緒,多了堅毅。“只是女兒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
胤禮滴溜圓了大眼睛。“六姐難道還想嫁給曹顒那個奴才不成?!”
玉錄玳聽了,頓時要發作,卻又生生給按壓下去了,伸手去溫皙跟前的捧盒裡抓了一個絲線線團,在手裡扯着。
溫皙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學會了剋制自己的脾氣了。”
玉錄玳手裡將線團揉了個亂七八糟,娟秀的額頭皺了起來,心緒也生了幾分雜亂,“連小蜜桃都這樣說,更何況別人了,更何況皇阿瑪了。”
康熙對曹家到底還是有不輕的情分在裡頭,否則也不會僅僅調曹顒去豐臺大營了。其實,說到底,此事成與不成,要看康熙,只是康熙又怎麼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包衣出身漢軍旗奴才呢?何況,玉錄玳是固倫公主,前頭幾位和碩公主的額附身份都比曹顒高太多,康熙又怎麼捨得委屈了玉錄玳?
“六姐!”胤禮頓時氣鼓鼓了腮幫子,“不許叫我小名!!”
靠得最近的竹兒先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一時間殿內宮女太監個個笑得直不起腰來,又生怕失了規矩,不敢笑出聲音來,一個個忍耐得十分辛苦。
玉錄玳沉悶了許久的臉色終於出現難得的笑意,她伸手去撫摸胤禮光潔的額頭,調笑道:“長大了,就愈發不可愛了!”
胤禮腦袋狠狠一扭,重重哼了一聲,藉此表達自己的不滿情緒。
笑了一通,氣氛總算不沉悶了,溫皙放下手中的絡子,道:“皇上要在閏七月巡視塞外,正好京中悶熱,也能出去涼快涼快。”這事兒是太后親口提出的,康熙也已經答允了,巡視塞外必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科爾沁草原、太后的孃家,故而此行太后也會去。
胤祿微微一愣,道:“不是才從江南迴來,又要出巡了?”
溫皙恩了一聲,悠悠道:“太后說想家了,皇上也不要回絕,左右只是去科爾沁,費不了多少時日。”
“皇瑪嬤她...”胤祿微微沉吟,眸子深邃不見底,又瞥眼看了玉錄玳一通,隨即垂下頭去。
胤禮倒是沒多想,一聽說又要出巡,便高興極了,幾乎要拍手歡呼了,“好啊、好啊!兒子還沒去過草原呢!”
胤祿看着溫皙,問道:“皇瑪嬤可說了,要六姐也去?”
溫皙點頭,“不錯!”
胤祿深深地蹙起眉頭:“科爾沁臺吉次子今年十九歲,尚未娶妻。”然後定定地看向玉錄玳,道:“額娘該早些爲六姐籌謀了。”
溫皙抿嘴一笑,從玉錄玳未出生的時候,溫皙就已經在爲她籌謀了。康熙亦答允了溫皙,絕不會叫玉錄玳遠嫁。且如今的蒙古,今時不同往日,聯姻固然能帶來好處,但不聯姻,料想他們也不該怎麼樣。故而康熙從未有叫玉錄玳遠嫁的念頭。
溫皙側臉看了看玉錄玳,道:“你去嗎?”
“不去!”玉錄玳憤憤將亂糟糟不成樣子的線團給仍回了捧盒裡。
溫皙眉梢上挑,帶着戲謔的意味:“真的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玉錄玳也不是傻子,溫皙與胤祿的話說得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溫皙手執着團扇,遮蓋了自己半張臉,悠悠道:“帝王出巡,必然要選取豐臺大營中最精銳的八旗子弟爲護從...”
玉錄玳眼中驟然一亮,脫口而出地問道:“真的嗎?!”
到底還是少女情懷啊,溫皙心中暗暗道,卻不再多言,由着她去興奮好了。下午慈寧宮的嬤嬤送來的花名冊,上頭都是巡視塞外伴駕的名單,溫皙看了一眼,太后果然圈定了她和玉錄玳。
那嬤嬤很是客氣,笑容可掬道:“太后說了,嬪妃之中誰人伴駕,娘娘看着辦就是了。”
溫皙含笑點頭,太后賣了這個大一好,自然是希望去了科爾沁,溫皙能與她站在同一個立場,介時太后牽線,溫皙這個生母附和,只怕康熙也不會反對了吧?畢竟太后她老人家始終不會覺得,堂堂皇貴妃會叫自己的女兒嫁給曹顒。
溫皙信手圈了幾個嬪妃,惠妃、榮妃之前來求過,姿態放得很低,溫皙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爲難她們,再圈定了上布貴人,然後語氣淡淡道:“讓七公主也隨行吧。靜順要備嫁,自然不便去,本宮怕玉錄玳一個人悶得慌,且叫七公主一起陪着吧。”
嬤嬤急忙點頭稱是。
七公主的生母不過是貴人納喇氏,一個很少受到康熙關注的女兒,此行便叫她跟着惠妃一起。這樣安排,也無不可,前頭公主要麼嫁人了、要麼再備嫁,後頭的八公主在禪院裡,九公主、十公主還小,也就七公主年紀合適了。七公主生於康熙二十六年,如今也十三歲了。
高位嬪妃溫皙只圈定了惠妃和榮妃,原本還打算加上成妃的,可宛婧突然在這個時候有孕了,想來成妃也無心去了。再圈了幾個不打眼的常在答應,算是定下伴駕嬪妃名單了。而那位赫常在,之前南巡不曾伴駕,如今要巡視塞外,溫皙依舊把她隔離在外。
“就這樣吧,拿去給皇上過目即可。”溫皙擱下毛筆,淡淡道。
小鹿子弓着身子快步進來,低聲道:“主子,皇上翻了赫常在的牌子。”
溫皙眼皮一擡,淡漠地道一句:“知道了。”回來也有大半個月了,赫哲氏已經是第三次被翻牌子了,似乎恩寵有更盛一重的趨勢。
溫皙與赫哲氏幾乎沒有交集,只因她是佟嬪宮裡人,所以碰見了一兩次,赫哲氏瞧着並不像宮中流傳的那樣囂張跋扈,也不知是否是因爲在她面前不敢囂張。只是她既然沒有惹到溫皙頭上,溫皙也不會爲難她。
小鹿子頓了頓,欲言又止,許久還是說出口:“前兒,御前的人口風不緊,說什麼皇上許了,要晉赫哲小主爲貴人呢!”
“宮女出身,能混到這個地步,也算到頭了!”竹兒冷冷道。
溫皙吃吃一笑,“可別忘了,以前的德妃也是包衣宮女出身呢!”
次日,伴駕名單下來,比溫皙擬定的嬪妃多了一人,便是這位據說要被晉封爲貴人的赫常在。一時間,後宮人人拈酸吃醋,連高位嬪妃也忍不住冒出兩句酸話來。倒是叫佟嬪愈發得意了,慎嬪看不過眼便嘀咕道:“有什麼好得意的,好似是她要伴駕出巡似的!”是了,康熙只加了赫常在伴駕,卻不叫佟嬪伴駕。
不管旁人如何非議,康熙既然定了赫常在伴駕,便是無可置疑。這個赫哲氏倒是愈發深居簡出了,只是落在旁人眼中就要嘀咕一句她架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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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閨事》來到古代種田忙,大嫂極品,母親重男輕女,園中當自強,覓良婿,進財寶,草根變金窯。
357、昭貴人
這一日康熙來承乾宮,照例吃了一碗藕粉圓子,在碧紗櫥裡消解了暑熱,才悠然道:“這些日子,玉錄玳倒是安生了許多的樣子。”
溫皙只淡淡道:“天熱了,人就悶得安靜了。”
康熙握了溫皙的手,道:“玉錄玳還小,多些時日,會想明白的。左右她才十五,等三四年再嫁也無妨。”
溫皙恩了一聲,她也不希望玉錄玳早嫁人,只是一想到太后的用心,就有些心中不安,便道:“臣妾聽說科爾沁臺吉次子年十九了。”
“你放心!”康熙給了溫皙一個溫柔而定定的眼神,“朕也不捨得玉錄玳遠嫁!”
如此,溫皙也能安心一二了,隨即笑道:“對了,最近後宮流傳,皇上要晉赫常在爲貴人了?”
康熙拍了拍溫皙的手背,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朕正好跟你商量這個事!左右只是晉封個貴人,一道旨意下達就是了。朕是瞧着她還算安分...”說着若有深意地望着溫皙。
溫皙亦含笑,道:“那就在出巡塞外之前晉了吧,只是皇上想好了封號了嗎?”
康熙擺擺手,“只是個貴人,不必給封號了!密嬪也跟朕說,赫哲氏晉封太快,本就惹六宮妒忌,若是再有封號.....”
“若是再加封號,便更凸顯其恩寵無二!”溫皙挑眉接了康熙的話茬子,道,“不若就賜給她一個封號吧。”
“哦?”康熙直直望着溫皙,含了打趣的眼神:“你既然如此說。想必是心中早已想好了吧?”
溫皙點頭,用自己的手指在康熙手心寫下一個“昭”字。康熙旋即蹙了眉頭,“這個字是...”——是嘎魯玳的諡號,孝昭皇后的“昭”。
“威儀恭明曰昭。柔德有光曰昭。這個字極好。”溫皙緩緩道。
“字是好字,只是朕覺得她還配不上這麼好的字。”康熙語氣淡漠,與素日裡他對赫哲氏寵愛的模樣截然不同。
溫皙輕輕一笑,“那有什麼關係?宮中諸妃不少見過嘎魯玳姐姐。自然人人都心知肚明爲何赫常在得寵,赫常在自己想必也曉得內情。即使皇上給了她這個字,誰又會覺得是真的給她的呢?”
康熙忽的眉毛一展,亦笑容款款,頷首道:“好,那就昭貴人!”
冊封個貴人禮數簡單,不過因是一位有封號的貴人才稍稍隆重一二罷了。照例新冊封的嬪妃,需要來承乾宮給皇貴妃請安,溫皙這才能細緻地瞧了瞧這位赫哲氏。赫哲氏是去年後半年纔開始受了寵的。如今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從一個宮女。到答應、常在再晉爲昭貴人,如此晉升速度,不知道叫後宮多少人嫉妒得發酸了。
昭貴人穿一身秋香色堆花折枝旗裝。由嬤嬤引領着入正殿,行三跪九叩大禮。如此晉封貴人之禮數纔算大功告成。
溫皙照例叫竹兒取了些金銀首飾賞賜給昭貴人赫哲氏,方纔細細打量她。昭貴人生得明豔無比,尤其是眉眼像極了嘎魯玳,她的眉毛很長,被螺黛勾勒得長眉入鬢,油然多了幾許凜然之色。她肌膚如雪,紅脣似染了胭脂,格外嬌媚動人,這樣美的女子,別說是她長得像嘎魯玳了,就算不像,康熙也是喜歡這樣的女人的吧?
“人人盡說昭貴人驕縱跋扈,本宮倒不這麼認爲。”溫皙雙手交疊在膝蓋上,菱花護甲上的鴿子血紅寶石光彩熠熠。
昭貴人面上似乎帶着自嘲的意味,輕輕一呻道:“婢妾是包衣奴才出身,哪裡敢驕縱跋扈呢?”她的語氣略略揚起,帶了幾分憤世嫉俗的意味,而溫皙咀嚼着她的語氣,咀嚼到了野心的味道,便嘴角揚起一抹美麗的弧度。果然,佟嬪終有一日會駕馭不了她。
“本宮聽聞,昭貴人時常勸皇上接八公主回宮?”溫皙直言道,好不加以掩飾地戳中要害。
昭貴人微微一福身,清脆地道:“是!”赫哲氏擡頭望着溫皙,望着那一身銀紅色織金鸞鳳華服的皇貴妃,格外恭順道:“主位有命,婢妾焉敢不從?”
溫皙微微點頭,她沒有加以掩飾,是以爲知道掩飾亦無半點用處,還不如實話實說了,溫皙笑吟吟道:“你就不怕本宮降罪於你嗎?”
昭貴人面上帶着嬌柔嫵媚的微笑,斂袖揚起臉蛋道:“怎麼會?娘娘貴爲皇貴妃,又豈會不顧身份,對付婢妾一個個區區貴人呢?何況婢妾不過是佟嬪娘娘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對弈者勝負與否,又怎會怪罪於棋子呢?”
一個美麗而又聰明的女人——這是溫皙心中對赫哲氏的評價,只可惜她生的不是時候,若是早些年,只怕不亞於德妃,而如今,康熙已經暗中吩咐了不叫出身低微的嬪妃有所生養了。故而,她再聰明,無有生養,貴人之位已經是巔峰了。
溫皙臉上含着若有若無的笑容,鈿子頭上鳳首上垂下的珍珠流蘇映得面龐皎潔如玉,又不失華貴氣度,溫皙語氣閒閒的,彷彿在話家常一般:“棋子嗎?棋子與下棋者,未必不可對調!”
昭貴人聞言,深深一禮,十分爽利而清脆得道了一句“是”。她沒有在溫皙面前掩藏自己的野心,因爲知道掩藏亦無用,不如坦然。她笑得明媚如春花,灼灼燦燦,晃得人眼前一陣迷離,“婢妾其實很羨慕密嬪娘娘,長得有幾分像娘娘,便有了如今的地位!”
溫皙只淡淡地哦了一聲,密嬪的眉眼的確有些像她,只是這位昭貴人與嘎魯玳姐姐卻有五分相似,性情也頗有類似,見了更有疑似故人的感覺。
昭貴人雖然在溫皙面前恭恭敬敬,但性子的確不算溫順,眉眼透着傲然凜然的風情,只可惜她的傲終究底氣不足,與當初的嘎魯玳是截然不同的。嘎魯玳纔是真正孤傲的鳳凰,百鳥之王,她的傲骨,她的風情,在記憶深處,溫皙都不得不承認,她亦有所不及!也無怪乎康熙說,赫哲氏配不上“昭”這個字了。
昭貴人笑容逸到眼角眉梢,透着別樣的風情,嫵媚交織中並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只可惜密嬪娘娘太不知足了!以密嬪娘娘的出身,能夠今日便該知足了!”
溫皙微微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吶,是永遠不會知足的。”密嬪肖想更高的位置,因爲她有一個頗得康熙喜愛的十四阿哥,而昭貴人也在肖想如密嬪一般的嬪位、一宮主位,乃至皇子生母。
昭貴人再度盈盈一禮,無比鄭重道:“還請皇貴妃栽培婢妾!”
溫皙笑容愈發得體,“昭貴人自然是可堪栽培之人!”便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姣好的面龐,“本宮聽說貴人閨名中有一個‘鳳’字?”
“是!”昭貴人應了一聲,展顏道:“婢妾赫哲如鳳。”
“如鳳?”溫皙脣角勾勒出一抹春風不盡的笑容,“好名字,真真是好名字!”如者,似也,似鳳凰一般,卻非鳳凰,就如她的臉蛋,似嘎魯玳姐姐,卻不是她,真真是極爲應景。
昭貴人含羞笑了,道:“娘娘過獎了。”
彼時殿中奉着冰盆,倒也不覺得熱,溫皙嫌薰香不宜,便依舊在殿中擱置了幾盆紫蘇、薄荷,倒是更加清新。酷暑天裡,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就格外熱了,溫皙彷彿話家常一般遙望着北方,道:“此次巡視塞外,所帶嬪妃不多,妹妹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雖說赫哲氏已然曉得她會伴駕,但是溫皙那句“所帶嬪妃不多”,才叫她真的歡喜了,嬪妃少,意味着得寵次數更多,就更有機會懷上龍嗣。赫哲氏原本也是鎮定的,但到底纔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一時間便有些興奮了。
送走了昭貴人,溫皙壞心眼地想着,且叫她們一宮之中鬥去吧。昭貴人雖然雖然只是小聰明,可佟嬪也不是明透的,昭貴人有恩寵、佟嬪有位份,且叫看們窩裡鬥吧。還有密嬪...密嬪表面上對昭貴人十分客氣,在康熙面前也曾進言,若給赫哲氏貴人加封號,會使其爲六宮怨妒,句句皆爲赫哲氏考慮,何嘗不是一種悄無聲息的打壓呢?這樣的不動聲色地對付敵手,是密嬪慣用的手段了。
翌日,下了一場小雨,總算解了幾許酷熱,只是昭貴人卻頗有炙手可熱之態。溫皙安插在景仁宮的釘子按時回報,言佟嬪極爲厚待昭貴人,自從她冊爲貴人,不但搬去了除了正殿之外最好的西偏殿居住,佟嬪還挪了自己的月例用度給她。
景仁宮表面上自然是一派和諧,只是赫哲氏晉封太快,連佟嬪都忌憚她了,便開始不動聲色的壓制昭貴人。譬如,女子信期一般四五日過了,佟嬪卻以昭貴人身子還沒幹淨爲由,拖到第九日才叫敬事房重新掛上了昭貴人的綠頭牌。昭貴人卻只能忍了下來,因爲佟嬪是主位,主位宮中嬪妃上報月事也是主位負責,畢竟到底乾不乾淨,昭貴人總不能叫人給她檢查檢查吧?!鬧大了,是她自己面上無光!這口氣,只能生生忍下去。
358、科爾沁
康熙三十八年閏七月,康熙御駕啓程巡視塞外,留太子胤礽監國,大阿哥、四阿哥協理。康熙自然是不放心把朝政交給太子一人,所以留了大阿哥和他針鋒相對去了。
御駕浩浩蕩蕩,玉錄玳陪同溫皙乘坐在皇貴妃輿車中,紫琉璃小榻上放着精緻的點心,溫皙閒來便吃些,再喝點茶水,倒也悠閒。玉錄玳變成了長脖子的鳥,不住地往外探頭。
溫皙只悠悠地道了一句:“豐臺大營八旗軍在你皇阿瑪身邊護駕開道呢!你的脖子縱使有三丈長,也瞧不見!”
玉錄玳羞得通紅了臉蛋,跺了跺腳,“額娘!”
溫皙吃吃一笑,嘴裡還含着一小塊蓮花酥,差點沒給噴出來,到底是情動的少女,表情都那麼可人!
迤邐行進了大半個月,即使路上不曾耽擱,也花了將近二十日纔到科爾沁邊緣地帶,距離最近的科爾沁部、喀喇沁部、巴林部等幾個部落臺吉已經來此迎駕了。
迎駕的場面甚是浩大,巴林部如今的臺吉、已承襲了多羅郡王爵位的烏爾袞與妻子榮憲公主也同來迎駕,康熙久不見女兒,自然想念,故而此行溫皙圈了榮妃伴駕,好叫她們母女團聚一番。而烏爾袞的祖母固倫淑慧長公主年紀愈老,常常神志不清,故而未能前來。康熙只嘆息一聲,叫賜下無數珍貴藥材,方纔問及其他。
時光果然能改變很多,比之出嫁時候的嬌豔幸福,如今的榮憲公主頭上多了幾許愁容和老態。雖然她依舊年輕,雖然她已經生育了一子一女,地位穩固,康熙更立了榮憲公主與烏爾袞年僅五歲的兒子爲世子。她的地位已經穩如泰山,卻並不幸福。溫皙雖然不甚清楚,卻還是知道烏爾袞的長子並非榮憲公主生育,而是那個叫託雅的愛妾所生。故而世子是烏爾袞的次子。
榮妃則徑自抱着女兒和外孫兒喜極而泣,不住地問她過得好不好,額附對她好不好。這麼多人瞧着,榮憲公主只能無奈地說一切都好。照規矩,出嫁的公主可以每年都回京城居住一段時間,只是卻沒有規定公主必須年年回京居住,故而大多數的時候京中的公主府都是空閒着的。榮憲公主自從出嫁,八年裡也只回京過兩次罷了!因爲烏爾袞已經是臺吉,以後便不能長久離開巴林部。也因此榮憲公主以後也不能回京了。除非有康熙聖旨召見。
溫皙瞧着榮妃與榮憲公主。不忍有些唏噓,縱然是漠南蒙古,距離京師也有千里之遙。哪裡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京中的公主府,大多數不過是個擺設罷了。而榮憲公主估計還是幸運的。因爲她已經有兩個孩子,比起端靜公主(三公主舒舒)好太多了。
端靜公主嫁給了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次子烏樑罕氏噶爾臧,至今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噶爾臧已經有好幾個兒子了——縱然是公主,也不能阻止丈夫納妾,何況遠在蒙古呢?溫皙記憶中那個嬌俏可愛的舒舒公主已經是愁容密佈了,她的生母貴人兆佳氏也因爲溫皙的隨筆一圈,伴駕來了,母女分別七年方纔一見,不禁雙雙落淚。
遙望着茫茫的大草原,明明是個很美麗的地方,爲什麼她們都不幸福?是了,以政治爲目的的婚姻,又怎麼會幸福呢?溫皙不禁靠在康熙懷中,“雖然榮憲和端靜什麼都沒有說,臣妾看得出來她們過得並不好。”
康熙撫摸着溫皙的肩膀,道:“放心,朕答允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溫皙恩了一聲,眉宇中透着道:“若遠嫁蒙古,臣妾寧願是曹顒!”曹家是出身不高,正因爲出身不好,曹氏絕不敢叫玉錄玳受委屈。
康熙不覺蹙了眉頭,道:“八旗子弟有的是好男兒!”雖然康熙仍然不贊同溫皙所說,但是語氣也比之前鬆緩了幾許。
“玉錄玳被臣妾慣壞了,太任性,若是嫁得門第太高,臣妾怕她會受委屈!”溫皙低低道。
康熙鼻子一哼,頗有幾分傲然:“玉錄玳是固倫公主!誰敢虧待朕的嫡親女兒?!”
“其實——”溫皙柔軟了語氣,帶着幾分感嘆,“當日在江寧,玉錄玳說不許曹顒納妾,曹顒就真的將馬上就要擡進門的妾室給攆了回去,這一點,旁人便做不到。”
康熙擰了眉頭,想要出言斥責,卻又不知該如何斥責了。曹顒的確違拗了父母之意,卻是對玉錄玳真心,康熙想說點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若不計較出身,曹顒的確無可挑剔了。”溫皙又加了一把火,其實她也很欣賞曹顒,能夠一心一意待一人,這纔是溫皙最看重的。他日後不會納妾,那玉錄玳就沒有委屈可受。若換了旁人尚主,就算顧忌公主,不敢太花心,也是要納幾房妾室的。就像舜安顏,成妃那邊已經跟齊不琛通了氣,送了齊不琛身邊的貼身心腹宮女去做了試婚格格。
康熙微微嘆了一口氣,“朕總覺得委屈了玉錄玳。”
溫皙笑語道:“豐臺大營兵將何其多,皇上卻欽點了曹顒也作爲出巡護衛,可見對他還是有所考量的。”
康熙沉默少卿,道:“曹顒的確很出衆,豐臺大營駐軍提督素來嚴苛,極少說誰的好話,卻數度誇讚他!”
豐臺大營是京師最重要的屏障,駐軍提督必然是康熙最心腹之人,曹顒去時不過一個低級小官,既然能夠得到正二品提督的欣賞,可見是真有幾分本事。
溫皙含了笑意,道:“若他真的可堪造化,皇上擡舉他一二也無妨。”
康熙不置可否,只道:“且看看吧。”
晚上,宴蒙古臺吉、親貴,觥籌交錯,自是熱鬧非凡,有明快美麗的蒙古姑娘繞着篝火唱着溫皙聽不懂的歌,溫皙只靜靜地陪伴在康熙身邊,而玉錄玳則陪伴在康熙身邊。
溫皙聽不懂蒙古語,只能聽着康熙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語”和那些蒙古親貴們交流,蒙古人長得都人高馬大,嗓門都特別大,吵嚷地溫皙連個瞌睡都打不出來,只能低頭啜一口小酒。酒自然是稀釋過了的梨花白,故而味道寡淡,沒什麼韻味。
只見科爾沁的臺吉達爾汗親王拉着自己的兒子出來,給康熙磕頭,又說了兩句。康熙微微變色,看了一眼溫皙,溫皙不知曉緣由,可玉錄玳是懂得蒙古語的,氣得臉都漲紅了,拍案而起,直接拿滿語跟達爾汗親王父子說了一句。
溫皙不懂蒙古語,滿語還是懂的,玉錄玳說的是:“若想娶本公主,先贏了本公主再說!本公主的夫君必須是最英勇的巴圖魯!”溫皙這才曉得,原來達爾汗親王是要爲其子求娶玉錄玳。
玉錄玳這話說出來,在座蒙古親貴無一人惱怒,反而年輕、未娶妻的都躍躍欲試。連太后也頗有寵溺之色,道了句:“都是哀家和皇帝寵壞了這孩子了!心氣忒高!”隨即,太后看了一眼達爾汗親王,道:“奇塔特這孩子,雖然才十九歲,卻是科爾沁草原最英勇的男兒!”
玉錄玳面有不服氣,道:“是否最英勇,也要比過了纔算!”
溫皙急忙瞪了她一眼,“玉錄玳,不許無禮!”
玉錄玳只得憤憤做回原位,奇塔特是達爾汗親王次子,但是親王長子早夭,次子也與長子無異了。奇塔特長得高大威猛,十分健碩,年才十九,卻如成年人一般,聲音也十分洪亮,他亦通曉滿語,便以熟稔的滿語對玉錄玳道:“請公主示下,該要如何比?!”話說得客氣,卻頗有勝券在握的架勢。
玉錄玳哼了一聲,道:“你們誰想要求娶本公主,便去比過,至於如何比本公主不管,只叫最後贏的人來見本公主便是了!”
溫皙微微一笑,玉錄玳這話挖了個陷阱,直說叫最後贏了的人來見她,卻沒說最後贏的人能做她的駙馬。在終生大事上,玉錄玳還不至於糊塗了。
一語出,其他幾個部落的青年俊傑看向奇塔特的眼光便頗有挑釁之色了,且不說玉錄玳是大清最尊貴的固倫公主,單單是玉錄玳如此嬌豔美貌,就足以叫這些四肢發達的蒙古人爭紅了眼。
玉錄玳如一隻驕傲的小孔雀,昂着腦袋,渾身散發着這個年紀所獨有的青春傲然姿態。溫皙都不得不嘆一句,女兒長大了,也越來越漂亮了。因練習吐納經,玉錄玳肌膚如玉,光潔白皙,五官長得有肖似溫皙,卻更多的是年少的傲氣和嬌憨之態,她已經有了她的魅力,足以叫許多人爲之瘋狂了。而引起了衆人瘋狂的她,卻轉而朝溫皙狡黠地一笑,如一隻偷了雞的小狐狸。
溫皙默默飲了一杯酒,起身道:“臣妾不勝酒力,想先回去了。”
得了康熙應允,溫皙便施施然帶着玉錄玳回去了,徒留帳中那些人針鋒相對去吧。玉錄玳一走,只怕他們更會不知收斂地對立起來。大清的公主看似不少,但是在如此多的蒙古部落,如此多的蒙古“俊傑”眼中,只會嫌少,固倫公主就更少了,如此美豔的固倫公主就更是稀罕貨色了,如何不掙破了頭?
359、比試
回了營帳,溫皙仔細看了小鹿子蒐羅來的資料,這個奇塔特並不簡單,太后說他是“科爾沁草原最英勇的男兒”,並非虛言。 便轉手將那一沓子東西遞給玉錄玳瞧,玉錄玳看了兩眼,也不禁皺了眉頭,望着溫皙道:“真的有那麼厲害?能拉開十二石弩?!”一石爲三十斤,十二石便是三百六十斤,的確叫人驚訝,能舉起三百斤的重物就已經算是力大無比了,何況是拉開十二石的巨弩呢?!
“科爾沁早有流傳,奇塔特天生神力,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溫皙凝神道。
玉錄玳鼻子一哼,帶着幾分傲色,“光力氣大有什麼用!且看他能不能贏了旁的部落的子弟再說吧。”
溫皙嘴角亦勾勒出一個笑容,“不錯,既然我們曉得了他力大無窮,那個旁的部落自然不會不曉得,故而必然會想辦法對付他。且先由着他們鬥一場吧!”反正,誰也沒答允,贏了的人就能尚主。
三日後,科爾沁等幾個部落便商討出了比試的方法,採取最原始的摔跤,能夠在擂臺上堅持到最後的便是勝利者。
如此熱鬧的好戲,自然不能錯過。而如溫皙預料一般,其他部落的確在暗暗對付奇塔特這個天生神力的人了。打擂臺,便無法避免車輪戰,他們是要耗光奇塔特的力氣!蒙古人固然四肢發達,可也不見得頭腦簡單。
看戲的人紛紛入座,溫皙帶着玉錄玳坐在康熙左側,惠妃帶着七公主在康熙右側。往下則是榮妃,嬪妃按照次序一一入座。
今日豔陽高照,明黃的華蓋都不能遮擋全部的太陽了,溫皙微眯了眼睛。和女兒一起嗑瓜子,喝茶閒聊。
打擂臺,素來先上去的從來不是主角,都是試探性的。所有人自然也都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想到奇塔特竟然一馬當先跳了上去,昂聲吼了句蒙古語,似乎是挑釁的語言,氣得底下不少蒙古子弟都幾乎按捺不住要衝上前去了。
然後便是一個身軀比奇塔特都是壯碩,個子比他高出一個腦袋來的蒙古男子跳了上來,看起裝束可知,此人地位並不高。此人先自報了姓名,奇塔特自然一副不屑至極的目光,立時便激怒了此人。
結果。自然沒有什麼懸念。這個大個子被奇塔特從擂臺上扔了下來。似乎打折了胳膊,也爬不起來了,也沒力氣叫嚷了。被人給擡走了。
奇塔特面露兇光,又大吼了一聲挑釁的語言。方纔若不是顧忌着在御前,只怕他把對手打死也不足爲奇。
人一個個地上去挑戰,奇塔特卻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不但沒有絲毫疲憊之色,反而愈發兇悍了,下手也愈發狠了,接連廢了好幾個其他部落的勇士。蒙古諸部落,果然是互相較量,在擂臺上莫說是打殘了,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許報復,這是蒙古人的規矩!
臺下有年輕的嬪妃,露出畏懼的神色,有幾個答應看着臺上血肉橫飛,幾乎沒暈過去。溫皙聞着那血腥味,胃裡也有幾分不適,這個塔奇特簡直是一頭野獸!單憑這一點,溫皙也絕不會叫玉錄玳嫁給他。萬一婚後搞家庭暴力也怎麼辦?溫皙遠在京城,可是鞭長莫及。
玉錄玳雖然驚訝於塔奇特的武力,卻不屑啐了一口:“蠢貨!”見溫皙眼神望過來,玉錄玳便解釋道:“方纔被他打斷了腿的是土默特部臺吉的幼子,如此科爾沁部和土默特部算是勢同水火了!”
溫皙吃吃一笑,道:“你真以爲他是蠢的嗎?科爾沁部本來就和土默特部有所不和,如今頂多更加不和罷了!擂臺上的比試,生死各安天命,是蒙古人不成文的規矩!何況——你仔細瞧瞧被他打殘了的,全都是和科爾沁部有所齟齬的,而與科爾沁較好的,最多受點輕傷給扔下臺去!”只是到了最後,上去的人必然是寵着固倫額附的位子去的,故而塔奇特便不留手了...更重要的是——溫皙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低聲道:“你仔細聽,塔奇特呼吸已經急促了、心跳也加快了,已然不必一開始的時候那樣遊刃有餘了!”
玉錄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下手愈發狠了!”
溫皙慵懶地打着扇子,到了這個時候也必須下狠手了,下狠手才能震懾其他也覬覦着額附位置的人,固倫額附的位置是吸引人,可是爲此而殘廢了,便也不值得了。
果然,在奇塔特又扔下了一個滿口吐血的喀喇沁部勇士之後,再無人敢上臺挑戰了。奇塔特在擂臺上狂吼了兩聲,還是蒙古語,溫皙還是聽不懂,不過臺下不少蒙古勇士都氣得不成樣子,卻不敢上臺。
這時,科爾沁達爾汗親王上前向康熙行禮,笑道:“皇上,犬子是否可以算贏了?”
康熙只側臉看了看玉錄玳,玉錄玳笑盈盈起身,走到康熙面前行了一禮,道:“力氣倒是挺大的。”便看向擂臺,招手道:“別吼了,下來吧!”
玉錄玳這一喚,奇塔特果然興奮地跳了下來,跪下分別給皇帝和固倫公主行禮。
康熙滿意地點點頭,對達爾汗親王道:“你這個兒子果然天生神力!”
“皇上過獎了!”只是達爾汗親王面露自得,恐怕心裡一點也不覺得“過獎”吧?
康熙隨即將下賞賜:黃馬褂一件、御用金刀一柄、黃金千兩,珠寶無數等等,賞賜得格外厚重。
達爾汗親王和其子奇塔特卻不謝恩,親王看了看六公主,帶有幾分試探地問道:“既然犬子已經獲勝,那求娶六公主之事...”
玉錄玳面含了傲然之色,緩步走到奇塔特面前,笑靨如花:“你力氣的確很大!雖然今日在場的蒙古部落並不多。可你既然贏了,本公主就算你是蒙古第一的勇士好了。”
奇塔特本是十分高興的,可是聽到六公主格外咬重了“就算你是蒙古第一勇士”,叫他有些不悅。卻也不好說什麼。
玉錄玳笑容氤氳,朝着康熙有撒嬌之態:“皇阿瑪,既然姑且算他是蒙古第一勇士,那您就從身邊隨便叫個侍衛出來跟她比比。若是他贏了,就算他是最英勇的巴圖魯了。”說完,她有轉身道:“既然要比較誰纔是巴圖魯,自然要比摔跤和騎射,你方纔已經比了那麼多場摔跤了,力氣想必也耗盡了,本公主便不佔你便宜,你便和皇阿瑪的侍衛比一比騎射吧!唔——,今日天色不早了。若是騎馬還要去選馬。頗費時間。就只比射箭吧!”
玉錄玳如此巧舌,康熙怎會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現成的便有一個百步穿楊的奇人!康熙笑着吩咐道:“傳三等侍衛曹顒!”
曹顒原爲藍翎侍衛。後來一進京就被掉往豐臺大營,是平調。如今回來做侍衛憑空生了一等,由正六品藍翎侍衛升爲正五品三等侍衛了。
奇塔特身爲親王嫡子,又自負武功,如今叫他跟個區區三等侍衛比較,他本就覺得屈辱,等到曹顒上來,見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子,便氣不打一處來,朝玉錄玳行禮道:“六公主,您叫這種白白嫩嫩的公子哥跟我比,未免太瞧不起奇塔特了。”
曹顒雖未漢軍旗,自然不懂蒙古語,只可惜奇塔特偏偏說的是滿語,曹顒也是學過滿語的,登時臉色發青,便以滿語回道:“皇上和公主命奴才來比試射箭,可別找個眼神不好的!那奴才就勝之不武了!”
玉錄玳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只管比就是了!別管是否勝之不武,只要贏了,皇阿瑪自會重重賞賜你!”
康熙含笑,微微頷首,道:“你若贏了,朕便賜你再晉一級,加賜曹氏一族結擡入滿軍旗!”
曹顒聞言,大喜異常,急忙叩頭謝恩,再晉一級便是二等侍衛,如此破格已算格外恩賞,而曹氏一族俱族入滿軍何等榮寵?!皇上在位,除了母家佟佳氏一族,便再無整族擡入滿軍旗的!曹顒如何能不驚喜異常,連忙叩首道:“謝皇上隆恩,奴才一定得勝!”
曹顒如此興奮和篤定的口氣,叫奇塔特更加惱怒:“我們蒙古人跟人較量可從來不會手下留情!”便回首吩咐扈從道:“取我的巨弩來!”
“慢着!”玉錄玳突然揚聲喝止,嬌聲朝笑道:“皇阿瑪,既然比試射箭,自然是要比準頭!那麼較量的二人便要用一樣的弓箭,纔算公平!”
康熙亦點頭,“不錯!”便吩咐身邊侍衛道:“既然是比準頭,就取兩把尋常弓箭即可!”
侍衛急忙應了,一路小跑,半刻種不到便捧來了兩把黃楊木的弓箭,和兩壺羽箭。奇塔特見那弓箭不過是三石的,立刻含了不屑之色,道:“奴才天生力氣大,這麼小巧精緻的弓箭,怕弄壞了,不如換十石的來吧!”又看了細皮嫩肉的曹顒一眼,笑道:“若是這位侍衛拉不開十石的,拉九石、八石的也可!”
玉錄玳聽着奇塔特挑釁的話,不禁皺了眉頭,含了幾分憂色看向曹顒。
曹顒從那名侍衛手中接過弓和箭,試了試弓弦,淡然道:“世子方纔在擂臺上已經耗盡力氣,若是再開十石弓,曹某會勝之不武!今日不妨且先比準頭,等世子輸了,在來說是弓箭太輕的緣故吧!”
奇塔特輕蔑地一笑,揚聲道:“你若只以爲本貝勒只是力氣大,本貝勒會叫你知道什麼叫錯的離譜!”
曹顒一副淡然處之的架勢,幽幽道:“世子先,還是曹某先?”
奇塔特從那名侍衛手中大手拿過弓箭,以極快的速度開滿弓搭箭矢上去,只聽見咻地一聲破空聲,羽箭便穩穩地落在了八十步外的靶心上,而那箭矢力道極大,已然穿透了靶心,沒入了整整半支,奇塔特遺憾道:“三石的弓到底太軟,居然沒法叫整隻箭矢射穿過去!”
曹顒微微一笑,隨即搭箭上去,亦是滿弓,瞳孔隨即收縮,亦極快的速度放出箭矢,只聽見碰地一聲,是中靶的聲音,但是靶子上卻不見有箭矢。
只聽得太后身邊一個少女嬉笑着道:“不會吧?居然脫靶了?!”
PS:
淚奔,均定掉了...大家就這麼不喜歡玉錄玳嗎?
360、騎射
這個少女溫皙認得,正是奇塔特一母同胞的妹妹,才十二歲,亦是嬌俏無比、傲氣凜然的模樣,太后有心擡舉她,故而叫她隨侍在身側,她嘻嘻笑着:“皇上的御前侍衛怎麼會脫靶了?哦,對了,好像只是個三等侍衛呀!”
曹顒面色不變,只溫和地微笑着,回身道:“請皇上派人去檢查即可。”
康熙正要吩咐李德全去,玉錄玳嬌聲一笑道:“本公主去!”說完,便不等康熙開口反駁,急匆匆便跑去靶子跟前瞧了。
少卿,玉錄玳笑嘻嘻道:“射穿了靶心了哦!箭矢落在靶子後面被擋着了!”
奇塔特驟然露出驚訝無比的神色,道:“不可能!三石的弓,不可能射穿八十步開外的靶心!我方纔拉至滿弓,已經拉到這弓箭的極限了!再多用一份力,弓必然斷裂!難道...”說着,他快步走到曹顒面前,曹顒亦含笑遞上自己的弓,笑道:“請貝勒檢查。”奇塔特是達爾汗親王嫡子,將來必然要承襲親王爵位,而如今貝勒的爵位是康熙特賜的。
奇塔特哼了一聲,急忙仔細去檢查那弓箭,木質、弓弦看上去並無半點不同,他不放心就自己拉了個滿弓一試究竟,果然也是一樣的,他再稍一用力,便廷加啪的一聲,弓的木質斷裂了,因崩裂而撲來的弓弦從奇塔特臉頰掠過,留下一道細長的傷痕,隨即便見一道血絲般的痕跡彷彿是畫在了他的臉上。
奇塔特彷彿沒有察覺臉上的痛楚,猶自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靶子。便將懷疑的目光落在遠處那一抹銀紅色的玉錄玳身上,隨即大步流星跑了過去。
玉錄玳卻已經施施然走了回來,回到溫皙身側的座位上,笑道:“他還以爲女兒是糊弄他呢!也不想想。衆目睽睽之下女兒如何能作假?!”
溫皙亦點頭,向康熙道:“曹侍衛的騎射果然一流!”
康熙卻含了溫和的笑容,對面色極爲難堪的達爾汗親王道:“想必奇塔特是不習慣用輕的弓箭,力道發揮得不好也是有的!既然是比較準頭的。這第一箭,自然只能算是平手了。”
達爾汗親王雖然難堪,卻依舊道:“輸了便是輸了,第一箭是曹侍衛贏了!”蒙古人素來驕傲,絕不會死不認輸。
說話間,奇塔特已經回來了,面色發白,自是極爲難堪,他再看向曹顒的目光。已經是視若強敵。不再又半分輕視。凝重道:“你很厲害!”
曹顒卻無半分得意之色,只微笑道:“曹某隻是皇上御駕跟前區區一個三等侍衛罷了!騎射在曹某之上的自然大有人在!”如此,既是捧了康熙。更是給足了其他侍衛顏面。隨即他輕輕瞥了一眼太后身側那位俏麗的蒙古少女一眼,露出別樣的笑意。方纔正是她極爲輕蔑地說曹顒“只是個三等侍衛” 。
奇塔特的的妹妹琪琪格,達爾汗親王的嫡女,自幼被父母兄長捧在手心,格外驕傲,也格外瞧不起那些不如自己哥哥英勇的男子,曹顒如此一笑,原是置疑的眼神,落在這個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少女眼中,頓時不由得臉紅到了耳根子。蒙古男兒多英勇,本就少見像曹顒這般俊朗的少男,就算有也是孱弱無力的孬種。別以爲女子不好色,見了美男子也是會發花癡的,何況是如此英武的美男子呢。
曹顒雙手背後,其實是在揉捏着自己的手,方纔那一箭雖然並不很費力氣,卻很消耗內勁,他六識超出尋常人許多,感知也非同一般,自然能夠比奇塔特更能把握弓箭的極限所在。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以內勁加諸在箭矢上的推動力,若是歪了一份,箭也要射偏了,介時就算射穿箭靶子又有什麼用呢。
溫皙亦曉得內情,當初送給曹顒的那枚玉佩,並非尋常的玉佩,而是在空間靈泉山上放置了許久,已經變成了通靈寶玉的玉佩,若是貼身佩戴,那麼此物會以潛移默化的緩慢速度逐漸改善體質,使人六識變得更靈敏,內勁更充裕,對習武之人的助益非同一般。自然了,更重要的是玉佩的主人自己肯努力。
不一會,又有侍衛送來的新的弓箭,曹顒朝奇塔特一笑:“貝勒爺是否還需再檢查一遍?”
奇塔特臉上一陣發紅,道:“你是個勇士!我相信你不會耍陰謀詭計!”蒙古人是強者爲尊的地方,只有強者纔會受到尊重!他們也相信強者的驕傲和尊嚴,不會去耍不入流的陰謀詭計。
曹顒點頭接過弓箭,道:“既然一開始說好了要比試準頭,那麼請貝勒爺收斂一下力氣,免得傷到自己。”更重要的是,曹顒亦沒有把握再射出一箭那樣力道的了。
“好!”奇塔特鄭重地應了,“今日只比準頭,來日我自會向你討教誰的力氣更大!”
二人箭壺中都有十支箭矢,如今都各自剩下九支了,奇塔特再度拉弓,卻非上一次那圓如滿月的弓,只是尋常的拉開,旋即鬆手,箭矢亦落在靶心正中央。
二人發箭都極爲快,只聽得咻咻聲,一會兒那箭壺便都只剩下一支了,而八十步外的二十個靶子上,奇塔特的第一靶射入半支箭,曹顒的第一靶子射穿,便都只剩下最後一個靶子了。
奇塔特卻停了下來,雖然最後一箭他有把握射中靶心,但是對方更是十拿十穩,而他第一箭已經輸了,若是都射中,還是他輸。思忖片刻,奇塔特道:“你我都是最後一箭,不如射在一個靶子上如何?”語氣裡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曹顒淡淡微笑:“好啊。”便搭箭矢架在弓弦上。奇塔特見他已經瞄準,急忙一極快的速度開弓。
既然是射在同一個靶子上,目的再明顯不過了,便是要用箭矢彼此擾亂對方罷了!既然是擾亂,那必然是先射出去的人吃虧,後射出的人便可以自己的箭擊中對方的箭矢使其落空。奇塔特便是想要與曹顒狠狠較量一番!
比之奇塔特的凝重,曹顒如春風般的微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人一隻僵持着,只開着弓,費着力氣,卻都不放箭,這可真是一場耐力的較量。雖然三石的弓並非很費力,但是一直這樣保持着,是極爲消耗氣力的,而且肌肉若是疲憊,就難以把握準頭!汗水,從兩個人額頭上滑落。幾個不懂的年輕嬪妃嘀嘀咕咕,正抱怨着怎麼還不射出去。
玉錄玳卻深深皺着眉頭,低聲道:“就算奇塔特之前耗了無數力氣,可曹顒的力氣還是不如他,再這麼下去曹顒會堅持不住!”
溫皙亦凝了眉,不錯,註定這最後一箭只能曹顒先射出,他的力氣和耐力都是不及塔奇特的。
驟然,之間曹顒忽的急速退後,叫奇塔特大吃一驚,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曹顒已經退後了二十步,如此距離靶子便有百步遠,他既然是想要百步穿楊嗎?!奇塔特好勝,又豈肯留在八十步的位置上,便也隨之急忙後退,如鷹隼一般的眸子卻緊緊盯着曹顒,防備他趁這個時候發箭。
曹顒卻無一點要佔他便宜的意思,反而鬆了手,等他後退回來,才重新拉弓,笑道:“貝勒爺,曹顒要放箭了。”
奇塔特一驚,爭一個靶心,而那靶心又極小,容不下兩隻箭,必然會分出勝負,而勝負的關鍵便在於時機的把握,如何能告知別人自己何時放箭?叫別人有了機會對付自己?!在奇塔特驚詫的目光中,曹顒的箭矢忽的朝天放出。
奇塔特驚愕之下,稍稍愣了半晌,急忙也放出件去。只是百步開外了,人的眼睛便很難看清那麼遠的靶子上的靶心。
而曹寅的那一箭,在天空中成拋物線飛行,最後飛行了約莫五十步便開始下墜,最後穩穩地斜插在靶心上。而奇塔特的箭矢便落在靶心右側一點點的位置,失了準頭。
琪琪格驚訝地大呼小叫:“他怎麼射中的?!”然後便在太后身邊嘰嘰喳喳如一隻小麻雀,“太后,您瞧,居然射中了誒!天吶,那隻箭在天上打了個弧,居然也能落在靶心上!太神乎其神了!”
的確,曹顒的箭矢,叫多少人都看呆了眼。到底是琪琪格少女心性,肚子裡藏不住話,她嘰嘰喳喳叫了一通,周遭的人才你一言我一語地讚歎開來。
奇塔特愣愣地看着百步開外的靶子,恍若失神,知道人人都在誇讚曹顒,他才知道自己輸了,亦輸的心服口服,隨即一低頭,道:“你贏了!”
曹顒不驕不躁,道一聲:“承讓了。”便回到御駕跟前,跪道:“奴才幸不辱命!”
“好!!”康熙眼中的滿意難以掩飾,亦不禁拊掌歡呼, 道:“傳旨:曹顒晉二等侍衛,曹氏一族擡入滿軍鑲黃旗!”
曹顒驚喜難以掩飾,急忙叩首,方纔康熙說的只是擡入滿軍旗,如今他表現得好,便成了“滿軍鑲黃旗”了!鑲黃旗乃是上三旗,亦是佟佳氏一族所在的鑲黃旗,曹顒焉能不喜?!
正在喜氣洋洋的時候,琪琪格嬌俏地衝太后撒嬌道:“太后,我要他做我的丈夫!”
361、賽馬(上)
蒙古少女素來直爽,不拘於世俗的禮節。只是曹原是漢人,深受儒學教化,雖只蒙古女子不拘,卻也沒見過這般的,居然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般話。原本舉族得以擡入滿軍上三期,曹自是激動地臉都發紅了,被琪琪格這麼一句話生生給褪去了紅色,隱然泛白了。
最氣惱的卻是玉錄玳,她正要發作,卻被溫皙一把拉住了。琪琪格年紀小,自然嬌憨一些,只是溫皙亦將太后的表情看在眼中,太后身邊,分明是琪琪格和十三阿哥在側陪同。算來,十三阿哥比七公主大一歲,也十四了。
太后臉色有些發白,生生忍住了怒氣,道:“不許胡鬧!”
琪琪格卻不明事理,只拉着太后的衣袖撒嬌道:“太后,我原以爲哥哥是草原上最英勇的男兒,將來必要嫁給像哥哥一樣的巴圖魯!只是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說在騎射或者摔跤上有一丁點可以與哥哥相較的人,他真的很厲害!除了他,沒有人配做我琪琪格的丈夫!”
此話一處,剛剛站起來的曹趔趄差點摔倒,直對上玉錄玳那雙憤怒的眼睛,分明再說:你什麼時候勾搭上琪琪格的?!曹欲哭無淚,真真是委屈無比。
琪琪格卻不肯罷休,見太后不允,她便跑到康熙跟前,指着曹,行禮道:“皇上,請把他賜給我做丈夫吧!”
康熙登時寒了臉, 說了與太后同樣的的話。只是威嚴更盛:“琪琪格,不許胡鬧!!”
琪琪格滿是不解:“爲什麼?難道他已經娶妻了?!”
曹急忙整了整衣冠,略一躬身道:“回格格的話,奴才尚未娶妻,但已經心有所屬,故而只能辜負格格厚愛了。”
隨即,溫皙便見玉錄玳的脣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溫皙羞羞一笑,恍若初開的硃砂玉蘭。臉蛋便是那嬌紅的花兒,含苞欲開。
“你有喜歡的人了?!”琪琪格不禁皺了眉頭,“她有我好嗎?!”
曹語氣而疏離,“她好不好,是奴才與她的事,與格格無關。”
琪琪格頓時氣結。俏麗的小臉都漲紅了,她掃了一眼四周,揚聲道:“她是誰?叫她出來!本格格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好?!”語氣裡頗有挑釁之態。
玉錄玳眉眼含了怒色,正要起身,卻被溫皙含笑的語氣勸下了:“你是固倫公主。她是和碩格格。”哪有和碩格格一喚,就把固倫公主叫出去的道理?平白失了身份。
曹所在的地方距離溫皙和玉錄玳所在的座位僅有十步遠。他的耳力又倍於常人,如何能聽不到溫皙所說的話,便含了笑道:“請格格注意儀態!奴才所傾慕之人身份尊貴,故而奴才沒有資格叫出來的,自然了,格格您也是一樣。”
琪琪格雖然人性衝動,卻也不是傻子。焉能聽不懂曹的話,“你的意思是說她的身份在我之上?!”立刻目光便在六公主和七公主之間徘徊。身份在和碩格格之上的,自然就只有和碩公主和固倫公主了。
達爾汗親王見狀,急忙上前拉了女兒一把,對用如此無禮的神色簡直太失禮,便急忙道:“小女沒規矩慣了,還請皇上太后恕罪!”
“無妨!”康熙露出一個很是寬和的笑容,“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便到此爲止吧。”
蒙古諸部落臺吉貴族急忙跪拜恭送康熙、太后及嬪妃皇子皇女。
入夜掌燈十分,康熙來了溫皙帳中。科爾沁草原南段,是水草十分肥美的地方了,只是到了晚上冷風呼嘯,可以想象往北的諸部落會是怎麼樣的苦寒呢?公主們久居京城繁華之地,哪裡受過草原冷寒之苦,尤其到了冬日,滴水成冰的季節,只怕思鄉之情更濃,也無怪乎多半嫁到蒙古的公主格格們都英年早逝了。
溫皙無力改變她們的命運,只要蒙古存在,只要大清存在,就需要有無數的宗室女子來聯姻,直到這個王朝覆滅爲止。
飲了一杯梨花白,溫皙徐徐問道:“皇上今日是看重了曹了?”
康熙依舊不置可否,只道:“等齊不琛出嫁之後吧。”
溫皙嘴角徐徐蔓延起一個笑意,如酒一般透着醇香,康熙這話不僅是答允了,連賜婚的日子都定下來。如此,溫皙再也不必擔心玉錄玳了。也是曹自己爭氣,今日可算是給康熙賺足了臉面。蒙古諸部落,僅是不同往日,曾經自然是拉攏居多,如今則要偏重於打壓了。奇塔特是蒙古拔尖的勇士,卻敗給了康熙身邊一個小小的侍衛,他們不敢怒,只會心驚與八旗子弟的武力。
“那麼,琪琪格她...”溫皙頓了頓,“臣妾瞧着太后的意思,不但是想着撮合玉錄玳和奇塔特,似乎更像將琪琪格配與十三阿哥。”
康熙的眼角眉梢油然生了濃濃的不滿,他冷冷一笑道:“朕對科爾沁已經足夠優容!”
溫皙微微一笑,道:“科爾沁是太后的孃家,爲孃家打算,也無可厚非。只是,這種事情強扭的瓜不甜,還是兩廂情願的好。”
康熙恩了一聲,道:“胤祥方纔也私底下與朕說,他不喜歡琪琪格。”
溫皙哦了一聲,只徑自揣度道:“臣妾想,十三阿哥是宣妃一手教養長大的,想必是喜歡像他額娘那樣溫柔嫺靜的女子吧。”十三阿哥的的侍妾蘇勒,亦是溫婉的脾性。
康熙點點頭,“不錯!溫柔賢惠,這樣的女子才能做皇子福晉!”琪琪格那樣跳脫的性子,顯然在康熙眼裡是沒有資格做他的兒媳婦的!
溫皙呵呵一笑,“琪琪格倒也可愛!臣妾倒是覺得她的性子跟玉錄玳有些相似!”
康熙握着溫皙的手,眼中含了溫柔的笑意:“近來,你把玉錄玳教得很好,比以前安靜懂規矩了不少。”
溫皙只默默一笑,在康熙眼裡女兒活潑可愛一些沒什麼,兒媳婦就不成了!這就叫偏心!
翌日醒來,溫皙走出營帳,便聽見旁邊固倫公主級別的帳子外是玉錄玳再與琪琪格爭吵。只聽玉錄玳聲音高高揚起:“本公主是固倫公主,你將來最多冊封爲和碩格格!你又有什麼資格叫本公主與你比試賽馬呢?!”說着,玉錄玳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胡語,道:“不如這樣吧,你先跟本公主身邊的教習姑姑比試一番,若你能贏,本公主便與你比較!”
琪琪格亦是性子高傲的,如何能忍受旁人對他的鄙夷,便聲音尖銳地道:“六公主要我與她比,自然無不可!只是是否若她贏了,曹便要娶她爲妻?!”
胡語登時漲紅了臉,“格格請勿放肆!”
琪琪格猶自對玉錄玳道:“既然是我與六公主爭一個男人,便要你我比過!輸了的人便不許喜歡他!”
玉錄玳也是經不得激的人,立刻便氣紅的嬌嫩的臉蛋,道:“比就比!本公主便擡舉你這一次!叫你知道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
琪琪格亦是一副自信的模樣,“可別光耍嘴皮子!等六公主贏了,再來耀武揚威吧!”
溫皙撫摸着額頭,頭痛欲略,這叫什麼事兒?!昨兒是兩男爭一女,今天就要兩女爭一男了!琪琪格並非沒有腦子的人,雖然曹未曾說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只是她未必猜不出來。蒙古人的確開放,比武爭奪心愛的女子是倒也不足爲奇,只是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此光明正大爭一個男人,還真叫人咂舌!後世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額娘!”玉錄玳見到溫皙,便笑着快步走了過來,“正好您也在,就給我們做裁判吧!”
琪琪格草草行了一禮,昂着驕傲的小臉道:“皇貴妃娘娘是六公主的生母,若您做裁判,難免有失公允!”
玉錄玳正要發怒,卻被溫皙按下,溫皙言笑晏晏道:“既如此,便請皇上來裁決吧。”玉錄玳和琪琪格爭奪曹,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溫皙暗暗吩咐人不許外傳,只叫請了康熙來,私底下比一比就是了。無論輸贏,於女子閨譽都有損,琪琪格是蒙古女子,可以不在乎,溫皙卻不能不在乎玉錄玳名譽受損。
便選了營帳西面平坦無餘的地段,康熙亦感嘆道:“昨夜還說玉錄玳懂規矩了不少...”說着一邊搖搖頭。
溫皙亦嘆息,“碧兒是什麼脾性,皇上好不曉得呢?平日裡,人前不失了規矩就是了!”溫皙掃了一眼跟隨護駕的侍衛,自然少不了剛剛晉封爲二等侍衛曹,便道:“還請皇上也下封口令,無論輸贏如何,都不要外傳。”
康熙點點頭,“這是自然!”事關公主的聲譽,康熙自然不得不謹慎,故而今日的事兒連太后都不曾告知。
玉錄玳站在草地上,撫摸着胡語親自牽來的“雪獅子”,這是溫皙從空間里弄出來的一匹渾身雪白、無半點瑕疵的寶馬,神行高大俊朗,毛色雪白順滑,眸子有神,四蹄矯健有力。玉錄玳嘴角笑容狡黠,道:“本公主的雪獅子,可是一等一的寶馬!未免你說本公主佔你便宜,那邊有汗血寶馬、有伊犁馬,隨你去挑選!”
“不必!”琪琪格亦是高傲的,隨即吩咐侍女牽來了她的座駕,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亦是十分矯健的樣子,“我的火薔薇也不遜於公主的馬!”
琪琪格的“火薔薇”紅得如一團烈火,這樣的名字的確妥帖。也正和她的性子,如烈火一般,如怒放的火紅薔薇,且薔薇有刺,她亦有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62、賽馬(下)
362、賽馬(下)
賽馬,自然比的是誰更快。溫皙定了以遠處約莫三裡外的小山爲中點,在小山腳下放置了幾盆怒放的玫瑰,只需騎馬直山腳下,折一隻玫瑰再回來,誰先回來就算誰贏了。
玉錄玳和琪琪格俱是一身騎射的簡練裝束,飛快地爬上馬背,兩個嬌豔如花的少女,皆說傲然的年紀,彼此對視,視爲敵手,倒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
以爆竹聲響爲開始,李德全則充當點爆竹的人。尋常的馬聽見爆竹聲響必然慌亂,只有經過多年訓練的馬纔會保持鎮定。顯然,無論雪獅子還是火薔薇都是後者。
砰一聲爆竹炸裂,只聽得密如急雨的馬蹄聲,溫皙略含了笑容,一出發,玉錄玳便已經領先半個馬身了。溫皙對玉錄玳有信心,準確地說是對雪獅子更有信心,玉錄玳馬術不錯,但是比馬術更能決定勝負的便是馬本身!雪獅子是經過空間優化出來的品種,本身根骨就超出尋常的馬太多!且玉錄玳是從雪獅子還是一隻犢子的時候開始養大,養了整整五年,雪獅子能夠聽懂人言,玉錄玳駕馭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遠遠的,便之間一紅一白兩個身影遠去了,三裡外自有人守候着,絕不會叫人作弊。溫皙安然端坐,捧了茶盞輕輕飲了一口。
康熙遠遠瞧着,道:“朕看,玉錄玳馬術倒是不錯!不愧是大清的公主!不愧是朕的女兒!”
溫皙嘴角抽了抽,方纔還嫌玉錄玳不懂規矩呢,這會倒說她的好了!反正玉錄玳的優點都是遺傳他的,缺點都是遺傳溫皙的。
來回六七裡的距離,雖然不近,但是縱馬奔馳,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遙遙已經可見。白馬在前,“火薔薇”已經落後一丈有餘。如此,結局想必是沒有什麼懸念了,溫皙如是想着。
之間馬蹄聲漸漸近了,玉錄玳仰着得意的笑臉,一手攥着馬繮繩,一手仰着一指初開帶刺的白玫瑰。溫皙含嗔責怪道:“得意得太早了!也不怕摔着!”也不怕後頭的琪琪格發狠追上來!殊不知,溫皙這麼隨便一想,居然成真了。
溫皙只遠遠瞧着,只見琪琪格距離愈發被拉開。眼見着得勝無望了,居然摔了自己馬鞭子,從腰間取出了荊棘藤條。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遠遠的,亦能聽見火薔薇吃痛的嘶鳴聲,在痛急了的境況下,火薔薇雙目發紅只能狠命飛奔。琪琪格折下的是一朵紅玫瑰,被她咬在口中的。左手緊緊抓着馬繮繩,身體幾乎貼在馬背上,極力降低重心,避免被摔下來,同時右手狠狠揮舞的藤條,啪啪抽打的馬的臀部。
玉錄玳見後頭琪琪格即將追上來。又豈是甘心認輸的,立刻將手中半開的白玫瑰簪在自己旗髻上,抓緊馬繮繩的同時。身軀伏在馬背上,嘴巴靠在雪獅子耳朵上,似乎在低聲呢喃什麼。隨即,雪獅子昂首一聲嘶吼,腳下四蹄飛舞。又一次拉開了與“火薔薇”的距離。
玉錄玳隨即朝後看着琪琪格,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
琪琪格登時怒上心頭。又扔了手裡滿是血污的荊棘藤,拔下頭上的金釵,狠狠地刺進馬臀上。只聽,火薔薇淒厲地一聲嘶鳴貫徹雲霄,溫皙亦忍不住皺了眉頭。火薔薇痛楚之下只能狠命胡亂飛奔,幾乎要將馬背上的琪琪格摔下來。琪琪格何等要強,雙手死死抓住繮繩,渾然不顧火薔薇飛奔之下血流如注!
如此,火薔薇再一次追了上去,漸漸與玉錄玳的雪獅子齊頭並進。琪琪格尤嫌不夠,又拔下腰間隨身佩戴的割肉吃的彎刀,狠狠一刀砍在馬臀上。
立時,火薔薇幾乎是燃燒生命在奔跑,便超出了雪獅子半個馬身子。琪琪格便露出了一抹如玉錄玳方纔那樣的得意笑容,只可惜火薔薇已然恨極了坐在它背上的人,忽然一個搖擺身軀,將琪琪格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此時,距離終點僅僅有三十步距離。琪琪格似乎並非是第一次從馬背上摔下來,一個翻滾反而借力朝前方翻滾出十步,隨即便爬了起來,一瘸一拐,不顧嘴裡淌出血來,依舊咬着那鮮豔如血的紅玫瑰,朝終點飛奔而來。
玉錄玳見狀,立刻如一隻大鳥一般,從雪獅子背上騰空飛了起來,腳尖點在雪獅子頭上,急速從琪琪格頭頂上飛過,先她一步落在了終點。玉錄玳瞥了一眼氣喘噓噓,髮髻撒亂的琪琪格,也不理會他,轉身快步走到溫皙跟前,福身道:“皇阿瑪,額娘,女兒贏了。”說着撫了撫自己旗髻上的白玫瑰,笑容淺淺道:“女兒覺得,玫瑰自然要純白無暇的纔好看,染了血的玫瑰便是被弄髒了,不好看!”
溫皙的手撫過她旗髻一側那迎着朝霞半開,被堵上了一層粉霞色的白玫瑰,半開未開,羞澀嫋娜,正和她這個年紀,便溫聲道:“其實什麼顏色都好看,關鍵要看你在乎的那個人喜不喜歡。”說着,便輕輕睨了一眼曹顒。
曹顒臉上一紅,急忙道:“公主不管簪什麼花都好看!”
隨即,便見琪琪格狠狠將自己採摘到的紅玫瑰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一隻給碾成了一對花泥,才肯罷休。
這時,轟一聲,火薔薇驟然倒地,接連受傷,失血過多,已經虛弱疲憊至極了。琪琪格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上來問:“格格,火薔薇...是不是要趕緊給它止血?”
啪!琪琪格氣上心頭,當今狠狠甩了那妙齡侍女一個耳光,“廢物!!這種廢物還留着做什麼!!”
玉錄玳不禁皺了眉頭,今日比拼,她可是連馬鞭子都被派上用場,關鍵時刻亦不過是要雪獅子全力奔跑罷了。玉錄玳很愛惜自己的寵物,就算有一日不喜歡了,也不會置它的生死與不顧。見不遠處,火薔薇虛弱地嘶鳴着,血流了一路,心中有所不忍,便道:“喂!你的馬不要了?!”
琪琪格昂首道:“不能幫我取勝,便是廢物!這種廢物,我自然棄之如敝屣!!”
玉錄玳揚眉笑道:“你既然不要了,本公主可就撿走了!”
琪琪格面含嫉妒地看了一眼玉錄玳的雪獅子,口氣很是不善:“公主已經有了那麼好的馬了,還我的那不要的了廢物做什麼?!”
“那就是本公主的事兒了!宰了、吃了,都與你無關!”玉錄玳輕描淡寫地道。
琪琪格輕蔑地瞥了奄奄一息的火薔薇,鼻子重重一哼,也不行禮告辭,便氣沖沖地走了。
玉錄玳這才從袖中取出了隨身攜帶的上號的傷藥,扔給了曹顒,道:“去給它只血!正好你缺個上好的坐騎!”
曹顒一喜,急忙捧着傷藥屁顛屁顛地去了。
康熙看了看溫皙,淡淡道:“玉錄玳雖然性子脾氣都不大好,本性卻是很好!”然後瞥了一眼已經遠去的琪琪格,“朕本來還打算把她指婚給卓泰,如今看來...大可不必了!”
卓泰,便是恭親王福全和繼福晉舒穆祿氏的長子,也是恭親王世子,比玉錄玳大幾歲,如今已經有了側福晉,明年便到了該指一位嫡福晉的時候了。 琪琪格是親王之女,卓泰是親王世子,也算門當戶對。康熙便想着以此來安慰太后雞飛蛋打的心靈,如今看樣子,是黃了。
溫皙亦不喜歡自己昔日閨蜜的兒子娶了這樣一個妻子,便暗暗竊喜,南巡迴宮之後,恭親王福晉便入宮來說了他長子要娶福晉的事兒,她自己瞧上了西魯克氏的姑娘,是裕親王福晉的同族侄女,當時溫皙也不敢打包票,如今看她這個婆婆是能夠如願了。
因這場比試,並不曾告之外人,康熙也下令不許外傳,自然了琪琪格本人也不會把自己丟臉的事兒告訴旁人,故而外人無從知曉。
在科爾沁略做停頓,康熙便有意比預定日期提前啓程往喀爾喀部去,也好順便去瞧瞧郭貴人所生的四公主。這些年,這位和碩公主已經頗露政治才能,被稱爲“海蚌公主”,年年上貢,逢年過節都不曾落下請安進獻,康熙頗有幾分滿意。故而打算親自前往,以示對這位公主的重視。
而太后她老人家卻不怎麼想走,拖拖拉拉總算肯在三日後啓程。這一日,溫皙和幾個嬪妃往太后帳中請安,康熙亦在當場,還有位十三阿哥。氣憤似乎有些有些凝重,溫皙只默默行了禮便侍立在一側。
太后的目光從溫皙進來,就不曾挪來,見溫皙不多說話,她卻開口道:“既然皇貴妃來了,有一事得要問問你的意思才成。”
溫皙略一福身,笑道:“請太后和皇上做主便是了,臣妾一定遵旨。”
太后頓時凝噎,趁着老臉道:“玉錄玳是最尊貴的固倫公主,怎麼能嫁給漢人呢?!你是她的親生額娘,這事兒豈能不聞不問?!”
溫皙盈盈一笑,道:“曹家原爲漢軍旗,如今已經是滿軍鑲黃旗了。皇上下旨那一日,太后您也場呀!”溫皙笑得極爲甜美,叫太后老人家再一次噎住了!
363、偷聽(上)
太后的意思,溫皙焉能不懂?!她到底是科爾沁出來的格格,自然多多爲孃家考慮,只是她爲孃家考慮就罷了,偏偏還要拿老孃閨女的幸福來籌謀,就別怪老孃拆你的臺了!
康熙嘴角蔓延出一縷笑意,道:“皇貴妃說的是,日前朕就已經下旨曹氏一族俱族擡入滿軍鑲黃旗!曹家兩代忠心耿耿,朕自然不會虧待他們!”
擡旗,是前朝的事兒,太后自然不能幹政!只能乾巴巴噎住了半晌,隨即只能打出感情牌,老眼一紅,老淚縱橫:“玉錄玳是哀家最喜歡的孫女,怎麼能下嫁給曹家那個奴才呢?!”
溫皙挑眉,和康熙對視一眼,只能無奈地一笑。她若強橫,倒也不怕,如此哭天抹淚,到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曹顒的確是奴才,沒得反駁。
這時候,許久不說話的十三阿哥突然開口道:“皇瑪嬤,滿蒙漢八旗子弟都是皇家的奴才。”
溫皙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胤祥這句話真是一陣見血啊!直接刺得太后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皇帝啊!”太后只得唉聲嘆氣道,“滿蒙聯姻是舊俗!”
康熙亦笑着相對道:“皇額娘,朕已經下嫁了三個親生女兒到蒙古來了!”
太后啞然,自然心中不免腹誹,只可惜三個中沒一個嫁到了科爾沁來!
康熙便趁機道:“皇額娘如此喜歡玉錄玳,想必也不捨得她嫁得遠了吧?!朕亦打算留她再京城,就跟齊不琛似的!也能時常進宮來陪伴您!”
太后耷拉着老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只是到底也沒話應對康熙了。沉了了許久,太后又將目光落在溫皙身上,“皇貴妃。你的意思呢?”
溫皙極爲溫婉地一笑,道:“皇上的意思,就是臣妾的意思。”不過顧忌太后的顏面,便道:“不過玉錄玳還小。臣妾想多留她二年,怎麼也得等靜順公主嫁了再說吧?”說着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如今宣妃的身子...”溫皙頓了頓,捕捉到十三阿哥眼中的黯然,便道:“若能沖沖喜,想來宣妃能好些。”
太后見玉錄玳嫁奇塔特的事兒無望,便希冀着琪琪格能嫁給十三阿哥,便喚了胤祥到自己身邊,笑道:“你貴母妃說得極是!你若有什麼看好的姑娘格格。直接跟哀家說。不要害羞!”
十三阿哥臉上一紅。急忙道:“孫兒並沒有什看好的格格!”
溫皙抿嘴笑道:“那就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福晉?明豔可人的?爽利活潑的?”溫皙只瞧着胤祥的眉頭越皺越深,便曉得他不會喜歡琪琪格那樣的女子。
康熙亦呵呵笑道:“明年便選秀了。有的是時間叫胤祥好好考慮!到時候必能挑選一個端秀賢惠的福晉!”康熙咬重了“端秀賢惠”四個字,叫十三阿哥不由得舒展了眉頭。
太后見康熙並沒有答允。也沒有否定,便覺得此事有門兒,便想着叫達爾汗親王把琪琪格往“端秀賢惠”這個方向去調教。只可惜琪琪格已經定型了,要她端秀賢惠只怕比登天還難!
溫皙和康熙相對會意地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這時候站在一側許久都不說話的惠妃突然站出來,福身道:“皇上和皇貴妃都捨不得溫愨公主遠嫁,臣妾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溫皙眉毛微微一挑,只聽惠妃極爲爽朗地笑道:“太后您忘了,咱們七公主也不小了!過兩年也該指婚了!”
“濟蘭?”太后不禁皺了眉頭,她並不大滿意惠妃的建議,卻也並沒有反對,只默默道:“的確不小了。”
溫皙亦不插口,當初是惠妃親自求了溫皙,想要帶七公主一同伴駕,說是好給六公主作伴,溫皙也揣度得出一二她的打算,便順水推舟了。七公主雖不是惠妃所出,卻與大阿哥十分親厚,她的婚姻自然能夠爲大阿哥拉攏一方蒙古勢力。左右,康熙能留兩個公主不遠嫁已經是極爲難得了,七公主本就不得寵愛,生母還只是一個貴人,只怕也是要遠嫁的,便也沒反對,叫她提前來看看蒙古大草原,也不是壞事。
康熙亦沒有否決,只道:“前頭榮憲、端靜和舒蘭,都是十八、十九纔出嫁,濟蘭還小了點,卻再等幾年吧!”
惠妃又福身道:“是,皇上說的是!只不過臣妾覺得世子年少英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兒郎呢。濟蘭雖然不是臣妾親生,臣妾也是看着她長大,難免要爲她早早打算!”
真的是爲七公主打算嗎?溫皙眉毛微微上挑?濟蘭公主雖然不像齊不琛那樣柔弱,卻也不及玉錄玳那樣熱烈,頂多性子能比榮憲公主比肩罷了,只是她的出身遠不及榮憲公主,而奇塔特其人也不如烏爾袞。烏爾袞再寵愛妾室,也沒有立側福晉和庶福晉,與榮憲雖然已經不似新婚恩愛,到底還是很尊重榮憲的。而奇塔特如今已經有了六個妾室了。
康熙亦頷首道:“那就叫奇塔特再等兩年吧。”如此算是答允了這門婚事。
溫皙心中爲七公主暗暗默哀,又是一個悲劇,只願她性子堅毅一些,能如四公主一般便好了。她的將來冊封,總不至於連四公主都不如。
權且安慰了一下太后老人家的心靈,康熙便叫侍衛操辦起駕事宜了。溫皙亦叫人早早收拾東西,準備啓程往北方去喀爾喀草原了。
科爾沁草原的午後,陽光暖煦,又加之風和日麗,倒是個極好的天氣。溫皙攜了玉錄玳出來走動走動,便瞧見了一抹極好的風景。此次康熙出巡塞外,準備的有些急,故而沒有帶太多阿哥隨行,三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六個阿哥隨行,這些日子也常常叫他們去與諸部落臺吉子弟一通騎射,聯絡感情。三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在騎射上都不是出挑的,反而是年幼的十三阿哥馬術精湛、騎射了得,更要緊的是十三阿哥未曾大婚,還是個黃金單身漢,自然比前頭幾個哥哥都要受矚目。康熙亦叫他帶着胤祿和胤禮,三個小的倒是比前頭的哥哥們更出風頭。
三阿哥自知長處不在此,便懶得爭,便以謙和溫文的態度和臺吉們聯絡感情。五阿哥倒是頗有幾分不滿,但是記得額娘宜妃臨行前的囑託,也只敢在背後嘀咕兩句。十阿哥嘻嘻哈哈,每日吃吃喝喝,是最沒心肝,也是過得最快活的了。
只見十阿哥那胖胖的胳膊架在胤祥脖子上,“十三弟,看上那個姑娘了?!嘿嘿,要是不要意思開口就跟哥哥說!哥哥我替你跟皇阿瑪求!”
玉錄玳嘟囔着嘴巴嘀咕道:“十哥又喝醉了。”
溫皙亦點頭,胤俄本來就大嘴巴,喝醉就更能嘮叨了。
“那個琪琪格怎麼樣?!”十阿哥醉氣熏熏地呵呵笑着,“可惜就是脾氣太小辣椒了點!娶妻還是納妾,都不能要這樣的!十三弟,你說是吧?”
胤祥只低頭喝一口悶酒,一言不發。
宣妃還在病中,胤祥是被太后給硬拉來的,目的自然是想叫她去娶個科爾沁的格格爲福晉。只可惜胤祥掛念宣妃,哪裡有這個心思,何況琪琪格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反而有些厭惡。
玉錄玳低聲在溫皙耳邊道:“額娘,十三弟昨日問我琪琪格的‘火薔薇’怎麼到了曹顒手上,我便告訴他實情了。”
“哦?”怪不得,十三阿哥會厭惡琪琪格了,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呢?
玉錄玳得意地一笑,露出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神,彷彿在說:就她也配做我的弟妹?!
十阿哥繼續徐徐叨叨沒完沒了:“我給你說...嗝~~,女人就要乖巧懂事的纔好!嗝~~,千萬不能娶像琪琪格那樣的,還有像六妹那樣的也不成!”
頓時,玉錄玳臉上得意的笑容立刻僵了,隨即咬牙切齒,攥緊了拳頭便要上去揍十阿哥。溫皙急忙拉住她,道:“你十哥喝醉了,快去叫你十嫂來!”十阿哥伴駕,自然是要帶着嫡福晉出來的,十福晉雖然是博爾濟吉特氏,性子卻還不錯,十阿哥雖然不是很喜歡,但還是很尊重她的。
玉錄玳鼓着腮幫子,重重哼了一聲,便去十阿哥營帳請十福晉了。只是這一去,十福晉自然是匆匆趕來了,玉錄玳卻沒回來。
十福晉行了禮道:“六妹她,瞧見琪琪格去了曹侍衛常去的馬圈,便偷偷跟去了。”
溫皙一凝眉,叫十福晉去照顧十阿哥,便也急急忙忙敢過去了。溫皙去得快,不曾完,之間玉錄玳躲在哪兒偷聽牆角,她便也去偷聽了。
玉錄玳見溫皙來登時瞪大了眼睛,差點驚呼出來,卻曉得不可誤事,便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溫皙也狡黠一笑,輕輕噓了一聲,叫隨從的宮女太監推開去,別被發現了纔好。
馬圈雖然很乾淨,到底還是有些味道。溫皙便拿絹子掩蓋了口鼻,玉錄玳也是一樣。裡頭曹顒正在給火薔薇上藥,順便給順毛清潔一下。只聽得琪琪格嬌聲怒道:“你爲什麼不喜歡我?!”
PS:
玉錄玳這一截會盡快發完。這部分是一早就攢好了稿子的,還需兩日左右時間。不喜歡的就跳過去吧。363和364是寫玉錄玳的,365、366不是她,367、368是她,再往後就不是了。
364、偷聽(下)
曹給馬梳毛的聲音略停了一小會兒,便繼續梳毛了。
“奴才有喜歡的人了,又怎麼會喜歡格格呢?”曹語氣清淡儒雅,渾然不似一個擅長武功的御前侍衛,只是語氣卻是十分篤定的。
一抹紅暈便自玉錄玳耳根悄然升起,她急忙咬着帕子,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如此小女兒情態,溫皙見了,倒是生了幾分羨慕。想她當年,才十五歲,沒談戀愛就嫁人了,還被個比她大十三歲的大叔給吃幹抹淨了,吃虧死了!
“你真的覺得她比我好嗎?!”
曹溫和而肯定地道:“她好與不好,是奴才與她的事,與格格無關。”
“她除了身份,哪裡比我好了?!”琪琪格隨即吼叫道。
曹依舊不曾停下手裡頭的工作,輕緩地給火玫瑰梳毛,繼續道:“拋開身份不提,奴才也覺得她哪裡都比格格好。”
“你”琪琪格一陣氣結,“我比她漂亮!”
偷聽的玉錄玳卻忍不住癟癟嘴,低聲看着溫皙道:“額娘,我才更漂亮!”
溫皙抿嘴,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玉錄玳和琪琪格誰更漂亮,溫皙也不好說,因爲白玫瑰和紅玫瑰那個更好,本就是個無判斷的問題,只是再溫皙心裡自然是自己的閨女更漂亮了。
只聽曹道:“也只有格格自己才那麼認爲!”
溫皙臉上笑意更濃,曹這句話可真是損人不帶髒字。即使說他自己不贊同琪琪格的話,也是在暗罵琪琪格太自戀!
琪琪格倒是沒聽出曹的第二層意思,更怒氣衝衝道:“輸給她,我不服!”
曹語氣裡生了幾分不耐煩,道:“當日賽馬是公平比較,格格用盡了不光彩的手段,還是輸了,有何不服?!”馬是習武之人最忠臣的朋友,曹亦是愛馬之人。故而一直親自照料火薔薇,親自給它喂上好的草料、親自給它換藥、親自給它梳毛清潔,故而見不得琪琪格那樣虐待座駕之人。故而語氣裡生了幾分不客氣。
“我輸了!”琪琪格雖然是認輸,卻頗有不忿,她揚起鞭子對着火薔薇道:“都是因爲這個沒用的廢物!”
琪琪格正要揚鞭子打火薔薇,曹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宇見驟然生了怒容:“格格!火耳如今是奴才的馬,您不能打它!”雖然依舊用敬語敬辭,但是語氣卻不帶有絲毫恭敬了。
“火耳?!”琪琪格一愣,“你給它改了名字了?還是這麼奇怪的名字!”
曹冷冷道:“這是漢語,火耳組成一個字便是‘耿’,忠心耿耿的‘耿’!”
琪琪格似乎懂些漢語。聽懂了曹突然轉換成漢語說的話的意思,便嗤笑道:“火薔薇若是忠心耿耿。就該寧死不投他主!”
曹語氣更生寒意:“它是火耳,不是火薔薇!格格的火薔薇已經被格格親手殺死了!”曹從她手中奪走鞭子,仍在了地上,道:“而且,火耳的名字不是奴才取的,而是固倫溫愨公主欽賜的!”
玉錄玳眉宇帶着得意洋洋和炫耀的神采,那眼神分明在說:火耳比火薔薇好聽多了!
聽到曹說是溫愨公主賜名。琪琪格便惱怒上來,凜聲質問道:“她瞧不起我哥哥。你便瞧不起本格格嗎?!”
“奴才不敢!”曹說得氣勢足足,真真聽不出丁點“不敢”來!
只不過琪琪格偏偏沒聽出曹說得是反話,反而生了幾分嫵媚姿態:“既然不敢,我要你去跟皇上求娶我!”
曹皺了眉頭,道:“格格看樣子聽不大懂奴才的話!”隨即又道:“既然如此,奴才索性再說得明白一些好了!奴才從無絲毫喜歡格格,就算沒有溫愨公主,也不會喜歡格格!奴才雖然不喜歡柔弱的女子,可更不喜歡心狠手辣的女人!”
“放肆!!”曹的話着實叫琪琪格顏面掃盡,自然登時惱羞成怒。
曹擲地有聲道:“是,只不過奴才是實話實說!還請格格恕罪!”
“還從沒有人敢再本格格面前如此放肆!你夠膽量!”此話說出,琪琪格氣得壓根癢癢,“從來只有本格格瞧不上旁人,旁人決不許瞧不上本格格!”
曹渾然一副淡漠的表情,淡淡地陳述事實道:“格格決定不了人心。”
“你”琪琪格頓時氣兒便喘不勻了,“你放肆!!”
“奴才也不想在格格面前放肆,只是奴才的脾氣素來如此,有什麼說什麼!故而,還是請格格不要再出現在奴才面前,那麼奴才自然就不會對格格放肆了!”曹一番話說得條理清晰,字字挑不出半點錯處,卻是生生打了琪琪格的臉。着實把罵人不帶髒字,發揮到了極處。
只聽琪琪格狠狠哼了兩聲,便從馬圈裡跑了出來。只是這一出來就不可避免地瞧見了在外頭偷聽的皇貴妃和固倫溫愨公主。
琪琪格也渾然忘了要行禮了,或者是氣憤之下不肯行禮,只恨恨瞪了玉錄玳一眼,咬牙切齒地跑開了。
玉錄玳得意的一笑,衝她遠去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溫皙卻發現了玉錄玳高興之餘不曾發覺的,琪琪格固然恨玉錄玳,只是眼中已然有淚意快要忍不住奔涌而出,否則如何會不跟玉錄玳諷刺兩句?
牆角聽足了,自然要走了,溫皙便拉了一把玉錄玳,再呆下去也不怕被曹發現了,那小子六識可是很靈敏的,未必察覺不到有人在偷聽,何況玉錄玳如此粗枝大葉。不過,曹方纔說得話,無半分作僞,溫皙也不計較他是否曉得玉錄玳在偷聽了,只要他真心便好。(擦,偷聽牆角還有理了?!溫皙:我是丈母孃!)
翌日一大清早,曹便急急忙忙跑到玉錄玳的營帳,正好溫皙也在,曹已然急得滿頭大汗,聰明行了禮便道:“不好了,火耳不知怎麼了就一直早抽搐,好似吃壞了什麼東西!”
溫皙眉頭微微一凝,玉錄玳便辭別了溫皙帶着胡語便往馬圈去了。
竹兒低聲嘆道:“如此招數,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溫皙纏着絲線,纏成一個團,道:“她本就不是聰明人。”若聰明,就不該在身份比她高的人面前放肆,若聰明,便該看得出曹已經得到康熙默許、隱然是固倫公主的準額駙,便不該與玉錄玳相爭,爭了之後輸了還那樣糾纏不休。
竹兒輕輕一呻,道:“也是,她還不敢對公主動手,也沒有機會動手。”隨即竹兒皺了眉頭,低聲道:“只是她如此心狠手辣,不知會不會因愛生恨對曹侍衛...”
溫皙搖搖頭,輕輕道:“不會。”就憑那日她眼中的淚,溫皙便曉得,琪琪格雖然叫橫跋扈,也心狠手辣,但是她不會對曹怎樣。否則就不會只給火耳下毒,而不給曹下毒了。給一個侍衛下毒,估計比給馬下毒也難不了多少,她只是要發泄心中的不滿罷了。
玉錄玳和胡語回來時是在一個時辰後,回到帳子中,她便是滿臉怒火:“琪琪格太過分了!居然叫身邊的侍女來投毒!”
溫皙只問道:“火耳救下來了嗎?”
胡語從袖中取出半塊粗糙地紅褐色根莖,道:“主子放心,還好曹侍衛發現的早。火耳是誤食了紅茴香根。”
溫皙不懂藥材,不過想也知道估計是有毒的東西。胡語繼續道:“此物外敷可祛瘀消腫,治腰痛、腫痛,紅茴香根生長在南方,草原上長不活,應該是互市交易所得,畢竟此物在草原上還算常用。”
溫皙恩了一聲,淡淡道:“既然火耳也沒事兒了,此事就不要外傳了。”溫皙看了看玉錄玳,“你明白額孃的意思吧。”
“明白,”玉錄玳嘟了嘟嘴巴,頗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便宜她了!”
溫皙笑着點頭,道:“且不說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不過是毒害一匹馬,難道還能問罪達爾汗親王的女兒?”
玉錄玳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反正明日就要啓程去喀爾喀草原了!女兒以後再也不來科爾沁了!”
就在康熙要啓程喀爾喀草原的時候,京中傳來了宣妃博爾濟吉特那木病入膏肓的消息,十三阿哥悲慟之下,請求先行一步回京照看額娘,康熙亦不忍動容。
此時已經入秋了,溫皙微微嘆息,便道:“不如皇上也早些迴鑾吧,想必太后也不會反對。”太后想來也不願意見不到那木最後一面。
迴鑾,雖然提前回鑾也並無不可,畢竟出巡塞外的主要目的再科爾沁極其周遭部落,只是康熙若爲一妃子而回鑾,難免落得不好的名聲。但溫皙的話,卻給康熙提醒,他若以此迴鑾固然不佳,但是太后開口,康熙便是遵循孝道,可以名真言順提前回鑾。
說話間,就聽李德全急匆匆跑了,道:“皇上,太后來了!”
康熙微微一笑,便去親自迎接。
康熙三十八年十月,御駕迴鑾,比預定日期早了一個月,而十三阿哥胤祥則策馬揚鞭、日夜兼程,比康熙提早十數日回京,衣不解帶伺候在母親宣妃身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65、託孤
秋日的紫禁城,巍峨磅礴,明黃色的琉璃瓦上秋霜漸漸被灼熱的太陽化去。皇上一回宮,便去了他甚少去的景陽宮,宣妃博爾濟吉特氏病重,太后心繫宣妃,無意再巡視塞外,皇上從太后之意,提前起駕回鑾。
養心殿外,守候的是御前侍衛中品級中上的一等侍衛和二等侍衛,皇上不在養心殿,侍衛們也能略鬆散些許。便有幾個人上來朝舜安顏道賀,皇上出巡之前便賜婚,將和碩靜順公主下嫁,賀喜尚主,更要賀喜他調任前鋒營爲參領。舜安顏只得一一應對,好不容易等到了晌午換班的時候,也好歹能去侍衛處歇歇。
舜安顏只見又有一個年輕的侍衛,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卻已經穿了二等侍衛的服制,上來拱手說了一通話,和方纔旁人說的無甚不同,不過是“恭喜佟佳大人榮升前鋒參領”云云。
舜安顏心下不敢輕視,便含了客氣問道:“這位兄弟有些面生?”
“卑職原在豐臺大營任職,伴駕出巡,回來方纔調任御前侍衛的。”二等侍衛不卑不亢道。
舜安顏哦了一聲,隨即腦袋一閃,急忙問道:“你可是曹顒曹侍衛?!”
曹顒微微一愣,他並不曾見過舜安顏,只不過是在他方纔進來的時候聽見外頭有人恭賀,便也不好對上官無禮,才上前賀喜的,卻不解爲何舜安顏認得他,“佟佳大人如何認得卑職?!”
舜安顏急忙笑道:“我雖不曾隨駕,卻也聽聞過曹兄弟之名!在科爾沁大勝達爾汗親王世子、蒙古第一勇士貝勒爺!如今宮中早已傳開了!我見你如此年輕。又有些面生,便猜想是你了!”
曹顒微微一拱手,“大人過獎了!”又道:“之前卑職在豐臺大營,還不曾向大人賀尚主之喜。在此賀過!”
“同喜!”舜安顏略有深意地道,隨即掃了一眼四周,見周圍無人方纔壓低了聲音道,“日後我與曹兄弟便是連襟了!”
曹顒微微一愕。此事無論是皇上還是皇貴妃或固倫溫愨公主,都不曾對外透露...他想到舜安顏是佟佳氏子弟,皇上的內侄,便想着是否是皇上已經事先告知他了?
舜安顏看得出曹顒的疑惑,便道:“我不過一猜罷了,只不過看曹兄弟的樣子,看來我是猜中了!”說着,語氣裡便含了幾縷不易察覺的黯然。
曹顒亦不敢多說道:“大人多想了,聖旨尚未下達。卑職...”
“曹兄弟太客氣了!何必一口一個‘大人’、‘卑職’。若不嫌棄佟某。便兄弟相稱好了。”舜安顏十分客氣,帶着幾許親切。
舜安顏在御前侍衛中,本就是人緣極好的。從不自恃身份,因而很得其他人擁戴。畢竟能做御前侍衛的人。都家世不俗,將來半數都有大作爲的,在這裡多交一個朋友,對將來仕途都大有助益。而曹顒,在科爾沁鋒芒大露,一舉從六品豐臺大營的一個小小武官,破格升爲三等御前侍衛(正五品),大勝之後不但升爲二等侍衛(正四品),更舉族擡入滿軍鑲黃旗,如此盛勢,舜安顏自然猜得到是因爲六公主的緣故,故而不敢擺出絲毫上官的架勢。——舜安顏在賜婚與五公主之後,晉爲一等侍衛(正三品),如今又平調前鋒營爲正三品參領。
舜安顏如此客套,曹顒自然不會不識擡舉,立刻便以兄弟相稱呼,隨即約定晚上一同去某家酒樓吃酒云云,就差點沒結拜兄弟了。
景陽宮。
康熙看着硃色牀榻上已經憔悴如許的宣妃和跪在牀頭忍不住吧嗒吧嗒掉淚的十三阿哥胤祥,微微露出不忍之色,走出寢殿便對溫皙輕聲道:“你多陪陪宣妃吧,朕先回養心殿了。”
溫皙低聲恩了一聲,恭送康熙離開。便喚了胡語出來,輕聲問道:“宣妃的病...”
胡語只得微微搖頭,道:“油盡燈枯,只憑一股毅力才撐到如今,只是...怕也撐不了太久了。”
溫皙輕輕嘆了一口氣,宣妃的身子早年就不大好了,能撐到現在也是捨不得十三阿哥!便移步入寢殿。景陽宮從來不是奢華的所在,宣妃雖未妃位,但是內中擺設尚不及密嬪的永和宮。宣妃行事素來低調,不惹人矚目,又加之這些年病體孱弱,早已甚少入旁人的視線了。
十三阿哥的侍妾烏蘇里氏十分細心地伺候着宣妃喝藥,溫皙默默瞧着,見宣妃喝完了一大碗濃黑苦澀的藥汁,才走上前去。
宣妃見是溫皙,立刻露出幾分激動之色,自己爬不起來,卻急忙喚道:“胤祥,給皇貴妃磕頭!”
十三阿哥素來孝順,自然二話不說便倒頭磕在地上。照例阿哥見了皇貴妃,是需要行禮,卻也不需要行這樣的大禮。溫皙何嘗不明白宣妃的意思,故而默默承受了,側身坐在宣妃牀頭,溫聲道:“感覺好些了嗎?”
宣妃蒼白如紙的臉色浮現一縷淡淡的笑意,“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清楚。皇貴妃不必安慰臣妾,也不必傷心。”說着溫柔的眼神望着已經少年長成的十三阿哥,道:“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胤祥,只願皇貴妃垂憐,將來能照拂這孩子一二,臣妾便死而無憾了。”
宣妃這話無異於遺言了,溫皙自然無法拒絕,便道:“十三阿哥是你的親孩兒,本宮自然會照顧他。”又見寢殿內並無外人,便悄聲道:“太后此次去科爾沁,很中意達爾汗親王之女琪琪格。”
宣妃頓時激動起來:“皇貴妃,胤祥絕不可娶蒙古格格爲福晉!”一句話說得太急,頓時激地發白的臉都不正常地紅了起來,接着便是劇烈的咳嗽。
溫皙急忙按住宣妃道:“你先別激動!只是太后中意而已!”便看了一眼十三阿哥。
胤祥急忙跪下來道:“額娘,兒子不喜歡琪琪格!皇阿瑪也不喜歡!”
宣妃這才略略平緩了呼吸,哀哀道:“若是十三阿哥娶了科爾沁的格格,固然能更加榮耀,可也必然失去皇上的寵愛!”宣妃何嘗不明白太后要照拂母家的意思?只是在他心裡自然還是印象這個兒子更重要,何況太后年老,皇上如日中天,宣妃自然曉得該順從誰。
宣妃拉着溫皙的手,“臣妾私心,也並不希望十三阿哥娶身份太高的福晉,只求溫婉賢惠、胤祥能喜歡也就是了。”
溫皙點點頭,宣妃的要求的確不高,她自然不會拒絕,便道:“你的意思本宮明白,皇上必不會虧待了十三阿哥,你放心就是。”康熙是不會叫十三阿哥娶蒙古格格的,他已經當做養廢了一個十阿哥了,又怎麼會再養廢了一個兒子?
而侍立在十三阿哥身後的侍妾烏蘇里氏,恭順地垂着身子,耳朵卻一直都是豎起來的,把方纔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裡。
病重之人精神不濟,說了會兒託孤一般的話,溫皙見宣妃疲憊無比,便囑咐十三阿哥照顧她,徑自回宮去了。宣妃的病是日積月累之故,如今雖然病入膏肓,可也不至於立刻去了。
回宮之後,溫皙便在琢磨着怎麼跟康熙說宣妃所求的兩件事,雖然她不曾明說,溫皙卻也明白他句句不離十三阿哥,所求不過有二,一是希望十三阿哥修改玉蝶,二是希望康熙給十三阿哥指婚。只是宣妃的樣子只怕很難撐到明年選秀了。
康熙處理完政務,傍晚纔過來承乾宮,見溫皙一副沉思若有心事的樣子,便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溫皙立刻回過神兒來,略略一笑,坦言道:“再在想宣妃。”
康熙唔了一聲,沒接話。溫皙哀哀道:“宣妃倒也可憐,如今也是捨不得十三阿哥才撐到現在。方纔她跟臣妾求一事,臣妾不好拒絕。”溫皙看了看康熙,一副認真聽着的模樣,便繼續道:“宣妃想請皇上追封十三阿哥的生母敏貴人爲嬪。”
頓時,康熙的眉頭生了濃濃的厭惡,毫不客氣地道:“章佳氏罪無可恕,朕看在胤祥的份兒上給她死後貴人封號,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臣妾也不喜歡章佳氏,”溫皙面露遲疑之色,“只是宣妃和臣妾相識多年,她一心爲了十三阿哥所求,不過是希望她去了以後,十三阿哥沒有養母照拂,生母又只是個貴人...”
康熙亦遲疑了,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溫皙便再加一把火道:“其實宣妃多年安分守己,又孝順太后,不如——”溫皙定定地望着康熙依舊有些猶疑的眸子,繼續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康熙輕輕吐了一口氣道:“朕,知道了。”
溫皙沒聽懂他是答允了,還是不答允,只是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康熙卻忽的展顏,敲了敲溫皙的眉心,“你自從生了胤禮,都六年了...”說着目光遊移到溫皙平坦無餘的小腹上,“太醫說朕身子無礙,當初服食那些東西,也不曾留下病根,怎麼就一直沒有好信兒呢?”
溫皙臉上微微發窘,宣妃那邊都病弱膏肓了,康熙最掛念的卻是這個!便嘟着嘴巴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老了,懷不上了?!”
“怎麼會?!”康熙眉眼皆帶了笑意,擰了擰溫皙的臉蛋,忽的含了一抹壞壞的笑意,“真覺得是朕努力夠!”說着便橫抱起溫皙,大步奔向寢殿。
靠!老色狼!溫皙狠狠豎一根中指。
PS:
第四更
366、所謂試婚格格
夜色深深,承乾宮裡春色深深。而在京中的香源樓,一等一吃酒的好去處,曹顒做東,請了上司兼未來連襟的舜安顏喝酒,喝的暢快,便都敞開了喝,敞開了喝的結果是兩個人都醉得不輕,酒後吐真言,想必便是如此。
щшш ¸тт kΛn ¸¢O “佟兄!”曹顒一根胳膊架在舜安顏脖子上,酒氣熏熏,一臉酡紅,“尚未恭喜納妾之喜,恭喜!恭喜!”
舜安顏趴在桌子上,口吃已經不清,衣襟半開,一副迷離樣子,擺了擺手道:“什麼納妾?!那叫試婚格格。”
“什麼格格?”曹顒有些沒聽清舜安顏嘴裡咕噥出來的話。
“試婚——嗝~~格格!”舜安顏中間還打了個飽嗝兒。
這下子,曹顒卻是挺清楚了,立刻壞笑了出來,大力地拍了拍舜安顏的後背,“嘿嘿!靜順公主賢惠!恭喜,恭喜!”
舜安顏被曹顒這一派,差點沒把肚子裡的生猛海鮮給吐出來,狠狠嗝了兩聲,才氣憤道:“賢惠?!這天底下的女人就沒有賢惠的!!公主、公主就更不用說了!”
舜安顏沒了平日了溫文儒雅的氣派,一副可憐兮兮倒苦水的樣子,“曹兄弟,你是不是知道!試婚格格,就是來試試我到底是不是男人的!!”
曹顒依舊一臉痞裡痞氣的笑容:“那你就證明給她們瞧就是了!”
舜安顏一張苦瓜臉,憋屈起來十分難看:“我舜安顏當然是男人!只是你沒試過,說得倒輕巧!”他便掰着手指數着:“什麼時候脫衣服、什麼時候上牀、上多久、多久完事!全都是她們說了算!別提有多憋屈了!”舜安顏說的“她們”自然是指送試婚格格來的嬤嬤們了。
“你想想。誰喜歡被人管着怎麼弄?還得從頭到腳光溜溜被人盯着,那邊還有個嬤嬤在帳子外頭記錄着:準額附舜安顏,某年某月某日與試婚格格同房,行房兩刻鐘半!”如此窩囊的事兒。舜安顏也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才能說出來。
“兩刻鐘半?”曹顒嘿嘿嘿笑着,拍了拍舜安顏的肩膀,“兄弟!你着身板不至於吧?!”
舜安顏手指頭指着曹顒的鼻子,酒氣上涌。又打了一個酒嗝兒,道:“到那個時候,能硬起來就不錯了!兄弟,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我還聽說以前的準額駙都是提前預備好壯陽藥,就是怕那時候上不了陣!原本我還不信,差點出了醜!”
曹顒有些不可置信,嘴裡道:“不至於吧?試婚格格應該也是美人一個,佟兄你怎麼瞧了不動心嗎?”
“美人?!”舜安顏露出一個很是不屑的眼神,“把你美得!!”說着他把胳膊也架在曹顒肩膀上。“我告訴你。我當時壓根沒敢奢望是個美人。只想着就算不是大美人,好歹也要眉清目秀吧?”
曹顒連忙附和點點頭,“就是!我聽說試婚格格都是宮女出身。宮裡的宮女可不起碼都要眉清目秀嗎?就算不是美人,也不至於是醜八怪吧?”
“兄弟!”舜安顏拍了拍曹顒的肩膀。“你還真猜對了!”舜安顏仰天長嘆一口氣,“我真不知道五公主到底從哪兒弄來那麼一個試婚格格!你是沒見過,那兩隻眼睛長得不對稱!塌鼻子、歪歪嘴!差點沒把我嚇跑了!”
聽到這裡,曹顒一個機靈,酒醒了大半,急忙問道:“不至於吧?!”
“不至於?!”舜安顏猶在醉中,一臉苦澀,“你很快也會有這麼一天!”
曹顒想着舜安顏方纔形容的樣子,兩隻眼睛不對稱、塌鼻子、歪嘴...頓時渾身如澆了一盆徹骨的冷水,剩下的一般酒意也盡數消去了。想舜安顏也是個美男子,居然要和一個醜八怪同房,他頓時生了無限的同情...和發自心底的恐懼。
公主大婚之前,賜下試婚格格,只是祖制,額附斷然不能拒絕,更不能不用,否則回報回去就是“額附不舉”!那你就別想娶公主了!想到自己將來也要納這個一位試婚格格,曹顒有些想哭。
旁邊傳出舜安顏的打呼嚕聲,曹顒害怕之下急忙把他給搖醒了:“佟佳大人..哦不,佟兄!醒醒!別睡呀!你把剛纔沒說完的話給我說完了!”
舜安顏朦朧睜開眼睛,“我剛纔跟你說什麼了?”
“試婚格格的事兒!”曹顒急忙道。
舜安顏眼睛依舊迷迷糊糊,道:“我跟你說啊,兄弟!哥哥我苦啊!比我小的幾個弟弟都娶妻納妾,兒女好幾個了!就我還孤家寡人一個!就因爲我阿瑪和瑪法說,我將來要尚主!不許我納妾,不許我有通房!連青樓都不許去!我苦啊——”說着,如唱戲一般,舜安顏潸然淚下。
“額...”曹顒擦一把頭上的冷汗,舜安顏都二十出頭了,想必結束處男生涯就是在那位試婚格格身上,果真可憐無比啊!掬一把同情的淚花,曹顒深深嘆了口氣,不知是爲舜安顏嘆息,還是爲他自己。
“佟兄!”只是曹顒到底是清晰的,“那試婚格格後來怎麼樣了?!”這事兒必須問清楚,才能想解決辦法。
“後來?”舜安顏想了想,道:“後來她就跟着嬤嬤回宮,與公主稟報去了。說等大婚的時候會跟着陪嫁過來。”說到此,舜安顏又想哭:“兄弟,我苦啊!!完事兒,第二天公主還派人問我:你滿不滿意?你說,我敢說不滿意嗎?!”
曹顒急忙搖頭,對公主送來的人不滿意,那是大大的不敬!
舜安顏繼續道:“你說,我敢說滿意嗎?!!”
曹顒更加使勁搖頭,要是滿意估計公主就要醋性大發了!隨即問道:“那你是怎麼說的?”
舜安顏臉跟苦瓜似的,雙手朝天一拱手,道:“奴才謝公主厚愛!”
曹顒五味雜陳。
翌日,內廷侍衛處。
舜安顏調任的日期尚未到,故而依舊還要站好最後一班崗,只不過昨晚就喝得太多,今早差點沒起來。不過宿醉醒來頭疼是小事,更讓他頭疼的是他昨晚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了!故而曹顒今日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舜安顏非常窘迫。
曹顒急忙拱手行禮,“卑職衝了一壺茶,若不嫌棄,請大人一同喝一杯吧。”
舜安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得與曹寅一同入內喝茶。
“咳咳!”舜安顏咳嗽了兩聲,急忙掃視了一眼,見四周無人,便帶了幾分哀求之色:“曹兄弟,昨晚的話...你就當沒聽見!”
曹顒壓低了聲音,道:“試婚格格...”
“咳咳咳!!”舜安顏立刻猛烈地咳嗽起來。
曹顒繼續道:“真的不能取消嗎?!”這纔是曹顒真正關心的問題。
舜安顏眉毛一聳,道:“祖制如此,你說能取消嗎?”一想到,曹顒這廝將來也會面臨和他一樣的境地,舜安顏心情立刻就好了大半!就如同吃了蒼蠅固然是很噁心的事兒,但若旁人也吃了一隻,想必就會舒服點了。
曹顒頓時苦澀了俊臉,急忙道:“不行!我得趕緊跟六公主去商量商量!”
舜安顏急忙一把按住曹顒,“你要去哪兒?!”
“去找六公主啊!”曹顒道。
舜安顏斜眼道:“你知道六公主在哪兒嗎?”沒等曹顒回答,舜安顏繼續道:“承乾宮!你知道承乾宮是什麼地方嗎?!是皇貴妃的梓宮!皇貴妃的梓宮是什麼你知道嗎?!那是後宮!”
舜安顏一連串的話,算是把曹顒給震懾醒了,瞬間後背便生了一層冷汗,急忙拱手道:“多謝佟兄提醒!”後宮,皇上的後宮!除了皇上本人,成年的皇子阿哥都不能隨便去!內宮侍衛巡視也只是按照固定路線,若是敢往哪個宮鑽,你就等着被亂棍打死吧!且不說他現在還不是額附,就是是額附了,也不能隨便去,得有公主陪同,還得是先遞牌子,否則就是亂闖!一樣是不輕的罪名!
舜安顏拍了拍曹顒的肩膀,“兄弟,認命吧!做額附的,都有這麼一遭,到時候閉着眼睛別看! 咬牙挺過去就是了!”
曹顒欲哭無淚,有這麼安慰人的嗎?!他怎麼聽着愈發覺得驚悚了?!哪裡像是準額駙和試婚格格同房?分明是上刀山火海的架勢啊!
舜安顏嘆了口氣道:“熬過去就是了!”隨即又笑道:“不過我瞧着六公主喜歡你,應該不會叫你太爲難了!”
曹顒面色愈發難看:“你覺得可能嗎?!連五公主那麼溫柔賢惠的,都那樣了!你覺得六公主會給我個長成人樣的試婚格格嗎?!”
“額...”舜安顏頓時一噎,六公主的脾氣她也是見識過的,如今...是不是該慶幸六公主沒瞧上他呢?於是,無比同情地望向曹顒,“閉上眼睛別看,別看就不會知道醜了。”
閉着眼睛吃蒼蠅,就不會覺得噁心了嗎?曹顒很像反問這麼一句,但顧念着舜安顏是上司,便生生給嚥下去了。
曹顒卻是不甘心,既然已經能夠想象出未來試婚格格驚悚的模樣,他便不會坐以待斃,“你知道怎麼才能見到公主嗎?!”
PS:
今天會結束玉錄玳的劇情,不喜歡的直接跳過看明天的。
367、約會不容易(上)
舜安顏想了想,道:“六公主有時候會來養心殿請安,只要等着,運氣好能碰見。”
“碰運氣?!”曹顒嘴角抽了兩下。
舜安顏聳了聳肩,道:“運氣不好的話,等一個月也碰不着,運氣好的話說不準你今兒下午就能見到了。”
說話間,外頭有個藍翎侍衛敲門道:“曹兄弟在嗎?有個宮女找你!”
舜安顏臉上頓時浮現一絲壞壞的笑意,勸慰道:“兄弟,可悠着點,被六公主發現,你可要倒黴了。”
“我——我不認識什麼宮女啊!”曹顒真是冤枉無比。
只聽外頭一聲柔軟而清澈的聲音,“奴婢是六公主的貼身宮女綠痕,曹侍衛在嗎?”
曹顒一聽是玉錄玳身邊的宮女,立刻喜上眉梢,隨手抓起擱在桌子上的四品青金石官帽,急忙揚聲應道:“在!我這就出去!”說着,便朝舜安顏一拱手,“看來我運氣挺好!多謝佟兄吉言!”便頭也不回地去了。
只剩下舜安顏呆呆愣在了那兒。
不過一刻鐘,曹顒便喜滋滋地回來了,手裡還拿着一張小小的信紙,邊看便問道:“佟兄,你可曉得臨溪亭在哪兒?”
“臨溪亭?”舜安顏微微一愣,便道:“臨溪亭在慈寧花園的正南面。”
“那慈寧花園在哪兒?”
“在慈蔭樓的南面。”
“慈蔭樓又在哪兒?”
“慈寧宮的南面。”舜安顏順口又回答道,見曹顒還想再問的樣子,他便問道:“你該不會連慈寧宮在哪兒都不曉得吧?!”
曹顒點頭,他纔剛剛做御前侍衛,哪裡曉得宮裡是什麼格局,也就知道侍衛處和養心殿怎麼走。
舜安顏只好道:“養心殿東門你知道吧?”
曹顒點頭佳婿最新章節。
“從養心殿東門出去,正看見月華門。便往南走,看見西面有隆宗門,便往西走過隆宗門,然就能一直往西走,看見就能看見慈寧門了。慈寧門是慈寧宮的宮門,南面百步開外就是慈蔭樓,慈蔭樓南面是慈寧花園,穿過慈寧花園,你就能看見臨溪亭了。”
曹顒有些暈暈乎乎,急忙道:“佟兄你說慢一點...”
舜安顏只得又慢慢重複了一遍。曹顒暗暗死記在心裡,隨口問道:“臨溪亭這個地方不犯什麼忌諱吧?”
舜安顏道:“臨溪亭屬於前朝範圍,無礙的。”宮中有許多地方是不可輕易涉足的。譬如後宮,而前朝範圍也並非都可以隨便亂逛的,一些軍機重地,文華殿、武英殿、養心殿等都是非傳召不得入內的地方。而臨溪亭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看風景的地方,舜安顏道:“只是如今秋葉落盡。哪裡只怕有些蕭索淒涼,平日裡也不會有什麼人去。”隨即眉頭輕輕一揚,道:“六公主倒是選了個好地方。”——私下幽會的好地方啊!
曹顒會意地笑了,“若是上頭問,就說我吃壞肚子了!拜託了,佟兄!”說着。不等舜安顏答應,曹顒便飛快地竄了出去。
“唉...”舜安顏低低地嘆了一聲,秋風果然很蕭索啊。
承乾宮。
溫皙正忙活着將風信子栽培到琉璃小瓶中。見玉錄玳打扮得嬌豔如花,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要去給太后請安嗎?宣妃病重,你打扮得這麼花裡花俏地也不怕她生氣!”
玉錄玳扶了撫自己旗髻上的金累絲鳳凰步搖,急忙給拔了下來,又將鬢邊的絹花硃砂玉蘭也給扯了下來。“這樣總成了吧?”
溫皙淡淡掃了她一眼,頭上珠翠不多。只餘下一對點翠藍寶石蝴蝶頭花,也一個小巧精緻的如意簪子,兩把頭用碧玉蝶紋扁方橫貫,左右各垂下一串綠瑪瑙珠墜,末梢爲碩大的金珍珠壓底兒,腦後則是一個圓滑端正的燕尾髻,一頭青絲梳得一絲不苟,有淡淡的玉蘭花的清雅。玉錄玳今兒着一身碧藍色疊彩繡蓮花鳳紋緙絲錦緞廣袖衣裳,袖口領口以水紅色菊紋滾邊,顏色搭配得極爲鮮豔,外罩一個折枝如意紋的雲肩, 手中捏着一方絹子,亭亭立於溫皙面前。
“外頭天有些冷,竹兒去把那件杏白的斗篷去來。”溫皙輕聲道,又囑咐道:“早去早回。”
玉錄玳披上素淨的斗篷,極爲歡喜爽快地應了。
瞧着她歡歡喜喜出門,溫皙無奈地搖搖頭,“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
竹兒抿嘴笑道:“咱們六公主,就是穿鮮豔的衣裳才更好看。”
溫皙只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太后待玉錄玳,不似從前那麼寵溺了。”
竹兒亦明白自家主子話裡的意思,便道:“太后...到底是科爾沁出來的。咱們公主有皇上疼愛、有主子爲她籌謀就夠了!”
“罷了罷了!”溫皙含了寵溺之色,無奈道,“人前別錯了規矩就是了。這丫頭若是能有齊不琛一半的安靜就好了。”
“靜順公主自是嫺靜,只是活潑可人的才更叫皇上喜歡呢!”竹兒款款笑着,“再者,皇上已經下旨修改十三阿哥的玉牒了,太后總會記得主子的好。”
“但願吧。”溫皙只淡淡地道了這麼一句。這些日子宗人府已經奉旨修改了十三阿哥玉牒上的生母,改爲宣妃博爾濟吉特氏。再有就是曹氏一族也被登記造冊,舉族擡入滿軍旗鑲黃旗,着實費了一番工夫,如此,曹氏便不再是曹氏,而是曹佳氏了。
慈寧宮宮門,玉錄玳扶着綠痕的手,麻利地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兒鞋從慈寧門出來,努了努嘴道:“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等得不耐煩了重生之謀逆最新章節!”前幾日來,太后只與她隨便說了兩句,便走了,沒想到今日留她絮叨了大半個時辰,真叫玉錄玳不耐煩,也又偏偏不能表現出來。
玉錄玳揮手叫擡着轎子的奴才都先回去,徑自搭着綠痕的手背,急步往南而去。
約定的地點臨溪亭,距離慈寧門還有不短的距離,徒步而去也需些時日,玉錄玳迎面快步而去,卻差點撞到一個人,也正是從慈蔭樓西側走出來的密嬪和自己的陪嫁侍女素秋。
玉錄玳側臉望着密嬪,一副比平常更低調幾分的裝扮,滿腹疑惑,只得草草福了身道:“密嬪娘娘怎麼會在這裡?”
佟密嬪見到盛裝的玉錄玳,也十分驚訝,但臉上不動神色,福身還禮,玉錄玳已經冊封,貴爲固倫公主,妃位以下是不能坦然受了她的禮的,需還以平禮,否則便是失了禮數。密嬪溫和笑道:“公主不也在這裡嗎?”佟嬪略一回身道:“南面的金桂已經落盡了,沒什麼看頭了。”
“多謝佟嬪娘娘告知,不過本公主就是想去慈寧花園逛逛。”玉錄玳揚聲道,玉錄玳素來不喜歡漢人出身的密嬪,故而語氣也不怎麼客氣,又因爲心下焦急,語氣也便急了些
密嬪抿嘴微微一笑,讓開路道:“那公主快去快回吧,本宮要先回宮了。“
玉錄玳急着去臨溪亭,也無暇顧慮密嬪怎麼會出現在此處,今日又不是嬪妃請安的日子,慈寧花園也沒什麼好看頭的,卻也懶得去想,大步流星便去了。
素秋疑惑道:“六公主這麼急急忙忙的,好似是去見誰似的。”
密嬪斜着如秋水般的眸子,亦十分懷疑:“六公主出門,侍從怎麼也要十個八個的,今兒卻只帶了個心腹丫頭!”又看了看北面的慈寧門,道:“看樣子時剛從慈寧宮出來的...宣妃重病,她卻打扮得十分華美。”玉錄玳一出慈寧宮宮門,就把揣在華麗的金累絲鳳凰步搖和絹花簪在了頭上,那素淡的披風給甩給其他宮女帶回去了。
素秋道:“可不是!該不會是被太后訓斥了,跑來找地兒哭吧?”
“不會。”密嬪語氣淡淡的,卻格外篤定,“素秋,你偷偷跟着,看她幹什麼去了。”密嬪進宮只帶了素秋、素冬兩個侍女,如今也都熬成嬤嬤了,被密嬪視爲心腹。
素秋急忙應聲偷偷跟去了。密嬪才施施然回宮去。
玉錄玳徑自疾步走着,到底是出來幽會的,要格外小心些,她因害怕被溫皙發覺,又加之差點撞上密嬪,如今更擔心再碰上別人,便放開了精神力,掃視四周。不掃視不曉得,一掃視嚇一跳。
見玉錄玳忽的停了下來,綠痕疑惑道:“主子,怎麼了?”
玉錄玳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她附耳上來。
綠痕,隨母姓而姓沈,臉型、鼻子、嘴巴想她的母親竹兒,眉眼卻比她母親年輕時候更加嬌俏,故而也是一個十分可人的丫頭。自從小選入宮便一直跟隨在玉錄玳身邊,做貼身宮女。
綠痕聽了玉錄玳的指示,急忙快步先去臨溪亭辦事去了。
玉錄玳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容,轉身跑去一旁的丹桂樹後,側身躲藏了起來。少卿,便瞧見,密嬪身邊的的素秋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跟了過來。
素秋自然是個小心謹慎至極的人,故而深得密嬪信任,她走路極輕,穿着鬆綠色平底繡鞋,走路就像貓一樣,沒有半點聲響。只可惜玉錄玳不是靠耳朵來感知是否有人跟蹤。
素秋正在疑惑,六公主一轉眼怎麼就沒影了,玉錄玳就艘地搜樹後竄了出來。素秋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下,“奴才給六公主請安!”
368、約會不容易(下)
玉錄玳見果然是密嬪王氏身邊的心腹宮人,便驕眉一橫,發怒斥責道:“你這狗奴才竟敢跟蹤本公主!好大的膽子!”
素秋如今也是嬤嬤了,而且還是永和宮最體面的嬤嬤之一,也算見過幾分市面了,故而磕頭行禮之後,很快便恢復了平日裡安然的樣子。素秋微微一笑,柔聲謙和地道:“六公主真真誤會奴才了!”說着她從袖中取出一隻掐絲金樓閣耳環,是被包裹在一片雪白的絹子中,這樣奢華的赤金耳環顯然不是宮女能夠有的,素秋緩緩道:“我家娘娘丟了一隻耳環,特命奴才來找。”
如此說辭,玉錄玳豈會信,便揚一揚眉毛:“你以爲本公主會信你這種無稽的託詞?!丟了耳環便丟了耳環,大大方方過來找便是了!何須帶着另外一隻出來找!分明是一早就想好了,若是被本公主逮着,就以此來作爲說辭!”
素秋一愣,玉錄玳的話一陣見血,素秋只得勉力一笑:“公主說笑了,奴才真的是來找耳環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死死咬住了,素秋揚起臉:“公主若不信,大可與奴才一起去永和宮見我家娘娘。”
啪!!
玉錄玳絲毫不客氣,揚起手來便賞了素秋一個響亮的耳光。素秋的左側臉頰頓時多了紅紅的印記,火辣辣地疼着,她猶自不敢相信,仰頭望着高傲如斯的六公主。
玉錄玳冷冷一笑:“狗奴才!本公主早瞧見你一路尾隨了,還敢砌詞狡辯?!你以爲擡出密嬪來。本公主便不敢拿你怎麼樣了嗎?!”
素秋再有體面也只是一個奴才,自然只能受了這一巴掌,心中卻不服氣,仰頭辯駁道:“公主要賞奴才耳光,奴才自然不敢躲閃。只是奴才一路只是在彎身低頭找耳環,不曾尾隨公主,還請公主明鑑!”
“哼!”玉錄玳不屑地一呻,“嘴巴倒硬!只是不知你到了慎刑司,是否依舊嘴硬!”
素秋眼中立時滑過一絲恐懼。慎刑司乃是成妃掌管,誰人你不知成妃是皇貴妃一黨,若是真落在慎刑司的精奇嬤嬤手上,不死也要脫層皮!素秋急忙磕頭:“六公主明鑑,奴才真的沒有跟蹤您!請您看在奴才是密嬪娘娘身邊的人,信奴才這回吧!”
“密嬪?”玉錄玳嘴裡透着不屑。“密嬪又如何?!就算本公主今日着人打死你,量她不敢多說一句話!”
“密嬪娘娘也是您的母嬪、是您的庶母啊!打狗要看主人面,你好歹要給庶母幾分顏面啊!”素秋有些慌了神,頓時有些口不擇言了。
玉錄玳嗤地一笑,語氣愈發充滿了鄙夷:“她不過是在本公主的額娘面前伏低做小、百般討好,纔有今日的嬪位。否則憑她那樣的出身,一輩子撐破天也就是個小小貴人罷了!本宮連她都不放在眼裡。何況你不過是她身邊一條狗!打死一條狗有什麼大不了的?!”
素秋聞之,心中自是憤懣,更多的卻是恐懼,急忙碰碰磕頭如搗蒜,大叫“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另一邊,綠痕已經跑到了臨溪亭,卻不見曹的蹤影。她不敢大聲叫,只得四下胡亂找尋。
只聽呼啦一聲。曹便從樹上跳了下來,“綠痕姑娘,公主怎麼還沒來?”
綠痕被曹這樣的現身方式給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兩步,喘勻了氣,一手指着東面道:“公主叫你去那邊的崇樓等他。”
曹遙遙一看,便了然,只是瞧着距離不近呀,便生了疑惑。綠痕卻沒空與他解釋,道:“曹公子只管去吧,我們公主很快就過去。另外,直接往東走就是了,不要從北面繞過去!”
曹雖心下疑惑,卻也曉得綠痕是玉錄玳貼身的人,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便去了。
綠痕急急忙忙跑回慈寧花園的時候,只見素秋還跪在哪兒磕頭求饒,便先平定了呼吸,從袖中取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手鐲,蓮步輕移,走到玉錄玳跟前,福身柔聲道:“公主,您叫奴才找的鐲子找到了。”
玉錄玳嗯了一聲,便擡起手腕,由着綠痕親手給她帶上去。然後瞥了一眼已經是極爲狼狽的素秋一眼,囑咐綠痕道:“看着她,在這裡跪足了一個時辰,才許她離開。”
“是!”綠痕盈盈應了一聲,恭送玉錄玳離開。
玉錄玳自然是一副照原路返回的架勢,素秋卻已經軟到在了地上,一副逃過一劫的樣子。
崇樓。
約定要相見的兩個人,晚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見着了面。
“碧兒,我有急事要跟你說!”曹的樣子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玉錄玳一愣,“我也有急事要跟你說。”
“那你先說吧。”
“我的事不算太急,你先說吧。”玉錄玳只不過是覺得碰見密嬪委實奇怪,想要問問曹既然在南面的臨溪亭等着,是否瞅見密嬪在做什麼。卻不曾想,玉錄玳想要問的,正是曹要回答的。
曹看了一眼玉錄玳來的方向,在腦袋裡呈現出慈寧宮及養心殿以南這一塊兒的地圖來,便問道:“你方纔是從慈寧宮過來的?”
玉錄玳點頭。
曹心一沉,道:“那樣的話,算時間,你應該碰見了密嬪娘娘。”
玉錄玳心生疑惑,“你怎知她是密嬪?”隨即眼珠子一轉,不等曹回答,她便理清楚了關係:“我想起來了,你外公就是李士楨!密嬪是李士楨的侄女!!”說着鼻子一哼,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玉錄玳一想起李士楨最愛乾的事兒就是給她皇阿瑪獻美人,給她額娘添堵,她就沒什麼好氣兒,一大把年紀了那麼老不休!要不是看在李士楨是曹的外公的份兒上,玉錄玳就要破口開罵了。
“額...”曹有些汗然,若換了旁人,這樣直呼他外公的名諱,他自然要生氣,可偏偏玉錄玳是固倫公主,曹的外公是皇家的奴才,玉錄玳的身份,自然是叫得的。
曹只得委婉地道:“外公已經在康熙三十四年春天去世了。”曹的意思是,我外公都去世了,你能對逝者客氣點不?雖然曹對外公的爲人、爲官也有些不屑,可他到底是是母親的父親。
密嬪便是曹的舅舅李煦的表妹,故而年幼的時候他曾經見過密嬪一面。只不過王家已經沒落,在江寧也有四大家族:曹家、李家相當,只是如今曹氏一族擡旗爲曹佳氏,隱然已經是四大家族之首了,然後便是曹祖母孫氏家族,曹、李、孫、王四家,不過密嬪的王家和曹家並無直接的姻親關係。
“對了,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玉錄玳這纔想到,是曹要跟他說什麼急事。
曹嗯了一聲,“我方纔在臨溪亭外等着,沒等到你,卻等到了...”
“密嬪?”玉錄玳接話道。
“還有一位嬪妃,被密嬪娘娘稱呼爲‘昭貴人’。”曹定定道。
玉錄玳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密嬪一直都不屑昭貴人是宮女出身,兩個人明裡暗裡針鋒相對,怎麼會一起去臨溪亭那種僻靜的地方?”
曹快速掃視了四周,見無人偷聽,這纔敢將自己所聽見的密嬪與昭貴人所密議陰謀娓娓道來。
玉錄玳聽得目瞪口呆,旋即掀起一股強烈的心有餘悸!臨溪亭在秋冬季節十分蕭索,故而除了有人定時打掃,便不會有外人涉足!曹也算機緣巧合,在臨溪亭等玉錄玳,沒想到卻等到了密嬪和昭貴人。
曹起初只是怕衝撞嬪妃,更怕被人曉得他是來與六公主私會,壞了玉錄玳名聲,才躲藏到樹上,亦屏息之法降低呼吸,不使人察覺。曹因自由佩戴那方玉佩,故而六識靈敏於常人,縱然在臨溪亭外三丈遠的樹上,也將亭中密嬪與昭貴人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裡。她們所說、所謀,俱爲宮中**,若非所謀是玉錄玳的生母皇貴妃,曹也很想充耳不聞。
“你、你,你沒有聽錯吧?!”玉錄玳失去了往日裡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態度,額頭都沁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
“我也希望我聽錯了。”曹不忍唏噓,密嬪畢竟是他舅舅李煦的表妹,他若因此倒臺,對曹家雖然沒什麼壞處,但是十有**會影響舅舅李煦的前途。只是密嬪所圖甚大,他亦不能袖手旁觀,否則玉錄玳亦會受到牽連。
“...我知道了。”玉錄玳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傍晚了,素秋也應該跪了快一個時辰了,便道:“這件事我要告訴額娘。”這樣的大的事,玉錄玳斷斷不能隱瞞下去。密嬪狡詐,也非她一力可以對付。只是...如此一來,豈非要把她和曹幽會之事也告訴額娘了?!不行,得換個說辭纔好。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會叫綠痕聯繫你。”玉錄玳定定道,已經在醞釀腹稿了,反正見曹一事一定要隱瞞下來。
看着玉錄玳遠去的背影,曹狠狠一拍大腿,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只得無奈地搖搖頭,等下次見面再說吧...殊不知,玉錄玳回去就被皇貴妃禁足了,再想幽會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好了,玉錄玳的情節就此結束了。那麼多人不愛看,只好提前掐斷了。
69、佟嬪有孕(上)
秋去東來,貂皮便要上身了,承恩公佟府遞牌子,想要入宮探視剛剛診出有孕的佟嬪,溫皙壓了兩日,特意挑在今日雪花紛飛的天氣叫她們入宮。
溫皙閒閒地斜依偎在美人榻上,手裡捧着個泥金手爐,竹兒眉宇帶着幾分焦急,忍不住提醒道:“主子,這已經是承恩公府第三次入宮了,您大可不必准許!”
溫皙擡了擡眼皮,“讓她們看吧,還能看出花兒來不成?”又囑咐道:“叫人好好看着玉錄玳,不許隨便往外跑!”
這個死丫頭,心野了,居然敢趁着去慈寧宮請安的空檔,跑去跟曹顒幽會!也不怕被人發現了,被人傳成什麼難聽的話呢!那日回來,玉錄玳只是說自己去臨溪亭看風景,卻聽到了密嬪和昭貴人的密議,溫皙又豈是傻子,這妮子從來不會說謊,一說謊就臉紅。那日她打扮得那麼好看,一副幽會情郎的模樣,溫皙本就懷疑。故而叫竹兒去拷問她閨女綠痕,綠痕這小丫頭就把實話全都給吐出來了,溫皙二話不說就把這死丫頭禁足了。
倒也虧得如此,溫皙才曉得昭貴人原來是雙料間諜,朝她透露佟嬪的一舉一動,又與密嬪不知什麼時候勾搭上了。原本,她愛當幾重間諜是她自己的事兒,溫皙也懶得理會,只是她的手謀算到老孃頭上就別怪老孃不客氣了!
“主子,自從佟嬪有孕,您就一直稱病不出門了,這不大好吧?”竹兒小心地提醒溫皙。
溫皙捏了一枚醃漬地風味十足的蜜餞海棠。慵懶地道:“有什麼不好的?”她們想把佟嬪這一胎推到溫皙身上,溫皙自然要避免一切惹上騷的可能性,什麼東西不送,也絕不和佟嬪碰面。只是——溫皙雖然曉得她們要打什麼算盤。也早早叫人盯着永和宮和景仁宮,沒想到這麼快就爆出佟嬪有孕,而且是已經都四個月了,據說胎像十分穩固。
入冬這個月。溫皙覺得自己都快躲懶成冬眠了。不知道她們具體要耍什麼花招,溫皙只要以靜制動了,佟嬪那邊自然是處處得意顯擺,昭貴人作爲她宮裡人也收斂了鋒芒,不再敢與她針鋒相對,密嬪就更不用說了,老實得跟個大好人似的。
“婧兒那邊還好吧?”溫皙隨口問道。
竹兒笑盈盈道:“七福晉胎像穩固,月前你不才遣胡語去瞧過嗎?”
“倒是成妃愈發忙活了,婧兒身子重了。暖兒便送進宮給成妃親自照料。”溫皙臉上掛着笑容。只是這樣的忙活。成妃卻是樂在心頭臉上,她自是盼着能一舉抱個嫡孫,那邊都親口答允宛婧了。只要一舉得子,以後就不會給七貝勒府塞人。
到了上午。溫皙也懶得起身,隨便吃了點東西,便要午睡一會兒,沒想到小鹿子匆匆來報說康熙過來了。倒叫溫皙吃了一驚,這會兒他不應該去景仁宮看佟嬪纔對嗎?只得趕緊起來,稍稍梳洗一下,出殿門迎駕。
康熙輕車簡從過來,只帶了幾個貼身的太監,徒步過來,衣帽上沾了不少飛雪。
溫皙行了個常禮,疑惑道:“皇上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康熙只輕輕一笑,攜了溫皙的手一起入殿,語氣溫和道:“這麼冷的天,何必親自出來?手都凍得發涼了。”
叫竹兒端了奶茶,和康熙一起徐徐飲了一杯,暖了胃。因許久不出門,溫皙自然懶得盛裝打扮,穿得很家常,髮髻是尋常的架子頭,衣裳是溫雅的丁香色,好似尋常人家的夫人。
康熙入暖閣,看了一眼吃了大半的蜜餞、點心,頗有無奈之色:“你還要稱病多久?”
溫皙聳聳肩,道:“等佟嬪生了吧。”——或者小產了。
“還在吃味嗎?”康熙伸手擰了擰溫皙的鼻尖,道。
溫皙急忙搖頭:“纔沒有!”——她只是怕惹上騷罷了!
康熙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朕一直叫人暗地裡給佟嬪服用避喜湯...這次是意外!”
意外這種事情,每每會發生,連後世都做不到百分百避孕,何況是清朝呢?只不過溫皙可不覺得佟嬪有孕是意外。康熙雖然看重母家,也一樣防備着外戚,故而不許佟嬪有孕。
“佟嬪是庶出,且她多年一直安分。”康熙緩緩道。
康熙的意思,溫皙明白,佟嬪不是當年的佟貴妃,且康熙把當年佟貴妃所生的小公主夭折的賬算在了自己頭上,故而他沒法再一次叫佟嬪生不下來。只是康熙叫她生下來,她就一定能生下來嗎?溫皙抱有很大的懷疑。
見溫皙不說話,康熙只久久注視着溫皙彷彿渾不在意的面龐,道:“胤祿、胤禮都長大了,你有沒有想過再養一個孩子?”
溫皙立刻狠狠搖頭,道:“臣妾不想養別人的孩子!”康熙就算允許她生,也不見得允許她養!但是你也別把目標放在老孃身上啊!
“那...”康熙猶豫了許久,纔到:“就成妃吧。”
“成妃?”溫皙一愣,是了,也只能是成妃了,若要養佟嬪的孩子,必然是身份不能低於她的,也就五妃那幾個了,宣妃一副明天就要死了的樣子,惠妃的大阿哥已經在和太子針鋒相對,康熙不想叫大阿哥勢力繼續膨脹,有朝一日威脅太子地位;榮妃的三阿哥也頗有自成一黨的架勢,康熙也不會給三阿哥再加助力;宜妃已經有二子,亦是不宜在養育皇子;也就成妃最合適,七阿哥不攙和哥哥們的爭鬥,只過自己的小日子,更何況他有腿疾,無望大位,是康熙最放心的兒子了。
“若她的生的是阿哥,就抱給成妃養着,”康熙頓了頓道,“介時朕會晉她妃位作爲彌補。”
“若生的是個公主呢?”溫皙接口問道。
“那就叫她自己養着!”康熙這話說得頗有輕鬆之態。
“要是...”溫皙看着康熙的臉色,“要是有什麼意外呢?”譬如生不下來,小產了呢?
康熙臉色一凝,道:“太醫說她太想穩固,不會有什麼意外。”
溫皙這才曉得,自己這句話問得有些突兀了,急忙彌補道:“臣妾只是覺得佟嬪突然有孕...叫臣妾想起了當年的嘉嬪!”嘉嬪,也就是伊爾木,她第二次有孕時候應該說是柔嘉公主,用了伊爾木對醫藥上的才能,使自己強行有孕。
康熙面色更加凝重了,卻道:“給佟嬪看顧胎像的是朕派去的太醫。”
溫皙淡淡地哦了一聲,莫非佟嬪的胎真的十分穩固?!畢竟想要收買康熙的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溫皙默默算了算時日,密嬪和昭貴人密謀的時候,佟嬪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只是一直對外保密,只是被昭貴人洞悉了,故而才與密嬪籌謀,要弄掉佟嬪這一胎然後嫁禍給她?只是不知,接下來,她們會如何出牌呢?
溫皙徑自腦袋裡轉着玩,忽的被康熙一把摟在了懷中,熱熱的語氣撲在她臉頰上,“朕並不想叫她有孕...只是既然有了,朕總不能——”康熙的語氣驟然一凝,“自從你三十二年生了胤禮,後宮嬪妃再無所出,外頭已經有些不好聽的流言了。”
算來也有六年了,比起康熙以前的種馬能力,六年裡嬪妃沒有一個懷孕,的確能夠叫外頭的人置疑康熙的能力。不過溫皙卻恨不得翻白眼,四五十歲的老男人了,生不了就生不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還指望你跟二十歲似的那麼厲害嗎?!
“朕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康熙愈發抱緊了溫皙,“你當初懷着胤禮的時候,朕答允你的...沒有做到。”
“皇上答允臣妾什麼了?臣妾早不記得了。”把康熙的話記在心裡,那才叫蠢蛋!
康熙沉沉嘆了口氣,“朕答允過你,不再叫其他嬪妃生養,朕...又食言了。”
又食言了,是了,康熙已經不是第一次食言了。鼻子有些酸溜溜的,溫皙趴在他肩膀上,只淡淡道:“臣妾並沒有當真,所以皇上也不必愧疚。”話一出口,溫皙只覺得自己被他驟然發力的手臂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你特麼滴發什麼瘋?!老孃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驀地,康熙鬆了手,垂首凝視着溫皙憋得發紅的臉蛋,道:“佟嬪這一胎一定要生下來,你若想養就抱來,你若不想要就給成妃養着。你若不喜歡佟嬪晉封,朕就叫她還在嬪位上。”
康熙不由得細細咀嚼着康熙的話,隨即皺了眉頭:“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臣妾會害佟嬪的孩子嗎?!”話說出口,不覺中便帶了火氣!若是再後世,自己老公搞大了別的女人的肚子,早該掄起大棒子揍死了!!
“朕不是這個意思!”康熙亦蹙了眉頭。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溫皙的語氣愈發衝了。
“朕知道,你不喜歡佟嬪。”康熙凝視着溫皙幾乎要冒火的眼睛,“因爲懿婉的關係,你一直厭惡佟嬪,只是舒露做錯了事,朕自會懲罰她,與佟嬪無關。”
溫皙不由得冷笑,自從回宮,她一直以爲康熙不會疑心她!沒想到,終究還是疑心了!曾經的溫情脈脈,真的差點叫人淪陷!
PS:
玉錄玳那麼討人厭嗎?淚奔,掉了好多訂閱。但願能漲回來吧,再不敢寫這妮子了。繼續宮鬥吧。
370、佟嬪有孕(下)
“.....唯有你,朕是真心想要你做朕的妻子!不是爲了政治,不是爲了江山,不是爲了朝堂穩固!只因爲你是朕心愛之人!”
當初的話,言猶在耳。
當初...真不該動心,不該信以爲真。
好不容易被暖了的心,又一次被他冷着了。一個視你爲“心愛”的男人對你說,不要去傷害他的另一個女人,真是叫人冷心!
胸腔中有某種酸澀幾欲上涌,內心如何,面色卻是愈發冷淡而疏離的表情,脣齒見吐出來的話彷彿不帶有絲毫溫度:“臣妾不會害佟嬪,請皇上放心。”溫皙幾乎是一字一頓,將自己要說的話極爲清晰地說了出來。
康熙不由一陣,恍若失神般看着溫皙,嘴裡喃喃:“朕...”他只說了這麼一個字,眼睛卻迷離似的看着溫皙彷彿由春日暖暖變爲寒冬臘月的目光,彷彿亦被那冷淡的語氣給凍住了。
溫皙的脣角揚起一愣冷色的弧度,眉眼驟然生了譏諷之意:“怎麼?皇上不信?!”殿外寒風呼嘯,彷彿不是初冬,而是隆冬,手中的暖爐溫度已經降了下去,一如她漸漸冷卻的心,溫皙仰頭道:“臣妾唯以此性命立誓:若害佟嬪腹中之子,必不得...”
“嘎珞!別說!”康熙的手在溫皙的誓言未曾說話之前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急忙道:“朕沒有不信你!”
捂住溫皙嘴的那隻手似乎在隱隱顫抖,對上他那雙含了悔恨和愧疚的眼睛,溫皙此刻已經無法被他所感動了。只淡漠地道:“臣妾累了。要歇息了,皇上請回吧。”
康熙雙手落在溫皙肩膀上,緊緊凝視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許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現在說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呢?傷了人,再來關心一下。又怎麼還會感動?溫皙輕輕拂去他落在自己肩膀上厚重的雙手,道:“臣妾遵旨。”
紫禁城的冬天,一日冷過一日,但是承乾宮卻好似一日熱過一日。康熙來得更加頻繁了,昔日新寵昭貴人被冷落在一邊、多年恩寵不斷的密嬪也不再恩寵,臉有了身孕的佟嬪也冷冷清清,康熙一日一次地造訪承乾宮,害得溫皙只能“病癒”了。
既然,“病癒”了,不可避免的便要定時來慈寧宮請安。月前,宣妃的薨逝很太后很大的打擊,如今看來跟老了十歲似的。精神似乎也不濟了。
太后有些疲憊的目光落在溫皙身上。不禁生了幾分不滿。還是忍着道:“皇貴妃病好了?”
溫皙循着規矩道:“多謝太后掛念,已經痊癒了。”
“痊癒了就好,也省得皇帝日日擔憂。要日日去瞧!”太后的話已經十分不滿了,她最見不得的便是專寵二字。
溫皙本就心裡不舒坦。聽太后如此說,心中更加犯了氣性,又不是老孃叫他來的,是他自己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來的!揭都揭不掉!
嬪妃們齊齊靜默,沒有一個插話的。溫皙也不欲跟老太太鬥嘴,只低頭什麼都不說。
太后卻好似悶了一口氣,許是從科爾沁開始便悶着了,故而一旦發泄出來,碎碎念起來就沒完沒了:“皇上要操心國事,已經夠煩勞的了!身爲嬪妃,決不可叫皇上再多煩憂了!人吃五穀雜糧,都難免生病,生病了要宣太醫,不是纏着皇帝!宣妃病重的時候,也沒見她纏着皇帝不放!”
“回太后!”溫皙忽的擡起頭來,“不是臣妾纏着皇上,是皇帝一定要去臣妾宮裡!臣妾也勸過皇上了,皇上不肯走,臣妾總不能把皇上轟出去吧?!太后要是不信,大可親自問問皇上!”
次奧!溫皙實在不想跟老太太鬥嘴,只是她一副找茬的架勢,溫皙也不是受氣包!!
太后估計這輩子也是頭一次被晚輩這麼頂回去,登時臉都氣得漲紅了!手指都顫巍巍地指着溫皙,“你、你——”嘴裡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太太是覺得十三阿哥的玉牒已經修改了,她便沒有用處了,纔要卸磨殺驢的嗎?!還是因爲康熙天天去承乾宮,近來慈寧宮請安的次數少了,才叫她不滿的?!
只是今日嬪妃們一個個都安靜得很,跟啞巴似的!溫皙側臉睨了站在後頭一聲不吭,扶着自己五個月大肚子的佟嬪,垂着臉,彷彿木頭人似的。以前的時候,佟嬪不是最愛跟她挑刺嗎?怎麼如今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啞巴了?
惠妃、宜妃、榮妃、成妃幾個這纔上去安撫太后,口裡只道“太后息怒”、“太后別生氣”,卻對剛纔溫皙大不敬的話絲毫不發表意見。
成妃柔聲道:“皇貴妃說話直了些,太后別放在心上。”得,這意思就是說皇貴妃說的話沒錯,只是不夠委婉罷了。成妃已經是溫皙的鐵桿一黨,溫皙的侄女宛婧剛剛給她生了個大胖孫子,她自然要竭力維護溫皙。
太后當即橫了成妃一眼,又將目光放在惠妃、宜妃、榮妃幾人頭上,太后只覺得這幾個和皇貴妃之前都有所不和,故而寄希望於她們了。
惠妃急忙笑道:“太后您不知道,弘昱可乖了,又長胖了呢!”惠妃說的是她最心愛的大孫子,一說到弘昱,便忍不住眉飛色舞。
榮妃、宜妃見狀急忙也說自己的孫子如何如何,榮妃已經有兩個孫子了,弘晴和弘晟都是嫡福晉董鄂氏所出,幾個庶出的都夭折了;而五阿哥胤祺的側福晉已經生了他的長子,如今都四歲了。說完了自己孫子,又你一言我一語跟成妃賀喜,成妃也是剛剛抱了大孫子,七阿哥胤祐的嫡長子,被康熙起了個有趣的名字——紅薯,啊不,是弘曙。
而太后老太太彷彿被撩在了一邊兒。四妃如今都是要抱孫子的人了,與其在意康熙來不來,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兒子和孫子吧,反正她們都老了,還能爭得過年輕貌美的嗎?!
太后一副好似被什麼東西噎住了的表情,聽了一通四妃們的廢話,目光逡巡過幾個嬪,定嬪是個木頭,沒用的!慎嬪,也是皇貴妃一黨的!良嬪,辛者庫出來的奴婢;密嬪,小腳漢人,後兩個老太太最瞧不起了!最後就只剩下一個大着肚子的佟嬪,最近不知爲何犯了啞巴。
於是,太后老太太極其和藹地叫了佟嬪上前來,一張臉渾然不似平常不待見佟嬪的樣子,仔仔細細地問了佟嬪的胎像十分穩固,是否孕吐,有沒有不舒服云云。
佟嬪也變了人似的,十分嫺靜地答了,“嬪妾一切都好,勞太后掛心了。”
“那就好!”太后拖長了腔兒,“你懷着身孕,格外辛苦一些!皇帝也是的,怎麼也不常去景仁宮走走看看?”
得,這話是想要叫佟嬪跟她打擂臺嗎?溫皙挑了挑眉頭。
佟嬪卻好似一夜之間身上的刺兒都沒了,十分溫婉地笑着:“嬪妾胎像穩固,自然不必皇上操心。而皇貴妃病了那麼久,皇上多關心一些也是應該的。”這話說得,好似與溫皙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似的。
溫皙不由微微吃驚,佟嬪有了身孕,人顯得略略發福一些,臉色還好,不過眼下擦了厚厚的脂粉,可還是有些遮蓋不住烏青,可見是沒有睡好,所謂的“胎像穩固”不知是攙了多少水分在裡頭。溫皙的精神力急忙從她腹部掃過,不由得凝住了眉頭,佟嬪的胎,的確可以用“十分健康”來形容,只是卻僅僅是孩子健康,佟嬪內底子卻不正常地虛透了!
連素日裡慣愛在太后面前,與溫皙相爭的佟嬪都如此迥然不同,溫皙猜得到,原因在她的肚子上頭。佟嬪的年紀,論理正是懷孕的好時候,且她素來健康,怎麼會一懷孕,就不健康了?顯然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吸走了她太多的養分,佟嬪的身子已經不堪負重了。
連佟嬪都這麼說了,便是無人與太后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太后的臉色很難看,只得叫嬪妃們都散去了。
剛剛走出慈寧門,佟嬪便在後頭揚聲道:“皇貴妃請留步!”
溫皙腳下一頓,卻下意識地與她隔開半丈遠的距離,免得出了什麼事兒要賴到她頭上。佟嬪亦沒有太靠近溫皙,福身行了一禮:“嬪妾是否可去皇貴妃宮中叨擾一二?”
溫皙掃了一眼佟嬪的臉色,的確有些不正常的蒼白,雖然用脂粉掩蓋得很好,只是底下透出來的虛弱卻掩蓋不住了,溫皙道:“佟嬪臉色不大好,還是早些回自己宮裡好生養着吧!”
“皇貴妃!”佟嬪忽的上前一一步,拉住了溫皙的袖子,眼中含淚哀求道:“皇貴妃救救嬪妾吧!”
她如此拉着溫皙,溫皙倒不好有什麼舉動,免得被什麼人看在眼裡,說是她推了佟嬪,那可真是有口莫辯了,只做面色平靜道:“佟嬪胎像穩固,還是不要胡思亂想比較好。”
佟嬪臉上露出一抹慘笑:“一開始,嬪妾也覺得自己胎像穩固,只是月份大了,孩子到底好不好,嬪妾這個做母親的,怎麼會感覺不到?”說着哀求地看着溫皙:“嬪妾自知得罪皇貴妃的地方很多,只是嬪妾如今,除了求您,別無她法了!”說着便噗通跪在了雪地上,“皇貴妃救救嬪妾的孩子吧!”
371、太后的不滿
溫皙急忙一把將佟嬪給扯了起來,在人來人往的關鍵地方,佟嬪這是要逼着她非救她不可嗎?!溫皙心下掀起一陣惱怒,橫眉道:“佟嬪倒是好算計!!”
佟嬪咬脣道:“嬪妾好不容易纔有了這個孩子,寧死也要保住她!但求皇貴妃援手,嬪妾感激不盡!”
溫皙冷冷一笑:“你自是好算計!只是本宮憑什麼要如你算計一般去救你?!”
佟嬪面上帶着一縷決然,“嬪妾視這個孩子勝過自己的生命!若是孩子沒了,嬪妾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好啊,居然敢威脅老孃?!溫皙壓低的聲音含着幾縷殺意:“你就不怕本宮叫你母子俱亡!”
佟嬪一震,眸中透着恐懼,隨即又化作堅毅之色,復又跪下來:“皇貴妃只要肯救嬪妾的孩子,嬪妾的性命便是皇貴妃的!”
溫皙微微一愣,佟嬪的話她的確無法不動容,卻不得不防備,見成妃從慈寧宮走出來,便對佟嬪道:“你與本宮一同去成妃宮裡坐坐吧。”
“是!”佟嬪一喜,急忙爬了起來。
長春宮。成妃帶着疑惑掃過佟嬪的肚子,又看向溫皙。
時間有一瞬間的凝滯,溫皙只淡淡道:“佟嬪的胎到底如何?”
胡語跪在一側,爲佟嬪已經診了快半個時辰的脈,溫皙等得也有些不耐煩了。自然了,最焦急的當屬佟嬪本人了。
胡語緩緩垂下手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佟嬪嚇得急忙拉住胡語的手:“我的孩子到底怎麼樣了?難道真的保不住?!”
胡語眼中透着幾分不解。道:“佟嬪娘娘的胎像十分穩固。”
“哦?”溫皙挑眉道,“可是本宮怎麼瞧着佟嬪臉色有些虛弱?”
胡語道:“不錯!佟嬪娘娘的身子很虛,胎兒卻很健康!所以奴才覺得很奇怪,不知娘娘何時覺得身子有所不適的?”
佟嬪扶着自己的肚子。“自從本宮有孕,一直都很穩當,大約是四個半月的時候,才覺得身子愈發不濟。孩子也很鬧騰,太醫只說是尋常胎動!但是本宮感覺得出來,這根本不是胎動所致!太醫也診出本宮有些虛弱,故而一直在安胎藥里加了溫補的藥,可是本宮還是一日比一日疲憊!孩子更是總是整夜整夜胎動!”
胡語凝眉道:“娘娘的胎,似乎是一早就埋下禍根,只是胎兒小的時候,不曾察覺罷了!娘娘如此反常,想必太醫也發覺不對勁了。”
溫皙接口道:“可惜。原本好端端的胎。突然就不好了。太醫如何敢說出來?!說出來了,豈非是他們的過錯?!”保不住皇嗣,可是不小的罪名。
佟嬪自察覺了身子不對勁。便叫孃家人也送了一個懂醫術的嬤嬤進來,診出了她的孩子有所不妥。只可惜嬤嬤隱晦地建議她早點去了這個孩子,否則月份越大,她無以供給,必然母子俱亡!佟嬪如何捨得沒了這個好不容易纔得到的孩子,故而目標便放在了皇貴妃宮中的醫女身上。
“敢問娘娘,是如何有孕的?”胡語定定問住了要害。
佟嬪頓時面有躲閃之色,不肯開口。
溫皙笑道:“是啊,本宮也很好奇,佟嬪你是如何有孕的?”康熙不是一直叫人給她下了避喜的湯藥嗎?佟嬪倒是有本事!
“是...是昭貴人!”佟嬪咬牙道,“半年前,她獻給了嬪妾一張藥方!說只要持續服用,就一定會有孕!”說着她從袖中取出一張薄薄的紙片,遞給了胡語。
胡語仔細瞧了許久,才凝住了眉頭,道:“的確是個有助於懷孕的藥方,服用本無不妥,只是...藥性與避喜湯相沖!”
佟嬪微微一震,“二者相沖會如何?!”
“會如何...娘娘不是感受到了嗎?”胡語看着佟嬪的肚子道。
佟嬪一震,心中立時狠毒了昭貴人,急忙拉着胡語的手,面帶祈求之色:“你一定有辦法保住本宮的孩子對不對?!”
胡語不敢回答,目光望向溫皙。
溫皙定定道:“你只管說便是了。”
胡語垂首道:“娘娘的胎可以保住。”
佟嬪驟然綻放出笑顏,“果真?!”
“只是——”胡語頓了頓,“娘娘才五個月身子就已經開始虛弱,胎兒汲取母體的營養,娘娘的身體恐怕會很難供養得起,就算奴才幫娘娘撐到臨盆,那娘娘自己...”
胡語的話說得很清楚,佟嬪眼中忽的黯然瀰漫,手格外依戀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許久才道:“只要能保住孩子就好。”
於是,佟嬪起身,跪在溫皙腳下,懇求道:“求皇貴妃,幫嬪妾保住這個孩子。”
溫皙嘴角一揚,笑道:“本宮爲何要幫你?”
佟嬪微微一愣,仰視溫皙道:“母亡子存,對皇貴妃並無半點壞處。”
“可也沒有半點好處。”溫皙接口道。
佟嬪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嬪妾這個孩子,就是皇貴妃的好處。若嬪妾死,這個孩子便是皇貴妃的。”
“本宮對別人生的孩子沒有半點興趣。”溫皙語氣淡淡道。
佟嬪旋即有些急了:“那皇貴妃到底想要什麼?!”
“本宮想要什麼?”溫皙呵呵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想好了,本宮便會叫胡語爲你保胎,想不好,你就聽天由命吧。”說話,溫皙便於成妃說了句告辭,便叫胡語扶着回宮去了。
看樣子,懷孕能增加人的智商,而溫皙覺得以佟嬪現在的智商會明白她想要什麼。便不點名,施施然回宮去了。
承乾宮,溫皙回去的時候康熙正在她的暖閣裡。斜身躺在她最喜愛的美人榻上,吃着她最愛吃的點心,見溫皙進來,便道:“怎麼現在纔回來?”
溫皙頓時沒了好臉色。一福身行了個不甚周全的禮:“皇上萬福,皇上前朝不是忙得很嗎?怎麼這麼有空?”
康熙起身推了那盞奶茶到溫皙跟前,道:“天冷,喝點熱的東西暖暖身子。”
“多謝皇上。不過臣妾一點也不冷。”溫皙以冷淡的態度迴應康熙。
康熙卻也絲毫不惱,反而愈發溫柔:“這些日子怎麼不見玉錄玳出門?朕聽說是被你禁足在偏殿學女紅了?”
溫皙道:“皇上不是說了,她的性子最該好好磨一磨,臣妾奉旨而行罷了。”
康熙呵呵一笑,“那丫頭最是跳脫,如今可要悶壞了!你也別太認真了,朕瞧着那樣就挺好的,朕的女兒也無需個個都像齊不琛似的!”
溫皙如今對康熙龍嘴裡說出來的話,完全是一種無視的態度。自從那日便不曾給過康熙好臉色。這廝倒是臉皮厚得很。每每舔着臉湊上來。今兒早在太后跟前說的話。全都是大實話,是康熙自己要來的,來了就賴着不走。太后還偏偏一副看待寵妃狐媚子的眼光看待溫皙。溫皙自然有火氣。嫌康熙老來承乾宮,有本事你叫他別來啊!沒本事在哪兒瞎嚷嚷啥?!
心裡正在暗罵太后閒着沒事找事兒幹。你吃香的喝辣的,好好過你的日子就是了,幹嘛老來找老孃的茬?!康熙的手瞧瞧落在溫皙的手背上,柔聲道:“皇額孃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改日朕會跟她去說。”
咦?溫皙疑惑地看了康熙一眼,靠!這廝在自己老孃哪兒居然也有眼線?否則怎麼這麼快就曉得了?!便道:“太后是怨恨臣妾不同意將碧兒許給奇塔特。”想來,她與太后的嫌隙是從科爾沁便有了的。只是太后態度是在宣妃死後纔有了這樣大的逆轉的...難道還有其他的緣故?
“還有胤祥的婚事。”康熙補充道。
“十三阿哥的婚事?不是還沒指婚嗎?!”十三阿哥既然是宣妃的兒子了,那必然就需要守孝三年,不能議親了,自然以此爲理由拖延着就是了!太后也沒有理由因此不滿呀!
“馬爾漢的女兒教養不錯...”康熙頓了頓,“宣妃看人的眼光不差。”
宣妃臨終前的確向她託付,那木看重了工部尚書馬爾漢之女兆佳氏,馬爾漢早年軍功卓著,不過如今只是個閒散工部尚書,官位不低,但權力不大,不會引人忌憚,兆佳氏又是禮儀鹹備的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不會錯,宣妃看重的是馬爾漢嫡出的小女兒,今年才十三歲,等道十三阿哥守足了三年孝,也不算晚。
溫皙便與康熙提了,康熙也暗暗允了。只是此事宣妃不會外說,十三阿哥也不曾對外人提及,太后是如何知曉的呢?
看得出溫皙的疑惑,康熙便道:“朕自然也是瞞着皇額娘,月前皇額娘又提起要將琪琪格許給胤祥,朕便以胤祥要守孝爲由不可議親搪塞,皇額娘卻說與科爾沁不可議親,與兆佳氏便可議親了嗎?朕才曉得,皇額娘不知何時洞悉了此事。因此對你才更加有所不滿。”
溫皙不由沉吟,接連破壞了太后兩樁婚事難怪她會不滿了?只是,溫皙與宣妃商議胤祥婚事,左右並無旁人...忽的溫皙腦中一閃,烏蘇里氏!十三阿哥的侍妾烏蘇裡.蘇勒!她原本就是太后賞賜給十三阿哥的人!若是她告密,那麼一切就解釋的通了,正好之前太后做主擡了烏蘇里氏做十三阿哥的庶福晉!可不就是獎勵她的告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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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第三人
暖閣中,有水仙的幽幽花香,伴着康熙身上悠遠的龍涎香氣息,混合成了一種獨特的氣味,聞起來倒也不錯。
“臣妾聽說準格爾汗王策妄阿拉布坦派其子進京來求尚主?” 溫皙忽的開口道。
康熙微微頷首,“朕正也爲此事煩憂,齊不琛已經賜婚,自然君無戲言;濟蘭又允了皇額娘將來要指給奇塔特,朕也不好食言。”
溫皙挑眉:“皇上該不會再打玉錄玳的注意吧?”敢打老孃閨女的主意...滅了你丫的!
康熙急忙道:“怎麼會?嫁去科爾沁朕尚且不捨得,何況準格爾遠在漠西蒙古,一旦遠嫁,這輩子怕是少有機會能回來了。”
是啊,準格爾偏遠荒蠻,一旦去了,只怕便要老死漠西,此生都不能回來了,遠嫁之苦莫過於此。且漠西蒙古諸部落,雖以準格爾爲首,但部落之間爲爭奪牲畜、草場,常年征戰、殺戮不斷,民風極其刁悍,更兼氣候苦寒,多爲戈壁沙漠,風沙連天,久居京中繁華的嬌貴公主如何能在漠西生存?若要遣公主遠嫁,便要存了舍了這位公主的心思!之前的榮憲公主、端靜公主和四公主與之相比,還算幸運,起碼有機會回京,起碼不是老死不再相見。
“實在不行,只好違了對皇額孃的承諾了。”康熙沉默良久,才悠悠地道了一句。
那樣濟蘭豈不是要遠嫁漠西?!溫皙不由微微一怔,雖然她與七公主並無什麼感情,但是亦不由爲她惋惜,便道:“何必一定要皇上的女兒遠嫁?大可收養一宗室之女,冊爲和碩公主,也算給足了準格爾顏面。”
“宗室之女,焉能與帝女相提並論?”康熙只微微搖頭。“只可惜濟蘭性子不夠堅毅,去了怕也難有什麼建樹。若是舒蘭未嫁就好了...”
四公主舒蘭,這位海蚌公主的確頗具政治才能,在喀爾喀頗得人心,與夫君一同治理民務、軍務,聽說已經生了兩個兒子,夫妻琴瑟和鳴,十分恩愛。只可惜大清只有這麼一位海蚌公主,康熙也只有在她出嫁之後纔看到了她的好。
“若論性子堅毅,倒是有一人可與四公主比肩。”溫皙揚眉到了一句。
“哦?誰?”康熙饒有興味地看着溫皙。
溫皙面色坦然。緩緩而堅定地道:“八公主舒露!”
康熙的神色在溫皙話出口的一瞬間凝滯,“舒露...?” 康熙不禁含了幾分猶豫,“雖說佟嬪已經有孕。只是她一直十分疼愛舒露。”
溫皙眸中含了冷意,溫皙是決計不會叫舒露嫁得好去處的,而準格爾那樣荒僻戰亂的地方作爲她老死之地,着實解氣!便嘴角含了一縷如春風般的笑容:“或許佟嬪,很深明大義。”
四日後的晌午。便聽見了佟嬪往養心殿跪請,請求讓八公主爲君父分憂,遠嫁準格爾。康熙當時並未同意,卻也不曾拒絕,只下旨大力賞賜佟嬪金玉珠寶無數,贊其“深明大義”。康熙雖未下旨。意思卻已經很明瞭了。
佟嬪是要舍了八公主,保她肚子裡的這個了,這樣選擇也在溫皙意料之中。旁人的孩子哪裡有自己親生的重要?何況大清的公主十有八九要遠嫁,舒露未必逃得過這樣的命運!佟嬪索性狠一狠心,叫她遠嫁準格爾。
第五日的清晨,佟嬪便來承乾宮請安了,溫皙叫竹兒客客氣氣迎了進來。入殿奉茶,視爲上賓。
才過了四五日。佟嬪看上去似乎更加憔悴了,眼下有重重的烏青,彷彿好幾日不曾入睡。她強自撐着端莊的儀態,道:“如此,皇貴妃可還滿意?”
溫皙含笑打量着佟嬪,道:“本宮還以爲你要考慮很久呢,沒想到這麼快就下決定了?果然是旁人孩子不及親生的重要!”佟嬪爲了這個孩子,可是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捨了,舒露焉能與之相較?!
佟嬪眼中有黯然的神傷,她垂下眸子,無言以對,手極其溫柔地拂過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腹,她能夠感受到孩子的跳動,每一日每一夜都能感覺到。舒露,雖然陪伴了她許多年,解了她許多年的寂寞歲月,但這個孩子纔是她以自己的血脈、自己的生命供養出來的骨肉至親啊!的確不是舒露能夠相比的。
溫皙手微微一擡,指了指右側的椅子,道:“坐吧。”
佟嬪穿着平底兒繡鞋,讓自己的心腹嬤嬤攙扶着,端身坐在椅子上。胡語會意,便上前跪下,爲佟嬪把脈。
此次便是駕輕就熟了,殿內沒有旁人,胡語便坦言道:“這幾日娘娘沒有休息好,可能也是因爲胎動愈發厲害的緣故,故而憔悴了許多。接下來的日子,還請娘娘好生保養自身,不要多思慮,奴才自會全力爲娘娘保胎。”
佟嬪咬脣,定神道:“你放心,本宮爲了這個孩子,連最不願捨棄的都捨棄了,必然會遵從醫囑,好生保養自身。”
藥方是胡語醞釀了已久的,只是時隔五日,脈象已經有所不同,胡語不得不適時加以增刪、改進,一張藥方足足寫了小半個時辰,才親手交給佟嬪的心腹嬤嬤,道:“其中所用藥物的分量、藥材的年份、熬藥的方法,以及禁忌全都寫得清清楚楚,照方先服用三日再說。另外,既服用此藥,其他的養胎藥物也請娘娘一律停了,免得藥性相沖。”
那位嬤嬤想必便是佟嬪所說的孃家尋來的懂醫術的魏嬤嬤了,看上去年紀不是很大,四十許,面相刻板,很少開口說話。她仔仔細細瞧了藥方,不由得眉頭舒展開來道:“娘娘,這藥方很好。”
佟嬪這才安心地點點頭。胡語對此並不生氣,而是繼續道:“這張藥方請娘娘明日開始服用,今日奴才會思量一個藥膳,明日給娘娘親自送去。介時以藥方配合藥膳,一齊調理。”
佟嬪微微一笑,對胡語很是客氣:“有勞嬤嬤了。”
胡語低頭回到溫皙身側,不再多說話。胡語如今的年紀雖然不大,卻已經被尊稱一聲“嬤嬤”或者“姑姑”了。
佟嬪斂身,看向溫皙:“昨日,嬪妾再去向皇上請求將舒露遠嫁之前,曾試探過昭貴人。”
溫皙面帶着招牌式的笑容,聽她繼續講下去。昭貴人的年紀,穩重的工夫必然不如佟嬪,她和密嬪的聯手,必然是以密嬪爲主,主意多半也是密嬪出的。
“嬪妾告訴昭貴人,自己胎像不穩固,孩子很難保住。皇貴妃猜猜,她是如何回答的?”佟嬪臉上的微笑中帶着冷意,繼續道:“昭貴人說不如嫁禍給承乾宮,也能趁機懇求皇上接八公主回來。”
這樣的話也在溫皙意料之中,只可惜昭貴人如此說,便是漏了馬腳了,溫皙卻不欲說得更深,只淡淡道:“那你可要小心昭貴人了。”
佟嬪笑如春風:“只是嬪妾既已經求了皇上遠嫁舒露,又親自來承乾宮,只怕她們已經明白,嬪妾爲了保住肚子裡的孩子投靠了皇貴妃。”
“她們?”溫皙不禁咀嚼着這兩個字,佟嬪也不是傻子。
“難道不是嗎?嬪妾可不信,僅僅一個昭貴人就有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此話說出,佟嬪咬緊了牙齒,帶着恨不得生食之的意味。
溫皙對她的話不置可否,“既然說到昭貴人,本宮很是疑惑,既然她是你宮裡的人,如何就背了你呢?”
佟嬪不禁露出苦笑神色:“皇貴妃也覺得嬪妾是爲固寵才舉薦了赫哲氏嗎?!”
“難道不是嗎?”只可惜,赫哲氏蒙寵的時候,溫皙身在湯泉行宮,對其中細節並不曉得,只是人人都會覺得是佟嬪的手段吧?
“赫哲氏是那一年小選剛剛入宮的,機緣巧合分派到嬪妾的景仁宮,嬪妾遠不過是覺得她識文斷字,頗有幾分聰慧才放到身邊來。那一日,被皇上瞧見了,一夜臨幸便冊爲答應。後來她處處恭謹,又時常勸皇上接舒露回來,嬪妾纔信了她幾分。”佟嬪緩緩道來,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只是不知她背後是何人?!”
昭貴人背後自然是密嬪了,只是溫皙不欲說出口,只淡淡微笑着:“佟嬪也沒有頭緒嗎?”
佟嬪道:“想來必然是惠妃、宜妃、榮妃三人中的一個。”
溫皙微微一愣,對佟嬪篤定的語氣很是納悶,便問道:“爲何?”
“孝昭皇后容顏,想必也就四妃見過了。”佟嬪淡淡道,“皇貴妃作爲先皇后嫡親的妹妹,自然心知肚明,何須來問嬪妾。”
溫皙腦中轟地一聲炸響,是了,佟嬪沒有見過嘎魯玳,故而肯定是在赫哲氏承寵之後才曉得她容顏肖似孝昭皇后才得寵!那麼密嬪王氏入宮比佟佳氏更晚,必然更不曉得嘎魯玳長相!如此說來,昭貴人背後除了密嬪還有其他人?!密嬪與昭貴人圖謀之事,是僅僅她二人圖謀,還是和那個第三人一起圖謀的?!那個不知是誰的人,是僅僅想要赫哲氏得寵來牟利,還是一早目標表對準了溫皙?!溫皙腦中如一團亂麻,一個昭貴人一個密嬪,溫皙還能應對,若是再加上在暗處的這個不知是誰的人,才叫麻煩!!
PS:
第一更。
373、歡好(有肉)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進了臘月裡足足下了近半個月的大雪,聽說外頭連京城房屋被雪壓塌,凍死的人越來越多,前朝自然有不少官員被康熙申斥,後宮這邊溫皙只得下令嬪妃月例銀子減半,而自己的月銀減去三分之二方能服衆,而有孕的佟嬪是唯一一個例外的。
到了臘月十四,雪才停了,康熙命四貝勒胤禛去主持此次雪後賑災,年下喜慶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康熙進來也是愁雲密佈,大半個月都沒翻牌子,只是偶爾隔三差五來一次承乾宮坐一小會兒就走了。
年關近了,一些東西也該提前準備着了,自有四妃協理,溫皙也無需太過操心。之前擔憂昭貴人背後還有另外一個人,故而溫皙再一次監聽了惠妃、榮妃和宜妃,可惜並沒有聽到可疑的言語,叫溫皙懷疑是否是自己當初太多心了?畢竟當年見過孝昭皇后的人不在少數,除了四妃,還有宮中一些老資歷的太監、嬤嬤,密嬪機緣巧合得知了也不足爲奇。心中雖然如此想,溫皙卻不敢掉以輕心。
玉錄玳那邊被溫皙生生悶下了好幾個月,也着實悶壞了,不過既然都悶了這麼久了,就乾脆悶到年節再出來好了,反正眼下天冷得很,還是不出門比較好。齊不琛的婚期定在年後,畢竟宣妃才故去,皇子公主也需要守百日之喪,故而這個年過得不會太喜慶了。
大雪下得厚達三尺,太后也免了嬪妃們的請安問好。溫皙也樂得如此,省得跟老太太照面。誰也不愉快。
溫皙倒也不忙,只是在阿哥所的胤祿和胤禮還是要照常去書房讀書,雪下得再大也不成,溫皙只好急忙挪了自己月例的一部分紅羅炭送去擷芳殿。總不能叫讀書的孩子凍着!另外再給他倆加厚的裡貂皮大衣,溫皙也還叫竹兒做了猞猁皮的大手套,只可惜這兩個兒子都要強,懂得手發紅了都不肯戴着。非說那是女人才戴着的東西!氣得溫皙壓根癢癢。
臘月二十,似乎是四貝勒賑災有力,得了康熙讚賞,康熙了了前朝的事兒,也總算有心思關心後宮了。
這一日是晴好的天氣,雖然天還很冷,不過總算陽光少有的暖煦,一直在長春宮給自己繡嫁妝的齊不琛也來承乾宮偏殿陪玉錄玳說了會兒子話重生之謀逆最新章節。
齊不琛嫁得所願,故而臉上笑靨格外溫婉。“左右現下天冷。出門一趟也怪凍人的。六妹不出去也好。”
溫皙很贊同齊不琛的話,點頭道:“碧兒是該修身養性了。”
玉錄玳自顧自在哪兒撅着個嘴巴,都能掛上一個醬油瓶子了。——看樣子還需要繼續調教...
剛說了沒幾句話。小鹿子就跑來稟報說康熙過來了,溫皙只得囑咐倆丫頭多說會兒話。自己回正殿去了。
康熙正披着個黑貂皮的大氅,站在火盆跟前烤火,見溫皙蓮步進來,便道:“朕怎麼瞧着你殿中的炭盆少了幾個?”
溫皙淡淡地哦了一聲,“這兩日沒前幾日冷了,就叫人撤了二個。”
康熙擡頭看了看溫皙,便要伸手去拉溫皙的手,溫皙下意識地一縮,徑自結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掛在一旁的剔紅蓮紋衣架上,這纔去火盆跟前烤火:“臣妾剛去偏殿看了碧兒。”
康熙的手就那樣怔怔停在半空,半晌才訕訕收了回來,道:“玉錄玳的性子活潑,你也別太拘束着她了。”
溫皙卻極不贊同康熙的話,語氣冷淡道:“臣妾之前就是沒有好好拘束她!”玉錄玳許是也察覺她近來脾性不怎麼好,也不敢不聽話了,老老實實窩在偏殿,頂多只敢叫弟弟給她捎帶兩本話本,晚上偷偷看。溫皙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玉錄玳能這麼乖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想來,是怕和曹顒的事兒黃了,或者溫皙責罰曹顒,現在她是投鼠忌器,不敢不聽話了。
康熙只笑了笑,沒有反駁她的話,“不出去也好,玉錄玳像你,也怕冷,出去再凍壞了就不好了。”正說着話,忽的趁溫皙不注意一把抓住了溫皙冰涼的手。
康熙的手,厚實而溫熱,那樣的溫暖的確很容易暖和透了人,溫皙愣了一下,急忙要縮手卻已經來不及了,康熙語氣沉沉道:“別動!”他雙手捂着溫皙的手,來回摩挲生熱,“這樣冷,出去的時候定時忘了帶手爐了。”
溫皙雖然不再抗拒,但是語氣依舊冷淡:“只是去偏殿而已。”
康熙緊緊握着溫皙的雙手,彷彿要把自己手心的冰塊融化掉,一邊拉着溫皙道:“去暖閣暖和暖和。”說着,也不容易溫皙反駁,便強勢而溫柔地拉着她去。
暖閣自然比正殿暖和許多,康熙又親自吩咐人將正殿的炭盆多挪了兩個過來,再吩咐竹兒在被窩裡加兩個湯婆子暖着被窩。
溫皙喝了一盞熱熱的薑湯,身子便從頭到腳暖和過來了。
“朕好幾日沒過來了,現在才發覺,你今年的紅羅炭用得似乎比往年少了?”康熙定睛在那幾個炭盆上掃過,不由得皺了眉頭。
溫皙手裡捧着竹兒新燒熱的八角手爐,道:“是臣妾叫人取了三成的用度送去擷芳殿。”就算去了三成,她宮裡的紅羅炭和竹炭依舊是最多的,其實並不冷,不過的確比往年少了些。
康熙的眉頭略略舒展開來,道:“你要給擷芳殿加炭,便吩咐內務府多送些就是了,何必折了自己的用度?”
“如今後宮都縮減用度,臣妾既然主理六宮,自然要以身作則。”溫皙只淡淡說道。
康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一定要這麼跟朕說話嗎?”
溫皙挑眉,捧着手爐反問道:“否則臣妾該怎麼跟您說話?!” 溫皙特意咬重了“您”這個敬詞。
康熙忽的伸手,用他的手捧着溫皙的手。而溫皙的手心是一個小巧而溫熱的手爐,康熙略略舒展了眉頭,“別看手爐只有這麼一點點,這麼快就暖和過來了九重紫全文閱讀。”他的眼睛忽的凝視着溫皙的眼睛。“只是你的心...這麼久了,朕還沒有熱透嗎?”
溫皙被他那灼熱的語氣和眼睛熱得有一瞬間地凝滯,但立刻便清醒過來,便鬆了手。將手心裡的暖爐放在康熙手中,“手冷了,自然容易暖和過來。只是心冷了,只怕便要永遠冷下去。”
康熙只得先擱下手爐,凝視着溫皙的眼眸:“我們夫妻這麼些年,有什麼話說開了,不能就此揭過呢?一定要與朕這麼生分下去嗎?!”
溫皙扭過頭去,不爲所動。
“是朕不該疑你。”康熙伸手捧着溫皙的臉蛋,同時將溫皙的臉扭過來對着他的視線。“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就不要置氣了好嗎?”
溫皙一言不發。只那樣淡漠地看着康熙。這話算是道歉了,於帝王而言的確難能可貴,只是溫皙已經厭倦了。傷了一次再道歉,還有什麼意義嗎?
康熙卻漸漸地靠近溫皙的臉。將他灼熱的氣息撲在溫皙臉頰上,低頭脣落在溫皙臉頰上,然後慢慢遊移到溫皙的脣上,輕輕地,啄了一下,見溫皙沒有絲毫反抗,才一手扶着溫皙的後腦上,一手環過溫皙的腰肢,更熱烈地撬開溫皙的脣舌,倒向溫熱的牀榻間。
溫皙自然不會拒絕康熙的親熱,自從那次冷淡下去,康熙一直沒有表現得太親熱,即使留宿承乾宮,也只是相近如賓,縱然同牀共枕也沒有什麼舉動。後來更因前朝之事,康熙估計就算來了,也無心親熱。
一件件衣裳從她身上被剝離下來,裸露出精緻如玉的肌膚,康熙留戀地撫摸着,將溫皙身上最後一個抹胸丟出牀榻外。
身下是如水般柔滑的雲絲錦,裸露的肌膚與之碰觸,有冰涼的觸感,身無餘物,溫皙不由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即便有灼熱如炭火的身軀覆了上來,康熙隨手卷起放在牀榻內側的百子錦被,將一帳子春光都蓋在了錦被中。
細細密密的鸞鳳和鳴的紋路,正合了眼下的歡好。而溫皙並不拒絕這樣的歡好,她是康熙的嬪妃,是他的女人,何須矯情,何必拒絕跟他上牀?何況她都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此刻若說不喜歡他,所以不想和她歡好,未免太虛僞。何況,康熙的牀技很好。
她只是不拒絕與他歡好,而他不拒絕和這個後宮裡的任何女人歡好,只要是年輕的、貌美的。這一刻,溫皙的身子有些僵硬。若是她也和四妃那樣,都會老去,康熙還會如此熱衷於和她親熱嗎?
痛與澀隨着他急切的進入而產生,溫皙不由疼得皺了眉頭,錦被下的手幾乎要抓破身下的絲綢。在生澀的歡好中,溫皙的身體有些跟不上他的急切,便產生了疼痛。
康熙卻很歡愉,低頭咬着溫皙的耳垂,一如當初歡好的時候,也是這樣挑逗着她,與她一起歡好。他的脣留戀地在溫皙光潔如玉的臉頰、脖頸和鎖骨來回遊移,急切而有些興奮。
這個身體到底是他所熟稔的,很快便服從他的希望,漸漸如魚得水。溫皙亦不會抗拒身體的慾望,何況康熙挑逗的能力很強,呼吸漸漸弭亂,眼前漸漸迷惘,脣齒見溢出嗯啊的絞纏之聲。
夜幕漸漸落下,數度翻雲覆雨,溫皙亦疲乏了,在潮熱的被窩裡身上也膩膩的不舒服,溫皙想起身洗洗,卻又累得慌,只能在無力中漸漸睏倦了。
錦被中裸露的兩具身軀環抱着,康熙依舊不肯鬆手,低頭吻在溫皙的眉心,低低的聲音格外炙熱:“嘎珞,再給朕生個兒子吧。”
溫皙在半夢半醒見,聽到了他的話,便只當做沒聽到,合眸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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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引蛇出洞(上)
那日的歡好之後,康熙似乎認定是了溫皙與他冰釋前嫌,縱然溫皙白天還是那副樣子,他卻只認爲是溫皙死鴨子嘴硬,否則怎麼夜裡那樣繾綣?故而年底封筆之後夜夜留宿承乾宮,太后對此有諸多不滿,但是嬪妃中無一人幫她說話,太后不是康熙生母,她更不敢爲了這點“小事”而與康熙有所不愉快,便整日悶着長臉,不見半點過年的喜慶。
康熙三十九年如期而至,年初永和宮密嬪生了點小風寒,原本吃兩劑藥也就沒什麼大礙了,溫皙卻以此爲由,叫敬事房停了她的綠頭牌,叫她好生養病。後宮諸人,還徑自不理解,皇貴妃怎麼和自己一黨的人生了齟齬?反倒對昔日的敵人佟嬪愈發關心了,不但叫醫女三日一次地請脈,更是給她升了妃位的用度。
溫皙只不過是見密嬪總是沒有什麼反應,纔要出手試探她一下罷了。進來康熙本就一心粘着承乾宮,其他宮苑不曾涉足,和甚少翻牌子,密嬪原本就有失寵的趨勢,溫皙趁機出手,更是對她極大的打擊,康熙對此半句話也沒說,只寵溺地一笑。
而後密嬪數次求見,溫皙亦拒之門外,如此更是叫人認定了密嬪被皇貴妃視若棄子,她的日子愈發不好過了。密嬪多年得寵,雖然言行舉止沒有得罪太多人,只是她出身低微而得寵,這本身就足夠讓許多人冒出嫉妒的火花了。曾經她有皇貴妃庇護,如今被皇貴妃捨棄。又失寵了,自然人人都想折辱一下這個昔日寵妃。
天氣漸漸不那麼冷了,康熙自以爲已經安撫好了溫皙,纔開始如往常一般召幸嬪妃,最先翻的就是昭貴人赫哲氏的牌子。小鹿子來稟報,溫皙只淡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說一句。
這一日午後晴好,康熙在承乾宮用過午膳,因前朝鬆緩一些。也能有時間陪溫皙聊聊天,閒閒說了兩句玉錄玳的婚事,便又提到了今年的選秀,數了數要給那幾個兒子指婚、賜人云雲。溫皙只默默聽着,不發表意見。
“有一事,臣妾想請皇上解惑。”溫皙忽的開口。“昭貴人她...據佟嬪親口所說,並非是她舉薦。”
康熙呵呵一笑,道:“吃味了?”
溫皙淡淡道:“臣妾只是疑惑罷了?莫非真的只是皇上巧遇了昭貴人嗎?”
康熙收斂了笑意,淡淡道:“她是凌普暗中進獻的。”
溫皙不由微微一驚,凌普?!內務府總管凌普?!那麼豈非是太子安排的人?不由嘴角揚起一抹別樣的笑容:“太子真是孝順。”太子見過嘎魯玳,凌普也見過。故而廢了這麼大力氣才找到一個如此相似之人,悄悄送到康熙眼前。
既然是太子...溫皙微微蹙起眉頭。毓慶宮內除了太子自己的人,便是康熙人,她一直插手不得,若要監聽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兒。若是太子暗中與昭貴人聯繫,那可不好辦了。便想起了昭貴人私底下與密嬪的密謀,也不只是是溫皙的舉動叫她們措手不及,還是旁的原因。她們至今都不曾出手。
“她沒有跟毓慶宮有再所牽連,否則朕也容不得她。”康熙沉聲道。
沒有跟毓慶宮再有所牽連嗎?那麼太子的目的在何?!或許。他的目的在於佟嬪吧,太子不喜歡佟佳氏的人,所以尋了一個和孝昭皇后長得像的人去佟嬪宮裡給佟嬪添堵嗎?難道目的不是在於她嗎?
或許是溫皙想歪了。太子或許覺得溫皙之所以得寵,只是因爲她是孝昭皇后才的妹妹,所以叫赫哲氏入宮,目的是想叫溫皙失寵!
那一年小選的時候,正好溫皙身在昌平行宮,人人皆以爲她失寵,太子便想着趁這個機會推出赫哲氏,叫康熙不再想起昌平還有位皇貴妃,叫溫皙徹底失寵。而赫哲氏也如太子所料一般得寵,只是因爲曾經有平嬪的事兒,叫太子不敢和庶母太親近,故而沒有與赫哲氏聯繫,也因此康熙容得昭貴人得寵。
若是如此,一切便解釋的通了。想到此,溫皙便放心下心來。只要不是密嬪從一開始就籌謀開來,就好了。如此,那麼應該是在佟嬪和昭貴人起了齟齬的時候,密嬪才趁機而入與昭貴人暗中勾結爲一黨,趁機有所謀劃吧。
佟嬪和昭貴人的不和,想必是在赫哲氏得了“昭”字的封號之後吧,比較佟嬪貴爲嬪主,尚不得封號,區區一個包衣出身的貴人就有了封號,佟嬪自然不滿。而密嬪想來便是趁此機會,與赫哲氏勾搭上了。
想通了關節,溫皙便輕鬆了許多。
天漸漸暖和,窩了一個冬天不曾出門的佟嬪終於在一個晴好的午後來造訪,佟嬪已經是七個月大肚子了,胎兒發育得很好,肚子與尋常婦人八個月大似的。不過佟嬪卻消瘦了下去,雖然日日滋補,還是漸漸露出虛弱之態,在這樣下去,等到胎兒足月,介時必然只能保其一。
“嬪妾特來與皇貴妃談一宗交易。”佟嬪敞開天窗,不做客套話,直接步入正題。
“哦?”溫皙揚一揚眉頭。
“與其等敵人動手,不如引蛇出洞。”佟嬪眉頭一凝道,“嬪妾爲保胎,已經許久不出宮門了,致使她們都沒有機會下手,嬪妾便想給她們這個機會!”
溫皙徐徐飲了一口茶,道:“聽佟嬪話中的意思,似乎已經知道另一個人是誰了。”
佟嬪微微一笑:“還要多謝皇貴妃提醒嬪妾!”她微微一頓,道:“據嬪妾所知密嬪並無吃罪娘娘之處,娘娘卻叫敬事房停了她的綠頭牌至今。嬪妾就算再笨,也該想到了。只不過有些出乎嬪妾意料罷了。”
溫皙呵呵一笑。算是默認了,“你打算如何‘引蛇出洞’?”
“冰消雪融,嬪妾打算多去寶華殿走走,還請皇貴妃三日後一同去。”佟嬪緩緩道。
溫皙並未答允,說實話,她對佟嬪如對密嬪一樣,都不放心,溫皙對佟嬪的戒備並不亞於密嬪。畢竟她懷着身孕,萬一出了什麼事兒賴到她頭上。那可洗不清了。
佟嬪笑道:“嬪妾明白娘娘的疑慮,所以說是和娘娘談一宗交易。若是嬪妾幫娘娘引蛇出洞,併除去密嬪,還請娘娘保嬪妾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溫皙不由發笑,佟嬪固然愛護肚子裡的孩子,可也未必不憐惜自己的性命。“佟嬪未免太爲難本宮,也太爲難胡語了。”
佟嬪斂身道:“十月懷胎,若要母子平安的確很難,若是七月而生呢?!”
溫皙微微一震,腦中不由地轉了幾個彎,的確若以胡語的本事。十月懷胎只能抱住其一,前提是溫皙不出手。不出動空間裡的好東西。畢竟佟嬪活着,對溫皙並無半點好處,何苦費心費力救她呢?所以就叫她聽天由命吧。七月而生?的確,那樣孩子或許會有些虛弱,但是七個月的孩子內臟都已經發育完全,若是好生撫養,也能養大。介時母體還不算虛弱。的確有很大希望保住母子二人。
佟嬪看了看隨從在身側的嬤嬤,道:“娘娘不必誆騙嬪妾。嬪妾的嬤嬤也說此法可行,以嬪妾如今的胎像和身子,有五成把握保住嬪妾和孩子,若是娘娘肯叫胡嬤嬤也盡心盡力,那麼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溫皙沉默許久,眼睛落在她高聳的肚子上,方纔笑道:“好,本宮答允你。”答允她亦無妨,因爲溫皙看到她肚子裡的只是個小公主罷了,就算保住母女二人,她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且此次生產之後,必然元氣大大虧損,以後都別想有孕了。相比佟嬪,此刻是密嬪對溫皙的危害更大。
此後,佟嬪便每隔一日去寶華殿唸經拜佛,祈求平安。直到第五日,溫皙按照約定也去了寶華殿。
寶華殿曾經失火一次,如今又修繕一新,彷彿更加華貴巍峨了。溫皙並不喜那樣濃烈的香氣,只帶了胡語一人入內,叫其他人都在外頭候着。佟嬪挺着七個多月的肚子,跪在蒲團上,身後只跟着心腹嬤嬤魏嬤嬤。見溫皙進來,便叫人將殿門關上,引溫皙近裡頭次間敘話。
溫皙打量着四周,並無外人,她只帶了胡語,佟嬪也只帶了魏嬤嬤,一時間倒是顯得有些冷清了。
“你確定真的能將蛇引出來?”溫皙見許久都沒有什麼動靜,不禁疑惑道。
佟嬪眸中透着狠色:“不管蛇出不出來,嬪妾都會叫她非出來不可!”
佟嬪話剛落音,便見玻璃落地罩外頭,明間正殿中,一個畏畏縮縮的小太監偷偷溜到了佛前,佛前供用燭火,他便偷偷罷了一根碩大的蠟燭下來,立刻便點燃了一旁的佛幡,佛幡爲綢緞所製作,極容易燃燒,立刻便成了一團火,他便要從懷裡掏什麼東西。只見案桌地上突然鑽出兩個體型高大的太監,飛快便將那小太監按到,又立刻將燒着了的佛幡給撲滅。
隨即,兩個高大的太監便將那小太監從明間押了過來,將從他懷中搜出來的東西呈上來,正是一瓶火油無疑。此物極易燃燒,若是灑在大火上,必然又是一場回祿之災!
溫皙也是這纔看清楚了這個小太監的長相,極爲熟悉!可不正是她宮裡擡轎子的小瑞子嗎?!溫皙豁然站了起來,轉頭凝視着佟嬪。
小瑞子是去年纔到承乾宮來的,粗苯也不甚機靈,故而做了擡轎子的粗使太監。沒想到竟然是旁人放在她宮裡的釘子!!如今被佟嬪人贓俱獲,溫皙豈非要落得謀害皇嗣的嫌疑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75、引蛇出洞(下)
佟嬪面上並無半點異樣,莞爾看着溫皙:“皇貴妃也很驚訝吧?”這樣的結果似乎在佟嬪的意料之中,語氣是那樣自得,而輕聲細語。
溫皙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就算她不曾指使小瑞子防火,如今也洗不清了!溫皙看了看佟嬪的肚子,她還需要胡語爲她催產接生,這個時候她必然不會跟溫皙翻臉!便凝眸道:“本宮一直在陪着佟嬪,小瑞子若是本宮的人,如何會置本宮生死與不顧?”
佟嬪溫聲道了一句“是”,便扶着魏嬤嬤的手站了起來,略一福身道:“娘娘放心,這個小太監是娘娘宮裡人,自然交由娘娘處置。”揮手,便叫人將另一個小太監押了進來。
這是個眼生的小太監,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魏嬤嬤道:“這個小栗子一早便在寶華殿外鬼鬼祟祟,故而早早綁了!”
佟嬪舉着手裡的火油,笑着對溫皙道:“這火油是從小栗子身上搜出來的,火也是小栗子點的,娘娘覺得如何?”
那叫做小栗子的太監驟然慌了神,噗通跪在地上:“佟嬪娘娘饒命!奴才沒有沒有放火!也沒有攜帶火油!”說着她便指着一旁的小瑞子道:“全都是他乾的,和奴才無干啊!”
溫皙不由得冷笑,小栗子如此模樣,算是不打自招,“你怎知是他乾的?!”這個叫小栗子的太監纔剛剛押進來,根本沒見過剛纔發生事兒。他能一下子指出小瑞子,可見是與小瑞子合謀所爲了!
小栗子頓時傻了眼,一雙小眼睛木木地愣着。
佟嬪眼中露出幾縷狠色,“娘娘,這個小栗子是昭貴人身邊的人。”隨即側臉吩咐道:“送去慎刑司,嚴刑拷打,必定要叫他吐出指使之人!”
小栗子立刻嚇得渾身一哆嗦,隨即哭天搶地求饒,佟嬪充耳不聞。只叫力氣大的太監給押了出去。佟嬪又看了一眼從一進來便半句話都不說,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小瑞子,笑着看着溫皙:“娘娘宮裡也出了吃裡扒外的人,可得好好撬開他的嘴巴!”小栗子雖然是昭貴人身邊伺候的人,卻也是佟嬪景仁宮的奴才,於她面上到底無光。
佟嬪的話剛落音。便見小瑞子面無懼色地看着佟嬪,忽的臉色絞痛,張口便噴出一大口鮮血來,如數吐在佟嬪臉上。佟嬪原本姣好嫵媚的容顏,立刻成了一片血紅。
佟嬪如何見得如此場面,?滿頭都是滴答答的鮮血。撲鼻的血腥氣息,黏膩膩的觸感。都叫她驚愕失神。她方纔還鎮定無比,這會兒登時便軟在了魏嬤嬤身上。
小瑞子咬舌自盡了,眼睛瞪得老大,隨即仰身直挺挺地死在了地上。那雙死了都不肯閉上的眼睛,死死盯着佟嬪不放。佟嬪旋即“啊”地驚叫了出來,佟嬪的手並不見得乾淨,她也不見得是膽小之人。只不過想必是頭一次見人死在她如此近距離的地方吧?
魏嬤嬤急忙在安撫着佟嬪,一邊急忙給她擦臉上的鮮血。“主子別怕!有老奴在呢!小瑞子這狗奴才是死有餘辜!”
溫皙卻趁機叫胡語去了明間正殿的蠟燭進來,凝眉道:“既然如此,索性叫火燒得更大一些,小瑞子就當是護主而死吧!”這個不起眼的小太監,倒真真是中心耿耿!二話不說便咬舌自盡,是叫人無從去查他背後的主子嗎?!只抓到一個景仁宮昭貴人身邊的小栗子,如此,只怕難以牽扯到密嬪頭上,頂多拉昭貴人下水。溫皙不由暗叫一聲“可惜了”!
佟嬪已然恢復了幾分鎮定,只是手還有些發顫,腳步亦是虛浮的,頷首道:“如此也好。”說完,也不顧尊卑,急忙叫魏嬤嬤攙扶着,先行一步走出了寶華殿。
多少年前,在寶華殿也曾有一次回祿之災,當初是溫皙一手策劃,如今亦是溫皙放了這把熊熊大火。寶華殿時隔多年,再次付之一炬。那沖天的火焰,如一條巨龍,自可吞噬一切證據,小瑞子在大火中必然燒得不成樣子,便不會有人檢驗出他是咬舌自盡的。
熱浪撲面,溫皙回首望着那大火已經匆忙去滅火的太監,高呼着“走水了!最水了!”
放火,是紫禁城裡最常用的手段。何況宮殿皆爲木質,本身就容易着火,故而每個宮都備有盛滿了水的大水缸,就是爲了救火方便,只可惜還是常常有火災發生。明明防火措施做得那樣多,還是常常失火,只是不知那麼多次的失火,就不得不叫人考量,是意外,還是人爲了。
溫皙親自送佟嬪回景仁宮,便叫胡語給她熬了一碗濃濃的催產藥,對外自然宣稱是佟嬪在大火中受驚,動了胎氣。
因抓到昭貴人身邊的小栗子放火,燒死了一個“護主”的小瑞子,故而溫皙立刻命人封鎖了昭貴人所在的偏殿,禁足赫哲氏,將她身邊近身伺候的人如數拿去慎刑司審問。一切安排就緒,溫皙只需等佟嬪生產即可。
康熙是在佟嬪進了產房後半個時辰纔過來的,康熙來得急匆匆,額頭上都出來一頭汗水,溫皙應了上去,溫聲道:“皇上放心,佟嬪已經七個月半了,不會有大礙。”
康熙卻一把抓住溫皙的手,“你有沒有傷着?!”
溫皙不由凝滯,康熙竟然不先去問問佟嬪和佟嬪腹中孩子是否安好嗎?就在溫皙愣神的時候,一把被抱進了一個溫暖而厚重的懷中,有迫入她鼻孔的龍涎香的氣息,那樣熟悉。稍稍一愣神,溫皙不由得臉紅了,急忙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這樣衆目睽睽之下...
溫皙垂下頭,掩飾自己臉上的紅暈,道:“臣妾沒有受傷,只燒着一點衣袖罷了。”在她繡着牡丹的袖子上有不小的一片灼黑的痕跡,是放火的時候不小心燒到的,“臣妾身邊的太監小瑞子爲保護臣妾,燒死在寶華殿中了。”
康熙這才放下心來,面露輕鬆之色,道:“是個忠心的,朕會叫人厚葬,並厚賞其家人!”
裡頭是佟嬪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康熙卻好似充耳不聞,只顧着關心溫皙:“你嚇着了吧?朕送你回宮歇息吧。”
溫皙淺淺一笑,道:“臣妾無奈,倒是佟嬪受了不小的驚嚇,皇上留下來陪她吧。”說着福一福身,“臣妾先回宮歇息了。”左右已經囑咐了胡語,若佟嬪生的是公主,就照約定保住她性命,若是阿哥,便叫胡語不必去管了,叫她聽天由命。雖然溫皙用精神力掃過,佟嬪懷的是個公主,雖然精神力也從未出錯,溫皙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佟嬪這一胎,到底折騰得不輕,第二天早晨早產下一女,佟嬪雖然產後大出血,不過救治及時,並無性命之憂,但是卻壞了身子,以後算是留下病根了。而胡語也功成身退,回來覆命了。
一大早,溫皙剛剛用過早膳,小鹿子也來回報說:“主子,小栗子前半夜就招供了,說是昭貴人指使他放火的。後半夜就死在了慎刑司。”
“她動手倒挺快的!”溫皙冷冷一笑,小栗子不是個硬骨頭,否則爲何一前半夜就招供了?顯然他不是自盡的,而是被人謀殺的。
小鹿子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可惜了。”
溫皙嗤嗤一笑:“無妨!小栗子是死了,可昭貴人還活着,佟嬪必然不會放過她!”接下來,就看佟嬪的手段了。如今昭貴人已經被禁足,身邊人也盡數被拿去慎刑司,景仁宮可是佟嬪的地盤,佟嬪若是不從她嘴裡撬出點什麼,那就枉費了她這番心機了!
引蛇出洞,蛇只引出來一條,佟嬪斷然不會放過還掩藏在洞中的另外一條!
佟嬪所生之女序齒爲十一公主,雖然是七個半月而生,卻與**個月的孩子差不多,雖然不是很強壯,卻也並不虛弱。因後宮六年未曾有所出,故而十一公主的洗三辦得格外隆重,康熙也很高興,畢竟都是四十七歲的老男人了,還指不定有沒有下一個呢。
佟嬪佟佳素婉是康熙二十三年進宮,當時才十四五歲,如今也快三十歲了,好不容易得了個寶貝女兒,自然喜不自勝。如此,八公主舒露,就更被她拋在腦後了。康熙雖然遲遲不曾指婚,想來也不過是顧忌着八公主前頭的玉錄玳和濟蘭尚未指婚,不好叫她搶在前頭罷了,故而對策妄阿拉布坦一直都敷衍着、拖延着。
“皇上打算怎麼處置昭貴人?”溫皙見康熙遲遲沒有下達對赫哲氏的處置,便隨口問了一句,雖然小栗子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卻在死前招供赫哲氏放火謀害佟嬪。
康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道:“你放心,朕自然是容不下這樣的人!可是佟嬪跟朕求情,求朕饒她不死。不如...廢爲庶人,冷宮安置如何?”
康熙是商量的語氣,畢竟寶華殿失火,溫皙也是“受害者”,情理上的確要問一問溫皙的意見。溫皙只溫和地一笑,手裡拿着一串金絲硨磲佛珠,慢慢捻着,悠悠道:“只要佟嬪沒有意見,臣妾自然不會反對。”
康熙微微頷首,“佟嬪剛生了孩子,心腸難免柔軟一些。”說着便拉起溫皙的手,“朕知道佟嬪胎像四五個月的時候就不大好,是你叫醫女保住了她們母女。”
說到此事,溫皙不由得斂去的臉上的微笑,只淡淡道:“臣妾與佟嬪無冤無仇,自然不會看着她母女俱損,而見死不救。”這樣的話,從溫皙口中說出,溫皙自己都覺得虛僞得緊,康熙卻十分相信,看向溫皙的目光愈發溫柔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376、以彼之道
康熙命李德全前往景仁宮傳旨:廢昭貴人赫哲氏爲庶人,冷宮安置。簡短的一道口諭,便決定了赫哲氏的命運。只是這命運,每每愛打個彎兒。
溫皙剛叫人備了兩盞藕粉圓子,和康熙一起慢慢品嚐着,園子清爽,湯汁鮮美,有蓮藕的脆感和蓮子的香澀,湯汁內則加了切得如髮絲一般的新鮮嫩蓮葉,不但爽口,看着也是極好的。
康熙吃得順口,“還是你宮裡的藕粉圓子味道最地道!”
溫皙笑而不答,只吃了半盞,便擱下了。
李德全回來得特別快,似乎是一路快跑回來的,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進來跪在地上磕頭稟報道:“皇上,貴主子,昭貴人投繯自盡了!”
溫皙不由微微吃了一驚,據她所知,赫哲氏可不是一個有勇氣自盡的人!聽李德全對赫哲氏的稱呼,便曉得聖旨還未曾來得及傳達,故而還稱呼赫哲氏爲“昭貴人”。
康熙眉宇見卻有深深的不滿,冷冷地問道:“死了嗎?”
李德全急忙搖頭,“佟嬪娘娘身邊的人發現及時,給救了下來!”
康熙哼了一聲,道:“那怎麼還不把她挪去冷宮?!”
李德全先探視了一下溫皙的臉色,才小心翼翼地道:“佟嬪娘娘身邊的魏嬤嬤說...說昭貴人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李德全的話剛出口,溫皙自是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康熙卻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盞狠狠摔在了李德全腦袋上。李德全自然不敢躲避,生生被這麼一下給打得頭破血流。
康熙算是動了真怒了,“沒用的狗奴才!每次朕都說‘不留’?!她怎麼會有孕?!”康熙算了算時間,兩個月前,對赫哲氏的確有不少次的召幸,只是每每都賜了湯藥!自從佟嬪“意外”有孕,康熙便叫李德全暗中吩咐太醫院改進了“避喜湯”,沒想到赫哲氏居然有孕了!
“佟嬪也就罷了!赫哲氏一個包衣奴才”康熙胸腔中怒不可遏,上前一腳踹在了李德全身上。
只聽“哎呦”一聲痛叫。李德全翻到再地上,似乎疼得爬不起來了。
如此狀況,溫皙只得去勸慰康熙,語氣平淡如常:“既然有了,也就只能叫她生了。頂多跟良嬪似的。”
溫皙只略一提良嬪,康熙眉心便翻涌起深深的厭惡。隨即道:“吩咐太醫,皇嗣不能有礙。”那尋常的話語用不尋常的口氣說出來,便是含了殺意的。“皇嗣不能有礙”,意思是赫哲氏便可以“有礙”了。
李德全在康熙身邊伺候多年,怎會不明白康熙的意思,“!”便爬起來急忙應了。
昭貴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算來便是正月懷上的,那個時候也是康熙恢復花蝴蝶一般重新臨幸後宮的日子。昭貴人是那段日子最得寵的嬪妃之一。
“昭貴人雖然是宮女出身,可也不算她卑賤。”溫皙淡淡道了一句,“當年的德妃也是宮女出身。”不照樣生了那麼多?
康熙深深吐了一口氣,道:“朕當初子嗣稀薄,故而後宮嬪妃無論出身高低都不曾賜藥。如今想來,如烏雅氏之輩,的確不該叫她有孕。好在。老四不隨生母,人品貴重。”復又看了看溫皙。“是你教得好。”
胤不過在承乾宮呆了一年罷了,不過溫皙也認同康熙的話,“孩子好與不好,主要看教得好不好。”
康熙淡淡嗯了一聲,補充道:“皇子阿哥都是在擷芳殿讀書長大的,卻參差不齊,胤、胤資質平庸,胤祥、胤禎精於騎射,胤祿卻是文武雙全!如此可見,就算教得好,也不見得都學得好。”
“皇上怎麼不說胤禮如何?”溫皙不禁笑道。
康熙亦露出笑容,道:“胤禮對騎射興趣不大,不過詩書學得不錯,精於音律,將來自然是個雅人。”
“‘雅人’?”溫皙眉眼露出溫柔的笑意,“皇上不怪他不學無術就好了。”不過胤禮的琴藝真的是愈發精進了,連溫皙這個不大懂音律的人,也聞之慾醉呢。
“不若叫他過來彈奏一曲吧,這會兒擷芳殿也下課了。”康熙道。
溫皙抿嘴笑道:“皇上以爲那是歌姬舞姬呀?一喚就來?胤禮現在脾氣大得很呢!沒點好彩頭,別想叫他彈一曲。”
“這有何難?月前,江浙巡撫進獻了一方綠尾古琴,且拿這個當彩頭吧。”說着便吩咐小喜子去取古琴來。
有了如斯彩頭,胤禮自然屁顛屁顛地來了,除了綠檀跟隨,抱着九霄環佩琴的是個長得極爲秀雅的小宮女,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溫皙不曾見過,便問道:“你怎麼又換了抱琴侍女了?”自從胤禮解開了心結,不在厭惡長得好看的宮女,卻有點朝另一個極端發展了,就是伺候他彈琴的宮女一定要是頂頂貌美的,尤其是抱琴宮女,必要花容月貌,按他的話說是,美人抱琴才般配!
胤禮今年也八歲了,性子有點龜毛,衣裳必要華美,更要一塵不染,愛乾淨比溫皙更甚!胤禮上來行了禮,道:“額娘,這是在十六哥身邊伺候的,年初皇阿瑪賞賜給十六哥幾個宮女,兒子瞧着漂亮,就討了一個過來坐抱琴侍女了!額娘你看看,是不是比以前的更好看了?!”
的確,胤禮的抱琴侍女一個比一個好看,準確地說他只有看見了更好看的,才捨得把原來的侍女給替換掉!
康熙卻有些不大高興,“小小年紀,不學無術!”
胤禮自然看得出康熙不是真的生氣,又因溫皙在,膽子格外大一些,反而撒嬌道:“是皇阿瑪偏心,只給十六哥漂亮宮女,不給我!”
“你還小!”康熙皺眉道。
“十六哥也就比我大三歲而已!”胤禮撅起嘴巴道。
溫皙低頭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康熙這是什麼意思,胤祿纔多大,給他漂亮宮女幹什麼?!嗯?次奧,老色鬼,自己色鬼就罷了,難道也要把自己兒子往這個方向培養不成?!
溫皙急忙道:“皇上,胤祿也才十一歲啊!”
康熙拍了拍溫皙的手,道:“不小了,朕賞賜的幾個都是十三、十四的,就當是提前預備下,免得到時候需要用的時候,挑不着合適的。”
溫皙太陽穴凸起,什麼叫“需要用的時候”?!
“密嬪也已經給胤禎挑選房裡人了,朕瞧着你也不上心,便替你安排了!雖然現在用不上,可還是有備無患的好。”康熙彷彿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溫皙聽得已經犯暈乎了,暈乎地連胤禮彈琴都沒聽清楚在彈奏什麼。
一曲畢,康熙自是相當滿意,叫小喜子捧了綠尾琴上來,“這是以綠檀木製成的綠尾琴,你是懂琴的人,好不好,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胤禮急忙喜滋滋地試試琴音,立刻喜上眉梢道:“琴音清澈,果然不愧是綠尾!”轉臉道:“綠檀姐姐,這琴你抱着正好!”
綠檀一直跟隨保護在胤禮身邊,她年歲愈大,自然愈發漂亮,只是她不怎麼懂音律,故而一直沒有做過抱琴侍女,如今一聽,大眼睛眨了兩下,“奴才抱琴?!”
綠檀的任務不必綠桐那麼艱鉅,只需保護胤禮即可。而綠桐還要教胤祿武藝,自己更是拳不離手,極爲勤勉,相對綠檀就要輕鬆多了,天天跟着胤禮,還能常常聽曲,閒散多了。綠桐、綠檀練習《吐納經》,故而看上去還跟當初來的時候沒多大差距,歲月彷彿格外眷戀練習過《吐納經》的人。
綠桐跟着胤祿,心性愈發成熟沉默,而隨着胤祿武藝的精進,她已經很少需要監督胤祿練武了,性子也愈發沉默。而綠檀跟着胤禮,難免還和小孩子似的,心性單純,長不大。
綠檀聽了胤禮的吩咐,毛手毛腳地抱起綠尾,一副生澀的模樣。
胤禮打千兒,笑道:“皇阿瑪,額娘,兒子告退了!”
看來除了昭貴人的肚子,溫皙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了。
過了幾日抽出空閒,溫皙便去了佟嬪的景仁宮,去看望還在坐月子的佟嬪,順便瞧瞧昭貴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佟嬪產後一些虛弱,溫皙去的時候,她正躺在牀榻上喝着蔘湯,額頭上勒着一個銀紅的抹額,身上還披着裡貂皮的大衣,臉上有些蒼白,不過精神還好。
佟嬪對溫皙的到來並不意外,她不能起身,便只問了句安,恭敬地着人搬了椅子來,請溫皙坐下,“選秀在即,皇貴妃也有空來嬪妾宮裡嗎?”
選秀,是了今年是康熙三十九年,初選已經開始了,只是溫皙着四妃去辦,自己並不忙,“不急,佟嬪都不急,本宮有什麼好着急的?”
佟嬪蒼白的臉色露出如秋水漣漪般的笑意,“是啊,不急。嬪妾有了小公主,這輩子算是足夠了,自然不急。”
溫皙嘴角揚起,道:“何止一位小公主?還有昭貴人腹中的那一個呢!”
佟嬪以絹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脣,道:“是昭貴人好福氣。”
“應該說是佟嬪給她的好福氣吧?”溫皙立刻反問道。
佟嬪盈盈一笑,“娘娘睿智,嬪妾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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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還施彼身
昭貴人一直被康熙暗中賜了避喜湯,她如何能有孕?自然還是那個方子!只可惜昭貴人突然得此大喜,一時半會兒還想到那處上去。而佟嬪自然不會叫她曉得,否則產婦激動,鬧出個一屍兩命來可如何是好?在佟嬪眼裡,一個赫哲氏死了不打緊,她肚子裡那個孩子纔是頂要緊的!
佟嬪望着昭貴人偏殿的方向,道:“那個方子,嬪妾請魏嬤嬤稍稍改動了一下,加進了昭貴人平日服用的補藥裡。也是她福氣好,這麼快就有孕了。”
“是麼?”溫皙揚眉,道:“應該是你先曉得她有孕了,才和本宮上演拿出寶華殿失火的大戲吧?”
佟嬪不置可否,喃喃道:“只是可惜了,小栗子只招供出了昭貴人。”
是很可惜,昭貴人有孕了,她必然嘴巴不會吐出什麼來了。佟嬪嘴裡說可惜,是把昭貴人當成必死之人了,連康熙都要留子去母了,佟嬪自然不會叫她活下來,自然了,也會竭盡全力保住她肚子裡的孩子。
佟嬪此次只生了一個公主,自然盼着能再得一個兒子。這便是她的計策,也幸而她生得是個公主,若生了阿哥,便不會爲昭貴人求情了,反而會趁機殺了她,連同她肚子裡的孩子。只是無論如何,昭貴人都是註定一死之人。
看過了佟嬪,溫皙又去偏殿看望昭貴人,昭貴人脖子上還有明顯的勒痕,不過看樣子並無大礙。她見溫皙親自上門,眼中有畏懼之色,不過一想到自己的肚子,便壯了膽子,端端正正行了禮:“婢妾給皇貴妃請安。”一出口,便是有些沙啞的聲音。
溫皙看了看她的脖子,她是怎麼也不信昭貴人會自盡的,便問道:“那日本宮聽說你畏罪投繯了?”
昭貴人驟然面上有些激動,“小栗子是誣陷婢妾!婢妾不曾謀害皇貴妃和佟嬪娘娘!”說得有些急躁。聲音似乎更加嘶啞難聽了,“那日婢妾在自己房中,只聞到一股香味,便暈倒了,醒來便是脖子難受得厲害!人人都說婢妾是想要畏罪自盡,是有人要殺婢妾滅口啊!”
溫皙瞧着昭貴人這副激動的樣子。看樣子不是在說謊了,便道:“那又是誰要殺你滅口呢?”
昭貴人一愣,旋即袖子底下的拳頭攥了起來,低頭道:“婢妾不知。”
殺昭貴人滅口嗎?若赫哲氏所言屬實,那麼無非便是密嬪、佟嬪中的一個了,密嬪是昭貴人同謀。自然有殺人滅口的動機。而佟嬪的人恰巧救了昭貴人,未必不是佟嬪自編自導的一場戲。否則怎麼不是昭貴人身邊的人救了她?二者必然是其一,只是到底是誰,溫皙不得而知。昭貴人一樣是存了疑惑,故而說“不知”。她懷疑密嬪,也懷疑佟嬪。
昭貴人只怕還打着一舉生下阿哥,母憑子貴呢!只可惜,佟嬪想要的只是她肚子裡的孩子。而她昔日的盟友密嬪也不會叫她如願以償。故而,昭貴人根本無需溫皙動手。溫皙只需要看好戲,然後適時添一把火就是了。
溫皙眼睛朝外頭一撇,果然是佟嬪的人一直在監視着,佟嬪也是怕她說出不該說的話吧?昭貴人只怕還沒想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來的。
溫皙暫時無意和佟嬪撕破臉,便囑咐了昭貴人好好養胎,如今她依舊還在禁足,不得外出,自然有的是時間老養護胎兒。
回宮之後,溫皙便叫了胡語過來,問的自然是昭貴人的胎,佟嬪想必會用當初胡語給她開的藥方子來保昭貴人的胎,只是不知能否保住。
胡語搖了搖頭道:“昭貴人的體質與佟嬪娘娘不同,若是按照一樣的方子、一樣的藥膳調理,只怕也難撐到生產之日。且昭貴人初有孕,就窒息長久,雖然救了下來,卻傷了孩子,故而十有**這個孩子是保不住的。至於什麼時候會落胎,奴才也不得而知,若是落得早,昭貴人可保住性命;若是落得晚,就是一屍兩命了。”
溫皙恩了一聲,道:“你只裝作不知即可。”既然這個孩子註定保不住,溫皙也不做多想了。
又叫人仔細盯着永和宮的動靜,如今溫皙一副舍了密嬪的架勢,又叫敬事房一直沒把她的綠頭牌掛上去,密嬪的日子想必很不好過。她之前依託溫皙,後宮嬪妃都不會輕易對付她,只是如今她既然已經生了二心,溫皙又豈會繼續庇護她?!且先讓她自己嚐嚐苦果吧!
密嬪當初得寵,得罪了不少人,佟嬪便是第一個不會放過她,只怕佟嬪出了月子,第一個對付的便是她!還有一些滿軍旗出身的貴人,不忿她後來者居上、卑賤者居上的多了去了,只怕連四妃都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這一日休沐,溫皙把胤祿叫到自己宮裡,問了問書房的事兒。
“十四哥進來十分用功,尤其是皇阿瑪來的時候,力爭表現,回回都要爭第一!”胤祿語氣平常,彷彿再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溫皙抿嘴輕輕一笑,繼續聽着胤祿說十四阿哥的表現,不但騎射更加突出,讀書也更加用功了。是了,密嬪現在不得寵了,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自然了十四哥也明白額娘不得寵了,他要保持自己以前的地位,必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閒閒地說了一會兒話,又用過了午膳,溫皙獨獨把綠桐留了下來。綠桐照常一板一眼地回稟溫皙:“十六爺學業上很上進,特意表現得讀書比以前好一些,叫十四阿哥正紅了眼。而騎射上表面上也是與十四阿哥爭鋒的架勢,不過遜色十四阿哥半籌。實際上,十六爺武學愈發精進,已經能和奴才對戰百餘招,而不落下風了。”
胤祿武學上的精進,的確足夠叫溫皙吃一驚的了,不過溫皙現在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康熙放在胤祿房裡的那幾個漂亮宮女,“皇上日前賞賜的幾個人...”溫皙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語言,“胤祿是怎麼對待的?”
綠桐旋即道:“瓊瑛奉茶、環燃香、珊瑚磨墨,珠珞被十七阿哥挑走做抱琴侍女了。”
瓊瑛、環、珊瑚、珠珞?倒是好名字,溫皙問道:“是胤祿給她們起的名字?”
“是十七阿哥。”綠桐回答道。
溫皙嘴角抽了抽,這麼定點的臭小子!整天閒得慌!溫皙急忙正了正臉色,“以後不許她們在屋裡伺候,你把她們都打發得遠一點!”
綠桐先是一愣,隨即道了一聲是。
“另外...咳咳!”溫皙低頭咳嗽了兩聲,臉上有些不大好意思,“另外,你以後注意着些...”
綠桐滿腹疑惑,“主子,奴才該注意什麼?”
“注意...那個,注意胤祿的牀單!”溫皙紅着臉道。
綠桐眼中的疑惑更盛了,“十六爺的牀單??”
“嗯!”溫皙臉有些發燙,“現在估計還不會有,等過兩年就差不多了,你好好注意着,要是有什麼白白的痕跡,就私下來跟我說!”
綠桐雖然年近不小了,可還是黃花大閨女一個呢,自然不大理解溫皙話中的意思,卻還是遵命而行了。又囑咐他,此事不許告訴胤祿,畢竟着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溫皙也不清楚男孩到底什麼時候會那啥,上輩子她沒談過戀愛,也沒當過媽,這輩子也兒子也才初長大。不過康熙這麼快就給胤祿備下了人,估計是以他當年的狀況來參考的??反正康熙結束處男生涯的日子很早。
囑咐好綠桐注意此事,溫皙又開始操心小兒子的問題了。胤禮這娃子,現在似乎很吹毛求疵,對抱琴侍女的容色要求相當高,雖然現在只是拿來看的,保不齊他將來就要拿來“用”了!胤祿很自律,溫皙不必太擔心,但是胤禮的性子,太隨性,甚至有些任性,溫皙不得不防備一些!
想到兩個兒子都大了,綠桐、綠檀也不小了,都二十多歲了,胡語自然是一門心思不嫁,溫皙也無法違拗她的心思,就讓暫時讓她給玉錄玳做教習嬤嬤了。但是綠桐、綠檀溫皙不想耽誤她們太久,想着別叫她們滿二十五歲纔出宮,提前放恩出去。
宮女終究是要放出去的,大部分都不願意留下來做嬤嬤,而太監則不同,進宮了便是一輩子的事兒,故而前些年,溫皙就跳了幾個不錯的小太監,小胡語教他們武功,如今也學出點樣子來了,一個小川子、另一個叫小刀子,小川子機靈,變送去給胤祿,小刀子穩重,就去伺候胤禮,也算是接替綠桐和綠檀的工作。
這邊安排好了,便聽小鹿子回報說景仁宮的昭貴人見紅了。溫皙掐指一算,道:“這才三個月,就見紅了?”
着人和在景仁宮的釘子聯繫上,才曉得昭貴人不知怎麼曉得了自己是如何有孕的,一個激動就見紅了,不過孩子暫時保住了。只不過爆出來的卻是昭貴人的衣料上染了麝香,而經佟嬪查證那衣料竟然是密嬪贈送之物。密嬪自然大呼冤枉,可惜康熙不信她,順手把她禁足了。
佟嬪這招數很常見,卻很有效。更是故佈疑陣,就昭貴人拿不準自己到底是爲何見了紅,只是她的心境到底不平靜了,雖然如今昭貴人已經解禁,她自己卻不敢出門了,到處疑心有人要害她,要不就是擔心,自己獨自裡的孩子會保不住。思慮如此深重,到了四個月的時候,昭貴人還是小產了,落下的是一個男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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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三貝勒和胤祥
失子之後的赫哲氏悲傷異常, 聽說她在景仁宮的偏殿夜夜哭泣,哭聲如杜鵑鳥的踢腳,聲聲泣血。康熙本不欲留她的性命,如今看她可憐,便也不打算加以懲罰了,吩咐了太醫好生調理她的身子,叫她繼續做原本的貴人。
直到那一日,康熙怒氣衝衝得來到承乾宮,回望着景仁宮的方向忍不住斥責:“朕憐她小產,本不打算懲治她,沒想到她竟然胡亂攀誣!簡直是瘋了!”
赫哲氏小產後,康熙也曾去看她,只可惜她只顧着失去孩子的痛苦,精神有些失常,見了康熙嚎啕大哭就罷了,還張口說是佟嬪害了她,轉而又說是密嬪害了她,前言不搭後語,沒有半分證據,卻屢屢出言詛咒佟嬪、密嬪,說必然是她們中的一個,或者是她們二人合謀。
康熙忍無可忍,又見她夜裡苦惱不休,吵得景仁宮一宮嬪妃無法安睡就罷了,還驚得十一公主每每啼哭。隨即,佟嬪在昭貴人房中搜出了能夠使得女子強行有孕的方子,據昭貴人親口所說,乃是密嬪給她的方子,佟嬪便將赫哲氏原話告知了康熙。
康熙大怒之餘,便叫赫哲氏挪去冷宮住着的。倒地,昭貴人還是沒能逃脫去冷宮的命運。至於密嬪,到底康熙要顧忌十四阿哥,且在康熙眼中昭貴人已經是個瘋子,她的話不足爲信。但是先有昭貴人見紅,密嬪嫌疑最大,後又有此事,康熙已經有所懷疑密嬪了,便叫王氏閉門思過半年,並褫奪封號,於是密嬪成了王嬪。
而後,不知是誰給康熙提了個醒兒。說佟嬪至今都只是以姓氏爲封號。康熙似乎覺得佟嬪已經有了生養,還依舊是佟嬪,多少有些虧待她,便親自給她擬了一個“懿”字,是爲懿嬪。
康熙三十九年的選秀,康熙照例留了兩個答應,分別給幾個兒子賜了侍妾,又給十二阿哥胤裪指婚,選的是大學士馬齊之女富察氏爲嫡福晉,婚期定在明年。定嬪如今也要做婆婆了。十三阿哥照例也夠歲數了,只可惜宣妃一死,他便要守孝。故而未曾指婚,而後頭的幾個阿哥還小了些,十四阿哥也才十二歲呢。
初夏季節,天氣暖煦。被溫皙悶了快半年的玉錄玳終於可以出來放放風,但是隻許跟在她身邊到御花園風景秀麗的地方來走走。如今的玉錄玳走算有點公主的樣子了。齊不琛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溫皙打算叫她倆多親近一些。等齊不琛嫁了,溫皙便不曉得該叫玉錄玳跟着誰學了。
齊不琛如今形態舉止是愈發得體了,言不高聲,笑不露出,舉手投足雍容端莊。臉上掛着淺淺的酒窩,說話又不失小女兒的靈秀雅緻:“六妹不必着急,皇阿瑪很快就會給六妹指婚了。”
玉錄玳眼中有某種雀躍再跳動。不過好歹被拘束了這麼長的時間在,總算沒跳起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溫皙,“額娘...?”
見她已經有點樣子了,溫皙到底還是心軟了些,道:“不許和他見面!”
玉錄玳的臉頓時垮了。低頭揉着自己手裡的堆花絹子。
溫皙略鬆緩了語氣道:“不過三日可以通信一次。”
玉錄玳頓時眉開眼笑,這麼久了。估計是憋壞了。
溫皙便領着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去亭中小坐。御花園的風光,看了多少年,也沒什麼新鮮意思,溫皙此刻心念的是昌平行宮裡了風景。康熙數年前下旨修繕小湯山行宮,估計年底就要修好了,溫皙很是懷念行宮裡的溫泉。
“兒臣給貴母妃請安!”溫皙看着亭外柳如煙,怔怔想着行宮發呆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從走神中喚了回來。
亭外還是那個少年,因爲瘦削,顯得格外神行頎長了,“弟弟要恭喜五姐即將出嫁了。許多日未見六姐姐,近來可還好嗎?”
齊不琛螓首略頷,油然生了幾分同情之色:“我與六妹一切安好,只是十三弟又瘦了。”
胤祥與胤裪差不多大,胤裪已經指婚,明年便要娶福晉了,他還是個孑然一身。溫皙不禁心生憐惜,胤祥是把宣妃當成了自己的親額娘了,也不枉費宣妃臨死還要爲他籌謀,溫皙聲音也不禁柔軟下來:“你該也好好保養自己纔是,切莫哀毀過度,那樣宣妃底下有靈,也會不安心的。”
胤祥瘦得下巴都尖了,眼下顴骨也凸了出來,臉上沒二兩肉,往日玉樹臨風的少年,如今形銷骨立,彷彿風一吹就會到了,看了格外叫人憐惜!胤祥神色依舊暗淡,只禮節性地道:“多謝貴母妃關懷。”
玉錄玳也不似平日多話,照例她這個做姐姐問了問胤祥日常飲食,又疑惑道:“怎麼不見十三弟的庶福晉跟着伺候?”說的自然是十三阿哥的庶福晉烏蘇里氏。
胤祥臉上不見有什麼表情,只淡淡道:“她病了。”
病了嗎?溫皙雖然有些懷疑,但作爲庶母,實在不便多問阿哥自己房中的事兒,便道:“太后這幾日正念叨着你呢,快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個安吧。”
溫皙提到太后的一瞬間,胤祥的眉頭隨即微微蹙了起來,道:“兒臣正是從慈寧宮出來的。”
溫皙輕輕哦了一聲,太后雖說也很關心十三阿哥,可是似乎每每提及琪琪格。是了,今年選秀,十三阿哥不能指婚,太后卻把琪琪格留在了自己宮裡,這種小事,康熙亦不能反對。而十三阿哥每每去太后宮裡,便會見到他十分厭惡的人。且不說琪琪格是十三阿哥不喜歡的人,單是他如今哀傷母親逝去,哪裡有心情談情說愛呢?
“今日是休沐日,你這是要出宮去嗎?”溫皙隨口問道。
胤祥點頭,道了一聲是,補充道:“兒臣正要去四哥府上,和四哥談論佛經。”
十三阿哥是什麼時候跟四阿哥走得近了的?溫皙有些疑惑,似乎是從宣妃故去之後...滿人信佛,四阿哥更是篤信佛教之人。只是胤祥素來對此不甚中意,是什麼時候也如此喜歡佛法的?
正說着話,遙遙見一大一小走進了,似乎是三阿哥胤祉和他的嫡長子弘晴。溫皙見三阿哥的一身朝服,似乎是剛好下朝,只是他的服制似乎並非郡王朝服,而是和四阿哥胤禛一樣的貝勒朝服。不禁微微納罕,卻也不好開口問。
父子倆見到溫皙這個皇貴妃,自然不能視而不見,便過來行了禮。與齊不琛和玉錄玳問了好。行禮如常,只是胤祉見了胤祥,似乎眉眼目光有些不善。口氣也陰陽怪氣的:“喲,十三弟也在?怎麼沒去四弟府上一起茹素啊?”
胤祥略一躬身,禮節性地給三阿哥見禮了常禮道:“三哥安好,弟弟正要去!”
“侄兒給十三叔請安!”弘晴小子禮數週全地行禮,奶聲奶氣地道:“十三叔又瘦了。”
胤祉順手挽起自己的馬蹄袖。似有嘲諷之意:“十三弟素來精於騎射,最近似乎有些不大長進,都被十四弟給反超了。”
“勞三哥掛心,”胤祥以冷冰冰的語氣迴應胤祉的嘲諷,“三哥這麼快就思過完了,都怪弟弟記性不好。還以爲三哥還在禁足中呢,故而未曾去賀喜,還請三哥見諒!”
“你——”胤祉頓時漲紅了臉。狠狠地一甩袖子,朝溫皙打千兒道:“貴母妃,恕兒臣現行告退,兒臣要帶弘晴去給額娘請安了。”
溫皙點頭嗯了一聲,“早些去吧。別叫榮妃等急了。”
三阿哥走了,十三阿哥也打千兒告辭了。
溫皙這才疑惑的看着三阿哥一身貝勒品級的朝服。問道:“怎麼三阿哥的衣服似乎....”
玉錄玳眼中也帶着疑惑,道:“我也記得,似乎和以前的郡王朝服不同了,帽子上也少了一顆珍珠。”可虧得她細細數了,郡王頂戴上有九顆東珠,貝勒則少一顆。
齊不琛先不動聲色掃視了一下週遭,不曾有外人,才低聲道:“是數月前的事兒,宣母妃百日未過,三哥便剃了頭,可恰巧被四哥和十三弟給瞧見了。十三弟氣頭上,不顧四哥勸誡,便跑去皇阿瑪跟前告了三哥一狀,到底是三哥失了禮數,皇阿瑪一怒之下便擼了三哥郡王的爵位,降爲多羅貝勒,並罰閉門思過。”
溫皙從不關心朝堂,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事兒。怪不得,胤祥和胤禛走得近了,同樣也跟胤祉視若水火了。前朝的奪嫡,似乎愈發激烈了。
原本三阿哥與四阿哥只差一歲,卻差出了郡王和貝勒的品級,如今平級了。想必三阿哥是恨死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了,爵位這東西升上去不容易,掉下來似乎就容易多了。
如今十三阿哥長大了,雖然未成婚,也未曾分府,卻非常有拉攏的價值。其一,他出身不低,腦袋上掛着博爾濟吉特氏出品阿哥的頭銜,生母成了宣妃,更受到太后的關愛和疼惜;其二,他騎射優異,還算比較受康熙的喜愛;更重要的是宣妃已經不在人世,太后也年紀大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掛了,他年紀尚輕,沒有爭奪大位的資格和能力。可惜如今,已經是鐵桿的四爺黨了。不過現在的四爺黨,還是跟在太子後頭的僞太子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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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包子來了(上)
四月底,和碩端順公主下嫁,七貝勒胤佑扶轎。齊不琛是康熙衆多女兒中,第一個嫁在京城的,故而半得格外熱鬧一些,新落成的公主府據說建在風景秀麗的地段,與七貝勒府臨近。齊不琛雖非成妃所出,但是與七阿哥一同長大,情分上也與一母所生無甚不同了。
玉錄玳眼中隱隱生了豔羨的意味,看向溫皙的眼神格外幽怨,那眼神分明在說:我什麼時候出嫁呀?溫皙看不過,直接在她腦門上拍了一記!死妮子,發春呢?!她上輩子這個歲數的時候,還在書海中苦逼奮鬥呢,甭說談戀愛了,美男都沒見過半隻!
算來玉錄玳也十六了,比起溫皙十五歲入宮還大了一歲,在尋常人家,十三、十四嫁人的也比比皆是,十六歲都快成老姑娘了。不過,溫皙的思想還停留在上輩子,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才一高中生呢!便板起臉道:“從今兒起,給我好好學着管家的事兒!”玉錄玳貪玩,鬧騰倒是一把好手,如今該學着像樣一點兒了!
康熙三十九年秋,溫皙央求了許久,才終於啓程去昌平行宮,這些年康熙修繕行宮,溫皙也許多年都不曾去過了,如今秋高氣爽,正好泡泡溫泉。玉錄玳被溫皙打包了帶去,免得她又鬧出什麼幺蛾子。春心萌動的季節啊,玉錄玳這顆苗子纔剛長成的時候絕不能長歪了!之前溫皙就是太縱容着這妮子了!
修繕、擴建後的昌平行宮,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倍有餘。所採納江南山水之意蘊,以水爲主,除了溫泉,更將湖面擴大,溪流曲折,多臨水建亭臺樓閣,儼然一副蘇杭天堂。
溫皙自然十分滿意,跳了臨水又毗鄰溫泉的宮苑住下,玉錄玳安置於偏殿。秋日丹桂飄香。膳房新作的桂花糖糕甜得有些膩人,想着胤祿喜歡吃甜食,便叫人送了去,而行宮的石榴也熟透了,正好摘了給胤禮送一份。而過甜過酸的食物都不對康熙的胃口,溫皙想了半天只好自己制了一個簡單的香囊。打了同心結絡子,裡頭撞了磨成粉的桂花香送去給他,免得這條暴龍到時候又炸毛了。
溫皙覺得自己打絡子的手藝能拿出手了,便叫了玉錄玳過來,親自教導她。玉錄玳女紅連溫皙都不如,少有能拿出手的本事。琴棋書畫無一像樣,唯一的優點就是騎射不錯。再者就是會梳頭會打扮。
不過玉錄玳的動手能力叫溫皙很無語,基本遺傳了她,這方面笨就罷了,還沒有耐心!溫皙只得控制她和曹的通信來做威脅,玉錄玳被拿住三寸不得不聽話。
康熙閒的時候三五日來一次,忙碌的時候一個月只能過來一兩次。對於溫皙這個皇貴妃的離開,估計滿後宮的人都特別高興。因爲她一走,佔據的大塊蛋糕就給讓出來了。而康熙就是那塊香甜無比的大蛋糕。
胤祿和胤禮十日一休沐。因此是每個月來請安三次。這回康熙總算不像上一次那麼防備了,兩兄弟可以一起來。
這一日溫皙見胤禮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胤祿這個哥哥替他回答道:“綠檀要出嫁了。”
是了,綠檀要出嫁了,溫皙在來行宮之前就私底下分別問過了綠桐、綠檀兩個人的意思,綠桐是寧死不嫁,綠檀支支吾吾同意了,原來綠檀和胤禮的一個藍翎侍衛看對了眼,出宮之後便擇了幾日嫁人了。身邊少了個美人,胤禮自然就悶悶不樂了。
胤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好了,別哭喪着臉了,你昨兒不是說珊瑚長得靈秀嗎?給你做貼身侍女好了!”
溫皙嘴角抽了抽,她是該高興小石榴夠哥們兒呢,還是從女權的角度來教訓這哥倆一通呢?
“最近六姐姐文靜了好多。”胤祿看着玉錄玳似乎在看着某個方向發呆,不禁讚了一句。
溫皙瞥了一眼自家閨女,文靜?!但願她這麼長時間的調教,別一朝打回原形就好了。玉錄玳白天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晚上...哼,別以爲她不知道這妮子晚上在幹什麼!她在寫情書!溫皙作爲家長,自然給半路截獲了,每每看一眼內容,都要膩味死了!酸死了!肉麻死了!唉,叛逆期的少女啊!
深秋的某個晚上,給康熙滾完牀單,溫皙累得慌,正要倒頭睡去,卻被康熙擰着臉蛋質問道:“什麼時候回宮?!”
行宮裡的日子可比宮裡過得悠閒多了,溫皙自然不樂意回去,何況這會兒子困得慌,哪兒有心思搭理康熙。
“朕調了曹去做太僕寺少卿。”康熙湊到溫皙耳邊呢喃了這麼一句。
“嗯?”溫皙朦朧着睡眼,“什麼寺?!”
“太僕寺!!”康熙皺着眉頭吼了一句。
“太、太僕寺?是幹什麼的?”溫皙只聽着有些耳熟,但是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機構,不過肯定不是寺廟。
康熙戳了戳溫皙光潔的額頭,緩緩道:“掌車輅、廄牧之令,總乘黃、典廄、典牧、車府四署及諸監牧。”
“額...管車馬的?”溫皙頓時睏意全無,她現在才知道太僕寺是養馬的機構,不過在這個時代馬屬於戰略資源、國防資源,估計這個位置還算要緊職位。
溫皙說得直白,康熙只得不悅地點了點頭。
不過,這個職位,曹去也合適,溫皙隨口道:“就跟黃門附馬差不多是吧?”黃門附馬,是漢朝官職,後來因爲一度都是皇帝的女婿擔任,也就有了“駙馬”這個賜婚,指責就是掌管皇帝的車馬。
“朕想着,也時候給玉錄玳指婚了。都十六了,現在指婚,明年出嫁?你看如何?”
還能如何,你都打算好了,老孃還能拒絕不成?罷了罷了,那妮子整天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還是叫她嫁了吧,生得整天悶悶不樂的。只好點了點頭。
康熙見溫皙也不反對,回宮之後便下旨賜婚,婚期也是指日可待了。
胤祿再一次來跟溫皙請安的時候,告訴她:“額娘,皇阿瑪封了一位國師!”
溫皙不由狐疑,國師?這個詞彙在溫皙的記憶裡,似乎不是形容好人的詞兒。譬如申公豹...國師,又是太師的別稱,位列三公之首,居正一品,是徒俱顯赫、卻無實權的職位。歷朝歷代,也常常以“國師”尊號,加諸於一些德高望重的僧人和道人。
“是個和尚?”溫皙問。
胤祿搖頭:“是個道士。”
“道士?”溫皙立刻又想到了之前噶禮推薦的隱士道人,後來被康熙給咔嚓了,這會子便又懷疑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了。
胤祿又補充道:“是位鶴髮童顏的道長,聽說已經年逾百歲了。皇阿瑪很是信任他。”胤祿語氣裡卻是存了幾分疑慮,“只是這個老道看上去不像有什麼本事的,一爐丹藥都沒煉,什麼神通也沒表現出來,皇阿瑪偏偏信了。”
沒煉丹藥?那溫皙就放心了,想來頂多是個長壽的老道罷了。
“國師還跟皇阿瑪打賭,說皇阿瑪一年之內,必添一子。皇阿瑪有心和他比較一番,現在已經停了翻後宮牌子了。”胤祿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這下子,國師必輸無疑。”
胤祿的話,也是溫皙此刻的想法。只要康熙不翻牌子,嬪妃怎麼會有孕?除非有人紅杏出牆....溫皙心中惡意地想着她卻把自己給漏算了。
“胤禮怎麼沒來?”溫皙原本很像堅持“小石榴”、“小蜜桃”的稱呼的,叫起來酸酸甜甜,都多親切呀!無奈這倆死小子,都強烈反對,二比一之下,溫皙只能妥協了,如今已經習慣了叫大名兒了。
“十七弟對國師深表懷疑,這幾日處處盯着,說非要尋出破綻來,”胤祿笑吟吟道,“除了琴曲、琴譜,兒子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什麼事兒如此上心呢!”
溫皙一樣,對這個所謂的“國師”深表懷疑,就算不是什麼煉丹方士,也不可能真的得道之人,溫皙對國師所謂的“年逾百歲”也存有置疑。畢竟亦這個時代人的平均壽命來看,活個五六十歲就不算短命了,七十歲更是罕見,所謂人到七十古來稀,已經十分少見了。至於百歲老人,溫皙在這個時代還沒見過。就算他不是欺世盜名之輩,也不大可能活着百歲了。
一想到“年逾百歲”,溫皙就想到了靜一,自從在江寧織造府行宮她留了一枚傳訊玉佩,就沒有再出現過。靜一自然是“年逾百歲”,甚至都快二百歲了,只是他看上去十分年輕,一張不到三十歲的面孔,端的是美男一個...額,想歪了,溫皙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臉,閒着沒事發什麼花癡呀!老孃又不是玉錄玳!
總之,除非是修仙之人,否則基本不可能活過百歲。而“鶴髮童顏”的形容,溫皙更加不屑,想當年老孃還假扮過“鶴髮童顏”的老道呢!所以,這個國師十有**是假冒僞劣產品。溫皙如實揣度着。
只是三日後的早晨,溫皙就不這麼認爲了....當她的肚子裡有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吸走了她丹田裡靈氣的時候,溫皙臉色有些發白,心中更是驚駭不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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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包子來了(下)
“主子,您怎麼了?!”竹兒急忙打簾子,見到溫皙一夜之間驟然蒼白了的臉色,不由急了:“主子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要不要奴才去傳太醫?”
溫皙一手落在小腹上,猶自有些不敢置信,怎麼可能?記得玉簡上說,進入金丹就很難有孕了,靜一也是這麼說的!!自從生了小蜜桃,她就沒再懷孕過,溫皙也幾乎認定,她不會再懷孕了。可是今天一早醒來,又是如當初那樣熟悉的感覺!丹田好似漏了一般,被什麼東西突然吸走了一大塊靈氣。
溫皙還在震驚中,來不及驚愕於差點掉下來的境界!如今算來上回跟康熙滾牀單也已經有一個月了,自然沒有做過什麼防禦措施!沒想到她這把年紀了,居然中招了?!
溫皙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幫我準備依仗,我們回宮!!”——必須回宮,那個國師到底是何方神聖!如今她的身孕不過一個月,他如何曉得她會有孕?!難道他真的能掐指算出未來?!
“可是,主子您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竹兒不禁憂愁地皺起眉頭。
溫皙急忙從枕頭底下摸出鏡子,是一方小巧的西洋鏡,鏡中清晰地映出溫皙發白憔悴的臉龐,不似往日紅潤,從底子裡透出虛弱。這虛弱由何而來,溫皙自然清楚,肚子裡這個才一個月大,“食量”就如此驚人,溫皙都快供給不起了。正因如此,溫皙更要去見識見識這位國師是何方神聖了!
“無妨!”溫皙定神道,“我只是昨晚沒睡好覺罷了。”內中緣由。實在不好跟竹兒解釋清楚。
竹兒並不敢忤逆溫皙的意思,只得滿腹擔憂地嘆了一口氣,按照溫皙的意思下去着人準備依仗,同時派人先行一步。去回稟皇上。
溫皙感受到丹田在以持續的速度不斷泄露,不像以前懷着玉錄玳或者胤禮的時候,只不過偶爾吸一下,吸收的量也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可是如今。溫皙精神力掃視之下,已經能夠“看”到那顆金丹似乎漸漸黯淡無光了,顯而易見,如果溫皙不做點什麼,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從金丹大道上跌落下來。
於是深思一轉,手上多了一隻還掛着露珠,寒氣氤氳的雪蓮,正是以精神力從空間的冷泉池畔摘下來的。溫皙顧不得許多。便直接撕了花瓣大口吃着。以前懷着胤祿的時候。也曾一雪蓮花的花瓣來止孕吐。如今。溫皙三下五除二,一整朵雪蓮吃下去,雪蓮中所蘊含的藥性進入肚腹。化作溫溫的熱流,其中一小部分補充給了丹田。絕大部分被那個小傢伙給吞噬了。隨即,便不再吸丹田了。
溫皙略鬆了一口氣,照了照鏡子,臉色似乎略好了些許。只是卻有些沉沉,雪蓮可算是空間中頂級的東西了,這麼多年雖然攢了不少了,但願夠這個小傢伙吃的吧。
康熙三十九年十一月初十,溫皙匆匆回宮。同時,今年紫禁城的第一場雪也落了下來,承乾宮已經用紅羅炭烘熱了。
扶着竹兒的手,進了內室,溫皙捧着個金胎琺琅彩嬰戲圖的手爐,先暖了暖身子。紫禁城比行宮可冷多了,手爐的熱度自手心徐徐暖了身子,溫皙這才吩咐道:“去打聽打聽,國師現在身在何處?”
照例,皇貴妃回宮,應該先去慈寧宮先太后請安,只是溫皙如今顧不得許多了,打聽到國師現在身在養心殿給康熙講經,溫皙便吩咐人立刻準備轎子。
轎子裡密不透風,而且還晃晃悠悠,溫皙不禁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把今天早晨吃的東西給交代出來。急忙遏制住想要嘔吐的慾望,溫皙從袖中取出一個填了薄荷、冰片的鼻菸壺,放在嘴邊聞了聞,這才堅持到養心殿。
在宮中,嬪有嬪等級的轎子、肩輿,妃子有妃子品級的依仗,而皇貴妃的轎子更是一眼就能瞧清楚。所以就算沒看見轎子裡的人走出來,也知道是誰來了。李德全自是眼尖的,急忙親自上來,遞手攙扶着溫皙下轎子,“哎呦!貴主子,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這還下着雪呢!皇上方纔才說,今晚要去承乾宮呢!”
竹兒急忙給溫皙披上一件隨身攜帶的裡貂皮斗篷,養心殿地勢高,風也比別處大一些。溫皙被冷風吹得有些頭暈,急忙扶着李德全的手背問道:“皇上在裡頭嗎?本宮現在是否方便進去。”
李德全急忙點頭,“外頭風大,貴主子快些入殿吧!”
養心殿的殿門,是大紅祥雲龍紋的紫檀木製,厚重大氣,溫皙自知有孕,地上有些滑,便不敢走得太快。
康熙似乎剛剛批完摺子,正放下了毛筆。殿內熱氣撲面,炭火燒得十分旺,溫皙行了常禮,不禁掃視了一下殿中,並無旁人在殿中。
“怎麼沒去慈寧宮請安?”康熙自是曉得,溫皙是剛剛回宮就過來了。
溫皙有些狐疑,問道:“...國師呢?”不是今兒給康熙講述道經嗎?
“剛剛走,胤禮方纔過來請安,他就提前離開了!”康熙不禁嘴角含了笑意,“月前,國師還跟朕打賭,說朕一年之內會添一子。朕原本是當恭維的話來聽的,他卻一副篤定的樣子。既然如此,朕便跟他打賭好了!”
李德全急忙諂笑道:“皇上這一個月都沒翻牌子了呢!若要產子,必得十月懷胎,皇上打算三個月都不翻牌子了,這樣國師必輸無疑!”
溫皙的手不禁略過自己的小腹,這位國師十有八九要贏了,“不知皇上拿什麼做賭注?”
康熙道:“年前,策妄阿拉布坦進獻了一株據說是五百年的天山雪蓮。”
溫皙的眼睛微微一眯,五百年的天山雪蓮,這樣的東西對修仙之人也有很大的用處!莫非國師也是修仙之人?!
康熙起身,走到溫皙跟前,仔細端量了一下溫皙的容顏,隨即微微蹙了眉頭:“朕怎麼瞧着,你臉色不大好?是吹着冷風了嗎?”便側臉吩咐李德全道:“去叫御膳房熬一碗濃濃的薑湯來。”
李德全忙彎身下去辦事了。
康熙便拉着溫皙去了次間暖閣,暖閣裡焚着龍涎香,此香味道濃郁華貴,只是溫皙此刻聞了,覺得有些悶得不暢快。康熙的手貼在溫皙額頭上,“近幾日天氣轉冷,你何必非要過來,左右朕會去你那兒。”
沒有感覺到溫皙有發燒、風寒的跡象,康熙就略放心了些,“你在行宮也聽說過國師之名了?”
溫皙頷首,道:“胤祿提過幾次,還說胤禮對這位國師深有置疑。”
康熙呵呵一笑,嘴巴上的鬍子都跟着翹了起來,“人小鬼大!”雖是責怪的話,卻並未有責怪之意,“國師也有些頭疼他了,所以纔講了一會兒道經,就提前走了。”
“國師經常來講經嗎?”溫皙問道,康熙似乎是信佛的,怎麼如今也信道了?
“每三日,講經一個時辰。朕原也心存置疑,便有意試探他,朕重賞過他金銀珠寶,他一概拒絕;朕要賜他京中一座大宅,他也拒絕了,至今還住在城外的一棟竹樓裡。”
“竹樓?!”溫皙微微驚訝,“如今都是冬日了,竹樓若是夏日住也就罷了,冬天哪裡能住人?!”竹樓這種東西常見於南方,在北方就只是裝飾性的東西,或者是夏日避暑的地方。
“是啊!”康熙也深有驚訝,“朕曾派人去暗中監視,國師的確是住在透風的竹樓裡!且冬日不穿皮、棉,只着一身尋常道袍!”
聽康熙這麼說,溫皙已經篤定,這位國師並非尋常人了,只是不知他如今是什麼境界了。靜一曾經跟他說過,應該不會有第三個金丹大道之人了,而如今這位國師顯然不是尋常的修仙之人!
溫皙正要問這位國師姓甚名誰,也好日後跟靜一打聽打聽。李德全端着薑湯和幾個點心進來了,薑湯盛在琺琅彩黃地兒龍紋的小碗中,熬得濃濃的,熱熱的,溫皙雖不喜薑湯的味道,卻還是忍着喝了下去,果然肚子立刻暖洋洋的。
“這道魚糕做得不錯,朕記得你愛吃這個。”
魚糕,卻不是尋常的魚糕,一般的魚糕都是切成極薄的片,有規律地碼放在碟中,而這道魚糕,卻以精湛的刀工雕成了蓮花形狀,色澤極好。只不過溫皙現在聞了這個味兒就覺得難受,急忙推開了,但是那味道進了鼻孔,立刻引得胃裡不舒服,剛剛喝下去的薑湯也翻涌着上來了。
“嘔——”連同早晨吃的東西,和那晚薑湯一齊吐了出來,吐得滿地都是。
“嘎珞!”康熙急忙上來撫摸着溫皙的後背,“這是怎麼了?!”
吐過之後,似乎舒服了點,溫皙勉強笑了笑,道:“皇上賭輸了。”
“什麼賭輸了?”康熙先是一愣,隨即眼中有驚喜迸射出來,目光凝滯在溫皙平坦無餘的小腹上,幾乎不可置信。
李德全反應快,噗通跪了下來:“奴才恭喜皇上,恭喜皇貴妃!”
PS:
十八包子來咧!
381、靜一國師
這會子,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全都被康熙給召喚了來。帝王傳召,自然一個個都緊趕慢趕地過來了,而太醫院裡多是五十歲以上的老頭子,體力估計好不到哪兒去,個個累得臉紅脖子粗。
請了脈之後,便齊齊朝康熙磕頭:“恭喜皇上,皇貴妃已經有了剛好一個月的身孕!”
康熙都快五十歲的人了,只不過盼兒子的心思還沒絕,如今也算老來喜了。大喜之下,賞了太醫院上下一年的俸祿。至於那個打輸了的賭,康熙根本沒在意那一顆天山雪蓮的賭注。
太醫診斷溫皙胎像穩固,按照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不需要服用安胎藥了,可是康熙還是堅持,太醫便總歸中舉地開了“十三太保”。
烏黑的藥汁濃濃得熬出來,溫皙看了就頭皮發麻。康熙自是興奮地眉梢都上翹了,親自端着藥,輕輕吹着,“這藥不但能安胎,還有止孕吐之效,朕瞧着你方纔吐得不輕,還是乖乖喝了吧。”
溫皙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不用說喝了,就是問道藥材的味兒,溫皙就抗拒得很,偏偏康熙殷切得緊!溫皙只得道:“等涼一涼吧。”
李德全快步靠近,稟報道:“皇上,國師半路又折回來了。”
溫皙眼角一挑,正好,她也想看看這位國師到底是什麼厲害人物!
康熙自然看得出溫皙的急切,便指了指那碗“十三太保”,笑道:“乖乖喝了,朕就讓你見國師。”
溫皙一張臉頓時垮得很難看,李德全急忙順時端上蜜餞來,笑嘻嘻一副諂媚模樣。不得不說,康熙的威脅很管用。溫皙也只能受了這一記威脅,一手捧起藥碗,一手捏着鼻子往下灌。
中藥啊,真是個叫人苦得心肝脾肺腸胃都都顫抖的東西啊!喝完了藥,溫皙足足塞進嘴巴里整整一碟子的蜜餞海棠,纔沒吐出來。
康熙含笑道:“請國師進來。另外,把屏風搬過來。”然後解釋道:“國師雖然年紀大了,到底還是外男。”
溫皙恨不得翻白眼,據說不是個一百多歲的糟老頭子嗎?還需要避諱啥?!
屏風,是嚴嚴實實的紫檀木嵌琉璃山水的四扇式通天接地的大屏風。隔着這麼個屏風,估計連對面的人是否長了鼻子和眼睛都看不到。
只聽有落地輕緩的腳步徐徐走進來,李德全順手關上暖閣的門。帶着一衆太監宮女退到了外頭守候着。
康熙自然坐在屏風外,成了又一道壁障。溫皙只能坐在後頭聽聲音。
只聽國師聲音蒼老而有力,似乎並未行大禮,而是徐徐緩緩地道:“山人恭喜陛下子孫萬代。”——溫皙有孕的事兒,還不曾傳出養心殿。他卻已經知道了。
溫皙不禁納悶,這個聲音雖蒼老,卻隱隱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一般。
康熙呵呵一笑,一拍手,李德全便捧着錦盒恭敬地送到國師面前。康熙道:“朕正想請國師,爲朕這個兒子算一下命格。”
國師微微一笑。道:“若要算兒孫命格,必要見父母面容。不知可否讓山人見一見屏風後那位夫人?”
“夫人”這個詞兒從他口中說出,溫皙微微覺得奇怪。這樣的詞彙,並不應該出現在宮中,她就算不知坐在屏風後的人是皇貴妃,也該稱呼一聲“娘娘”才比較合理吧?只是這一聲“夫人”叫溫皙生了莫名的熟悉感。
康熙微有遲疑,“這...”似乎他朝後睨了一眼。少卿才道:“既如此,便算了吧。”
溫皙朝天豎一根中指!有什麼好避諱的?!她也很想看看國師啊!而且。這個國師似乎也想見她!
正如此想着,國師又開口道:“山人鼻子靈敏,似乎聞到藥味兒,可是那位夫人胎像有所不妥?”
康熙笑道:“只是尋常的安胎藥罷了,國師多心了。”
溫皙一直感覺得到,國師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瞥向她這邊,只不過溫皙曾聽靜一說,以精神力掃視修仙之人,是大大的不禮貌,故而只能乾坐着,想必對方也是懂禮貌的人。
“山人也略通岐黃之術,不知可否爲那位夫人診脈?”國師不疾不徐道。
康熙思慮了一會,方纔點頭。
溫皙只見李德全走到了屏風後頭,躬身道:“貴主子,皇上請您去牀榻上躺着。”
看來,康熙是允許了。牀榻是紫檀木的拔步牀,溫皙平躺在牀上,李德全手腳麻利地落下幔帳,死死遮蓋住,不留丁點兒縫隙。這也是太醫請脈的規矩,可算是男女大防得嚴謹了。
只聽康熙和國師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了,康熙掀開一點點的幔帳,把溫皙的手拉了出來,李德全順時在溫皙手腕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絹帕。隨即,便有一個熱熱的手指落在溫皙的脈搏上。
溫皙鬱悶得看着繡着五爪金龍的幔帳,彷彿將帳中與帳外分隔成了兩個世界,她現在真想一把拽了帳子,瞧瞧那國師到底是何方神聖。
落在溫皙手腕上的手指,突然輕輕一點,便有一股熱流自他的指尖注入溫皙手腕,順着手腕,如流水一般,流淌到溫皙的小腹。溫皙心下一緊,隨即將手抽了回來,方纔曉得自己有些失禮,那道暖流環繞在小腹上,格外舒服。他自然是好意。
“國師,皇貴妃胎像如何?”康熙輕輕問道。
國師卻好似沒聽見康熙的問話,隻立在哪兒,手還保持着剛纔診脈的姿勢。
見國師如此反應,康熙心下微微不安,便急忙又問:“皇貴妃胎像可還安穩?!”
國師這才從“神遊”中恢復過來,急忙道:“溫、夫人胎像很安穩,陛下放心。”
溫皙驟然瞳孔一縮,是靜一?!只是他的聲音...溫皙隨即相當自己當初,不也輕而易舉地弄白了自己的頭髮嗎?!至於聲音,不過是一劑藥的事兒!
溫皙不是沒有懷疑過,國師就是石靜一!但是從胤祿口述的國師的長相,叫溫皙一直不看肯定,故而一直想見見他,以平復心中的疑惑。溫皙沉聲問道:“敢問國師如何稱呼?”
國師略一俯身,道:“山人,號靜一。”
果然是他!溫皙神色微微一凝,目光好似要看穿了幔帳!修仙之人不是很少涉足俗世嗎?怎麼他不但涉足了,還跑來做國師了?!
“國師當真能斷人命數?”溫皙隔着幔帳,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
“除帝王命數,天下大勢,皆可掐指一算。”靜一國師以尋常的語氣緩緩道。
“哦?國師算不出皇上的命數嗎?”溫皙不由問道。
靜一國師微微一笑:“不是算不出,而是不敢算。帝王命數,與龍脈息息相關,若隨意窺探,必然遭到反噬!故而靜一不滿算帝王命數,和與龍脈相關的天下大勢。”
“那麼...帝王命數、天下大勢是否是可以改變的?”溫皙急忙追問道。
靜一國師道:“前者不可改變,後者時時刻刻都在改變。”
溫皙心下一凸,難道她給康熙服用還陽丹也無法改變康熙的壽數嗎?隨即,溫皙也聽到了康熙心跳加速的聲音,“所以國師一直不肯爲朕煉丹嗎?”
靜一國師道:“是,陛下既已登臨帝位,那麼只要一日是人間帝位,那麼命數皆由天定,非世人可以改變。”
溫皙細細品讀這他這句另有所指的話,溫皙急忙問道:“國師的意思是,除非在皇上登基之前,或者是有朝一日退位,否則命數不可改變是嗎?!”
靜一國師微微一愣,道:“不錯!”
“那麼國師可能算出未來的九五歸屬?”溫皙定定問道,這句話她問得突兀,她也知道,這樣的話不該當着康熙的面兒問,只是她擔心至極,也顧不得許多了。
靜一國師微微搖頭,道:“靜一方纔說過,天下大勢時時刻刻都在改變,而九五歸屬自然也在變化。”隨即朝康熙揖禮道:“未來的九五歸屬,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靜一亦算不出。”
是了,現在的歷史,已經變化得面目全非了,那麼未來也成了未知之數。而這未知更叫溫皙擔憂。心中心緒無法平定,也聽不見帳子外頭,靜一在和康熙說什麼。靜一不知何時離開,之間李德全已經將幔帳重新掛了起來。
康熙忽的道:“朕的命數既然由天所定,無法改變。那麼那顆丹藥...”
是啊,還陽丹亦無法改變康熙的壽數,之前他吃錯丹藥,溫皙給他暗中服了一粒,想來也只是抵消硃砂危害罷了。或許溫皙的舉動,以在天定之中,若真如天定的命數,康熙也算長壽的了。
溫皙微微含笑,是她太執念了,她其實完全無需擔心未來到底是不是胤禛登上那個位置,反正有空間,若是落敗,大可把自己的兒女全都打包帶走。輕輕瞄了一眼康熙那有些失落和遺憾的神色,溫皙順手拈了一顆蜜餞吃了,這會子肚子裡的藥味又要涌上來了。
PS:
第二更。
382、懿嬪
溫皙如今有孕,又要窩在宮裡養胎了,雖然她更想回行宮住着,無奈康熙不許,派人請了溫皙的額娘舒舒覺羅氏入宮陪護。
如今最歡喜雀躍的當屬玉錄玳了,康熙已經指婚,她的固倫公主府原本就是跟齊不琛的和碩公主府一起修建的,如今也即將竣工了,她正在興致勃勃地給自己的公主府設計後花園。溫皙又發現了玉錄玳的一個優點,這妮子挺有建築設計天分的呀!
修建在公主府旁邊的是額附府,玉錄玳拿着根鋼筆在上頭點點畫畫,“額娘,女兒要在這裡開一個門!”
溫皙一瞄,正是後花園的位置,溫皙再瞄了一眼額附府,她是要給公主府和額附府之間開一個後門啊!
舒舒覺羅氏皺眉道:“這可不合規矩。”
“郭羅媽媽!”玉錄玳仰着笑臉,“我嫁給曹顒,是要過日子的,要是按着規矩,我還要宣召了之後,他才能從額附府出來,再進公主府,多麻煩呀!”
對於這門婚事,舒舒覺羅氏自然很不滿意,只是皇帝的女兒出嫁,怎麼也輪不到她插手,不過嘴巴里偶爾還是會蹦出幾句不滿的話。對於曹顒,胤祿和胤禮也素來是一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架勢,對於曹顒打拼出來的武功、騎射鮮少有出其右者的赫赫名聲,都持挑剔、挑刺的態度。故而,曹顒的日子想必不會太好過。自然了,不好過的日子只怕還在後頭。這倆半大不小的小舅子且不提,就玉錄玳一個就夠她折騰的了。
“試婚格格,娘娘可安排人了?”舒舒覺羅氏隨口問道。
玉錄玳旋即眉眼一橫,道:“沒有!也不會有!”
溫皙慵懶地坐在椅子上,這回懷孕,溫皙算是抓住竅門兒了。只要肚子裡這團肉吃飽喝足,就不會折騰她,自然了空間裡的雪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中...溫皙頗有無奈之色,悠閒道:“不急。”
舒舒覺羅氏低低嘆了口氣,似乎眉頭又深了幾許,舒舒覺羅氏是三十歲生了溫皙,如今花甲之齡了,梳得一絲不苟的發見少不得銀絲橫生,不過這兩年身子骨還好,精神頭也還不錯。作爲承恩公府的老太太、皇貴妃的生母,日子自然不會過得不舒坦。只是她一直對溫皙教導女兒如放羊一般的態度,有些不贊成的。如今更是給玉錄玳配了曹家小子,太不般配了!
自從那日養心殿之事,靜一這位國師貌似閉關了,住在城外的竹樓裡,大半個月沒出來。康熙派去的人在竹樓外頭盯着,定時彙報。溫皙卻擔心,靜一是不是又神龍見首不見尾遁哪兒去了?
溫皙再次見到靜一,是在康熙四十年的初春了,彼時她已經挺四個月大的肚子了,腰圍粗了一圈。花盆底兒鞋已經不再用了。
尋常吃了午膳,在御花園遛彎,散步作爲消食。懿嬪佟佳氏抱着心愛的十一公主宜興比。早已把還在妙音禪院吃糠咽菜的舒露給拋諸腦後了,八公主算什麼?哪兒有她親生的女兒好?
宜興比,是得福之人的意思,在溫皙看來這個孩子和尋常人家的丫頭沒什麼區別,長得也不是格外漂亮可人。甚至很愛哭鬧,叫人不怎麼省心。只是懿嬪卻是疼進了骨子裡。如今剛過了週歲生日,已經會單個字往外蹦了。
“皇貴妃萬福!”懿嬪抱着女兒,遙遙行禮。
“懿嬪氣色不錯。”生產後虧損看樣子補回來了,佟佳氏爲了生這個女兒,可是差點把小命兒搭進去,養了大半年才重新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懿嬪臉上帶着極其慈愛的笑容,“不過是天暖了,自然人也跟着好起來了。”說吧,她鄭重了臉色,懷抱着女兒斂身跪下,“還未謝過娘娘救命之恩。”
溫皙有些揣摩不透懿嬪的心思,便道:“不過是交換罷了,本宮對懿嬪並不曾有什麼恩。”
“皇貴妃娘娘施恩不求回報,嬪妾卻不敢忘恩,”懿嬪的態度極其恭順,低眉順眼道,“嬪妾母女既得娘娘大恩,必當後報。”
“懿嬪客氣了。”溫皙手扶在自己肚子上,語氣溫和而客氣,佟佳氏有了女兒,的確跟以前不大相同了,不過溫皙還不會傻到就信了她。
懿嬪緩緩起身,斂身微笑:“嬪妾之前都娘娘有諸多冒犯,想必娘娘一時半會也無法全然相信嬪妾。”懿嬪手輕輕撫摸着宜興比柔嫩的臉蛋,面含滿足之色,“嬪妾有了小公主,此生所願不過是自己和公主的平安,所希望的不過是公主一生幸福罷了。娘娘貴爲皇貴妃,必然不會在這點小事兒上,爲難嬪妾。”
懿嬪的話說得徐徐緩緩,溫皙縱然抱有懷疑,但面上已經是十分溫和了,“懿嬪用了封號,倒是愈發嘉言懿行了。”
“娘娘謬讚了,只是嬪妾活了半輩子了,有些事情也該想開了。”懿嬪臉上帶着如春水漣漪般的笑容,“本朝嬪妃,嬪位以上皆有封號,嬪妾遲了這麼些年纔有了封號,自然已經心滿意足了。只是...”說着,她斜眼睨了永和宮的方向,“只是密嬪,哦不,應該稱呼王嬪了,不知她是否會滿足呢?”
溫皙亦輕輕瞥了一眼懿嬪所看的方向,“王嬪禁足期滿,卻不見常出來走動了。”
懿嬪臉上浮現幾縷輕蔑的笑意,“被褫奪了封號,還有何顏面出來走動?一如當初的嬪妾,得嬪位而不得封號,居嬪妃之末,顏面全無,若奪不回顏面,就只好所在烏龜殼裡不出來了。”
經此一役,昔日的佟嬪、密嬪,成了今日的懿嬪、王嬪,身份上來了個大調換。昔日的溫皙黨羽密嬪,如今便是溫皙要打壓的王嬪,而昔日佟嬪,已經隱然有歸附溫皙羽翼之意了。
只是,無論是曾經的王氏,還是如今佟佳氏,溫皙都無法像對待成妃、慎嬪一般,縱然收攏,也是心有防備。不過,佟佳氏的確要比王氏叫人放心一些,因爲佟佳氏只有一個女兒,王氏卻有個十分出挑的十四阿哥胤禎。
“嬪妾得到了改該得的封號,又有了宜興比,此生已然再無他求。不過,王嬪就不同了,十四阿哥可是騎射精湛,不知王嬪是否會滿足於此呢?”懿嬪含笑問道。
懿嬪所說,的確一陣見血。王氏的確是個有野心的,十四阿哥勤學上進,愈發用功了。十三阿哥守孝中,已經無心與他爭高下,十五阿哥資質平庸,如今書房能夠和十四阿哥一爭高下的,就只有溫皙的十六阿哥胤祿了。
溫皙含笑脈脈,“皇上有十五個兒子,有子嗣的嬪妃多了去了。”前頭比十四阿哥出身尊貴的阿哥也多了去了,且不提嫡出的太子,前面每一位阿哥,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的生母都是妃子,八阿哥、十阿哥的生母是嬪(良嬪、嘉嬪),論出身哪一個都不比他差。何況王嬪是漢軍旗,本身就比同品級的嬪,低了半截子。這樣出身,也虧得十四阿哥反而愈發激勵向上了。
溫皙這句話,叫懿嬪生了幾分黯然,十五個皇子,她卻一個都佔不到,懿嬪微微嘆了口氣,旋即笑道:“應該是十六位皇子纔對!皇貴妃娘娘福澤深厚,如今都是第四胎了。”看着溫皙的肚子,懿嬪不禁油然生了黯然之色。
溫皙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本宮倒盼着是個女兒,跟十一公主似的乖巧懂事。”
懿嬪看了看懷中的女兒,含笑道:“公主自然好,不過想來皇上更盼着阿哥。”
這時候御前的小喜子沿着小徑快步過來,行禮如常:“奴才給貴主子請安,給懿主子請安!”
小喜子如今也不算“小”了,三十許,也算御前算得上號的人了。懿嬪笑道:“原來是喜公公,這麼急着過來,可是皇上要見皇貴妃了?”
小喜子圓臉小眼睛,笑起來格外喜慶,在後宮也算人緣極好的人了,他笑眯眯道:“正是!今兒國師閉關出來了,皇上說貴主子唸叨着國師,便叫奴才過來請貴主子去一起聽國師講經。”
溫皙撫了撫鬢角的流蘇,抿嘴笑道:“國師這一閉關,可是年過年沒出來,如今春暖花開...該不會是冬眠了去吧?”
懿嬪亦笑道:“皇貴妃似乎對國師十分在意。”
溫皙心下微微一緊,人人盡知靜一是垂垂老矣,若他露出本來面貌,便不知要惹出多少風波來了,便微笑道:“本宮只是在意自己這一胎罷了,一直想請國師幫忙瞧瞧,到底是個公主還是阿哥。”
懿嬪輕輕笑道:“依嬪妾看,皇貴妃福澤最深,十有八九會是阿哥呢!”
“是麼?”溫皙揚一揚嘴角,“可惜這陣子本宮改了胃口,愛吃辣的!酸兒辣女,便有些多心了。”溫皙如此說,只不過是寧願叫人人都覺得她懷的是個公主罷了。
如此當着這麼多奴才的面兒說出來,這番話,只怕很快就會傳到旁人耳中了。溫皙便與懿嬪告辭,回承乾宮略做梳妝,整理容顏,便乘着肩輿往養心殿去了。
383、出降
外男不宜見內宮嬪妃,就算靜一這個外男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康熙還是格外小心眼兒。溫皙也是納罕,以靜一如此模樣,康熙應該不需要這麼小心眼兒纔對!
還是在屏風後頭,聽靜一給康熙講經。講的雖然只不過是《道德經》,說得娓娓道來,淺顯易懂,卻頗有內蘊,可堪咀嚼。沒想到靜一肚子裡還挺有貨!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山人卻不以爲然,天行有常,所謂的‘常’,便是定律,天道只因循定律,不因堯存,亦不因桀亡,故天地無所謂‘仁’與不‘仁’.......”
只是溫皙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要是他說點修煉的東西,或許爲能聽進去。靜一說話本就沉和,聽着聽着溫皙就犯困了,或許是懷孕的緣故,身子容易疲倦,又加上有靜一的“催眠曲”,故而上下眼皮很快就打架了。
“貴主子?”李德全在溫皙耳邊輕輕喚了一聲。
“嗯?”溫皙睜開朦朧的睡眼,“有事嗎?”
李德全擦一把頭上的冷汗,道:“貴主子,國師講完道經了。”
“走了?!”溫皙見兩個小太監正把她跟前的屏風挪開,便曉得靜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告辭了。
看樣子,想私底下跟他說句話還真不容易啊。
溫皙回宮的時候,正好成妃求見,是與她商議玉錄玳出嫁的細節,溫皙有孕,精力不足。只得叫她協理,畢竟前頭齊不琛的婚事就是她一手操持的。本朝固倫公主下嫁,有例可循,但是論到細節也頗爲費事。
玉錄玳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七,公主下嫁要經過指婚、請期、納彩、出降、合巹、歸寧六禮,而指婚、請期兩項已經完成,接下倆便是納彩了。也就是所謂的彩禮,今兒日巳時,準額駙曹顒已經將“馱一、馬八”、大雁一對、綢緞九十九、金錠九十九、金茶器一具,銀茶器二具,銀盆二具,送彩禮至午門外恭進,而這些東西,如今已經送到溫皙宮中了。
成妃親自一一點過,笑道:“很合規制。”納彩之禮。比照往常。比尚和碩公主略高一級。不過也大同小異。
溫皙指了指那對脖子上繫着大紅綢緞,叫個不停的大雁,吩咐小鹿子道:“把這個給六公主送去!”大雁是忠貞之鳥。寓意夫妻和諧,也是民間納彩不必可少的禮數。玉錄玳是碧玉鳥。正好給她送一對鳥兒去解解悶兒。
成妃含笑道:“接下來,便是七日後的的‘出降’了。”所謂出降,便是出嫁的意思,專指帝王之女出嫁,因公主身份高與額附,故而是“降”。
爲着玉錄玳的“出降”,曹佳氏一族族人已經趕到京城了。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二,康熙於中和殿、保和殿懸彩設宴,款待額駙及其男性族人,在任的曹寅,及其弟曹宣,侄兒曹頫等,皆赴宴。
而在太后的慈寧宮,由太后老人家主持,宴請額附家中女眷,曹顒祖母孫氏本來也是該來的,不過溫皙以她年老體弱,不宜舟車勞頓,吩咐叫她不必來京中。故而曹佳氏一族爲首的女眷是曹顒的母親李氏。
屏風外,慈寧宮太監磕頭稟報道:“啓稟太后、皇貴妃,額附來向太后請安了!”
這是納彩後的規矩,準額駙許向太后磕頭,才能回保和殿。
太后今日並不怎麼高興,不過也只能按照禮節來,選了額附曹顒進慈寧宮請安。溫皙作爲“丈母孃”,自然陪同太后出席大宴。憋悶了許久的玉錄玳也陪侍在溫皙身邊,着固倫公主品級朝服,盛裝現身。
只見曹顒不卑不亢,穩步入殿,着一身大紅色喜服,於太后跟前三跪九叩行大禮。太后並不喜曹佳氏,只淡淡地照例賞賜,隨意囑咐了兩句,很是敷衍。
玉錄玳卻很興奮,礙着規矩,不能隨便開口,只是自從那次“幽會”被溫皙發現,她便沒有再見過曹顒了。縱然竭力保持鎮定,但是一雙雀躍的眼睛出賣了她。
曹顒聽了太后訓誡,起身之後又向着溫皙叩頭。
溫皙端身,微笑道:“既納了彩,那婚事便算定了,本月七日,黃道吉日,正合公主出降,是皇上親自定下的日子。”
曹顒道了一聲是,定聲道:“奴才必不負皇上厚愛!”
曹顒的母親李氏急忙含笑道:“能得公主下嫁,是曹佳氏舉族之幸!”
可不是舉族之幸嗎?因爲要娶固倫公主,所以曹氏一族舉族擡旗,曹家也算一舉飛黃騰達了。李氏眼中的興奮幾乎難以掩飾,原本在江寧的時候,她哪裡敢想象,自己的兒子也有尚主的一日!李氏又偷偷瞧了一眼固倫溫愨公主,只是可惜了,娶了公主便不能納妾了。李氏的目光又落在皇貴妃已經顯懷的肚子上,皇貴妃是能生養的人,想必公主也不會差了...嗯,六公主的屁股也很大...
可惜玉錄玳的沒注意到李氏幾近猥瑣的目光,要是讓她知道自己這個準婆婆心裡在想什麼,估計她要炸毛了。
納彩宴後,溫皙喝了一杯靈泉水,先餵飽了肚子裡的這個,才叫竹兒取來嫁妝單子,上頭的都是康熙按照固倫公主例制給的東西。
皇莊二個,東郊皇莊有良田六十頃,東南皇莊有良田四十頃、山林地五十頃;園子一個、小湯山溫泉莊子一個。
金錠兩千兩,銀錠六千兩,如意金錁子五百,鴛鴦和合銀錁子八百。
珍珠朝珠二十盤,每盤一百零八顆;珊瑚朝珠十盤,每盤九十六顆;翡翠朝珠十掛;蜜蠟朝珠二十掛,翠玉貓眼石朝珠十掛.....
紅寶石朝帽頂一個,嵌二等東珠十顆;金鳳五隻,嵌五等東珠二十五顆;金鑲珊瑚頭箍一圍,金鑲青金方勝垂掛一件;金手鐲四對,重三十五兩.......
繡五彩緞金龍袍料五匹、繡五彩緞蟒袍料二十三匹、繡五彩紗蟒袍料二匹、織五彩緞八團金龍褂十八匹.....上用金壽字緞二匹,大卷八絲緞一百六十四匹...、綾一百匹、紡蚰一百匹,共九百八十匹。
銀粉妝盒一對,重三十八兩一件;銀執壺一對,每件重二十一兩;商銀小碟一對,重二兩五錢一件;銀盒一對....
象牙木梳十匣、黃楊木梳二十匣、紫檀木梳十匣、大抿二十匣、剔刷一匣...
青漢玉筆筒一件,青玉執壺一件,漢玉仙山一件,紫檀架隨玉半璧一件,紫檀座、擺黑漆筆硯桌用、漢玉筆架一件,紫檀座、漢玉水盛一件,紅雕漆長屜匣十對,雕紫檀長方匣六對、紅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對......
溫皙仔仔細細瞧了嫁妝單子,道:“本宮瞧着,似乎比當初靜順公主出降嫁妝多了三倍有餘。”
竹兒附和道:“咱們六公主是固倫公主,厚重一些也是應該的。”說着又將一份單子遞給溫皙,“主子叫奴才列了您三成的家底兒,奴才瞧着似乎不少。”
溫皙仔細瞧了瞧,田產、酒樓、當鋪、茶肆...應有盡有,不過這些東西都不能擺在明處,卻也必不可少。康熙給的東西固然多,但是除了金子銀子,其他都是固定資產,動不得,皇莊雖然每年都有收益,卻是細水長流的。玉錄玳就要出嫁了,每年可以動用的,除了皇莊收益,就只有每年的俸祿了,固倫公主俸祿等同親王:歲俸銀1萬兩,祿米1萬斛,看似不少,其實明面上的收入肯定不夠用,而溫皙給的這些東西,都是會下金雞蛋的母雞。
下午,造辦處的人送來了玉錄玳出嫁用的吉冠,端的是耀眼華貴無比:頂鏤金三層,飾東珠十,每孔雀飾東珠七、珍珠三十九,石結飾東珠三,垂絛金黃色,只看着便覺得金燦燦的。比起和碩公主的吉冠要華貴多了,記得前頭幾位和碩公主出嫁,都只是頂鏤金二層,飾東珠九,每孔雀飾東珠六的吉冠。
溫皙揉了揉太陽穴,東西看多了,有些眼暈了。
竹兒輕聲道:“剩下嬪妃的添妝,主子明日再看吧,您懷着小阿哥,辛苦不得。”
“玉錄玳的婚事,倒是煩累了成妃了。”溫皙笑道,又指了指才吉冠,道:“玉錄玳怕是等着瞧呢,你把這個給她送過去吧,也叫他高興高興。”
竹兒急忙應了一聲,道:“前兩日,上頭的孔雀有些歪了,這回休整了,果然不錯,公主看了定會滿意。”
對於自己的大婚吉服吉冠,玉錄玳自然吹毛求疵一些,一輩子就這麼一回的日子,自然她很上心。
溫皙又囑咐道:“嫁妝單子也一併拿給她瞧瞧吧,也該叫她去給幾個添妝的母妃登門道謝纔不失了禮數。”
“主子放心吧!”竹兒親自攙扶起溫皙,“奴才自會安排妥當,您現在沒有比肚子的小阿哥更重要的了!主子喝碗燕窩,先午睡一會兒吧。”
女兒要出嫁了,溫皙這個做孃的那面多操心一些,雖只成妃辦事十分妥當,卻也忍不住多替玉錄玳看顧着一些。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七,是個極爲晴好的日子,欽天監言是大大的黃道吉日,正合出嫁。
玉錄玳穿上了希冀依舊的固倫公主吉服、吉冠,十七歲的年紀,正是最明媚耀眼的季節,嫁出去了唯一的女兒,溫皙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擔心她出嫁後的日子。雖然備嫁這一年來,溫皙竭盡全力束縛着她,叫她學着學那,以後的日子就看她自己了。
384、狗咬狗
承乾宮的牡丹今年開得格外早,大朵大朵絢爛如雲錦。昨兒有人來報昭貴人赫哲氏已經死在了冷宮裡,自然只是報了暴斃,至於是否真的是暴斃就不得而知了。
小鹿子扶着溫皙在花壇周圍散步,“昭貴人在冷宮裡多有詛咒王嬪娘娘,如今沒了,也能清淨些。奴才還查到,昨日十四阿哥去過冷宮。”
“哦?”溫皙挺着肚子,微微挑眉,十四阿哥的性子不必比娘,素來爭強好勝,又年少衝動,若是做出什麼來,也不足爲奇。只是這種事情,溫皙並不打算管,昭貴人雖然未曾被廢去封號,不過既然進了冷宮,也就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了。她死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小鹿子插嘴道,“現在人人都說是十四阿哥扼死了昭貴人,負責運送遺體出宮的人還看到昭貴人脖子上有勒痕呢!這事兒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呢?”溫皙笑盈盈問道。
小鹿子道:“奴才查過了,似乎是從景仁宮傳出來的。”
溫皙眯着眼睛,長長地哦了一聲。佟佳氏和王氏本就是宿敵了,再添一筆新仇似乎也不錯,只不過...溫皙倒地含了幾分疑惑:“冷宮地處偏僻,與阿哥所、擷芳殿都是南轅北轍,冷宮廢棄之人的話怎麼會傳到阿哥耳中?”
“兒子給額娘請安!”溫皙正自言自語,便見胤祿帶着胤禮過來請安了。溫皙的兩個兒子,大的十二。小的九歲了。胤祿最近似乎長得格外快,一不留神,好似又高了一截子。
胤祿打了千兒上來親自攙扶溫皙,“早晨風大。額娘怎了出來了?”
溫皙如今穿着平底兒鞋,胤祿已經和她差不多海拔了,“一大早就聞見牡丹的花香,便想着出來瞧瞧。帶着露珠的花兒最嬌豔。”溫皙看了看兩個兒子,疑惑道:“今兒不是休沐日...”
胤祿那似康熙的丹鳳眼狡黠地眯了起來,顯得格外狹長嫵媚,“皇阿瑪今兒罰十四哥跪奉先殿了,兒子便和弟弟請了半日假來陪額娘了。”
胤禮小臉透着興奮:“叫他整天得意,這下子栽了!”
溫皙挺着哥倆的語氣,便覺得有貓膩,便入殿遣散了左右伺候的人,方纔道:“我正覺得奇怪呢?昭貴人在冷宮詛咒王氏。十四阿哥是如何知曉的?”
胤祿丹鳳眼的末梢凜然翹起。道:“自然是兒子叫他知道的!只是多虧了懿嬪娘娘推波助瀾。才叫人人盡知了。”
“真是十四阿哥扼死了昭貴人?”溫皙對這樣的傳言依舊抱有很大的懷疑。
“誰知道呢?”胤祿帶着戲謔的語氣道,“反正是他去了冷宮之後,昭貴人就死了。或許是十四哥一時衝動。也或者是旁人蓄意嫁禍。”胤祿的語氣,自然是更傾向於後者。那麼嫁禍之人就必然是懿嬪了。
這時,小鹿子在屏風外躬身稟報道:“主子,王嬪小主求見。”
“她?”溫皙揚一揚眉頭,“本宮不想見她。”王嬪已經失寵,她所能依靠的無非是這個兒子,如今也要爲胤禎焦頭爛額了。
“額娘不妨見一見。”胤祿突然別有深意地插口道,又問小鹿子:“盧公公,王母嬪是自己來的,還是...”盧公公,便是小鹿子字,他本姓盧,後來溫皙隨口便叫成了小鹿子,他本名盧四,家中兄弟中排行第四,溫皙給他改名爲盧福壽。人稱一聲“盧公公”,“小鹿子”是溫皙的專用稱呼。
“回十六爺的話,王嬪娘娘還帶了靜思宮的首領太監周茂。”
靜思宮,便是冷宮,取靜思己過的意思,那裡關押的都是被廢除的嬪妃,據說還有不少瘋癲了的前朝老嬪妃。內中到底如何景象,溫皙不曾見識過,想來必然是與宮廷的富麗堂皇截然相反的地方。
母子對視一眼,都明瞭了,便請了王嬪進殿。雖然之前因昭貴人而禁足半年,半年期滿之後,王嬪也很少出來走動,而是請了一尊佛像出來,自請爲太后祈福,便很少出現在後宮的視線中。
許久不見王氏,她不但衣着一改往常明媚鮮豔,連妝容都極爲低調,溫皙依稀可見她似乎也不再年輕了,肌膚不再白嫩,連眼角都起了不易察覺的皺紋。
“嬪妾給皇貴妃請安!”王氏進殿,倒頭便跪了下來,道:“嬪妾冒昧叨擾皇貴妃養胎,還請皇貴妃恕罪!”
溫皙早已和他撕破臉,自然沒必要太溫和,便冷着臉道:“王嬪是有罪,不過最不在此,而是教子不善!”
刻薄的話從溫皙口中說出,王氏臉上不見有絲毫不悅,反而愈發恭順:“嬪妾正是爲此事而來!十四阿哥的確年少衝動一些,但絕不會做出殺害嬪妃這樣罪大惡極的事!”
溫皙微微一哼,“本宮沒去過冷宮,不過卻也知道十四阿哥去了,而且去了之後昭貴人就死了,而且是被人扼死的!”
“皇貴妃容稟,十四阿哥的確去過靜思宮,不過十四阿哥離開之後,又有旁人偷偷溜了進去!靜思宮的首領太監周茂可以作證!”王嬪急忙看向跪在自己身後五十許的太監。
周茂連忙磕頭道:“是!奴才親眼瞧見,十四阿哥的確和昭貴人發生爭執,吵了一架才離開!但是十四阿哥離開的時候昭貴人尚在人世,後來景仁宮的太監肖寧子從角門兒流進靜思宮偏殿,就是昭貴人住的地方,不過一刻鐘便出來了!後來晚上送飯的太監才發現昭貴人已經死在了偏殿!”
溫皙聽得打了個哈欠,貌似箭頭又指向懿嬪了,只不過她倆狗咬狗一嘴毛,溫皙實在沒興趣去勸架,且讓她們咬去吧。
正想隨便打發了王嬪,又聽外頭來報說懿嬪帶着自己宮的太監肖寧子求見!溫皙暗歎一聲,懿嬪反應倒是極快!這場戲,既然開鑼了,溫皙怎麼能不配合一下呢?便叫請了懿嬪進來。
懿嬪腳步甚是匆忙,進來只行了一個福身:“皇貴妃萬福!”
溫皙身側的胤祿和胤禮俱行了常禮,齊聲道:“兒臣給懿母嬪請安!”
尚還跪在一旁的王嬪眼中閃過一絲恨色,阿哥見了嬪主,的確應該見禮,只不過方纔王嬪進來的時候,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都恍如沒看見似的!如今懿嬪進來,倒是禮數十分客氣!同樣是嬪,待遇迥然不同,王嬪自然又更深恨的懿嬪一層。
溫皙微微一笑,這倆孩子都真是黑芝麻餡兒啊!自然還是胤祿更黑餡兒一點,溫皙分明看見,懿嬪進來的時候,胤祿瞧瞧拉了弟弟一把,一齊行禮。
懿嬪見狀,立刻極爲客氣地笑道:“兩位阿哥真是孝順,特特來陪護皇貴妃呢!嬪妾看了真是羨慕!”說着居高臨下睨了王嬪一眼,“什麼時候也叫十四阿哥跟着學學,也懂事一些纔好!”
王嬪咬牙憤憤瞪着懿嬪,若她的眼神是刀子,估計懿嬪已經被戳成篩簍子了。
溫皙高坐在椅子上,慵懶而閒散,一副看戲的架勢,“王嬪起來吧,是跪佛祖跪久了,怎麼到了本宮的承乾宮,也愛跪着不起來了?”
王嬪臉上露出一抹尷尬之色,急忙起身,皇貴妃未曾叫免禮,她如何敢起身呢?如今站起來,也能和懿嬪平等對視了。
懿嬪不屑地看着王嬪,道:“王嬪不是閉門禮佛嗎?怎麼出來了?”懿嬪格外咬重了“王嬪”二字,聲音尖銳地有些刺耳。
王嬪眉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過,正色道:“有人要誣陷十四阿哥,嬪妾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說着,她便對周茂道:“周公公,你瞧瞧,昨晚十四阿哥離開靜思宮之後,是不是他又偷偷溜了進去?”
跪在懿嬪身後的是個乾瘦的小太監,長得很尋常,只不過臉色蒼白,好像透着虛弱,穿一身二等太監的藍色薄綢衣裳,老老實實跪在哪兒,一語不出。
周茂回頭仔細端量了小太監一通,急忙道:“不錯,就是他!”
懿嬪忽的冷笑道:“周茂,你可要看清了,真是他去了靜思宮?!”
周茂連忙點頭,道:“就是他,奴才不會看錯!奴才之前就認得景仁宮的肖寧子!絕不會看錯!”
此話一出,懿嬪臉上的冷笑愈發濃了,還帶着幾縷嘲諷之色。
王嬪聞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卻噗通一聲跪下,頓時眼中便含了淚,哀聲道:“皇貴妃娘娘,如此十四阿哥的冤屈便可以洗清了!還請皇貴妃爲十四阿哥做主!”
溫皙不得不感嘆一聲王氏的演技,這淚水是說下來就下來,好似夏天的天氣,這會兒還豔陽高照,轉瞬便烏雲密佈、傾盆暴雨了。
“娘娘!十四阿哥才十三歲,素來秉性純良,怎麼會扼死嬪妃呢?!如今看來果然是有人蓄意誣陷十四阿哥啊!此人何其歹毒,不但殺害昭貴人,更傢伙給十四阿哥!”王嬪哭天抹淚,一副好不哀慼的樣子,句句直指懿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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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母女同孕(上)
面對王嬪的苦嚎和指着和尚罵禿子的話,懿嬪卻徑自冷笑着,以高傲和不屑來回應。
王嬪哭着突然朝懿嬪磕頭道:“姐姐以前行事不周到,或許有得罪佟妹妹的地方,妹妹若有不滿,儘管打罵,姐姐絕不還手!只請佟妹妹放過十四阿哥,他才十三歲啊!”
溫皙再度心中讚歎王氏影帝級別的演技,卻不得不開口,正色訓誡道:“王嬪,注意些身份!你就算被褫奪了封號,也還是嬪主,懿嬪雖然有了封號,也一樣還是嬪主,與你平起平坐,你怎麼對她磕頭?!”
溫皙這番挑撥的話,說得十分到點子,王嬪的封號是怎麼沒的?懿嬪的封號是怎麼有的,誰都心知肚明,溫皙這是在給她倆添一把火呀!
王嬪終於起了身,卻還是一副受委屈小媳婦的模樣,淚花滾滾道:“嬪妾謹記皇貴妃指點!”又哀哀道:“嬪妾自知出身卑微,佟妹妹出身高貴,佟妹妹一直不喜歡嬪妾也是應該的!何況姐姐曾得寵多年,一直勝過妹妹,妹妹怨恨姐姐也是應該的!只是妹妹不該害十四阿哥啊!十四阿哥不僅是嬪妾的兒子,更是皇上的兒子啊!”
溫皙看了看許久不發話的懿嬪,道:“懿嬪,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未等懿嬪說什麼,王嬪突然道:“嬪妾知道,佟妹妹只不過是一時糊塗,還請皇貴妃從輕落髮!”
“王嬪巧舌如簧,真是好口才!真是叫本宮歎爲觀止!”懿嬪嘴裡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說完她朝溫皙福身道:“皇貴妃娘娘,可否容嬪妾問周茂幾句話?”
溫皙點頭,道:“可以。”
懿嬪眼睛中含了一抹厲色,緩步走到周茂跪着的地方,“你方纔說着,看見‘他’去了靜思宮昭貴人的偏殿?!”
周茂被懿嬪的狠厲的目光嚇得脖子一縮。急忙道:“是,奴才看見肖寧子去了昭貴人住的地方!”
懿嬪忽的冷笑,對溫皙道:“皇貴妃娘娘,這個狗奴才在說謊!”
“哦?”溫皙挑眉,她便曉得懿嬪不會那麼輕易就被王氏擊敗,這場好戲纔剛剛到了精彩的環節呢。
“周公公在靜思宮做首領太監已經有二十年了!辦事謹慎,行事中肯,爲人老實,是人盡皆知的事!”王嬪突然正色道。
“哼!”懿嬪嬌眉一橫,“越是老實的人。說起謊話來才更像真的!回皇貴妃,這個小太監根本不是肖寧子!嬪妾宮裡的肖寧子,數日前得了瘧疾。已經病了兩個月了!至今還躺在牀上起不來!這個太監是月前才淨身入宮的肖桂子,是肖寧子的親弟弟!今日一早才分派到臣妾宮裡!之前一直在淨身房,不曾出來過!”
怪不得,這個小太監看上去單薄虛弱一些,原來是剛剛捱了一刀。
“周茂說看見了肖寧子。簡直是笑話!肖寧子連牀都起不來,如何能跑去冷宮扼死昭貴人?!肖桂子更是今早纔來嬪妾宮裡,之前斷然沒有去過靜思宮!”懿嬪揚聲道,“不知是這個狗奴才眼睛瞎了,還是有人指使他這麼說的!還請皇貴妃詳查!”
周茂頓時滿頭冷汗,他急忙磕頭道:“奴才是真的看見有太監進了靜思宮。只是天色有些暗,或許看走了眼,不是肖寧子。或許是長得像肖寧子的太監也未可知!”
懿嬪不屑地冷笑:“你方纔可是口口聲聲說,看清了瞧準了,怎麼如今就是看走了眼了?!”說着懿嬪突然暴喝一聲:“狗奴才!到底是誰指使你誣陷本宮的!你好大的膽子!!”
周茂被懿嬪驟然狠厲的語氣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連連磕頭:“是奴才老眼昏花了,絕非有人指使啊!”
懿嬪獰笑道:“皇貴妃。依嬪妾看,這個狗奴才嘴硬。一定要送去慎刑司,讓他嚐嚐十八般酷刑!必要逼問出到底是誰指使他竟然誣陷一宮主位!”說着懿嬪的目光冷冷地刮過王嬪身上。
未等溫皙說什麼,王嬪急忙哀切切道:“周公公的確上了年紀,妹妹何必咄咄逼人呢?!”她的語氣含了無比的同情,“妹妹素來溫和,何必對周公公如何心狠手辣呢?”
王嬪又朝溫皙盈盈跪下,“周公公多年看守靜思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上了年紀老眼昏花,許是看錯了也未可知!周公公只是不忍見十四阿哥受了誣陷罷了!還請皇貴妃裁決。”
懿嬪也俯身跪下:“皇貴妃行事素來果毅,這種刁鑽奸猾的狗奴才,如此居心叵測,決不能輕縱了他,更不能輕縱了他背後指使之人!!後宮有這種人存在,必然沒有安寧之日!請皇貴妃嚴懲!”
如今,戲都演完了,都要求她這個看戲人發表意見了...不過溫皙這個不稱職的看戲人現在不想發表意見。
胤祿會意,道:“額娘,兒臣記得,成妃娘娘協理六宮,此事看來很是複雜,額娘懷着身子,精力不足,不如讓成妃娘娘細細去查吧。”
溫皙點點頭,“不錯,本宮的確累了。”便揮了揮手,道:“小鹿子,帶懿嬪、王嬪,去長春宮,交由成妃處理吧。”
“皇貴妃!”懿嬪猶自不甘心,急忙喚了一聲。
“皇貴妃娘娘!”王嬪也是差不多,只是一臉哀婉,演技依舊超羣。
不過溫皙已經看夠了戲了,扶着竹兒的手背起身,睏倦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挺着個大肚子,疲憊地道:“本宮該午睡了,你們退下吧。”說完,便不再理會狗咬狗一嘴毛的這倆人,去碧紗櫥歇息了。
捧着燉得火候極好的烏雞人蔘湯,美美地吃了一大碗。胤禮把自己的臉蛋貼在溫皙高聳的大肚子上面,眼睛笑得彎彎如月牙:“額娘,這是十八弟對不對?!”
溫皙含笑點了點頭,胤禮的吐納經已經練習到了第三重,直追玉錄玳了,自然能夠感知道她肚子裡是個男胎。
胤祿眼中有不易察覺的黯然閃過,他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至今仍然停滯在第一重,此生都無緣再進一步了...隨即收斂了黯然,笑道:“額娘胃口一直很好,不像懷着十七弟的時候,吃什麼吐什麼。十八弟,一定很乖。”
胤禮的抓住撫摸着溫皙柔軟的大肚子,“十八弟快點出來,哥哥到時候教你彈琴哦!”
溫皙眼底都是笑盈盈的,胤禮如今是康熙最小的兒子,見了誰都要叫哥哥,如今終於也可以當哥哥了,自然興奮無比。
胤禮又扒拉着手指頭算道:“靜順姐姐也有了三個月身孕了,兒子不但要做哥哥了,明年便要做舅舅了!”
齊不琛成婚也一年多了,總算有了喜訊,不但她自己高興,順貴人也欣喜異常。齊不琛今年也十八歲了,這個年紀生孩子隨然在後世人眼光中還是年紀太小,不過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晚育”了。
說話間,胡語急匆匆跑了進來,“主子,公主有孕了!”
溫皙恩了一聲,低頭喝一口烏雞湯,道:“早知道了,都三個月了。”
胡語頓時滿腦袋疑問,“可是綠痕回報說才一個月多一點啊!”
“噗——”溫皙剛到了喉嚨的烏雞湯驟然給吐了出來,吐了胤祿和胤禮這兩個新鮮出爐的小舅舅一臉。
“什、什麼?!你是說碧兒懷孕了?!!!”溫皙的眼睛頓時瞪成了烏雞眼兒。
胡語點頭,道:“要不然您以爲是誰?”
“太好了!”胤禮興奮地跳了起來,“我要做親舅舅了!”
溫皙立刻給他一個刀子眼,惡狠狠道:“閉嘴!!”管你親舅舅,還是後舅舅!嘚瑟個什麼勁兒,就不是你懷孕了!
胤禮縮了縮脖子,退後到哥哥身後。
胤祿忙問道:“語姑姑,這事兒...可確認過了?”
胡語回道:“公主府的醫女,是奴才親自調教出來的,應該不會弄錯。”
溫皙低頭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次奧!玉錄玳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明明跟她說了,叫她晚兩年再懷孕,這丫頭出嫁前也連番跟她保證了!次奧,你就是這麼跟老孃保證的?!才十七歲,學人家生什麼孩子啊?!
明明叫胡語給她配了避孕藥,這妮子居然學會陽奉陰違了!
記得玉錄玳出嫁,溫皙搬來打算叫胡語給她做教習嬤嬤陪着她,這丫頭那叫一個乖,口口聲聲說溫皙懷着身子,離不開胡語...叫溫皙好生感動了一把!現在才明白了,這妮子是打算好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啊!!沒有胡語,那些個嬤嬤宮女陪嫁人員哪個能管得住她?!
“你明兒出宮一趟!去公主府給她診脈瞧瞧!若是沒什麼大問題,馬上叫她進宮來見我!”溫皙着急下令道。
胡語福身道:“奴才明白了。”
“額娘,兒子也要去!”胤禮立在哥哥後頭,探出腦袋來滴溜溜着眼睛道。
“不許去!”溫皙狠狠瞪了這臭小子一眼。
胤祿忙笑了笑,道:“不若兒子去瞧瞧六姐吧,若六姐胎像穩固,便帶六姐一同進宮來給額娘請安。”
溫皙點頭,“嗯,你去也好。”然後死死盯着胤禮道:“你乖乖回阿哥所,不許去!”
胤禮頓時嘟囔起來,似乎在抱怨溫皙的不公平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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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母女同孕(下)
自從玉錄玳出嫁之後,溫皙身子愈發重了,也無暇太關注她的私生活。算來,玉錄玳也有大半個月沒進宮請安了,如今看她一副活得滋潤的樣子,嗯...貌似還胖了幾分,就知道她小日子過得不錯了。
玉錄玳胃口出奇的好,掃蕩了四碟點心之後,喝了慢慢一大杯奶茶,露出一臉幸福的笑容:“還是額娘宮裡的點心最好吃!”
好似公主府沒你的飯吃似的!溫皙鼻子一哼,道:“少吃點吧,吃成肥婆,小心曹顒不喜歡你了。”
玉錄玳的目光把溫皙從頭到腳都瞄了一遍,一陣見血道:“您都不擔心皇阿瑪不喜歡您了,女兒需要擔心阿顒嗎?!”
你特麼什麼意思?!溫皙狠狠磨牙,你的意思是老孃現在很胖了?!目光落在自己高聳的肚子上,溫皙突然很泄氣!懷孕的女人,怎麼可能不變胖呢?!每一次生完孩子,她都費盡力氣減肥!!現在的身材的確相當臃腫,這個腫了的大肚子暫且不提(請原諒這個當孃的用“腫”這個詞兒),溫皙摸了摸自己肉感極好的下巴,欲哭無淚,又成雙下巴了...
“額娘,您別傷心!就算您再胖,皇阿瑪也不會變心的。”玉錄玳十分認真地安慰道。
死丫頭!有你這個安慰人的嗎?!溫皙狠狠瞪着玉錄玳這妮子。
玉錄玳擱下茶盞,道:“沈姑姑,剛纔那個荷花酥很好吃,再叫膳房做一份來。”
竹兒抿嘴笑道:“公主先停一停吧。若是積食,肚子會不舒服的。”說着她親自端了一盞蜜茶來,“先潤潤喉,您跟主子好好敘敘。奴才這就去叫膳房準備公主最愛吃的麻辣魚。”
玉錄玳忙不迭地點頭,“好啊好啊!額娘,你不知道,我那個婆婆死活不讓我吃辣的!我的公主府加上阿顒的額附府。一根辣椒都找不到!”
酸兒辣女,李氏是盼孫子盼得狠了,自然要消滅公主府、額駙府所有的辣椒。溫皙不覺發笑,玉錄玳可是個辣妹子,寧可食無肉,不可餐無辣!沒有辣椒的日子,竟然也能能長胖了,可見是李氏的功勞。
“曹寅不都回江寧了嗎?怎麼李氏沒走嗎?”溫皙不禁疑惑道。
“沒呢!現在還住在額附府呢,本來前幾日打算走的....”玉錄玳摩挲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現在。她看不到孫子是不會捨得走的。”
“孫子?”溫皙撇撇嘴。“你這個能吃辣,別是個孫女,李氏估計要哭了!”
玉錄玳嘟起嘴吧。“額娘!您就不希望是個外孫嗎?”反正她自己是盼着是個兒子,“額娘別怪碧兒不聽話。誰叫阿顒那個表妹也賴在京城不走了!我就要生兒子!”隨即玉錄玳揚起嘴角,“昨天我婆婆就把那個李表妹給攆回老家了!嘿嘿。”
如此說來,溫皙還真沒有理由責怪玉錄玳了。這招捍衛婚姻,的確相當有效。
“額娘,我還聽說十四弟把皇阿瑪的昭貴人給掐死了?”玉錄玳十分好奇地問道。
溫皙懶懶地眯着眼睛,斜坐在榻上,身後靠着一個軟枕,悠悠道:“謠言猛於虎。”居然都傳到宮外去了,可見是懿嬪的功勞。雖說昭貴人早被打入冷宮了,但是謀殺庶母的罪名也不小。
靜思宮的首領太監周茂死在了慎刑司,佟佳氏和王氏的口水仗打了個沒完沒了,倒是煩累了成妃,焦頭爛額。周茂這個關鍵證人死了,便成了個無頭案。現在佟佳氏和王氏只要一碰面,必定臉紅脖子粗。後宮裡,如今是有熱鬧可看了。
簡單地跟玉錄玳把內情說了說,玉錄玳喝着蜜茶冷笑道:“反正她倆沒一個好東西,狗咬狗去吧!”
玉錄玳的嘴巴是越來越不會積德了,損起人來愈發一針見血。
經此之後,康熙也愈發不喜歡十四阿哥了,王嬪就把這筆賬也記到了懿嬪頭上。同樣的,原本懿嬪生了十一公主,康熙已經頗有幾分憐愛,如今卻不怎麼去景仁宮了,懿嬪同樣也把這筆賬記到了王嬪頭上。兩人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了,如此,溫皙也能安心養胎生包子了。
下午申時,御前的小喜子來稟報說康熙晚上過來用膳,正好要留玉錄玳用晚飯,也叫膳房好好準備着。
需照顧玉錄玳飢渴已久的胃口,不但備了她最愛吃的麻辣魚,還有香辣蟹、口水雞、椒汁肥牛、辣油藕片、酸辣蘆筍等,吃得她面紅耳赤,頭上冒汗才肯罷休。夏天本就熱,還吃這些東西,必得出一身汗。
混了頓吃的,玉錄玳才擦黑出宮,回她的公主府。
碧紗櫥裡,清涼如水,溫皙腦袋枕着康熙大腿,順手去抓旁邊放着的山楂糕,大夏天的就該吃些清涼酸爽的東西,才舒坦。
康熙的手在溫皙的西瓜肚上輕輕拂過,道:“你這樣愛吃酸,看來這一胎又是個阿哥。”
溫皙嘴裡嚼着山楂糕,問道:“最近怎麼少見國師進宮了?”
康熙只道:“皇額娘不喜道家。”
“嗯?...哦!”是了,太后篤信藏傳佛教,對道家嗤之以鼻,不過貌似靜一也沒惹着太后老太太呀。
“皇額娘說,不會煉丹的道士便是欺世盜名之輩。”康熙敘述這太后的話,頗覺好笑,又道:“何況,朕也不曉得國師最近去哪兒雲遊了。”
靜一的脾性,似乎也不是能在一個地方呆很久的,他在京城也算留了不短的時間了,人人盡知有一位深得康熙重視的國師,自然他想在京城享清淨是不可能的了,如此出去雲遊也屬正常。只是可惜,溫皙自始至終都沒跟他好好說上兩句話。算來她和靜一也不過是數面之緣。淺淺交情,只是莫名地就覺得他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似的....
不過,他走了也好。溫皙總覺得。康熙敬重靜一之餘,似乎對他也防備得很,跟帝王相處累得慌,當國師也並不適合他。
“朕已經下旨將濟蘭指婚給奇塔特。明年完婚。接下來,便是舒露了。”康熙看着溫皙,輕聲道。
溫皙嚥下嘴裡吃的東西,取了絹子擦了擦手和嘴脣,“皇上打算什麼時候接八公主回宮?”
康熙不疾不徐道:“等你生產之後吧。舒露性子莽撞,當初撞了王氏,萬一衝撞着你就不好了。”
“這事兒,皇上跟懿嬪說了嗎?”溫皙側臉問道。
“此事原也不必與她說,”康熙語氣冷淡。“生了宜興比。朕還以爲她性子好了些呢。還特意選了‘懿’字給她作封號,沒想到故態重發了!如今看來,她的確當不得這個字。”
溫皙嗤嗤笑道:“當不得也給了。皇上現在後悔也晚了,總不能給收回來吧?”
“罷了罷了!不提那個俗物!”康熙擺擺手。眉宇頗含了厭惡。
溫皙亦明白康熙的厭惡,十四阿哥是否謀殺過昭貴人,是未知之數,只是這等皇家的醜聞,自然要極力掩蓋,懿嬪卻從中推波助瀾,恨不得人盡皆知,康熙對她的不滿由此而生。
康熙不見得有多喜歡十四阿哥這個兒子,但是不能不顧皇家的顏面。事實真相是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四阿哥被人指指點點,康熙臉上也不好看,愛新覺羅皇家更被人看了笑話!
“說來這幾年,胤禛愈發踏實穩重了,朕看着十分欣慰。”康熙含笑轉移話題道。
“胤禛?還是胤禎?四阿哥還是十四阿哥?”溫皙急忙問道。
“你覺得小十四是個穩重的嗎?”康熙挑眉道,“朕說的是老四!”
“四阿哥穩重,那是因爲家有賢妻,”溫皙隨口誇了四福晉一句,“後院沒了鬧騰不休的人,自然能專心政務了!”舒露回來備嫁是必然的事兒,可別叫如嬿這個腦殘也迴歸了。
“不錯!”康熙頷首道,“老四家的,的確賢惠。”復又皺眉道,“朕記得,好像老四的侍妾如嬿也去了禪院?”
溫皙心中默默算了一下,道:“是三十六年便打發去了,如今算了也有四年了,舒露也在哪兒靜修了四五年了。”
“看來禪院是個好地方,就叫她一直在那兒呆下去吧!”康熙淡淡道。
康熙的話也正和溫皙的心意,扒拉着算了算,凌柱的女兒下一次選秀也夠歲數了,到時候給塞進四阿哥後院去,這場歷史便沒有如嬿什麼事兒了,她就在尼姑庵裡呆到老死吧。想必健忘的四阿哥也不會記得這個女人的,就算記得也只會恨得牙根癢癢。
“哎呦!”溫皙的小腹突然一陣疼痛,不由得疼得弓起了身子。
“怎麼了?!”康熙急忙問。
溫皙深深喘了兩口氣,才又躺回康熙大腿上,摸了摸肚子道:“沒事兒,他又踢我了。”這是餓了的信號,這孩子賊精賊精的,一旦不給他吃飽了,就會踢人。
康熙呵呵一笑,急忙低頭把自己的腦袋貼到溫皙的大肚子上,希望兒子再賞他一個動靜。這回康熙來得正是時候,溫皙突然想到今兒忘了吃雪蓮了,怪不得現在鬧騰了。
康熙趴在溫皙肚子上良久,忽的感覺到溫皙的肚子上突然凸起一塊,好像是他兒子的小腳丫子踢了過來,踢得溫皙疼得哎呦直叫喚。康熙卻驚呼道:“他居然敢踢朕?!”語氣裡卻滿是興奮,隨即哈哈大笑。
溫皙則恨不得翻白眼,被踢一下很疼有木有?!而且康熙今年都四十八了,奔五十的老男人了,又不是頭一回當爹,前頭夭折的加進去,都有二十多號兒子了!都能組一個足球隊了!用得着這麼興奮嗎?又不是頭一回當爹!
“現在就這麼活潑愛動彈,將來長大了肯定是個巴圖魯!”康熙語氣裡頗有自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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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胤祄
康熙四十年八月,溫皙挺着個高聳的西瓜肚,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在御花園散步。這次懷孕,估計是最輕鬆的一次了,只要給他吃飽了,就不會折騰人,即使都九個月多了,還是很乖。
“額娘,弟弟怎麼還不出來?”胤禮直溜溜地盯着溫皙的大肚子,滿是熱切。
溫皙卻一點也不急,扶着竹兒的手背,悠閒地走到亭子裡,好不容易度過了溽熱的夏季,天高氣爽,溫皙也能常常出來走走——如果沒有身後跟着的那麼一大羣嬤嬤就更完美了。此次一有孕,康熙就派了八個據說是十分專業的嬤嬤,一天十二個時辰地盯着溫皙,準確地說是盯着她肚子裡那塊肉,十分礙眼。現在快要生了,人數又增加了一倍,故而溫皙一出門,跟隨的隊伍就頗有浩浩蕩蕩之聲勢。
溫皙坐在亭中,屁股底下墊了鹿皮軟墊,遙遙見假山那邊似乎有外男,不禁疑惑:“那是誰?”
竹兒搖搖頭,亦存了幾分疑惑:“後宮鮮少有外男...”不禁蹙了眉頭。
胤祿卻笑道:“是策凌,策妄阿拉布坦之子,日前剛剛進京。”
溫皙哦了一聲,便明白了,上一次策凌受父之命,來求娶大清的公主,被康熙以自己的女兒年幼爲由拖延了下來。如今已經是第二次來求婚了。雖然還沒有指婚的旨意降下來,想必也差不多了。
“皇阿瑪日前親自接見了策凌,又叫他進宮來給皇瑪嬤磕頭請安呢。”胤禮道。
如此,康熙雖未賜婚。卻已經把她當女婿看待了,否則又怎會叫他給太后請安呢?溫皙手裡執着一柄水墨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見策凌似乎要往這邊來...未等說什麼。胤禮道:“額娘,兒子去叫他不要過來,免得衝撞着額娘。”
溫皙嗯了一聲,卻瞧見胤禮眼角的那一縷恨意。那樣的恨意並非是對策凌的。溫皙亦明白,濟蘭已經指婚給奇塔特,那麼舒露必然要遠嫁準格爾了,胤禮的手,殘缺的小指,這份傷痛和恨意,足夠叫他全力促成此事。
溫皙只遠遠見着,雖看不清策凌的長相,卻可見他身材高大。據說是個英俊勇武之人。之前已經被立爲準格爾汗王世子。再度來求娶,似乎是志在必得了。
隨即,溫皙只覺得肚子咕嚕一聲。便覺得褻褲一片溼潤,啪一聲。她手中的團扇墜落在地。
“主子,您的裙子溼了!”竹兒忽的驚呼出來。
溫皙這才感覺到疼痛,羊水破了。
十八阿哥出生的日子,是在日暮沉沉的傍晚,據說那一日的晚霞十分絢爛美麗。而這個孩子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誕生的,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傢伙很乖,沒有跟他前頭的哥哥姐姐似的,去折騰他的額娘,只不到兩個時辰就生了下來。生下來之後只象徵性的哭了兩聲,便滴溜溜着烏漆黑的大眼睛,如墨葡萄一般,好奇的打量着這個世界。
“額娘,弟弟真好看!眼睛長得像我!”胤禮不知什麼時候在接生嬤嬤們的重重防備之下鑽了進來,好奇地看着這個小小的弟弟。
溫皙面有幾分疲憊之色,倦怠地躺在牀上,看着這個嘟嘟小嘴兒還在吐泡泡的小傢伙,不禁喜歡到了心眼兒裡。只不過新生的孩子,模樣未曾張開,哪裡看得出像誰呢?只不過溫皙這個做母親的卻覺得孩子是像她的!
“額娘、額娘!快看,他在吐泡泡!跟魚似的!”胤禮興奮地手舞足蹈,“真是太好玩了!”
溫皙頓時滿頭黑線,好玩你個頭!
啪,一聲是泡泡破碎的極輕微的聲響,然後粉嫩嫩的小嘴又鼓出一個泡泡。
溫皙輕輕戳了戳兒子的腮幫子,話說,的確挺好玩的...(——有你這麼當孃的嗎?!)
“不過,弟弟好小好小哦!還沒有兒子養的黑麒麟大!”胤禮使勁湊近了,打量了兩下道。
溫皙頭上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次奧,你把你弟弟比作狗啊?!有你這樣的哥哥嗎?!
“十七弟,你出生的時候,也跟十八弟一樣大的。”胤祿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頭上還掛着汗珠,似乎才從校場趕回來,給溫皙見了禮,纔到:“兒子聽說額娘發動了,本來想立刻過來,卻被十四哥給絆住腳了!”
又是十四阿哥非要跟胤祿比試嗎?這種狀況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溫皙也見怪不怪了。
胤祿語氣裡生了幾分不滿:“兒子本不想贏他,只是十四哥...”說着輕輕哼了一聲,“今日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十四哥輸了。”胤祿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他贏了十四阿哥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胤祿並不急着靠近,而是在一旁先淨了手,洗了臉,才走到牀畔,仔細看了看溫皙枕邊白白嫩嫩的小傢伙,道:“弟弟好乖,不哭也不鬧。”
只聽,屏風外頭是小鹿子的聲音,“主子,二位爺,太后的賞賜到了!”
溫皙哦了一聲,來得到快。太后雖然近來不怎麼待見溫皙,但是還是很喜歡孫子的。小鹿子便展開冊子,揚聲念賞賜單子,着實是一份不輕的賞賜,比尋常妃嬪產子的賞賜還有厚重三分。
溫皙很慶幸,太后不是孝莊,她不會對自己的孫兒下手。這次從懷孕、到生產,溫皙沒有收到丁點外來傷害,一則多虧了康熙明裡暗裡的保護,二則高位的人基本不敢亂動手了,太后更是盼着抱孫子的。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溫皙鬆緩了一口氣,如今生下來了,她也安心了。
康熙是入夜時分纔過來的,似乎是剛剛處理完蒙古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物。身上帶着急切與興奮,卻沒忘先要洗手更衣,才進了產房。
溫皙原本已經睡着了,額頭上卻被扎醒了,感覺很熟悉,那是康熙的鬍子,悠悠轉醒,憤憤瞪了康熙一眼。就算這個孩子沒怎麼鬧騰,生孩子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纔剛睡了半個時辰,就給他給弄醒了。
康熙懷裡抱着小小的孩子,眉眼皆是喜悅,他低頭在溫皙額頭上又吻了一下:“嘎珞,我們又有了一個兒子!!”
康熙的語氣是喜悅至極的,眉梢彷彿都要跳動起來,這樣的喜悅亦感染了溫皙,不覺嘴角含了溫柔如水的笑意,輕輕嗯了一聲。
“朕聽說你在御花園發動了,當時恨不得立刻飛過來!”康熙看着這個一團雪似的白嫩的孩子,興奮地無以復加,可惜蒙古科爾沁的是使者朝貢,策妄阿拉布坦派人也進獻了貢品,都需要康熙親自來處理,分身乏術,“朕以爲,怎麼也得要明早才能生下來!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麼乖!”
是啊,小十八很乖,不過溫皙想想自己空間裡幾乎消耗一空的雪蓮...這樣乖,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溫皙有些肉疼。
“朕已經想好了,小十八就叫胤祜!”康熙突然定聲看着溫皙道。
“胤祜?!”溫皙微微驚愕,歷史上正牌的十八阿哥可不叫胤祜!
“不錯!”康熙帶着繭的的手指在兒子白嫩的臉頰上掛了一下,小傢伙好像不喜歡粗糙的感覺,立刻嘴巴癟了,一副要哭的樣子。康熙頓時慌了神兒,急忙要去哄,只不過康熙哄孩子實在沒什麼天分,小傢伙還是嚎哭了出來。
溫皙見狀,急忙把小十八從康熙懷裡接了過來,這小傢伙認人,到了溫皙懷中果然就不哭了,溫皙撲哧笑道:“小十八,不喜歡這個名字呢。”胤祜,說實在的,溫皙也不喜歡這個名字,“祜”這個字,是旁人所有的。
康熙臉上又一閃而逝的尷尬,“可是朕覺得這個名字最好!”
溫皙臉上收斂了笑容,語氣中含了幾分不悅:“小十八,莫非長得很像當初的承祜阿哥嗎?”溫皙自然不記得承祜是什麼樣子,只是她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就好像是替身一般,就如當初的六阿哥胤祚似的!
康熙急忙道:“朕不是那個意思!”何況,那個孩子去了那麼多年,康熙自己也不記得長什麼樣子了,只是每每見到太子那樣愈發乖張,康熙不免想到了和胤礽一母同胞的承祜,“朕不過是覺得‘祜’這個字好罷了!你若不喜歡就算了,朕重新擬定就是了!”
康熙隨即低眉思忖,片刻後道:“那就叫胤祄吧!‘祄’是福澤的意思,朕的兒子自有上天福澤庇佑,一定會長命百歲!”
胤祄(xie),歷史到底大致上未曾改變,十八阿哥胤祄,原本該由王氏所出,如今也生在她的肚子裡了。只不過依稀記得,似乎這個孩子是早夭的...溫皙不由地抱緊了懷中的孩子,有她在,一定會叫他長命百歲,不論上天是否庇佑,她都會保護這個孩子平安年長大!
“胤祄...”溫皙口中喃喃,隨即笑了,不過這個名字還真不怎麼好聽,胤祄,銀色的螃蟹??
“小螃蟹?”溫皙蹭了蹭兒子的臉蛋,輕輕喚了一聲。
溫皙不曾發覺,康熙的龍臉瞬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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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包子降臨了!
388、小螃蟹
小螃蟹,這樣的名字在溫皙看來自然是很般配的,因爲這個小傢伙睡覺的時候總是四肢伸展開,小小人兒佔據了那麼大的地盤,就像伸展開八條腿的小螃蟹,貼切極了!溫皙每次把他的四肢收攏好,他便立刻伸展開,動作敏捷,一點不像個襁褓中的嬰孩兒。
“小螃蟹??”胤祿、胤禮哥倆不禁睜大了眼睛,隨即以無比同情地眼神看着他們的弟弟。
“是啊,小螃蟹!”溫皙舔了舔嘴脣,道,“現在南面進貢的大閘蟹正是肥美的時候。”
哥倆的臉色如調色板一般變了又變,估計在額娘眼中,兒子永遠能和吃的東西畫上等號。胤祿低頭咳嗽了兩聲,道:“額娘,這個小名兒...您問過皇阿瑪同意了嗎?”
溫皙眉毛一揚,霸道四溢:“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難道連起個小名兒的權利都沒有?!”他就提供了一個小蝌蚪,後面就沒他事兒了,明明付出最多的是老孃有木有?!生出來的孩子要跟他姓就罷了,名字還是他說了算,溫皙只能用起個小名兒來安慰一下自己吃虧的心靈了。
胤祿:“....”
胤禮:“....”
哥倆齊齊無語。
做完了月子,溫皙手往肚子上一摸,固然不像懷孕時候跟揣着個西瓜似的,只是那一坨肉真叫人慾哭無淚,這次好像比上次生孩子之後更胖了!溫皙看着眼前剛剛端上來的肥膩誘人東坡肉,那無孔不入的肉味狠狠勾着她肚子裡的饞蟲。只能嚥了一口口水,別過頭去,忍住啊忍住!要減肥啊要減肥!!!!
“額娘,你不吃嗎?你不吃。女兒也全都吃了!”玉錄玳不客氣地夾走了那顫巍巍的東坡肉。
溫皙的眼神頓時變得幽怨不已,“也不知道節制點!看你胖成什麼樣了!”溫皙瞄了玉錄玳一眼,很不客氣地道。
玉錄玳嘿嘿一笑,得意道:“阿顒說了。我長胖一點會更好看!”
次奧,爲什麼老康沒有說過這種話?!一個不嫌棄老婆長胖的男人,纔是好男人啊!所以,玉錄玳纔沒節制地跑來蹭飯吃,三五日一趟,必定要點肉食和辣食,好像承乾宮是飯館似的,吃飽了拍拍屁股就走...次奧,老孃怎麼養了這麼個沒節操的閨女?!
深秋時節。天漸漸冷了。爲了滿足太后老太太想要看看孫子的願望。溫皙給小十八穿上紅彤彤的的衣裳,給包成了紅包,起給他祖母瞧。老孃的兒子長得就是好看。一個月的時間,眉眼都張開了。就像個皮薄大餡兒的小籠包,好像咬一口就能咬出鮮美的湯汁來。溫皙喜歡的不得了,狠狠親了兩口,在兒子幽怨的眼神中給他臉蛋上掛了一灘口水,親自抱着小十八乘坐着轎子去慈寧宮請安了。
“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萬福!”溫皙盛裝而來,含笑行禮。
太后急忙招手,笑逐顏開:“快給哀家瞧瞧,哀家的小孫孫喲!”
溫皙太陽穴一凸,雖說看見太后的笑臉十分難得,但是她一副眼睛裡只有她的“小孫孫”,卻沒有她“小孫孫的娘”的架勢,實在叫溫皙不滿。卻只得笑臉將孩子抱了過去。
太后老太太歡喜地從溫皙手中抱過小孫子,一張臉都笑成了菊花:“哎喲!瞧哀家的小孫孫,長得多好!!頭角崢嶸,長大了一定了不得!”
您老人家從哪兒看出我兒子“頭角崢嶸”了?我兒子的腦門子明明平坦光滑得很!
“鼻子、嘴巴像皇帝小時候!”太后繼續一邊打量一邊唸叨着。
康熙現在都快五十了,您老人家的記性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居然記得康熙小時候長什麼樣子!
這時候,太后身邊的吉嬤嬤討喜地道:“太后,您瞧小阿哥在朝您笑呢!嘴巴都咧開了呢!”
太后立刻更加歡喜得不得了了,笑得合不攏嘴,“果然這個孩子跟哀家有緣!”說到此,纔看見她孫子的娘還站在哪兒呢,便急忙道:“皇貴妃也坐下吧,纔剛做完月子,得注意保養纔好。”
吉嬤嬤急忙親自搬了個繡墩來,溫皙微笑點頭,側身坐下。
“哀家記得你今年是三十五還是三十六了?也不年輕了,以後得好好補一補纔好!”太后語氣和藹地道。
溫皙這才意識到,自己也跨入中老年婦女的行列中了,頓時心中內牛滿面,唉,歲月催人老啊!
太后又仔細打量了溫皙一通,不禁有些疑惑:“不過哀家瞧着,你是保養得好的緣故,還是怎麼着?怎麼瞧着一點不像三十多歲的樣子?”
溫皙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時光這個東西彷彿停滯了一般,溫皙看上去不過二十許,不過宮裡的女人都會些保養之術,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幾歲也不足爲奇,但是三十多歲的看上去像雙十年華,就足夠惹人驚訝了。
溫皙這才意識到,以後或許自己改好好裝扮一下,掩飾一下自己的容顏了,心中如此想着,臉上卻含了嬌羞之色,道:“太后淨會哄臣妾!臣妾保養得再好,也不年輕了!”說着哀哀嘆了一口氣,“哪裡比得上去年剛剛入宮的兩位答應嬌嫩可人呢?”
好在太后沒有太糾結於此,她更關注於自己懷裡的小孫孫,“快瞧,哀家的小孫孫又笑了!這孩子真乖,肯定是喜歡哀家!”
溫皙趁人不備,狠狠白了一眼,我兒子只是咧嘴而已,不是笑!老不修的,別往自己老臉上貼金了。急忙轉移話題道:“聽說太后將八公主安置在自己宮裡了?怎麼沒瞧見舒露?”
說到舒露,太后眼中有濃濃不悅。八公主舒露,是十八阿哥滿月之後才接回宮的,溫皙原以爲是要回到懿嬪的景仁宮,沒想到懿嬪親自訴苦說十一公主進來脾胃不適,她無暇再照顧八公主,康熙便只好將她送到太后的慈寧宮,畢竟舒露這五年是爲太后祈福,太后也無法拒絕。只是太后一早就不喜歡舒露,時間過了這個久,還是不曾對她有所改善。
溫皙抿嘴笑道:“八公主和十公主是一母所出,如今都在太后膝下承歡,也算一大樂事了。”
“舒宜爾哈自是乖巧懂事,舒露哪裡能跟舒宜爾哈相提並論?!”太后又看了看小十八,不禁眉眼翹起,“只是啊,都沒法跟十八阿哥比!哀家的小孫孫喲!”
溫皙頓時泛起不好的預感,太后該不會看上他兒子了吧?!太后的性子素來重男輕女,當初親自撫養十公主,不過是爲解膝下寂寞罷了,他老人家養過五阿哥,自然更想着再養育一個孫子,可惜康熙不同意,當初才退而求其次養育了舒宜爾哈。舒宜爾哈乖巧懂事,太后自然不會不喜歡,不過她心裡更喜歡孫子!
太后正抱着孫子,歡喜得不得了,十公主舒宜爾哈過來請安了。舒宜爾哈在慈寧宮養育了多年,禮數自是極好,人也出落地愈發端莊標誌了,分別給太后和溫皙這個皇貴妃見了禮,半大的姑娘甜甜地笑道:“聽說貴母妃抱了十八弟來,蓮兒也許多日未見十八弟了呢!”舒宜爾哈便是蓮花的意思,故而舒宜爾哈的小名兒便是蓮兒。
太后面色和藹,喚了她到自己跟前,說話的語氣像尋常人家慈愛的老太太,“蓮兒快瞧,你弟弟多可人!白白淨淨的,就咱們皇家纔能有這麼好的阿哥!”
蓮兒,這個親暱的小名兒,叫溫皙想起了昔日的宣妃,宣妃博爾濟吉特那木,漢名蓮漪,蓮花下的清水蓮漪。溫皙看着舒宜爾哈秀麗的容顏,她長得並不怎麼像她的生母,溫柔的眼角與端秀的面龐,反而依稀有幾分像宣妃。無怪乎,太后多年疼愛舒宜爾哈了,何況十公主性子溫柔嫺靜,嘴巴也甜,太后當初疼愛宣妃,如今便會疼愛她了。
在太后宮裡坐了一個多時辰,太后才戀戀不捨地把小十八還給溫皙,臨走還囑咐道:“記得常常帶十八阿哥過來!”
溫皙只得應了,懷裡更抱緊了兒子,舒宜爾哈福身道:“太后,蓮兒想送送貴母妃。”
出了慈寧宮,似乎起了秋風,溫皙從竹兒手上接過一個小棉被,給兒子又裹了一層,笑着對舒宜爾哈道:“快些回去吧,這裡風大,着了風寒就不好了。”
舒宜爾哈望着溫皙,咬脣道:“貴母妃,八姐她...”
溫皙臉上帶着笑容,眼中卻含了冷意:“策凌年少英武,是個不錯的男兒。前兒他來給太后請安,舒露也親自瞧了,不是也肯了嗎?”舒露剛回來的幾日,聽說自己要被許配到準格爾,故而大哭大鬧不休,鬧得太后愈發厭煩。後來是胤禮出的注意,叫策凌和舒露見一見面。
溫皙不曾見過博爾濟吉特.策凌,但是從胤禮口中得知,是個十分英俊的少年郎,年歲上也比舒露大不了太多,大約有二十了,至今未曾娶妻,目的自然在於尚主。胤禮似乎近來與策凌走得很近,還親自帶策凌又去給太后請安,從中周旋,叫舒露見到了策凌,然後聽胤禮說二人“一見鍾情”,舒露便安分了下來,不再鬧騰了。
389、劍拔弩張(上)
這一日休沐日,胤祿、胤禮兩兄弟來請安,跟着胤祿的是太監小川子和綠桐,隨身伺候胤禮除了小刀子,近身宮女卻換了人,不是珊瑚,而是個長得比珊瑚略遜色一二的宮女。溫皙含了疑惑,胤禮的貼身侍女,又是抱琴侍女,素來是要頂好看的才成,便問道:“你身邊的珊瑚呢?”珊瑚是個十分嬌豔的女子,原是康熙賜給胤祿的房裡人,胤祿沒動用,先後給了弟弟兩個。
胤禮眼中露出與這個年紀極不相符的狠色,隨即冷笑道:“珊瑚在十六哥身邊伺候的時候,就是不安於室的。兒子已經將她轉送給策凌了。”
送給了策凌?!昨兒康熙纔給八公主舒露和策凌賜了婚,婚期在年底,此事算是板上釘釘了,胤禮便如此迫不及待地送了策凌美人,可真是舒露的好弟弟啊!
胤祿目光從弟弟缺了一根小指的手上掠過,道:“額娘,兒子聽聞策凌年少風流,雖未納妾,房裡卻有不少通房了。只不過準格爾的女人多半粗糙些,哪裡極得上珊瑚嬌嫩柔美呢?反正太后無心理會此事,兒子和十七弟身爲兄弟,自然要爲準額駙備上一位貌美的通房格格!”
溫皙的眉梢揚起別樣的笑意,昔日斷指之仇,胤禮不會忘,胤祿這個做哥哥也不會忘。準格爾本就是荒僻之地,若能得一位一心郎君,日子倒也還過得去,若是夫君好色花心,溫皙可以想象。舒露以後的日子。
七公主濟蘭受封爲和碩靜惠公主,八公主舒露冊爲和碩恭敏公主,靜惠公主的封號取自養母惠妃的“惠”字,是端秀賢惠的意思。而八公主的封號“恭敏”,恭敬、恭順之意,而“敏”字取自她的生母敏貴人章佳氏,都是溫皙替康熙擬定的。兩位公主再康熙四十年年底先後出嫁。宮中也了了兩樁事。
溫皙有了小十八,日子個過得格外輕快。這個孩子,真的很乖,他似乎能聽懂人話,每每用黑珍珠般的眸子望着溫皙,也每每撒嬌地膩在溫皙懷裡。溫皙親他,他也不躲,還學會了用小嘴兒在溫皙臉頰上回親。果然,孩子還是小的時候最可愛。胤祿、胤禮兩兄弟就已經是不可愛的年紀了。
溫皙再次真正意義上見到靜一。是在小十八的抓週上。週歲的孩子。旁人還只會膩在乳母懷中。小十八走路卻已經很順溜了,他滴溜溜地看着滿桌子的東西,書本、筆、金印、小劍、算盤、胭脂、絹花、香包等無擺開在上頭。他只看着卻不去抓。溫皙低頭撫摸着兒子的腦袋,道:“喜歡什麼就拿什麼。”
小十八似乎聽懂了溫皙話。突然回頭踉踉蹌蹌撲進了一個人的懷中,抓着那人青色的衣袍,伸手夠到了那人要上垂下來的拂塵的毛。
靜一。
一頭銀色如雪的頭髮,一身毫無花紋的青色道袍,頎長地立在並不顯眼的地方,腰間別着一根不知是什麼質料的拂塵,上頭滿滿一大把銀色如他頭髮一邊的拂塵垂到他膝蓋下。
咚一聲,拂塵被小十八給扯了下來,他噗通坐在地上,抓着那些毛饒有興味的玩着。
“看來國師果然與朕的幼子有緣!”康熙的聲音雖不高聲,卻格外有力。
鶴髮童顏,真真是一點也沒錯,靜一還是當初溫皙在山東見到他身後的模樣,只是頭髮如雪,下巴上有一把垂到胸前的花白鬍須,他只淡淡笑着,附和康熙的話:“山人與十八阿哥有緣,這個小物件便贈與十八阿哥最見面禮...可好?”最後這個“可好”,他是低頭對坐在地上的小十八說的。
小十八仰頭看着靜一,伸手便要去抓靜一垂下來的鬍鬚,靜一眼中一慌,急忙後退了一步,保住了自己的鬍鬚。靜一撫了撫銀白如雪的鬍鬚,露出幾分心有餘悸。
小十八沒能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樂意地嘟着嘴巴。
溫皙急忙上前將小十八給抱了起來,他手裡還死死抓着那拂塵的毛,不肯鬆手,溫皙也只能無奈地叫他拿着了。衆目睽睽之下,溫皙也不便與靜一說什麼,只抱着兒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靜一對着康熙略一躬身,道:“山人現行告辭了。”他似乎並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得了康熙允准,便看了看十八阿哥,或者他看的是抱着十八阿哥的溫皙,微微一笑,飄然離開。
就在溫皙以爲靜一離開後會再度雲遊的時候,兩日後的晚上,深夜寂寂,溫皙給小十八洗了個澡,給他穿上鵝黃色繡雙龍戲珠的寢衣,正要抱着他去牀上睡着。忽的感覺到一股氣息靠近了,溫皙自然熟悉這股氣息,便叫寢殿內伺候的人全都退下,將兒子放到牀上。
再度回身,便見靜一已經立在了她一丈開外的琉璃屏風跟前。
溫皙神色如常,道:“夜闖嬪妃住處,可是不小的罪名。”
“我...”靜一看着溫皙,語氣稍稍凝滯,“的確有些失禮了。”他看了一眼趴在牀上的十八阿哥,道:“溫夫人的兒子很有天分。”
小十八很有天分,溫皙自然曉得,側身坐在牀頭,低頭看着半點睏意也沒有的兒子,撫摸着他的額頭:“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靜一微笑道:“在江寧一別,我曾暗中爲夫人算過一卦,夫人命中還有一子。”
是了,靜一說過帝王命數不可測算,故而不能算康熙會有幾個兒子,卻可算溫皙有幾個兒子,“如此,靜一真人料事如神。”
“前兩日,抓週之後,我又爲十八阿哥算了一卦...”靜一略略一頓,道,“十八阿哥八歲時候有一劫難。很可能躲不過。”
溫皙心中驟然一緊,急忙看向靜一,他神色一如往常,平淡如水。溫皙壓下心頭的驚訝,對靜一的測算自然更加深信。
靜一道:“十八阿哥天資過人,若是由我教導,將來必能入金丹大道。若十八阿哥跟我走。那個劫難自然消解於無形。”
溫皙聞之,驟然一把將兒子抱在懷裡,毫不猶豫道:“這是我的兒子,誰也別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靜一略一沉吟,“亦有兩全之法...”靜一眸子溫柔地望着溫皙,“當初我曾問過你,是否考慮與我結爲道侶,若你肯,大可一走了之。那麼便不需要和自己的孩子分開了。”
“我已經有四個孩子了!”玉錄玳已經出嫁。必然不可能離開。而胤祿和胤禮一樣不會離開皇宮。就算可以帶走小十八,難道連前頭三個孩子也能帶走嗎?
靜一望向養心殿的方向,“皇上是你的夫君。只是他今晚卻召幸了別的嬪妃。”
康熙今晚翻的是一個答應的牌子,是上一次選秀留下來的人。
靜一移步。向前兩步,靠近溫皙,柔聲道:“你何必守着一個日日都會背叛你的男人?”
溫皙懷中抱着自己的兒子,亦望着那個方向,“他或許日日都在背叛我,但是我卻沒有想過要背叛他。”
靜一微微愕然,他有片刻的無言,凝着眉頭道:“難道你就打算這樣...度過他的餘生嗎?”
“幾十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了。”有了綿長的壽命,溫皙自然等得了,何況她有自己的孩子,日子也並不難熬。
“那麼,我也願意等你。”靜一溫柔地望着溫皙,那如清水漣漪般的眸子,讓溫皙有一瞬間的茫然,好熟悉的眼睛,好像是以前見過的某個人...但是她又想不起來像誰。
溫皙微微搖頭,口氣是無比肯定的:“你不用等我,就算他駕崩了,我也不會改嫁。”這個時代改嫁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溫皙也不是沒有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考慮自己的四個孩子能否接受她改嫁,答案是否定的,當年孝莊不過是差點嫁給了多爾袞,就與順治母子失和。
更何況,靜一未必喜歡她,正常點的男人會喜歡一個生育了四個孩子的婦人嗎?靜一所喜歡的不過是她金丹大道的修爲罷了,畢竟這個世上,除了溫皙,已經再沒有別的女人能與她雙修皆爲道侶了。
康熙再她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溫皙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她卻很清楚,她願意,爲了自己的孩子,就這麼過一輩子。
靜一忽的轉身,看向屏風後,喃喃道:“我輸了。”他的手微微一擡,只聽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好似是玻璃的聲音,溫皙耳朵微微一動,那是結界被打碎的聲音。一席明黃色的身影從琉璃屏風後走了出來。
康熙?!
溫皙微微一震,看向靜一,是他設了結界?!所以溫皙的精神力只捕捉到靜一來了,而未曾發覺康熙來了!而方纔的話,必然已經一字不漏地落在了康熙的耳朵裡!溫皙急忙仔細回想了一遍她剛纔所說的每一句話,慶幸她並沒有半點紅杏出牆的意思。
靜一慢慢走到溫皙跟前,而康熙防備的眼神自始至終都不曾從靜一身上挪開半點。
靜一從袖中取出一枚墨玉環佩,上頭有溫皙看不懂的紋路,他彎身親自戴在小十八脖子上,道:“這個平安佩,永遠不要摘下來。”
溫皙明白,這並不是尋常的東西,便點頭道:“多謝國師。”
隨即,是劍出鞘的聲音,康熙隨身佩戴的天子龍劍那湛湛泛着寒光的劍刃便抵在了靜一脖頸上。形勢驟然變了,變得劍拔弩張,康熙的殺意去劍的鋒芒直指靜一,那汗涔涔的劍抵在靜一的肌膚上,彷彿下一刻就要在他的脖子上刺一個洞。
390、劍拔弩張(下)
小十八還在把玩着脖子上新鮮玩意,忽的擡頭看着靜一,在溫皙注意力都在康熙和靜一身上的時候,他忽的站了起來,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靜一的鬍子。就那麼一拽,拽下來一大把花白的毛,“咯咯!”
“哎呦!”靜一急忙撫摸着自己光潔的下巴,聲音已經不是蒼老的,而是溫皙初見他時候的那樣溫潤如玉的嗓音,“十八阿哥好精的眼睛,從抓週那日就惦記着我的鬍子了,如今終於得逞了!”
“咯咯!咯咯咯咯!”小十八歡快地笑了起來,朝着康熙揚起那一大把鬍子,嘴裡叫着:“鬍子!鬍子!!皇阿瑪,鬍子!”
劍拔弩張的氣氛,卻並沒有因此而緩解,康熙的天子龍劍依舊抵在靜一的後頸上,隨着康熙眼中一縷寒光迸射而出,手中的劍微微一轉,只聽一聲極爲輕微的割裂聲,幾縷銀絲被斬斷,緩緩飄落在地上。
靜一臉上帶着笑容,彷彿康熙抵在他後頸上的不是可以戳破人脖子的利劍,而不過只是一根稻草罷了。只是頭髮被割斷了幾根,靜一臉上終於露出幾分不耐煩,卻只淡淡道:“陛下還是請把劍放下吧。”
康熙只冷冷一橫,冰涼的劍刃零距離抵在了靜一的脖頸上。溫皙看到,康熙的右腿略側後一點,呈馬步蓄力,如同蓄勢待發的猛獸,似乎下一瞬間就要刺下去。
“雖然這種劍根本不可能對我有任何威脅——”靜一語氣淡漠得如一杯白開水,雖他的話出口,康熙的手更握緊了劍柄。似乎要將那鎏金龍紋的劍柄捏碎一般,手的關節發出咯咯聲,康熙亦是在極力壓制怒火,盤龍雲紋袖子下的另一隻手更是握得發白。
“只是。”靜一緩緩地,繼續道,“被人用劍威脅,總是會不高興的。”
這樣的形勢之下。溫皙亦不好開口。溫皙雖不是很清楚靜一實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康熙殺不了他,康熙自己只怕也明白,只是明白不代表他不會做點什麼。靜一亦無法傷害康熙,因爲只要康熙是皇帝,便與龍脈緊密相連,靜一雖非俗人,卻也要忌憚龍脈的反噬。所以。溫皙決定不出手。一伸手將笑得開懷的小十八攬了過來。
許久。康熙冷森着容顏,語氣冰寒如斯:“你真的以爲,朕不敢殺你嗎?!”
靜一側臉。閒散地回望康熙一眼,以淡漠迴應他逼人的殺氣。“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陛下根本殺不了我。”
康熙的丹鳳眸子驟然眯了起來,他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眼中的殺意了。
靜一卻毫不在意,笑着對溫皙道:“不過的確輸了...即如此,我便要走了。若你想見我,隨時喚我即可。”
靜一的意思,溫皙自然懂得,那個傳訊的玉佩還在她身上呢。溫皙並不對他的話有所迴應,卻忽的瞥見康熙衣袍下的後退突然發力了。
“溫皙,再見。”
那一劍如破空一般刺了過來,卻不曾刺到什麼,就在靜一說完“再見”二字之後便如水蒸氣一般消失不見了。
溫皙的精神力捕捉到,他是以某種遁術離開的,卻不是藉助符。與靜一相比,溫皙雖然境界差不多,但是經驗上還是隻菜鳥,對修仙的術法瞭解得太少。
康熙的龍劍距離溫皙只有三尺遠,劍鋒折射着寢殿內的燭光,反射在溫皙衣衫上,是涔涔的寒光,如同康熙眸子,亦是冰寒的。
靜一走了,卻把這個即將暴怒的康熙留給了她。
“他去了哪兒?!”康熙良久,才一字一頓地問道。
溫皙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已經不在紫禁城了,或許已經出了京城。”她的精神力竭力蔓延出去,已經可以覆蓋大半個紫禁城,卻並無靜一的蹤跡,可見多半已經不再宮裡了。當然也可能是靜一刻意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就如剛纔他掩藏住康熙的氣息一般。
收回精神力,如此大面積覆蓋,溫皙也有些吃不消了。溫皙看了康熙一眼,問道:“皇上不是翻了雲答應的牌子嗎?”
康熙並不回答溫皙的話,只死死盯着溫皙的臉,良久,他才落下劍,收回劍鞘,康熙大步走到溫皙跟前,一手撫在溫皙精緻如玉的臉頰上,凝視道:“你方纔說過,不會背叛朕。”
“是。”溫皙以尋常的語氣道。
“那麼...朕百年之後呢?”康熙更加逼近了溫皙。
溫皙面色不變,“臣妾剛纔也說過了,就算皇上駕崩,亦不會改嫁他人。”
這樣的回答,康熙似乎並不十分滿意,他迫視溫皙:“那麼你毫不猶豫地拒絕他,是爲了誰?是因爲你心中有朕,還是爲了兒女?!”
這個問題溫皙實在不想回答,懷中抱着小十八,小十八似乎有些困了,在額孃的懷裡耷拉着眼皮,小嘴打了個哈欠,倦倦欲睡。溫皙只好道:“這個問題,其實方纔,臣妾也回答靜一真人了。”
康熙眼中有驟然的擊潰,他的身軀隨着溫皙的話微微一顫,嘴脣有些蒼白無力:“朕知道,你不會拋下兒女...但是,是否有一半是爲了朕?或者,有一點點是爲了夫妻之情?!”
溫皙輕輕撫摸着兒子的腦袋,小十八趴在她懷中睏倦地合上了眼睛,深夜靜謐如許,隱約可以聽到殿外風吹玉蘭樹的沙沙聲。
“臣妾並不想欺騙皇上...”溫皙沉沉道,“時辰不早了,皇上該回養心殿了,雲答應還在等着侍寢呢。”
“你是因爲雲氏才與朕生疏的嗎?!”康熙突然道,“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
“當然不是!”溫皙驟然打斷了康熙的話,“皇上是臣妾的丈夫,一個女人理當對自己的丈夫忠誠,僅此而已。當然,後宮裡所有的嬪妃,都理當對皇上忠誠。只是,現在臣妾並不會以皇上的妻子自居,所以不會因爲自己的忠誠,而對皇上有同樣的要求。”
“嘎珞!”康熙皺了眉頭,聲音漸漸溫柔下來,“朕一直視你爲妻子,只要你想,朕立刻便可以立你爲後!立刻便可以叫你做朕名真言順的妻子!”
“那樣,臣妾也不會有所不同,”溫皙淡淡道,“臣妾視自己爲妾室,所以沒有資格置喙丈夫是否寵愛旁人。”
“說到底還是因爲朕寵幸雲氏嗎?!”康熙吼道。
和康熙說話真的很累,溫皙露出幾分倦色,道:“臣妾再說得明白一點好了,臣妾不會嫉妒,皇上願意寵幸誰便寵幸誰,只是臣妾的心,只留給自己。”
“朕想要的,正是你的心!”康熙直直地看着溫皙道。
“想要是一回事,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您貴爲九五之尊,也不是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溫皙淡淡地陳述着一個事實。
康熙深深凝着眉頭,“朕若真想要一樣東西,便一定要得到!!”
“有什麼話,可以改日再說嗎?”溫皙低頭看着自己懷中的孩子,“小十八已經睡着了,皇上聲音太大了,會吵着他。”
“來人!”康熙隨即一皺眉,回頭喊了一句。
立刻有守候在外頭的守夜宮女、嬤嬤魚貫而入,“把十八阿哥抱去暖閣!”
小十八很粘着溫皙,夜夜都要跟着溫皙睡覺。康熙若是來,溫皙便只好提前哄睡了他,再去應對康熙。見懷中的孩子呼吸已經均勻,溫皙去了件小披風蓋在小十八身上,囑咐道:“輕一點,不要吵醒十八阿哥。”
保姆熟練地從溫皙手中抱走了小十八,悄無聲息地躬身退下,順手又將寢殿的門關好。
左右再無旁人,康熙忽的一把抓住溫皙的皓腕,他凝眸沉聲道:“朕與你,夫妻二十一載,你難道從不曾對朕動心嗎?!朕不信,你一丁點都沒有動心!”
溫皙默默良久,手腕上康熙握得狠了,有疼痛入骨的感覺,“動心?”溫皙長長嘆了一口氣,“自然是有。”
康熙面容頓時緩和,手立刻鬆緩了,眼中的怒意也瞬間轉化爲喜悅,無比輕柔地喚道:“嘎珞...”
“皇上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四個兒女的父親。臣妾不是鐵石心腸,自然曾經動心過。”溫皙並不否認這一點。
“曾經?!”康熙咬着這個字,眉頭又漸漸皺了起來。
“是,‘曾經’。”溫皙點頭,咬重了“曾經”二字。她也嘗試過,要接真心納康熙,曾經想着即使他有三宮六院,只要他真心喜歡她,只要他一直信任她,那麼也喜歡他一些吧,喜歡自己的兒女的父親一些吧。只是她所希冀的“信任”,卻無法一直保持下去。所以溫皙那曾經的動心,已經早已隨着他因當初佟佳氏有孕的“不信任”而消弭了。
到了這個時代,溫皙已經接受了,她的丈夫是皇帝,她的丈夫有無數女人,她丈夫在日日背叛她!她也可以與他就這樣過一輩子,但不願意再對他動心了。溫皙也可決定自己身,卻無法勉強自己的心。對帝王動心,本就是極爲不明智的舉動,溫皙曾經嘗試過那樣的“不明智”,誰都有不知理智的時候,只是如今是理智佔了上風。
“那如今呢?!”康熙急忙追問道。
溫皙臉上不帶有絲毫感情,“動心,便意味着要傷心。臣妾傷心過後,吃一塹長一智,自然不會再動心了。”
391、泄露天機、反噬
寢殿中,霧綃輕薄如水,半透明地垂在地上,彷彿朦朦朧朧的霧。溫皙語氣輕緩,卻極爲清晰,一字字印刻在康熙耳中。
“朕...”康熙有短暫的訥訥無言。康熙並非無知無覺,從懿嬪當年有孕之後,他也覺得相處與曾經有些不同了,只是康熙是個大忙人,且不提前朝的那麼多事,後宮的那麼多嬪妃,也叫他不曾去深思。他亦自負,只見溫皙不曾拒絕和他親熱,還又爲他生了一個兒子,他便以爲當初的事已經過去了,原來她至今依舊介懷那麼一點點的懷疑。
懷疑,真是的可怕的東西。康熙當初,不過是僅僅在那個時候有一瞬間的萌生罷了。康熙幾乎要忘記了,溫皙曾經離開過他,也同樣是因爲他的疑心。
溫皙很在乎“信任”這兩個字,她無法接受一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她的男人,三番五次地置疑她。
“在你心裡,真的再無半點...哪怕一點點有朕的位置嗎?!”康熙眼中有哀婉的神情,溫皙沉默不語,康熙對着空寂的寢殿發出長長的嘆息,“你真真是完全爲了兒女才留下來了,或許連小十八在你心裡都比朕更重要吧?”
溫皙道:“臣妾的丈夫,是和後宮所有嬪妃共有的丈夫,孩子卻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旁的女人的孩子。臣妾若回答‘是’,便是對皇上不敬,若說‘不是’,便是欺君。只是,不光是臣妾如此。後宮所有有過生養的嬪妃都是如此。帝王之心難測,還是自己的孩子更可以作爲依靠。”
康熙的眉頭沉沉鎖着,在嬪妃眼中是她們的丈夫皇帝更重要?還是自己的親生孩子更重要?康熙從來不去想這個問題,但是如今細細一想。他也無法否認溫皙所說的話。
“皇上不會一心、專心對待哪個嬪妃,但是孩子卻會一心孝順自己的母親!對皇上動心的女人,早晚會爲皇上所傷,譬如以前的佟皇貴妃。”溫皙曾經和佟佳懿婉是宿敵。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佟佳懿婉很愛康熙,愛得已經扭曲了心。
“但是孩子則不同了,孩子會闖禍、會叫母親生氣、難過,但是卻不會叫母親傷心。”溫皙陳述的語氣中比方纔多了幾許溫柔,玉錄玳就最愛闖禍了,每每叫她氣得牙根癢癢,玉錄玳任性,但從來不會去傷溫皙的心。
康熙立在霧綃帳外,煢煢身影投射在溫皙身側。彼此有許久的沉默。西洋擺鐘滴滴答答的聲響無休無止。似乎在偌大的宮殿中有輕微的迴音,在寂靜如許的深夜裡,耳朵彷彿能夠更清晰地捕捉到極其輕微的聲響。譬如他的呼吸與心跳。
歲月在康熙的臉色鐫刻下痕跡,在明亮如晝的寢殿裡。連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幾許。如今是康熙四十一年的秋天,康熙已經四十九歲了,還有幾個月就要虛歲五十了。
“自古帝王,鮮少有壽五十以上者。”康熙的眼輕輕掠過寢殿的四周,最終目光停滯在溫皙臉頰上,“帝王壽數天定,任何人力物力都無法改變,朕都快五十歲了,不想留有遺憾。”
溫皙以沉默迴應他,若帝王壽數天定,無可改變,那樣康熙依舊能活到六十九歲,差一點是古稀,在這個時代也算頗爲長壽了。
“再重歸於好,好嗎?”康熙凝視的溫皙的眸子,希冀得到肯定的回答。
溫皙有些倦怠地一笑,“臣妾並未與皇上置氣,何來‘重歸於好’?”
康熙的手,將霧綃帳掀開一點,走了進來,坐在溫皙身側,以厚重的臂膀將溫皙攬入自己懷中,“朕記得,許多年前,你曾說過弘治帝后。”
溫皙的眼中有輕微的凝滯,弘治帝,是千古歷史上,唯一一個貫徹了一夫一妻制的皇帝,而張皇后是歷史上唯一一個真正享受了如民間夫妻式恩愛的皇后。
康熙有些粗糙的手攏了攏溫皙略鬆散的鬢邊,將耳邊的碎髮別在溫皙耳後,他的語氣溫柔地在溫皙耳畔響起:“朕以一心待你,換你的心如何?”
溫皙的心,隨着他的話微微震盪了。這樣的話,康熙是第一次說,曾經他對弘治帝那樣嗤之以鼻,如今竟然也肯如弘治一般嗎?溫皙極力保持着冷靜,緩緩道:“弘治皇帝只有張皇后,皇上有三宮六院,如何做的了他所能做到的?”
溫皙多年盛寵不衰,以她獨一無二的地位、顯赫的家世、康熙的偏心和明裡暗裡的保護,纔能有今日的母子平安。若是有朝一日,她不是盛寵,而是專寵,是叫後宮其他嬪妃再無半分寵幸,那樣她也必然成爲後宮三千嬪妃怨恨之所在,那麼她和她的孩子也再無安寧之日。
溫皙不得不承認,她差一點又被康熙誘惑了,差一點又要心動了。
康熙卻笑了,溫柔地道:“朕以後,不會翻其他嬪妃的牌子,只和你好,以後選秀也不會再留人。”
溫皙的手忽的抓緊了身下繡着龍鳳呈祥的雲絲錦被,心再次一震,“那樣,皇上就不擔心流言蜚語嗎?”選秀不留人、也不翻牌子,那樣外頭肯定要非議康熙的能力了。
“朕來年就五十歲了,”康熙微笑道,“膝下兒女也不算少了。”
何止是不算少?公主序齒排到了十一,阿哥序齒排到了十八,若是算上早年夭折未列如序齒的,只怕有三四十個兒女了!如此龐大的數量,在歷代帝王中也是鮮少能與之相比的!
“避喜湯雖甚少出問題,到底不是萬無一失的。最保險的,便是朕不臨幸妃嬪。朕如願以償得了幼子,已經心滿意足了。外頭若流言,便讓流言紛傳吧,朕不在乎!”康熙定定道。
“朕已經不年輕了...”康熙的語氣含了幾分黯然,“比起流言,朕更害怕與你這樣疏離地度過餘生。朕不敢奢求活過六十歲,只求在餘生裡能與心愛之人再無芥蒂,恩愛終老。”
溫皙鼻子一酸,眼中隱隱有些溼潤,她將臉頰貼在康熙胸口上,聽到了他沉緩而有力的心跳,溫皙的臉色不由得含了笑容,湊到他耳邊道:“皇上大可放心...皇上可是能活到——”
康熙仔細地聽着溫皙的話,只是話說到最關鍵的地方,便戛然而止。然後康熙感覺到那有着纖長指甲的手指突然抓進了他手臂的肉中,康熙正要抱怨,卻忽然感覺到自己胸前溼乎乎的、黏黏的,有熟悉的腥味撲進康熙鼻孔。
康熙一垂眼,便看到了繡了團龍的衣袍上一大片溼噠噠的、鮮紅刺眼的液體。康熙的眼中震驚地無以復加。
溫皙身軀無力地倒在了康熙懷中,口中又涌出一口鮮血。
“嘎珞!!!”
反噬,是來自龍脈的反噬。溫皙這纔想到了靜一曾經說過的話,帝王的命數、天下的運勢是不可測算的。
溫皙自然沒有測算,也不會掐指測算。其實還有後半句話,靜一不曾告訴溫皙,就算僥倖得知,亦不能說出來,否則便是泄露天機,會遭到帝國龍脈的衝擊和反噬。
血液順着康熙的衣袍滑落下來,也濡溼了溫皙的衣裙,以及衣裙上垂着的玉佩上。
溫皙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許久才能張口道:“我、...沒事。”只是出口的聲音那樣輕微而無力,怎麼都不像是“沒事”。
康熙猶自在震驚、擔憂和疑惑之中。溫皙顫抖着手,拂去自己嘴角的鮮血,“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靜一可沒說,不許道出帝王的命數。就在她即將要說出口的時候,突然有一股似乎從天而降的、看不見的手掌狠狠拍在她的胸口,彷彿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震碎一般!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說了不該說的?!”康熙重複着溫皙這句話,突然扭頭對外吼:“太醫,傳太醫。”
李德全立刻溫聲進來。
溫皙急忙抓住康熙的袖子,搖了搖頭,“不用...且,太醫來了也沒用。”溫皙臉上失了血色,顯得格外蒼白,“我...會養好。”於是輕輕擺了擺手,對李德全道:“你退下吧。”
李德全不敢聽命,只瞥見康熙龍袍上那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便不敢退下去了。
康熙也遊移了半晌,才叫李德全退了下去。
寢殿的門再次合上,只是甫一合上,便一陣風席捲而來,一襲青色道袍的男子出現在寢殿中。
“誰?!”康熙旋即一驚,“你是誰?!”康熙的目光打量了賴着的面龐,以及那烏黑如墨的頭髮,頓時咬牙切齒:“靜一?!”
靜一急忙大步走到牀畔,無視康熙的憤怒,眼睛掠過那刺目的鮮血,看着躺在牀上的溫皙,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溫皙苦笑了笑,常識缺乏,觸到禁忌了,“我剛纔差點說出皇上的壽數。”
靜一頓時急了,立刻掀開了康熙剛剛蓋在她身上的百子錦被。
“放肆!!”康熙勃然暴怒,一副暴走的猛獸架勢。
靜一依舊無視着康熙,一把抓住了溫皙的手腕,隨即神色舒緩了幾分,疑惑道:“怎麼反噬...這麼輕?!”
溫皙差點再次吐血,這叫什麼話?!反噬得輕?!沒看見老孃都吐了那麼多血啊!!!
PS:
又裸奔了,二更。
392、皇帝不舉
靜一看了看康熙,和康熙龍袍上還有些溫熱的血,放開了溫皙的手腕,重新將被子蓋好,順手掖了掖被角,才道:“帝王壽數,是不可泄露的天機,輕則降低修爲,重則小命不保!你只是吐了兩口血,受了點內傷,可不是反噬得格外輕嗎?!”
靜一正說着話,康熙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道:“你,退開三丈!!”
靜一低頭看着康熙的大手,疑惑了半晌才問道:“當時,她在你懷裡?”
康熙鼻子重重一哼,算是承認了。
靜一隨即笑了,道:“原來如此!”便對溫皙道:“你真是好運氣!”
次奧,你纔好運氣呢!溫皙氣得磨牙。
隨即,靜一輕描淡寫地在康熙的手背上輕輕一點,瞬間康熙的手便不由自主地被彈開了。
靜一依舊無視康熙驚訝而憤怒的目光,道:“帝王與龍脈與天機息息相關,故而能夠以自身龍氣在不知不覺中替你免除了大半的反噬,所以你才傷得這麼輕。”
....鬼才傷得輕呢!!!溫皙心中怒嚎,又急忙問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以龍氣抵消了傷害?那麼——”溫皙急忙看向康熙,似乎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是免除,不是抵消。”靜一強調道,“天機不會傷害帝王,你放心就是了。”
溫皙這才安心了,“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感覺到你的氣息突然變弱...”他輕輕瞥了一眼溫皙腰間的傳訊玉佩,“幸好我纔剛剛出了京城,要是出了方圓百里便感覺不到了。不過看既然你傷得不重。我就放心了。”
.....鬼才傷得不重呢!疼死老孃了!!!
“你的內傷...唔——,估計養個三五年就會痊癒了。”靜一估算道。
“三五年?!”溫皙吃了一驚...果然傷得很重!唉,閒着沒事兒嘴賤幹什麼?!
“要是專心閉關,估計兩三年就可以了。”靜一補充道。輕輕瞄了康熙一眼。
康熙面色不善,冷冷道:“既如此,就沒你什麼事兒了!立刻給朕離開!”
靜一聳了聳肩,這算不算卸磨殺驢?
“以後永不許踏入京城半步!否則。就算你是半仙,朕會叫你半條命都不剩!”康熙冷聲威脅道。
靜一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康熙的話他素來不當一回事兒,看了溫皙一眼道:“那我走了。”然後再瞄了那傳訊玉佩一眼,眼神告訴溫皙:有事再聯繫我。
翌日,後宮便傳出皇貴妃突然病倒的消息,康熙命四妃協理宮務,以成妃爲首,將承乾宮列爲禁地。嬪妃不得上門叨擾。
溫皙便開始了養傷。哦不。是養病的日子。靜一說她傷得很輕,溫皙卻覺得自己傷得很重,前所未有的嚴重。她受到的那一下衝擊,不僅僅是內傷。更是精神力受損。溫皙不能使用精神力了...準確地說稍微一使用就會頭疼欲裂,精神力這東西,溫皙已經當成雷達來用了,現在這個雷達要關閉了,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進出空間了,連取出點東西都很困難。
背靠着一個軟枕頭,溫皙手裡拿着一隻雪蓮,撕着花瓣吃,自己吃一口,然後餵給兒子一口。
從她懷孕開始,這東西就成了零食,生下小十八這東西就成了他的零食。
吃了半支雪蓮,溫皙感覺好了些,準確是臟腑所受的傷害好了些,精神力還是老樣子...果然傷得不輕。
“主子,皇上今兒又翻了雲答應的牌子。”小鹿子立在牀外,躬着身子,小聲兒稟報道。
溫皙正吃着一盞膳房剛剛煨好的血燕,拿着銀勺的手隨着小鹿子的話驟然一顫,勺子碰觸道琺琅彩的小碗,發出清脆地如破冰一般的聲響,似乎格外刺耳。
溫皙嘴裡還含着一口溫熱的燕窩,這會兒卻咽不下去了,“噗”一聲,便如數給吐回了碗裡。血燕,並非是她這個月份例的燕窩,而是康熙額外私底下叫人送來給她補身子的,裡頭又加了阿膠、人蔘等好東西。
竹兒見狀,急忙掀開霧綃帳,將燕窩接了過來,“主子若是嫌味道不好,奴才去叫膳房重新做。”
“不用了。”溫皙取了絹子,擦了擦嘴脣,語氣含了幾分冷意和怒色。
入夜,溫皙打算早早睡了,剛剛退下的小鹿子風風火火跑了進來,噗通跪下道:“主子,不好了!雲答應被原封不動送出養心殿了!聽說不知怎的,皇上動了大怒了!”
溫皙頓時睏意全消,睜大了眼睛,急忙問道:“原封不動?!”
小鹿子急忙道:“是!剛送進去,就給擡出來了!敬事房也沒有記上,可見是不曾侍寢!雲答應被送出來的時候是哭着的,好像是不知怎麼觸怒了龍顏。皇上有立刻召了徐常在侍寢....”
而這個徐常在,也是剛剛捲了春捲送到康熙龍牀上,就又被“原封不動”地送出來了。
翌日,康熙便下了口諭,答應雲氏,常在徐氏禁足,沒說日期,看樣子是不定期了。而後宮一時間流言四溢,兩個年輕貌美的嬪妃,被送進養心殿,卻原封不動送了出來,足夠叫人產生不好的揣測了。
康熙令成妃負責肅清流言,成妃自是不敢怠慢,奉旨以雷厲風行之勢懲處了不少人。成妃的手段很有效,她素來行事厚道,如此雷厲手段,可說是前所未有,數日內後宮人人謹言慎行,不敢多說一句話。
隨即,便傳出康熙要爲太后茹素祈福、抄錄金剛經,以盡孝道,更是藉此不再翻牌子。只是流言這東西,雖然可以禁絕大部分,但是人心本就多思,何況是關於紫禁城裡的花邊新聞呢?暗地裡,還是有不好聽的話傳進了溫皙的耳朵裡,無非是說康熙老了、精力不濟了之類的,表達了一個意思:皇帝不舉。
溫皙的脣角默默勾起一個如春花秋月般的笑容,一邊安慰康熙道:“流言這東西,若當他是一回事他便越鬧騰的慌,若不當他是一回事,就根本不算什麼。何況...”溫皙的目光輕輕掠過康熙臉上,康熙是否有哪方面的問題,溫皙再清楚不過了。
“今日流言...”康熙聲音沉沉,“朕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故而纔在第一時間叫成妃壓制下去,總算沒有釀成太嚴重的後果。只是康熙眉頭到底是鎖着的,不消說身爲帝王自然會不滿這樣的流言蜚語,凡是個男人就實難接受,何況康熙根本沒哪方面的問題。
“朕看你氣色好了些。”康熙來看望溫皙,並不打算在那些問題上浪費時間,轉而仔細瞧了瞧溫皙的臉色,雖然還有些憔悴,卻不似那日那樣蒼白如紙,兩頰已經見了血色。康熙自然將功勞記在他明裡暗裡賞賜的那些珍貴藥材上,故而格外紓懷一些。
溫皙嘆了一口氣,“慢慢養着就是了...”的確需些年月了,急不得,雪蓮可以修復內傷,精神力的損傷卻只能靠練習《吐納經》一點點修復,這對溫皙來說還真是大工程。好在,現在承乾宮不許外人打擾,溫皙也能有時間多練習一下吐納經。
“就是精力,還是這麼不濟。”康熙眉頭的褶皺又深了幾許,看了一眼睡在溫皙被窩,睡得正香甜的兒子,“胤祄還乖嗎?”
溫皙拉了拉被角兒,道:“還好。”只要給他吃飽喝足,他就很乖。
“今早,朕去給皇額娘請安...”康熙的語氣稍稍頓了頓,目光在溫皙仍然憔悴的臉龐和白嫩可人的兒子身上逡巡了機會,才繼續道:“你是知道的,皇額娘很喜歡胤祄。”
溫皙臉上的微笑頓時斂了去,康熙話中的意思溫皙如何不明白,所以臉色如夏天的天,瞬間陰了。
“胤祄雖乖巧,到底年紀小,難免愛鬧騰一些。你若覺得疲乏,送去慈寧宮養一段日子也好...”康熙緩緩道,“玉錄玳小時候也曾經在皇額娘膝下撫養過些許時日。”
玉錄玳和小十八怎麼會一樣?!玉錄玳再好,在太后眼中也只是個孫女,溫皙送去了,自然可以隨時接回來!但是小十八就不同了,太后那樣喜歡,她本就想着再撫養一個孫子,只怕接去養了,就不會捨得再送回來了!且溫皙的傷,不是一日兩日就能養好的,她自然害怕自己的孩子會慢慢與她疏離了,倒時候就接不回來了!在孩子的問題上,溫皙絕不會讓步,哪怕是面對婆婆也一樣!
溫皙將小十八往自己的懷中攏了攏,她的舉動落在康熙眼中,已經足夠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康熙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胤祄就是太粘着你了,若是旁的時候就罷了,偏偏你受了傷....皇額娘今日提及,想幫你照看胤祄一段日子,朕知道你捨不得胤祄,所以並不曾答允皇額娘,也沒有拒絕。便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393、太后駕到(上)
“我的意思?”溫皙揚眉反問,素手拂過自己鬆鬆的鬢角,“皇上知道。”
康熙對溫皙這樣的回答,並不覺得意外,神色微微有無奈,“也罷,朕改日替你回絕了皇額娘。”
窩在承乾宮裡,日子卻也不算無聊。玉錄玳時常進宮來,宛婧也會帶着弘曙和暖兒過來請安。
秋日漸冷,卻還不到用炭的時候,竹兒就在溫皙的被窩裡加了湯婆子,半夜的時候換一次水,整晚都暖烘烘的。
日子靜靜過着,閒着的時候就跟竹兒學打絡子,她會得花樣多,溫皙不怕沒得學。這一日,玉錄玳又遞牌子進宮請安,溫皙在榻上坐着,身邊放着個剔紅牡丹的大捧盒,裡頭是新打好的幾個雙喜結,玉錄玳看得有些豔羨,不住地拿在手裡把玩着,道:“再墜上個鴛鴦和合的玉佩就再好不過了。”
溫皙打完了絡子,正吃着燕窩,徐徐道:“喜歡,你自己拿回去系就是了。”
玉錄玳素來不曉得客氣爲何物,在溫皙面前就更是如此了,二話不說就給揣在袖子裡了,“十八弟很喜歡吃桂花糕。”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小十八生在丹桂飄香的季節,現在長牙了,最愛吃香甜可口的點心我的摩托女友。
牀上啃得滿臉是糕點渣渣的是她兒子小十八,地上到處亂爬、光着白嫩嫩小屁股的是她外孫女託瑾,然後她外孫女地額娘、玉錄玳這死妮子正坐在牀頭的繡墩上,手裡拿着塊香甜的桂花糕逗弄小十八。
“你怎了又進宮來了?”溫皙仔細打量了玉錄玳一通,生完孩子這麼快就瘦下來了。嗯,還黑了,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是去了康熙特特賞賜給她的莊子上騎馬、瘋玩了。
“額娘!”玉錄玳嘟嘟嘴,“我纔不想進宮呢。女兒是特特來陪你的,怕你悶着!才帶着小瑾兒一塊來的!”
“咿呀呀!”在猩紅色丹鳳朝陽地毯上爬來爬去去的託瑾流着哈喇子,說了兩句外星語,彷彿在附和她額孃的話。
託瑾。這是滿語,孔雀的意思。這種名字,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是康熙給起的名兒!溫皙的名字是天鵝,閨女是碧玉鳥,外孫女是孔雀,全都是禽類,沒有一個人類。
外孫女出生那一日,康熙這個外祖父很不客氣地剝奪了曹顒給女兒起名字的權利,大筆一揮。就叫託瑾了!曹顒還特地爲此上了謝恩摺子。私底下給閨女按照這一輩兒的排序。起了閨名叫瑾玉,玉錄玳總喚做小瑾兒。
小瑾兒只比小十八小四個月,現在還不會走路。但是跟她娘似的,運動細胞發達。已經爬得很順溜了。藕節子似的四肢划船似的揮動着,速度看樣子比她小舅舅走路都要快幾分。
溫皙有些看不過玉錄玳養閨女給放羊似的態度,便吩咐竹兒道:“把瑾兒抱起來,萬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沒事兒!”玉錄玳笑嘻嘻道,“有乳母看着呢!小瑾兒自己也精明着呢,額娘沒瞧着她只在地毯上爬嗎?那是嫌別的地兒不軟和!”
溫皙有些無語,想當年她也曾經把玉錄玳仍在空間草地上讓她亂爬,可見養閨女的技術玉錄玳是遺傳了溫皙了。
“我過兩日要去行宮養病,你去不去?”溫皙略直了直身子,問道。
玉錄玳有所猶豫,眼珠子神色不定,想了半晌才道:“我還是不去了!”隨即看了看地毯上似乎爬累了,坐在那兒吐舌頭的託瑾,便親自去抱了過來,放在自己膝蓋上,“額娘,您是要帶十八弟去嗎?”
“那是自然的。”溫皙點頭道,太后看上小十八,這兩天日日都派了吉嬤嬤過來抱小十八去慈寧宮玩,半天才給送回來。要不是她兒子胃口挑剔,不吃旁人的奶,只怕太后一早就給扣下不送回來了呢!
玉錄玳拍了拍託瑾身上沾的地毯毛,將託瑾抱到小十八跟前,笑着對這個比自己閨女大了只有四個月的弟弟,“十八弟,姐姐叫你外甥女陪着你去行宮好不好?”
溫皙頓時翻白眼兒,不就是想把小託瑾留下,然後你自己去跟曹顒過二人世界嗎?!
小十八腮幫子鼓得說不出話來,徑自在嚼着,嚥下嘴巴里的東西,才揚起笑臉,揚聲道:“好!!”
小託瑾滴溜溜着烏黑的大眼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己的額娘打包賣了。
溫皙原本只想打包自己小兒子,一起去行宮,一則是爲了躲開盼孫情切的太后,二則也是爲了少些紛擾,在後宮裡就算閉門養病,卻到底遠離不了是非。溫皙一直很喜歡昌平行宮,如今以養病爲由,正可多去住些時日。如今又多了一個穿開襠褲的小丫頭,她外孫女曹佳.託瑾(漢名曹瑾玉)。
皇貴妃起駕,依仗也準備個三五日,不過後宮都已經知曉溫皙又要去行宮了,而且這一去,是養病,一時半會會不來。只是不必前幾次溫皙去行宮,後宮裡大大小小的嬪妃開心不起來了。因爲康熙現在禁慾吃素,連着兩個月都沒翻牌子了,自然了也甚少在承乾宮留宿,只是常常白天來罷了。如此,嬪妃一個個望穿秋水,卻不知道該恨誰了重生三國之君臨天下全文閱讀。
“主子,太后駕到!已經在承乾門外了!”小鹿子飛快地跑進來,稟報道。
“什麼?!”溫皙此時還在溫暖的被窩裡,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驚愕在了哪裡。以太后的身份,是不會去嬪妃宮中的,從來都是嬪妃去給她老人家請安!以前孝莊在的時候,她也只給孝莊請安而已,從不紆尊降貴到嬪妃的宮中!
“竹兒!快給我梳妝!”溫皙急道。老太太這不是折騰人嗎?有什麼事兒,不會叫個嬤嬤來嗎?實在不行傳喚她去慈寧宮,也比她親自來好!
承乾宮雖是寬敞的宮苑,可到底沒多大,從承乾宮的宮門,到正殿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溫皙只能隨便穿了件橘色的家常衣裳,頭髮只梳了最簡單的小兩把頭,簪子、釵子、步搖都來不及細細點綴,只隨便插了一直碧玉鳳首簪固定頭髮,臉上來不及擦脂抹粉,只能素顏出了正殿殿門去迎駕。
便見吉嬤嬤扶着一身絳紫色萬福萬壽織金緞華服的太后緩緩走來,溫皙扶着竹兒的手背快速走下殿門外的臺階,行萬福道:“臣妾不知太后親臨,未能遠迎,還請太后恕罪!”
溫皙欲要行大禮蹲跪下來,卻被一雙蒼老的手臂給扶了起來,太后今日不曾盛裝而來,是尋常的裝束,面色也十分和藹:“哀家就是不叫人早早稟報,想着來看看你,不成想你還是出來了。可憐見的,身子都單薄了這麼多!”
太后的態度愈是和藹,溫皙就愈是警惕,急忙按着規矩道:“多謝太后垂憐,比起前些日子,臣妾已經好多了。”說着,便恭請太后進正殿。
太后踩着花盆底兒,步履緩緩,坐在正位的紫檀木蓮紋寶座上,端身微笑道:“皇貴妃還病着,快坐下吧,別累着自己。”
溫皙急忙謝了恩,側身坐在太后右手邊的青花纏枝蓮花卉紋繡墩上,溫聲道:“臣妾養了這些時日,已經見好了,只是接下來日子變冷,想着去昌平行宮,會更好一些。一則,臣妾有病之身,留在宮中也幫不上什麼忙,二則,總要勞煩太后和皇上爲臣妾操心,臣妾於心不忍。”
太后飲着茶,低低嗯了一聲,依舊是和藹的面龐,“你是個懂事的!”眼睛在溫皙兩頰上掃了兩眼,含了幾分悲憫,嘆道:“好端端的,怎麼說病就病了?養了這麼久了,臉色還是這麼不好...”說着,嘖嘖搖頭。
溫皙含了幾縷得體的微笑,“讓太后爲臣妾擔憂,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有些蒼老的手,落在溫皙的手背上,那金燦燦的護甲和護甲上嵌着的東珠耀地溫皙眼前有一陣迷離,太后溫和地道:“你是哀家的兒媳婦,哀家怎麼能不爲你擔心呢?”
溫皙聞言一驚,急忙站了起來,誠惶誠恐道:“太后嚴重了!臣妾是皇上的妃妾,不敢有覬覦中宮之心!”不管太后隨口而出的“兒媳婦”三個字是無意還是有心,溫皙都不能安然受了!否則傳出去,指不定鬧出什麼流言蜚語來呢!
太后臉色依舊帶着如尋常人家婆婆一般和氣的笑容,伸手拉着溫皙手,道:“你是皇帝的皇貴妃!若是皇上不想立後就罷了,若是哪一天有了那個心思,除了你還有誰又這個資格?”
溫皙不得不謹慎着,康熙雖然私底下說過好幾次要立她爲後,溫皙都拒絕了。康熙並不曾與太后透過這個底兒,那麼太后說這樣的話,就必然有她的目的,溫皙只能盡力更加恭順,面色掛上了黯然之色:“太后也知道,是‘如果’!”溫皙刻意咬重了“如果”二字!
“皇上何其疼愛太子?太后與臣妾都是看在眼裡的。”康熙與胤礽,幾度有過齟齬,但是太子至今仍然地位不可動搖的太子,毓慶宮的用度堪比康熙的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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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太后駕到(下)
溫皙一邊瞧瞧盯着太后的臉色,一邊黯然道:“皇上雖然疼愛幼子,到底最喜歡的還是太子。後位空虛二十餘年,臣妾入宮也二十一載了。”說着,不由微微嘆息,“臣妾自生了胤祿便封爲皇貴妃,如今胤祿也快長大成人了。若皇上有哪個心,便不會等到如今了。這一點,臣妾一直都很明白。”
溫皙這樣直白地剖析出來,就是要向與太后表達自己沒有爭奪後位的野心。
太后只呵呵一笑,道:“哀家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倒是惹你傷心了。快坐下吧,別累着自己。”
“是。”溫皙側身坐回繡墩上。
太后打量了殿內一通,道:“你都是皇貴妃了,又先後給哀家生了三個孫兒,怎麼宮中擺設也只比四妃略好一些?倒是不襯你的身份了。”
溫皙垂首道:“如今皇上都在爲太后茹素、抄經祈福,臣妾再病中,雖不能效法皇上,也不願太奢靡了。”
“皇帝自是孝心可嘉...”說到康熙,太后不禁額頭的皺紋又深了幾許,“皇帝他——身子到底是如何了?你也是胤祄週歲後就突然病倒了,皇帝也是突然就——”後頭的話,太后也三緘其口,“莫不是傷者什麼陰鷙了?你和皇帝怎麼都突然就不好了?!”
溫皙面色如常,道:“其實,臣妾生胤祄的時候就傷了身子,產後得太后賜了上好的人蔘、阿膠,原本調養得不錯。如今這幅樣子,不過是舊疾復發罷了,因是生產留下的病根,故而怕冷,打算後天就去行宮養着。”
太后點點頭,“哀家原以爲。你身子一直都康健着呢,沒想到...”
溫皙微微一笑,含了幾分哀嘆:“臣妾到底不年輕了,雖然有幸再度有孕,生下胤祄,到底不比年輕的妃嬪了。”
太后嗯了一聲,點頭道:“你去行宮修養一段日子也好,至於皇帝——”
溫皙輕輕掃了一眼四周,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太后見狀只得屏退左右,不留任何人在殿中了。
四下寂寥。溫皙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以皇上的年紀...”溫皙頓了頓,“其實在胤祄週歲前,那段日子。皇上在臣妾宮中留宿最多,雖與臣妾同牀共枕,臣妾其實並不曾侍寢。”
太后眼中微微一震,急忙問道:“皇帝的身子真的有礙?!”
溫皙低低嘆了一口氣,“臣妾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溫皙微微搖頭,“或許、大概,皇上精心調養一段日子就會好些。”如此,算是承認了太后的猜測,告訴太后康熙真的是“不舉”了,幸好康熙不在。否則臉不知要黑成什麼樣呢!
溫皙請太后屏退左右,雖然太后身邊伺候的幾個都是心腹嬤嬤,只是溫皙知道康熙再太后宮裡也有眼線。萬一這些話落在康熙耳朵裡,可有溫皙好果子吃了。
“怪不得!”太后也無奈地搖搖頭,“怪不得皇帝這幾日除了來你宮裡,就只去了四妃、慎嬪、定嬪幾個老資歷的嬪妃宮中,年輕的嬪妃一個也不召幸。連懿嬪、王嬪都冷了下來。”
溫皙低頭道:“如今皇上脾氣不大好,也就一些資歷老的嬪妃能摸着幾分皇上的脾性。自雲答應和陳常在被禁足,皇上多有憐惜四妃、慎嬪、定嬪幾人,一則是她們處事周到,二則皇上念舊,不會輕易訓斥服侍了自己二三十年的嬪妃。”
“也好,皇帝身子不大好,遠着那些狐媚的也是好事!”太后點頭道,“皇帝如今雖然眷顧舊人,一個月也不過去她們宮中一兩次罷了,也就還算常來你宮裡,可見皇帝是最看重你的。”
溫皙謙順地道:“皇上不過看臣妾病得可憐,來看看罷了。”
“你爲皇帝生育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是因生產留下的病疾,皇帝多眷顧你一些也是應該的。”太后臉色愈發和藹,“怎麼不見哀家的小孫孫?快叫乳母抱來給哀家瞧瞧!”
太后這樣的要求,溫皙也不能回絕,只好喚了竹兒去寢殿將小十八給抱了出來。
一歲多的孩子,長得自然白嫩可人,小十八搖搖晃晃走來,奶聲奶氣地道:“孫兒給皇瑪嬤請安!”
太后頓時眉開眼笑,比對待溫皙的和藹,此刻的表情才更加歡喜,老太太伸手一撈,便將小十八給抱在了懷中,親了又親:“哀家的小孫孫!真招人喜歡!想皇瑪嬤了沒?”
小十八虎頭虎腦地看着太后,從袖子裡取出一塊桂花糕:“想!皇瑪嬤吃糕糕~~”
太后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胤祄真真是孝順!”又看着溫皙道:“皇貴妃福氣端的是極好!”
溫皙笑了笑,道:“這孩子,人小鬼大,是太后不嫌棄。”
“到了哀家這個年紀,盼着的不過是含飴弄孫罷了。”太后眉眼笑成了菊花,目光柔和而有深意地凝視着溫皙,“你也不容易,身子不好,還要照看這樣活潑好動的胤祄。”
溫皙焉能聽不懂太后話中的意思,卻也只能裝作不懂,溫文笑道:“小十八很乖、很懂事。”
“再乖、再懂事,也是個才一歲多的孩子。”太后定定強調道,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斂去了方纔溫和的笑容。
小十八敏覺,雖然聽不懂額娘和皇瑪嬤在說什麼,卻也感覺到周圍的氣氛瞬間變了,咬着自己的手指疑惑地在溫皙和太后身上望來望去,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軟糯糯喚了一聲:“額娘,抱抱!”
溫皙隨即笑容浮現在眼角,柔聲問道:“小十八餓了嗎?”
“額娘!吃糕糕!”小十八立刻拍着手,笑得眼角都成了月牙兒。
溫皙輕輕一笑,目光從太后有些不悅的臉色掠過,道:“讓太后見笑了,胤祄還小,片刻都離不了臣妾!索性有保姆、乳母、太監,好幾十號人伺候着他,否則臣妾一個人病着,還真照看不過來呢!”
太后立刻陰沉了臉色,老胳膊有些快保不住懷裡要往溫皙那邊探頭探腦歪着身子的胤祄了,枯木一般的老手卻還是死死勒着小十八的身子,沉聲道:“皇貴妃,你已經有三子了,前頭你年輕體健的時候,胤祿和胤禮都是你親手撫養長大的,如今也不比以往,你也說自己不年輕了。哀家素來看重你,也想憐惜你,所以——”太后拖長了語調,“十八阿哥就暫時養在哀家身邊,你也能無事一身輕,獨自去行宮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再把十八阿哥接回去!”
太后儼然一副替溫皙做主的架勢,語氣裡半分沒有商量的意思。溫皙也惱怒了,臉上不見半分笑容,正色道:“臣妾的確不年輕了,只是太后更是年事已高,臣妾不敢叫胤祄叨擾了太后。”
次奧,老孃老了,難道你這個老不死就年輕了嗎?!
“無妨!不大了哀家把十八阿哥的乳母、保姆都帶回慈寧宮就是了!有那麼多奴才,還怕照顧不好一個孩子?!”太后聲音帶着威嚴,隱然是不容拒絕的態度。她斜眸看着溫皙,“莫非你是不放心哀家?!”最後這一句話,太后不由地揚起了語調,帶了幾分質問。
溫皙面色不動,緩緩道:“臣妾自然放心得下太后,只是...方纔臣妾便說了,小十八片刻都離不了臣妾,怕是去了太后宮裡會吵鬧不休,還會打擾太后安寧...”
“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太后立刻打斷了溫皙的話,“哀家又不是第一次養孫兒了!懂得不比你少!皇貴妃去吩咐底下收拾一下十八阿哥的東西,再叫上慣用的乳母、保姆,今兒便跟着哀家去慈寧宮吧!”
溫皙起身,道:“是,臣妾多謝太后!”又揚起笑臉道:“不過胤祄晚上愛哭鬧,若是這孩子實在叨擾太后安寧,太后可隨時送他回來。”
“你放心!”太后含了幾分得意之色。
目送太后離開,溫皙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竹兒嘆息道:“主子,您怎麼不拒絕太后?好歹也先拖着...”
溫皙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精神果然不濟,“我累了...”科爾沁出來的女人沒有一個簡單貨色!
“主子是否要延緩去行宮的時間?”竹兒忙問道。
“不必,還是後天早晨啓程。”溫皙有把握,在那之前,小十八一定會被太后給送回來!
溫皙對太后說,胤祄離不開她,可不是誆她的!小十八素日最愛吃的桂花糕,可不是尋常的桂花糕,他一日不吃便吵鬧不休,誰的面子都不買。以前小十八是吃雪蓮,只是這東西太扎眼,溫皙就只好暗中將雪蓮磨成粉,送去御膳房,叫御膳房攙入麪粉中,做出來的桂花糕,雖然吃着只是香甜可口,但是小十八嘴巴靈敏,自是認準了這個東西!去了太后宮裡,若是呆幾個時辰到無妨,要是超過一天吃不到她最愛吃的東西,必然要鬧翻了天!到時候,就看好戲吧!
395、爲人母親
康熙四十一年的冬天,大雪如鵝毛,下了三天三夜。小十八非要吵着出去看雪,溫皙只得把她裡三層外三層裹成了個球。
屈指一算,來行宮也有一個多月了。溫皙在太后幽怨而無奈的眼神中,抱走了自己的兒子,並磕頭辭行,乘者皇貴妃鑾輿來到了期待已久的小湯山行宮。
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溫皙慶幸自己來了行宮,可以不必留在紫禁城受凍,還能去泡個溫泉。
小十八仰着腦袋,就好似一個火紅的大球上安裝了一個會動彈的小球,他拍着手興奮極了。這樣大的雪,可就只有他還這麼開心了,京畿一帶只怕又要凍死人了。聽說康熙又派了胤禛負責賑災。
“主子,四福晉求見。”
四福晉烏拉那拉氏,算來溫皙也許久未見她了。只是,她竟也來了昌平,還是暴雪連降的天氣,四阿哥出來辦公,從來不會帶家眷,只是不知她爲何而來。
“貴母妃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想來是行宮養人!”四福晉說話依舊處處得體。
溫皙含笑道:“還好吧。”內傷好的倒是快,只是受損的精神力只怕沒個三五年是不可能恢復如初了,“本宮昨兒就聽說,大雪封路,你是如何來了昌平的?”
四福晉端身道:“是我們爺吩咐的事兒,故而妾身是三日前就來了,那會兒只下着小雪。”說着,她眼睛朝外頭輕輕一望,嘆了口氣道:“妾身是以祈福的名義出來的。實則是...奉了爺的囑咐,特來接如嬿妹妹回府的。”
溫皙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如嬿?!皇上應該有私底下跟你們夫妻通過氣,如嬿繼續留在妙音禪院。不必接回來!”
四福晉面露爲難之色,“此事爺已經報給皇阿瑪了...皇阿瑪也默許了。”
“皇上許了?!”怎麼可能?!溫皙幾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康熙對如嬿的厭惡程度並不亞於她!怎麼可能會准許四阿哥把她接回四貝勒府?!
四福晉忙道:“媳婦不敢欺瞞貴母妃!是因爲如嬿妹妹有孕了,皇家血統不容有失。必須要接回來。”
“如嬿懷孕了?!”溫皙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四阿哥什麼時候去跟她好上的?難道是如嬿又給胤禛下藥了?!只是也得胤禛肯去才成?!
“是!”四福晉眼中有黯然微微滑過,“媳婦也是數日前才曉得的,如今已經有四個多月的身子了。”
四個月多月?!那個算來就是在小十八週歲以前的事兒了?!溫皙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就珠胎暗結了?!溫皙冷冷一哼,“你確定,真的是皇家血脈?!”
四福晉垂首道:“爺說是,想必不會有錯。且...四個月前,我們爺和八爺來過昌平的莊子辦事,時間上沒有錯。我們爺子嗣單薄了些。除了弘暉。也就只有李妹妹生的弘昀。如今有了喜訊,自然要早早接回府養胎——”說着,她露出一絲溫婉賢惠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裡有說不出的苦澀,“也是如嬿妹妹有福氣。爺不過寵幸了她一次,就有了。”
當妻子的要去幫老公把懷孕的小三兒給接回來,次奧!這叫什麼事兒!溫皙也很同情四福晉。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全都是渣渣!!!
“不過眼下封了路,妾身也走不成了,這兩日一直暫住在我們爺的莊子上,如嬿妹妹也權且安置在哪兒了。今日雪小了些,特來給貴母妃請個安。”四福晉得體而賢惠地道。
溫皙問道:“你既來了 ,那麼弘暉——”她是帶來了,還是留在四貝勒府了?
四福晉笑道:“弘暉還小,媳婦不放心,所以也帶來了,本想帶來給貴母妃磕頭請安,可是他昨日突然着了風寒...唉,天冷,早知道便不帶他出來了。”
不帶出來,你放心嗎?!溫皙暗暗問了一句,隨即溫和地道:“住在莊子上,到底醫藥不全,改日雪停了,就帶過來吧,在行宮裡養病正好,本宮身邊有醫女,行宮裡也有太醫,總比住在莊子上好。”
四福晉聞言急忙起身謝恩,又道:“那麼如嬿妹妹...”
溫皙頓時冷了臉,“她懷孕了,就少折騰着點吧!你和弘暉來住着就是了。”
“是!”四福晉笑着福身。
四福晉動作倒是快,翌日便收拾了東西,帶着兒子弘暉一起來了。溫皙便將她們母子安置在旁邊的出雲閣,送去了足足炭火,再吩咐了胡語去給四貝勒大阿哥瞧瞧。
胡語回來稟報,道:“主子,弘暉大阿哥只是尋常的風寒,奴才照常開了藥,吃個三五日就會好了。”
溫皙點點頭,道:“那就好。”烏拉那拉氏也不容易,雖然李氏生的弘昐沒得有些蹊蹺,只是她作爲妻子,能忍受愛新覺羅家的渣男人,真真不容易!
“只是...”胡語微微皺了眉頭,“大阿哥內底子虛弱,比尋常孩子都要體弱一些,是以格外容易生病。”
溫皙頓時翻了疑惑,道:“我記得,弘暉出身的時候,並未有先天不足!”
胡語凝眉道:“這也正是奴才疑惑的地方,大阿哥脈象上看來,就像是先天虧損的孩子似的!而當初大阿哥出生,奴才也去過,身子康健。如此若非先天隱患,便是後天被人下了手了!”
溫皙頓時冷了臉,誰這個膽子敢謀害皇孫?!溫皙便想到了弘昐的死,弘暉的虛弱,或許這二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只是關係到四阿哥的後院,溫皙並不太清楚內情,可也能揣度一二。只能微微搖頭,默默從暗格裡取出一隻小瓶子,裡頭裝的是空間裡的靈泉水,吩咐道:“加進弘暉的藥中。”
胡語笑道:“若是有這東西,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奴才會斟酌着用,最後剩下的再製成藥丸,叫四福晉定時給大阿哥用,必然能補了虧損。”
過了四五日,弘暉的風寒好了,烏拉那拉氏便帶着兒子過來請安和謝恩。彼時,大雪終於停了,溫皙殿中的水仙也含苞待放了,見他們母子來,便指着四福晉跟前那盆已經綻放了的數水仙,道:“把那盆水仙撤了吧,小孩子聞久了不好。”
四福晉頓時臉色便了,蒼白中透着鐵青,她急切地問道:“貴母妃,水仙有什麼不妥嗎?!”
“哦。”溫皙笑了笑,“倒也沒什麼大礙,只不過身子虛弱的孩子不能久聞,若是一不小心吃着了,就更糟糕了。”水仙的確的確有毒,但只要別吃着,就沒有什麼大礙,不過若是聞得久了,也會呼吸到花粉,自然了毒性極爲輕微,對成人並不會造成危害。只是弘暉身子才見好,溫皙不得不小心一些,“尤其是寢殿內不能放水仙。”
四福晉聽到溫皙最後一句“寢殿內不能放水仙”,頓時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了。四福晉是個極爲穩重的,如今竟也變色,溫皙便也有了不好的揣測,只是涉及四阿哥的後院事兒,她也不便多說,只提醒道:“本宮叫胡語配了一劑藥,你帶回去給弘暉好好調理身子,不出一年必然健健康康。”
算來,弘暉也六歲了,這個年紀也該進宮去書房讀書了...數月前,溫皙就聽康熙說弘暉身子虛弱,四阿哥求了,說叫他晚一年再進宮讀書,康熙也許了,還叫太醫去瞧了。此事溫皙本沒有放在心上,不成想竟然真的是底子虛弱虧損了。
若非有胡語發現,這個孩子只怕活不了幾年了!!四福晉可是正室,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就這麼難,也勿怪乎,宮裡有那麼多孩子活不下來了。
四福晉起身,拉着自己的兒子一起跪下,重重磕頭道:“媳婦多謝貴母妃!”此話說出口,便有些哽咽了。
溫皙低低嘆了一口氣,“爲人母親不易啊!”便示意竹兒去把四福晉攙扶起來。
四福晉聽着溫皙格外感傷的話,眼中的淚撲簌簌落下,“貴母妃說的正是媳婦的心聲。”她將弘暉摟在自己懷中,“媳婦所盼的,不過是弘暉平平安安長大罷了!怎麼就這麼難!”
溫皙眼神定定,道:“你放心,弘暉會平平安安長大!”
四福晉含淚點頭,眼中有濃濃的感激,“若非有貴母妃,弘暉、弘暉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媳婦也活不下去了!!”
四福晉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她的確是個好額娘。溫皙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格外理解她。以前保她平安生產,不過是爲了叫如嬿永無再進一步的機會!今日救弘暉,只是單純可憐她爲人母親的不易罷了!
弘暉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卻也十分懂事。只見他從袖子裡取了手帕出來,小心翼翼地給他的額娘烏拉那拉氏擦去臉上的淚珠,低聲道:“額娘別哭,兒子會用功讀書,不叫阿瑪失望。”
溫皙不禁疑惑:“弘暉不是還沒入阿哥所嗎?怎麼就開始讀書了?”
四福晉苦笑了笑:“爺對子嗣要求嚴格,弘暉四歲就開始讀書寫字了!當年李妹妹的弘昐也是如此。”說着她眼中閃過一絲冷色,隨即便收斂了,“二阿哥很聰明很用功,可惜福氣不大。”
溫皙亦含笑道:“是啊,本宮看弘暉纔是最有福氣的!”
396、人小鬼大
李側福晉,溫皙不信她沒有覬覦世子之心。烏拉那拉氏已經生下了四阿哥的嫡長子,就算還沒有立世子,弘暉的地位也是無可動搖。四福晉完全沒有必要對李氏的弘昐下手,可是種種跡象表明,十有八九便是她動了手,否則弘昐健健康康的孩子怎麼會沒了?!李氏必然是觸碰到了四福晉的禁忌,才遭到如此反擊!
女人間的爭鬥,永遠不會停止,可憐了那些無辜的孩子了。溫皙暗暗嘆一口氣,實在是無奈地緊。
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大半個月,方纔見晴好。康熙御駕過來,是在被大雪封閉的官道清掃開來之後。
雪霽之後,天氣不錯,只是還有些冷,小十八和弘暉分別被他們的額娘給層層包裹成了兩個紅彤彤的球形,一大一小,大的是侄子,小的叔叔,在雪地裡指揮着太監堆雪人。
溫皙和四福晉捧着暖暖的手爐,一邊遠遠瞧着,臉上不覺都帶了笑意。
康熙來,並不曾提前通知,故而明黃色的龍袍出現在眼前,溫皙才曉得康熙來了。
“皇阿瑪!”小十八軟糯糯地喚着,撒着粗短的小腿兒撲了上去,一把抓住康熙的龍袍,順便給印上了個黑烏烏爪子印記。康熙卻丁點也不生氣,看着還不足自己膝蓋高的的兒子,滿是寵溺之色。
四福晉急忙上前,拉着弘暉一起跪下行禮,“媳婦給皇阿瑪請安!”
“孫兒給皇瑪法請安!”弘暉規規矩矩地道。
康熙心情似乎不錯,拉着幼子髒兮兮的小手。很是和藹地道:“是老四福晉和弘暉啊,快起來吧,雪地冷。”
溫皙上前,福身見了個常禮。從衣襟上取下帕子,給小十八擦了擦手,笑道:“皇上怎麼突然來了?倒是嚇了臣妾一跳。”
進了殿,溫皙脫了斗篷。交給竹兒,又命人上了幾碗熱乎乎的薑湯,放在在雪地裡站了那麼久,是該暖暖身子了,自然也有康熙的份兒。
“朕瞧着弘暉小臉兒紅潤,倒是比以前健康多了!”康熙語氣隨和道。
四福晉侍立在一旁,含笑道:“是,弘暉都六歲了,如今大好了。也能去擷芳殿讀書了。”在擷芳殿讀書的。並非只有皇子阿哥。皇孫也在其列,其次便是一些康熙看重的宗旨子侄,只是再書房的地位斷然不能與皇子皇孫相提並論罷了。更有一些是充作伴讀的。
康熙點點頭,“弘暉可識字了?”
這次四福晉沒有替兒子回答六道邪帝。弘暉吐字清晰道:“回皇瑪法,孫兒愚笨,只讀了啓蒙書。”啓蒙書便是《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
康熙恩了一聲,沒有表現出滿意,也沒有表現出不滿,畢竟以弘暉的學習進度,並不算出挑,不過弘暉說話不驕不躁,卻也可圈可點,康熙又問:“三本書都背過了嗎?可曾明意?”
弘暉點頭,道:“已經背熟了,意思額娘也都講解了。”
康熙輕輕瞥了四福晉一眼,四福晉急忙道:“媳婦沒讀過幾本書,講解的肯定不好。”康熙倒也沒說身邊,便對弘暉道:“那你就背一背千字文吧。”
“是!”弘暉隨即揚起嗓音,開始背誦千字文。弘暉的語速並不算快,但一字一字咬地很清晰,很有節奏。洋洋灑灑一篇千字文,不過二刻鐘,便毫不停頓地背誦了下來,“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至此,戛然而止。
康熙淡淡道:“還算熟稔。”又問:“愛育黎首,臣伏戎羌。遐邇一體,率賓歸王。這句是何意?”
弘暉不假思索便道:“ 出自《詩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愛民、恤民,方能天下歸心,四方稱臣。”
康熙微微訝異,“你讀過詩經?”
弘暉道:“剛剛開始讀到小雅。”詩經分爲風雅頌三部分,其中的“雅”分爲大雅和小雅。“雅”是“王畿”之樂,雅又有“正”的意思,是詩經中頗爲重要的部分。
“小雅?”小十八突然疑惑地揚起腦袋,目光落在溫皙身後衆多宮女中的一個穿淺綠宮裝,長得不起眼的宮女。
溫皙抿嘴笑道:“不是說她。”那個宮女,是行宮裡的丫頭,也叫小雅。
康熙突然哈哈大笑,招手喚小十八過去,“你懂什麼?人小鬼大!”
小十八雖小,卻也知道“人小鬼大”不是好詞兒,故而立刻嘟起嘴巴,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知道是什麼意思!!”
康熙揚眉,調笑道:“哦?那就說說看。”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天底下所有的地都是皇阿瑪的,地上所有的人也都是皇阿瑪的!”小十八清脆而又軟糯的聲音,奶聲奶氣在殿中響起。
片刻的沉默之後,康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溫皙也快憋不住,這孩子的確“人小鬼大”,捂着嘴便咯咯笑了起來。
小十八頓時嘴巴撅得更高了,看着殿中的人,皇阿瑪、額娘、四嫂都在笑,連宮女太監都低着腦袋笑得肩膀抽動,唯一一個沒笑的就是弘暉了。小十八便盯着弘暉問道:“我說錯了嗎?”
弘暉一陣茫然,然後撓了撓自己的額頭,道:“也不能說是錯了...”
小十八一聽,立刻綻放出一個笑臉,“也就是說我說對了?!”
“額...”弘暉思忖良久,才點頭道:“十八叔的解釋可以算對。”
小十八更高興了,眼睛迷成了月牙,立刻手腳並用爬到康熙腿上,藉着康熙的高度,脖子一身,啵~~,就在弘暉臉蛋上親了一口,“暉暉最好了,我最喜歡暉暉!”
在衆人傻眼的目光中,小十八親完了,就刺溜從康熙的緙絲龍袍上滑了下來,然後康熙的華麗的龍袍上就又多了兩個小巧的鞋印子。
溫皙捂臉,當着這個多人的面,這小東西也不知道規矩着點星際之十日橫空最新章節!溫皙偷瞄了下四福晉的臉色,嗯,烏拉那拉氏涵養非常好,沒有什麼異色...或者是也傻了眼?然後是弘暉,整張臉都跟豬肝似的了,都紅到耳根子了!好純情的孩紙,以後只怕就要被我兒子給帶壞了。
康熙換下龍袍,幸好行宮裡有不少換洗衣服。用過晚膳,康熙方纔與溫皙說些私底下的話,“你教胤祄詩經了?”
溫皙搖頭,她可什麼都沒教,“可能是前兩日,小十八和弘暉玩在一塊,弘暉讀書他可能順耳朵聽了兩句吧。”
康熙隨即笑道:“朕的兒子,果然是最聰明的!”
溫皙黑線,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戀啊!
“朕這次來,是接你回宮的!”康熙握着溫皙的手道,“都臘月裡了,該回去了。”
溫皙遙望着自己沉的方向,喃喃道:“這麼快...”說真的,還是行宮裡的日子舒坦些,且不提溫泉,少了那麼些女人,也少了一大攤子的糟心事兒。
康熙仔細端量了溫皙的臉色,道:“朕瞧着你在行宮住了這麼些日子,似乎面色好了很多。”
溫皙只是精神力恢復得慢罷了,其實如今已經和健康的人無大異樣了。在行宮裡不施濃妝,只淡淡地撲了些許珍珠粉,將肌膚底下的紅潤色澤偷透了出來。溫皙峨眉淡掃之下,雙瞳剪水,粉腮紅潤,朱脣玉齒,早不似離宮前的蒼白憔悴了。
有清爽的梅花香自她肌膚見徐徐沁了出來,康熙伸手攬溫皙的腰肢,深深吸了一口,眉宇的疲乏彷彿在一瞬間舒展開來,“明日便跟朕回宮吧。”
到底是要回去的,總不能不回去過年吧,溫皙只好低低應了一聲。
康熙軟玉溫香在懷,又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便心猿意馬抱溫皙入錦帳。
溫皙頓時兩腮桃色,急忙拉下帳子,掩蓋了幔帳春色。
翌日早晨,四阿哥胤禛遞牌子求見,想來是接他老婆兒子的。
胤禛如今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青年了,看上去比這個年紀要老成一些,進來行禮道:“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給貴母妃請安!”
想到如嬿的事兒,溫皙就沒什麼好臉色,當初四福晉不是給如嬿下了絕育的藥了嗎?她怎麼還能懷上?是這個時代的技術太落後了,還是愛新覺羅家的男人種馬能力太強了?!
康熙照例問了胤禛一些前朝賑災的事兒,絮絮叨叨說了半個時辰,溫皙聽得都想大哈欠了,果然她沒有政治細胞,聽到這些就只會懷念她柔軟的大牀。
公事問完了,康熙看了一眼溫皙。溫皙方纔急忙正了身子,道:“四阿哥是來接如嬿的嗎?”
胤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羞愧,垂首道:“兒臣是來給皇阿瑪給貴妃請安,順便接福晉和弘暉回府,待會再順便接她回府。”
也就是說如嬿是順便的順便....
“你不是信佛的人嗎?本宮怎麼聽說你和八阿哥結伴去了尼姑庵,還把如嬿的肚子搞大了?”溫皙陰陽怪氣地問。
“咳咳咳!”康熙突然咳嗽了兩聲,狠狠瞪了溫皙一眼,示意她說話別這麼沒收斂!
胤禛臉上十分難堪,急忙道:“兒臣和八弟只是躲雨。”
溫皙完全無視這爺倆的尷尬,更不客氣地道:“既然只是躲雨,如嬿的肚子怎麼會大起來了?!”難道是吹了氣兒了?!
397、凌柱之女(上)
“兒臣有錯!”胤禛不再強撐着已經丟掉的臉了,放下馬蹄袖跪了下來,“請貴母妃責罰!”
溫皙濃濃一哼,還知道不好意思呀?做那事兒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不好意思了?!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咳咳!”康熙連忙又咳嗽了兩聲,“行了!老四去接你福晉吧!”
有康熙解了圍,四阿哥立刻遁逃。
待左右都屏退了,康熙面露埋怨之色,“你也是的,什麼話要從嘴巴里說出來!”
溫皙側身微微一哼,扯了衣襟上的盤金彩繡攢花的雲錦帕子一甩,啐道:“既做得出來,還不許我說不成?!”
康熙今兒只穿了尋常的石青色刻絲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的衣袍,腕上掛着一串蜜蠟佛珠,佛珠與腰間佩着的漢玉九龍環佩碰觸發出清脆的聲響,映着他臉上的無奈,“你呀,脾氣倒是見漲了!”
過了辰時,乳母抱着十八阿哥從偏殿過來請安。
小十八昨晚睡得有些晚,這會兒困怏怏着小臉,滿是窩窩的小手徑自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倒頭撲在溫皙懷中,軟糯糯道:“額娘,要吃桂花糕!”
海藍色繡大紅刻絲百花攢龍的褂子,顏色鮮亮,外頭罩一個裡貂皮的小坎肩,穿得厚實,故而從偏殿過來,也沒把他的睏意給吹沒了。溫皙捏了捏兒子肥嫩的小臉,道:“小饞貓!”
要回宮了,溫皙特意卸下一身清淡的裝扮。換上了在紫禁城中常穿着的華服,梳起大拉翅,珠翠滿頭,環佩叮噹。紺黛畫華眉,凜然入鬢,丹鉛玉面,傅粉施朱。一張妖嬈容顏施就,披上早已備好的織金緞丹鳳朝陽的斗篷,隨康熙入帝王鑾輿。
御駕啓程,康熙握住溫皙的柔荑,凝視道:“你果然還是裝扮起來更顯雍容華貴。”
這樣濃豔的裝扮,溫皙卻並不怎麼喜歡,於是星眸微嗔,道:“臣妾爲了這裝扮,特特比尋常時候早起了一個時辰。前些日子。都是要在暖暖的被窩兒裡睡個懶覺的。”說着話。秀眸幾分惺忪。在優哉遊哉的帝王鑾輿中,可是有些犯困了。
康熙一手扶着溫皙的臉頰,貼在自己肩膀上。笑道:“那你眯一會吧,需幾個時辰才能到。”又湊在溫皙耳邊。語氣格外戲謔:“昨夜,辛苦愛妃了。”
溫皙那裝扮得燕慚鶯妒的姿容薄然含了嗔怒,更立時染了濃濃的胭脂色。這個被外頭暗中傳言已經老了、不舉了的皇帝陛下,在溫皙看來,就是一直餓了老久的色狼!!!滿打滿算,清心寡慾了才幾個月?就那麼按捺不住了?!果然,骨子裡還是色坯子!
回宮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自然了還要打包了小十八一起去請安。
太后見到溫皙,本不是很樂意的,只是瞧見她的“小孫孫”短腿短腳,肉球似的滾進來,撲進她懷中撒嬌地喚了一聲:“皇瑪嬤!”太后的老臉頓時笑成了菊花。
侍立在一旁的十公主舒宜爾哈面賽芙蓉,笑生兩靨,盈盈給溫皙見了一個萬福,道:“貴母妃可回來了,您不在的時候皇瑪嬤日日都念叨您和十八弟呢!”
溫皙以溫柔的微笑迴應她,舒宜爾哈倒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動聲色得調節、和緩太后與她關係,溫皙受她的好,自然記在心裡,便道:“蓮兒侍奉在太后身邊,倒比旁的公主更乖巧懂事!”
場面既已緩和,太后也不好再冷了臉,便打量了眼前這個華服豔彩的皇貴妃,明明已經不年輕了,竟然還是如此豔美奪目,周身氣度更顯雍容,難怪皇帝一直那麼喜歡,便道:“皇貴妃氣色看上去大好了。”
溫皙略一福身,道:“承蒙太后福澤庇佑,臣妾已經大好了,只是精神難免有些不濟,太醫囑咐了,日後只要別太操勞,就無妨了。”這也是實話,精神力只恢復了小半而已,日常自然無礙,進出空間還是有些不濟。
畢竟有小十八在,更有舒宜爾哈從中不動聲色和緩着,溫皙與太后總算保持了基本的平和。
溫皙將宮務甩手給四妃,命成妃爲首,三妃協理,倒也出不了大錯,她便安心窩在承乾宮,甚少出門。
日子過得不疾不徐,康熙四十二年的春年,又是選秀即將到來。鈕祜祿氏又有了適齡的姑娘,族中不少人遞牌子進宮,想要提前摸摸底兒。溫皙大部分回絕,只請了額娘舒舒覺羅氏進宮,沒想到承恩公夫人、和碩格格惠寧也帶着自己的女兒宛姵進宮來了。
有額娘在,溫皙也不好太給惠寧臉色瞧,只淡淡應對。只是數年未見,宛姵卻是出落得愈發標緻了,尤其是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眸球烏靈閃亮長眉連娟,澄澈顧盼,格外有神,便忍不住讚歎道:“姵兒倒是出落地愈發好看了。”
舒舒覺羅氏含笑,正欲附和,惠寧急忙拉着女兒搶白道:“娘娘慧眼識珠!不是奴才自誇,咱們鈕祜祿氏的姑娘,沒有一個比得上姵兒!”
一副我家閨女第一的家架勢,還不算自誇呀?!溫皙聽了就覺得膩味得慌!
宛姵今兒卻是有些羞怯怯地,慌亂地攪着自己手裡的絹子,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端的是桃腮紅粉色,俏俏小佳人。就是年歲小了些,才十一歲,臉蛋跟紅蘋果似的,可人極了。
惠寧似乎別有深意,道:“只是可惜了,姵兒才十一!不夠歲數參加今年的選秀。”
宛姵和胤禮是同歲,溫皙自然記得她的年紀,便悠悠到:“不急,且等下一回選秀。”以宛姵的出身、容貌,何愁找不到好夫君?
惠寧又試探性地問道:“十六阿哥今年十四了,不知皇貴妃有什麼打算?”
舒舒覺羅氏狠狠瞪了她媳婦一眼,道:“十六阿哥到了該娶福晉的年歲了,自然不能耽擱了!”舒舒覺羅氏又看了看宛姵,她豈會不懂自己媳婦的意思,只是宛姵足足小了三歲,哪裡能叫阿哥等着她?!
溫皙微微一笑,道:“是啊,這事兒多半要看皇上的意思。”
惠寧心有不甘,急忙道:“可是,十六阿哥是頂頂尊貴的皇阿哥!今年選秀,適齡的八旗格格,並無太出挑的!奴才只是覺得,不能委屈了十六阿哥!”
溫皙秀眸一瞪,道:“還沒開始選呢?你怎麼知道沒有出挑的?!”
舒舒覺羅氏也含了怒色,道:“哪個卓姓大族家沒有個出挑的格格?!禮部尚書富察郭禮的女兒富察毓秀、侍郎羅察之女完顏氏、三等伯石文炳之女太子妃嫡親的胞妹瓜爾佳氏!沒有比今年的待選秀女更出挑的了!”
惠寧被堵得沒話說了,只能訥訥退後到一旁。
今年的選秀,照例四妃協理,溫皙偷個閒,實際上她並不想叫胤祿早早成婚了,畢竟才虛歲十四,多大點的孩子?!
選秀到了第二輪,秀女們入住儲秀宮,只待學好了規矩,被決定最終的歸屬了。這個時候,是秀女最活躍的時候,也是嬪妃最活躍的時候。除了兆佳氏已經被內定爲十三阿哥嫡福晉,後頭的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可都到了該指婚的年紀了。
溫皙問道:“凌柱的女兒,也住進儲秀宮了吧?”
竹兒點頭,笑道:“有主子暗示,自然輕鬆通過了前兩輪。何況凌柱大人如今已經是正四品護軍參領了。”
雖然還是四品,只是閒職的典儀怎麼能和驍騎營護軍副參領相比呢?!
只是,溫皙也有些頭疼,該以什麼樣的理由將這個正牌的弘曆老媽給塞進四貝勒府呢?畢竟塞人這種事兒,終究給正室添堵,溫皙其實挺可憐四福晉的,所以不想給她添堵。
正在溫皙頭疼的時候,四福晉進宮來請安了。未等溫皙開口說什麼,烏拉那拉氏十分賢惠地道:“貴母妃,媳婦來是特意爲我們家爺求個好生養的妹妹的!”
四福晉面色誠懇,倒叫溫皙有些訝異,但隨即一想就明白了,如今如嬿快要臨盆了,自然了一個如嬿並不足以叫烏拉那拉氏忌憚,可是四貝勒府又剛剛爆出李側福晉也有孕了的消息,烏拉那拉氏就不能不着急了!
“如今如嬿妹妹都七個月的身子了,李妹妹也有了不到兩個月的身孕,自然都不方便伺候爺,故而媳婦想着跟貴母妃求一兩個人。”烏拉那拉氏並不掩飾其中的原因。
她既然坦誠,溫皙也坦言道:“倒也這有個合適的人。”溫皙便吩咐竹兒去儲秀宮將凌柱的女兒鈕祜祿氏給請了過來。
說來,這也是溫皙頭一次見鈕祜祿氏,才十三歲的姑娘,實際上才十二歲,長了一張圓臉,柳眉大眼,長得端端正正,不是特別貌美的,行禮卻十分規矩,“奴才給皇貴妃請安!給四福晉請安!”
溫皙介紹道:“這是護軍參領凌柱的女兒,禮數很好。”禮數的確不錯,不過神態舉止有些木,只怕若非溫皙暗地裡吩咐留牌子,還指不定能不能走到最後一輪呢。
烏拉那拉氏快步上前,親自將鈕祜祿氏給扶了起來,道:“這位妹妹極好!端秀穩重,果然不愧是著姓大族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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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奉上
398、凌柱之女(下)
烏拉那拉氏如此滿意,倒也出乎溫皙意料。如此,她自己肯,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溫皙便道:“既然你也覺得好,本宮改日就回了皇上,說留着她給四貝勒做格格吧。”
鈕祜祿氏臉上一紅,急忙福身道:“謝皇貴妃擡舉,奴才、奴才...”一時訥訥無言,有些不知所措了。畢竟她的容色不算出挑,很有可能在最後一輪落選,如今能入皇子阿哥的府邸,也算是極好的去處了!
烏拉那拉氏笑着,拉着鈕祜祿氏的手,又將她扶了起來,極爲和氣地道:“這麼好的妹妹,做格格太委屈了!”
溫皙瞧着烏拉那拉氏的神色,並非作僞,便道:“那便賞她做個庶福晉吧。”以凌柱如今的官職,他的女兒做個庶福晉倒也當得。
烏拉那拉氏突然鄭重福身道:“貴母妃,我們爺還少一位側福晉呢!”
養心殿。康熙處理完政務,獨獨留了四阿哥胤禛,倒叫這位“四爺”摸不着頭腦了,心裡戰戰兢兢,莫非是因爲如嬿的事兒?只稍稍一想,就立刻否定了。便想着,是否是因爲之前河道總督又被彈劾了,他裝聾作啞沒有去維護太子利益的緣故?
正在四阿哥思來想去的時候,康熙隨口道:“老四!你去一趟承乾宮吧。”
四阿哥一愣,頓時曉得不是爲了政事,莫非又是如嬿惹惱了皇貴妃了,便急忙問道:“是否是兒子有何過錯,貴母妃她...”
康熙隨手翻開一本奏摺。道:“皇貴妃和烏拉那拉氏給你挑了個人,叫你去瞧瞧。”
四阿哥立刻鬆了口氣,忙道:“這種事,請皇阿瑪和貴母妃做主即可。兒子沒有什麼異議!”不就是個秀女嗎,他還以爲又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
康熙略擡了太眼皮,道:“朕原也覺得不必這麼麻煩,不過皇貴妃有個母家侄女。聽說不錯,皇貴妃打算許給你做側福晉,所以想叫你親自瞧瞧,看是否中意。”
皇貴妃的侄女?!胤禛微微一驚,皇貴妃的嫡親侄女如今也是老七的嫡福晉,承恩公府的格格身份尊貴,怎麼會許給他做側福晉?!(如嬿這個犯賤的,在他眼裡早就不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了)
懷着滿腹疑惑,四阿哥只帶了自幼服侍他的太監小蘇子(蘇培盛)去承乾宮請安了。因是從養心殿過來的。所以還是一身貝勒品級的朝服。
四福晉正在陪着溫皙說着話。外頭就來報說。四阿哥來了。
四阿哥扶下馬蹄袖,見禮:“兒臣給貴母妃請安!”
四福晉帶着鈕祜祿氏側在一旁,見皇貴妃免了四阿哥的禮。才福身行禮。
胤禛目光從四福晉身後那個一直低垂着頭的女子身上掃過,一身淡藍色的宮裝。是秀女的裝扮無疑,卻也心存疑惑,怎麼不曾見過這個皇貴妃的侄女?
溫皙看得出胤禛的疑惑,便道:“這是驍騎營副參領凌柱的長女,鈕祜祿氏。論輩分,是本宮的侄女。”
鈕祜祿氏聞言,頓時路出惶恐之色:“奴才不敢。”
胤禛打量了一眼,這個姿色一般,還膽小怯懦的秀女,原來只是皇貴妃母族的格格罷了!不過驍騎營是八旗精銳之一,副參領也不算低了!又是姓鈕祜祿氏的,出身還算中上。
溫皙含笑道:“四貝勒瞧着如何?”
胤禛照着規矩道:“貴母妃和皇阿瑪做主即可。”
“這不是選個格格侍妾,側福晉也是要上宗室玉牒的,總要你看着中意纔好。”溫皙不疾不徐地吹了吹茶盞上的浮沫,道。
烏拉那拉氏怕四阿哥不同意,急忙道:“爺,這位妹妹規矩周全,也很端莊。雖然...容貌不能和李妹妹、如嬿妹妹相比,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鈕祜祿氏雖低垂着頭,溫皙卻察覺到小丫頭的後耳根子已經灼紅如雲霞了。到底還是個才十三歲的豆蔻少女,四阿哥這個年紀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紀,何況胤禛長得不錯,皇子阿哥高如雲巔的氣派,對這種小姑娘是最有吸引力了。
胤禛聞言,腦袋裡卻想着的是鈕祜祿氏的阿瑪凌柱對他有多少幫助,心中暗暗得出來的結論是納這個一個側福晉,對他有利,而且不會引起太子的不滿,更能順便和緩與皇貴妃的關係,是一筆十分划算的買賣。至於這個鈕祜祿氏長得不怎麼漂亮,又膽小懦弱,性子還木等等缺點,都可以無視了。
四福晉徑自在哪兒誇着鈕祜祿氏,誇得她腦袋愈發低沉下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既然貴母妃和福晉都說好,想來是不錯的。”胤禛終於表了態,四福晉總算是心願達成,眼中卻也浮現淡淡的黯然之色。
溫皙點頭,道:“既如此,這事兒本宮會盡快請皇上降旨。這丫頭父兄官位不高,不過也比你那個李氏體面多了,給你做側福晉,也不至於墮了你的顏面!”
胤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貴母妃說的是。”胤禛素來寵愛李氏,當年還特特請旨封李氏爲側福晉,寵愛妾室超過正室,到底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兒。
烏拉那拉氏接口道:“李妹妹爲爺誕育子嗣有功,側福晉之位也當得!不過還是鈕祜祿氏的姓氏更體面一些!”四福晉這話,完全是和稀泥了,兩邊都不得罪。
溫皙含笑道:“之前如嬿的事兒,本宮總覺得有些愧對四貝勒。”
胤禛急忙道:“貴母妃嚴重了!”
“康熙三十七年的時候,皇上原本就打算,封你爲郡王,結果你現在都只是貝勒!”溫皙微微嘆了口氣,捕捉到四阿哥馬蹄袖底下的手驟然攥了起來。便繼續道:“承恩公府雖然已經不認如嬿這個女兒,可她到底還是姓鈕祜祿氏!是承恩公府沒有教好她!所以,本宮想着該補償你一番!所以選了個懂禮數的,給你做側福晉。”
胤禛躬身道:“兒臣多謝貴母妃!”
溫皙輕輕一嗯。道:“本宮想着,如嬿在你府裡一日,到底丟你的臉面...所以本宮通知了扎克丹和鈕祜祿氏的宗老,將如嬿從鈕祜祿氏族譜上除名。以後她便不是鈕祜祿氏的格格了!”如嬿早已被視爲棄子,除名之事,溫皙不過發了一句話罷了,鈕祜祿氏宗老們自然不會爲了區區一個如嬿違抗皇貴妃的懿旨。
胤禛眼中微微有些不解,卻也沒說什麼,反正這種事對他並無半點壞處,少了一個鈕祜祿氏的格格,來了一個鈕祜祿氏的側福晉,怎麼算他都不吃虧。便隨口道:“既如此。那就叫如嬿姓...錢氏吧。”
管她姓什麼呢。只要別姓鈕祜祿氏就好,以後再丟臉,丟的就不是鈕祜祿氏的臉面了!
等一下...溫皙不由一愣。錢氏,怎麼好像野史記載弘曆的生母就是錢氏來着?現在如嬿又正好有孕了...溫皙隨即搖頭。弘曆出生的日子還早着呢!只不過不曉得如嬿現在肚子裡懷着的到底是誰?!溫皙也犯了糊塗。
事情既已敲定,溫皙就打發四阿哥離開了。看了看羞紅了臉的鈕祜祿氏,便敲打道:“以後入了四貝勒府,事事都要聽四福晉的,不該生的心思不得生出!”
鈕祜祿氏見皇貴妃板了臉色,急忙跪下來:“是,奴才一定守着規矩!”
四福晉立刻對溫皙露出感激一笑,道:“鈕祜祿妹妹規矩很好,貴母妃放心即可。日後入了府,媳婦自然會護着她。”
溫皙點頭,道:“你雖是與四貝勒的李氏平起平坐,不過你是滿軍鑲黃旗,她不過是漢軍旗。等你入了四阿哥府,便是四福晉之下第一人!只要守着自己的規矩,本宮也會爲你撐腰,日後除了四福晉,若是誰意圖凌駕於你之上,本宮也不會輕縱了她!”
鈕祜祿氏微微一喜,急忙感恩戴德磕頭:“多謝皇貴妃!”
“起來吧。”溫皙語氣又是和藹如初了,將來的路,溫皙已經給她指明瞭,只要別覬覦正室和世子之位,她便是四福晉之下第一人!安守側福晉的本分,自然日後有嫡福晉庇護着。
說了這麼久的話,溫皙也乏了,便賞賜了首飾,譴退了去。
溫皙正打算午睡一會兒,便聽見小鹿子稟報說,王嬪求見。溫皙這纔想到十四阿哥都十五歲了,到了該指婚嫡福晉的年紀了,想來王嬪是爲了十四阿哥來的。
王嬪入殿有些小心翼翼,行了禮,十分恭敬地道:“嬪妾叨擾皇貴妃靜養了,還請皇貴妃恕罪!”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溫皙實在懶得跟她寒暄了。
“是!”王嬪綻出一個笑容,問道:“不知皇貴妃可已經給十六阿哥相看好了嫡福晉的人選?”
溫皙懶洋洋道:“胤祿還小,本宮不急。倒是王嬪你似乎比本宮還急呀?”
王嬪尷尬地笑了笑,“嬪妾只是瞧着今年秀女中禮部尚書之女富察氏十分出挑,不知皇貴妃可有留她做兒媳婦的意思?”
“本宮並無此意!”溫皙淡淡道,才十四歲,娶什麼媳婦呀?這麼多秀女,溫皙也只看了一個鈕祜祿氏,那是給四阿哥的人。
王嬪頓時鬆了一口氣,道:“嬪妾想着,這麼好的秀女,得留着做皇家的媳婦,纔不算辜負了!皇貴妃和十六阿哥若是看不上,不如就留給十四阿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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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兒媳婦人選(上)
溫皙挑眉,這個富察氏在秀女中容貌、品性的確是頗爲出挑的,更重要的是家世不俗,這個富察氏還是十二福晉的堂妹,娶了她就等於得到了富察氏一族的勢力,難怪王嬪起了心思了。
見皇貴妃不發話,王嬪有些戰戰兢兢,急忙扯出一個小心翼翼的笑容來:“嬪妾覺得富察格格不錯,還請皇貴妃成全!”
溫皙淡淡道:“你既看中了,本宮會替你跟皇上說一聲,不過皇上是否答允,本宮就不敢保證了!”
王嬪聞言,立刻喜開了懷,急忙起身跪下:“只要皇貴妃肯與皇上開口,不論成與不成,嬪妾都感激不盡!嬪妾替十四阿哥叩謝皇貴妃!”
皇子阿哥的指婚,決定權自然是在康熙手中,溫皙打發了千恩萬謝的王嬪,終於可以去碧紗櫥裡睡個午覺了。
去年冬天冷得很,今年春天卻暖和地極快,如今已經收拾出碧紗櫥來乘涼了。溫皙到底是精神力沒有恢復過來,故而格外容易疲倦,睡了一覺,方纔好了些。
“十二福晉?她來做什麼?”溫皙剛一醒來,便聽竹兒說,定嬪的媳婦來求見,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
竹兒低聲道:“十二福晉是帶着富察格格一起來的。”
溫皙頓時明白了,十二福晉富察氏,與富察格格是堂姐妹,自然是爲了她堂妹的歸屬而來的,便梳妝,叫人請了這對堂姐妹去明間正殿說話。
十二福晉富察氏是大學士馬齊之女,出身教養都極好,成婚之後與十二阿哥夫妻琴瑟和絃,定嬪對這個兒媳婦也很滿意,唯一有些美中行不足的是,成婚數年尚未有子嗣。
溫皙和十二福晉並不熟絡。今日突然造訪,估摸着時辰是跟着王嬪的後腳跟來的,不過她來得不是時候,溫皙打發了王嬪便午睡,所以叫她們姊妹乾等了大半個時辰。
命人上了今春新到的龍井,溫皙笑道:“本宮午睡着,倒叫你們等久了。”
十二福晉忙躬身道:“貴母妃嚴重了,是妾身和妹妹來得不是時候,貴母妃不曾怪罪,妾身就感激不盡了。”
十二福晉顏如玉。氣如蘭,是個極爲雅緻又端秀的人,一頭紺發在腦後梳一個墨色油滑的燕尾。大拉翅上有金鑲玉的扁方橫貫,一側垂下珍珠流蘇,襯得她容顏皎潔無暇。皇子福晉,求的是賢惠和架勢,而十二福晉不僅具備了這兩點。更是一個仙姿玉容的大美人,端的是無可挑剔。
十二福晉身後跟着的穿着碧藍色宮裝的女子,約莫十四五歲,眉眼間依稀與十二福晉有兩三分相似,只是容貌俏麗更勝她三分。溫皙便知,這個就是王嬪一心想得到的兒媳婦了。的確是個叫人見之忘俗的女子。雲鬢香腮,鉛華不染,麗質天然。顏色如朝霞映雪,端的是桃羞李讓,有傾國之色的美人兒!
十二福晉含笑謙遜道:“這是小妹毓秀,粗苯不懂禮數,讓貴母妃見笑了。”
溫皙暗暗點頭。道:“怪不得人人都說富察格格在秀女中極爲出挑,果真所言不虛!”
富察毓秀急忙見了個萬福。道:“奴才不敢當娘娘謬讚!皇貴妃纔是國色傾城,奴才不過是螢火之光罷了。”
溫皙頷首道:“禮數也極好,怪不得王嬪來跟本宮相求。”王氏倒是好眼光,這樣家世姿容都如此不俗的秀女,的確是出手晚了就沒了。
富察毓秀頓時秀眸生了焦急之色,櫻脣微顫:“皇貴妃娘娘,王嬪娘娘她——”
十二福晉急忙瞪了這個有些失態的堂妹一眼,連忙道:“皇子阿哥的婚事都是皇阿瑪做主,王母嬪想來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溫皙笑道:“王嬪眼光倒是不錯,不過一切自然都決於皇上。”
富察毓秀這才鬆了口氣,這纔想到自己方纔的失禮,急忙福身道:“奴才方纔問得逾矩了,還請皇貴妃恕罪。”
“無妨!”溫皙溫聲道,“不是你逾矩,而是王嬪有些不安守本分了!”
這句話說得,十二福晉和富察毓秀都不敢插嘴了。以溫皙皇貴妃的身份,自然可以品評、甚至訓斥宮嬪,她們就不能多說半句了,否則便是不恭不敬。
溫皙何嘗不知王氏不安於室,一眼就瞅準了秀女中極爲出挑的富察氏,更看準了她身後的富察氏一族!其實溫皙並不在乎她能不能得手,就算得手了,對溫皙也沒什麼影響,所以溫皙懶得搞破壞,也不屑於破壞,自然了也不會促成,頂多跟康熙通個氣兒告訴一聲罷了。現在王嬪不同往日了,幾個月不見得能見到康熙一次。如今也就些老牌嬪妃宮裡,康熙每個月情面上去一兩次罷了。
正說着話,小鹿子來報說胤祿過來請安了,溫皙見十二福晉和富察毓秀還都在,便道:“教他待會再來吧。”
小鹿子急忙去通了話,回來稟報道:“十六爺去了校場了,說傍晚再過來給您請安。”今兒恰好是休沐日,皇子阿哥都盯着秀女了,胤祿這樣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最合適。溫皙含笑點了點頭。
十二福晉和富察氏臉上都齊齊露出遺憾之色,卻也不敢多留了,急忙起身告辭,溫皙也不留她們,隨便賞賜了點東西便許她們退下了。
十二福晉和富察氏前腳才走出溫皙的宮門,太子妃瓜爾佳氏也帶着自己的妹妹來求見了。溫皙既見了,十二福晉和富察氏,便不好不見太子妃和瓜爾佳氏了。何況這個小瓜爾佳氏還是石文炳嫡出的幼女,論身份比小富察氏更高一籌。
太子妃自是盛裝而來,明豔無比,帶着個十五六歲的秀女,想來便是瓜爾佳格格了,只是溫皙冷眼打量着,姊妹長得並不相似,還不如富察毓秀和十二福晉長相相似呢。微微納罕了一下,便見免禮,賜了太子妃座位。
小瓜爾佳氏禮數十分周全地行了大禮,“奴才瓜爾佳宜蘭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細細一打量,長得並不是極美的人,卻眉宇氣度如蘭芝雅香,眉梢眼角透着幾分高華之氣,舉止也是氣度不凡,果然不愧是瓜爾佳氏名門大族培養出來的格格。只可惜她是太子妃的妹妹,溫皙現在和太子妃也只是面和心不合,故而不會把她作爲兒媳婦的人選考慮的。
溫皙想着胤祿才十四,等三年也無妨,只不過無論是十二福晉的妹妹富察毓秀,還是這個瓜爾佳宜蘭,都是等不起三年的人。
溫皙只輕輕點頭,道:“很是懂規矩,起來吧。”
太子妃坐在一側繡墩上,臉上笑容奕奕,“早該帶小妹來給貴母妃磕頭的,只是一直想着貴母妃還在病中,不該來叨擾。淑瑩也是瞧着王母嬪和十二弟妹先後來了,想來是貴母妃的的身子大好,故而前來打擾,還請貴母妃恕罪。”
太子妃都這麼說了,溫皙也不好給她冷臉,便道:“不過是月子裡的病,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慢慢調養着就是了。”又打量了小瓜爾佳氏,的確氣度上比富察毓秀更穩重一些,便隨口問道:“這丫頭十幾了?”
瓜爾佳宜蘭恭謹地道:“回皇貴妃,奴才今年十六了。”
“十六?”溫皙微微疑惑,“怎麼上一回選秀沒見這丫頭?”溫皙的年紀和身份,若是隨和一些的場合,叫個“丫頭”也不爲過,反而更顯得親切些。
十六歲的年紀,也就是說上一會選秀,便已經十三歲了,十三歲理應參選,且以瓜爾佳宜蘭的身份,斷然不會在前兩輪便落選的。只是溫皙卻不曾記得她曾經入住過儲秀宮。
瓜爾佳宜蘭端端正正道:“回皇貴妃的話,三年前,奴才生了天花。”
溫皙不由得已經,出過天花?!只是瓜爾佳宜蘭那張白皙沒有半點痕跡的臉蛋,叫溫皙實在不敢置信她出過天花!若是小孩子生天花就罷了,身子長得快,配合藥物,或許痘痕能去個八九不離十,只是快長成的姑娘了,生了天花只怕就要留下一輩子的疤痕了!她是如何做到不留半點痕跡的?!選秀的規矩,若是體有疤痕,前兩輪驗身的時候就會被淘汰!
瓜爾佳宜蘭緩緩解釋道:“奴才生了天花,當時的確留下一身印記。幸而得一位老道長贈藥,方纔恢復如初。”以平淡的語氣說出這番遭遇,只是那雙眼睛裡已然掩飾不住慶幸和後怕。
“道士?”溫皙不由想到了靜一,莫非是他出手所爲,那樣就不足爲奇了。
“是!”瓜爾佳宜蘭道,“那位老道長年過九旬,法號法寧,是極通曉歧黃之術之人,是先前告老還鄉的太醫院院判古太醫一力推薦的。”她原本留下一身的痘痕,容貌自是毀了,石文炳便求到了已經高老居於田園的古承宗,古承宗並不擅長此道,便舉薦了故友法寧道士出手。
古承宗推薦的?溫皙記得古承宗正好是去年才過世的,也算高壽之人了。以他的年歲閱歷,認得一些奇人異事也不足爲奇。只是——法寧?溫皙總覺得這個法號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
400、兒媳婦人選(中)
太子妃也附和道:“這位法寧道長如今在京中頗有盛名,聽聞是古太醫老家的故人。如今家父在京中出資,爲這位高僧建了藥王觀,現在人人都稱法寧道長爲藥仙人呢!”
溫皙腦中一閃,頓時想到了,法寧!可不就是溫皙當初離宮經過古承宗老家瓊山縣,曾經在瓊山觀掛單,小道士正雲就曾經隨口說過他的師祖法寧道長外出雲遊,與古家頗有幾分交情呢!如此,自然就和古承宗是故友了!
“淑瑩每每十分羨慕三弟妹和九弟妹,既是姊妹,更是妯娌!”太子妃若有深意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瓜爾佳宜蘭道。
三福晉董鄂氏是彭春之女,九福晉是董鄂七十之女,兩位福晉是堂姐妹,祖父都是一等公哲爾本。董鄂氏一族出了兩位福晉,可算是榮耀至極了。太子妃的意思,自然再明白不過了,只是溫皙只能裝作沒聽見。
正說着話,慈寧宮的吉嬤嬤特特親自趕來,請皇貴妃去慈寧宮坐坐,聊聊天。
吉嬤嬤是太后的心腹,當年太后嫁給順治時候的陪嫁,太后派了這位吉嬤嬤親自來,可絕對不是“聊聊天”那麼簡單。聯想到現在選秀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溫皙就知道太后再打什麼主意了。
吉嬤嬤笑着道:“貴主子快些去吧,太后這幾日就在念叨着您呢!”
溫皙微笑迴應:“嬤嬤先行一步,本宮換身衣裳,就去。”太后請。溫皙自然不能不去。
吉嬤嬤剛退出明間正殿,太子妃就迫不及待地道:“貴母妃,太后這些日子屢屢召科爾沁親王之女琪琪格去慈寧宮敘話!”
康熙已經爲十三阿哥選中了馬爾漢之女兆佳氏,太后再有心。也是無力迴天。這個琪琪格應該也十六了吧,三年前選過一次,沒有賜婚,如今再選。若是再不指婚,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溫皙不發表意見,只淡淡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的目的,和太后的目的也無甚不同。
見溫皙不說話,太子妃臉上一陣尷尬,急忙起身道:“那淑瑩改日再來給貴母妃請安。”
溫皙點頭,別有深意地道:“凡是自有皇上做主,再怎麼急於求成都沒有用。”
太子妃笑道:“旁人若急於求成或許無用。只是太后是皇上的嫡母。皇上也不得不考慮太后的意思。”然後又言笑晏晏道:“琪琪格算年紀。和宜蘭同歲,都只比十六阿哥大二歲呢!”
溫皙瞬間微微一震,太后看上的目標竟然不是十三阿哥。而是胤祿嗎?!不管心中如何驚訝,溫皙臉上依舊古井無波。“還有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也都十五歲了呢。”
“是。”太子妃輕輕一福身,“貴母妃說的是,只不過十四弟和十五弟,如何能與十六弟相提並論呢?想必太后也明白,哪個阿哥出身更尊貴吧?”
溫皙頓生了幾分威嚴道:“本宮只知道,都是皇上的兒子,容不得旁人挑來揀去!”
太子妃微微一震,臉上笑得有些尷尬,訥訥無言。溫皙隨意打賞了一些首飾,便叫她們姊妹退下了。
溫皙輕輕嗤笑,今年可真熱鬧啊!整理了一下妝容,便乘者肩輿往慈寧宮而去。去慈寧宮,沿着後宮路線,必然要經過御花園,過了御花園,必然會看到儲秀宮。
皇貴妃的依仗浩浩蕩蕩走到御花園的盡頭,便看前頭一羣深淺不一的藍色宮裝秀女,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一衆姿容綽約的秀女福身跪下,軟玉輕聲,齊刷刷道:“皇貴妃萬福金安。”
溫皙的肩輿微微停滯,目光在秀女身上輕輕掃了一眼,自言自語道:“果真熱鬧。”尋常選秀時候,秀女呆在儲秀宮,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都甚少出門,而眼前這些秀女,看數量,只怕有半數都出來了。
溫皙正要吩咐不必耽擱,突然一個跪在靠近位置的秀女突然擡頭,笑語嫣然道:“皇貴妃娘娘這是要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嗎?”
溫皙細一打量,可不正是十二福晉的堂妹富察毓秀嗎?同樣的藍色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格外不同些,果然還是美人穿什麼衣裳都好看,“你怎知本宮要去慈寧宮?”御花園的確是去慈寧宮的必經之路,可經過御花園也未必是去慈寧宮,長春宮、鹹福宮等西六宮都要經過此地。
富察毓秀端然道:“回皇貴妃,因爲太后身邊的嬤嬤剛剛請了琪琪格格格去慈寧宮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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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皙含笑點頭,“本宮知道了。你是叫——毓秀是吧?”
富察毓秀聞言,面頰頓生欣喜之色,急忙道:“是,奴才富察毓秀給皇貴妃磕頭了!”說着,光潔的額頭輕輕觸在柔軟的草地上,行了大禮。
一衆秀女看着皇貴妃依仗遠去,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方纔與皇貴妃說話的富察毓秀身上,都含了嫉妒、豔羨之色。
嬌媚如花骨朵的秀女們便嘰嘰喳喳議論起來,“那個琪琪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出身好點兒唄!”說話的是完顏氏,阿瑪是從二品的禮部侍郎。
又有個長得不出衆的秀女無比豔羨地道:“皇貴妃雖然在養病,可還是風華絕代,一點看不出都快四十歲了!”
還有幾個出身不高的秀女,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恭維着富察氏,“還是富察姐姐有本事,這麼多姐妹,皇貴妃獨獨認識姐姐!”
富察氏眉梢含了幾分得意,卻以謙虛的語氣含說着高傲的話:“也沒什麼,是堂姐方纔帶我去過承乾宮,請了個安。是皇貴妃記性好!”
“皇貴妃在病中,可是外人一律不見!果然還是十二福晉面子大!”又有人急忙接口道。
秀女們正火熱地談論着,迎面傳來不屑的嗤笑聲,正是瓜爾佳宜蘭蓮步走來,卻不與富察氏和她身邊的秀女說話,而是跟與自己一行的三品官品級能特之女閒閒地說着話,“還是皇貴妃宮裡的獅峰龍井味道最好,果然不愧是貢品!”
郭絡羅格格嬌聲道:“宜蘭姐姐去了一趟承乾宮,頭上多了一隻金步搖,可見皇貴妃格外看重姐姐呢!”
不遠處,富察毓秀姣好的臉色冒出火兒來,伸手去折旁邊含苞待放的芍藥,卻露出戴在手腕上的色澤瑩潤的鐲子。便有眼尖的秀女“呀”地叫了一聲,道:“毓秀姐姐的這隻鐲子真好看,想必是皇貴妃賞的吧?”
富察毓秀急忙收回手,用袖子遮蓋住了那羊脂玉手鐲,道:“不過是皇貴妃隨便賞賜的,不值得炫耀。”
完顏氏諷刺道:“就是!不像某些人,得了點東西,就迫不及待拿出來炫耀了!還是富察姐姐有教養!”
瓜爾佳宜蘭的臉色登時變了,提着裙子快步上前,怒瞪着完顏氏,冷笑道:“皇貴妃賞賜的東西,只有小家子的人才藏着掖着!”
完顏氏絲毫不懼,只揚眉道:“沒見過好東西的人,才非要帶出來顯擺呢!好像我們都沒見過金步搖似的!”
“金步搖誰都見過!”瓜爾佳宜蘭撫了撫自己鬢角的金步搖上鑲嵌的東珠,“只是這種丹鳳朝陽的金步搖,可不是誰都有資格佩戴的!只怕有些出身低微的人,連見都沒見過呢!所以才滿嘴不乾不淨的話!!”
完顏氏聞言,登時惱怒了:“誰不乾不淨了?你再給我說一遍!”
富察毓秀見勢不妙,急忙上去勸和:“完顏妹妹別衝動!瓜爾佳姐姐不是針對你。”
瓜爾佳宜蘭輕輕瞥了富察氏皓腕上的鐲子,的確是極好的成色,甚至比她頭上的丹鳳朝陽金步搖更加價值不菲,她油然生了幾分不忿之色,骨子裡的高傲萌生:“富察妹妹倒是八面玲瓏的人!”然後眼睛死死盯着那鐲子,道:“的確是個好鐲子,可否讓我仔細瞧瞧?”
富察毓秀笑盈盈道:“當然可以。”說着,右手一屈,便褪下了那瑩潤的羊脂玉鐲子,雙手遞了過去,“姐姐儘管看。”
見富察毓秀如此恭敬,瓜爾佳宜蘭面上好看了許多,她剛要伸手去接,手指剛剛碰觸到羊脂玉盈涼的的質感,便見富察毓秀的手突然撤後一寸,瓜爾佳氏急忙去抓,可終究來不及了。
砰,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堅硬的的地面,無暇的羊脂玉鐲子摔成了兩半兒。
瓜爾佳宜蘭還沒有從驚訝中醒過來,富察毓秀卻立刻撲在地上,抓起那碎裂的鐲子放聲哭了起來,那聲音叫所有秀女全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瓜爾佳宜蘭的一隻手還停滯在半空,而富察毓秀蹲在地上捧着那碎裂的鐲子哀切痛苦。這番架勢,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瓜爾佳宜蘭因爲嫉妒,摔碎了皇貴妃賞賜給富察毓秀的鐲子。
隨即便有指指點點的聲音灌入了瓜爾佳宜蘭的耳朵裡,雖然都極爲小聲,但是她聽得都十分清晰。
“真夠大膽的,連皇貴妃賞賜的鐲子都敢摔?!”
....
“人家可是太子妃的親妹妹呢!”
......
401、兒媳婦人選(下)
慈寧宮。
今兒太后身邊侍奉的不是十公主,而是琪琪格。算來,溫皙也有三年沒見過琪琪格了,三年未見她倒是出落得愈發貌美明豔了。
“琪琪格給皇貴妃請安,皇貴妃萬福金安!”琪琪格按照滿人的禮數給溫皙行了大禮。
溫皙面色溫和而帶着梳理,“格格不必客氣。”
太后笑着道:“這丫頭長大了,總算懂規矩了!”
溫皙揚一揚眉頭,是嗎?可是溫皙明明捕捉到她眼中的不忿之色,可見琪琪格演戲的工夫並不到家。
太后笑着吩咐吉嬤嬤道:“給皇貴妃搬個繡墩。”
吉嬤嬤急忙應了,搬了個紫檀木如意紋的繡墩放在太后左手邊。溫皙含笑側身坐下,太后又喚了琪琪格在自己右手邊,道:“這丫頭以前太瘋魔,學了幾年總算像樣些了!”便看着溫皙道:“皇貴妃覺得呢?”
溫皙嘴角勾起一抹如霧靄般叫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太后覺得好,自然就是好的。”
富察氏、瓜爾佳氏再加上這個琪琪格,老孃的兒子就這麼吃香嗎?溫皙心裡有點小小的得意,不過得意之後不得不警惕着點了。前兩個就算了,最後這個溫皙絕不會認這樣的兒媳婦的,她已經有了一個任性調皮的玉錄玳了,再來一個比玉錄玳還愛鬧騰的兒媳婦,還要不要活了?!
太后含笑道:“胤祥着實不肯,哀家也勉強不得。只是琪琪格是科爾沁最好的格格,哀家實在喜歡。故而想留她在身邊。”
溫皙亦笑顏以對:“京中多才俊,自然能找到合適的如意郎君。”然後眼睛的餘光輕輕從琪琪格臉上略過,的確學乖了些,就是不知道是真乖還是假乖。
“哀家看出了胤祥。後頭還有三個阿哥都該到了娶福晉的年紀了!”太后的意思很明白,還是想要叫琪琪格給她做孫媳婦。
溫皙抿嘴道:“可不是呢,慎嬪、王嬪都忙活起來了!王嬪今早就來跟臣妾說,看上了富察氏的格格。慎嬪前兒也瞅準了郭絡羅氏,臣妾正打算給你說呢。”
太后嗯了一聲,道:“都是不錯的,不過——”太后將琪琪格拉到自己身邊,“不過論出身,都比不上琪琪格!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出身不高,富察氏、郭絡羅氏也都還襯得上!只不過胤祿就不同了,自然要娶個身份更高的福晉才成!”
溫皙心中冷笑,你眼中的身份更高的福晉就是琪琪格嗎?!溫皙心中譏笑。臉上卻含了幾縷和煦的微笑。道:“此事只要皇上和太后都看準了。臣妾絕無異議!”麻煩的事兒還是交給康熙去解決吧!
太后卻似乎對溫皙的回答不甚滿意,一針直指要害道:“你瞧着琪琪格如何?夠資格給你做兒媳婦嗎?”
太后這話問得突兀,若是不夠資格。那是對太后的孃家不敬,甚至對太后不敬。若說夠了,只怕太后就說,你既覺得夠資格了,就給你做兒媳婦吧!
溫皙也不是傻子,便徐徐道:“滿蒙八旗格格,身份夠格做皇家媳婦的也不在少數,自然要從中選取端莊賢惠的,太后您說是吧?”
太后頓時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冷聲道:“皇貴妃是覺得琪琪格不夠端莊賢惠?!”
溫皙笑着道:“比起三年前,當着太后的面便要侍衛給她做丈夫,的確好多了。”當年巡視蒙古,琪琪格還是個半大的丫頭,與玉錄玳爭曹顒,可真是豪放無比,單是這點,溫皙就不會要這樣的兒媳婦!
琪琪格臉色登時掀起一陣惱怒,未等太后開口替她說什麼,她便揚聲道:“皇貴妃既覺得琪琪格沒有資格做您的兒媳婦,琪琪格也不會死皮賴臉地往上貼,您儘管放心好了!!”
琪琪格這番話說得着實無禮放肆至極,溫皙聽了卻放下心來,琪琪格高傲,她既然都如此說了,溫皙可安心了。太后卻板着臉訓斥道:“放肆!跟皇貴妃說話也敢這樣無禮?!”
溫皙十分敦和寬容地道:“無妨!琪琪格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既然她不肯,太后又何必勉強呢?”
太后旋即重重一哼, 一臉的不滿毫不掩飾。
溫皙笑道:“太后其實又何必盯着後頭這幾位阿哥呢?前頭也有極好的去處。”
太后冷臉道:“琪琪格是親王嫡女,難道要做側福晉不成?!”
溫皙呵呵一笑,道:“那也要看給誰做側福晉,毓慶宮可還少一位側福晉呢!”
太后不由微微一動,太子側福晉,與阿哥側福晉可是截然不同,將來若是太子登基,側福晉怎麼也得是個貴妃!比作皇子嫡福晉都要更勝一籌!且太子妃只生有一女,膝下只保養了一個弘皙。若是琪琪格能有所出,那麼...太后的算盤在心底裡噼裡啪啦算了起來。
溫皙看了看琪琪格那張不樂意的臉,便道:“太子文才武略,騎射驍勇,格格不正想嫁一位巴圖魯嗎?”又對太后道:“太子雖然有幾個兒子了,可都是側室、妾室所出,生母哪個及得上琪琪格出身好?”
太子妃不是想着把她妹妹塞過來嗎,來而不往非禮也,溫皙也給毓慶宮塞一個去!
這邊搞定了太后老太太,溫皙便起駕回宮去了,今日折騰了幾通,溫皙也乏了。只是時間的事兒,尤其是女人的事兒,總是沒完沒了,這不,溫皙剛剛回了承乾宮,便聽見外頭來報說,儲秀宮鬧騰起來了!
溫皙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道:“說吧,出什麼事兒了?”
竹兒也蹙了眉頭,道:“主子還記得,你賞賜給富察格格一個羊脂玉鐲子嗎?”
溫皙想了想。道:“好像有這麼個東西吧。”都上門來了,溫皙自然要隨便賞賜點什麼,給富察氏的是一些珍玉,自然是不俗的貨色。賞賜給太子妃親妹的是一些赤金的頭面。
“聽說是讓瓜爾佳格格一不小心給摔碎了!”竹兒眉宇見透着幾分不悅,“當時富察格格並不曾鬧起來,只是那事兒發生在大庭廣衆之下,不知是誰告知了十二福晉。十二福晉發了火,要叫瓜爾佳格格磕頭認錯才肯罷休。瓜爾佳格格性子高傲,自然不肯,後來又驚動了太子妃...”
如此,兩個秀女的事兒,便成了太子妃和十二福晉的事兒了。
竹兒繼續道:“成妃娘娘已經去協調了,只是太子妃和十二福晉都不肯讓步。”
那是自然的,讓步了,便是要低人一等了。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這已經不是區區一個鐲子的小事兒了。而是關乎太子妃和十二福晉的顏面,更關係到接下來的胤祿福晉的歸屬,誰肯讓步?
太子妃自詡出身高貴。又是未來的國母,如何會向弟妹低頭。更不肯叫自己的嫡親妹妹低了富察毓秀一頭。而此事到底是富察毓秀受了委屈,佔着理,十二福晉是富察氏的格格,出身不俗,又是有理有據,自然也不肯低頭了。如此,事情便鬧大了。
溫皙頗有無奈之色,道:“去庫房選兩個鐲子,賞賜給富察氏。命十二福晉出宮,也叫太子妃回毓慶宮,儲秀宮可不是她們可以久呆的地方!”
“是!”竹兒福身,便下去辦事了。
夜色擦黑,儲秀宮的事兒暫且按了下去。溫皙要的便是後宮的平靜和安寧,至於她們私底下怎麼鬥,就隨她們去吧!溫皙也管不了那麼寬了。前朝阿哥們在爭鬥,後頭她們的福晉也不甘示弱。溫皙懶得去攙和。
承乾宮寢殿,燈火如晝,溫皙正打算洗洗睡了,外頭來報說康熙來了。溫皙也懶得出去迎了,徑自換上一身鵝黃色素淨的寢衣,今兒折騰了一通,早就乏了。
“嘎珞,你睡下了嗎?”康熙的手輕輕拂開霧綃帳,見溫皙只坐靠在牀上,膝蓋上放了個剔紅大捧盒,正在閒閒地打絡子,便露出淡淡的笑容,側身坐在牀頭。
溫皙放下手裡的活計,道:“這就要睡了。”
康熙的手落在溫皙的手背上,“朕正有事,要與你說。”
溫皙嗯了一聲,做洗耳恭聽之狀。
“這回選秀,朕不會留人。”康熙定定道。
溫皙低頭嗯了一聲,臉頰上泛起薄薄的如霧縷般清淡溫文的笑容。
“除了馬爾漢之女指婚給胤祥,小十四和小十五的福晉,朕還有些猶豫。不過胤祿的婚事朕已經有打算了。”康熙凝神道,“你覺得太子妃的胞妹瓜爾佳氏如何?”
溫皙臉色微微一凝,“瓜爾佳宜蘭?”
康熙含笑點頭,“你已經見過了?”
溫皙皺了皺眉頭,“可是他都十六了!比胤祿還大二歲呢!”
“無妨!”康熙笑道,“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又是熬過天花的有福之人。”
溫皙嘟着臉,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康熙沉聲道:“朕這麼決定,又另外的考量,總之都是爲了胤祿好!”
康熙的考量,溫皙亦明白,若是取了瓜爾佳宜蘭,那麼胤祿和太子的關係必然更加親密,太子爺必然不會對日漸長大的胤祿生了忌憚,娶了宜蘭,便綁上了毓慶宮的戰車,固然躲在太子身後更安全。只是也不可避免地介入到了奪嫡之中,這是溫皙不願意看到的。
溫皙也沒有理由反駁康熙,只好道:“胤祿才十四,再等三年也無妨!”
“你若覺得胤祿還小,朕可以先指婚,完二年再成婚!”康熙柔聲道,“不過等三年就太久了,那時候胤祿都十六了,瓜爾佳氏也十九了,太遲了!”
溫皙悶着臉道:“可臣妾覺得富察氏不錯!”難道只能娶太子妃的妹妹?雖然溫皙也並不喜歡富察氏,可是擡出個人來,堵一堵也好。
“富察氏?郭禮的女兒?”康熙問道。
溫皙點頭,道:“叫富察毓秀,是個十分出挑的!哦,她還是十二福晉的堂妹!”
402、指婚
康熙約莫在沉思,帶着老繭的食指輕輕敲擊着捧盒上的牡丹紋,低沉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彷彿有迴音一般。
溫皙見康熙猶豫,便道:“不如問問胤祿自己的意思?”
康熙丹鳳眼中的眸子微微一轉,道:“朕會問問他,再賜婚。”當然也只是問問而已,不可能由着小輩兒自己說了算。
婚姻之事,溫皙原以爲要周旋一番,沒想到翌日下午,賜婚的旨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達了。除了將兆佳氏指婚給十三阿哥,定在今年八月十五的好日子完婚,又將禮部侍郎之女完顏氏賜婚給十四阿哥做嫡福晉,三品特能之女郭絡羅氏則指婚給十五阿哥。十三阿哥的岳父是正二品的工部尚書,十四阿哥的岳父就只是個侍郎,自然了禮部比工部重要,倒也還說得過去,畢竟後頭十五阿哥的岳父還只是個三品官呢!
等到幾個時辰後,康熙在養心殿召見了十六阿哥之後,最後的賜婚旨意,就叫所有人跌破眼球,康熙將太子妃的親妹妹瓜爾佳氏指婚給十六阿哥做嫡福晉,這就罷了,更驚人的是禮部尚書郭禮之女富察氏也被指給胤祿做側福晉了!連納側之禮的日期都給定下了,就在十三阿哥娶嫡福晉的日子!
溫皙聞訊,急忙往養心殿而去。尋常時候,她從不涉足養心殿,如今關係到自己兒子的婚姻大事,她再也坐不住了!
去的時候,胤祿也在養心殿,穿的是金黃色團龍朝服,披領及袖俱石青片金綠,頭上朱緯朝冠飾東珠五,脖子上掛一串南紅瑪瑙朝珠。有一百零八顆,色澤鮮紅如血,是瑪瑙中的極品。胤祿已經是十四歲的少年了,如今的個子已經與她穿着花盆底兒鞋的時候差不多高了,模樣四分承襲自康熙,尤其那一雙細眉和丹鳳眼,以及傳承自骨子裡的驕傲。
“兒子給額娘請安!”胤祿撫下石青色的馬蹄袖,飛快地打了個千兒。
溫皙有怔怔的失神,這二年,一心要照顧小十八。又因受傷之後無暇他顧,竟不曾察覺這個兒子已經長大了。
恍惚回過神兒來,急忙給康熙見了個常禮。
康熙隨手擱下茶盞。語氣一如往常:“摺子快批完了,朕正打算去你宮裡呢。”
溫皙看了看自己兒子,這纔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皇上怎麼把富察氏給胤祿做側福晉了?!”富察毓秀的出身做皇子嫡福晉都綽綽有餘!
康熙笑道:“你不是挺喜歡富察氏的嗎?”
胤祿忙笑道:“額娘既然看中了,兒子多納一個也無妨。等納側之後,就叫她日日來伺候額娘。額娘身子還沒養好,正需要個伶俐的人才服侍!”
溫皙滿頭黑線,好似你娶媳婦是給我娶的!瞧着爺倆都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溫皙卻泛起了憂慮,道:“可是皇上給十四阿哥指婚的嫡福晉出身還不及富察氏呢...”原本王嬪就是看中了富察氏。想要她做兒媳婦的,溫皙曾隨口跟康熙提及,康熙只道了一句:心不小。娶禮部尚書的女兒做嫡福晉是“心不小”。若是納爲側福晉當如何呢?!
康熙面有無奈之色,“是你說喜歡,朕思慮了這麼久才賜婚的,怎麼現在又不喜歡了?”
溫皙頭疼得很,道:“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之前王嬪來求富察氏給十四阿哥做嫡福晉。皇上不允,如今又把她賜給胤祿做側福晉。只怕——”王嬪自然不敢如何,現在她無寵又無家世,只是十四阿哥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額娘不必擔心,兒子會跟十四阿哥解釋清楚的。”胤祿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那笑意的丹鳳眸子中飛揚出來的卻是得意與高傲。
溫皙嘴角抽了抽,這種事情只會越解釋越複雜,跟剛讓溫皙擔憂的是,胤祿要納這個一個家世顯赫的側福晉,是否會引起太子的妒忌呢?便蹙着眉頭,道:“富察氏做嫡福晉都足夠了,只怕身份上都足夠與太子的側福晉比肩了!”
一語出,胤祿也凝重了眉頭,隨即笑道:“額娘,只是側福晉而已。以後兒子娶了瓜爾佳氏,那麼和太子哥哥即是兄弟,還是連襟呢!”
是了,如此瓜爾佳氏一族自然是歸屬於太子,那麼胤祿將來的支持也就僅僅是富察氏了,富察氏一族雖然顯赫,但是遠不能和瓜爾佳氏相匹敵!太子縱然有所嫉妒,也不至於出手對付胤祿。
忽的溫皙腦海中一閃,道:“如今賜了凌柱之女做四阿哥的側福晉,胤祿也賜了一個側福晉,皇上不如也給毓慶宮賜一個出身更好的側福晉吧!”
康熙有微微的遊移,“出身最好的幾個秀女,都賜婚了,剩下的...”康熙搖搖頭,便沒有太出挑的了。
溫皙笑顏款款道:“皇上忘了還有蒙古八旗的格格呢!”
康熙丹鳳眼微微一凝,不置可否。
溫皙笑道:“前兒,臣妾去太后宮中請安,看到了琪琪格。太后說,有意將琪琪格留在自己身邊。”
“是太后的意思?!”康熙立刻皺起了眉頭,凝聚了濃濃的不滿。“留在自己身邊”?!若是嫁給皇子阿哥,將來早晚要分府,只有去了毓慶宮纔是真正留在自己身邊!
溫皙道:“臣妾知道,皇上將惠妃養女下嫁給了科爾沁世子,已經足夠榮耀的了,只是琪琪格是世子親妹,嫁得也不能差了,否則太后第一個便不同意。”
康熙目光在慈寧宮、毓慶宮的方向掃過,沉默片刻道:“你先回去,朕待會再過去。”
溫皙知道,康熙會同意的,大阿哥的最親近的妹妹嫁給了奇塔特,便是要拉攏科爾沁,而太子若納了琪琪格,那麼必將再次形成均衡之勢。溫皙淺淺一笑,道:“那臣妾先回去準備着。”然後不悅地瞥了一眼自己兒子,食指勾了勾。
胤祿脖子一歪,一副很是疑惑不解的樣子。
溫皙眯了眯眼,跟老孃裝什麼糊塗?!
胤祿訕訕笑了笑,急忙朝康熙行禮道:“皇阿瑪,兒子也先退下了。”
康熙淡淡嗯了一聲,胤祿立刻麻溜跟在溫皙後頭,跟個小跟班似的,跟出了養心殿。
養心殿的殿門剛一關上,溫皙瞧着胤祿眉眼中那掩飾不住的得意...次奧,這賊小子得意過頭了!於是立刻出手,一把揪着胤祿的耳朵——“嗷嗷——額娘您輕點!”
溫皙鼻子一哼,手上一擰。
“嗷嗷嗷!!!”殺豬一般的聲音在養心殿外響起。
溫皙咬牙道:“兔崽子長本事了是吧?!啊?!居然來了個左擁右抱,兼收幷蓄!”
去年她去行宮住着的時候,康熙又賜他兩個漂亮的通房宮女,溫皙回來才知道,那倆已經被這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兔崽子給受用了!綠桐就是這麼看着這兔崽子的嗎?居然也沒及時彙報,害得老孃回宮以後才曉得了!只是畢竟,皇子阿哥到了歲數都會有房裡人,又是康熙給欽賜的,溫皙也不好說什麼,囑咐他悠着點,別小小年紀精盡人亡也就是了!
到了選秀的時候,這兔崽子也挺乖,沒往秀女那邊兒鑽,沒想到是早就打了左擁右抱的主意啊!次奧,小色狼一個,就跟他爹似的!!
養心殿中,康熙拿起一本奏摺,正想着把剩餘的幾本給看完了,外頭去突然想起慘烈的叫聲,他這個做阿瑪的卻忍不住笑了出來。瓜爾佳氏有瓜爾佳氏的用處,富察氏有富察氏的用處,他怎麼會叫自己的兒子一點班底都沒有呢?只是,兄弟和諧,也得他有所籌謀才行...
承乾宮。
“紅了!不對,是都紫了!”胤祿可憐兮兮地指着自己的那隻耳朵道。
溫皙斜眼一睨,不就是一路給揪着回來了嗎?有那麼嚴重嗎?咳咳,的確是有點嚴重,溫皙端起茶盞,輕輕啄了一口,道:“吩咐膳房做了豬耳朵,給你補補!”——這叫吃哪兒補哪兒!
胤祿眼中含淚,頓時想哭。
竹兒已經呈了浸了水的冷毛巾上來,給胤祿的豬耳朵冷敷,冷冰冰的感覺觸在火辣辣的耳朵上,的確舒服了很多。胤禮一手拿毛巾捂着自己的耳朵,一邊問道:“額娘,皇阿瑪會把琪琪格賜給太子做側福晉嗎?”
溫皙淡淡道:“大概會吧。”康熙是個喜歡平衡的人,十有八九會答允,何況還有太后哪兒呢,三年前沒給琪琪格指婚,太后已經十分不滿了,就算康熙與太后之間並無多少母子情分,只是若和太后鬧僵了,傳出不孝的流言也足夠叫康熙苦惱的了。何況...側福晉,不過是高級點的妾室罷了!
琪琪格心高氣傲,可惜是個沒腦子的,太子妃無所出卻能穩居東宮女主人的位置,連生了太子長子的李佳氏側福晉都不能動搖分毫,就憑她那點智商,去了都不夠太子妃收拾的!不過溫皙並不介意叫毓慶宮更熱鬧一點!
403、難道大姨媽來了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喜慶的事情特別多,除了四貝勒府要納一位側福晉,太子的毓慶宮也要迎來一位出身高貴的側福晉。
溫皙乘着肩輿,正往校場而去。宮中的校場,是專門爲皇子皇孫所設,還建有布庫所,是練習摔跤的地方。布庫是滿語,翻譯成漢語就是大力士、摔跤手的意思。因爲康熙早年就是用少年布庫們擒拿鰲拜的,故而很看中摔跤,後來更建了善撲營,選拔大力士二百名,劃分爲一等布庫、二等布庫和三等布庫,其中的佼佼者便可被分派到宮中校場布庫所陪皇子阿哥摔跤。
溫皙甚少在前朝範圍逛,今兒不過是突然好奇了,纔想着過來瞧瞧的。今日是休沐日,故而校場周圍也很冷清。
溫皙特意選在休沐日過來,也不曾叫人通稟,這個時候胤祿應該在布庫所中練習摔跤。到了校場,老遠就聽見裡頭有砰砰的聲響。
布庫所的大門是開着的,溫皙下了轎,便扶着竹兒的手背進去瞧個究竟。
布庫房地板爲木質,內裡空曠,溫皙側臉往裡頭瞧,看見胤祿只穿着一身金黃色繡藏藍團龍的短衫摔跤服,是窄袖的,比平日的衣服要簡練地多,陪胤祿摔跤的是溫皙分派到他身邊的太監小川子。小川子歲數和胤祿差不多大,也是自小習武的,身手自然很不錯,否則溫皙也不會派他來伺候胤祿了。
只是更叫溫皙驚訝的是胤祿的身手,他摔跤的功夫相當紮實,下盤穩健。反應也極爲敏捷,騰挪見,便發現了對手的一個破綻,以迅敏之勢將小川子摔了個大背跨。
“哎呦!”小川子疼得揉着自己要摔成四瓣的屁股。
溫皙瞧着。似乎已經摔跤有一會兒了,胤祿後背上都沁出一片熱汗出來,金黃色的摔跤服貼在身上,裡頭雖然穿了裡衣。但是衣裳是輕薄吸汗的阮煙羅,汗水浸溼之下都能隱約看到裡頭的肌肉了。溫皙以欣賞的眼光打量了一通,暗暗道:老孃的兒子身材不錯!...很有勾引小姑娘的潛質!
“起來!”胤祿許是見小川子趴在地上裝可憐,便揚聲吼了一句:“再不起來,爺把你踹出去!”
小川子苦着張臉,哀求道:“爺,都練了一個時辰了,歇會吧?”
侍立在側的綠桐取了乾爽的汗巾上前,溫聲細語。俏聲道:“爺。小川子已經被摔了十幾個大背跨了。看樣子是爬不起來了。”
溫皙詫異地看着,綠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明明記得她的性子就像特種部隊的魔鬼教練...怎麼跟尋常侍女似的?居然學會微笑了?
“給貴母妃請安!”溫皙只專心看着裡頭,忽的背後響起一聲響亮的聲音。
溫皙回頭一看。可不正是王嬪的十四阿哥嗎?也穿着一身和胤祿差不多款式的摔跤服,不過是黑色軟緞繡龍紋的。手腕和褲腿都紮起來,一副十分乾練的樣子,身後只跟着二個太監,看樣子也是來摔跤的。
他這一請安,裡頭的人不約而同地往外瞧,溫皙迎着兒子詫異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兒子給額娘請安!”胤祿稍稍一愣,急忙打千兒請了安。
綠桐也跟在其後福身蹲下到:“奴才給貴主子請安!”
“皇貴妃萬福!”趴在地上裝可憐的小川子也急忙一個翻身,磕頭請安。
溫皙低頭用絹子掩飾了一下脣角,方纔道:“都免禮吧,本宮不過是隨便過來瞧瞧。”
十四阿哥起身,肅穆着還有些稚嫩的臉,道:“布庫房常有善撲營的布庫進出,貴母妃在此多有不便,還是請回吧!”說着,他躬身道:“兒臣恭送貴母妃!”
溫皙挑眉,滿嘴是刺兒啊?也難怪,王嬪不是以前的密嬪了,他一心想要娶爲福晉的富察毓秀成了胤祿未來的側福晉,自然深有不滿了。
溫皙未曾說什麼,胤祿大步迎了出來,笑道:“額娘放心,今兒是休沐日,善撲營的力士不會進宮來。額娘是來看兒子摔跤的嗎?”
溫皙含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摔跤這麼敏捷了。”校場這種地方,溫皙也從來不涉足,對於胤祿的身手,她並不瞭解。如今看這樣子,似乎已經有一些自保之力了。
胤祿親自扶了溫皙入內,十四阿哥則生生被晾在門口。被人鄙視沒什麼大不了,被人無視才叫人火冒三丈。溫皙也無心理會這個年少火氣大的孩子,完全無需與他計較。
布庫房除了摔跤,也設有座椅,是休息時候用的,桌上還備了時令瓜果和點心。
“這茶涼了,綠桐去衝一盞碧螺春來。”胤祿隨口吩咐道。
綠桐乖巧地應了一聲,福身便下去了,走到門口,不忘禮數,也給十四阿哥匆匆見了一禮。
溫皙疑惑道:“綠桐什麼時候跟個丫頭似的了?”
胤祿不由發笑,眼角微微上翹,以尋常的語氣道:“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十四阿哥鐵青着臉走了進來,揚聲道:“十六弟,我正是聽說你在布庫房,故而想來跟你過兩招!”
胤祿光潔的額頭上,汗水油量,還不曾乾涸,他側臉看了看戰火洶涌的十四阿哥,面色閒散而隨意,眼角卻露出湛湛寒光,語氣是調笑的:“怎麼,十四哥上次輸了,還不服輸嗎?”
十四阿哥冷冷一笑,不屑道:“不過是我一時不小心,否則怎麼會輸給你?!”
十四阿哥高傲的姿態着實激怒了胤祿,他的眼睛瞳孔驟然一縮,脣角依舊帶着笑容,不過那笑容漸漸生了幾分輕蔑,胤祿不回答十四阿哥的話。反而轉而對溫皙道:“額娘來,想必是想看兒子摔跤吧?”
溫皙卻不想他倆真的掐一架,萬一磕着碰着可不是開玩笑的,便道:“方纔已經看過了。今兒有些乏了,胤祿,你陪額娘回宮去吧。”
胤祿眼中有微微的猶豫,他素來不會違逆的溫皙的話。眼下更不知該如何拒絕了,看了一眼那渾身冒火的十四阿哥,忽的笑了,道:“既如此,十四哥,那改日吧。”
十四阿哥卻面色漸生了不善之色,大步上前道:“十六弟該不會是怕了?!”
胤祿眼中有怒火一閃而過,隨即外頭端着茶盞進來的綠桐突然揚聲道:“十四阿哥想摔跤,奴才不才。倒是願意陪十四阿哥過兩手。十四阿哥若是能贏了奴才。再與十六爺交手吧!”
這一刻的語氣。溫皙再次看到了曾經的綠桐,那個高傲凜然女子。綠桐已經過了二十五歲了,但是看上去卻只有二十歲上下似的。這也是她一直不關注保養自己容顏的緣故,否則看上去會更年輕。綠桐本就不是嬌柔的女子。這般樣子,才合她的氣度。方纔她乖巧溫柔,倒叫溫皙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似的。
十四阿哥一滯,他自然是比不得綠桐的,臉上立刻泛起漲紅,隨即咬牙道:“主子們說話,你一個奴才插什麼嘴!十六弟原來就是這麼教自己的奴才的?半點規矩也無!”
胤祿眉頭輕輕一皺,這樣的話,他倒無法反駁了。
綠桐見狀,急忙含了愧色,慌忙垂下頭去,快步走到溫皙身邊,福了一福,將茶盞擱下,又親手捧着另一盞茶,雙手呈到胤祿跟前:“爺先喝點茶水吧。”
胤祿微微搖頭,“先放着吧,我現在不渴。”
綠桐一咬嘴脣,正要退後,十四阿哥卻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去抓那茶盞,面有傲然之色道:“既然十六弟不渴,就讓給哥哥吧!”
綠桐卻死死抓住盞託,敏捷的雙手一退,十四阿哥自然抓了個空,而那茶盞在慣性作用下,卻突然從盞託上飛了出去,砰一聲落地,自然摔了個粉碎,而那滾燙的茶水有一小半潑濺到了十四阿哥的左小腿上。
茶水滾燙,十四阿哥被燙地跳竄了起來,狼狽不已,他咬牙嘶了一聲,溼噠噠的褲腿冒着熱氣。胤禎怒容掃過綠桐,落在胤祿臉上,嗤笑道:“十六弟身邊的人,都好大的膽子!”
胤祿皺着眉頭,道:“若十四哥不去搶,茶盞如何會摔碎,又如何會潑濺到你自己身上?”
“十四弟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了!”十四阿哥勃然怒道。
胤祿也知道事情有些理虧,便拱手道:“是綠桐不當心,弟弟替他向十四哥賠罪了!”
十四阿哥卻並無半點要息事寧人的意思,快步走到綠桐跟前,道:“你這奴才不是說跟爺交手嗎?!”隨着話說出口,十四阿哥的猝然出手,一掌拍在綠桐肩膀上。
綠桐猝不及防,生生捱了這麼一下,急忙後退二步,擺開防禦的架勢。
溫皙端起茶盞,一副看戲的架勢,綠桐的身手,溫皙很清楚,就算她要謹慎着不能傷者皇子阿哥,十四阿哥也決然贏不了她!
胤祿快步走到溫皙身側,低聲道:“十四哥這是自討苦吃....”隨即皺了眉頭道:“綠桐今天怎麼反應格外慢一些?”
溫皙也察覺到綠桐的反應不及尋常時候靈敏,便道:“是不是故意示敵以弱?”
胤祿搖頭,道:“綠桐又不是第一次跟十四哥交手了...”
溫皙也覺得綠桐腳下虛浮,好似生了病似的,便思忖道:“難道是大姨媽來了?”
“什麼來了?”胤祿一時間沒聽清,急忙問道。
溫皙呵呵一笑,沒再說什麼。估計真是大姨媽來了,失血過多之類的,否則綠桐不會只有這麼一點身手。卻隨即,不由地替綠桐擔憂起來,就算是大姨媽來了,也不至於這麼弱吧?
PS:
猜猜綠桐到底怎麼了...
404、十四歲當爹
滿人摔跤是徒手相搏,技法的關鍵在於腳力,故而下盤的穩健格外重要。照例說,這方面肯定是女人不及男人,不過綠桐修煉吐納經已經到了第三重,耐力、體力,都非一般男子可比,更何況她功夫紮實,不可能輸給一個半大的少年。
只見,交手二十個回合,綠桐便額頭冒汗,臉上不正常地虛弱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十四阿哥卻越戰越勇,彷彿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綠桐漸漸疲於應對,眼前一陣模糊,十四阿哥察覺到的破綻,立刻抓住機會,一拳猛地打出去,重重地擊在綠桐腰腹間。腰腹是人體柔軟的部位,也是必須要保護的要害所在。綠桐受着如此一擊,頓時臉色煞白了,疼痛得面容扭曲着,雙腿軟綿綿地撲倒在地上。
溫皙坐在後頭瞧着,看到綠桐的衣裙上漸漸深處嫣紅的血跡,不由道:“真的是葵水來了?”
胤祿一驚,脫口喚了一聲:“桐兒——”
溫皙太陽穴一凸...貌似怎麼有姦情的趕腳?
“ 桐兒!”胤祿急忙一把扶起撲在地上疼痛難忍的綠桐。
溫皙也察覺到不太正常,綠桐臉色蒼白如紙,緊緊咬着自己嘴脣,雙手捂着自己的肚腹,身體蜷曲着無法直起來,脣齒見發出疼痛的輕哼聲音。而衣裙上涌出來的鮮血汩汩如流,淌了一地。溫皙微微一驚,有一種不好的猜想浮上心頭,急忙起身道:“竹兒。去叫胡語來!”
十四阿哥俯視着在胤祿懷中疼得面容絞纏的綠桐,皺着眉頭道:“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
溫皙深深地擰着眉頭,快步走到綠桐身旁,問道:“綠桐。你月事多久沒來了?”
綠桐雙眸透着惶惑和不解,蒼白的嘴脣微微啓開,低聲道:“快兩個月了...”隨即她的手抓着自己的小腹,臉上露出疼痛難忍的神色。喉嚨間溢出難以忍耐的悶哼,隨即有物體從她肚腹中滑落了出來,帶着洶涌的血崩。
溫皙深深嘆一口氣,那血紅刺目的顏色叫人再也看不下去。
胡語一路奔跑而來,也花了三刻鐘的時間,她顧不得行禮,急忙給綠桐把了脈,無言地嘆了口氣,取出銀針紮在綠桐腰腹間的幾個穴位上。又給她塞了一顆藥丸。擡頭道:“主子。綠桐小產大出血,需靜養一段日子。”
胡語的語氣帶着悲憫,綠桐恍若失神。直勾勾地茫然地看着胡語,她的目光又轉移到胤祿臉上。眼中有溼潤的液體幾欲奔涌而出。隨即,失血過多的眩暈感襲來,綠桐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中。
溫皙微微搖頭,道:“先把她挪回阿哥所。”
綠桐被擡走了,地上那灘鮮紅刺目的血跡,依舊溫熱,血腥撲鼻。胤祿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衣裳上和手上的血,在驚愕中半晌沒有回過神兒來。
待胤祿回過神來的時候,如一隻迅猛發狂的豹子,驟然跳躍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十四阿哥的衣襟。
那雙眸子,幾乎充血,帶着懾人的怒火。十四阿哥原本的理直氣壯瞬間被着氣勢給逼沒了,露出幾分膽怯,他強自撐着道:“我、我又不知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十四阿哥揚聲吼叫道:“而且是她要比的!”
胤祿另一隻染血的手驟然握緊了拳頭,有青筋爆出, 他正要出手打人,溫皙突然高呼道:“胤祿,住手!”
胤祿微微一愣,瞬間從暴怒中褪息下來,驀然鬆了手。十四阿哥油然生了一股撿回一條命來的感覺,急忙後退了幾步,揉着自己被勒出紅痕的脖子,心有餘悸地看着胤祿,他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方纔的胤祿分明是一隻老虎、豹子、獅子!那絕對不是一個人該有的眼神!胤禎依舊後怕,若不是皇貴妃喊住手,他都懷疑胤祿會殺了他!
溫皙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到十四阿哥跟前,當場便給了還在驚嚇中的胤禎一個狠狠的耳光。
一個耳光,也足夠把他從驚嚇中打醒過來。
“貴母妃...”胤禎感覺到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感覺,心生不服。
溫皙懶得再理會他,回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她掄起胳膊,更狠的一巴掌撂在了他臉上,啪!一聲,在空曠的布庫房裡響徹迴音。
“額娘?!”胤祿臉上有鑽心的疼,他輕輕嘶了一聲,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溫皙壓抑着自己胸腔中的怒火,沉聲道:“跟我回宮!!”
承乾宮。
殿中空無外人,連竹兒都被溫皙遣了出去,只留下母子對視。
胤祿的一側臉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英俊的面龐此刻有些慘不忍睹,那一巴掌溫皙着實下了狠力氣。
“跪下!”溫皙驟然怒叱一聲,拍案而起。
胤祿還穿着在布庫房裡的那身摔跤服,身上的血漬呈濃郁的紫黑色,已經乾涸在他的衣袖上。胤祿沉默了半晌,才矮身跪下,直挺挺道:“兒子委實不知綠桐已經——”
溫皙驟然抓起放在桌上的藤條,二步上前,狠狠地抽了上去,將他才說了半句的話給生生打住了。
胤祿咬牙,忍着肩膀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沒發出半點聲音。他只擡頭看着自己的額娘,與平日裡隨和的模樣截然不同的母親,胤祿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道:“額娘要打,兒子自然不敢不受,只請額娘示下,兒子到底錯在何處?”
“錯在何處?!”溫皙頓時胸腔中氣悶地慌,擡起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一腳踹在胤祿胸口。
胤祿急忙提氣,生生受了着一下,被突然的力道撞擊地胸口震疼,卻只微微向後一仰,並不曾反倒。反倒是溫皙被反震地差點摔倒了,急忙後撤一步,穩住了身子,揚起藤條又是一記抽了下來。
胤祿低頭咬牙生受了,道:“綠桐這幾日便不大精神,只是兒子實在沒想到...”
“沒想到?!你難道不知道她是女人嗎?!”溫皙頓時氣不大一處來,要是你沒幹不該乾的事兒,她怎麼會大肚子,怎麼會小產?!
胤祿微微一愣,着實有些聽不懂額孃的話。在他愣神的時候,又是先後兩記藤條抽在了他身上,胤祿疼得發出嘶聲,卻緊緊咬着嘴,不肯痛叫出來。
“是什麼時候的事?!”溫皙狠狠攥着藤條,質問道。
胤祿跪在哪兒,忙道:“兒子是去年春年就收了綠桐——”
啪!!!又是一記狠狠抽下來,胤祿身子一歪斜,差點跪不穩了。
承乾宮的宮女太監如數被趕了出去,小川子在殿門外聽着裡頭啪啪的聲音,小心肝跟着一抽一抽的,他跺了跺腳,“竹姑姑!您好歹勸勸貴主子,十六爺雖然身板好,也禁不起這麼打下去呀!”
竹兒無奈地搖搖頭,道:“主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上來氣性,誰也勸不住!”
“哎呦!”小川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爺可是貴主子的親兒子,哪兒能這麼打下去啊!何況爺也沒做錯什麼事兒啊!”
竹兒愁容帶着幾分怒色,“這還不算錯事?!十六爺纔多大,綠桐都多大了?!主子吩咐綠桐去,可不是叫綠桐伺候十六爺暖牀的!十六爺居然一聲不吭就收了綠桐,現下還弄得小產大出血了,主子一向疼愛看中綠桐,出了這種事兒,主子能不生氣嗎?!”
小川子道:“竹姑姑此言差矣!綠桐姐姐,哦不,綠桐小主是年紀大了些,可十六爺都沒嫌棄,咱們做奴才的能說什麼呢?何況綠桐小主長得年輕,瞅着比十六爺也大不了幾歲的樣子!宮裡的爺,收了身邊伺候的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竹兒一哼,道:“綠桐前二年就夠了二十五歲,該放出去了,如今留下來就是教習姑姑、教養嬤嬤,做爺的收個宮女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哪位爺收了姑姑、嬤嬤?!傳出去,像什麼話!”
小川子急忙道:“姑姑有所不知,綠桐小主一直都是宮女,記名檔上一直沒變,不曾改爲教習姑姑或者嬤嬤!還是一等宮女。”
竹兒微微訝異,難道十六爺前幾年就想着要收了綠桐?!旋即皺了皺眉頭,差了十幾歲在裡頭呢,若是男子大了女子十幾歲就罷了,若是反過來...委實有些不像樣!
隨即,裡頭又傳出一連串藤條抽在人身上的聲音,小川子再也等不得了,擦了擦一頭的冷汗,“姑姑,再這麼下去可不成?!打在十六爺身上,早晚要疼在貴主子心裡頭!”
竹兒也翻了同情,便看了看養心殿的方向,小川子會意,二話不說撒腿便往哪個方向跑去。
只聽又是啪一聲,竹兒也暗暗揪心起來。
“啊?!你真是好本事!十四歲就學會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跟誰學不好,非要跟你四哥學弄大女人的肚子!!!我叫綠桐去你身邊,不是叫你把她拉上牀!是叫她給你做姑姑,做師傅!!你皇阿瑪給你的女人還不夠你用的嗎?注意都打到綠桐身上了!你這輩子沒見過個女人啊?!!!”
405、名分
你這輩子沒見過個女人啊?!!!
暴怒之聲幾乎震破了胤祿的耳膜,隨着聲音迴盪在整個承乾宮,他臉上有些發熱。身爲皇子阿哥,女人,自然是予取予求,大丈夫何患無妻,阿哥們就更不愁沒有女人享用了。
是在去年的春天,皇阿瑪又賞賜了他兩個房裡人,雖是包衣,卻都是姿色上佳的,一個十四,一個十五,只是他一點興趣也沒有。那一日從擷芳殿讀書回來,看見綠桐正在梧桐樹底下打拳,夕陽的餘暉從梧桐葉間細碎地落在她掛着汗珠的臉頰上,綠桐穿着一身青色勁裝,身材凸顯無疑,比起那些青澀的小丫頭,成熟女人的韻味才着實叫他喉嚨涌動。
粉拳打出,她的高聳的胸隨之一顫,偷看的少年也隨之心神盪漾。
那一晚,他失眠到半夜。輾轉反側,好不容易入睡,卻總是夢到梧桐樹下的綠桐...那妖嬈的身材。
“爺,該起了!”天未明,綠桐清揚的聲音便在他耳畔響起,“今兒雖是休沐日,可您還要去布庫房摔跤呢。”
胤祿一個骨碌直身坐了起來,卻察覺到自己褻褲裡黏黏糊糊的,頓時臉上有些發熱。
“爺,您不舒服嗎?”綠桐又湊近了輕聲關切道。
吐氣如蘭的氣息,撲在他耳側,胤祿不由得小腹發熱,急忙搖頭道:“我...沒事,你叫小川子進來伺候吧!”黏黏的感覺貼在大腿上,實在不舒服極了。
綠桐泛起一陣疑惑,“爺您忘了。春暖乍寒,小川子病了,你昨兒才許他休息三日呢!”說着便轉身去捧來了胤祿常穿的摔跤服,放在牀頭。“今兒奴才伺候您更衣吧。”說着,便一把掀開了被子。
胤祿穿的一身暗紅色薄綢寢衣,腿根處半乾未乾的乳白色東西半凝結着,有一股特殊的異味。胤祿的臉色頓時潮紅到了耳根子。
綠桐也十分惶惑。她年歲雖然不輕了,卻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哪裡曉得這些男女之事?便疑惑地望着胤祿,想到他小時候、五歲以前尿過褲子...但是這個年紀了不至於吧?
胤祿急忙一把抓過那摔跤服,“我自己換便成了!那你退下吧!”
綠桐這回兒又想起了皇貴妃的吩咐,說什麼若是看見牀上有痕跡便要回報,便道:“爺,去年皇貴妃吩咐過,若是看見奇怪的污跡。要即使回報...”
“不成!!”綠桐的話未說話。胤祿便一把抓住了要退下的綠桐的皓腕。
“綠桐姐姐——”胤祿突然凝着眸子看着她。語氣與尋常時候不同了,“去年你就滿二十五歲了,是可以出宮嫁人的。你爲什麼不走?”
綠桐低頭道:“奴才願意一輩子伺候十六爺,不嫁人。”何況世間男子少有她的對手。綠桐心中亦是高傲的,不肯嫁一個不如她的男人,何況她再仙境中長大,沒有受過世俗教化,對女大當嫁沒有多少認同感,她是守舊的人,亦不想改變這樣的生活,何況她在十六阿哥身邊已經十數年了,看着他從一個小男孩漸漸長大,便生了一種要陪伴在他身邊一輩子的慾望,她從未想過要出宮嫁人。自始至終,她和綠檀是不一樣的人。
胤祿一喜,忽的手上一用力,綠桐一時不防備,便被拉進了拔步牀上,“十六爺?!”
胤祿抱着懷中的女人,她身上沒有沖鼻的香味,只有一股清淡的皁角和梧桐花的味道,淡淡的,只有近距離才能聞到,“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綠桐慌亂不已,“十六爺,你在做什麼?不是你要更衣嗎?爲什麼脫我的衣服?!”
“桐兒。”胤祿突然喚了一聲。
綠桐不由一愣。
“皇阿瑪賞賜的那兩個女人,我都不喜歡,所以沒有寵幸她們。因爲——我想要你!”
綠桐在這種事情上是萌動的,尚且不及胤祿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雖然胤祿之前也不曾破身,可太子曾經私底下塞給他幾本好東西,他自然瞭解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歡好。
啪!!!
又一個響亮的耳光,把胤祿從回憶中給拉了回來。
溫皙氣得牙根癢癢,看來是打得輕了,居然還有閒工夫走神!!!
胤祿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臉,仰頭道:“額娘,兒子不是一時興起,是真的喜歡綠桐。如今,她雖然小產了,好歹是替兒子有過身孕的,兒子想給她一個名分!”
“你喜歡綠桐?!”溫皙突然覺得天旋地轉,隨即怒吼道:“你開什麼玩笑?!綠桐已經二十七歲了!!”十四歲的兒子,說喜歡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這種事兒,誰能接受?!
“兒子不會嫌棄她年紀大!”胤祿仰頭道,“額娘就同意兒子給她個名分吧!”他也知道綠桐出身不過是個宮女,但做侍妾格格總可以吧?
溫皙揚起藤條便給了他一記,啪的一聲,皮開肉綻,“行啊!你夠本事!老孃嫁了個比自己大十三歲的男人,你就要娶個比你大十三歲的女人嗎?!!”什麼玩意啊!女人愛找年紀稍微大的大叔,那是尋找安全感,才上初中年紀的男孩看對眼一個比他大十三歲的女人...這叫什麼事兒?!你他媽有戀母情結啊!!呸呸呸,戀個屁!
“忘了你的功夫是綠桐一手教出來的?!她是你師傅!!”溫皙一邊抽,一邊喊道。
胤祿忍着疼痛反駁道:“額娘,兒子的讀書師傅是張英,騎射師傅是薩比圖舅舅!綠桐是兒子近身的宮女!”
“宮女你個頭!!!”溫皙暴怒吼道,“就算不是師傅,她也是你的姑姑、嬤嬤!!”
“額娘,綠桐在內務府名單上還是宮女!兒子沒叫他們改過來...”胤祿急忙道。
“好啊!”溫皙更加怒不可遏,“你從前年開始就開始打她的注意了,是不是?!”說着揚起藤條,狠狠抽在他肩膀上。
溫皙待要揚起藤條再大,殿門砰一聲不知被誰給踢開了,溫皙怒吼道:“我不是說了,誰都不許進來!!”
自入門屏風後出來的卻是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康熙,他大步流星走上前來,一把奪了溫皙手上染了血紅的藤條,康熙看了一眼被打的一身血痕,還一副不屈的兒子,不由地埋怨道:“你莫名其妙發什麼火?!”
“我莫名其妙?!”溫皙頓時氣得一口氣上不來,身子一歪,便倒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康熙似乎也察覺自己語氣有點衝了,便道:“就是胤祿一個房裡人小產了嗎?是胤禎不好,也是她自己不當心!”康熙看了看還直挺挺跪在哪兒的兒子,揮了揮手道:“回阿哥所,再去傳個太醫!”
“謝皇阿瑪!”胤祿起身,趁機急忙道:“皇阿瑪,兒子想給她個名分。”
康熙嗯了一聲,問道:“是朕上回賞你的那兩個通房中的一個?”
胤祿不敢欺瞞康熙,回道:“是伺候兒子多年的一個貼身宮女。”
溫皙鼻子一哼,可不是多年麼,都十幾年了!溫皙冷笑道:“的確是年份不淺了,從你穿開襠褲的時候,就開始伺候着了!”
康熙聽了溫皙這番粗俗的話,本欲責怪二句,卻聽出溫皙話中的意思,急忙問道:“她年紀不小了?”
胤祿頓時一急,急忙搶在溫皙之前道:“回皇阿瑪,綠桐是康熙二十六年生人!”
康熙哦了一聲,隨口道:“比你大三歲,也不算太老,你若喜歡,就賞她做侍妾吧。”
溫皙微微一愣,綠桐...額,別說,還真是康熙二十六年生人,而胤祿生於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一,這麼算的確是大三歲沒錯!溫皙一時間都沒法反駁了!誰叫綠桐是在空間里長大的呢?空間的時間是外面的三倍,原本該是三歲的年齡差距,卻成了十三歲的年齡差!
胤祿忙道:“皇阿瑪有所不知,綠桐是額娘早年親自挑選的人,放到兒子身邊伺候,不同於一般的宮女。兒子想給她庶福晉的名分。”庶福晉,雖然跟侍妾格格一樣,都是不入玉牒的,但是到底是名義上好聽一些,也比侍妾格格高了一級。
康熙急忙側臉看了看溫皙。溫皙還是一臉不爽,扭頭重重一哼,算是默認了。
康熙略一沉吟,道:“ 此番之事,到底是她自己莽撞...”隨即微微搖頭。
胤祿微微有遺憾之色,急忙辯白道:“是兒子自己太不當心了,綠桐並不知自己有孕了。”
康熙也有所猶豫,便看了看溫皙:“你覺得呢?”
胤祿急忙滿是希冀地望着溫皙,帶了濃濃的懇求之色。
溫皙沒好氣地瞪着這個死孩子,不過事到如今,溫皙也對綠桐十分憐惜,她要是出宮嫁人,必然要做正妻,若是跟了胤祿,別說正妻了,連個側室的名頭都混不上!
何況綠桐的出身,到底是爲人詬病的,二話不說便成了庶福晉,太惹人嫉妒了,溫皙想了想,便道:“這樣吧,給綠桐賜個姓氏,就當她是秀女出身,賜到你身邊做侍妾的。等你娶了福晉,再晉她爲庶福晉吧!”一個瓜爾佳氏、一個富察氏,尤其是富察氏,用不了幾個月就要進門兒了,在這個時候,綠桐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PS:
今日二更...
406、兔崽子
“主子,十六爺帶伊爾佳格格來請安了。”竹兒福身稟報道。
伊爾佳格格,說的便是綠桐了。溫皙不過是叫胤祿給他安排個漢軍旗秀女的出身,他倒好直接給弄了個滿人格格出身!!不過還好,他懂得低調,選了伊爾佳氏這樣默默無聞的小姓氏,鑲藍旗一個從五品小官兒的女兒。這樣的出身,並不出挑,也不會惹人矚目。
溫皙放下手裡今年漢軍旗秀女的花名冊,道:“叫她們進來吧!”又對竹兒道:“午後你去儲秀宮挑選五個秀女,記得要是頂貌美如花的才成!”這是康熙前兒囑咐的事兒,要給八貝勒府賜幾個侍妾。現在康熙前頭的阿哥都有兒子了,唯獨八貝勒府不但沒兒子,連個格格都沒生出來,康熙對八福晉十分不滿,故而打算多賜幾個侍妾!
胤祿穿一身常服,身後跟着個穿着粉藍色衣裳的女子,不是以前的宮女裝扮了,而是規規矩矩的侍妾格格該有的打扮。
綠桐其實打扮起來還挺好看的,溫皙暗暗道。
“兒子給額娘請安!”
“奴才給貴主子請安!”雖然如今身份上是阿哥的侍妾了,但只要不是嫡福晉,哪怕是側福晉也只能自稱“奴才”,這是不能亂了妻妾嫡庶尊卑的規矩。
溫皙擡了擡手,“起來吧?”瞧着在胤禮身後的綠桐還是面色有些憔悴,溫皙低低嘆了一口氣,好生生的姑娘,被我兒子給糟蹋了,溫皙有點無言以對,故而比平日更溫和了幾分:“身子不好,就好好調養着。我叫竹兒送去的燕窩有沒有日日都吃?”
綠桐今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纔來的,萬萬不曾想到貴主子不但沒有責怪,反而如此關切,不由得眼睛有些溼潤,重重地磕頭道:“奴才特來向貴主子請罪!”
請罪?綠桐又何罪之有?!想也知道,是懵懵懂懂、稀裡糊塗就被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小色狼給拉牀上吃幹抹淨了。溫皙有些替自己兒子羞愧,反倒胤祿那小子丁點也不愧疚!糟蹋了人家好姑娘,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次奧,臭小子,你的節操掉哪兒去了?!溫皙磨了磨牙,恨不得再抽他一頓,不過想着前不久纔剛剛抽了一頓,估計這回纔剛剛結痂,就忍住了。
側臉吩咐小鹿子道:“去把綠桐扶起來。纔剛小產的人,跪在地上受涼,對身體不好。”
“嗻!”小鹿子忙躬身上前,十分客氣地道:“小主請起吧。”
綠桐急忙看了看還跪在自己身前半步的胤祿,再看了看皇貴妃。
溫皙揮揮手,揮蒼蠅似的道:“兔崽子也起來吧。”
胤祿臉上尷尬掃過,急忙起身,順便把綠桐也給扶了起來。又舔着臉道:“額娘不生兒子和桐兒的氣了吧?”
桐兒?叫得真他媽親熱!!!
溫皙鼻子一哼,氣不打一處:“綠桐何錯之有?!我從來都沒生綠桐的氣!我生的都是你這個小兔崽子的氣!!”殿中沒外人。除了溫皙的心腹,就胤祿和綠桐,故而溫皙也懶得裝出一副端莊樣子來!直接不給他好臉色!
胤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你給我聽着!”溫皙揚了揚聲調,“出了這種事兒,綠桐也只能便宜了你了!”小產的事兒顯然不是什麼秘密了。綠桐也不可能再嫁給旁人了!當然更重要的是綠桐自己已經被這兔崽子吃定了...次奧,你小子哪兒學來的泡妞手段啊?!
胤祿不敢頂風,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是是,兒子以後一定好好對待桐兒!”
綠桐也忙道:“主子,十六爺對奴才一直很好。”
溫皙撇撇嘴。要是真對你好,就不會收了你之後還不忘把康熙賜的倆美女給受用了!這會給名分,不單單是給了綠桐侍妾的名分,還有那倆通房,三人一同記爲侍妾!昨兒剛剛在阿哥所擺了個宴,給三人開臉,綠桐只是三人之一!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溫皙還能怎麼滴?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路是你們自己選的,以後自己看着辦吧!唯獨有一點,這種事兒別再給我鬧出第二回!!”雖然她還沒有要做祖母的覺悟,但是好端端的孩子說沒就沒了,她的確受刺激了!反倒是胤祿這個差點當爹的,都沒咋地!想也知道這兔崽子遺傳了康熙的冷情!
胤祿丹鳳眸的瞳孔微微一縮,冷意油然而生,沉聲道:“額娘,這回的事兒,兒子不會忘記!”
溫皙微微疑惑,她老人家怎麼感覺到一股殺氣?隨即搖了搖頭,唉,真是老了。隨即囑咐道:“以後別跟十四阿哥走得太近!綠桐也是,以後好好過日子,不要跟人摔跤了。”
綠桐臉上凝結着哀傷,連忙點頭,道:“都是奴才沒用,沒能保住爺的孩子...”說着眼中積蓄了淚珠,幾乎要落下來。
溫皙無奈地嘆了口氣,當時她也在場,若是精神力沒有受損,或許一早就發現綠桐修爲莫名降回了第二重,或許就會發現她已經有孕了。綠桐懵懂無知,只爲自己修爲降低而疑惑,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有孕!纔不到兩個月的身孕,就那麼被一拳打落了...
這事兒真怪不得任何人,十四阿哥也是無知,故而溫皙只打了她一巴掌,算是打他的衝動,而後就沒有舊事重提了。綠桐更是受害者,她已經二十七歲了,這個孩子沒了,還指不定有沒有下一個呢。
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便道:“以後別提這個事兒了,好好養好身子比什麼都要緊。”
綠桐忙狠狠點頭。
溫皙說了兩句,便叫綠桐先行回去養着,留了胤祿說話。
綠桐走了,胤祿很懷疑,額娘會不會再拿出藤條來再抽他一頓....
“離我那麼遠幹什麼?過來!!”溫皙瞧着這小兔崽子畏畏縮縮往後退,便立刻吼了一聲。
胤祿脖子一縮,忙諂媚地道:“額娘有事兒,儘管吩咐兒子!”
“哼!”溫皙不屑一哼,道:“方纔綠桐在,我有些話沒說完。”
胤祿忙恭敬地道:“兒子洗耳恭聽!”
溫皙正色道:“綠桐這回小產,固然是十四阿哥那一拳的緣故。只是綠桐還好說,身子已經長成,你還小,以後給我悠着點,十八歲以前不許再給我弄出個孫子來!”
胤祿皺了皺眉頭,道:“額娘,等兒子十八歲,綠桐可都三十多了...”
“你還知道她轉眼就三十多?!你把她拉上牀的時候,怎麼忘了這點了?!”溫皙隨即揚聲吼叫道。
胤祿臉上一陣尷尬,哀求道:“額娘,能別說了成不?綠桐現在改了歲數,只比兒子大三歲。您可別對外人說漏了。”
“她到底幾歲,你清楚,老孃我就更清楚!!”溫皙氣憤之下爆了粗口,吼得跟罵街的婆婦似的。
胤祿有些擡不起頭來,連忙道:“額娘息怒、息怒。三十就三十,額娘您還不是三十五歲才生了十八弟嗎,不算晚、不算晚!”
溫皙略消了幾分怒火,“不但綠桐如此,其他人更是,別小小年紀就光想着生孩子!”
胤祿略微有些不服,“兒子比哥哥們生得晚,這事兒就是要越早越好...”
“早你個頭!”溫皙擡起腳,便要拿花盆底兒鞋去踹這個兔崽子。
胤祿捱了一回,這回反應快,兔子似的飛竄逃開了二步,躲過了溫皙突如其來的一腳。自然了,他是看溫皙不是真的發火,纔敢逃開的,不像那一日,躲都不敢躲,“額娘,皇阿瑪也是十四歲就有了長子。兒子如今的歲數,也不算早了!”
溫皙怒道:“你也不看看,你皇阿瑪的長子是活了幾歲?!”
“額...”胤祿想了想道,“好像是三月夭折吧...”康熙真正意義上的長子是榮妃馬佳氏所出,生於康熙六年,取名爲承瑞,可惜了承字輩的幾個娃子,譬如承慶、承祜,都是早早夭折了,所以後來才論了保字輩,而後又以次字太容易重名爲由,改爲“胤”字,一直序齒排到十八阿哥胤祄。
“小小年紀懷孕,就算生下來了,也養不大!旁人愛怎麼生怎麼生,反正我孫子不能生下來沒幾個月就夭折了!你給我記住了這點!十八歲以前,要是敢把哪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老孃就閹了你!!!”
胤祿立刻夾緊了腿,隨即露出爲難之色,“額娘,那兩個就罷了,您總不能叫兒子給綠桐賜避喜湯吧?還有過兩個月就要納富察氏爲側福晉了,總不能也給她賜藥吧?”
溫皙勾了勾手指頭,“過來,我告訴你一個法子,避開每月的特殊幾日,就不會懷孕。”這個法子以前交給過宛婧,果然就沒出過紕漏。溫皙原想着,胤祿還小,沒必要告訴他,現在才知道告訴得晚了。
胤祿趕忙附耳聽着,“這麼簡單?!”他不由壓抑地望着自己的額娘。
溫皙笑盈盈道:“對吧,很簡答,所以你十八歲以前別給我製造出孫子來,應該也很簡單吧?”
看着自己額娘笑眯眯的臉,胤祿有些發毛,他自然不敢否認,忙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407、悍妒(上)
選秀已經落幕,秀女按照先滿蒙後漢的規矩,分批次出宮,所以現在只剩下漢軍旗的秀女還住在儲秀宮了。
溫皙洗漱之後,竹兒便引了之前叫她去挑的五個秀女進宮來了。四福晉在溫皙身側陪着,輕輕搖着一柄富貴牡丹的團扇,淺淺笑着,端莊無比:“怎麼八弟妹還沒來?”
賜婚自然是已經賜完了,到了側福晉以上纔算賜婚,剩下便是賞人了。引入殿叩頭請安的五個秀女,便都是漢軍旗的,且出身都不高。
溫皙淡淡道:“既如此,你就先挑吧。”
四福晉笑道:“其實貴母妃做主即可,媳婦沒有什麼異議。”
溫皙指着跪在最後頭的那個秀女道:“你看那個耿氏如何?管領耿德金之女。”
耿氏微微擡了擡頭,又急忙底下頭去。四福晉卻是看得真切了,才十三四歲的秀女,長得眉清目秀,姿色自是不錯,只不過性子跟鈕祜祿氏差不多,膽小怯懦,且她的姿色在這幾個秀女中是墊底的,比起那幾個妖嬈嫵媚的,這個是最平庸的。四福晉承情,福身道:“多謝貴母妃,媳婦覺得很好。”
溫皙輕輕點了點頭,是康熙吩咐要給每一個阿哥府上都賞賜侍妾,叫溫皙看着辦,自然了有惠妃、宜妃、榮妃在,她們的兒子,溫皙懶得管,就叫她們自己挑選,反正她們這些婆婆最愛幹這種事兒。成妃則以兒媳婦有孕爲由推拒了,此事她開口,康熙自然沒有堅持。宛婧自從生了弘曙,多年不曾有孕了,如今乍來喜訊,成妃如今更盼着抱再抱嫡孫。不會給宛婧添堵。倒也是宛婧懷孕來的正是時候!
四阿哥沒有生母,八阿哥的生母出身卑微,做不得主,故而這兩個貝勒府由溫皙說了算。
左等右等,八福晉不來,溫皙便叫小鹿子出宮再去請。八福晉端的是好架子。溫皙身爲皇貴妃,莫說是叫皇子福晉來了,就算是叫太子妃來,瓜爾佳氏也只得急溜溜來聽吩咐!她倒是擺了老大的款!
“告訴她!再不來,本宮直接賞十個八個美人兒!”溫皙冷笑道。本來還打算隨便賜兩個,應付了康熙也就是了,溫皙並不像給這些皇子正室們添堵,既然她不合作,溫皙也就不客氣了!
“主子。良嬪小主來了!”
得,八福晉沒請來,她婆婆倒是來了。
溫皙道:“叫她進來吧。”衛氏雖然位不高,也好歹是一宮嬪主了,前幾年她就入住景陽宮主位了。其實宣妃病故,本來立刻擡了她去掌景陽宮一宮事務的,只是太后不喜衛氏出身卑微,壓了數年。正殿空了三年,才叫她搬進去住着。衛氏逆來順受。自然不敢說什麼。不過爲這事兒,八阿哥愈發奮進了。似乎也給他額娘爭一口氣,在前朝和九阿哥合爲一黨,沒了十阿哥,居然勢頭也能跟太子黨和大阿哥黨叫板了,真真是不可小覷。
良嬪做了嬪主。還是一如往日打扮,不細細瞧,還以爲她是哪個宮得臉的掌事嬤嬤呢!
“給良母嬪請安!”四福晉一福身,按着禮數行禮。
“良嬪娘娘萬福!”秀女們急忙退到一側行大禮。
良嬪穿着一身暗色棗紅的旗裝,比平日打扮得稍稍隆重了一些。行禮如常:“嬪妾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道了句免禮,良嬪素來安分,溫皙也不至於爲難她,便叫人賜了繡墩,道:“你來得正好,這幾個秀女姿色都是出挑的,本宮正打算賜給四貝勒府和八貝勒府。今兒八福晉約莫是來不了,你這個做生母的就替自己兒子挑兩個入眼的吧。”
良嬪看了看侍立在皇貴妃身側的四福晉,端莊又賢惠的樣子,不禁羨慕萬分,“先讓四貝勒先挑,長幼有序。”
溫皙指了指耿氏道:“那個賜給四阿哥做格格,其餘的你看看有入眼的嗎?”溫皙這話問得算客氣了,姿色最平庸的耿氏去了,剩下的一個個豔若桃李,急忙各自露出迷人的微笑,帶着幾分諂媚看向良嬪。
良嬪忙點頭道:“都是極好的!一個個年輕漂亮,一定都是好生養的!”
溫皙聽出來了,年輕漂亮在其次,“好生養”纔是頂頂要緊的,良嬪再安分的人,看着兒子成婚多年,她都抱不上孫子,能不急嗎?
溫皙笑着點頭,道:“你既覺得都好,那這四個就都賜給八貝勒吧。”
良嬪一愣,急忙道:“是不是有些多了...太子的毓慶宮也只給了兩位格格呢!”
溫皙一臉淡然,“不過是侍妾,多幾個沒什麼!八阿哥府,本就妾室少,前兩年本宮忙,沒能給賞賜幾個好的秀女,今年多給幾個,就當補上以前的缺了!”
如此便算敲定了。
“主子,八福晉來了。”竹兒進來稟報道,“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溫皙露出幾分倦容,道:“反正也選了,叫她把人帶回去就是了。”說着,看了看一臉苦惱的良嬪,“竹兒,把這四個秀女送出去,叫八福晉帶去八貝勒府。”又和聲道:“良嬪,你也回吧。”
郭絡羅榴華的脾性,溫皙早清楚,故而不想見她,免得給自己添堵。卻不知,這位八福晉鬧起來,誰也攔不住。
人送出去了,溫皙也正打算午睡歇息一會兒,近來事兒多,都沒好好練習吐納經來恢復受損的精神力了。如今選秀結束了,也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如嬿應該已經有八個月的的身孕了吧?”溫皙看了看四福晉,道。
四福晉點頭,是:“不多不少,剛好是八個月。”
“改日帶她進宮一趟。”看到四福晉微微詫異的目光,溫皙補充道:“叫本宮的醫女給她看看,懷的是男是女。”如嬿雖然這次回來之後,沒鬧騰出什麼事兒,只是她現在大了肚子,溫皙有些不放心,隱隱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保險起見還是叫胡語看看吧。以胡語的醫術,加上吐納經的水準,自然能夠診出是男是女。
四福晉笑道:“媳婦也想知道...如嬿妹妹懷的是阿哥還是格格。”
溫皙嗤笑道:“不管她懷的是什麼,都輪不到她自己來樣!”想要撫養自己的兒子,最起碼也要是側福晉,一個玉牒都上不得的小妾,哪裡有資格撫養呢?
“貴母妃的說的是,不過若是個小格格,破例叫她自己養着就是了。若是阿哥...”四福晉微微皺眉,那的確不太好辦...她自己有了弘暉,自然不會去養,剩下的李氏懷着身孕,已然威脅夠大了,段不然不能叫她去撫養,如此可就只是數月後即將入門的鈕祜祿氏側福晉了。四福晉偷偷瞧了瞧皇貴妃臉色,又泛起愁容,皇貴妃日後若是偏幫鈕祜祿氏,弄不好可是會威脅弘暉的地位...
各有所思之際,只聽外頭吵嚷聲不斷。
“八福晉!貴主子說了,您不必進去請安!帶四位格格回去即可!”是小鹿子焦急無比的聲音。
只見八福晉着一身大紅色織金鳳穿芍藥的旗裝,豔麗奪目,高傲如一隻鳳凰,大步流星便衝了進來,“皇貴妃萬福!”她嘴上說着萬福,卻不曾行萬福禮,反而昂着頭,怒容直視着溫皙。
四福晉不悅地蹙了簇眉頭,道:“八弟妹,貴母妃要歇息了,我們一同出宮去吧。”
郭絡羅榴華看了一眼跟隨在四福晉身後的一個穿着淺藍色宮裝的女子,冷笑譏諷道:“四嫂還真是賢惠,一大早就來給四阿哥挑暖牀人了!”
郭絡羅榴華的語氣極衝,連四福晉這樣頗具涵養的人都露出濃濃的不悅之色,只是身在承乾宮,就算無需給八福晉面子,也不能不給皇貴妃面子,只好端正了神色道:“爲爺挑選侍妾,本就是嫡福晉該盡的本分!”
郭絡羅榴華譏笑道:“四嫂圖那賢惠的虛名,我卻不會!哪個賤蹄子敢往八爺牀上爬,我便打斷她的腿!!!”
後頭是良嬪帶着那四個秀女急忙進來,恰好就聽見八福晉如此潑辣的話。良嬪自然是深深不悅,只是她出身卑微,不敢得罪八福晉身後的安親王府,只能生生忍了。而四個秀女卻一個個姣好的小臉煞白了,八福晉悍妒遠播,她們自然有所耳聞,卻不曾想如此潑辣厲害!
郭絡羅榴華回頭冷眼瞧着那幾個花枝招展的狐媚子,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一個個都捅死才肯罷休!
“放肆!!”溫皙久居皇貴妃之位,養尊處優,連太子在她跟前都不敢如此放肆,這個郭絡羅氏倒是愈發漲了脾氣了。
郭絡羅榴華昂首,絲毫不懼,聲音尖銳刺耳:“皇貴妃娘娘,這四個秀女,休想入我八貝勒府的門!只要我活着一天,誰都別想爬上八爺的牀!!”
四福晉有些看不過眼,忍不住勸誡道:“弟妹慎言!悍妒爲婦人德行之大虧!不過是幾個侍妾格格,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身爲正室,就該有幾分容人之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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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悍妒(下)
“容人之量?”郭絡羅榴華面含譏諷,倨傲不已,語氣尖銳如一把利刃:“我就是容不得那些個狐媚子!想進門,除非我死了!!”
四個秀女嚇得個個戰戰兢兢,只得縮到良嬪身後,希冀得到一點庇護。(電子書下載就來 免費下載一網打盡!)
良嬪臉色也難看得緊,她自是曉得自己兒媳婦悍妒,可沒想到居然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連皇貴妃賜的人都要推拒了!只是她脾氣柔軟慣了,也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來,只得好言安慰道:“不過是賞賜幾個侍妾,又不是庶福晉、側福晉,將來若是有了生養,你也可以抱到自己膝下來撫養。女人,就是要有個孩子纔算有個依靠啊!”
郭絡羅榴華的手下意識地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中的柔情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驕傲狠辣的神色:若我註定此生無子,那麼別人也休想生養!!!
四福晉急忙道:“是啊,母嬪說得是。這幾個秀女出身都不算高,就算有了生養,也動搖不得你嫡福晉的地位!”
“可不是!”良嬪趕忙趁熱打鐵,“這幾個秀女都是懂規矩的,是皇貴妃親自挑選的。若是你嫌多,帶走兩個也成!”良嬪曉得這個媳婦如何悍妒,只得稍稍退讓了半步。
郭絡羅榴華咬着嘴脣,不服氣道:“七貝勒府,兩次選秀,都沒有添半個人!誰也別想往八貝勒府塞人!”
溫皙知道,榴華未曾出嫁之前,就多有不服宛婧,以前比容色、家世,如今便要比老公了。她正是看着胤祐專愛宛婧一人,故而更加不甘心罷了!
溫皙揚眉道:“婧兒又有了身孕,你能和她比嗎?!”溫皙刻意咬重了這個“又”字。宛婧不是第一次有孕了,上回生了弘曙,這回又要生養了,比起八福晉成婚多年,就沒懷孕過,可真是天差地別了!
郭絡羅榴華死死咬着自己的嘴脣,袖子底下的粉拳也攥得發白。
溫皙帶着幾分笑容,懶懶坐在椅子上,“你要是能生養,你婆婆自然也不會給你塞人竹馬,青梅熟了!最新章節!可是如今你不能便罷了。還不讓別人生...”——這算不算站着茅坑不拉屎?溫皙暗暗譏笑。說實在的,她的確沒想過要給八福晉添堵,凡是正室嫡福晉見了小三都不會太高興。只是康熙有命,別怪老孃,有本事去跟康熙橫!
這話算是說出了良嬪的心聲,她可是盼孫子盼了多少年了!看着四妃一個個都做了祖母,她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了。前後找了惠妃好幾回,想讓惠妃在選秀的時候給添個人。惠妃關心自己兒子的後院尚且來不及,何況郭絡羅榴華如此難纏,她纔不去惹一身騷呢!何況,現在八爺黨成型,惠妃也要小心着有朝一日會不會影響自己兒子的前途。估計正看好戲,恨不得胤禩沒有兒子呢!
良嬪又是在康熙跟前說不上話的人,選秀又輪不到她插手。好不容易聽說皇上吩咐了皇貴妃給阿哥們府上選侍妾,她就巴巴來了,勸誡自己兒媳婦道:“哪個阿哥府上沒幾個侍妾格格?你看四福晉今年親自給四阿哥求了一位側福晉,今兒還選了一位格格去!我也不求你跟四福晉那麼賢惠,好歹也不能不叫貝勒府進人吶!”良嬪說到最後。語氣化作哀求。她這個婆婆,在兒媳婦跟前實在沒什麼底氣!
四福晉接口道道:“弟妹與八貝勒成婚多年一直無所出。那幾個妾室也沒有生養,不但沒有小阿哥,連個格格都沒有。八貝勒素來愛重你,故而至今連個側福晉、庶福晉都沒有!可你也要見好就收,總不能叫八弟沒了子息傳承吧!”
郭絡羅榴華若是聽勸阻,就不會悍妒遠播了,她咬牙狠狠道了一句:“沒有子息,還可以過繼!”
良嬪聽了,頓時這個平日裡性子軟和的人也忍不住了,橫眉怒目訓責:“你這叫什麼話?!胤禩年紀輕輕,肯定能有自己的親生孩兒的!” 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幾個秀女,都是可憐無比戰戰兢兢的樣子,良嬪難得硬氣了幾分:“這四個秀女,最少要帶兩個回去!!”
郭絡羅榴華反而愈發揚起高傲的頭顱:“除非我死了!!”
“你——”良嬪頓時氣絕。
溫皙突然冷笑了一聲,“你若在這麼下去,保不準哪一天,皇上就一杯鴆酒賜下來,叫你如願以償了!!皇家容不得悍妒獨寵的女人!”
郭絡羅榴華聞言,頓時冷笑不已,“那皇貴妃您呢?!”
溫皙一愣,一時間沒聽懂她的話。
“皇貴妃不就是獨寵多年嗎?!”郭絡羅榴華冷笑道,“皇上最後的幾個皇子,無系旁出!皇貴妃這話,可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郭絡羅榴華的話,可真是一陣見血,擠兌得溫皙無言以對。自胤祿開始,的確無旁的嬪妃生育過皇子,也就只有懿嬪生了十一公主宜興比,自宜興比之後就只有她生養了十八阿哥,旁的嬪妃再無半個有孕的。
康熙已經不再翻牌子,低品級的年輕妃嬪不再寵幸,不過那個生養過阿哥公主的、資歷老的嬪妃,康熙顧念着兒女,總要每個月去瞧一兩回,四妃哪兒更是每個月都有留宿,卻也只不過是蓋棉被純睡覺而已...溫皙也信,康熙這個色狼不會對徐娘半老的女人有興趣。如此算來,一個月有將近一半的時間是留宿承乾宮的,溫皙有生養過三子一女,是存活的兒子最多的!如此,後宮第一寵妃之名是落下了。
良嬪是自詡曉得些所謂的“內情”,自以爲是康熙哪方面不行了,故而被郭絡羅榴華這番話嚇得心驚肉跳: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弄不好還會連累八阿哥呢!所以咬一咬牙,再也不顧及她媳婦背後的安親王府了,揚起胳膊便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刮子。良嬪以前不敢得罪這個媳婦,是爲了自己兒子,如今打她更是爲了胤禩。
“啪!!”十分清脆的聲響。迴盪在整個承乾宮正殿。擊打美人的臉,是如何的感覺呢?溫皙沒試過,不過打在這麼囂張的郭絡羅榴華的臉上,想必是件很解氣的事兒。
郭絡羅榴華猶自不可置信,她這個婆婆素來唯唯諾諾,別說動手了,嘴巴里都不敢說句大聲的話,若非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真實無比,她真不敢相信良嬪居然打了她耳光和老師同居:風流學生。眼中驚異、憤怒交加,一手指着良嬪微微顫抖:“你、你居然敢打我?!”
一巴掌打出去。良嬪也有些泄了氣兒,方纔是好不容易鼓起氣來才扇出去一個巴掌的,現在她已經有些後悔了。
溫皙見良嬪有怯縮之勢。便揚聲道:“良嬪是八阿哥的生母,是你的婆婆,如何打不得?!本宮看,是打得輕了!!”面對郭絡羅榴華這種人,就是要比她更硬氣才行!
四福晉急忙調和道:“良母嬪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弟妹以後知錯改過便是了!”
要八福晉知錯改過,比登天還難!
溫皙正身,言辭重重:“皇家從未有過出婦,你可千萬別破了這個例!!”
“我——”郭絡羅榴華眼中神色交雜,出婦...她自然害怕有朝一日八阿哥要奉旨休妻,她便成了“出婦”!
“別忘了你已經犯了不順父母、無子、妒忌、口舌。七出之條罪犯其四!”溫皙露出威嚴之色:“郭絡羅氏對良嬪忤逆,是爲不孝,列七出之第一;成婚多年無所出。 是爲“無子”,列七出之第二;不容妾室,是爲嫉妒,列七出之第四;巧舌如簧,常善強辯。是爲“口舌”,列七出之第六。七者佔其四!這麼多皇子嫡福晉。你也算頭一號人物了!”
“皇上沒有下旨出婦,是因爲皇家丟不起這個臉!”溫皙狠聲道,“別叫本宮和皇上有朝一日忍無可忍!”
郭絡羅榴華有些強硬不下去了,溫皙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正中其要害,她不能不害怕。
溫皙也有些累了,道:“帶着那四個秀女回去,以後別來本宮的承乾宮!”要不是康熙命令,溫皙才懶得管八阿哥和郭絡羅榴華那起子爛攤子事兒呢!
郭絡羅咬着嘴脣,依舊站在那兒不肯挪動半步,只以恨恨的眼神望着那四個秀女。如今她強硬不過皇貴妃,只能對弱小者發橫了!
溫皙皺眉道:“還愣着幹什麼!吩咐叫本宮賜給阿哥們侍妾的人是皇上,莫非你還想抗旨不成?!”
四福晉忙福身道:“貴母妃息怒!”又急忙走到八福晉跟前,勸慰道:“弟妹,快帶四位格格回府吧!”
郭絡羅榴華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妒忌怨恨凝爲一體,恨不得殺了那幾個秀女。
溫皙冷冷道:“管着點自己的手!別以爲本宮不曉得你之前幹了什麼?前頭的侍妾都不能生了,這幾個若是身子也不能生了,就算本宮懶得管,也得看看皇上是否容得下你!”
“什麼?”良嬪不由驚呼,顫抖的手指着郭絡羅氏的臉:“你居然敢——胤禩的侍妾可都是皇上欽賜的,你居然也敢?!”怪不得她這麼些年都沒抱着孫子,只能看着別人抱孫子羨慕不已,原來都是這個毒婦給害的!
良嬪的願望很簡單,她就是想抱孫子,要是郭絡羅氏能生養,她也不會想盡辦法給塞人。
溫皙也知道郭絡羅榴華對良嬪多有不敬,甚至每次進宮都只給惠妃這個八阿哥養母請安,甚少給良嬪請安,只怕是打早就鄙視良嬪辛者庫出身那不堪的身份。她自詡高貴,處處給這個婆婆臉色瞧,連太后這個不喜歡良嬪的人都頗有怨言了。
溫皙冷聲道:“良嬪入主位一宮主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以後別忘了進宮來就要去景陽宮磕頭請安!”以前良嬪不是主位就罷了,如今已然住在正殿了,郭絡羅氏還是不給這個婆婆請安磕頭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說完這番話,溫皙便打發人走了。郭絡羅榴華只能恨恨帶着四個“狐媚子”回府去了。
409、人魚怪胎(上)
這一日上午,溫皙在碧紗櫥裡剝蜜桔給小十八吃,不到三歲的孩子如今被溫皙餵養得胖乎乎的,可愛極了,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兩邊紅潤潤的腮幫子鼓動起來,真像吃貪吃的胖松鼠。小孩子,胖墩墩的,太有愛了!
“去催催胡語,診個脈還要這麼久!”溫皙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今兒一大早,四福晉就領着大肚子的如嬿進宮來了,溫皙不想見她那張臭臉,便叫去西偏殿讓胡語給診脈,沒想到都過了大半個時辰了,還沒個信兒。
正抱怨着,康熙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來了,直到小十八短腿斷手地撲上去抱康熙大腿,糯聲撒嬌地喚了聲“皇阿瑪”,溫皙才察覺康熙來了。
“你不是最討厭老四侍妾嗎?怎麼把她給叫進宮來了?”康熙生了幾分疑惑。
溫皙放下手中小十八沒吃完的半隻蜜桔,擦了擦手道:“沒什麼,只不過這幾日右眼皮總是再跳,我不大安心罷了。”
康熙順手拿起溫皙剛剛擱在都才夔龍紋高足盤中的半個蜜桔,盤腿與溫皙對坐榻上,李德全眼明手快連忙給他脫下龍靴子。康熙撕下一片蜜桔,倒也不客氣,塞嘴裡便嚼着便道:“不過是個侍妾,能翻騰出什麼浪花來?”
碧紗櫥裡擱着的是個嶄新的紫檀木描金山水嵌螺鈿的羅漢榻,大小合宜,中間擱一個剔紅海水龍紋的束腰幾,上頭擺着一對高足盤,裡頭放着蜜桔和葡萄。羅漢榻旁落着一個樣式新穎的雙層如意式香幾。不過香几上不是擱着香爐,而是一盆紅珊瑚盆景,且不提那高有二尺,枝椏完整。色澤鮮紅如朱的珊瑚,單單是那花盆就不是尋常物,而是金掐絲嵌各色碧璽泥金彩繪鳳凰的,故而整體搭配起來華貴耀眼。
溫皙不插話。徑自捧着一盞杏仁甜羹,慢慢吃着。
康熙側臉看着踮着腳,想要往它上爬,可惜腿太短、個子太矮,小臉都漲紅了的兒子,不禁發笑,雙臂一撈,便把小十八給提溜了上來,掂了兩下道:“比前兩日又重了!”掂完了。便放在自己膝蓋上。
溫皙側身靠着一個厚實的方枕。笑道:“那麼能吃。能不胖嗎?” 不過小孩子胖點好看。
戳了戳兒子肉肉的臉頰,果然還是孩子小的時候最可愛!戳起來也很軟很有彈性有木有?
戳戳戳,戳戳戳——
兒子終於被戳得不耐煩了。腦袋往康熙懷裡一拱,留一個白嫩嫩的小屁股給這個閒着沒事幹的額娘。
溫皙訕訕笑了笑。見竹兒引着胡語進了內室,便端身坐好,擺出平日裡那副端莊樣子。康熙斜眼睨了溫皙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說你智商退化了。
溫皙低頭咳嗽了兩聲,問道:“阿語,如嬿懷的是男是女?”
胡語行了禮,擡起頭來,臉色不知怎麼是煞白的顏色,眼中流露出恐懼之色,嘴脣隱隱在發抖,故而嘴裡出來的話,可是顫顫發抖的:“主、主子...”
溫皙疑惑無比,側臉瞄了她一眼,“到底是男是女?”
胡語急忙搖頭,“奴才不知道!”
溫皙有些傻眼,“怎麼會不知道?以你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胡語吐納經練得很差勁,不過配合她的醫術,不可能診斷不出來。
胡語眼中有恐懼的淚水流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奴才真的不知道!!”
胡語的反應,叫溫皙詫異,急忙看了看竹兒。竹兒也擰着眉頭,十分疑惑的樣子:“主子,胡語從偏殿出來就一直是這幅樣子,好像見了——”她本來想說好似見了鬼似的,不過看到康熙也在就給嚥了回去,“好像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
康熙聞之,也凝重了眉頭:“錢氏的胎像到底怎麼了?是否保不住了?”語氣裡頗含了幾分厭惡。
胡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急忙去望着溫皙。
溫皙正色道:“你只管說就是了。”
胡語見內室並無外人,便咬牙道:“奴才看不出錢格格懷的是男是女,因爲——”
胡語的語氣微微一頓,連同着衆人的心也被牽動了,起來,胡語狠一狠心,終於說了出來:“她肚子裡的,是、個、怪、物!”最後的一句,她幾乎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
“放肆!!”隨着康熙暴怒的聲音,小案几上的高足盤和盤中的水果全都被他的袖子給掃了下來。康熙縱然厭惡錢氏,但她肚子裡懷的終究是皇孫,康熙如何能不震怒?!
溫皙急忙道:“胡語,不許胡說八道!”嘴裡雖是這麼說,但是溫皙亦曉得胡語年歲漸大,已然十分穩重,斷然不會信口雌黃。
胡語急忙磕頭道:“奴才不敢欺騙主子!只不過奴才醫術淺薄,保險起見,還請主子親自去偏殿一觀!”
自然要去,否則溫皙亦無法安心!
西偏殿,自從前頭兩個兒子搬出去之後,西偏殿就是空着的,故而叫如嬿到這裡來,遣了胡語去給她診脈。四福晉也陪同在牀頭,擱着輕薄的帷帳,可以看到裡頭女人高聳的肚子。
康熙不曾入內室,只在偏殿明間等着。
事關皇家血統,的確不容有失,溫皙只留了四福晉在室內,其餘宮女太監全都趕了出去。如嬿從牀上爬起來,急忙護着自己的肚子,一臉防備地看着溫皙。
四福晉還不知內情,行禮之後便問道:“貴母妃,是否錢妹妹的胎像不安穩?”
溫皙未曾回答四福晉的疑問,快步走到如嬿牀前,死死盯着她的肚子。如嬿似乎被溫皙的架勢給嚇着了,急忙瑟縮着後退到牀最裡頭,雙手護着自己的肚子,“你、你想幹什麼?!”
溫皙的精神力並不曾恢復,只不過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溫皙的瞳孔一凝,精神力迅速發散出去,立時便集中在如嬿高聳的肚子上。
“你別想害我的孩子!!”如嬿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發福的臉上因暴怒而扭曲起來。
四福晉立刻皺了眉頭,訓責道:“錢妹妹,貴母妃貴爲皇貴妃,怎麼會害你?!”
而溫皙的瞳仁隨即微微顫抖,她突然驚嚇地後退了二步,急忙喘勻了呼吸,怪物!怪不得胡語說是怪物!!
四福晉急忙上來扶着身體搖搖欲墜的皇貴妃,急忙道:“貴母妃息怒!您別把錢格格的話當一回事兒!”四福晉還單純地以爲皇貴妃是被如嬿放肆的話給氣着了呢。
溫皙揉着自己痠疼的太陽穴,剛纔爲了“看”得真切一些,她動用了不小的精神力,如今果然又受損了。看來精神力的恢復更是遙遙無期了。不過,她已然看清楚瞭如嬿肚子裡的...東西,的確無法看出是男是女,因爲那個孩子的雙腿是連在一起的!就好像人魚一般,沒有腿,只有尾巴似的!
人魚寶寶,在後世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畸形胎兒。這樣的嬰兒,往往先天不足,絕大部分會夭折。而如嬿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的確不正常地虛弱,若是單純診脈,只會覺得胎像略虛弱了一些,將來生下來好好調養着就是了。只是這個孩子若是落地,若是傳出去,不曉得要引起多大的驚濤駭浪!畸形的孩子,不止是不吉,更會被視作天罰!
若是以後世醫學的眼光來看,原理並不複雜,是並腿畸形,本質上是基因出了問題,這種先天疾病,被俗稱“美人魚綜合症”,或人魚體序列徵或稱尾退化綜合徵,是一種極爲罕見的畸形。
溫皙深深地喘了口氣,扭頭快步走出次間寢室。
康熙見溫皙出來,本欲追問,卻看到溫皙臉色與進去的時候大不相同了,便一把扶着溫皙的手臂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溫皙搖搖頭,道:“我沒事...”回頭看了看已經被她順手關上的次間門,這個如嬿,怎麼每次都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事兒來?!溫皙當初就奇怪,她怎麼一次就懷上了?她到底用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強行受孕,以至於竟然懷着一個怪胎?!
康熙順着溫皙眼睛所看的方向,擰着眉頭道:“她懷的到底是什麼?”
溫皙壓低了聲音,道:“多半是男胎。”溫皙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因爲美人魚綜合症的嬰兒,男女比例爲二十七比一,多以多半是男胎。
康熙略送了一口氣,道:“是男是女倒無妨,只要別是...”
溫皙搖了搖頭,凝聲道:“胡語說的對。”
康熙心下驟然一緊,瞳孔中驟然逸散出凜然的殺意。
溫皙沉聲繼續道:“如嬿肚子裡的孩子,雙腿黏連長在一起,就好像是魚的尾巴。所以胡語看不出是男是女。”
半個時辰後,連四福晉都被從內室請了出來,康熙不知道從哪兒叫來幾個臉生的壯碩太監,帶着一碗熬得濃濃的大紅花便進去了。整個承乾宮都被戒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外頭甚至派了侍衛守着承乾宮的各個宮門。
烏拉那拉氏雖然並不精通醫術,但是紅花的氣味她還是聞得出來,頓時嚇得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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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下週三更
410、人魚怪胎(下)
溫皙精神力使用過頭,現在頭暈暈的,十分乏力,只能側身坐在明間太師椅上,歪着身子。
四福晉見狀,急忙上前來,卸去了手上的景泰藍纏枝蓮紋護甲,放在一旁如意小案上,親自爲溫皙揉着太陽穴,柔聲道:“可是錢妹妹衝撞着貴母妃了?”
隨即便聽見裡頭如嬿驚天動地的慟哭聲,她一邊大叫着:“我不喝!我不喝!!唔——”想必她也猜得到那不是好東西,只是似乎轉瞬間便被壓制住往嘴裡灌藥。這幾個太監,隨然看上去穿着尋常,只是溫皙看得出不是尋常人,個個內勁流轉,只怕是康熙放在暗處的高手。如今爲了掩蓋皇家的醜聞,只能用這些人了。
不久,便聽見如嬿極爲淒厲的痛叫聲,放出要穿透整個紫禁城的雲巔。
溫皙聽得着,腦袋難受得緊,看樣子是精神力的後遺症上來了。
“啊!!——爲什麼要害我的孩子?!”如嬿的聲音如啼血的杜鵑,聲音尖銳無比刺破人的耳膜。
“皇貴妃!!爲什麼要害我的孩子?!!”更尖銳的聲音隨之響起,“啊!!!”最後一聲痛叫,聲音戛然而止。
隨即便有個太監從裡頭開不出來,身上還帶着血腥氣息,躬身在走到康熙身旁打千兒道:“皇上,大出血暈過去了。不過無妨,以按壓之法可以生出來。”
康熙未說什麼,揮了揮手便叫他回去了。
按壓之法?溫皙聽得心驚肉跳,若是真以蠻力按壓出她肚子裡的孩子,那麼那個人魚怪胎肯定會保不住!不過,就算那個孩子平安生下來,也一樣是不容於世的。還是早死早超生吧。活着也是受罪。在後世,怪胎尚且受到歧視,何況是極爲信仰神佛的清朝呢?
四福晉強力保持着鎮定,不敢多問一句,只恭恭敬敬側立在皇貴妃身側,愈發認真地緩緩揉着溫皙的太陽穴。柔聲道:“貴母妃的臉色似乎越來越不好了,不如先回正殿歇息吧。”
如嬿怎樣了,四福晉不得而知,只不過那個孩子是活不成了。皇上容不得一個皇孫降生,可見是這個孩子犯了多麼了不得的忌諱,故而她寧願半句不問,半點不知,專心伺候皇貴妃。
康熙這時候纔回身看了看溫皙,在她臉上停滯了許久。方纔語氣放和緩了許久:“你也受驚了,回去歇息吧,朕會叫人處理乾淨的。”
溫皙急忙道:“這種事——還是告訴一下四阿哥吧,那到底是他的孩兒。”那個孩子肯定要被康熙處理掉,怎麼也得給四阿哥通個氣兒,否則日後叫他覺得是溫皙害死了他的孩子,仇怨可就結大了!
康熙忽的冷冷一哼,“誰知道她是從哪兒懷上的野種?!”
康熙的語氣是極其毒恨和刻薄的。他自然不肯承認自己的孫子是個人魚怪胎。也怪不得他如此揣測,比較如嬿懷孕的時候就頗多疑問。還是在外頭尼姑庵懷上的,在康熙眼裡保不齊就是觸怒了菩薩,才遭此天譴的呢!
“不管怎樣,都該告訴四阿哥,好歹如嬿是他的侍妾。”溫皙急忙道,說完這句話。便聽見裡頭傳來一陣尖細的嬰兒啼哭聲,連綿不絕,如極爲難聽的杜鵑聲,不似正常嬰兒那樣的哭聲。溫皙揣測多半是因爲按壓傷者喉嚨所知,不過這樣的聲音落在康熙耳中。只怕更篤定了是個怪物了!
一個國字臉的太監急忙出來,袖子上還沾染了一大片血污,他磕了頭道:“回皇上,那個孩子,與皇貴妃娘娘所說無異!”
康熙的拳頭驟然攥起來,語氣冰冷不帶有一絲感情:“處理了。”
溫皙急忙起身上前,一把拉住康熙的衣袖:“等一下,還是叫四阿哥來看看吧。”
康熙怒哼一聲,“他乾的好事!!若非他不知道檢點,如何會激怒了菩薩?!!”康熙是信神佛的,故而將這筆賬也記在了四阿哥頭上一半。說完吩咐李德全道:“去叫那個孽子過來!!”
李德全片刻不敢遲疑,忙行了禮跑着去請人了。
康熙可以放緩了聲音,吩咐道:“老四福晉,伺候皇貴妃回正殿!”
康熙這句話,於四福晉而言不啻天音,方纔皇上的話雖然沒詳說,但是以四福晉的聰明也能猜測出如嬿這個孩子有大大的不妥,光聽哪個怪異的哭聲便叫人毛骨悚然!肯定不是個正常的孩子!四福晉雖然是四阿哥的嫡福晉,但是一些事情上她寧可不曉得,寧願隔得遠遠的,免得殃及池魚!
烏拉那拉氏急忙親自攙扶着皇貴妃走出血氣撲鼻的偏殿,外頭空氣清晰,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似的。遠遠可見,李德全已經將四阿哥胤禛請了過來,自然是跑着過來的。
“兒臣給貴母妃請安!”
“奴才給貴主子請安!”
烏拉那拉氏也急忙側立福身,“爺萬福。”
溫皙擡了擡手,道:“進去吧,皇上還在裡頭等着呢。”
四阿哥眉宇凝重,李德全火急火燎地去毓慶宮將他給硬拉了來,他便不是小事,見皇貴妃面色不大好看,便急忙躬身道:“是否如嬿衝撞貴母妃了?兒臣一定好好訓誡她!”
溫皙搖搖頭,“不必了。”
四阿哥心中咯噔一跳,頓時有不好的預感萌生,急忙看了看自己的福晉。
四福晉面色哀愁,道:“錢妹妹裡頭生了。”
四阿哥面色一喜,他子嗣單薄,自然巴不得多幾個兒子,忙問:“是男是女?”
四福晉道:“妾身不知。”
胤禛擰了眉頭:“怎會不知?!”
四福晉愁容密佈:“妾身沒見過,故而不知。爺,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微微回首一看,道:“皇阿瑪震怒,爺千萬小心些。”
胤禛一時間琢磨不到頭緒,李德全卻急了,忙拉了四阿哥一把,道:“四爺快進去吧,皇上等急了,只怕又要雷霆大怒了!”
溫皙扶着四福晉的手背,不再回頭看這偏殿,踩着花盆底兒鞋,徐徐回正殿休息去了。
溫皙很想睡一覺,好好歇息,只不過心裡還想着如嬿的哪個人魚怪胎,想也知道是睡不安穩了,便坐在碧紗櫥的羅漢榻上喝了一碗安神湯,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些,又吩咐竹兒去點上安息香,聞着也能好受一些。
四福晉陪伴在溫皙左右,自是惴惴不安,更不敢多問半句,十分勤勉地侍奉湯藥。方纔的情形,皇上何等震怒,但面對皇貴妃的時候,總會格外和緩了神色,四福晉對皇貴妃得寵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見識,故而愈發恭敬伺候着。
溫皙喝完了安神湯,用果脯壓一壓口中的味道,指着旁邊的繡墩道:“你也坐着吧。”
四福晉側身坐在繡墩上,道:“一切都是錢格格不好,貴母妃不值得爲了她氣壞了鳳體。”
鳳體?這個詞兒素來是用在皇后、皇太后身上,皇妃也不是不能用,不過本朝妻妾嫡庶尊卑分明,嬪妃素來都避諱這個詞彙。四福晉的恭敬,溫皙不是感覺不到,只是如今她累得慌,也懶得理會了。只淡淡嗯了一身,背靠着個軟枕,閉目假寐去了。
約莫大半個時辰之後,小鹿子在簾子外頭稟報說四貝勒求見,溫皙便起身,四福晉則如尋常人家兒媳婦似的,伺候溫皙更衣梳洗,還親自扶着溫皙去了正殿明間。
四阿哥的模樣看上去比進偏殿以前狼狽的多了,雖然他低着頭極力遮掩,但是臉上那被扇過耳刮子的痕跡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皇子阿哥,身份尊貴,敢扇他們耳光的,想來也就只有他們的老子了。
看他高腫的臉,就知道康熙打得有多狠,一張俊臉都給毀了。四福晉幾乎驚呼出來,好在她是端莊的,急忙掩住了自己口鼻,無比擔憂地看着四阿哥,嘴裡囁嚅:“爺...”
四阿哥臉上各種神色交雜,驚怒、遲疑、憎恨、無奈...種種混合,叫人看不清晰,他只道:“沒事。”不過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不但不是沒事兒,反而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兒!
溫皙端身正色道:“幸好發現得早,皇上一早就下令封鎖承乾宮,故而此事不會泄露出去。”
四阿哥忙躬身道:“多謝貴母妃!”
溫皙問道:“你進去瞧了?”
“是。”四阿哥低頭道。
“看到那個孩子了?”溫皙繼續問道。
四阿哥咬牙道:“是!”
溫皙無奈地搖搖頭,捻動着手中的佛珠道:“都是冤孽...”
四福晉不敢問那個孩子如何了,只好問:“錢妹妹可還好?”
四阿哥道:“她沒事。”
溫皙不由驚訝,“她沒事?”康熙居然被一杯鴆毒賜死她嗎?居然還由着她活着?不由得目光落在四阿哥那邊腫起的臉色,想必是四阿哥求情,結果被康熙扇了耳光吧,溫皙不便細問,便道:“你倒是念舊情。”
四阿哥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她到底伺候兒臣這麼些年了,何況她什麼都不知道。”
溫皙泛起濃濃的疑惑,且不說四阿哥和如嬿到底存不存在所謂的“舊情”,就算存在,四阿哥素來明智,懂得取捨,如何會爲了如嬿而觸怒了康熙?!
“她醒了嗎?”溫皙問道。
“是,兒子已經叫小蘇子送她出宮回府去了。”四阿哥如實稟報道。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便推說乏了,叫他們夫妻出宮去了。(未完待續。。)
411、側室敬茶
如嬿這算不算小強命,怎麼踩都踩不死? 只不過麻煩的是,她在生下那個孩子之前就暈過去了,想來不曾看見那個人魚怪胎,四阿哥想必也不會跟她說。這樣的話,只怕她要把這筆仇恨記在溫皙頭上了。
揉了揉太陽穴,如嬿這隻怎麼都死不掉、還愛亂扇動翅膀的小強,還真是個麻煩東西!
四阿哥和四福晉剛離開,康熙就大步過來正殿了,開口就是怒罵胤禛,“這個孽子!!混賬東西!!....”
溫皙不做聲,聽着康熙不帶重複地罵着兒子,心裡暗暗佩服康熙的毒舌水準。除了罵人的話,裡頭還暗暗說了方纔發生的事兒,是四阿哥進產房之前,跟康熙說不留如嬿性命了,出來之後卻哀求康熙饒她不死,理由是如嬿不曉得自己懷的是個什麼東西...
溫皙暗暗警惕,果然是如嬿對四阿哥說了什麼。能夠讓這個處處以利益爲先的四阿哥選擇違拗皇父心意,惹怒皇父,可見是如嬿說出了她所知曉的歷史,自然也肯定說了溫皙這個皇貴妃改變了原本的歷史。四阿哥爲大位計,所以纔要保住如嬿的性命!
即使如此,溫皙還是不後悔堅持叫四阿哥來。若他不來,固然如嬿難逃一死。只是若將四阿哥也矇在鼓裡,他將這個孩子的死記在溫皙頭上,會比如嬿的記恨更麻煩!如果四阿哥和如嬿的恨,必須擇一,溫皙寧可選擇如嬿。
胤禛可是未來的雍正。不到萬不得已,溫皙不想和他翻臉。至於有了如嬿這個通宵歷史的人暗助四阿哥...呵呵,溫皙心底裡冷笑,莫非多了一個如嬿。便足以扭轉歷史了嗎?溫皙從不這麼認爲,她不給四阿哥拖後腿就阿彌陀佛了!何況,靜一曾經說過,未來的九五歸屬。是掌握在康熙手中。如嬿焉能改變康熙的心意?!
康熙整整罵了了一個時辰,外頭天色也暗了下來。溫皙默默退了一盞茶道康熙近前,道:“皇上潤潤口吧。”
康熙一噎,“你難道不生氣嗎?”
溫皙聳了聳肩,一臉淡然:“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那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老孃閒的蛋疼去生胤禛的氣?
這次的事兒,自然是對外宣稱是四阿哥的侍妾錢氏早產,孩子生下來便夭折了,康熙若想要隱瞞事實的真想。必然瞞得密不透風。雖說康熙現如今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掌控能力卻是越來越強了。當然了這種想法溫皙也只敢想想。不敢說出口。
緊接着是納側禮,毓慶宮納側、四貝勒府納側,然後是十三阿哥娶嫡福晉。再然後就是胤祿納側,再再然後。溫皙要喝側福晉敬茶了。
富察氏的確是頂頂貌美的,穿一身品紅色側福晉服,一臉嬌豔欲滴,跪奉茶水到溫皙跟前,語氣亦是嬌柔而恭敬:“請皇貴妃用茶。”
溫皙擺出婆婆款,輕輕嗯了一聲,輕輕抿了一口茶,端身正色道:“你既進了阿哥所,便是皇家的人。”說着順便瞪了她兒子一眼,小小年紀,豔福倒是不淺!
富察氏急忙稱是,恭恭敬敬道:“奴才一定謹守本分。”
富察氏雖爲側福晉,也是正經上過玉牒的,但側室終究是側室,不算皇家兒媳婦,故而只能自稱“奴才”,以示嫡妻庶妾的尊卑之分。說到底,這事兒,溫皙也覺得有些委屈了富察氏,人家的堂姐可是正正經經的嫡福晉,到了她卻只能做側福晉了,溫皙語氣溫和了幾分道:“以後在承乾宮,沒有外人在,你也喚本宮一聲‘額娘’吧。”
富察氏隨即感動得眼眶紅紅的,卻不敢越了本分,急忙看了跪在她前頭半步的十六阿哥,忙道:“奴才不敢。”
胤祿隨即柔聲道:“額娘許你,你便喚就是了。選秀的時候,額娘就獨獨喜歡你,如今也不必太拘束着了。”
富察氏臉上一紅,隨即低下頭去,聲如蚊蠅地嗯了一聲。
溫皙太陽穴一凸,有姦情的趕腳...額,錯了,現在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有姦情了!不過這兔崽子也挺有本事的啊!明明納側之前沒跟富察氏見面過,昨兒納側才正式見面,才一晚上的工夫,就給拾掇得服服帖帖、軟軟柔柔的!好本事啊!
溫皙仔細看了看自己兒子的俊臉,愛新覺羅氏的傳承丹鳳眼,長在男人臉上的確也很能勾搭小姑娘!胤祿的這張臉在康熙的兒子中也算頂尖的了,泡起妞來分分鐘搞定啊有木有?!憑這個長相,要配個美人也不爲過。不過這兔崽子估計想着把自己配個八百十號美人吧!!小色狼一隻,平日還愛裝得人模狗樣兒的!——我兒子也是個渣!溫皙心中毫不客氣地評論着自己的親兒子。
溫皙有些同情富察氏,纔剛進門,就這麼情竇初開似的,以後妥妥被吃定了,“以你的家世容色,做個側福晉,委屈你了。”溫皙嘆道。
富察氏卻露出惶恐之色,急忙磕頭道:“奴才絕不敢有此想,能服侍爺是奴才此生修來的福氣!”
溫皙擡了擡手,溫和道:“起來吧,跪久了傷膝蓋。”
富察氏當真是個鍾靈毓秀的,如此佳人,可惜已經被小色狼給拱了。只不過胤祿才十四,如今就已經有了一位側福晉、三個侍妾,以後只怕還會有更多,就算她不給塞人,老康也不是個閒得住的,故而有些話溫皙還是不得不警告她:“本宮知道,女人多了,紛爭就多,後院這種地方也少不得拈酸吃醋的事兒,甚至你爭我奪都不見得會少了!”
富察氏急忙垂首道:“奴才一定謹記婦德,不敢妒忌!”
溫皙搖搖頭,道:“尋常爭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日後你們爭,怎麼鬥,我都不管!只是唯有一點,女人爭鬥也就罷了。若是誰的手算計到皇孫血脈上,本宮斷斷容不得!!”最後一句話,溫皙不禁含了幾分狠色。
富察氏身軀微微一顫,急忙道:“是。奴才謹記!”
溫皙點頭,看向胤祿,道:“與人爲妾室不易,毓秀既如此懂事,你以後要好好待她!”
胤祿含笑道:“額娘放心,兒子也很喜歡毓秀。”
隨即,富察氏嬌柔的臉蛋瞬間紅了半邊。
溫皙很是無語,喜歡的話也能這樣隨隨便便說出口,可見是沒有多喜歡了!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管不得那麼寬了。只要這小子守好她定的那條規矩,別在十八歲之前給她製造出孫子來,溫皙就心滿意足了。
富察氏的確是個很會處理人際關係的人。自進了阿哥所,便來往周旋於其他阿哥的側室妾室之中。還和幾個嫡福晉扯上了二分交情,除了她堂姐十二福晉,還與十四阿哥未來的嫡福晉完顏氏頗有幾分交情。不但如此,更與胤祿後院的三個格格相處和諧,尤其是對綠桐十分客氣,人前人後都親切地喚一聲“伊爾佳姐姐”,進而和胤祿愈發成雙成對出入,成了一對璧人。
大家族教養出來的格格,自然不缺乏手腕,溫皙的顧慮看來是多疑的了。富察氏也相當勤勉,一日一次地來請安,每每來得格外早,十分恭敬地伺候溫皙這個婆婆梳洗穿衣,自然了都是在康熙不在的時候來。富察氏,是個相當識趣的人,似乎是摸準了康熙來的時間,故而康熙在的時候,她多半不在。當然了,偶爾也有例外的時候,譬如說康熙某日提早來了。
康熙讚道:“你的眼光果然不錯!”目光從端莊的富察氏身上掃過,康熙眉眼含着笑容。
溫皙道:“富察氏大族的教養自然不會差,且看十二福晉便曉得了。”十二福晉不同於木訥的十二阿哥,也不同於她那老好人的婆婆定嬪。十二福晉是個十分長袖善舞的人,不但妥妥地籠絡了自己男人的心,也能得心應手地在自己婆婆面前討得好,更和皇子、宗室福晉相處得極好。富察氏是十二福晉的堂妹,自然不會差了。
說話間,富察氏已經剝好了蜜桔送到小十八跟前,不多說話,只淺淺一笑,又乖巧地退到溫皙身後了。——她還很會哄小孩子!
溫皙側面問道:“我聽說進來你和琪琪格不大對頭?”琪琪格這個女人,天生就不是安生的,自從進了毓慶宮,不跟太子的妻妾們爭寵,反倒跟富察氏卯上了。
富察氏含笑欠身道:“博爾濟吉特側福晉出身高貴,難免心高氣傲一些,奴才日後一定事事都謙讓。”
溫皙心中暗暗評價了一句:很聰明的富察氏!處處溫和有禮,不動聲色地在康熙面前給琪琪格上了眼藥。
果然,溫皙瞥見康熙的眉頭稍稍蹙了一些:“怎麼?琪琪格很愛生事兒嗎?!”
富察氏急忙道:“回皇上的話,不過是一點小誤會罷了!等博爾濟吉特側福晉氣兒消了,奴才去毓慶宮賠禮道歉也就是了。”
溫皙也有所耳聞,月初是琪琪格的生辰,太子妃做主給隆重辦了,還請了各家嫡福晉來。不去的並不多,琪琪格出身再好,如今也只是側福晉,嫡福晉們焉能自降身份?不過太子妃的面子不能不給,各家阿哥的嫡福晉便拍了自家的側福晉、庶福晉去了,也算給了臉面。
而月中的時候,是富察氏生辰,十二福晉主持,也請了各家嫡福晉,四福晉、七福晉、十福晉加上十二福晉自己,足足有四位嫡福晉到場,辦得也叫一個隆重,生生打了琪琪格的臉。如此樑子便結下了,而後琪琪格便處處與富察氏不對頭。每每見面,必定針鋒相對,琪琪格狂傲,富察氏溫和卻應對起來遊刃有餘,倒成了宮中一大看點了。
PS:
第一更。本週三更。
412、倆媳婦一臺戲(上)
溫皙其實很討厭琪琪格,都進了毓慶宮了還這麼拎不清!她仗着科爾沁嫡出格格的身份,自恃高人一等,也不看看她如今不過是側室,連皇家媳婦都算不上!與她相比,富察氏的確叫人省心多了。
太子妃似乎很縱容、很寵溺着琪琪格,她想要捧殺妾室就罷了,偏偏攛掇着琪琪格跟富察氏不對頭。太子妃的小算盤,溫皙也清楚得很,不過就是想幫自己妹妹壓制富察氏這個側福晉,爲瓜爾佳宜蘭未來入門開路罷了。只是如今十二福晉不肯落人一頭,也處處幫襯着自己堂妹了,宮裡又多了一出好戲了。
今年的金桂開得格外香,晨起着宮女去摘了許多帶着露水的花枝,溫皙正一枝枝挑選,拿銀剪子修剪好了插進描金魚龍圖的梅瓶中。桂花氣息濃郁馥雅,薰得滿殿幽香。
輕碧雲煙紫蘇窗,翠羅桃色煙紗帳,溫皙側坐在嵌螺鈿松鶴延年的羅漢牀上,身下坐着的是織金五福捧壽的坐墊,背後靠着的是萬福如意的雲錦面兒靠枕,半眯着眼睛,聞着桂花香,有些熏熏然欲醉了。
束腰几上擺着個金胎琺琅彩太平有象的擺件,是造辦處新進獻的,手藝自是不錯。這些年送到她宮裡的擺設日益趨向華貴,連衣裳料子都是大紅大紫,多爲織金、刻絲,多是蜀錦、雲錦,溫皙也漸漸適應了。
富察氏捧着嵌八寶的紫檀盒到溫皙跟前,坐在羅漢牀的腳踏上道:“造辦處剛送來的景泰藍護甲,都是金胎的。額娘要不要試試?”私底下的時候,富察氏看着溫皙心情好,便有意拉近關係,喚一聲“額娘”。
溫皙緩緩睜開眼睛。這一盒護甲,是剛好十支,自然了帶護甲一般不會是個手指頭都戴上,譬如溫皙現在。就只在兩手的小指上各自戴了玳瑁嵌米珠團壽的護甲,樣式比之鮮豔的景泰藍,的確好似有些老氣了。溫皙便摘下手上的一對護甲,順手從紫檀盒中取了一枚蓮花纏枝紋樣的,護甲本就不比茶盞,蓮花纏枝雖是常見紋飾,但是放在精緻的護甲上難度就格外大,但是一套護甲卻做得格外驚喜,蓮花的花瓣都片片清晰如許。
“今早四福晉便帶着鈕祜祿側福晉進宮來了。約莫這會兒在慈寧宮。方纔叫人提前來稟報了說。待會要給額娘請安。”富察氏笑容氤氳道。
溫皙擡了擡眼皮,“我記得這個時候,通常琪琪格會去慈寧宮請安。”
“是。”富察氏含笑應了一聲。
琪琪格過生辰的時候。四福晉沒去,只叫鈕祜祿側福晉代爲去賀;而富察氏過生辰。也不知四福晉是否是在討好溫皙這個皇貴妃,不但親自去,還把順道一起入宮請安的十福晉博爾濟吉特氏也給帶去芳華閣聽戲相賀了。
四福晉過來的時候,臉色依舊有些不大好看,似乎是受了氣一般,只是烏拉那拉氏素來涵養過人,如此樣子,可見是真的被氣着了。
溫皙不得不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四福晉急忙撤出一個笑容:“沒事,不過是一時口角罷了。”
口角?琪琪格可是長了一張利嘴!
跟在四福晉身後的鈕祜祿側福晉忍不住道:“皇貴妃不知道,方纔奴才跟着福晉去慈寧宮請安,可見了太子的博爾濟吉特側福晉,她見了福晉,連個禮都不行!說話還處處挑刺,太后居然也一味縱容她尊卑不分!”
“住口!”四福晉薄怒喝止,“太后也是可以隨便置喙的?!博爾濟吉特側福晉出身高貴,性子孤傲一些也是有的!”
鈕祜祿氏忙垂下頭去,嘴裡囁嚅着道:“再出身高貴那也是出嫁以前的事兒了,如今她只是側福晉,福晉可是嫡福晉。”
鈕祜祿氏說得話在理,琪琪格才入毓慶宮多久,就得罪了這麼多人了?還處處得意,不知收斂。溫皙只淡淡一笑,且由着她去吧,早晚有人看不過眼會去收拾她,犯不着溫皙操心!
自從溫皙狠狠揍了胤祿這兔崽子之後,他果然很聽話了,沒再搞大了誰的肚子。至於富察氏看着嫡福晉進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私底下去找太醫要生子方子...溫皙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胤祿迎娶嫡福晉瓜爾佳氏,是在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兩個哥哥成婚、分府之後,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夏之交,欽天監選取黃道吉日,因胤祿的府邸還在修建中,故而是迎親入阿哥所。現如今的阿哥所就只剩下溫皙的兩個兒子胤祿和胤禮了,小十八還不夠歲數。
這一年,胤祿虛歲十六,瓜爾佳氏虛歲十八,富察氏和胤祿同歲,小一個月,也算是妻妾齊聚了,自然了也要開鬥起來了。
胤祿娶了瓜爾佳氏,便標誌着上了太子的戰車,他娶了太子妃的親妹妹,關係上倒比多年太子黨的四阿哥更親密了幾分,瓜爾佳氏也時常出入毓慶宮和她姐姐來往親密。只是瓜爾佳氏入門,並沒有削弱胤祿對富察氏的寵愛,這兩年胤祿很膩味富察氏,就連嫡福晉入門也是如此。瓜爾佳氏每每酸溜溜的,甚至在溫皙跟前也拈酸吃醋。
“還是富察妹妹有福氣,不但爺喜歡,十八弟喜歡,額娘也這麼寵着她!”瓜爾佳氏拿起梳妝盒中的一個赤金和合二仙的簪子爲溫皙壓鬢,面含羨慕地看了一眼親自奉了蔻丹爲溫皙染指甲的富察氏。
富察氏低眉微笑:“姐姐擡舉了,額娘也很喜歡姐姐您呀!”
瓜爾佳宜蘭的眉頭微微一蹙,見溫皙並無異色,只得憤憤斂身。照例側福晉是不能稱呼自家爺的額娘爲“額娘”的,富察氏卻叫得熟稔了。
誰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二個女人搭起來的戲臺子就夠讓人頭疼的了。以前富察氏來伺候,處處周到,溫皙倒也覺得舒坦,如今倆一塊來,就不是舒坦,而是酸氣四溢了!
溫皙吹了吹染好的指甲,是一層淡淡粉紫色,她最喜歡的顏色莫過粉紫色了,粉紫色又稱爲丁香色,卻比紫丁香的色澤略微淺一些,看着十分雅緻。溫皙徑自往小指上套上護甲,吩咐道:“毓秀去東偏殿瞧瞧,胤祄醒了沒有。”富察氏雖然沒生養過,不過卻很會哄孩子。想來是她有好幾個幼弟的緣故吧。
小十八已經五歲了,胖嘟嘟的依舊可人疼。春困時節,格外貪睡一些,富察毓秀領着她過來的時候,還朦朧着睡眼,張着小嘴打哈欠呢。
用過了早膳,富察毓秀忽然道:“額娘,毓秀曾聽也爺提起過,等嫡福晉入門便要擡伊爾佳姐姐做庶福晉...”
是了,這話是溫皙說的,只是胤祿大婚也有些日子了,再沒有跟她提及過這事兒。溫皙就估摸着這兔崽子對綠桐的喜歡早消了,八成把這事兒給拋在腦後了,沒想到還記着呢。嗯,念舊情就好。溫皙悄悄端量了瓜爾佳宜蘭的臉色,依舊端莊中帶着華貴傲骨。
瓜爾佳宜蘭旋即微微一笑:“伊爾佳格格伺候爺多年,又和富察妹妹一樣,都是額娘欽賜的,有所晉封也是應該的。”宜蘭這句話,說得着實挑刺,什麼叫與富察氏一樣?雖然名義上綠桐也是秀女出身,但是人人都曉得,她是包衣宮女,且一個侍妾格格焉能與大家族出身的滿洲貴女相提並論?!
宜蘭輕輕瞥了一眼富察毓秀,隨即道:“還請額娘示下,選個什麼日子給伊爾佳格格擡了位份比較好呢?”
溫皙略一思忖道:“你回去和胤祿商量着辦就是了。”
富察毓秀聰明,瓜爾佳宜蘭也不是蠢人,曉得綠桐的出身,也曉得綠桐和胤祿這麼多年的情義不可輕視,故而寧可拉攏着出身不高的人,順便打壓富察氏。畢竟,以後胤祿後院的戰場,只怕便是瓜爾佳氏和富察氏之爭了。綠桐再有“過去”,也不年輕了,只怕過二年就人老珠黃了,不足以引起這二位的忌憚!更重要的是胤祿雖然厚待綠桐,卻並不十分寵愛。
瓜爾佳宜蘭一福身,道一聲“是”,臉色溫和如春水:“媳婦一定跟爺好好商量,選個好日子熱熱鬧鬧辦了。”
溫皙又道:“今兒是四福晉生辰,早些去,別耽誤了。”
瓜爾佳宜蘭親自端了茉莉雀舌毫上來,笑道:“不急,媳婦已經備好了壽禮,晌午過去即可。”又側身哦了一聲,“妹妹預備給四嫂的壽禮交給我就是了,我會爲妹妹轉交。”
富察毓秀蛾眉微顰,道:“毓秀可否隨姐姐一起去?”四福晉生辰,可不算小事兒,介時各位阿哥福晉、宗室福晉、命婦雲集,可是難得的交際機會。去年四福晉生辰,她便受了邀前去,今年嫡福晉進門,自然邀請函只能給嫡福晉了。照例,側福晉的確是要得嫡福晉准予才能跟隨出去走動。
瓜爾佳宜蘭眉梢高挑,朗聲道:“妹妹還是留下來服侍額娘和十八弟吧,有什麼話我會替你向四嫂轉達。”又朝溫皙行了一禮:“富察妹妹素來細心謹慎,又她伺候額娘,媳婦也能放心些。”說着眼角的餘光瞥向富察毓秀,語調瞬間高揚,帶着幾分冷冷的質問:“莫非是妹妹不願意留下來服侍額娘?!”
PS:
第二更奉上
413、倆媳婦一臺戲(中)
“莫非是妹妹不願意留下來服侍額娘?!”瓜爾佳宜蘭的話迴盪在富察毓秀耳邊,極爲激利刺耳。
富察毓秀額頭上頓時生了冷汗,此話着實誅心!不願意服侍皇貴妃,便是不孝!在這個皇宮裡,誰人能當得起不孝之名?!莫說她區區一個側福晉了,就算是爺也不敢不孝順!她急忙搖頭,面帶惶恐之色:“妹妹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最好!”瓜爾佳宜蘭突然揚聲打斷了她的話,“額娘對你額外關照,把你當做半個兒媳婦,你該更加細心伺候額娘纔是!”她咬重了“半個兒媳婦”幾個字,實在警告富察毓秀就算被允許叫一聲“額娘”,她也不是正經兒媳婦!!頂多算半個兒媳婦罷了!
“福晉容稟——”富察毓秀正了正臉色,稱呼也喚了,“毓秀前兩年過生辰,四福晉都屈尊來賀, 如今四福晉壽辰,妾身若是不去,那面有些失了禮數。”
瓜爾佳宜蘭眼中騰地冒起火來,不過是側室,卻能得四位嫡福晉來賀生辰,她眉眼間的傲氣勃然而生,緩緩咬字道:“我會替妹妹向四嫂賠罪的!孝道最大,想必四嫂也不會責怪你的!”
富察毓秀頓時啞口無言,她是聰明,可再聰明也禁不住嫡妻與側室的身份差距!
“額娘!”小十八突然仰臉道,“今天是四嫂過生日嗎?”
溫皙點頭, 小十八立刻興奮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抓着溫皙的衣襟撒嬌道:“額娘,兒子也要去!!”
溫皙眼睛一眯。立刻潑他冷水:“不許去!”
頓時,一張圓圓的可愛笑臉垮了下去,胤祄可憐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袖子,可憐兮兮着大眼睛發動可憐攻勢直勾勾望着溫皙。那雙眼睛彷彿在說:你不讓我去,我就哭給你看!
溫皙有些頭疼,這孩子真是撒嬌賣萌的一把好手啊!
富察毓秀急忙笑道:“額娘,十八阿哥想必是想念四貝勒府的大阿哥了。不如毓秀陪十八阿哥一起去吧。到時候一定把十八阿哥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好啊好啊!”胤祄一邊歡呼着一邊撲進富察毓秀懷中,“小嫂嫂帶我去!”
一句“小嫂嫂”叫地極爲親暱,富察毓秀自然笑得燕慚鶯妒,花月怡人,一邊伸手親暱地撫摸着十八阿哥光潔的額頭,柔聲道:“要額娘許了,才成哦。”
但宜蘭的臉色就難看極了,白裡透着鐵青色,想怒不敢怒。生生憋住了自己。嫂者。兄長之妻也。雖然胤祄叫的是“小”嫂嫂。只是當着她嫡嫂的面兒叫了別的女人“嫂”,可不是生生打臉嗎?瓜爾佳氏縱然涵養不錯,也幾乎難以忍耐了。若不是皇貴妃還在只怕就要發火兒了!
富察毓秀也察覺到宜蘭臉色不佳,便急忙福身賠罪道:“十八阿哥童言無忌。福晉別忘心裡去。”
瓜爾佳宜蘭口中頓時發出一聲冷哼,什麼叫“童言無忌”,意思就是說十八阿哥說得對,但是不夠委婉罷了?!
富察毓秀急忙推了胤祄到瓜爾佳宜蘭面前,道:“福晉才十八阿哥的親嫂嫂呢!阿哥該叫福晉爲‘十六嫂’。”
胤祄揚臉看着瓜爾佳宜蘭, 他不熟悉宜蘭,卻還是按照富察氏所說,喚道:“十六嫂好。”
瓜爾佳宜蘭面色稍稍好了些,略一彎身回禮:“十八弟好。”隨即,她極盡全力在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蹲下身子,和十八阿哥在同一個高度,笑着伸出右手,要去撫摸十八阿哥的腦袋。
胤祄卻突然脖子一縮,退回到富察毓秀懷中,把一個後腦勺撂給瓜爾佳宜蘭。
瓜爾佳氏臉色頓時僵住了,帶着赤金護甲的手也停滯在半空中,伸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總之尷尬極了。
富察毓秀忙撫摸着十八阿哥的腦袋,道:“福晉有所不知,十八阿哥不喜歡尖銳的東西靠近自己。”富察毓秀的手白如羊脂,十指纖纖,卻不戴着絲毫首飾護甲,連指甲都很短。
溫皙見瓜爾佳氏和富察氏鬥得不亦樂乎,不想叫自己兒子夾在中間,便招手將胤祄喚了過來,她亦是褪去了護甲的,柔聲對宜蘭道:“以前竹兒繡屏風的時候,胤祄偷偷跑去瞧,瞧着上頭蝴蝶繡得好看便伸手去摸。卻不知那屏風只繡了一半,針還別在上頭,他一摸,便扎着自己的手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故而現在還是有些怕尖尖的東西。”
瓜爾佳宜蘭的臉色稍稍好了些許,“是媳婦莽撞無知,還請額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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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毓秀也急忙道:“是毓秀忘了該早些告訴福晉,請額娘寬宥。”
溫皙輕輕一笑,和藹道:“無礙。”又吩咐道:“毓秀,你便帶着胤祄跟宜蘭一起去四貝勒府吧。”
富察毓秀頓時喜上眉梢,急忙福身道:“是,毓秀一定好生照顧十八阿哥,一定一根頭髮絲都不少地帶回來。”又看了看眉梢帶着幾分不悅的十六福晉瓜爾佳氏,向她福了一禮,低聲道:“給福晉姐姐添麻煩了。”
瓜爾佳宜蘭端莊了神色,語氣寬和:“都是自家姐妹,無須客氣。妹妹年紀小,難免愛熱鬧一些,只是去了之後記得一直跟在我身邊,別走丟了。更要看顧好十八弟纔是!”
富察毓秀恭順道:“是,一切聽姐姐的。”
如此和諧之態,方纔剛纔的針鋒相對未曾發生過一般。溫皙亦不得不讚嘆這倆兒媳婦演戲的本事。
不過胤祄的安全依舊是溫皙十分擔憂的問題,靜一斷言胤祄八歲有一劫,雖然現在還不到八歲,溫皙卻不得不處處小心着。胤祄身邊雖少不得嬤嬤太監伺候,溫皙還是親手給他佩上了平安符、避毒符等物,才叫富察毓秀帶走了自己兒子。
只是胤祄纔剛一出承乾宮,溫皙就眉頭凸凸的,心裡總不大安穩,叫人取了絲線來打絡子,卻每每打錯了、弄亂了,午睡也沒睡好,心裡愈發不安穩。
直到傍晚十分,跟在胤祄身邊伺候的太監小格子一身溼淋淋的跑了進來,磕頭道:“主子,十八阿哥和四貝勒大阿哥落水了!”
溫皙心頭隨之一顫,捧着茶盞的手也顫抖起來,砰一聲撂下茶盞,“怎麼會落水?!胤祄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小格子急忙安慰道:“主子放心,十八阿哥和大阿哥已經被救上來了,十八阿哥並無大礙,只是四貝勒大阿哥有些不大好!”
溫皙差點忘了,弘暉命中也有一劫!剛放下的心,又不由地爲這個孩子擔憂起來,便吩咐道:“準備儀仗,叫上胡語,本宮要出宮去瞧瞧!”剛落水的人不宜挪動,只是溫皙若不親自去瞧瞧也放心不下。
小格子露出爲難之色,“主子...”
嬪妃是不能輕易出宮的,溫皙亦曉得這個道理,沉下心道:“先準備肩輿,本宮去養心殿。”好歹要經過康熙允准才成。
剛打算去,御前的李德全便汗淋淋跑來了,打了千兒道:“貴主子,皇上叫人從簡備了車馬,要去四貝勒府探視,問貴主子是否要一起去?”
“去!”溫皙毫不猶豫地道。
輕車簡從,倒也極快。這還是溫皙第一次來四阿哥的府,修建得很是大氣雍容,不過溫皙心念着兒子,無心欣賞,腳下步履匆匆,恨不得多張二條腿。
四福晉的院子,此時生辰宴已過,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剩下些皇家媳婦們,一衆行禮,溫皙也無心理會,快步便入了內室。
胤祄正躺在內室被窩裡,看樣子的確不像有礙,只是頭髮溼噠噠的,乳母正在仔仔細細擦拭着。滿人的髮型,本就沒幾根頭髮,小孩子頭髮就更少了,不過是在腦後留了一撮,辮成個小辮子,細可穿過銅錢,被反清復明人士譏笑爲“豬尾巴辮”,而滿人對它的稱呼是“金錢鼠辮”。雖然不怎麼美觀,但是最大的好處就是涼快...自然了,冬天也涼快。
這樣的髮型在小孩子頭上倒也可愛,不過在成人腦袋上就着實滑稽了!估計滿人也覺得這樣的髮型難看,故而人前從不除帽,常着瓜皮帽遮蓋住月亮頭。
溫皙撫摸着兒子冰涼的小臉,心疼不已,“怎麼這麼不小心?!”
胤祄手裡捏着自己腰上的金黃色流蘇,囁囁嚅嚅道:“額娘,兒子想救暉暉...”
溫皙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追問:“弘暉是怎麼落水的?”
胤祄急忙抓着溫皙的袖子,道:“額娘,有壞人把暉暉推下水了!!”
一語出,憂傷不已的四福晉眼中驟然迸射出恨毒之意,她甚至忘了規矩,急忙撲倒牀前驚聲問道:“是誰?!是誰推了弘暉?!”
胤祄茫然地搖頭,想了想道:“綠衣服,是個穿綠衣服的人。”胤祄只看到那人的後背,不曾正臉碰上,否則被推下水的就不是弘暉一個人了。
四福晉凝眸掃過四阿哥的幾個妾室身上,忍不住朝四阿哥慟哭:“爺,有人要害死我們的孩子!!弘暉不會水,那人何其狠毒啊!”
PS:
第三更。
414、倆媳婦一臺戲(下)
溫皙亦仔仔細細掃視了四阿哥的幾個妾室,溫皙並不全認得,但是側福晉李氏自然認得,李氏多年養尊處優,卻不見發福,雖然年輕不輕了,卻愈發有風韻了,無怪乎多年盛寵不衰!只是溫皙從她的臉色只看到了驚嚇和擔憂之色,若非是她演技超羣,那麼就是旁人所爲了。
見胤祄的頭髮大幹了,溫皙從乳母手中接過扎頭髮的絲帶,替她編好辮子,紮上黃絲帶,“你想救弘暉,大聲喚人來就是了,你跳下去管什麼用?只會添亂!”
胤祄嘟着嘴巴道:“兒子會游泳!”
胤祄自然會游泳,他三歲的時候溫皙就帶着去過昌平行宮,在溫泉水裡就學會了屯水,不過他那點小身量,還能救得了人!春日就算不冷,湖水也是發涼的,小小孩子如何受得了?!
隨即他又垂下頭去,道:“兒子拉不動暉暉...所以大聲叫小格子,小格子就來了。”
怪不得小格子渾身都溼透了,原來是下水救人了。小格子也是會武功的,身手不亞於御前侍衛,上山能擒虎,下還能捉鱉,救兩個孩子還是很輕鬆的事兒。
四福晉看向胤祄的臉色,多了幾許感激,若非十八阿哥發現,若非十八阿哥喚人來,弘暉只怕就要...想到此,四福晉不敢想下去,若是沒了弘暉,她也活不下去了!
溫皙這纔想起,小格子說四貝勒大阿哥不大好,急忙問道:“弘暉怎麼樣了?可醒了?”
四福晉面上愁容密佈,四阿哥的眉宇皺成一個“川”字,徐太醫在簾子外頭磕頭道:“貴主子,四爺、四福晉。大阿哥燒熱愈發厲害了,喂下藥便吐,奴才實在無計可施了!”
四福晉聞言,身子驟然一顫,噗通一身跪在溫皙腳下:“貴母妃——”
溫皙努力定了定神色,寬慰道:“放心!”隨即立刻吩咐道:“胡語。馬上過去!”
胡語急忙福了一福,提起藥箱子,便跟隨在四福晉身後去了。
少卿,李德全快步打簾子進來,給溫皙和四阿哥見了禮,道:“貴主子,皇上宣四爺去前院兒正堂。”
四阿哥微微一躬身,道:“那兒臣先去了。”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此處爲後院。是四貝勒府四福晉住的地方,康熙身爲公公,自然不方便過來。聽了回報說胤祄無礙,便不曾過來。在四福晉的院子裡,四阿哥自然是唯一的男眷(小孩子不算)。
溫皙眼睛掃過四阿哥的兩個側福晉,李側福晉和鈕祜祿氏側福晉,還有幾個溫皙不認得的侍妾格格之類的,然後便是她的兒媳婦瓜爾佳宜蘭在一旁奉了薑湯過來。富察毓秀則戰戰兢兢立在不顯眼處,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十八弟。喝了薑湯就可以回宮了。”瓜爾佳宜蘭吹了吹熱騰騰的薑湯,柔聲道。
胤祄可憐兮兮地拉着溫皙衣袖,撒嬌道:“額娘,我不喝!”
溫皙從宜蘭手上接過薑湯,板着臉道:“不許任性!乖乖喝了薑湯,若是生病了。可要喝比這個難喝十倍苦藥汁呢!你自己選一個,喝薑湯還是喝藥!”
胤祄頓時一雙大眼睛泫然欲泣,可憐巴巴地望着溫皙。
溫皙也很無奈,側身吩咐道:“毓秀,你去取些蜜餞來!”
富察毓秀面上露出幾分慌張和害怕。急忙福了身,“是!”
溫皙一勺勺舀了薑湯,硬生生往兒子嘴巴里塞,有時候溫皙很寵溺着孩子,但一些原則性問題上不能由着他們!
胤祄苦着一張包子臉,溫皙狠狠瞪着道:“嚥下去,吐出來的話就再加一碗!”果然,這句話是極爲有效的,胤祄包子含着淚花嚥了下去。
溫皙笑着又送了一勺去他嘴裡,直到黃地兒五彩鴛鴦紋碗中的薑湯見了底兒。富察毓秀也端着四式蜜餞打簾子進來,輕輕擱在榻中央的雷雲紋紫檀木小桌子上,柔聲道:“這糖桂花做得很甜,十八阿哥吃一些吧。”
胤祄二胡不說,伸出爪子抓了一把糖桂花便往自己嘴巴里塞,許是這個蜜餞真的很甜,胤祄包子臉上綻出個酒窩兒,養着和糖桂花一樣甜的小臉,口齒不清地道:“謝謝小嫂嫂!”
簾子外頭幾個一言不發的側福晉侍妾,不約而同露出幾分戲謔的神色,看向十六福晉瓜爾佳宜蘭。
在瓜爾佳宜蘭跟前兒,十八阿哥這是第二次對富察氏側福晉以“嫂”呼之了!這回還是當着四貝勒妾室們的面兒,瓜爾佳宜蘭頓覺顏面掃地!隨即便板了臉色,嘴裡出來的語氣含了問罪的意味:“富察妹妹也真是不當心,生辰宴上,只顧着跟十二福晉說說笑笑了,竟然都把十八弟撩在一邊兒了!”
瓜爾佳宜蘭說話徐徐緩緩,且格外有力道。富察毓秀手微微一顫,急忙跪了下來,磕頭道:“是奴才不好,請皇貴妃降罪!”私底下的人,富察毓秀多稱呼溫皙一聲“額娘”,如今人前,她自然不敢在逾越規矩了!
瓜爾佳宜蘭淡淡一哼,道:“幾個時辰前,妹妹可是跟額娘打了包票,要一根頭髮絲不少地把十八弟帶回宮的!如今倒好,妹妹一時疏忽,竟然害得十八弟落水了!來的時候,我可是再三叮囑妹妹了,照顧好十八弟,好好跟着我!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富察氏額頭有冷汗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往向溫皙和十八阿哥。
胤祄扯着溫皙的袖子,道:“是兒子要和暉暉一起玩的...”
溫皙也不想叫外人看見她兩個兒媳婦的爭端,便揮了揮手道:“罷了,左右也無什麼大礙。毓秀到底年輕不經事。”又吩咐小鹿子道:“去前院兒看看,皇上何時起駕回宮,本宮瞧着天色也不早了。”
富察毓秀頓時如蒙大赦,急忙再磕一頭道:“謝皇貴妃。奴才以後一定小心謹慎!”
因是微服出來,故而乘坐着的是外觀尋常的青色馬車,不過內有乾坤,裡頭裝飾的寬敞又華麗。溫皙給胤祄穿了厚實的衣裳,又尋了個弘暉的瓜皮帽給他戴着,不過尺寸略大了些。溫皙每每要整一整,否則就要蓋住眼了。
溫皙見康熙自出了四貝勒府便一言不發,有些好奇:“這事兒,查清楚了嗎?”
康熙手中攥着一串蜜蠟佛珠,道:“老四的家事,叫他自己去查!”語氣裡頗有幾分不悅。
“家事?”溫皙細細咀嚼着這兩個字,“真的只是家事嗎?”今日可是四福晉的生辰,各家阿哥的嫡福晉都有來,到了熱鬧的時候。必定魚龍混雜,還指不定是不是後院的紛爭呢!
李氏雖然有覬覦世子之心,但未必敢選在這個麼日子動手!自然了,也並非不可能是她所爲。不過溫皙更傾向於是和胤禛不對頭的人,想要叫他沒了嫡子!
康熙捻着蜜蠟佛珠的手驟然停了下來,他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過,隨即只淡淡道了一句:“弘暉退燒了,朕也不想太追究了。”
溫皙暗暗聽懂了康熙的話。若真是四阿哥的妾室中的哪一個做的,康熙斷然容不得謀害皇孫的姬妾。只是若是康熙的其他兒子乾的。他這個做阿瑪、做瑪法的,也只能睜一隻眼閉隻眼,否則揭開了,亦是無益。
事關皇家那些不體面的事兒,溫皙也不好深問。過了幾日,伺候弘暉的幾個奴才以護主不力被杖殺了。此事到此爲止,漸漸平靜下去。只是胤祿來請安的時候,偶然提起了一樁事,四貝勒彈劾了陝甘總督齊世武,而這個齊世武恰恰是八貝勒門下最得力的奴才之一。
“四哥發狠了。死咬着不放,又手握證據!齊世武看樣子是要栽了!”胤祿幸災樂禍地道,“兒子今兒瞧見八哥那樣子,跟死了老婆似的!”
溫皙輕輕咳嗽了兩聲:“什麼死呀死的,也不怕忌諱!”
胤祿舔着臉笑道:“額娘跟前,兒子還拘束什麼?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了。”
溫皙揚起一根食指,在他那腦門上狠狠一戳,越活越回去了!跟胤祄似的,都學會撒嬌了,“得了!”溫皙收起手裡的絹子,淡淡吩咐道:“我三日後便要去行宮了,叫綠桐收拾收拾跟我一塊去吧。”
胤祿微有遲疑:“額娘不是素來喜歡富察氏嗎,不如叫她伺候着額娘去行宮吧。”
“免了吧!”溫皙挑眉道。
“是因爲十八弟落水的事兒,額娘生富察氏的氣嗎?”胤祿問道,見溫皙神色淡泊,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道:“富察氏年紀小,難免處事不周,兒子會訓斥她,額娘別生氣了。”
溫皙和聲道:“我沒生氣,你也不必怪她。這事兒也不是她的錯,何況胤祄也無礙,只不過是...”溫皙微微搖頭,只不過是宜蘭毓秀爭鋒相對,還拿她做軸心,溫皙實在乏了,兩個女人的戲,還是叫臭小子自己應對吧。她要去溫泉好好休息休息了。
“今兒是綠桐晉庶福晉的日子,你早些回去吧。”溫皙揮了揮手道。
胤祿笑道:“有瓜爾佳氏和富察氏應酬着呢,不必兒子費心!”
溫皙撇撇嘴,果然是沒怎麼把綠桐當回事,溫皙對這一正一側倆兒媳婦淡淡的,不是很喜歡,卻也不會給她們難堪,算起來她們倆在溫皙心目中的分量遠不如綠桐,故而溫皙要照應綠桐一些。何況綠桐實心眼,哪兒比得上那倆女人手腕靈活呢?溫皙微微側身,道:“行了,回去叫綠桐收拾下行頭,正好她小產後一直沒養好,行宮溫泉養人,也叫她好好養養身子。”
胤祿眼中微微一動,隨即笑道:“是,額娘說的是!”(未完待續。。)
ps:第一更。
415、喜當祖母(上)
青花瓷海水龍紋大缸裡的金魚搖曳着尾巴,個個活靈無比,光潔如羊脂白玉的鵝卵石鋪在水底,更襯得金魚顏色紅彤彤的,可愛極了。胤祄腳底下踩着個紫檀木蓮紋繡墩,趴在大缸上瞅着金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溫皙側身在小十八身後,笑道:“瞧那條魚,腦袋長得跟獅子似的!還有那個,眼泡都要鼓出來了!”
胤祄笑得眼睛彎彎,抓起一大把魚食便要往大缸裡灑,溫皙急忙抓住他的小手,道:“今兒餵了三回了,再餵它們可要撐死了!”
胤祄眨了眨眼睛,道:“魚魚會撐死嗎?”
“是啊。”魚食被魚吃進肚子會發漲,如果吃得多了就會撐死。
溫皙側臉瞧了一眼綠桐,自來了行宮,倒是大半天都在陪着她,卻也大半天都不見說二句話,性子倒是愈發沉悶了,“你這幾日胃口好像不大好,連最喜歡吃冰糖海蔘湯都不動一口,是身子有什麼不舒服嗎?”
綠桐忙笑了笑,道:“不過是天熱,愛貪涼食罷了。”
溫皙輕輕嗯了一聲,道:“的確,所以要來行宮,權當是避暑了。”說着,揉了揉兒子的腦門兒,“胤祄今天午膳想吃什麼?”
胤祄扒拉着肉肉的小指頭道:“桂花糕——,還有魚糕!”
行宮御廚做得魚糕也算一絕了,切得薄如蟬翼,鮮而不腥,香氣濃郁,拼成蓮花形。看着也十分賞心悅目,的確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點心。
身在行宮,溫皙也懶得按着皇貴妃的身份叫膳房準備上百道菜,只選了愛吃的。再叫他們看着做些清淡爽口的也就是了。
午膳的時候,如往常留綠桐一起用。小鹿子口齒伶俐地道:“今一大早,皇上便派人送來了一條七尺長的大鱘魚!據說是湖廣巡撫進獻的,只獻了一對兒。皇上獻給太后一條,這一條便緊趕着送來給主子嚐嚐鮮!”
中間最大的砂鍋,是一道御鍋鱘魚,的確香氣誘人,溫皙不由得食指大動。鱘魚,放在幾百年後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過溫皙吃的珍稀保護動物也不少了,估計加起來夠吃一輩子牢飯的了。不過在大清朝,卻是食無禁忌。地方上有了什麼珍饈必要獻上來。在皇帝跟前討個好。
“湖廣巡撫?”溫皙眉頭微微一動。“可是年遐齡?”
小鹿子忙點頭道:“正是!”
溫皙只淡淡地哦了一聲,皇子阿哥側福晉只能有二,如今四貝勒府可已經滿員了。不知日後的年妹妹該如何安置呢?溫皙很好奇。
看了看綠桐,低頭坐在那兒。跟尋常人家小媳婦似的。溫皙倒覺得綠桐不似往日過得愉快了,來了行宮更總是把自己悶着,本打算叫她來享享福,倒是害得她望穿秋水了,溫皙只好道:“別拘束着,動筷子,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綠桐拿起象牙箸,卻只吃靠近自己的幾道素菜:素什錦、蓮篷豆腐、糖醋荷藕、脆醃黃瓜。溫皙看着便泛起了幾分狐疑,佈菜的宮女舀了一小碗鱘魚湯送到綠桐跟前,綠桐卻瞬間皺了眉頭。
“你——??”溫皙目光不由得轉移到綠桐的肚子上。
綠桐身子一縮,放下象牙箸,垂首道:“是。”
溫皙立刻胸腔中有火焰要涌出來,拿着象牙箸的手都隱隱在顫抖了,但還是強行穩住了,壓制住怒氣,待用罷了午膳,叫胡語給綠桐診脈確定一下。
譴退了左右伺候的人,胡語方纔回稟道:“主子,伊爾佳庶福晉已經有了兩個半月的身孕。”
次奧!!溫皙恨不得罵娘!千叮嚀萬囑咐,十八歲以前不許給老孃整出個孫子來,溫皙來以爲這二年胤祿學乖了,沒想到她一個不注意,又搞大了綠桐的肚子!!!什麼玩意?!!
憤怒之餘,溫皙還沒有從要當祖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這個小兔崽子,這回打死她都不相信胤祿那小子不知道綠桐懷孕了!!!
“馬上叫那小子來行宮見我!!”溫皙隨即咆哮道。
胡語弱弱地提醒道:“主子,十六爺月底就要分府出去了,怕是沒空。”
“沒空也得來!”溫皙吼道,敢不來老孃削死他!!
胡語縮了縮脖子,問道:“那庶福晉的胎...”
溫皙有些頭疼,哀嘆一聲道:“你好好替她看顧着,我瞧着八成是孕吐才胃口不好的!上一次出了那種事兒,這一會不能再出什麼岔子了!”綠桐轉年就三十歲了,來個孩子不容易,如果孩子他爹不是溫皙她兒子的話,溫皙也不會糾結了!只是如今懷上了,還能怎麼滴,生唄!溫皙只能趕緊做好當祖母的準備了。
估計是兩年前胤祿被溫皙狠狠抽過一會,故而現在溫皙傳喚,他不敢不來,當日傍晚就快馬加鞭過來了。
溫皙怒在心頭,自然瞧兒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當口陰測測道:“小兔崽子,長本事了啊?!”
胤祿一身便裝,氣還沒喘勻,又立刻被溫皙的語氣嚇得心提得老高,急忙厚着臉皮道:“額娘,這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溫皙鼻孔出氣,冷冷一哼:“怎麼婧兒哪兒半點意外沒出過,就你意外最多?!!你是把我二年前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吧?!”
胤祿忙不迭地搖頭,一副打死不承認的架勢(因爲承認了,死的會更慘),急忙辯解着:“兒子絕對不敢!宜蘭和毓秀不是都沒懷上過嗎?綠桐只是個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又訕訕道:“兒子都十六了,皇瑪法當年就是這個年紀,就有了皇阿瑪了!”
溫皙眼往上一翻,恨不得再抽他一頓!不錯,順治是十六歲就有了康熙這麼個兒子...溫皙一時語塞,只能憤憤瞪着這不聽話的兔崽子,信他只是個意外?溫皙纔沒有那麼缺心眼兒呢!
胤祿忙湊近了二步,弓着身子道:“額娘,綠桐怎麼樣了?”
溫皙鼻子一哼,道:“有點孕吐,不思飲食,沒什麼大問題!”綠桐當年小產的病根早養好了,她的年紀也正好是適合孕育的年齡階段,所以胎像沒什麼大問題。
溫皙眼神如刀子,狠狠刮在這個小種馬身上,康熙就是的大種馬,生出來的兒子這方面似乎也很在行!康熙現存的兒子存活的序齒排到十八,數量是十六個,如果每個兒子生他一半數量的孫子...那麼康熙的孫輩怎麼也得在百個之上。算過之後,溫皙嘴角抽了抽,怪不得當初選了從弘從日字旁的名字,日字旁的字多,上百個總有了...
“只不過——”溫皙睨了臭兒子一眼,“兩個半月的身孕,也就是說是在宮裡的時候就有兩個月了?你爲什麼不一早報給我?!”
胤祿訕訕笑了笑,道:“綠桐不是月事不太準嘛,兒子也不敢肯定...”
“哼!!”鬼才信他不肯定,這兔崽子現在說謊臉都不紅了!一開始溫皙說要帶着綠桐一起過來,他還依依不捨,然後忽然就同意了、肯了,想想就覺得有貓膩兒!
被看破心思,胤祿笑得愈發討好:“額娘,您老人家最擅長這方面,讓綠桐跟着來伺候您,那是最合適的了!”
“還指不定誰伺候誰呢?!”溫皙撇撇嘴,斂身道:“行了,正好你分府,把綠桐接回去吧!”生得她整天悶悶不樂,望穿秋水的,溫皙好心帶她來享福,倒是做了一回壞人了!
“那個...”胤祿搓着手,道:“兒子最近實在忙...額娘您看,要不您先留綠桐伺候一段日子?”
溫皙也知道他如今有了差事,更忙着分府,也不催着他一時半會了,“行,讓她住個把月吧。”正好趁機給綠桐調理一番,過了頭三個月的危險期再說,以她那個沒心眼的性子,萬一要是被誰給暗害了,溫皙後悔都來不及!
“額娘...”胤祿哈巴狗似的又湊近了二步,“兒子覺得綠桐沒這方面經驗,要不叫她多留在行宮一段日子,舟車勞頓,萬一動着胎氣就不好了。”
溫皙挑眉:“你什麼意思?我在行宮最多再住一個月!”時間長了康熙第一個不肯...“到時候回宮,難道要把她一個人留在行宮裡不成?!”
胤祿點了點頭,拍馬屁道:“額娘英明!兒子正有此意!”
啪!!溫皙立刻狠狠在臭兒子光潔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次奧,我兒子怎麼是個小渣男?!!
“嗷!!”胤祿立刻疼得跳了起來。溫皙這一巴掌拍得狠了,連自己手心都反震地火辣辣地疼,心裡暗罵一句:好硬的腦門,以後要踹屁股,軟和——
胤祿慘兮兮地嚴重含淚,揉着自己已經被自己親額娘拍得發紅的腦門子,可憐兮兮地看着溫皙,那表情就跟討吃的似的胤祄一般,賣萌耍可憐...
“額娘——”胤祿鼻子一抽,一副要哭的樣子。
PS:
第二更
416、喜當祖母(下)
溫皙吹了吹自己發紅的手心,又看了看兒子發紫的腦門...老孃我是不是越來越暴力了?
全都是這兔崽子不省心,專愛惹老孃生氣,是該好好修理!我特麼滴就要求他十八歲以前別給老孃製造出孫子了,這要求難道很難嗎?!居然敢陽奉陰違!事發之後居然還跟隱瞞不報?!弄大了人家的肚子,還不想承擔一下未來爹的責任?打得輕了!!
“額娘...”胤祿慘兮兮地解釋道,“兒子有兒子的考量——”
“你的考量?”溫皙挑眉,很不客氣地諷刺道:“你的考量就是有了新歡,就想把舊愛甩給老孃!抱着太子給你的那個新歡花天酒地去!”
別以爲老孃不知道,前幾個月,太子暗中贈送了胤祿美人一位,據說是太子側福晉李佳氏的同族堂妹,雖是旁支庶出的,一堂三千里,可也沾親帶故,還長得一水漂亮,結果就把這個下半身思考問題的小色狼給迷住了!
溫皙這個當額孃的就是這輩子都不給他塞人,估計他也少不了美人享用!
“額娘!”胤祿投射來一束埋怨的神色,“兒子像那種人嗎?!”
溫皙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兒子那張桃花俊臉,十分肯定地點頭道:“非常像!”
胤祿頓時欲哭無淚,“額娘,兒子這不是害怕綠桐重蹈上回的覆轍嘛!”
溫皙對自己兒子的話,現在是越來越泛狐疑了,誰曉得這兔崽子那句是真話,那句是假話?真的是爲了綠桐好?溫皙懷疑的目光在他那張俊生生的臉上逡巡着....一副我很懷疑你的架勢。
手裡搖着個水墨魚戲蓮葉間的白玉柄團扇,“這話你自己跟她說去!”溫皙悠悠道,要是綠桐不願意在這兒住着。溫皙也不會勉強她,畢竟她也不可能再這兒住太久了,把綠桐一個人孤零零留在行宮,到底是叫她養胎,還是想害得她得了相思病啊?這種拆散人的事兒,溫皙不想幹。臭小子自己惹出來的事兒自己去搞定!
翌日午後。
“主子,皇上御駕朝行宮來,已經在三裡開外了!”小鹿子快步進來打千兒,“您要不要出去迎駕?”
溫皙身子歪在軟榻上,悠悠然道:“不去。”大熱的天,還是在放了冰盆的屋裡最涼快。
三裡的路程,小半個時辰就到了,正好夠溫皙去美人榻上小睡個午覺。不過,許是美人榻上鋪着象牙涼蓆。裡頭放的冰盆也分量正好,溫皙昨晚又爲兔崽子生氣生到半宿睡不着,所以沾着枕頭便睡得熟了。
朦朦朧朧中,溫皙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扎她臉,好似鋼針一般,從臉頰扎到額頭,從額頭扎到下巴,從下巴扎到脖子...扎來扎去。睡夢中的溫皙火了,哪兒來的死東西?!揚起胳膊。跟昨兒傍晚扇自己兒子腦門似的扇了出去。
啪!!清脆無比的聲響,就很拍在西瓜上似的,還是個長了鋼針的西瓜...
“嘎珞!你給朕起來!!!”
咆哮聲在她耳邊響起,好像是有人拿個喇叭對在她耳朵上喊,那感覺,震得腦袋都要炸開了!
溫皙驟然被吼醒了。骨碌爬起來,耳朵裡還嗡嗡作響,彷彿塞了一對蜜蜂似的,睜開眼睛,就瞅見康熙放大了的龍臉和...左側龍臉上紅彤彤的手形印記。
溫皙茫然回過神來。卻還有幾分迷糊,一臉無辜地問:“皇上,你的臉怎麼了?”
康熙的一雙眼睛因憤怒瞪得如銅鈴,鼻子都氣得要冒煙兒了,他咬牙切齒吼叫道:“你說朕的臉到底怎麼了?!!!”
“額...”溫皙這才感覺到自己手心有火辣辣的觸感,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手心,猶自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子問:“是我打的?”
“哼!”康熙拿鼻孔出氣,“朕特意跑來告訴你好消息,你倒好——嘶——”康熙嘴巴咧得太大,好像扯着臉上的傷痕了。
溫皙扯了扯嘴角,訕訕笑了笑,“誰叫你拿鬍子扎我了?我還在睡着,下意識就出手了..”溫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會兒還有些疼呢...不過比起康熙的已經開始發腫的龍臉,溫皙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康熙指着自己腫起來的半邊臉,猶自在火冒三丈:“朕活了半百,還沒有誰敢在朕臉上出手!!!”
溫皙露出委屈又可憐的模樣:“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後她把自己睡得慵懶的臉蛋湊了上去,“要不你也扇我一巴掌?算扯平了?”
看着溫皙白皙粉嫩的臉蛋,康熙不由地氣消了半數,但是臉上火辣辣的痛覺,叫他這個堂堂九五之尊有些不甘心,於是伸出大手,擰着溫皙的一側臉,使勁一揪——
“啊!”溫皙急忙揉着自己生疼的臉頰,靠,太小心眼兒了!急忙從枕頭旁取過小鏡子來一照,淚眼汪汪道:“紅了...”
康熙挑眉道:“疼嗎?”
“疼。”溫皙泫然欲泣。
康熙康熙溫皙可憐的模樣,頓時覺得心裡舒服極了。(次奧,這什麼人啊?!)
康熙聞了聞手指上的香味兒,回憶着方纔的觸感,滑而不膩,彈性尤佳,便道:“你都四十多歲了,保養得還跟二十歲似的。”
溫皙頓時炸毛:“你才四十多歲呢!我才三十九!!”
康熙笑着彈了彈溫皙的眉心,戲謔道:“朕怎麼是四十多歲呢?朕可都五十有二了!”
溫皙一臉悶悶不樂,起身取了兩方絹子,分別從冰盆裡包了些許冰塊碎屑,遞給康熙一包,然後一包給自己捂在臉上。涼絲絲的感覺貼在臉頰上,頓時舒服了許多。康熙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是那麼小心眼兒,老孃不就是不小心扇了你一下嗎,用得着報復嗎?小肚雞腸!不過,這些話溫皙只敢再心裡說說,否則康熙只怕要多擰她二下了!
捂了一會兒,果然紅印子消了,溫皙仔細照了照,又撲了點珍珠粉,便瞧不見了——至於康熙的龍臉,估計今天就那樣了,但願明天能消腫吧。
溫皙怕他看着自己已經好了的臉蛋產生嫉妒心裡,急忙笑着道:“皇上不是要告訴臣妾好消息嗎?”
康熙走到溫皙的梳妝檯跟前,也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紅彤彤的,稍稍消了一點腫,便沒好氣兒地道:“你要做瑪嬤了。”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啊!”溫皙眨了眨眼睛,只不過她昨兒才曉得綠桐有孕,康熙是怎麼曉得的?
康熙狐疑地轉過身:“你是怎麼知道的?胤祿房裡的侍妾前兩日才診出有了身孕...”
“等等!”溫皙忽的站了起來,“誰有了身孕?!”
康熙道:“李佳氏,纔剛一個月的身孕。”
溫皙頓時眼前犯暈,好啊,兔崽子,老孃一不在,你就又搞大了女人的肚子!欠扁的臭小子!老孃饒不了你!!!
此時身在綠桐房裡的胤祿突然脊背發冷,急忙一縮脖子。綠桐親自奉了茶水過來,“爺,是,房裡冰盆放多了,你覺得冷嗎?”
胤祿搖頭:“不冷。”看了看綠桐尚還平坦的肚子,道:“就這樣好了,你自己跟額娘說,要留下來養胎即可。”
綠桐咬了咬嘴脣,低頭道:“是,奴才遵命。”
胤祿抓起放在桌上的佛珠,道:“皇阿瑪來了,我去請個安,你好好休息。”
綠桐福身,“爺慢走。”
秋梧殿。
康熙看着溫皙白裡發青的臉,道:“朕怎麼瞧着你臉色不大好?”
溫皙急忙按下胸中的怒火,道:“皇上還不知道吧,胤祿的庶福晉伊爾佳氏,有了兩個半月的身孕!”
康熙頓時喜上眉梢,臉上的不舒服也不顧及了,立刻哈哈笑得開懷:“嘎珞,朕想着怎麼也得有一個是孫兒吧!你和朕終於要抱孫兒了!”
溫皙頓時想哭,老孃才三十九歲好不好?!就要做奶奶了?老孃分明很嫩臉很年輕有木有?她雖然極盡全力讓自己做好當奶奶的準備,但是一下子來倆還真有點接受不了!次奧,全都是那個小兔崽子惹的禍!
說曹操曹操就到,小鹿子在屏風外躬身道:“皇上,貴主子,十六爺來請安了。”
溫皙氣不爽地道:“叫他進來!”
“慢着!”康熙急忙打斷,指了指自己的紅腫的半邊臉。
“額...”溫皙諂媚地笑了笑,“自己兒子,又不是外人。”
康熙濃濃一哼:“要是胤祿問朕怎麼傷着的?朕如何回答?!”
溫皙嘿嘿笑道:“您老人家就說是自己不小心,撞門框上了!”
“虧你想得出來!!”康熙龍目一瞪,不悅道:“朕不是胤祄,走路還會撞着自己!朕都五十二歲了!”
五十二歲,溫皙暗暗撇嘴,都這把年紀了,心胸寬闊點不成嗎?人家都是歲數越大,心境越平和,你是歲數越大脾氣越大!特麼滴,你不是更年期到了吧?溫皙心中暗暗腹誹。
“那叫他明間候着。”溫皙忙去梳妝檯跟前,重新梳好了午睡小休時候弄得有些蓬鬆的頭髮,雖然見自己兒子,衣裳無需刻意換裝,頭髮總不能亂糟糟的吧?梳理了一番,隨意簪上二隻點翠簪子便去明間了。(未完待續。。)
ps:第三更完
417、李佳氏小產(上)
“兒子給額娘請安!”胤祿頂着光溜溜腦門上還沒消去的紅印子,麻利地打千兒請安。
胤祿今兒穿的是常服,石青色龍紋褂子,腰間懸着玉佩等物,已經將瓜皮帽除了下來,擱置在剔紅蓮花纏枝的帽架上,光溜溜的腦門子上巴掌的痕跡還未曾消盡。他想必是看殿中無外人才除帽涼快涼快吧。
“額娘,皇阿瑪呢?”胤祿上前二步問道。
溫皙往次間一撇道:“在裡頭午睡呢。”康熙好面子不肯出來,溫皙只好找這樣的藉口來說了。
“額...”胤祿嘴角抽了抽,“可是額娘,現在已經未時三刻了!”
溫皙眉毛一揚,“你又意見?有意見,自己進去跟他說!”
胤祿忙搖撥浪鼓似的搖頭,“兒子絕對沒有意見!”說着眼角的餘光朝次間瞥了一眼,透過那山水浮雕的琉璃屏風,依稀可見有明黃色的衣袍,可見是有人站在哪兒聽着呢!
溫皙瞧着自己兒子畏畏縮縮的樣子,便有氣,“你房中的侍妾李佳氏有孕了,怎麼昨兒不告訴我?!”還是康熙來了,溫皙才曉得的!
胤祿急忙訕笑:“兒子不是想着,皇阿瑪打算來,還是讓皇阿瑪把好消息跟您老人家分享比較好。”
溫皙眼角抽搐,兔崽子,嘴巴倒是甜!!還好消息呢,差點沒把我老人家的心肝給顫出來!於是,揚起巴掌,便要狠狠教訓這個兔崽子!
胤祿捱了一次拍。這回眼明腳快,刺溜便推開了,急忙辯解道:“額娘,這回真的只是個意外!”
意外?意外你姥姥個腿兒!!再信你。老孃就是白癡!!溫皙記得,那個李佳氏好像才十四歲,週歲算才十三!就算沒人害她,這一胎也不見得能生下來!溫皙早就把早生孩子的害處跟他說了。這兔崽子就是不聽話!次奧,真是揍得輕了!
胤祿見自己額娘陰測測地靠近來,忙不迭地後退,心中哀嚎不已,這回真的是意外啊,額娘您爲什麼不信兒子呢?(溫皙:當然不信,原因參考狼來了。)
溫皙三寸高的花盆底兒突然朝他身上踹了去——
“皇阿瑪,救命啊——”胤祿扭頭便往次間裡衝。
康熙便在次間屏風後頭,看兒子衝進來。立刻側過臉去。不讓自己的那邊臉出現在小輩兒的視線中。十分不悅地道:“嚷嚷什麼呢?”
胤祿急忙打了千兒,可憐兮兮道:“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嗯,既請了安。就回...你的腦門子怎麼了?!”康熙眼睛的餘光瞥見了胤祿腦門上紅紅的腫腫的印記,不由微微一驚。
胤祿看到身後已經跟着進來的自家親孃。急忙諂媚着臉道:“是兒子不小心撞在門框上,撞傷的!”
溫皙臉上頓生尷尬,康熙的眼神也怪怪的,這個理由方纔溫皙也想出來過...
康熙揮了揮手道:“閒着沒事兒幹,就早些回去!跟老四好好學着戶部的差事,別總是廝混在內帷!”
胤祿忙正了臉色:“兒子謹記皇阿瑪教誨!”心中卻忍不住吐糟:那您老人家這不算廝混內帷嗎?面色乖覺懂事,起了身,道:“那兒子告退了,皇阿瑪請繼續午睡——”
康熙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急忙打發了兒子。
胤祿剛一走,康熙立刻不悅地訓斥道:“都是跟你學壞了的,撒謊臉都不紅!!”
溫皙頓時深覺冤枉!爲毛什麼好處都是跟你學的,什麼壞處都是跟老孃學的?!
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底,溫皙在康熙的催促下,只得叫人準備依仗,擇日回宮了。在行宮住了一個多月,綠桐漸漸發福,期間胤祿也只來過兩回,瞧了她兩回,每次都只是來一二個時辰就匆匆走了。好在綠桐身子骨強健,沒什麼大問題,胎像也穩固下來。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吧?”溫皙第三遍問道。
綠桐手撫着自己尚還不顯懷的小腹,福身道:“是,奴才想留在行宮養胎。”
溫皙實在不知道,胤祿那小兔崽子到底是怎麼說服綠桐的,只是她如此堅決,溫皙也沒法子,留了幾個經驗豐富的嬤嬤照顧她,便回宮去了。
溫皙本想再住幾日,等到八月再回宮,只是京中剛剛分府的胤祿府邸,侍妾李佳氏小產了,溫皙不曉得是意外,還是有人謀算,故而決定提前回去,查個究竟!當初溫皙也是都警告過瓜爾佳氏和富察氏,爭風吃醋可以,但是誰敢謀算皇孫,她絕不放過!但願她倆沒動不該動的歪腦筋吧!
溫皙剛剛回宮,正打算召瓜爾佳氏和富察氏入宮問問究竟,胤祿的這兩個一正一側兩位福晉便帶着那位李佳格格來請安了。
這個李佳氏,溫皙不曾見過,只見她跟在嫡福晉、側福晉之後,被兩個侍女攙扶着,臉蛋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走路都不穩當,而且喘得十分厲害,叫人看了有幾分不忍。她小產在不過三日吧,怎麼眼巴巴非跟着來了?溫皙不禁皺了眉頭。
請了安之後,瓜爾佳宜蘭面色露出幾分哀婉之色,道:“額娘,李佳妹妹着實可憐!”
富察毓秀急忙接口道:“可是李佳妹妹下車太不小心了...”
溫皙有所耳聞,據說是李佳氏分府之後,特求了嫡福晉瓜爾佳氏,可以出府探望生病的阿瑪,去的時候好好的,就在回來的時候,馬車回到了十六阿哥府儀門,踩板凳下車的時候,踩滑了腳,就硬生生給摔下來了。
瓜爾佳宜蘭聞之,眼睛睨了富察氏一眼,尖銳的語氣裡帶着幾分置疑:“是嗎?!”說着她朝溫皙又福身一禮,道:“額娘,今兒是李佳妹妹特求了媳婦,帶她進宮來,她有冤屈要稟告額娘!”
富察毓秀頓時皺了眉頭:“福晉,那日是衆目睽睽之下,李佳妹妹自己踩滑了腳踏,身邊伺候的人護持不利所致!”
瓜爾佳宜蘭道:“的確是踩滑了腳踏,只是那腳踏本就寬厚,李佳妹妹還是穿着平底兒鞋,怎麼就那麼容易踩滑了?!”說着她端莊了神色對溫皙道:“額娘!是有人蓄意要謀害李佳格格腹中的皇孫!!”
一語出,溫皙的眸子微微一凝,目光在富察氏和李佳氏臉上逡巡,李佳氏憔悴無比自是不必說,富察氏卻急忙搖頭,面色誠懇。
瓜爾佳宜蘭側身,柔聲道:“李佳妹妹,你把當日之事再跟額娘說一遍!”
李佳氏身量纖細小巧,由侍女攙扶着走上前二步,她便噗通一聲跪下,隨即淚水盈盈哭訴道:“皇貴妃娘娘,是有人謀害婢妾的孩子!謀害您的親孫兒啊!!”
瓜爾佳宜蘭脣角勾起一抹笑容,隨即正色道:“此人何其歹毒?簡直死不足惜!”
李佳氏擦着淚水道:“婢妾那一日得福晉允准,可以回孃家探視,傍晚時分便回了阿哥府,下車的時候,婢妾從來都是極爲小心,只是那一日的腳踏不知被抹了什麼東西,腳踩上去便突然打滑了!雖然伺候婢妾的侍女十分伶俐,用身子墊在婢妾身下,但從高處摔下,孩子...第二天還是沒有保住!”說着,李佳氏哽咽無比,兩行清淚流下,可憐楚楚。
瓜爾佳宜蘭上前道:“額娘,媳婦之後着人查了李妹妹的鞋子和那腳踏,李妹妹穿的是雕琢了細密雷雲紋的軟木鞋底,最是防滑,只是那腳踏——”瓜爾佳宜蘭輕輕瞥了一眼臉色有些發白的富察氏,道:“腳踏上不知被誰人抹了一層滑石粉!”
溫皙怎麼聽着都像是被誰給設計好的陷阱,便隨着她的話問道:“哦?那你說到底是誰?”
瓜爾佳宜蘭鄭重道:“回額孃的話,自分府之後,府中車馬雜物媳婦都交給了富察側福晉管理!”
富察毓秀頓時臉色慘白,急忙跪下叩首道:“額娘!毓秀絕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瓜爾佳宜蘭冷笑道:“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怎麼富察側福晉要不打自招了?!”今兒來了承乾宮,瓜爾佳宜蘭也不似平日那般親熱地叫富察氏爲妹妹了,而是按着身份稱呼她“富察側福晉”。
“我...”富察毓秀頓時有口難辯,只能磕頭道:“額娘,您是知道毓秀的!您難道相信毓秀是心狠手辣之人嗎?!毓秀入門第二日,你便說過,您什麼都能寬容,唯獨不會輕縱了謀害皇孫之人,毓秀一直謹記在心,絕不敢犯!”
不得不說比起宜蘭說出的那些所謂的“證據”,溫皙更相信毓秀這番話,便道:“就算毓秀掌管車馬,也不能說是是她做的。”
見皇貴妃相信自己,富察毓秀便稍稍放心了些許。
“額娘!”瓜爾佳宜蘭有些不肯,卻只能道:“額娘...說的是,只是到底富察妹妹嫌疑最大,媳婦覺得不如暫時禁足在後院佛堂,等媳婦查清事情原委,自可還富察妹妹一個公道!”
溫皙頓時皺了眉頭,的確,宜蘭這番話溫皙也無法反駁,總不能不對毓秀做任何處置吧?
富察毓秀急忙膝行至溫皙跟前,磕頭道:“額娘,毓秀是冤枉的!毓秀可以指天發誓,絕對沒有害李佳妹妹的孩子!若有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418、李佳氏小產(下)
溫皙眸子微微一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可真真是毒誓了!古人篤信神佛,輕易不會發誓,更遑論這樣的毒誓了。
瓜爾佳宜蘭微微一皺眉頭,看了看跪在地上就只知道嚶嚶哭泣的李佳氏,道:“本福晉也不相信富察妹妹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李佳妹妹可憐,總要給她一個說法。否則我身爲正室,有過不罰,如何管理偌大的一個阿哥府事宜呢?”
富察毓秀不知如何辯駁,只能含淚望着高坐上位的皇貴妃。
溫皙也很頭疼,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湊來上演是怎麼回事?胤祿那臭小子真會惹事兒!要是他不隨隨便便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老孃需要這麼頭疼嗎?!宜蘭說得自然合情合理,不過溫皙覺得此事只怕另有貓膩!
正頭疼着,罪魁禍首來了——
“主子,十六爺來請安了!”小鹿子快步進來稟報道。
溫皙微微一鬆,道:“快叫他進來!”趕緊叫臭小子把他的妻妾帶走,省得拿她當軸心!
胤祿似乎是剛剛下朝過來,還穿着一身阿哥朝服,龍行虎步帶着幾分急促,忙撂下馬蹄袖打千兒:“兒子給額娘請安!”
溫皙端身坐在寶座上,道:“我一點都不安!”哭的哭,賣可憐的賣可憐,耍威風的耍威風,老孃的承乾宮都成了的戲臺子了!可叫一個熱鬧。
胤祿尷尬地神色浮現在臉上,不過他見慣了自己親額娘如此,便很快恢復素日裡人模狗樣的神態了。凝眉瞪了跪在地上還在哭的李佳氏一眼:“身子不好就好好養着,別跑來吵着額娘!”
李佳氏頓時戛然而止,乖乖不敢哭了。
溫皙眉毛一縮,早知道恐嚇有效她早就喝斥李佳氏兩聲兒了。李佳氏雖然不哭了。但依舊眼中含淚,楚楚可憐地望着胤祿,哀切地喊道:“爺~~~”這一聲“爺”,叫得溫皙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那叫一個一詠三嘆。跟唱戲似的!
胤祿眉梢也泛起一陣厭惡,看向他的嫡福晉瓜爾佳氏道:“有什麼事,你自己若是拿不定主意,和毓秀一起商量着辦就是了!額娘身子還沒好利索,來這裡叨擾做什麼?!”
宜蘭看了一眼跪在皇貴妃膝下的富察氏,頓時怒色滑過,什麼叫和她商量着辦?她堂堂嫡福晉,阿哥府事宜本就該由她做主!她的臉色隨含同情之色,哀婉道:“李佳妹妹說有冤情。要面見額娘。事關爺的子嗣。妾身不敢隨便辦了。”
胤祿面有不耐煩之色:“不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嗎?爺已經查清了,是個底下奴才不小心,已經下令杖殺了。以後不許拿這事兒來煩着額娘!”
溫皙心頭微微一顫,杖殺了?在皇家。主子處死個奴才,的確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叫溫皙有些心驚的是胤祿的態度,彷彿不是杖殺了一條人命,而不過是吃飯喝水那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
瓜爾佳宜蘭有些不甘心,卻也只得福身道:“是,妾身聽爺的。”
溫皙嘴角抽了抽,老孃方纔說不會是毓秀所爲,你怎麼沒說要聽我的?!難道是她對兒媳婦太好了,她們才閒着沒事就給她唱一出?!
“爺!”李佳氏突然高呼一聲,跪趴着膝行到胤祿跟前,抓着胤祿金黃色繡着團龍的衣袍,“爺,妾身小產,並非意外,是有人蓄意陷害啊!”
胤祿皺着眉頭,愈發不耐煩:“爺說了,是意外!!”他狠狠咬重了“意外”二字!
富察氏忙抹去了眼角的淚珠,盈盈道:“多謝爺和額娘,都相信毓秀。”說着,看向瓜爾佳宜蘭的神色,就頗生了幾分挑釁。
瓜爾佳宜蘭一時不忿,便柔聲道:“爺,既然李佳妹妹有話要說,便讓她說出來吧。”
富察氏揚眉道:“福晉,爺都說了是意外了,莫非福晉有不同的看法?!”
瓜爾佳宜蘭一時氣結,冷聲道:“妹妹既覺得是意外,又何必不叫李佳妹妹說話呢?既然是意外,聽聽她說也無妨!”
胤祿俯視着跪在他腳下的女人,含了幾分怒色。李佳氏身子微微一顫,立刻鬆了手,低聲道:“回爺和福晉的話,妾身下車摔倒,的確是個意外。”
“妹妹!”瓜爾佳宜蘭急忙快步上前,“你方纔在府中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李佳氏含淚望着胤祿,道:“爺,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只是那一跤婢妾的侍女冒死相護,婢妾只是稍稍動了些胎氣而已!並無大礙!婢妾摔倒是意外,只是小產絕非意外啊!”
瓜爾佳宜蘭頓時泛起不詳的預感。
李佳氏淚流滾滾,以控訴的目光看向瓜爾佳宜蘭:“是第二日清晨,福晉派人送來了一碗滋補的蔘湯,婢妾喝了之後,就見紅不止,然後、然後——”李佳氏掩面哭泣,聲音斷斷續續才說出了她最想說的話:“然後婢妾的孩子就沒有了!!”
瓜爾佳宜蘭驟然驚恐地退後二步,急忙用顫抖的手指着李佳氏:“你胡說八道!”
李佳氏無比可憐地捧着自己的胸口,厲聲控訴道:“福晉素來賢惠,所以當日婢妾半點沒有懷疑就喝下了那晚參湯,沒想到片刻之後就發作了!婢妾不知道福晉在那蔘湯裡放了什麼東西,生生打落了婢妾腹中的孩兒!”
富察毓秀眼中的驚訝之色未曾消盡,脣角便生了幾分冷笑,隨即那冷笑化作無比同情的哀切,看着瓜爾佳宜蘭道:“福晉是爺的嫡妻正室,就算李佳妹妹有幸能先誕下爺的長子,也不足以動搖福晉的地位呀!福晉又何苦做這種事情呢?”
溫皙瞧着形勢如唱戲似的大逆轉,看得她都有些眼花繚亂了。只不過...她原本還懷疑是宜蘭夥同了李佳氏要嫁禍富察氏,如今看來,是她小覷了小小的一個侍妾了!!
瓜爾佳宜蘭急忙跪了下來:“爺、額娘,我絕對沒有做這種事情!”
李佳氏卻突然爬着跪在瓜爾佳宜蘭面前,連連磕頭:“婢妾知道,婢妾得寵,叫福晉不快了!都是婢妾不好,都是婢妾的錯!但是婢妾的孩子是爺的親生骨肉啊!福晉爲什麼要害爺的孩子呢?!”
“我、我,我沒有!!”瓜爾佳宜蘭忍不住吼叫道,“我沒有害你的孩子!那蔘湯好好的,怎麼會喝了小產了?!”
李佳氏哭得梨花帶雨:“福晉,婢妾縱然有幸,將來或許能生下一位阿哥,但您纔是嫡福晉,婢妾不過是個侍妾,如何能動搖您的地位呢?!長子雖好,卻也無法與嫡子相較啊!福晉還年輕,身強體健,一定會有生養的!又何須忌憚婢妾的孩子呢!!”
“夠了!!”胤祿突然發出一聲暴喝,嚇得三個妻妾齊齊不敢說話了。
胤祿如鷹隼般的目光落在李佳氏身上,“福晉送你的蔘湯,用的是爺賞賜給福晉的山參,你的意思是爺害了你?!”
瓜爾佳宜蘭微微一愕,急忙無比感動、感激地凝眸看着胤祿,破涕爲笑道:“多謝爺相信宜蘭。”
李佳氏頓時慌了神,“怎麼會?”她急忙搖頭,又急忙道:“山參就算是爺給福晉的,誰知道福晉之後會不會動什麼手腳?!”
“放肆!”胤祿凝眉怒斥,“無憑無據,福晉也是你可以隨便攀誣的?!”
“婢妾——”李佳氏一時間啞口無言。
胤祿看想瓜爾佳宜蘭,道:“這種事以後在府裡解決了便是,不許再拿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兒來煩擾額娘!”
瓜爾佳宜蘭急忙點頭:“是!李佳妹妹是小產糊塗了,妾身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裡。”
胤祿淡淡嗯了一聲道:“帶她回府,以後別帶進宮來!”
“是!”瓜爾佳宜蘭起身,隨即狠狠一個刀眼落在李佳氏身上,道:“妹妹回府好生休養就是了,以後養好了身子,還可再爲爺延綿子嗣。”說着又柔情萬種地看着胤祿,嬌聲道:“幸好爺是相信宜蘭的。”
胤祿淡淡道:“你是爺的福晉,爺自然相信你。”
瓜爾佳宜蘭嬌羞地嗯一聲,轉身向溫皙行禮道:“額娘,今日是媳婦的過錯,叨擾着您了!媳婦這就帶兩位妹妹退下了!”
溫皙瞧着一場戲要落幕,她也看夠了,也看清了裡頭的貓膩,便叫她們都退下了。
胤祿的妻妾都退下了,着臭小子還尷尬地站在那兒,急忙一躬身:“額娘沒有什麼吩咐, 兒子就告——”
“你怎麼知道我沒什麼吩咐?!”溫皙立刻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額——”胤祿臉上一僵,“那額娘您吩咐,兒子聽着呢。”
溫皙正色道:“這個李佳氏本事不小。”
胤祿眼中滑過一絲寒色,道:“額娘放心,以後她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了。”
溫皙微微一愕,她如何聽不出胤祿語氣裡的殺意,急忙追問問道:“當初她到底是怎麼有孕的?!”
胤祿頓時露出無辜委屈的神色,“兒子當初就說了是意外,您還不信!”
“哼!!”意外?意外個屁,你要是不碰她,難道她還會強了你?!只要沒上牀,老孃不信處女會懷孕!!小色狼一隻,還好意思露出一張你冤枉了我的表情!
419、母女平安
溫皙早知道自己兒子遺傳自康熙,本質上是個難調教的渣男,沒想到渣起來一點不遜色他老爹。這小子只怕早曉得內情了,還由着他的妻妾跑來承乾宮鬧騰,然後他出手,先說信任富察氏,感動了一個小妮子。
胤祿的確很寵着富察氏,其中小部分原因是她漂亮懂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是富察家的女兒、十二福晉親如嫡親的堂妹。他胤祿再力保嫡福晉瓜爾佳氏,他不見得有多信任這個福晉,只不過是因爲她是石文炳的女兒、太子妃親妹,只要胤祿想要躲在太子後頭當太子黨,就一定會尊重、信任這個嫡福晉!
當然了,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倒臺,他會更尊重、更信任宜蘭!太子若倒臺,太子妃便沒了價值,瓜爾佳氏一族自然只能押寶在他身上!
小兔崽子!算盤打得第啪啦啪啦響!一個李佳格格,一個李佳氏側福晉,都是野心有餘,有小聰明,可惜看不清楚大形勢!太子需要瓜爾佳氏一族的支持,故而李佳氏側福晉永遠搬不到太子妃。
這個側福晉許是不甘心如此,所以主意打到了太子妃的親妹妹宜蘭頭上,宜蘭若是謀害皇孫,對太子妃必然也是極大的打擊!主意打得很好,可惜胤祿也需要宜蘭的家世和宜蘭身爲太子妃妹妹的身份,來加強他和毓慶宮的親密關係,所以他可不會叫宜蘭倒臺!所以,且不說此事並非宜蘭所爲,就算真的是她所爲。胤祿也一樣會保她!無他,利益耳!
可惜啊,瓜爾佳宜蘭也好,富察毓秀也好。都看不清這一重,齊齊被收了心!到底年輕,容易動心,所以身在迷局。看不清自己枕邊人的心。所以溫皙可憐她們,在諸多事情上都容忍她們。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綠桐接回來?”溫皙忽的開口道。
胤祿無奈地聳聳肩,道:“額娘您也看到了,兒子剛剛分府,總出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是叫綠桐遠着點這些事兒吧。等生產了再說吧。”
罷了罷了,呆在行宮也好,起碼安全一些。
“兒子此次來。還有一事想跟額娘商量。”胤祿正色。略微一頓。“十七弟也十三歲了!”
溫皙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是胤禮的婚事,不過溫皙也不打算叫胤禮跟胤祿似的。嚴格管制他的行爲,未經允許不許把身邊人收房!叫小刀子一日一次的彙報。斷然不能出了胤祿當年出過的事兒!
溫皙想着,胤禮明年也才十四,便道:“他還小,再多等幾年也無妨!”明年又要選秀了,適齡的阿哥就只剩下胤禮一個了。
“是!”胤祿笑道,“兒子也是這麼認爲的,十七弟太孩子氣了。明年選秀,指了婚也得晚二年成婚才妥帖。”他湊近了,笑道:“額娘,兒子前兒去舅舅府上,看見姵兒表妹...”
“你別想打姵兒的注意!”溫皙頓時冷臉道,都妻妾好幾個了,還想打姵兒的主意?門兒都沒有!宛姵是承恩公府嫡出的大格格,決不能給人做側福晉!
“額娘!”胤祿露出埋怨的神色,“您想哪兒去了!且不說兒子沒有這個心,姵兒表妹喜歡的可是十七弟呢!”
溫皙頓時瞪大了眼睛,“什麼?!姵兒喜歡胤禮?!”
胤祿笑着道:“可不是!姵兒表妹古箏一絕,月前還和十七弟合奏一曲鳳求凰呢!兒子也在一旁,聞之慾醉呢!”
“絕對不行!”溫皙驟然拍案而起,開什麼玩笑,表哥表妹近親結婚,溫皙決不答應!!
胤祿忙勸誡道:“舅母不好是舅母的事兒,姵兒是好姑娘!”
就是因爲姵兒是好姑娘,更不能可惜了她!溫皙冷着臉道:“以後胤禮不許私底下跟姵兒見面!”她的兩個兒子怎麼都特別會勾搭小姑娘啊?!胤禮明明不喜歡姵兒,還老去承恩公府幹什麼?!
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年,除了選秀,在溫皙眼中更重要的是在行宮裡的綠桐即將臨盆。胤祿這個要當爹的人整天在燕肥環瘦中尋歡作樂,年前還能每個月去瞧綠桐一次,年後就把她拋諸腦後了,害得溫皙只好寫信找理由安撫綠桐,快生產的人了禁不起刺激!
這一日溫皙請示了太后,問過了康熙,終於可以啓程去行宮了,綠桐生產的日子就這幾日了,溫皙不放心,得去盯着!胤祿這個十七歲的小阿瑪不在意,溫皙這個要做祖母的可不能不在意!綠桐的今年也三十歲了,剛好比溫皙這個婆婆才小十歲,不過這方面的經驗幾乎是零,好在身子底子好,懷孕期間沒出什麼岔子。
“說好了啊,等我回來再給胤禮指婚!”溫皙不放心,又叮囑了康熙一次。
康熙聽了無數遍,聽得有些不耐煩,只好再次道:“知道了!你安心過去吧,朕等你回來再指婚!”
如此,溫皙便起駕去昌平了,這條路走得駕輕就熟,怕綠桐跑出來迎接,特意不叫人通報。故而綠桐對溫皙的到來十分驚訝,急忙挺着踹了西瓜般的大肚子就要起來行禮,“主子怎麼來?!如今可正是選秀的時候!”
溫皙按着她的肩膀不讓她起來:“身子重,別起來了。”她側身坐在榻上,道:“選秀的事兒我都交給四妃了,出不了大岔子!”
綠桐急忙朝外頭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溫皙笑道:“戶部開春事情忙,胤祿來不了了。”
綠桐眼中黯然無比,垂首道:“公事要緊。”
這個兔崽子!溫皙暗暗罵道,你媳婦要生了,也不來看看!溫皙卻只得好言安慰道:“等你平安生產,母子一起回去。”
綠桐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咬脣道:“主子,奴才懷的是個小格格吧?”
溫皙記得綠桐的精神力自上次懷孕掉了一級,便沒練回來,而這次腹中胎兒很安穩,沒有吸收她的靈氣,只不過以她的精神力應該無法看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纔對。溫皙只好道:“我也不清楚。”這說的是實話,溫皙也不曾探查過,上次給如嬿看,精神力受損,溫皙就不敢隨便亂動用精神力了。
綠桐道:“月前主子叫阿語來給奴才診脈,若是個阿哥...阿語肯定會告訴奴才,叫奴才也一塊高興高興。”
不錯,溫皙雖然不曾看過,但是胡語回報了說是個小格格,溫皙就叫她隱瞞下來了。
“其實小格格也好!”綠桐忙自我安慰道,“奴才身份卑微,若是生了阿哥,自己是不配撫養的。若是小格格...主子可以開恩,叫奴才自己親自撫養嗎?”
溫皙含笑點頭,道:“當然可以。”
綠桐終於露出笑顏,比起生了兒子等於給別人生,倒不如生個女兒能自己養育在身邊的好!
綠桐的產期就在這幾日了,故而溫皙急急忙忙來了,可是他以來,綠桐的肚子倒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不肯出來了,足足等了十日。
沒等到綠桐生產,卻等到了從紫禁城傳來的信兒。照例是溫皙身邊的大太監小鹿子來稟報,:“主子,皇上把大格格指婚給十七爺做嫡福晉了!明年年底完婚!”
溫皙豁然站了起來,急忙追問道:“哪個大格格?!!”
小鹿子臉笑成了菊花,磕頭道:“恭喜主子!皇上愛重主子,所以厚待主子的孃家!把承恩公大格格賜給十七爺做福晉了!”
坐在一旁榻上,肚子挺得老大的綠桐也笑着道:“恭喜主子了,如今姵兒格格既是親侄女,更是嫡親媳婦了!這可是親上加親的大喜事啊!十七阿哥跟姵兒格格郎才女貌,琴瑟和絃,是最般配的一對璧人了!”
璧人個屁,溫皙現在特想罵娘!康熙明明答應,等她回去再指婚,他轉臉就給賜婚了!這叫什麼事兒啊!近親結婚,開什麼玩笑!爲什麼每一次兒子指婚,都沒她的安生日子過呢!
“小鹿子,馬上準備依仗,本宮要立刻回宮!”溫皙咬牙切齒道。
小鹿子一愣,隨即笑道:“主子不必急,好事既然定下了,皇上也賜婚了,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就因爲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兒,溫皙才氣得胃疼!這叫什麼事兒,居然也不跟她商量商量!就跟上回給胤祿賜婚的似的,康熙這個專斷主意的傢伙,也是不跟她商量一下就賜婚了!!這回還是這樣!死老康,老孃跟你沒完!
“哎呦!”綠桐這時候突然肚子一陣抽搐,痛叫了起來。
溫皙一驚,急忙問:“怎麼了?胎動了?”
綠桐咬着嘴脣,弓着身子,艱難地道:“主子,奴才...好像要生了。”
隨即,溫皙便見到她裙子上一片濡溼的痕跡,羊水已經破了,溫皙急忙高呼道:“穩婆,快叫穩婆!還有,把胡語叫來!感覺燒水、熬蔘湯!!”
命令下達,整個行宮都跟着忙活了起來,好還,太醫、接生婆子都是一早就準備好的,都是頗有經驗的人,一切按着流程來就是了。綠桐雖然三十歲了,但是體魄好,跟二十出頭的女子沒什麼差別,雖然頭次生產,多折騰了幾個時辰,但是到了第二日凌晨,終於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胡語抱着孩子出來欣喜地磕頭道:“恭喜主子,母女平安!”
420、表妹福晉(上)
母女平安。
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正是行宮百花齊放,蜂飛蝶舞的好時候,所以溫皙給她取名爲格佛荷,就是蝴蝶的意思。母女平安的消息傳回皇宮,康熙得知只是個孫女,頗感失望,所以就沒給起名兒,胤祿這個相當不稱職的爹在他閨女降生第五日纔來了。若不是在綠桐跟前兒,溫皙真想好好踹他一頓!
“格佛荷?”胤祿嘴裡喃喃念着,露出一副萬分慶幸的神色。他來的時候,瞅見行宮花園裡蜜蜂採蜜,好不熱鬧,便送了一口氣道:“幸好不是叫小蜜蜂。”
溫皙側臉看着這個新出爐的小爹,隨即笑道:“沒問題,你下一個閨女就叫小蜜蜂好了。”
胤祿頓時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把懷裡粉嫩的閨女給摔出去。但是這麼一晃,格佛荷被搖醒了,換了個硬邦邦的懷抱覺得很不舒服,於是裂開嘴便不客氣地嚎啕大哭。
溫皙立刻鄙夷地上去一把將孫女抱過來,道:“連孩子都不會抱,你還會幹什麼?”
胤祿臉上抽搐了二下,道:“額娘,滿人的規矩,抱孫不抱子!”
溫皙稍稍哄了二下,小傢伙立刻不哭了,還列開了小嘴,小小的嫩手還抓住溫皙腕上的紅瑪瑙串子,喜歡地不得了,溫皙就立刻摘下來給她玩了,然後瞥了胤祿一眼,“這是不是你兒子,更不是孫子!是你閨女!”
“額...”胤祿每每被自己額孃的語出驚人給噎得沒話說。
綠桐躺在牀上,身上披個厚實的披肩,養了幾日。面色已見紅潤,比尋常做月子的婦人恢復得快,她目光柔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胤祿:“爺喜歡格佛荷嗎?”
胤祿湊近了二步。瞧着粉嫩的小傢伙,笑道:“長的很可人!”然後便伸出一根食指要去戳小傢伙白裡透紅的小臉蛋。
啪!溫皙迅雷不及掩耳,在那隻鹹豬手上狠狠拍了一下。
胤祿立刻呲牙咧嘴,看着自己發紅的手背。眼中泛着委屈,連自己閨女都不能摸嗎?
溫皙瞪了他一眼,道:“手還沒洗,瞎戳什麼?小孩子不能戳腮幫子!要不然以後會流哈喇子!”
胤祿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道:“額娘您還不是整天閒着沒事就戳十八弟的腮幫子...”這就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溫皙鼻子一哼道:“你懂什麼?三歲以前不許戳!大些就無妨了!”哄好了格佛荷,溫皙將她放在綠桐牀頭,道:“行了,你既然來了,明兒就帶着綠桐和格佛荷回府吧!”老孃也該回去跟老康好好問問。怎麼就給胤祿和宛姵賜了婚了呢?!
胤祿摸了摸鼻子。道:“綠桐不是還在坐月子嗎。不宜舟車勞頓。”
綠桐忙擡起頭來,面有幾分哀求之色:“爺,奴才沒事兒。”
溫皙也道:“綠桐身子恢復得不錯。行宮距你的府也沒多遠,路上多墊幾條錦被就好了!”更重要的是現在氣候溫暖。要是大冬天溫皙肯定就留她做完月子了。綠桐眼巴巴地等着跟小兔崽子回去呢,溫皙就早早成全了她得了!
看到兒子一副負心漢的模樣,溫皙就氣不打一處來,便道:“這樣吧,反正我也要回宮,就順道叫綠桐坐着我的鳳輿回去吧。”
胤祿微微一震,急忙道:“額娘,這不合規矩!”
綠桐又是感動又是震驚,也急忙推辭道:“奴才跟着爺回去就是了。”
溫皙擺擺手,語氣是不容置疑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反正鳳輿大得很,正好可以叫人擡個羅漢榻上去!”
溫皙又低頭用手背蹭了蹭孫女的小臉,道:“格佛荷真乖!”
溫皙也是時候該給綠桐撐撐腰了,分府之後不比再宮裡!以前是什麼事兒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瓜爾佳氏和富察氏自然都對綠桐客客氣氣的,分府之後,富察氏倒罷了,瓜爾佳氏也是一家主母了,在府裡可以說有極大的權利,只要不出格,溫皙也不好太插手。故而,她要用自己的皇貴妃鳳輿送綠桐,風風光光入住十六阿哥府!
溫皙下定了決心,便無人能夠改變。
皇貴妃鳳輿行至十六阿哥府門前,溫皙略掀開簾子瞧了瞧,修建地很是大氣,單看府門的規格,便曉得,是按照貝勒品級建造的,雖然胤祿現在還只是個光頭阿哥。
胤祿翻身從前頭的高頭大馬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鳳輿跟前,道:“額娘,您要不要進來瞧瞧兒子的府邸?”
溫皙只瞧了一眼齊刷刷在府門口迎接的胤祿的妻妾們,瞧着數量又多了...次奧!溫皙眉頭一揚,道:“免了,這就回宮得了!”看了看氣色不錯的綠桐和她懷中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格佛荷,微笑道:“等做完了月子,養好了身子,記得隔三差五抱格佛荷進宮給本宮瞧瞧!”
綠桐看了看在府門口跪地迎接的福晉、側福晉和侍妾格格們,露出感激的笑容,這話皇貴妃是說給她們聽的,便福身跪下:“是!”
“咿咿呀呀!”她懷中的格佛荷也張開無齒的小嘴兒,發出聽不懂的外星語。
溫皙忍不住脣角揚了起來,便放下了車簾子,“起駕回宮吧。”
“兒子恭送額娘!”胤祿一揮馬蹄袖,打千兒恭送。
“奴才恭送皇貴妃!”是綠桐的聲音,還有夾雜的鶯鶯燕燕胤祿的妻妾們的聲音。
回了承乾宮,溫皙正打算去養心殿跟康熙問個究竟,便聽竹兒稟報說胤禮過來請安了。心想着正好,問他也一樣。
“兒子給額娘請安!”胤禮也長高了,不過臉蛋偏圓,還是小孩子的面孔,聲調卻是已經開始變聲了,總體看是個半大的孩子,但是這個半大的孩子如今卻已經有未婚妻了!婚期定在明年年底,十五歲大婚!
胤禮今兒格外精神的樣子,笑着道:“兒子聽說了,額孃親自用鳳輿把綠桐姐姐送回了十六哥府上!”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道:“我瞅着你哥哥好似又多了二個侍妾?”
胤禮頗有幾分羨慕地道:“這個兒子曉得,一個是三哥送的,另一個是九哥送的!”
溫皙鄙夷地一哼,兔崽子,倒是來者不拒!什麼玩意兒!渣渣!然後從頭到腳打量了胤禮一通,“你和姵兒是怎麼回事?!”
胤禮有些茫然,道:“還能怎麼回事,皇阿瑪給把姵兒表妹賜給兒子做福晉了唄!”
聽着兒子輕描淡寫的語氣,溫皙氣得磨牙:“你不喜歡姵兒,爲什麼不反對?!”
胤禮詫異道:“兒子什麼時候不喜歡姵兒了?!”
溫皙聽得更驚詫,“你什麼時候喜歡姵兒了?!”
胤禮一臉無辜地道:“從以前,兒子就挺喜歡姵兒表妹的。兒子知道額娘不喜歡舅母,兒子當然也不喜歡,只是舅母是舅母,姵兒是姵兒,兒子怎麼會因爲厭惡舅母就不喜歡姵兒呢?”
溫皙被他繞得腦袋發暈,但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說你打早就喜歡宛姵了?!”她怎麼就沒發現表哥表妹的發展出姦情來了?!
胤禮撓了撓腦門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能那麼說,兒子只是覺得表妹懂音律,和兒子很談得來...何況,姵兒又是額孃的親侄女。”
聽着語氣,溫皙就曉得, 這小兔崽子沒多喜歡宛姵,只是覺得“志趣相投”,並且又是早早熟識的的表妹罷了!溫皙真的很替宛姵的未來擔憂!在胤禮眼裡,估計是覺得與其娶個不熟悉的人做福晉,還不如娶宛姵呢!
康熙是擦黑纔過來,已經用過了晚膳,進門便是一副得意洋洋的龍臉,“朕知道你是想要將姵兒許給胤禮,朕合了你的意了,你該怎麼感謝朕?!”
溫皙恨不得翻白眼,“我什麼時候要把姵兒許給胤禮?!我就是怕你把姵兒給了胤禮,才叫你晚點賜婚的!沒想到還是——”也怪她急急忙忙去了行宮,沒跟康熙好好說清楚自己的意思!
康熙立刻十分訝異,“怎麼?朕瞧着阿靈阿的女兒挺好的,性子像老七福晉,端莊賢惠,更重要的還跟胤禮兩小無猜,情投意合,又志趣相合...怎麼?難道你不喜歡這個侄女?”
溫皙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近親結婚的問題...她自然很喜歡宛姵,可是也斷然沒有叫她做兒媳婦的意思啊! 而且什麼“兩小無猜,情投意合”?!溫皙可就沒看出來胤禮又多少喜歡宛姵,倒是宛姵有可能對胤禮動了心!
康熙頗爲疑惑地看着溫皙那糾結的臉,便道:“反正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了,若是你覺得阿靈阿的女兒有什麼地方不夠完美,就叫阿靈阿好好調教調教,反正明年年底才完婚!不急!”
溫皙道:“會不會太早了點,胤祿是十六歲才成婚的呢!”
康熙拍了拍溫皙的手背,道:“胤祿是先納了側福晉!要不,朕再給胤禮也賜個側室?”
溫皙忙不迭地搖頭,開什麼玩笑,溫皙本來就覺得姵兒那麼好的姑娘配給她那個什麼事兒都不傷心的破兒子已經虧了,怎麼還能再叫她受委屈?!
421、表妹福晉(下)
翌日,雖不是逢五初十的日子,溫皙回宮照例去請了安。老太太雖年紀不小了,不過多年保養得不錯,故而精神頭很好,“真是可惜了,還以爲小十六能一舉得個子息呢。”太后老人家不禁搖頭,“結果只得了個丫頭!”
溫皙笑道:“格佛荷長得十分可人呢?等滿月了,臣妾抱來給您瞧瞧?”
太后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道:“罷了,等有了曾孫,再抱來給哀家瞧吧!”
太后重男輕女,溫皙早有曉得,故而對她這番話並不感到意外,只含笑答應下。
太后仔細端量了溫皙紅潤的面龐,十分豔羨地讚歎道:“皇貴妃今年是四十幾了?瞧着臉蛋一點不見歲數!還是那麼年輕!”
溫皙微微一嘆,道:“太后盡會哄臣妾玩,臣妾都是做瑪嬤的人了,還能年輕到哪兒去?”
太后嗯了一聲,“是了,鈕祜祿氏也是著姓大族,不但有你這個皇貴妃,還出了兩個皇子嫡福晉!果真不可限量!”
溫皙淺笑道:“太后過獎了,如今瓜爾佳氏有太子妃和胤祿的福晉,董鄂氏有三福晉和九福晉,鈕祜祿氏也不是頭一份兒,沒什麼大不了!”您老人家要忌憚,忌憚得過來嗎?
太后沒再說什麼,只招手換了侍立在一旁的一個長得模樣嬌俏的宮女過來,道:“哀家記得小十七還沒有房裡人吧?”
溫皙頓時明瞭了太后的意思,知道此事上瞞不過太后,只得道:“有幾個姿色不錯的。不過都是侍女,想來是他自己瞧不中吧!”其實是溫皙下了死命令,不許他亂碰身邊的宮女!胤禮似乎很聽話,暫時沒有碰哪個。溫皙吩咐了小刀子。胤禮房裡的愛往他兒子身上湊的,一律給打發了,故而如今剩下的應該都是老實的。
太后道:“這丫頭叫如意,長得標緻。又會彈奏琵琶、唱小曲,叫她去伺候小十七吧。”
溫皙起身,福了一福:“那臣妾就替胤禮多謝太后了。”漂亮有什麼用,胤禮身邊漂亮的宮女多了去了,溫皙不許他亂碰,這個也一樣!
溫皙便帶着這個叫如意的丫頭回去了,的確太后眼光好,是個水靈的,尤其是一雙手。素手纖纖。天生就是會彈奏的手。太后雖老。卻很懂得投其所好!太后賞賜的人,溫皙不能扣下了,當日便叫去阿哥所伺候了。
翌日胤禮過來請安的時候。一邊搓着自己的手一邊舔着臉,滿面討好的笑容:“額娘。那個許如意——”
“侍女!”溫皙嘴脣裡吐出二個字。
胤禮頓時如被潑了一頭冷水,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瞬間收斂了,木木地應了一聲:“兒子知道了。”
溫皙瞧着他那副失望的樣子,便有氣,忍不住訓道:“我再強調一遍,不許隨便亂碰身邊的侍女!要是爪子不老實,仔細了你的皮!”
胤禮急忙縮了縮脖子:“兒子不敢!”想想綠桐小產,他親哥哥被打一身縱橫交錯的傷痕,胤禮就絕對不敢跟自己額娘對着幹了。
當初胤祿受傷,自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他好面子,不肯告訴旁人,當日離開承乾宮,披着厚厚的披風回去,也沒有叫太醫,只叫了自己親弟弟來偷偷給他擦藥,故而胤祿捱打的事兒沒有幾個人知道。
胤禮以自己的哥哥爲前車之鑑,自然不敢妄爲了!
溫皙語重心長地道:“不是我不讓你納妾!”
胤祿心裡暗暗道:您何止不讓我納妾,連個暖牀通房的都沒有!看着自己親哥哥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他只能羨慕得乾瞪眼兒!
“等你大婚了再說吧!”溫皙道,這回她要做個好婆婆,起碼在姵兒嫁過來之前,別給她委屈受!
胤祿扒拉着手指頭算了算婚期,還有一年多呢!頓時欲哭無淚。
“特別是太后賞賜給你的這個許如意!你好吃好喝供着,不許碰她!”溫皙特特強調道,隨即挑眉道:“若是太后問起,你知道怎麼回答吧?”
胤禮含淚點頭:“知道,兒子就說是自己不喜歡。”
“嗯!”溫皙非常滿意地頷首,這纔是乖兒子!
溫皙選了個晴好的日子,請額娘舒舒覺羅氏帶着宛姵進宮來,結果額娘她老人家把惠寧也給帶來了。得,溫皙也不好給她臉色瞧,如今都定下婚事了,親上加親了,總要給額娘和姵兒面子。
只是當初惠寧罵胤禮是“殘廢”的話,溫皙一直無法忘懷。
惠寧今兒卻似乎格外會說話:“奴才和額娘早就想着遞牌子進宮磕頭了,只是怕打擾了皇貴妃!沒想到皇貴妃跟額娘想到一塊兒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是弟妹、更是未來的親家,溫皙露出親和的微笑:“姵兒愈發端靜了,可見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宛姵臉上微微一紅,忙上前磕了個頭,含羞喚道:“姑姑!”
溫皙滿意地點點頭,不得不說,姵兒是個好姑娘,要不是近親結婚叫她有些憂心,姵兒的確是個很好的兒媳婦!叫竹兒去扶了她起身,溫皙褪下戴在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雙龍戲珠的手鐲,親手戴在宛姵的皓腕上。
宛姵急忙退卻道:“姑姑,這不合規制!”若是尋常紋飾的玉佩,就算質地再名貴,她也不會推辭,只是羊脂白玉上的雕龍,分明是五爪的龍,戴在她手腕上便是違了規制!
溫皙笑道:“無妨!過了明年,你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戴着了!”五爪的龍,只有皇室成員才能夠享用,自然福晉也可以,不過所用龍的數量和顏色有所限制罷了。比龍次一等的是蟒,衣裳繡四爪的龍稱之爲蟒袍。亦可賞賜臣子使用。
宛姵含羞接了下來,卻不敢戴着,只牢牢握在手中,格外珍重的樣子。
溫皙問額娘和惠寧道:“嫁妝準備得怎麼樣了?”溫皙如此一問。宛姵頓時臉紅到了耳根子,腦袋使勁垂下去,恨不得埋進胸口。
舒舒覺羅氏如今上了年紀,不過身子還硬朗。半白的頭髮梳成一絲不苟的旗髻,看着也十分精神的樣子,如今嫡孫女要出嫁了,她也愈發紅光滿面:“舉族添妝,姵兒是要做嫡福晉的,自然不會差了!咱們承恩公府如今是第二位嫡福晉,也不算生疏了,大半照着當年七福晉來就是了!”
惠寧也道:“月前新採購了一匹紫檀木,都是百年紫檀。已經着底下打造了。還有綢緞衣料。府中存了幾匹皇貴妃賞賜的織金緞。然後再着人去江南採購一些上好的軟綢、楊緞、雲錦、霧綃,一輩子就一遭的事兒,自然要用上好的東西!”
溫皙瞧着惠寧的樣子。眉眼透着喜氣,倒不似當年嫌棄胤禮的樣子了。便有心試探她:“姵兒是定好的姑娘,只是...胤禮手不大好,你這個做額娘,可有替自己女兒覺得委屈了?”
惠寧聞言,臉色發白,急忙跪了下來:“奴才斷不敢有此念!十七阿哥是天潢貴胄,人品貴重,自然是姵兒高攀了!”
宛姵也忙隨着自己額娘跪了下來;“姑姑,姵兒從沒有過這種想法!”
溫皙含笑道:“姵兒乖巧,我自然是信得過。”
惠寧格格額頭上有汗水冒出,皇貴妃只說信得過姵兒,她的確鬆了一半的氣,可是皇貴妃卻不曾說信她,就叫惠寧再度懸着一顆心了!皇貴妃莫非是信不過她?!
舒舒覺羅氏只得從中說和道:“惠寧早年的確有些不像樣,不過如今女兒都要出嫁了,自然不會跟以前似的了!”
有額娘這麼說,溫皙就算不給惠寧面子,也要個額娘顏面,便道:“起來吧,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你倒是當真了。”
惠寧暗暗摸了汗水,在宛姵的攙扶下起身,卻不敢坐下了,侍立在自己婆婆身後,一副剛入門的小媳婦樣子,格外恭順謙卑。
溫皙便轉而跟額娘絮絮叨叨說着話, 以宛姵的婚事爲中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惠寧侍立,半晌不說話,倒是姵兒偶爾含羞回答溫皙和舒舒覺羅氏的問話。
惠寧眉眼有些焦急,安靜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忍不住道:“奴才聽說皇貴妃賞賜了十七阿哥一位極好的侍妾?”
溫皙面色並無半點不悅之色,喚了姵兒到自己跟前,認真地對她道:“太后賞賜了胤禮一個丫頭,姓許。”
宛姵聞言,頓時心揪了起來,咬脣道:“是,姵兒明白。”
溫皙笑着撫了撫她額前的劉海兒,道:“放心,我暗中吩咐了胤禮,只需拿她做侍女!”
宛姵眉梢泛起喜色,隨即揉着自己帕子道:“十七表哥是皇子阿哥,應該有侍妾的。”
溫皙拍了拍她的柔荑,道:“旁的姑姑不敢保證,唯一可以保證的是,你入門之前不會有侍妾通房!等你入門了,這事兒也由你說了算,以後姑姑也絕不會給胤禮塞人!”
宛姵激動得眼圈微微發紅,急忙福身:“姵兒多謝姑姑!”
惠寧眼中也微微含淚,福身道:“多謝皇貴妃對姵兒的迴護!”
細細想了,惠寧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兒,不過是嘴巴毒了點,只是溫皙這個做額孃的,容不得旁人暗地裡說自己兒子的壞話罷了。其實,當初惠寧說的也是實話!她或許有不當的地方,但是作爲一個母親,還是十分合格的!作爲一個母親想要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健全的男人,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想到此處,溫皙就釋然了,何況姵兒是好姑娘!
422、書房事宜
胤祄虛歲已經六歲了,照例需搬進阿哥所,只是溫皙還記得靜一所說胤祄命中的那一劫,怎麼也不放心他小小年紀就肚子居住。
“還有胤禮住在阿哥所呢!胤祄去了,便是臨着住在三所,正可互相照應!”康熙緩聲道。
溫皙握着兒子的小手,道:“胤禮明年便要大婚,大婚後便要分府出宮,到時候豈不是胤祄要一個人住在阿哥所?”溫皙不禁含了幾分哀求之色:“再緩一緩吧!”
康熙皺着眉頭,一副丁點兒不肯通融的樣子:“皇子六歲入阿哥所,是祖制!以前胤祿和胤禮不也都是六歲搬進去的嗎?!”
溫皙一時間無言以對。畢竟除了養在太后膝下的五阿哥,還沒有哪一個皇子例外過。
胤祄也依偎在溫皙懷裡,抓着溫皙的袍子,丁點不肯放手,大眼睛水汪汪可憐巴巴看着自己的額娘。
康熙看着兒子那副小可憐樣子,不似往常那樣縱容着了,反而冷着臉:“胤祄哪兒都好,就是性子不夠堅硬。皇子長於阿哥所,遠離后妃住處,就是不能長於婦人之手,成不了大器!”
溫皙頓時難看了整張臉,次奧,什麼意思?!老孃養着就是“ 長於婦人之手”,難成大器嗎?!!想到此,溫皙眼睛裡冒火,憤憤瞪着康熙,愈發把兒子籠進懷裡,絲毫不放鬆了!
康熙也覺得似乎說得過了些,只好解釋道:“朕只是不希望,胤祄學得跟你一樣婦人之仁!”
溫皙鼻子一哼,道:“我哪裡婦人之仁?!”
“好了好了!”康熙擺擺手,“你是女人,仁慈一些無妨,只是胤祄不能跟你似的!”
溫皙不忿地嘀咕道:“都跟你似的纔好嗎...”胤祿已經成了個貪花好色的渣男。胤禮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溫皙可一心想把小兒子培養成一個好男人的!
“你說什麼?!”康熙耳朵尖,頓時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額...”溫皙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二聲,“我什麼也沒說!”
“哼!”康熙不悅地龍鼻發出聲響,“朕最多寬限幾個月,年底之前,必須搬進阿哥所!!”
康熙下達了最後通牒,溫皙也無計可施,二個月後,只能眼巴巴看着胤祄嚎啕大哭中被太監架着擡去了阿哥所。
少了兒子。溫皙便覺得承乾宮空蕩蕩的了,沒有胤祄一天到頭跑來撒嬌賣萌,溫皙覺得日子過得都無趣極了。殿外冷風呼呼吹得刺骨。溫皙望穿秋水地看着擷芳殿的方向,急忙拉住竹兒的手腕:“你說擷芳殿的炭火燒得旺嗎?胤祄穿得暖和嗎?!”
竹兒無奈地搖搖頭,“主子放心吧!這個月您才叫擷芳殿加了一倍的紅羅炭!十八阿哥穿着新制成的玄狐大氅,暖和得很呢!”
“唉——”溫皙拖着下巴長長地嘆氣。
康熙晌午過來用膳,看溫皙胃口不佳。整個人掉了魂兒似的,以前胤祿胤禮搬去阿哥所的時候也沒見她這樣啊!今兒纔是胤祄去擷芳殿讀書的第一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康熙放下銀箸,道:“朕方纔去瞧了,胤祄好着呢。你安心即可!”
溫皙悶悶嗯了一聲,她哪裡能安心得了?!以前胤祿、胤禮搬去阿哥所的時候,哥倆都興奮得不得了!就像是出了籠子的鳥兒!胤祄則不同。昨天他可是哭着被擡走的,溫皙現在還記着她哭得可憐的小臉,被冷風吹得都發青了。
用過了膳,康熙便道:“你若是覺得膝下寂寞,便叫把格佛荷抱養在身邊!”
溫皙立刻甦醒過來。急忙搖頭,她雖然喜歡格佛荷。可也不能做個壞婆婆,於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康熙的建議。
皇子阿哥入讀,需要向生母日日請安,甚至晨昏定省。溫皙也終於捱到擷芳殿下課的時辰,聽見小鹿子稟報:“主子,十七爺和十八阿哥來了!”
溫皙頓時喜出望外,人頓時有了精神。之間哥倆兒一塊有說有笑走了進來,胤禮自是不必說,胤祄小臉紅撲撲的,可能是跑得快了,出了些汗,養着一張小臉歡喜地道:“額娘,兒子和暉暉坐在鄰桌,以後一塊讀書了呢!”
溫皙欣慰之餘,頓時有些氣憤,害得老孃替你擔心了一整日,你倒是玩的快活!也是,擷芳殿,胤祄的確是最小的阿哥,但是年紀與他相仿的皇孫不少,還怕沒玩伴?
溫皙摸着兒子的小手,的確熱乎乎的,沒受着冷,便安心了:“你可有好好讀書?有沒有被師傅打手心?”溫皙瞧着他的一雙手,不像捱過打。
胤祄笑道:“入讀頭一年學的是啓蒙書,兒子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師傅還誇獎兒子了呢!”
胤禮一旁笑道:“就算打手心,也是伴讀代受,額娘儘管放心就是了!”
胤祄笑嘻嘻着包子臉,一邊跟問下說讀書時候的趣事,“額娘,暉暉已經快學完詩經了!弘晊就好笨哦,現在還背不過千字文!”
弘晊是胤祺的次子,側福晉所出,溫皙並不大熟悉,不過依稀記得比胤祄大一歲,聽起來的確不大聰明的樣子。不過也沒什麼,當初弘晊的阿瑪也不聰明,他笨也正常。
“還有弘皙和弘昱今兒差點打起來呢!”胤祄手舞足蹈地講述當時精彩的情形。
擷芳殿正殿,地方寬敞,但也有位置上也有前後之分,通常都是按照輩分、身份、嫡庶排列,胤禮是皇子,作爲皇孫們的叔叔,當然坐在頭一排,每排有三張紫檀木長條大桌,可以坐三人,也正好就是胤禮、弘皙和弘昱三人,如此排列自然沒有人有異議。
只是胤祄來了,他作爲叔叔,自然不能排在侄兒後頭吧?所以頭一排的三位必然有一人要讓出位置了,自然了胤禮的位置不能讓出,名額就落在了弘皙和弘昱着二個康熙的嫡子長孫和長子長孫頭上。
弘昱是康熙長子的長子,可惜他阿瑪是庶出,他也是庶出,平白佔了個長的名頭,弘皙呢他阿瑪雖然是康熙的嫡子太子,可他不是太子嫡子,只是不過是側福晉所出罷了。且康熙沒有立皇太孫,所以身份上也分不出多少尊卑來,全都是一羣沒爵位的皇子皇孫。
爲了讓位置一事,二人爭得面紅耳赤,弘昱素來不服弘皙,自然要求按照輩分長幼來讓位,他的阿瑪是康熙長子,而擷芳殿的排位素來是按照各自阿瑪的長幼。
弘皙是太子長子,自詡是未來的皇太孫,自然是不肯讓,擡出了自己阿瑪是太子,比弘昱的阿瑪直郡王身份高,自然他的身份就比弘昱高,要求按照尊卑來讓位。
二人各執一詞,誰也不肯退讓半步,吵着吵着,於是就差點動起手來。
胤祄吐了吐舌頭,道:“額娘,兒子不想坐在頭一排,想和暉暉坐在一排!”
胤禮補充道:“弘暉雖然是四哥的嫡長子,但是按着長幼尊卑,排在第二排。”第二排坐着的是三阿哥胤祉的兩個嫡子弘晴和弘晟,還有四阿哥的嫡長子弘暉,身份上是齊平的。
胤祄肯退讓,弘皙和弘昱也就沒打起來,第二排弘晟只得讓了一位,讓給他十八叔了。
“額娘,晌午您叫人送去的桂花糕,兒子和暉暉一塊分着吃了,暉暉也喜歡桂花糕!吃了好多呢!”胤祄眼睛笑得彎彎如月牙兒。
胤禮這個做哥哥的無奈地搖搖頭,道:“分明是你強行塞進弘暉嘴裡的,還害得他噎着了!”
胤祄嘟着嘴巴等着胤禮一眼,似乎在埋怨這個哥哥揭他的短!
胤禮只得露出無奈的笑容,擷芳殿裡一羣半大的孩子,跟一羣愛鬧事的小屁孩在一塊兒,胤禮覺得無趣極了,偏偏皇子阿哥大婚分府之後才能分派差事,不用去擷芳殿讀書了。
胤禮以兄長教導的語氣道:“現在書房裡讀書的,都是前頭兄長們的兒子,等我分府了,你就是擷芳殿裡唯一一位叔叔了,可要學着成熟點,有點叔叔的樣子才成!”往侄兒嘴巴里塞糕點,像什麼話?!
溫皙不禁發笑,胤祄才六歲,擷芳殿裡除了胤禮,都是比他年紀大的侄兒,連弘暉都比他大二歲,難怪他沒有點叔叔的樣子了!只是這些皇孫們,小小年紀便爭強好勝鬥個不休,可見是他們的阿瑪們在前朝也一樣針鋒相對,好在胤祄有輩分擺在那兒,不會有人敢明着欺負他!
瞧着胤祄一副歡喜雀躍的樣子,溫皙不禁覺得或許叫他搬去阿哥所也未必是壞事,胤祄太愛撒嬌,的確被溫皙寵溺得不如他兩個哥哥獨立,乳燕終將要離巢,好歹現在還有胤禮陪着他住在阿哥所,也不至於太孤單,讓他慢慢學着熟稔了,就好了。
溫皙心裡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嘴角舒緩開一個如霧如縷的笑容。她最後一個兒子,終於也要學着長大了,欣慰之餘,溫皙又有點淡淡的失落感。孩子一旦開始長大,長得就格外快,就想胤祿已經成家立業,胤禮也要大婚了,只怕一轉眼,胤祄也要長大了,溫皙的心態也不由得變老了。
423、兒女雙全
春夏秋冬,又是一年,胤祄成了擷芳殿中唯一的一個皇叔,佔着最大的輩分,依舊愛吃點心,從開始分給弘暉吃,到分給所有的侄兒吃,和一干侄子們混得關係愈發不錯了。
康熙四十六年一整年,溫皙也沒閒着,從正月跟康熙南巡,南巡迴來是北京最熱的時候,故而又跟着康熙北巡,直到秋高氣爽纔回京,回京沒多久便是胤禮和和宛姵的大婚了,婚後的第二年春暖花開的時候,胤禮的府邸在胤祿的府旁落成了,則了吉日便分府出去了。
這一日是宛姵作爲兒媳婦,進宮來給溫皙請安,一塊來的還有胤祿的嫡福晉、側福晉、庶福晉三人,四個女人的戲臺子打起來,想不熱鬧都難!
瓜爾佳氏坐在繡墩上,嗑着瓜子,無比豔羨地道:“十七弟與十七弟妹當真琴瑟和絃,恩愛無比,真真羨煞嫂子我了!”
宛姵臉皮薄,被這麼一說,登時便臉紅了,急忙道:“表哥對嫂嫂也很好!”宛姵對胤祿還保持着當初的稱呼,只是如今只喚表哥,而不叫十六表哥了,因爲她的十七表哥是她的夫君了。
瓜爾佳氏哀哀嘆息,道:“十七弟只有十七弟妹一位福晉,婚後也納了二個侍妾,弟妹這般好福氣,是我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胤禮的兩個侍妾,其中一個便是當初的許如意,胤禮這兔崽子到底忍不住給收了房,另一個便是宛姵的陪嫁侍女,兩個都是侍妾。不過比起胤祿一正一側一庶三位福晉,十幾個侍妾,胤禮的確算少的了。
溫皙懶得聽她們的酸話,喚了格佛荷到自己跟前兒,這孩子胖嘟嘟的。可愛極了,搖搖晃晃跑過來,抱着溫皙的腿,軟軟地喚:“瑪嬤!”
小小的人兒,軟軟的身子,糯糯的聲音,當真可愛極了,溫皙伸手一撈將她抱着放在自己膝蓋上,“蝶兒乖!”
綠桐見狀,急忙從瓜爾佳氏身後走過來。脫掉格佛荷的珍珠小鞋子,道:“仔細別弄髒了您的衣裳。”
富察氏手持團扇半遮面,眼中含了羨慕之色:“伊爾佳姐姐當真有福氣。小格格乖巧可人,還這麼得額孃的歡喜,每隔五日便要伊爾佳姐姐帶進宮瞧呢!”
綠桐不失禮數地道:“側福晉還年輕,以後還怕沒有自己的孩子嗎?”綠桐也三十許了,臉蛋自然看不出年齡。不過打扮卻愈發趨向暗色,顯得老氣了幾分,今日就是穿着一身竹青色暗菱花的旗裝,旗髻也裝飾得尋常,半點鮮豔的顏色也無,乍看上去。還真跟三十多歲似的。
“是啊!”瓜爾佳氏搖着搖扇子附和道,“我知道富察妹妹入門年份久,難免盼着子息一些。妹妹不必急,興許過幾年就有了,這事兒急不得!”
富察氏臉上微微一僵,道:“福晉說的是,您比毓秀還大兩歲。您不急,毓秀自然也不急。”
這下輪到瓜爾佳氏臉色不好看了。算來今年瓜爾佳氏也二十歲整了,比富察氏的確整整大了兩歲。她和胤祿大婚,也有兩年了,尋常人家三年無所出,都可以休妻的。雖然皇家沒有因爲無所出而休妻的前例,但是沒個孩子總是不安穩...瓜爾佳氏看着可人的格佛荷格格,起碼有個女兒也好,她也不用懷疑自己身子是不是有問題,不能生了。
瓜爾佳氏立刻撇過臉,微笑着跟宛姵說話:“弟妹和十七弟成婚也有數月了,怎麼不見好信兒?”
宛姵臉嗖地紅得如豬肝一般,低着頭道:“沒呢。”
自然不會有好信兒,溫皙也給胤禮下了死命令,十八歲以前不許給她製造出孫子來!特別是那幾個妾室,溫皙維護宛姵,私底下跟胤禮說了,不許妾室先於宛姵有孕!這小子果然比他哥哥聽話多了!
瓜爾佳氏笑道:“不急,你和十七弟新婚燕爾,我聽說十七弟一個月有二十日是和你在一起的,照這個樣子,日後怎麼也得生七八個呢!”
宛姵羞得臉都要低到胸口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溫皙笑着擺擺手:“好了好了,別打趣姵兒了,她打小兒臉皮薄!”
瓜爾佳氏立刻撒嬌道:“額娘這話,便是說媳婦臉皮厚了!”
溫皙頓時被逗笑了,她這個媳婦倒是很會說話,很會逗樂,便打趣道:“宜蘭是越活越回去了!趕明兒就要跟格佛荷似的老討點心吃了!”說着溫皙捻了一塊薄荷香糕遞給格佛荷。
小孩子貪嘴,立刻便雙手抓着往嘴巴里塞,薄荷香糕清甜爽口,不必擔心噎着,也是夏日消暑的好吃食。
瓜爾佳氏倒是越說越來勁,抻着臉半是撒嬌道:“媳婦怎麼就不能跟額娘討吃了的?早聽說額娘宮裡的魚糕一絕,人家早饞着了!”
她這幅小孩兒樣子,是摸準了溫皙的脾性,知道溫皙就吃這一套,才愈發沒有收斂。溫皙笑得合不攏嘴,撫了撫格佛荷頭上的織金簪花道:“瞧你嫡額娘,趕明兒跟你生個弟弟,我這宮裡就有仨小孩兒了!”
“弟弟?”格佛荷養着圓潤潤的小臉,拍着小手道:“好啊,要弟弟!”
溫皙笑着吩咐竹兒道:“去吩咐膳房,做個魚糕來,記得清淡一些!”
竹兒含笑稱是,忙下去吩咐了。
魚糕是個費事的點心,膳房緊趕慢趕也得小半個時辰才能備好,除了魚糕還搭配了幾個清淡爽口的小點心:冰糖楊梅、蜜糖佛手、酸角糕、糖心蓮。
格佛荷很喜歡那色澤金黃的蜜糖佛手,咬着吃着很帶勁。都聊了大半日了,雖然不餓,肚子裡也缺缺的,點心上的正是時候。不過格佛荷好像不喜歡吃有腥氣的東西,雖然溫皙嘗着魚糕沒有腥氣,但小孩子的嘴巴似乎格外挑剔一些。
溫皙又捻了一枚冰糖楊梅,瞧着糖漬不少,便含在嘴裡吃了一枚,初入口的確很甜,只是咬下去楊梅的酸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只是,溫皙瞧着,富察氏跟前的那一盤,一小碟冰糖楊梅已經被她吃了半數,溫皙不由得生了幾分想法:“毓秀不是不愛吃酸嗎?”
富察氏手裡拿着楊梅,臉頰微紅,垂首道:“近來,倒是改了胃口,格外愛吃酸的。”
溫皙的眼光不由地落在富察氏平坦無餘的小腹上,同時去瞧她小腹的還有瓜爾佳氏,瓜爾佳氏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勉力扯了扯嘴角道:“夏日溽熱,吃些酸的爽口。”說着,她也拿了一枚酸梅塞進自己嘴裡,但立刻就被酸得睜不開眼睛。
富察氏脣角高高揚起,道:“福晉還是別吃了,冰糖楊梅入口甜,咬破了便酸得很。妾身是因爲有了二個月的身孕,才突然特別愛吃酸。這樣的酸,尋常人是吃不得的。”富察氏的語氣,高傲自得,帶着幾分挑釁的意味。
溫皙擦了擦手問道:“有兩個月了?怎麼之前沒聽你提起過?”胤祿滿十八歲了,溫皙的確不禁止他那啥了,只是沒想到纔剛夠了歲數就來了!
富察氏起身道:“回額孃的話,毓秀的月事原本就有所推遲,一直不敢相信是有了身孕了,直到昨兒太醫去阿哥府請平安脈,才確定下來。故而特來告訴額娘。”
溫皙點頭道:“你頭一次有孕,沒有經驗,走得的時候帶兩個嬤嬤回去,也好照顧你的胎。”
富察氏福身,臉上帶着嬌羞而幸福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卻大大刺激了身爲嫡福晉的瓜爾佳氏,富察氏謝恩道:“多謝額娘,毓秀一定好好養胎!”又溫柔地看着格佛荷,道:“大格格以後很快就要有弟弟了,格格可喜歡?”
格佛荷小孩子性子單純,立刻咧着笑臉道:“喜歡!”
瓜爾佳氏極力保持着鎮定,道:“妹妹當真好福氣!”
富察氏做回繡墩上,道:“福晉還年輕,過幾年也會這樣的福氣的!”
瓜爾佳氏頓時一口氣悶在胸口,生生把一張端莊的臉給憋紅了,但是人前她必須端莊,只能無比和氣地道:“但願是阿哥,那樣爺就兒女雙全了。”
富察氏笑生兩靨,嬌羞無比:“承福晉吉言,酸兒辣女,想來應該是個阿哥呢!”
瓜爾佳氏扭過頭去,對綠桐道:“伊爾佳格格生了格佛荷之後一直都沒有好信兒,回去多吃些滋補的燕窩阿膠,你若是能再懷一個阿哥,那纔算給格佛荷添了一個親弟弟呢!”
綠桐急忙道:“奴才不比福晉和側福晉年輕體健,能僥倖懷了大格格已經是此生修來的福氣了,不敢奢求其他!”
溫皙微微含笑,綠桐也學聰明瞭,起碼她曉得低調處事了,在嫡福晉和側福晉的爭鬥中極力降低自己的威脅。
瓜爾佳氏端莊地微笑着,道:“兒女都是上天所賜,保不準什麼時候就來了呢!只要多積福善,總會來的。若是福德不足...”她急忙止了口,道:“趕明兒我給富察妹妹請一尊觀音來,妹妹好好拜一拜吧。”
富察氏眼中怒色一閃而過,福晉的意思她如何不懂,無非是說她福德不足,要多拜拜觀音!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幾分傲然之色:“還是福晉自己留着吧,您應該比我更需要!”
瞧着架勢,似乎又要針鋒相對起來,溫皙有些頭疼,立刻道:“今兒我累了,你們都回吧!”
瓜爾佳氏和富察氏只得偃旗息鼓,齊齊站起來告辭。
PS:
預計下個月完結
424、苦肉計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初一,十九歲胤祿有了自己長子,康熙爲這個孩子取名爲弘明,溫皙便親熱管這個大孫子叫“小明”!富察氏生下了胤祿長子,立刻腰板挺得直,脖子揚得高,眉毛都要往上翹了,溫皙每每都看見瓜爾佳氏磨牙,似乎想要把富察氏給嚼碎了。
“大熱天兒,小孩子不耐熱,不用每次進宮都抱來!”溫皙瞧着襁褓中孫子小明臉曬得都發紅了,便忍不住訓責富察氏。
富察氏頓時囂張氣焰上被潑了半盆冷水,只得低頭道:“是。”
頓時,瓜爾佳氏便得意地揚起下巴,“我知道妹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抱着弘明,可也要爲他身子多考慮考慮!”
瞧着這倆兒媳婦又想要對掐起來,溫皙揮了揮手道:“你們倆都回吧,綠桐留下!”
瓜爾佳氏立刻福身道:“那伊爾佳格格就多陪着額娘說會兒話吧!”然後眉眼露出幾分得意瞥向側福晉富察氏。
富察氏只得灰溜溜抱着弘明跟嫡福晉屁股後頭走了。
倆媳婦走了,溫皙也懶懶靠靠枕上,指了指身旁繡墩,道:“坐下說話。”
綠桐側身坐下:“側福晉有了兒子,難免高興地有些過了頭,主子別往心裡去。”
何止是高興地過了頭,簡直是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溫皙道:“我訓她兩句,也是爲她好,總比叫宜蘭對她忍無可忍做出些什麼不可挽回事兒要好!”她倆爭爭鬥鬥也就罷了,溫皙也維持着她二人平衡,以前富察氏沒有生養,身份有低人一頭,溫皙對她自然好一些。如今她有了兒子,溫皙也是時候對瓜爾佳氏好一些了。
綠桐點點頭,“主子思慮周全。”
溫皙淡淡一笑,有幾分無奈,擺擺手道:“不提她們了。今兒怎麼沒帶格佛荷來?”
綠桐看了看殿外,知了吵鬧不休,“主子不是說天熱,小孩子不耐熱嗎?”
溫皙呵呵一笑,道:“那不過是對富察氏說!”
綠桐道:“今兒一大早,十七福晉來了。跟格佛荷玩了好一會兒,奴才就請十七福晉照顧一下格佛荷了。”
宛姵,她倒是很喜歡孩子。喜歡像格佛荷那樣可愛乖巧孩子。只是她和胤禮年紀都太小,溫皙不敢叫她懷孕。
綠桐笑着道:“十七福晉還年輕,以後自然會有孩子!”
溫皙打量了一下綠桐這身裝扮,松花綠繡回字紋旗裝,梳着大拉翅。大拉翅上只用翠玉點綴,飾一朵淺藍絨花,一側垂下一絳紫色流蘇,打扮得比溫皙都要老氣幾分,溫皙不由得搖搖頭:“你也該穿得鮮豔一些纔是。”
綠桐低低道:“奴才年紀不小了,本就不適合穿太鮮豔顏色。”
綠桐那副安然受之樣子。叫溫皙都有些看不過眼,便問道:“胤祿上個月去你房裡幾次?”
溫皙問得如此直白,綠桐臉刷紅了。生如蚊蠅道:“五六次吧。”
“留宿幾回?”溫皙又追問道,去了不等於留下了。
綠桐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卻不敢不回答皇貴妃問題,“有兩次。”
溫皙聽了,也略放心了些。兩次確不多,不過也足以叫她再後院立足了。胤祿現侍妾不少,一個月不見得人人都能輪到一次。何況她還有一個女兒,日子還能過下去。
綠桐急忙道:“爺對奴才很好!份例都比得上側福晉了!福晉也很照顧奴才,側福晉對奴才也很客氣!”
聽她說話急促,卻不像作僞,溫皙也就放心了幾分。隨便又聊了些其他,聊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叫她回去了。不是溫皙不想多留她說說話,而是若是到了中午日頭必然毒辣,還是趁着太陽不是很毒時候叫她回吧,反正以後有是時間進宮來。
校場,豎着二個靶子。
咻——這一箭射偏了。
“唉——”胤禮長長嘆了一口氣,“又射偏了!”
“哈哈!”胤祄高興地跳了起來,“我又贏了十七哥了!”
胤禮哼了一聲,一把將弓給仍一旁,“有什麼好得意,你比我多一根手指,自然射得準!”
胤祄小臉依舊稚嫩,說出來話卻小大人了:“分明是十七哥疏於練習,你少那根手指是左手小指,根本沒有多大妨礙,只要肯用功練習,自然不成問題!十七哥有時間光去倒弄那些音律了!”
胤禮蹭了蹭自己額頭上汗,“音律有什麼不好?總比出一身汗好吧?”他語氣很是抱怨,擷芳殿裡那些小蘿蔔頭都贏不了他了,所以揪了自己親哥哥來比試。
胤祄額頭上也掛着汗珠,卻一點不嫌棄熱,“我前兒看見小明侄兒了,好像又長胖了些,小孩子長得真啊!”
胤禮鼻子一哼,這話說得,好似他不是小孩子似!
胤祄拿自己手肘撞了撞胤禮,“十六爺都有了小荷兒和小明瞭,十七哥大婚日子也不短了,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胤禮聽着弟弟那疑惑加帶鄙夷語氣,頓時鼻孔冒煙了,是他不想有嗎?是額娘不叫他有!誰叫他還不夠十八歲呢!他居然被小蘿蔔頭弟弟給鄙視了,真是顏面丟啊!
“我還聽說,姵兒表姐月前去太醫院討了生子秘方,十七哥你是不是每晚都沒好好陪着姵兒表姐,跑去很別人風流了?”胤祄以小孩子語氣說出這番不是小孩子該說話,說他親哥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胤禮是氣得不得了,一把揪着弟弟耳朵,恨恨道:“你別給我胡說八道!我統共才二個妾室,我一個月大半都去了她”胤禮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說這些少兒不宜話題,只得重重地哼了一聲,算表達自己憤怒。
胤祄委屈地揉着自己發紅耳朵,可憐兮兮道:“弟弟這不是替哥哥你子嗣擔憂嘛!”
“哼!用不着你來擔憂!”胤禮氣沖沖道,“等你長大了,替自己擔憂吧!”反正胤祄長大了,也肯定一樣,十八孫以前不許那啥啥!到時候他好好嘲笑這個臭小子!
遠處樹蔭之下,康熙後背着手,頗有幾分得意之色,“朕叫曹顒叫胤祄騎射是選對了人了,現胤祄堪稱百步穿楊!果然不愧是朕兒子!”
溫皙聽了胃疼,康熙又自戀起來了,只好轉移話題道:“他們哥倆聊什麼呢?”
康熙扶着鬍鬚,得意道:“兄弟之間,親密無間,這纔是朕好兒子!”要是康熙知道那哥倆聊是女人事兒,估計連吐血心都有了。
溫皙很蛋疼,雖然自己兒子被誇是很高興啦,只不過康熙分明是把她兒子好全都歸咎於那是他種緣故,溫皙就高興不起來了。
康熙一副指點江山豪邁架勢,“這次木蘭秋彌,朕打算帶上小十八,叫那些蒙古王公瞧瞧,朕兒子八歲就能百發百中了!”
“什麼?!”溫皙頓時傻了眼,她可是記得準準,胤祄八歲劫難木蘭!溫皙立刻搖頭,“絕對不行!”
康熙皺眉,道:“胤祄雖然才八歲,但是身子骨強健,不會有大礙!你要是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溫皙急忙道:“皇上忘了,靜一說過,胤祄八歲有一生死劫!”
康熙頓生不悅,那不悅是對靜一,只是想到當初靜一那些話,康熙也不敢全然無視了,不由地泛起了猶豫。
溫皙帶着幾分哀求:“今年就算了吧,等明年,明年好不好?”
康熙亦十分爲難,“可是朕已經答允胤祄,帶着他一起去,朕身爲皇父,怎麼能失信於自己兒子?”
溫皙眼珠子狡黠地一轉,道:“如果胤祄自己主動放棄呢?”
康熙點頭道:“若那樣,自然再好不過了。”
沒過幾日,溫皙便瞅着個機會,宣佈自己“病了”,自然了還是當初生胤祄留下病根又復發了。
溫皙如今對化妝已經很行了,特意把臉化得蒼白一些,再加上她完美演技,立刻胤祄就無比擔憂地侍立她牀前了。
“額娘,您怎麼樣了?”胤祄親手奉了一盞燕窩過來。
溫皙慘白臉色露出一絲笑容,以十分無力語氣拖長了語調道:“老毛病了——”
胤祄哀傷雙眼頓時泛起淚花,他自然曉得額娘老毛病是什麼,自然是生他時候留下病根子。
“傻孩子哭什麼?”溫皙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演得太過頭了,急忙給他一個寬慰笑容:“太醫說了,額娘只要好好養着,養幾個月就會好了。你安心去木蘭吧,額娘不會有事。”
胤祄急忙狠狠搖頭,“不,額娘,兒子不去木蘭了,兒子要留下來伺候額娘!”
溫皙被子底下手,打了一個“V”,作戰成功!不過利用了一下兒子孝心,溫皙還真不好意思呀。裝病,是對孝子百試不爽法子,溫皙小小一出手,立刻拿下!
胤祄吹了吹燕窩,自己先嚐了一口,道:“額娘,已經不燙了!”
吃着兒子一勺一勺送上來燕窩,溫皙突然有一種負罪感</P>
425、兒子跑了
秋老虎餘威尚未散去,溫皙趁着胤祄去擷芳殿讀書午後,跑到玉蘭樹下美滋滋地吃着一盞冰酪。兒子跟前,她要裝病號,還真累人,冰酪這東西也就只能偷偷吃了。
“你這幅樣子,讓胤祄瞅見,看你怎麼解釋得清!”康熙瞧着越活越回去了溫皙,不禁無奈地搖搖頭。
一大碗冰酪吃了個底朝天,溫皙看了看康熙那碗可都要化掉了,便道:“皇上不吃嗎?”然後露出一個你不吃我吃眼神。
康熙皺着眉頭,跟個小老頭似:“你悠着點兒,都秋日了,別吃壞了腸胃!”然後道:“朕明日便要起駕去木蘭了,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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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皙笑了笑,道:“等你走了,我‘病’就會慢慢好起來。”
康熙坐了一會兒便回養心殿處理政務了,臨走不忘囑咐溫皙別吃太多冷物。溫皙當時答應得很痛,康熙前腳一走,她急忙把那一碗化了冰酪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溫皙多少年吃貨本性了,這把歲數了還是沒改。
吃飽之後摸了摸肚子,溫皙臉上浮現滿足笑容。
“咕嚕!”溫皙寶貝肚子突然發出不正常鳴叫,頓時絞痛感覺從腸胃表現溫皙臉上,好像真吃多了冷飲
腸胃徑自打架,溫皙疼得捂着自己肚子。要緊是,疼不是打緊,打緊是她要憋不出了!
幸好左右無人,溫皙弓着直不起來腰,扭頭便跑,奔着恭房去了,卻忘了吩咐人把剩下兩隻錦地琺琅彩高足碗給收了,玉蘭樹下漢白玉石桌上顯眼地留下了她作案證據。
什麼叫假戲真做。溫皙現是嚐到苦頭了!現她不用化妝,也跟真病人似,虛弱地躺牀上,腸胃鬧騰完了,她也腿軟得走不動了。
“額娘氣色好像好了些。”胤祄坐牀頭,如烏墨般眸子生了幾分深邃。
“是嗎?”溫皙順手拿起一柄西洋小鏡子,她倒是沒看出來,難道是前幾日妝容化得太過了?只好笑了笑道,打哈哈道:“我也覺得好了些了。”
胤祄看着溫皙面龐,眸子微微一閃。趁機正色道:“額娘,兒子明早想去送送皇阿瑪。”
溫皙點頭,道:“是該去送送。”帝王出巡。身爲皇子理當去送駕。
翌日,既曉得了兒子去送康熙了,溫皙就安心地進入空間了,她精神力好不容易恢復了**成,如今趁着康熙去木蘭。正可一舉恢復到當初水準。空間裡泡了個澡,吃了點養胃東西,才悠悠然出來。
康熙起駕木蘭秋彌,不知道是不是沒選好日子,當日下午便下起了暴雨,溫皙只得叫人去阿哥所傳信。叫胤祄不要過來了,省得着涼了。
練了一整日吐納經,溫皙覺得丹田漲漲。似乎隱隱有突破跡象,要知道靜一活了一百八十歲才只是金丹境界,她雖然卡這一重也許多年了,但是比起靜一年份實是小巫見大巫了,溫皙撫摸着自己肚子。心道:難道要進階了?只是溫皙不敢大意,聽靜一說過金丹晉元嬰。丹碎成嬰,可是又很大風險,溫皙一時間不敢太冒險了。
幸而這雨一下不停,溫皙便叫人日日去阿哥所通知,故而胤祄沒來打擾她。只是聽說胤祄還是着了風寒,請了病假,兩日都沒有去擷芳殿讀書了,胤祄身邊宮女紫蘇來回報說並無大礙,只是需好好養着。溫皙記得胤祄身子根骨底子很好,吐納經都練習道第二重,便沒有太擔心,叫胡語配了些藥,叫紫蘇帶回去。
“怎麼不是小格子來回報?”溫皙泛起了幾分疑惑。
紫蘇眉心微微一緊,忙笑道:“回皇貴妃話,顧公公前兒吃了一盞十八阿哥賞賜冰酪,吃壞了肚子,這幾日不能伺候十八阿哥了。”顧公公便是小格子,他名字比較有趣兒,叫顧格。
溫皙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冰酪這東西確不能多吃,她自己就是活生生反面例子啊!便囑咐了紫蘇道:“叫十八阿哥好好歇息,這幾日不要過來侍疾了。”隔着霧綃幔帳,斜着身子躺榻上,徐徐道:“我近來身子見好,想來細細養着就是了。若是他爲了過來侍疾,自己加重了病情,我便加不能安穩了。這些話,你一五一十跟胤祄說便是。叫他自己好好養病,不許亂跑出來了!”
紫蘇頓時含了幾分輕鬆之色,忙福身道:“貴主子請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十八阿哥。”
紫蘇也算胤祄身邊得力近身宮女,是溫皙親自挑選伺候人之一,素來穩重,伺候胤祄十分周到認真,溫皙雖然信任小格子,不過近身伺候必得要心細之人才成。叫人去了梅花金錁子打賞了紫蘇,便叫他回阿哥所伺候了。
溫皙此次病着,不能去木蘭,康熙也只是象徵性地帶了一二個老牌嬪妃去。太后派了吉嬤嬤來看望,並賞賜了些東西,算是走了個流程便罷了。溫皙和太后雖然不算和諧,但也保持禮儀相待。
這次康熙木蘭秋狩,不似往常留太子監國,把胤礽也給打包了,兒子帶了一大半去,幸好如今朝中沒有什麼大事,不至於出什麼岔子。溫皙前兩個兒子也被帶去了,胤祿和胤禮都是帶着嫡福晉去,本來胤祄也該跟着去,可惜被溫皙陰謀詭計給扣下了。
溫皙對外稱病,閉宮門不出,寢殿內也不許外人伺候,帳子整日都是落下,遮蓋得嚴嚴實實,自然裡頭是沒有人。溫皙這個正主已經閃身進了行宮,果然還是要全心全意專注才能恢復得,不但精神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重要是丹田充實感,好像隨時都要丹破成嬰似。溫皙有些擔憂,畢竟靜一還沒來得及跟她說這一關卡禁忌,估計他也沒想到溫皙會數年時間內不但恢復了,瀕臨金丹巔峰。
空間靈泉山上,自然是鳥語花香,靈氣充裕無比,成羣結隊天鵝高空盤旋飛舞,都是雪玉和雪青子孫,其中長得好看、體型大一隻溫皙也不知道是第幾代了,獨這隻除了渾身毛色雪白無暇,頭頂上海生了一撮金黃色毛髮,彷彿皇冠似,隱隱成了這羣天鵝中王者。溫皙給它餵了點靈泉水,瞧着毛色似乎有光澤了,歡喜之下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雪凰。
呆空間中,精神力恢復得一些,只是運轉吐納經,丹田漲漲感覺愈發沉重了。溫皙不敢隨意突破,恢復了精神力之後,便停下了吐納經練習。專心打理一下靈泉山。
守溫皙寢殿中是胡語,她負責看守者日日送食物進出,自然了那些吃全都被她一個消化掉了。胡語照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發福身材,幽怨地看了看空蕩蕩拔步牀,常常哀嘆了一聲:“主子您什麼出來啊?”再不出來,她不知道要長胖多少斤了。
下午時候,竹兒敲門急匆匆進來,“阿語,主子怎麼還不出來?”
胡語也很無奈,看了看帷帳,道:“主子這幾日都是傍晚纔出來,姑姑到底有什麼急事,非要見主子不可?”
竹兒焦急地皺起了眉頭,眉頭擰成了個麻花:“出大事兒了!”
胡語疑惑:“能出什麼大事兒?”
竹兒跺跺腳,嘆息道:“十八阿哥不見了!”
“什麼?!”胡語頓時驚訝地無以復加,“你不會弄錯了吧?會不會是十八爺出宮找六公主了?或者是去哪兒玩兒了?!”
竹兒搖頭道:“我都已經叫人找遍了,十八阿哥似乎是從生病那日便沒了人影!恐怕是——”小格子當初生病生得突然,她也不曾多想,沒想到十八阿哥竟然玩了一出金蟬脫殼,這會兒只怕已經身木蘭了。
這時候一個小宮女步進了明間兒,道:“姑姑,御前喜公公來送皇上密信,說是要親手交給主子!”
瞧這樣子,是**不離十了。胡語和竹兒四目相對,只得無奈地一笑,罷了,只得等主子出來處理吧。
溫皙花了大半個月時間拾掇好了靈泉山,將靈泉山藥園打理得整整齊齊,除了雪蓮必須種植冷泉池畔,其餘都規整一起。精神力恢復了大好處,便是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空間土地,將那些上千年藥性藥材連同下面土地一起移動到一塊兒,一畦一畦跟菜園子似,這一畦是人蔘,那一畦是靈芝,邊兒那一片是冬蟲夏草滿園藥香,溫皙瞧着就格外有成就感。
幹完了活,溫皙衝了個熱水澡,換上旗裝,又特意小樓裡畫了個濃妝,掩蓋住底下不符合年齡肌膚,才終於出了空間。
不出來不知道,一出來嚇一跳,溫皙得知兒子早已遁逃出宮,而非紫蘇所說阿哥所養病之後,立刻氣得磨牙,她生兒子怎麼一個比一個愛鬧騰,一個比一個會闖禍!</P>
426、節哀
陳喜在小鹿子引領下進了正殿明間兒,按着禮數打千兒請安:“奴才給皇貴妃請安,恭喜皇貴妃痊癒!”陳喜是個眼睛明亮的人,瞅見皇貴妃面色紅潤,立刻上來拍馬屁了。
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封黃紙的信,雙手呈上來道:“這是皇上親筆寫給貴主子的平安信。”
溫皙只好先按下怒火,親自去了紅蠟封,抽出裡頭的信,胤祄不在宮裡,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去了木蘭了!
信是康熙的親筆,裡頭是以極爲驕傲和自戀的語氣來寫就的,寬口讚揚了胤祄在木蘭圍場的表現,在一衆前來的蒙古王公子弟面前,技壓衆人,百步穿楊。康熙把胤祄這個小兔崽子從頭到腳誇讚了一通,然後又叫她別生氣云云。
次奧,老孃能不生氣嗎?!胤祄在送駕那一日扮成了個小太監,跟在康熙御駕左右,自然了很快就被康熙發現了,這廝發現了竟然也不叫人送他回宮!!更可氣的是胤祄居然給小格子下了瀉藥,叫身邊宮女隱瞞他已經不在宮中的事實!次奧,胤祄以前很乖很聽話有沒有,這到底是跟誰學壞了?!
最可氣的是康熙,明明知道胤祄命中有這麼一劫難,難道爲什麼不在第一時間把這個兔崽子給送回來?!
溫皙快速瀏覽着內容,到了最後一頁,康熙說那仙藥他也隨身帶着,要是胤祄有個什麼不妥,就給他吃下,叫溫皙放心。看到此處,溫皙也終於略放心了一些。
放下信件,溫皙突然瞥見那封口的紅蠟似乎有些問題,紅蠟的顏色也會印在紙張上,若是被人打開過必然會破壞紅蠟。只是若有人打開,也肯定會重新弄上新的紅蠟,那樣的話信紙上就會留下兩個紅印子。紅印是圓形,自然印下去也個圓形,只是信紙上的圓形卻是橢圓型的,彷彿印了二遍似的。
溫皙突然想到信中一些內容是不能被外人瞧見的,尤其是那仙藥,便立刻警惕起來:“小喜子,這信沒有旁人打開過嗎?”
陳喜聞言,頓時膝蓋一軟。便嚇得跪了下來:“貴主子可別嚇唬奴才!這可是皇上親手所書的密信,誰敢打開?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兒!”
溫皙雖有疑慮,卻也笑得帝王的書信是何等重要的東西。便道:“想來,是我多疑了。”雖如此說,溫皙卻並不安心,雖然心中說胤祄一切皆好,溫皙心卻一直是懸着的。便對陳喜道:“十八阿哥可還好?”
陳喜頓時眉開眼笑:“十八阿哥好生驍勇!在木蘭大出風頭,還獵到一隻火狐,說要留給貴主子做圍脖兒呢!”
溫皙眼皮微微一擡,以爲耍點乖,溫皙就會饒了他嗎?只不過現在溫皙最在意的不是怎麼教訓胤祄,而是爲他的小命兒擔憂。他這麼愛出風頭。可不是好事兒。
陳喜又道:“貴主子儘管放心,皇上把十八阿哥留在帝王金帳中,又有無數御前侍衛保護。斷然不會出半點差池!”
溫皙略一點頭,道:“胤祄是頭一回去木蘭,頭一次出京,胃口可還好?身子有沒有水土不服?”
陳喜忙回答道:“十八阿哥胃口很好,很喜歡吃炙羊肉!”
溫皙皺眉道:“乍然吃那麼油膩的東西。腸胃受得了嗎?”
“這...”陳喜不由露出幾分躲閃之色。
溫皙擰眉斥道:“有什麼話直說!”
陳喜只好道:“十八阿哥腸胃好,自然不會舒服。只是——”,他急忙又道:“不過十八阿哥牙齒有些不太舒服,想來是到了換牙的時候纔會如此,不會太醫已經給開了止痛藥了,想來不會有大礙!”
溫皙聽着,愈發不放心,又細細問了許多日常的事兒,陳喜一一答了。陳喜回宮送信,路上雖然快馬加鞭,但說的也都是十多日以前的事兒了,他說的便是胤祄剛到木蘭圍場大出風頭的事兒,如今他如何了,陳喜自然不得而知。
溫皙便叫人喚了伺候胤祄的小格子來,他記得歷史上的十八阿哥似乎是得了腮腺炎死的,如今胤祄牙齒不舒服,溫皙便有些不大安穩,從胡語的藥箱子裡拿了些雪蓮丸,交給了小格子,命他跟着陳喜一同回去。
陳喜和小格子纔剛一走,第三日康熙的第二封信就到了,送信的是去年晉爲鑾儀使的舜安顏。溫皙身在內宮,自然沒見着舜安顏,送信到溫皙手上的是康熙身邊頭號大總管李德全,他陪同舜安顏一同回京。溫皙便曉得事情不簡單。
溫皙急急忙忙撕開信件,李德全磕頭道:“貴主子您放心!十八阿哥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奴才是來報平安信兒的!”
若真是平安信,又需一個李德全再加一個額附回來稟報呢?!康熙的信上說的與李德全嘴巴里說的大同小異,胤祄果然生了腮腺炎,康熙卻一力說並不嚴重,叫她放心。
只是溫皙如何能放得下心來?!康熙上一封信明明說了,若是胤祄有什麼不妥會給他服下那顆藥丸,只是爲何信中不曾提起給他服了或要給他服用?!還陽丹對康熙的壽元並無助益,他爲什麼不給胤祄吃下去?!腮腺炎在這個時代可不是小病,若是服下還陽丹,必然能除去病根!
溫皙心中惴惴不安,只是李德全只一味地安慰溫皙,“十八阿哥真的已經見好了,貴主子千萬別多想!”
他越是這麼說,溫皙就越是要多想。李德全的嘴巴只會說康熙所希望的話,想從他嘴裡撬出點實情,想來是不可能的。溫皙揮了揮手,打發了他。溫皙很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卻隱隱覺得木蘭好像發生了什麼出乎她意料的事兒
下午,胤祿身邊伺候的太監耿雲川回來送信了。小川子身手矯健,卻也一副極爲疲憊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日夜兼程回來的。
比起康熙,溫皙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兒子。
胤祿的信寫得詳細,從頭到腳跟溫皙寫清楚了胤祄的病發,李德全的回話倒也不是一味胡謅的,的確是那一日多吃了些炙羊肉便牙痛,起初太醫也只以爲是尋常的牙痛,給開了止痛的藥。不成想才過了幾日,說胤祄一側臉頰腫了,還發了高燒,不過信中言高燒已經控制住了,臉上的腫也開始消退了。看到此,溫皙總算放心了幾分。
胤祿的信很厚,寫完了弟弟的事兒,便提及了木蘭發生的事兒。
胤祿信中寫到太子狩獵之事被流矢射到手臂,而那箭矢上似乎淬了劇毒,太子還在昏迷中。而太子中箭矢的日子,恰好是胤祄高燒腮腺炎突發之後的第二日......怪不得康熙遲遲不肯給胤祄吃還陽丹,原來——溫皙不由得咬得牙齒髮白。
溫皙知道,在康熙心目中,太子的地位無可取代,她原也怎麼在意這個,只是到了自己兒子生死的關頭,她如何能不怨恨康熙!胤祿的信中並未提及康熙將那顆藥到底如何處置了,不過想也知道康熙是爲了太子才猶豫不決的!
小川子道:“貴主子請放心,十八阿哥的病雖然不輕,但已經有所見好了,而且奴才剛離開木蘭五十里便碰見了小格子和喜公公帶着您送去的藥了!想來十八阿哥吃了藥,很快就會好!”
溫皙現在也後悔不迭,要是她知道胤祿已經病了,就不會叫送雪蓮丸而是還陽丹了!不過雪蓮清熱祛毒,想來能治好胤祄。只不過溫皙的心,反而愈發惴惴不安了。
終於,溫皙咬牙下了決定。她沒辦法再繼續留在宮中等消息了!或許,她曉得胤祄去了木蘭就該立刻趕去的,如今病發,但願不會遲了,想到這會兒小格子應該把藥已經送去了,就算不能治好他的病,也能拖延很長一段時日吧?
夜色朦朧了整個紫禁城,正是一個濃霧天氣,霧濃稠如牛乳一般,十步開外什麼人都開不到,連有隻天鵝從承乾宮後殿飛了出去都無人看到,自然了更沒有人看到那隻碩大的天鵝背上還騎着一個身披雪色斗篷的人了。
這場大霧,自然是溫皙製造出來的,溫皙的精神力恢復了,控制能力更上一層,控制水汽瀰漫便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雪凰的速度自然是不必說,溫皙一路向北,第二日凌晨的時候,還看到了舜安顏等回去報信的御前侍衛,隨即便被溫皙趕超了。
雪凰日行千里自然不在話下,第二日傍晚,紅日西沉,天邊好似堆積了大片的濃郁的鮮血,映得人心頭凸凸的。
木蘭圍場,裡三層外三層,溫皙瞧着戒備森嚴得有些過分!想來是因爲太子受傷的關係,事關一國儲君的安危,自然不可輕視。只不過溫皙想要進去,還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趁着剛入夜的時辰,溫皙來過數次木蘭,自然曉得康熙的帝王金帳大約會在什麼方位。只不過營帳範圍頗大,如同一個小型城市一般。溫皙用盡了隱身符的時間限制,才終於走到了御帳跟前,於是常常地舒了一口氣。
陳喜恰好從御帳內走出來,正好溫皙顯身,他頓時驚得眼珠子都突出來了:“貴主子,您怎麼會在這裡?!”
隨即只聽御帳內一陣桌碗茶盞被摔碎的聲音,溫皙六識靈敏,頓時便有了不好的預感,隨即便是許多人齊齊跪地,哀聲道:“皇上節哀!”
節哀?!!
溫皙震驚地無以復加,頓時腳下一軟,再也站不穩了,陳喜急忙快步上來攙扶道:“貴主子節哀!”
427、生死之劫
“請貴主子節哀!”看到皇貴妃整個人木木然如釘了地上一般,陳喜只得含淚再勸慰。
溫皙頓時如被雷劈中,如果聽到御帳中太醫們齊齊請康熙節哀,是溫皙自己聽錯了,陳喜說了兩遍,她卻着實聽得真切!就因爲太真切,聲音如耳畔,溫皙纔不敢置信!
斗篷下整個身子都顫抖,她突然狠狠推開陳喜,如一隻即將暴怒母獅子,雙目幾乎迸出血色,發出溫皙從未有過雷霆暴喝:“放肆!誰給你膽子?竟敢詛咒本宮兒子?!”
陳喜急忙惶恐地跪下,連連磕頭道:“奴才不敢!”
溫皙猶自不相信,她不相信胤祄會死。故而無心多理會戰戰兢兢陳喜,二話不說直接朝御帳衝了進去。
不經傳召,任何人不得進入御帳,否則亂刀砍死都是輕,但是御帳外守候裡三層外三層大內侍衛卻沒有一個敢阻攔,齊齊沉默,生怕招惹了不該招惹人。
陳喜見皇貴妃衝進去,自然來不及阻攔,他也不敢阻攔。陳喜從地上爬起來,便見太子爺迎面過來了。太子是扶着個太監手,面色還十分蒼白,“陳喜,十八弟怎麼樣了?”
陳喜急忙迎上去打了個千兒,壓低了聲音道:“我太子爺,您來真不是時候,十八阿哥沒了,皇上雷霆震怒啊!您還是晚點再來吧!”
太子頓時皺了眉頭道:“不會吧?前兩日不是好轉了嗎?燒也退了,怎麼會——”隨即又問道:“孤方纔瞧見,好像是皇貴妃進去了?皇貴妃不是宮裡,不曾伴駕來嗎?”
陳喜急忙道:“奴才也正奇怪呢!不過太子爺,您還是先回去吧,改日謝恩也無妨!可別頂着皇上怒火進去。”
太子點了點頭,招了招手。喚了陳喜到隱秘地方談話,胤礽壓低聲音道:“你替孤好好注意着點,有什麼事兒即刻回報。”
“嗻!太子爺您放心,奴才省得!”陳喜忙道。
胤礽看着御帳方向,詢問道:“孤能痊癒,記你一功!只不過,皇貴妃當真沒有察覺那信被”
陳喜急忙道:“奴才辦事,太子管放心!貴主子半點沒有起疑!何況,誰會想到有人看偷看皇上信呢?太子請放寬了心就是!”
“十八弟死了,千萬不能叫皇貴妃把這筆賬記孤頭上!”胤礽咬牙道。
“太子放心。一切都不漏半點痕跡,沒有人會發現!” 陳喜急忙信誓旦旦保證道。
陳喜點頭哈腰送走了太子,立刻褪去了那副諂媚模樣。隨即面容浮現幾分蒼涼,只要是計謀就沒有完美計謀,馬腳他給皇貴妃送信時候就已經漏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今兒太子爺來得正是時候。
陳喜顫抖着從袖中取出一枚鮮紅如血藥丸,定定望着天際。喃喃道:“主子,您要奴才辦事兒奴才已經辦妥了。”他看着自己手中藥,手微微顫抖,終於狠心一咬牙,扔進口中,仰頭嚥了下去。
陳喜露出遲暮笑容。亦是無悔笑容:“如此,太子肯定會被廢黜奴才用這條命也算報了主子當年大恩了!”
片刻後,陳喜口吐黑血。便絕了氣息。這個康熙身邊僅次於李德全副總管太監,便這個偏僻角落,悄無聲息地死了。
御帳中,照舊有龍涎香氣息,還有濃濃苦藥味。衝得鼻子極不是舒服,地上跪了成片太醫。只怕隨行太醫都此了。
地上有碎瓷,康熙尚暴怒,他急厲地怒吼:“都是無用庸醫!朕留你們有什麼用?!!”康熙自是察覺有人進來,正要訓斥,卻見是滿臉急躁溫皙,立時要說話便說不出口了。
“胤祄呢?”溫皙強忍住聲音裡顫抖,吐出了這三個字,區區三個字已經是與她平日裡截然不同音調。
康熙無言語對,只哀色沉沉地看着溫皙。
溫皙目光從匍匐了一地太醫轉移到內側牀榻上,是康熙龍榻,有垂下來霧綃,輕薄透明,可以看見霧綃帳中,躺龍榻上孩子,直挺挺仰躺着,溫皙如一陣風從康熙身側略了過去。
胤祄,溫皙手顫抖着撫上他發白臉和發青嘴脣,他鼻孔見已經沒有了呼吸。他臉依舊溫熱,可是已經不能撲進溫皙懷裡,叫她一聲“額娘”!
溫皙手顫抖愈發厲害,連帶着整個身子都顫抖,嘴脣顫抖得上下牙齒髮出咯噔咯噔聲響,她張着嘴,想要嚎哭,卻好像失聲了一般,發不出聲音,只有眼中酸澀淚滴答胤祄再也沒有半分撒嬌表情蒼白沒有半點血色臉上。
一雙厚實手落溫皙雙肩上,將她抱懷中,十分艱難地道:“嘎珞,你與朕還有胤祿和胤禮。”康熙聲音亦是哽咽,哽咽話斷斷續續,好不容易纔說完了。後宮嬪妃之中爲康熙生於多個兒子不再少數,譬如榮妃、譬如惠妃,但她們如今都只有一個兒子,而溫皙如今還有兩個成年兒子。
溫皙死死咬着嘴脣,咬得她自己都能品到自己血腥澀味道,她驟然回頭,眼睛紅得充血一般怒瞪着康熙,嘴裡吐出二個字:“仙藥呢?!”
這三個字卻彷彿叫康熙觸電了一般,驟然雙手縮了回來,他喃喃地張了張乾澀發白嘴脣,什麼都說不出。
溫皙恨恨瞪着這個男人,再一次質問道:“仙藥哪兒去了?!”
“朕”康熙別過半個頭去,不敢直視溫皙那樣目光,那樣指責目光,他只能低聲道:“胤礽也是朕兒子。”似乎是對溫皙說,卻像是對他自己說!
溫皙突然發笑了,笑得淒冷而倉惶,是啊!胤礽是他兒子,是他重要兒子,任誰都不能與太子胤礽相提並論!
“皇上,難道胤祄就不是你兒子嗎?!”溫皙幾乎是以吼叫方式說出這句話!第一封信裡,他言辭鑿鑿向她保證,若是胤祄有什麼不妥,便會立刻給他服用!溫皙偏偏信了他,信他不會叫胤祄有性命之憂!但是如今,胤祄卻已經沒有了半點呼吸!!
溫皙強嚥下喉頭哽咽和眼眶中淚水,脣齒中發出聲音確實按壓不了憤怒和質問語調:“我可以理解,你想救太子!我也可以理解,你把太子看得比任何一個兒子都要重要!!但是——你明明知道胤祄八歲有大劫!!你也知道明明還陽丹是可以分開用,爲什麼連一半都不留給他?!”
哪怕一半,哪怕只有一半,也足矣救胤祄命!!!可是他卻連一半都不留給她兒子!太子是他兒子,難道胤祄就不是他兒子了嗎?!難道康熙眼中,太子性命就比胤祄性命要緊千萬倍嗎?!胤祄生死垂危,他卻把後保命丹藥給了太子!!!
康熙深深鎖着眉頭,語氣也有幾分激亢道:“你可知道胤祄原本已經退燒了,也消腫了!你可知道——你送來藥”話說到此,康熙不忍說下去,聲音戛然而止。
溫皙何嘗不知,她送藥送晚了,她來得也太晚了!發現胤祄已經不宮中時候她就應該追來!!
溫皙扭頭抱起牀上尚還溫熱孩子,胤祄才八歲啊!真如命數一般,他註定逃不過這一劫難嗎?!明明弘暉已經渡過了生死之劫,爲什麼胤祄渡不過?!
溫皙低頭,用自己淚痕縱橫臉貼着胤祄溫熱臉蛋,那樣溫度,那樣柔軟觸感,好像他還活着一般 八歲孩子,個子還是小小,身子還是軟軟,他只穿着一件鵝黃色寢衣,溫皙手輕輕撫摸着他衣角上金絲祥雲,觸摸着從他身體上透出來溫暖,這樣溫暖,彷彿,他只是深深地睡着一般,而不是像這樣永遠睡着!
爲首秦太醫膝行上前,磕頭道:“皇上請節哀,皇貴妃娘娘請節哀!十八阿哥已經去了!”
後頭跪着一大羣太醫也急忙齊聲道:“娘娘請節哀!”
李德全也忙趁機勸慰道:“貴主子,您還有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呢!兩位阿哥如今都木蘭,不如請兩位阿哥一同來陪您?”
康熙聞言,急忙道:“對,馬上叫胤祿和胤禮過來!”
“不用了”懷抱着胤祄溫皙,這纔開口,開口說出卻是有些沙啞聲音。她面色枯槁哀傷,緊緊抱着自己孩子,胤祄,他才那麼小,他那麼可愛,他從來沒有去傷害誰利益,他是年幼阿哥,他也不會觸及到誰利益,爲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不讓他活下去?!
若是天災命數,溫皙只能痛恨自己爲什麼不早點來!但是胤祄,他分明不是得腮腺炎去了,他嘴脣發青,分明是中毒之兆!!!</P>
428、引魂
忽,溫皙突然感覺到了,他脈搏!極其微弱脈搏!
溫皙急忙臉貼他胸口上,乍一聽,確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若非她六識倍於常人也根本不可能聽到胤祄那微弱地幾乎要斷絕心跳聲!!!
溫皙眼中淚水涌出,是喜極而泣淚花。她橫抱起胤祄,突然撞開身後康熙,抱着孩子健步如飛地衝了出去。
“嘎珞!”康熙被溫皙舉動震驚住了,急忙大步追了出去,掀開御帳一瞬間,卻看到了不知從哪兒出現一隻體型巨大天鵝,溫皙懷裡抱着孩子便翻上了天鵝背部。
康熙恍然想起那一年承乾宮大火,她相比就是騎着這樣天鵝飛出皇宮吧?而此次突然出現木蘭,也是駕着天鵝來到了圍場。就康熙微微遲疑時候,天鵝扇動着翅膀,飛向遙遠天際。
康熙回過神兒來,第一見做事便是命令所有人封口。
封獵獵吹動着她衣襟,迎面而來冷風吹臉上,森冷無比。溫皙來時候穿裡貂皮斗篷如今嚴嚴實實裹胤祄身上。
溫皙瞧着營帳已經被遠遠甩了出去,便尋了個隱蔽地方降落。不是溫皙不想低調一點,而是隱身符已經沒有了,此刻於她而言自然是兒子安危重要,故而顧不得許多就先把胤祄給帶了出來。
進了空間裡,溫皙急忙找出還陽丹塞進胤祄嘴巴里,又把他衣服如數脫掉,抱着他進了靈泉中。
靈泉水溫熱,胤祄周身浸泡其中,無意識地依偎溫皙懷中,溫皙引導着靈氣運行胤祄經脈之中。幸好胤祄練過吐納經,幸好他身子有一定根底。
很,便見胤祄皮毛孔滲出烏黑污垢,他心臟也跳動了起來,雖然並不強健,但也足夠叫溫皙歡喜萬分了。
胤祄果然是中毒了!
從毛孔中排出分明是某種劇毒,而胤祄臉色發白嘴脣發青,也正是中了劇毒徵兆,而非腮腺炎病症!
溫皙不由咬牙切齒,到底是誰要置胤祄於死地?!!
過了二個時辰。溫皙見胤祄身上毒已經排乾淨了,便給他穿上睡衣,抱着孩子去了小樓中睡下。
又給兒子餵了一些鮮雪蓮花花瓣。溫皙挺着他脈搏和平穩呼吸,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胤祄還是沒有醒來,彷彿熟睡了一般,溫皙未曾多想,只以爲是他還需要時間休養。便蓋好了被子,掖了掖被角。
折騰了幾日,溫皙也疲憊不堪了,便趴牀頭漸漸入睡了。
空間裡沒有白天夜晚之分,溫皙看了看時間,才曉得自己已經足足睡了五個時辰。看了看牀上依舊酣睡般兒子。溫皙撫摸着他臉頰,“額娘小螃蟹,怎麼還不醒來?”
溫皙去廚房做了清淡蓮子粥。又加了些雪蓮花花瓣一起熬煮,喂兒子吃了一碗,自己也吃了一些。只是胤祄依舊沒有半分醒來跡象,叫溫皙不禁泛起幾分擔憂來。
尋常睡着,也不可能一點都不動彈。胤祄卻像個木偶一般。直挺挺躺柔軟大牀上,絲毫不動彈。溫皙守他身邊好幾個時辰,都不見他動一下 !若非可以清洗地聽到他呼吸和心跳聲,她都幾乎要懷疑,胤祄是死了!
一連兩日,溫皙想了辦法,剩餘還陽丹一粒粒全都塞進了他嘴巴里,日日把雪蓮當成三餐餵給他,靈泉水給他當成普通水來喝但是,他還是那樣躺那兒,不但不醒來,半點也不動彈。
溫皙焦急地房間裡轉來轉去,終目光停滯被她放梳妝檯上那枚玉佩,是靜一給她傳訊玉佩!如今,或許也只有靜一或許能夠幫她了!溫皙縱然如今修爲並不亞於靜一,但是對於修仙之事,她依舊懵懂無知,只有靜一才能救胤祄!胤祄脖子上還掛着靜一留給他玉佩,隱隱有靈氣流轉,她沒有到日子了,或許就是這個東西延續了胤祄命!
自從胤祄週歲,靜一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枚玉佩也被溫皙扔進了空間小樓裡,沒再碰過,如今,沒想到還是她要主動找他了!
木蘭圍場北面一座小山上,溫皙用玄狐皮大氅將胤祄團團包裹好,站高山頂上。
一聲清脆聲音,是當初靜一給她傳訊玉佩,隨着她雙手力道生生掰碎了。
其實,溫皙並不確定,靜一會不會真來,也不確定他是否能就得了胤祄。但是溫皙如今看到這樣一根救命浮木,哪怕這個浮木只是一片稻草,她也會牢牢抓住!
山頂風,呼嘯而來,如刀刃一般割人臉上,割得生疼。溫皙看胤祄臉不及方纔紅潤了,連忙又取出了幾件大氅,一件撲雪地上,其餘全都包裹他身上,然後溫皙坐地上,將他抱懷中。
木蘭地處偏僻,秋冬季節格外冷,雪也下得比京城早許多。從剛纔起就一直零零散散飄着雪花,這會兒彷彿越下越大了!溫皙不敢進入空間,不敢離開山頂,生怕靜一趕來了,她卻錯過了!
天上陰雲密佈,溫皙手腳有些發僵,只能急忙運轉吐納經到自己四肢,也能爲懷中胤祄提供一些溫度。幸好,雪雖然大,但是溫皙給他蓋了許多層狐皮、貂皮,故而他看上去小臉還是紅撲撲,心臟也還持續地跳動着。
溫皙用自己臉蹭了蹭兒子臉,呢喃道:“小螃蟹,別怕,很就會有人來救你了”
只是,雪如鵝毛,風如刀劍,愈演愈烈,四周一片空寂,卻沒有半個人影。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三個時辰後,雪漸漸小了。
這個小山頂上,卻多了一個不顯眼雪人。
遠處天際有一抹流星滑過,一雙腳落了山頂積雪上,發出吱呀聲響。雪落下來,卻如水蒸氣一般被蒸發了。
靜一疑惑地掃了一眼四周,人呢?他明明感應得準確,就是這個位置,傳訊發出。難道是因爲雪太大,她去旁地方躲雪了?靜一掃了一眼白茫茫四周,正要將剛剛收回鞘劍再度出鞘,然後御劍四下找尋一下。卻突然看到身旁不遠處一個雪堆動了。
靜一微微一驚,急忙後退,擺開防禦架勢。精神力掃視過去,卻纔真驚訝住了。他急忙衝上去,幫忙抖落掉那些積雪,從積雪堆裡扒拉出一個人,不,是兩個人來。
“溫皙?你怎麼”
溫皙凍得嘴脣發紫,見到靜一,那凍得僵硬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喜極而泣笑容:“靜一,救救胤祄!”
靜一急忙扯開蓋上頭那狐皮大氅,之間裡頭又一個臉色依舊紅潤、呼吸均勻孩子。靜一鼻子不禁有些微微酸澀,冰天雪地裡,修真之人運轉功法便可爲自身保暖,但是她卻將所有熱量都輸給了自己兒子!
溫皙發僵手突然抓住靜一袖子,哀求道:“救救我兒子!”
靜一急忙將手按胤祄眉心上,驟然驚異道:“他魂魄哪兒去了?!”
“什麼?”溫皙嘴脣發顫,說出來話也是發顫,魂魄?!胤祄魂魄?!他魂魄不他身體中嗎?!怪不得她給胤祄喂服了那麼多東西,卻還是沒法叫他醒來。
靜一也滿面狐疑:“他身體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還是積蓄了大量靈氣,好像服用了大量靈藥,但是魂魄卻體內!”
溫皙急忙道:“他是中了毒,氣息幾乎斷絕,我已經爲他祛毒,只是他一直就是醒不過來。”
靜一立刻抓住了溫皙話中要害:“氣息幾乎斷絕?那肯定是呼吸斷絕假死之時魂魄離體,已經過去多久了?!”
溫皙將空間裡時間換算了一下,道:“今天是第七日。”
靜一一震,急忙追問道:“已經滿了整整七日了?!”
溫皙搖頭,道:“到傍晚纔是正好七日。”
靜一立刻鬆了一口氣,道:“還好,現只是未時!若是滿了七日,魂魄便會消散,或者投胎,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都救不會來了!”
靜一片刻不敢遲延,急忙從袖中芥子帶中取出幾樣東西,一個灰不溜秋鈴鐺,幾根味道怪異香,一個黑乎乎模樣醜陋香爐,還有一張尋常紫檀木太極紋案桌。
香爐擺案上,靜一輕輕一指,三隻香便點燃了,頓時那骨子難聞味道就加濃郁了,溫皙不忍抽了抽鼻子。
靜一道:“這是引魂香!”又搖了搖手中鈴鐺,那鈴鐺看似尋常,但是輕輕一搖,溫皙頓覺眼前一些模糊。
靜一解釋道:“鎮魂鈴,可以攝魂,也可將魂魄吸引過來!不過,你要小心,好離我遠一點,抱守元神,方能不受其害處。”
溫皙對引魂之事確一竅不通,與其留跟前只會礙事,不如離得遠一些,便將胤祄按照靜一所說,放香案跟前,便戀戀不捨地退開三丈遠。</P>
429、廢儲前奏(上)
溫皙原以爲,他要念些咒語之類東西,譬如“太上老君急急令”,可靜一就只站香案跟前、站胤祄跟前,擰眉發了狠一個勁兒地搖鈴鐺,彷彿是跟那麼一個小小鈴鐺卯上了,不搖碎了不罷休似!
若不是那鈴鐺聲音叫她聽着精神力都有些刺痛,溫皙都要懷疑靜一是江湖騙子了。隨即,急忙按照靜一所說,抱守元神,凝神靜氣,運轉吐納經,果然感覺好了些。
溫皙將運轉靈氣齊聚於眉心,果然立刻所看到天地頓時不同了,那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感覺,就如同她再養心殿看到龍氣似,不過此處靈氣稀薄,實沒什麼好看頭。
就溫皙要收回激發天眼之時,突然看到遠處有一個輕薄白白人形物體隨着那銀魂香香氣懵懵懂懂被勾引了過來。
是靈魂!是胤祄靈魂,溫皙急忙上前二步,正要開口。
靜一卻急忙用食指蓋自己嘴脣上,輕輕噓了一聲,示意溫皙不要出聲。
事關自己兒子魂魄,溫皙不敢大意,硬生生忍不住了,不發出半點聲響。
靜一愈發賣力地搖着鈴鐺,胤祄魂魄便如同被線拉着一般漂到了靜一跟前。靜一急忙折下燒了大半銀魂香,彷彿拿着一根糖葫蘆勾引小孩子,勾引着胤祄魂魄到他身體跟前。
隨即魂魄跟隨着嫋嫋香菸,一頭扎進了胤祄身體裡。
靜一這才長長地送了一口氣,道:“魂魄一旦離體,就是無意識靈體,受不得半點驚嚇。”何況,胤祄魂魄已經很虛弱,若是再晚二個時辰。就要魂飛魄散了!
溫皙急忙抱起地上兒子,“怎麼胤祄還不醒來?”
靜一收起鈴鐺,道:“你沒看見他魂魄很虛嗎?照這個樣子,少則三五日,多則三五個月,就能甦醒了。”
這時候,溫皙突然感覺到懷中兒子手臂微微動了一下,嘴裡無意識地呢喃着:“額娘”叫得聲音極小,也極爲輕微。
只是溫皙卻幾乎喜極而泣,是。胤祄和前幾日不同了,他是個活生生人了,雖然沒有醒來。溫皙確定他活過來了!
溫皙高興之餘,纔看到靜一額頭上起了薄薄一層汗珠,呼吸也很急促,彷彿疲累了一場。溫皙滿含感激看着他,千言萬語只濃縮成三個字:“謝謝你!”
靜一看着溫皙喜極而泣目光。道:“舉手之勞,而且我不過是救我徒弟而已!”說着,她看了看溫皙懷中孩子。
溫皙一愣,福身表達自己感激,當初胤祄滿週歲,靜一便說過想要收他爲弟子。被溫皙拒絕了,如今再次重提,溫皙感激之餘。自然千肯萬肯,“那我替胤祄拜謝你這位師傅了!”
靜一又將香爐香案都收進芥子袋中,道:“別山頂風頭上說話了,我來時候,看見那面有個風山洞。正可去躲雪。”
溫皙也不矯情,坐着靜一飛劍。行了一個刻鐘,便到了他所說山洞,確是個不錯地方。靜一從芥袋中取出了生活用品,包括一張拔步牀、棉被,還有炭爐、竹炭,鍋碗瓢盆等物。
溫皙將胤祄放牀上,蓋好棉被,又上頭蓋上一個玄狐皮大氅。把剩下幾個都鋪地上,便自己盤坐地上休息。
靜一熱了些食物,送來給溫皙一份,道:“你去牀上休息吧,我向來習慣坐地上打坐。”
如今真習慣坐地上打坐,芥子袋中怎麼會有拔步牀呢?
溫皙笑道:“我也正想好好打坐。”便揪了一個海龍皮大氅遞給靜一,道:“坐着這個暖和。”
靜一隻得無奈地搖搖頭,一夜無話,溫皙累了,靜一也不輕鬆,這一晚便這樣靜默中過去了。夜色寂靜,風雪晚上便停了,有如銀月光斜斜灑金洞中,格外靜謐。溫皙不大習慣簡陋山洞中打坐,雙腿有些發麻,約莫子時醒來過一次,便沒再繼續打坐,躺大氅上睡着了。
翌日,是個晴好天氣,外頭風光甚好,大地披雪,世界一片皎淨白色,只是越乾淨雪白,底下就越掩蓋着爲人無法察覺污垢。溫皙遙望着木蘭方向,終究,她還是要回去。爲了她兒女,爲了查清胤祄到底是怎麼中毒。她做不到以德報怨人,若是有人要害她孩子,她決計不能容忍!
“你——”背後是靜一溫潤聲音,“要回去嗎?”
溫皙回身,莞爾一笑道:“不急”是,現需要着急不是她了,是康熙,是那些謀害胤祄人!
“我記得,你說過十八阿哥是中毒?”靜一緩緩道。
溫皙略一沉吟,凝眸道:“這也正是我疑惑地方”胤祄明明住康熙御帳中,居然有人那麼厲害,居然有人能夠康熙御帳中下毒嗎?!端是好本事!
靜一長長嘆了一口氣,帶着回憶道:“皇家,李朝歷代都少不了這些腌臢事兒。我記得我第一次當國師,是萬曆朝時候吧,那時候我還很年輕,還不到一百歲”
溫皙頓時滿頭黑線,不到一百歲很年輕嗎?!溫皙摸了摸自己臉蛋,那麼老孃年輕!
靜一沒有察覺道溫皙怪異表情,徑自自顧自說:“萬曆有十位公主,未曾夭折,長大出嫁只有兩位,榮昌公主朱軒媖和壽寧公主朱軒媁。而皇子中八位有五位成年,你知道爲什麼嗎?”
溫皙露出一副洗耳恭聽表情。
靜一道:“因爲明朝外戚限制諸多,駙馬則無權無勢之人,不像大清公主,需要聯姻。故而明朝公主她們母妃眼中,是無法牟取利益,所以死得多。”
溫皙驟然睜大了眼睛,一時間內心驚濤駭浪,她一直以爲明朝公主比清朝公主幸運!因爲她們不必遠嫁,不必成爲政治婚姻工具!殊不知,能夠作爲工具也是一種價值,而沒有價值人只會被捨棄掉!是以,明朝大部分公主活不到成年!!
靜一聳了聳肩,道:“所以,我當了十幾年國師,就當夠了,不幹了。現看來,前明後宮爭鬥,比清朝要嚴重得多。因爲後宮裡嬪妃都選自民間,無家族父兄可以依仗,入了宮,想要活、想要榮寵就看自己手段了!而女兒,亦是她們爭鬥中不惜犧牲工具!”
溫皙笑了笑,道:“你是安慰我嗎?”她背後有鈕祜祿氏一族依仗,故而一入宮就是貴妃,位份尊榮,不曾屈居於旁嬪妃之下,也算是她幸運了。
靜一道:“無所謂什麼安慰不安慰,當今天子也五十多歲了,也算長壽了,只是再長壽,想必也呵呵,我知道你捨得不自己兒女,不過想來你也不需要忍耐太久了。”
聽着靜一語氣,看樣子,他並不曾算出康熙壽命。今年是康熙四十七年,到康熙六十一年,還有十四年時間,不算長,卻也不算短。不過於修仙之人來說,確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第三日早晨,溫皙拿了浸了溫水毛巾給胤祄擦臉,察覺他睫毛似乎動了一下。
溫皙頓時欣喜得眼中含淚,只見他眼皮微微抖動,輕輕睜開了沉睡依舊眼睛,只不過從他眼睛裡溫皙看得出,他靈魂依舊疲憊。
“額額娘——”
軟軟聲音極大了溫皙心坎上,眼中豆大淚珠兒便滾落了下來,溫皙脣間微顫,“哎——”長長地應了一聲,“胤祄,額娘小螃蟹!你可真是嚇壞額娘了!”
胤祄像個做錯了事孩子,心虛得不敢看溫皙,只糯糯道:“兒子錯了,兒子不該偷偷跟着來木蘭”
溫皙一把將胤祄摟懷中,“沒事,都沒事了!有額娘!”
而此時,木蘭圍場帝王御帳中。
李德全躬身稟報道:“皇上,陳喜是吃了鶴頂紅死是皇貴妃來那一日,外頭守着侍衛都看見了,他跟着太子去了隱秘處,聊了好一會兒,而後太子離開,他就死了。”
康熙沉痛地撫着自己額頭,問:“樑鈞泰審問得如何了?”
李德全愈發躬下身子,說話愈發小心,生怕惹怒了近日來每每雷霆震怒君王,“回皇上,重刑之下,吐出不少東西來。”說着他便叫自己徒弟小哲子乘上一份供詞,見皇上並無翻看意思,他便恭敬地稟報道:‘樑太醫招供說,太子中箭,箭入小臂不深,而大部分毒素已經清除,剩餘並不足以致命,只不過少量毒素進入臟腑,若無仙藥救治,以後身子可能會虛弱一些。”
康熙拳頭驟然握了起來,樑鈞泰是東宮太醫,是胤礽信任太醫!只是他十多日前卻回報說,太子命旦夕,毒入五臟,藥石無靈!!他目,便於那顆仙藥嗎?!只是他既已得仙藥,爲何還要置幼弟於死地?!
康熙忽然想起胤祄忽然發病那一日,康熙整日抱着胤祄,一切事務全都拋開,就連太子來請安,都不捨得鬆開手。康熙還記得,胤礽眼神,是嫉妒眼神!!就因爲這個,所以要殺死自己弟弟嗎?!
“孽子!!——”康熙驟然暴怒,揮手間將平日裡心愛九龍玉杯都摔碎了。價值連城羊脂白玉九龍杯,成了一堆碎屑。
Ps:
今日三。下週二了咩</P>
430、廢儲前奏(下)
“皇上息怒!”李德全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回跪下來請皇上息怒了,這幾日太子身邊人一個個被抓取拷問,問出不少東西來,皇上每日都要問進展,每日李德全回了,都要承受一下康熙震怒。李德全捧着自己小心肝,再這麼下去,老奴我至少要少活十歲!
李德全現萬分想念皇貴妃,要是皇貴妃,皇上怒火應該火消去大半吧?
人是不禁唸叨生物,這不守外頭一個頭等侍衛進來跪奏道:“啓稟皇上,皇貴妃娘娘求見。”
溫皙也來得正是時候,**裸便瞧見了一份供狀,她施施然走進來,輕輕瞥了一眼康熙興奮又愧疚複雜神態,也不行禮,隨手拈了那供狀來瞧,只瞥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這是毓慶宮太醫之首樑鈞泰一份供詞,供詞很簡單,樑鈞泰供認是太子指使他欺君,將太子病情誇大,誇大到沒有仙藥便救不活樣子!
“嘎珞”康熙定定道,“朕不會再縱容胤礽了!”
溫皙凝眸道:“有一點我不理解,胤祄是身帝王御帳中,怎麼會中毒?!”這一點溫皙也問過胤祄自己了,胤祄只朦朦朧朧說他不記得了,想來是因爲魂魄離體,腦袋還暈暈乎乎,記憶有些受損緣故,只拉着她袖子叫她不要生康熙氣。溫皙只得先敷衍了他,胤祄只醒來兩刻鐘,又暈暈乎乎睡過去了。魂魄虛弱,睡覺是好修養方法。
康熙似乎有些難言,嘴巴張了張,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這時候,又有侍衛進來稟報:“皇上,十六阿哥來給皇上請安。”
“傳!”康熙語氣略有些急促。似乎希望胤祿來打破他和溫皙僵硬局面。
胤祿穿一身皇子朝服,面容有些疲倦,似乎是好幾夜沒睡過,見到自己額娘也,不禁露出幾分驚訝,照常行禮:“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
康熙道了一聲免禮,語氣如慈父一般。胤祿也稍稍放鬆了些,他又急忙請罪道:“兒子無能,實查不出太子遇刺一事究竟是誰所爲!”
康熙揮了揮手。道:“罷了!今日不談這個。”
溫皙立刻插口道:“那就談談,胤祄到底是怎麼中毒吧?”
胤祿聞言,頓時露出驚訝目光:“額娘還不曉得嗎?”
溫皙不禁皺了皺眉頭。好像胤祄中毒原因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似。隨即胤祿便被康熙狠狠瞪了一眼,“你十八弟纔剛沒了,不許談這個!”
胤祿忙垂下頭去,走到溫皙身旁道:“額娘節哀,兒子和十七弟以後都會加倍孝順額娘!”又頓了頓道。“額娘,您您把十八弟抱哪兒去了?雖說木蘭天冷,只是都過了這麼久了,十八弟總要”有些話,他說不大出口,十八弟總要入葬。時間長了遺體腐爛可就不好了。
溫皙立刻怒視道:“這個你不用管!”
胤祿急忙垂下頭去,不敢多嘴了。
溫皙聲音堅定道:“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誰下毒毒害胤祄?!胤祄又怎麼會中毒?!”
胤祿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自己額娘,終還是忍不住道:“額娘,此事怪不得皇阿瑪!十八弟原本是大好了,可是您派小格子送來了那些藥十八弟吃了之後就——”
溫皙眸子微微一震,聲音立刻激憤無比:“我送是雪蓮丸。祛毒有效,怎麼會——”
胤祿急忙道:“額娘。您送藥自然是好藥,只是半路上是經過旁人手”胤祿心中也嘆息,若非是額娘叫小格子送來藥,皇阿瑪也不會半點也不懷疑,也不叫人試藥,就直接給十八弟吃了。
康熙只得吩咐李德全,命他取來了那瓶剩下下藥。
溫皙看着眼前琺琅彩小瓶子,皺着眉頭道:“我當初交給小格子是一隻青玉瓶子!”雪蓮藥性容易散發,只有用玉瓶才能長久保持其藥性!
康熙道:“朕已經着人嚴審了,小格子承認,路途中不小心將玉瓶子打碎了故而換了這個瓶子。這個琺琅瓶是金胎,太醫鑑定後回稟朕,金胎中摻入了大量鶴頂紅!”
溫皙眸子微微一震,“是誰做?!小格子是可能害胤祄!”金胎中毒性,自然會漸漸滲入瓶中藥丸中,溫皙該慶幸,幸好雪蓮丸本身有解毒功效,胤祄服下之後才撐了一段時間!也幸好雪蓮丸瓶中裝日子不算太長,鶴頂紅服用得不是很多!否則溫皙就真來不及救他了!
“小格子呢?!爲什麼我上次來就沒看見他?!”溫皙急忙掃視了一眼周圍。
胤祿回答道:“額娘稍安勿躁,和十八弟有關所有人都拿下審問了,小格子自然不能例外。他現不方便給額娘回話。”
溫皙頓時明白,小格子算是受了無妄之災,不過刑也捱過了,想必傷得不輕,幸好他是忠心耿耿, 否則就不只是受刑,只怕連小命兒都保不住了。
溫皙道:“小格子雖然粗手笨腳,但還是忠心”溫皙腦中隨即轉了起來,她突然想到了,小格子是跟着陳喜一起回來,還有康熙親手寫給溫皙第一封信,蠟封有問題,她突然叫到:“陳喜!陳喜有很大嫌疑!皇上,一定要拿下陳喜拷問。”
胤祿訥訥道:“額娘,陳喜已經無法拷問了。”
康熙嘆了一口氣道:“就你來那一日,陳喜便服用鶴頂紅自了!”而且,還是見了太子,私底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之後!只是這些話,康熙嚥了回去。
“又是鶴頂紅?!”溫皙恨得牙齒咯噔響。
“啓稟皇上,巴林部札薩克多羅郡王求見!”守帳外太監跪奏道。
札薩克多羅郡王,便是烏爾袞,康熙女婿,如今只報了他一人求見,而非和榮憲公主一起來,便是爲了政事。溫皙自然不便場。
胤祿近前二步,一手攙扶着溫皙道:“這幾日,額娘也累着了,不如先去皇阿瑪後帳歇息一下便。”
後帳便是御帳後寢殿,是康熙歇息地方,溫皙豎着耳朵仔細聽着,隱約是李德全引了烏爾袞入帳,行禮之後,烏爾袞稟報道:“皇上,這幾日科爾沁親王頻繁出入太子營帳”
說不過是些舉報話,言及太子和科爾沁來往過密,和蒙古許多王公來往甚密等等,一一列舉,說有鼻子有眼睛。自然了,也說了太子曾經拉攏烏爾袞這個札薩克多羅郡王,烏爾袞不爲所動。想也知道,烏爾袞可是有自己親大舅子,怎麼會輕易投靠了太子,何況太子如今岌岌可危!
胤祿低頭湊到溫皙耳邊,恨恨道:“額娘,烏爾袞野心非小!”
溫皙微微嗤笑,蒙古雖然兵強馬壯,可是無奈如一團散沙,烏爾袞再有野心有什麼用?!他不是鐵木真!統一不了蒙古,只要蒙古不統一,便永遠威脅不了大清!
“我問你,太子遇刺,真丁點也查不出來嗎?!”只要做了什麼,就不可能不留半點馬腳,除非是他本人自編自導!
胤祿冷笑道:“是出手人太多了,兒子雖查到一些,但是無憑無據,又怎能誣陷兄長們呢?”此次木蘭,縱然他們目是太子,但是卻拿十八弟爲工具,想到此,胤祿拳頭驟然攥得發白。
兄長們?看來是有野心幾個都出手了!
胤祿道:“太子見皇阿瑪疼愛十八弟盛於他,故而心有不甘,私底下叫科爾沁安排了幾個人,要自編自導一場刺殺!藉此亦可嫁禍旁人頭上!卻不知,玩火**,被真想要刺殺人捉住了空子!太子那日能活着回來,確是命大!兒子查到,大哥出手了、三哥出手了,八哥九哥也似乎也摻和了一腳,似乎都想趁機要了太子命!”
溫皙隨即問道:“四阿哥呢?”
胤祿冷笑道:“額娘可別覺得屬四哥安分,這麼多哥哥,就屬他聰明,什麼也不摻和,躲太子身後,等着漁翁得利呢!只怕太子策劃假刺殺,就是他出好主意!”
“陳喜背後真正主子你查到是誰了嗎?”溫皙刻意咬重了“真正”二字,陳喜將康熙私信內容傳了出去,太子固然是知曉了信內容,但溫皙絕不認爲太子是唯一知道內容人!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摻和進來?!
胤祿搖搖頭,道:“表面上,陳喜收了太子不少好處,李德全去搜查,還搜到了陳喜住處牀榻底下有太子賞賜了千兩黃金。陳喜素來貪財,前頭哥哥們都沒少塞給他好東西,木蘭時候,兒子都打賞過她兩回,尤其是十八弟生病時候,陳喜可算髮了一筆橫財!”_可惜,是不能帶進棺材裡了。
溫皙微微擰眉,道:“你跟我說說,他收了誰東西,收了些什麼東西!”
胤祿微微沉思,道:“除了太子厚賞,大哥、三哥、八哥、九哥、十四哥都暗地裡賞了他不少好東西!”
唯獨沒有四阿哥賞賜嗎?也是,四阿哥素來不屑此道,不屑於和一個腌臢太監較好,平日裡也就還對李德全稍稍客氣幾分罷了。
Ps:
第二</P>
431、廢太子(上)
康熙聽完了烏爾袞告發之後,隨即便下旨,着令蒙古王公各歸部落,剋日返回,不得有誤!
彼時已經是入夜時分,康熙對待蒙古諸部素來寬和,驟然一道驅逐令,又命御前侍衛分別護送周遭部落王公迴歸,名爲保護,實爲監視。
夜色深沉,御帳靜謐,有蠟燭偶爾爆出聲響,和龍涎香濃郁氣息,氣氛就這樣沉默着,沉默到夜上子時,溫皙滿腹心思推算倒是是誰命令陳喜毒害她兒子,誰是陳喜背後主子,又是誰策劃了這些,要用她兒子命要搬到太子?!
自然了,太子自然有窺奪仙藥,也是半個兇手。只不過溫皙意是,除了他,還有誰伸手了?!
驟然,溫皙耳朵一尖,彷彿聽到了輕微腳步聲,緩緩靠近中。
康熙久久沉默之後,方纔疲憊地道:“安置吧,想必你也累了。”
“有人!!”溫皙驟然站了起來,回頭盯着身後三丈開外金黃色御帳。
康熙隨着溫皙目光看去,御帳居然裂開了一條縫隙,而那縫隙之外,分明有人偷窺帝王起居!
偷窺之人看到康熙目光如鷹隼一般照射過了,頓時透出慌亂,只聽哐啷一聲,似乎是金屬墜地聲音,然後他扭頭便急匆匆跑了。
“來人!!——”窺視帝王起居,何等野心勃勃!康熙焉能不怒,着即叫人大搜。溫皙披上斗篷,急忙跟了出去,如果她沒感應錯誤話,是太子胤礽無疑了。康熙屢次出手,將他身邊人全數拿下,又將蒙古王公一律驅逐。確叫他如一隻無路可走幼獸,只能鋌而走險,來窺探一下他皇父是否真要廢了他!
胤礽,當真走了一步大大錯棋!原本康熙或許下不了決心廢掉他,如今想必下了決心了。
御帳西側是一片荒亂荊棘叢,是侍衛巡守薄弱地方。遠遠可見有一條袍角被撕破荊棘上,侍衛撐到康熙面前,道:“啓稟皇上、皇貴妃娘娘,只發現了這個!”
溫皙一眼就能認出,是上號雲錦料子。自然了,料子不是要緊,要緊是那料子上繡了五爪龍。雖然只被荊棘刮下了龍半個身子,但五爪龍是錯不了了!
康熙拳頭攥得青筋爆出:“這個逆子!!!窺視朕起居,他是來看看朕死了沒有嗎?!”
溫皙只好道:“五爪龍紋,也未必是太子。”皇子阿哥,宗室親貴。都可用五爪龍。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給貴母妃請安!”
溫皙循聲望去,正是衣裝整齊十三阿哥,只是如此深夜,他怎麼會康熙御帳周圍呢?
十三阿哥面色微有慌亂,急忙道:“皇阿瑪。兒臣是尋太子!皇阿瑪下旨驅逐科爾沁親王,太子坐立難安,兒臣放心不下。故而跟了過來!”
“坐立難安?!”康熙目眥裂,“他若無半點不軌之心,何來坐立難安?!”
“皇阿瑪息怒!”胤祥連忙叩頭,袖子底下手都隱隱發顫。
溫皙擰眉,康熙發作於太子。他有何須害怕?除非溫皙暗暗搖了搖頭,太子岌岌可危。所有人都想要來揣上一腳了。
“李德全!傳旨,命所有皇子着即來此,不得片刻耽誤!!”
溫皙瞧了瞧月上中天,都過了子時,不由道:“這個時辰,只怕都睡下了,不如”
康熙冷哼一聲:“只怕他們一大半沒睡着!!”
不過二刻鐘,隨行所有皇子一個個滴溜溜全都來了,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統共十二個兒子,一溜煙派成二排。溫皙兩個兒子很聰明都後頭一排。
溫皙瞧着一個個穿戴整齊,確大半都清醒着。唯獨十阿哥釦子扣錯了二枚,胖嘟嘟大臉困怏怏,正打着哈欠,不過被這氣氛給嚇地睏意全無了,立刻戰戰兢兢跟兄弟們跪一處。
康熙目光冷冷掃視跪着兒子們,一字一頓下旨道:“着將胤礽捆縛!”
太子本就提着一顆心,康熙一句“捆縛”便是要問罪了,他頓時便不知慌亂所錯了,待等到被侍衛麻利地捆了起來,才驚叫道:“皇阿瑪,兒子不知所犯何錯”
康熙怒視之,細數太子罪狀,字字如刀:“胤礽不聽教誨,目無法度,聯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實難承祖宗宏業!今變本加厲,不孝不悌,有異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似此之人,豈可付以祖宗弘業!”
“皇阿瑪,兒子冤枉!!”太子驚懼交加,急忙辯駁,“兒子絕無謀害皇馬之心啊!”
絕無謀害皇父之心,那便是承認了確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了?溫皙微微搖頭,大局已定了。
康熙亦不會聽他嚎哭辯駁,仰頭將眼中淚逼了回去,道:“着將胤礽囚禁上駟院側,由皇長子胤禔看守。”
“兒臣遵旨!”胤禔康熙目光看不到之處,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側看向他鬥了一輩子敵人,露出勝利般笑容。
三日後,康熙啓程回京,卻不曾提及叫太子胤礽隨駕回京,只着令皇長子胤禔和皇四子胤禛留下看守。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康熙帝巡視塞外返回途中,布爾哈蘇臺,召集諸王、大臣、侍衛、文武官員等至行宮前,垂淚宣佈皇太子胤礽罪狀:
第一,專擅威權,肆惡虐衆,將諸王、貝勒、大臣、官員恣行捶撻;
第二,窮奢極欲,吃穿所用,遠過皇帝,猶不以爲足,恣取國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貢之人,將進御馬匹,任意攘取;
第三,對親兄弟,無情無義,有將諸皇子不遺噍類之勢;
第四,鳩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竊視;
第五,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胤礽欲爲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
同日,康熙下旨將索額圖賜死,索額圖之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蘇爾特、哈什太、薩爾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九月十六日,抵達京師。
當天,康熙帝召集諸王、貝勒等副都統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員等於午門內,宣諭拘執皇太子胤礽之事。康熙帝親撰告祭文,於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廟、社稷。將廢皇太子幽禁鹹安宮,二十四日,頒詔天下。
如此,太子廢儲,天下動盪,蠢蠢欲動有諸皇子心。
廢了太子,溫皙可以看到康熙發間似乎多出了許多白髮,眉頭也蒼老了許多。
“朕已經命胤褆將胤礽押送往鹹安宮,以後就讓他永遠住哪兒吧。”說完這句話,康熙眉宇之間格外疲憊,“朕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溫皙眉頭微微一凝,康熙真能當沒有胤礽這個兒子嗎?若他真能,下令拘謹胤礽之日,爲何會落淚,回京廢儲之後又爲何這樣蒼老而疲憊?
溫皙低頭默默磨着墨,不發一言。
康熙有些蒼老手突然握住溫皙手,“今年不吉利等明年開春,朕吩咐欽天監擇了個吉日。”
溫皙不禁疑惑:“擇吉日做什麼?”眼下又沒有什麼喜事。
康熙道:“明年二月初五,是個黃道吉日,立你爲後便那一日如何?”
溫皙手驟然一顫,立刻從康熙手心裡撤了回來,這算什麼?!康熙是覺得她死了一個兒子,所以打算給她補償嗎?!溫皙心頭沒有又來地泛起一陣怒火,便道:“我不想要!”
康熙語氣愈發疲憊無力:“朕已經廢了太子了,你還是不肯罷休嗎?”
“不是因爲太子!”溫皙眼圈微微發紅,差一點,小十八就要永遠地離開她了,即使到了現,雖然有靜一照看,也還是半醒半昏迷,沒有一年半載,是調養不過來!
“皇上平心而論,害小十八,真只有太子一人嗎?!”
“那你說,還有誰?!”康熙只能如此反問。
“我不知道”溫皙急忙擦了擦淚水,若是她知道,便不會幹站這裡了!陳喜死了,什麼線索都斷了,看似誰都可疑,但又好像誰都不可疑!誰都用動機,誰都有可能!但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康熙眉頭疲累不已,“到此爲止好嗎?畢竟——胤衸還活着不是嗎?”說着他眼睛直視着溫皙眼睛。
溫皙微微躲閃,“你怎麼知道?”
“果然”康熙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朕原本只是猜測,如今看來是真了。當日你見到胤衸呼吸全無,悲痛欲絕,但是十日之後回來,朕之間你有恨色,卻未曾有悲色,便猜測胤衸或許沒有死。胤祿對你說要及早將胤衸入葬皇陵,你卻叫他別管這個,想來十有**,胤衸還活着,活人又如何需要入葬呢?”</P>
432、廢太子(下)
“皇上既然知道胤衸還活着,又何須廢了太子呢?”溫皙揚眉問道。
康熙笑容裡含了幾許濃得化不開的苦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朕對胤礽有廢黜之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廢了太子,並非朕一時震怒所爲,而是早有此心,帳殿夜警之事,朕不過藉此發作罷了。”
“那麼,皇上又是何日起了廢太子之心呢?”溫皙追問道。
康熙笑道:“若真要說是那一日,應該是朕第一次許你後位之事!”
溫皙眸子微微一震,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皇上不是一直不捨得廢儲嗎?”
“再不捨得,如今也捨得了。朕總要爲你,爲你和朕的三個兒子考慮。”康熙定定道,“朕百年之後,以胤礽的胸襟,必然容不下你和胤祿、胤禮...還有胤衸。”
“可是,皇上不是叫胤祿娶了太子妃的妹妹嗎?”溫皙急忙問道,難道不是爲了太子將來登基之後,不會爲難胤祿嗎?!
康熙笑道:“朕這麼做,只是希望,將來胤祿不會太爲難胤礽。”
溫皙頓時有些不敢相信康熙嘴裡說出來的話,她有些錯愕了,康熙最喜歡的兒子不是胤礽嗎?康熙不是一直都在維護太子的地位嗎?溫皙一直是這樣認爲的,卻不知有一日康熙所做的一切都與她所想截然相反了。
康熙長長嘆息道:“朕必須廢了胤礽,爲了宗廟社稷,爲了朕百年之後不會有兄弟相殘!更爲了——”略顯得蒼老的丹鳳眸子驟然爆射出一縷狠色,“更爲了不會有玄武門之變!”
溫皙不由微微一震,“太子...二阿哥不至於謀逆君父。”太子驕狂,來日登基的確不會是個明君,也不會善待兄弟。但是謀逆篡位還不至於!
康熙隨即笑了,笑得有些淒涼:“你可知道,朕若晚一日鎖拿胤礽,結果會如何?!”他眸光中閃現的是身爲君王的凜然不可侵犯,而非方纔蒼老而疲憊的慈父,“胤礽若非意圖謀逆,糾結科爾沁,更暗中控制步軍營、驍騎營,若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朕的底線,朕也想晚一點廢了他!”
“何況胤礽已經年三十又四了。他費勁心計想到得到仙藥,是害怕朕活得太長久了,更怕他自己活得不長久!”康熙眼中慍怒之色勃然而生。“朕,容不下逆子!”
原來...原來太子被廢,是必然之勢。他意圖謀逆,纔是康熙最難容忍之處!所以即使胤衸還活着,康熙也還是要廢了胤礽。
一切都是註定之數。從康熙十四年六月初三。胤礽在襁褓中爲被冊立爲太子,如今已經三十三載了,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對更高的那個位置有某種期待也是人之常情,而這樣的“人之常情”恰恰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何況他身後還有那麼多虎視眈眈的兄弟!胤礽被廢黜。是註定之事!
“好了,不談這些了,“康熙隨手抓起擱在一旁的黑玉佛珠。側臉道:“胤衸什麼時候回來?”
溫皙道:“他現在還是昏睡的時候比較多,不方便回來。”
“...是石靜一救了胤衸?”康熙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十分不快,除了靜一隻怕無人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了。雖然靜一救了胤衸,但是康熙對他的態度已經是厭惡的。
溫皙頓了頓。點頭。靜一現在也身在京城,不過是在京郊的藥王觀中。原來那位享譽京城的法寧老道長,是靜一一位師兄的後人,故而他這些年一直都在藥王觀後山閉關,甚少外出,如今又多了一個需要他照顧的弟子。
“他在何處?!”康熙皺眉問。
溫皙搖頭。
“你不曉得嗎?!”康熙眉頭皺得更深了十歲。
“我只是不想說...無可奉告而已。”溫皙眨了眨眼睛,要是說出來,藥王觀可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康熙頓時氣得噎住了,一遇到和靜一有關的事情,康熙就格外愛較勁愛發火兒,“胤衸是皇子,養好了必須回宮!”
溫皙聳了聳肩,敷衍道:“到時候再說吧。”反正胤衸還需些時日才能養好,只是如今回了宮,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溫皙也不方便去看兒子了。
下午時候,直郡王胤褆來養心殿回報:“皇阿瑪,胤礽已經押解直鹹安宮安置!?”
康熙聽到“押解”二字,眉頭微微有不快,問道:“老四呢?”
胤褆微微一愣,回答道:“四弟正在派人清掃鹹安宮。”說着語氣裡有所輕蔑,一個廢了的太子,還這麼巴結着有什麼用?!還不如來巴結巴結他!
“兒臣特來請示皇阿瑪,毓慶宮的胤礽妻妾該如何處置?”
康熙輕描淡寫地道:“博爾濟吉特氏賜死,其餘鹹安宮安置即可!”
博爾濟吉特氏,說的便是胤礽的側福晉琪琪格。康熙說胤礽“糾結科爾沁”,意圖謀反,而溫皙記得,此行木蘭太子只帶了側福晉琪琪格,與科爾沁親王來往慎密,想必也有琪琪格從中牽線的功勞。故而康熙亦容不得琪琪格!就算琪琪格生了太子次子弘晉也不成!
胤褆又請示道:“那弘皙、弘晉是否也一同——”
康熙眉宇間的不悅之色愈發濃了,冷聲道:“暫且留居毓慶宮偏殿!”康熙雖然不要太子這個兒子了,但是弘皙、弘晉都是他的孫子,弘皙年幼、弘晉尚在襁褓,不曾參與謀逆之事,康熙自然不會見罪於幼孫。
康熙揮了揮手道:“沒什麼事,你便退下吧!”
“皇阿瑪!”胤褆突然咬牙道,“若要誅殺胤礽,無需皇阿瑪動手,兒臣願意代勞!”
溫皙撫着額頭,看着這個世間少有的大蠢貨...他是怎麼跟太子鬥了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的?怎麼太子一倒臺,他也傻缺起來了?胤礽再有不是,還是康熙的兒子,無論是感情上還是從名聲上,康熙都不會做一個“不慈”的君父!胤褆卻傻乎乎地跑來說要替康熙殺了胤礽,簡直是利令智昏!
“放肆!!”果然,康熙如預料般暴怒了,“你以爲朕廢了胤礽,便會立你爲太子嗎?!秉性躁急、愚頑,又如此罔顧兄弟情義,豈可立爲皇太子?!拘禁胤礽當日朕便說過,勿令生事,安分而行!你倒是好野心!”
胤褆自然慌了神,“皇阿瑪,兒臣不是那個意思!兒臣只是覺得胤礽目無君父,實在...”
“朕看你纔是目無君父!!”康熙勃然怒吼道,“滾出去!看管鹹安宮之事,皆交由胤禛!你給朕回去好好閉門思過!!”
太子一廢黜,所有又野心的人都冒出來了。儲位的爭奪,並未因爲胤褆的失利而有所緩和,反而愈演愈烈。
五日後,三貝勒胤祉告發直郡王胤褆在木蘭之事謀刺太子,並巫蠱鎮魘。後來果然在直郡王府邸中搜出了巫蠱之物,人贓並獲。溫皙聽到消息的時候,康熙已經下旨:‘胤禔鎮魘皇太子及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着奪郡王爵,嚴加看守。”
如此,鬥了三十年的兩兄弟,落得一般無二的下場。
“主子,惠妃娘娘已經在外頭跪了兩個時辰了...”竹兒面有不忍之色,又進來稟報了一次。
溫皙很無奈,道:“在我這兒跪着有什麼用,讓她去養心殿跪着!”告發的人是三阿哥,下旨的康熙,她可不想攙和進去!大阿哥會倒臺,是他自己太蠢!
“惠妃娘娘暈倒了——”只聽得外頭一聲驚呼,溫皙便叫人拿了轎子將惠妃擡回她的鐘粹宮,叫人傳喚了太醫。惠妃年紀也不輕了,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要爲自己沒腦子的兒子的事兒操心。
只是同在一個後宮裡,擡頭不見低頭見,要真的想杜絕跟一個人照面,也不是簡單的事情。譬如,慈寧宮請安的時候...
“皇帝近幾日脾氣不大好,你們都要多多規勸着!”太后老人家眉頭又深了幾許,目光掃過面色灰暗的嬪妃,最終落在溫皙頭上,“如今皇帝把自己悶在養心殿,誰也不肯見,唉——”更要緊的是,十幾天都沒來慈寧宮請安了!太后想勸都沒機會勸,“如今也皇帝也就還常去皇貴妃的宮裡了,你見了皇帝一定要多勸勸!”
溫皙垂眸道;“是。”總之先應下來敷衍着就是了。康熙自從廢了胤褆王爵,就好似點着了的炮仗,把兒子們一流串全都擼了下來,個個賦閒在家,只不過阿哥們賦閒了,他們的門人卻忙活得緊,聽說最近八爺府的門檻都快被踩爛了!
“皇貴妃娘娘!”只聽惠妃噗通跪了下來,當着太后和衆多嬪妃的面,也不顧自己顏面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道:“娘娘,求您救救胤褆吧!”
溫皙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她原本以爲惠妃會瞅着嬪妃離開慈寧宮的時候堵截她,哪裡想到在慈寧宮裡她求上來了!衆目睽睽下,竟然也不顧及她身爲四妃的顏面了!可見惠妃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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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二更。早晨八點半,晚上八點更。
433、要錢兒子
溫皙只得面露爲難之色:“如今皇上聖旨已下,便是再無迴旋餘地了,本宮也是嬪妃,如何敢幹政呢?”
惠妃卻不管幹不幹政,膝行至溫皙面前,哭得慘烈:“皇貴妃!皇上昨兒又加派八旗護軍看守胤褆,臣妾現連兒子面兒都見不着了”一邊哭訴着自己慘狀,一邊泣不成聲。
“求您看臣妾多年從無忤逆您時候,求您看胤褆多年也從無悖逆皇貴妃時候,救救臣妾兒子吧!”
說來,惠妃和大阿哥確跟她沒什麼仇,也是沒什麼交情啊,溫皙犯不着爲了她們母子惹一身麻煩!只是她當着太后和衆嬪妃面兒,溫皙也不好表現得太絕情了。
這時候,一旁榮妃開口道:“惠妃妹妹,別爲難皇貴妃了,我們都是服侍皇上多年人了,後宮不得干政!”
惠妃頓時雙眼狠毒地望着榮妃:“陷害胤褆人不會有好下場!”
榮妃神色安泰:“本宮只知,什麼叫‘人贓並獲’,只知皇上是明察秋毫,絕不會錯判一人!”
惠妃恨得雙眼通紅,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馬佳氏。
溫皙只好道:“本宮知道你不易,只是如今皇上還氣頭上,你總得等皇上氣消了,本宮纔好幫你求求情吧?”
惠妃頓時如抓到了一根救命浮木,連忙磕頭道:“臣妾多謝皇貴妃施以援手!”
承乾宮。溫皙請安回來,捧着個手爐暖着手心,心裡惦念還是藥王觀兒子,她也曉得如今情況,康熙說來便來,她也不方便出宮,只得按捺下來。叫小鹿子去傳喚胤祿和胤禮進宮來。
“這些日子你們皇阿瑪火氣大。都好好家呆着,陪老婆看孩子,別瞎摻和!”溫皙披着個四合如意雲肩,囑咐兩個兒子道。現胤禮沒有當差,胤祿雖當了差事也被康熙給擼了,現賦閒家呢。
胤禮嘴角抽了抽,道:“額娘,我還沒兒子呢!”
溫皙狠狠剜了他一眼,“沒兒子,你就專心陪着姵兒!別老寵着那些不知哪兒來小狐狸精!!”別以爲她住宮裡不曉得。胤禮數月前從外頭得了個妾侍,近膩歪得不行!
胤禮嘴裡咕噥了兩下,雖然心有不服氣。只得訥訥應了下來。
胤祿戲謔道:“十七弟多陪陪福晉,便有兒子了!”他這個弟弟今年也才十六歲而已,不夠額娘規定可以生孫子歲數,胤禮倒是聽話,不但沒兒子。閨女也沒製造出一個來,幾個侍妾都是賜藥,不曾有過身孕。
胤祿又轉而道:“額娘,兒子改日帶格佛荷還有弘明進宮來,您也好含飴弄孫。”
溫皙擺擺手,她明白胤祿意思。想要彌補一下她失去幼子心靈空虛罷了,只是格佛荷和弘明都是他們額娘命根子,溫皙也不想奪人孩子。便道:“天愈發冷了,還是算了吧。”
胤祿忽笑道:“兒子還有一件喜事,要告知額娘:兒子嫡福晉瓜爾佳氏有孕了。”
溫皙瞧着自己這個笑得像只狐狸似兒子,嘴角抽搐了二下。胤祿去年就十八了,立馬就製造出弘明。但是瓜爾佳氏一直沒有半點好消息。用腳趾頭想想就是知道是胤祿不想叫她懷孕,如今太子剛剛被廢黜。瓜爾佳氏就有孕了所以這個兔崽子打什麼主意,溫皙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了!
“知道了。”溫皙淡淡地道了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個孫子了,溫皙很就有了心理準備。
胤禮那邊無比豔羨地道:“恭喜哥哥要有嫡子了”
胤祿拍了拍弟弟肩膀,道:“別急,過二年,你就是十八了!”
溫皙脣角抽了抽,這二個哥倆似乎都認準了瓜爾佳氏肚子裡是個男胎無疑了?!
胤祿安慰完了兄弟,又舔着臉跟個討好小狗似湊了過來,“額娘,那個兒子近手頭有點緊”
“得,說吧,要多少銀子?”溫皙陰陽怪氣地問道,分府時候明裡暗裡溫皙給了他不少,按理說再敗家也花不完,但是這兔崽子已經是第三回來要錢了,回回都不是小數目,不過看他沒拿去吃喝嫖賭,溫皙便曉得他拿去培養暗中勢力了,譬如給門人捐官就是一筆不小開銷。
胤祿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額娘,您私房還有多少銀子?”
溫皙眉梢一挑,什麼意思?是想叫她有多少拿出來多少嗎?!便問道:“你到底想要多少銀子!?不過爲了你們倆分府,我私房可掏出來一大半了!”溫皙也給了胤祿不少店鋪田產,都是下金雞蛋母雞,一年妥妥二十萬兩銀子,發展點門人想必也夠用了,這兔崽子卻總是不夠用!!他暗地裡到底幹了些什麼事兒?!
胤祿想了想,報了一個數字:“少一百萬兩吧。”
“多少??!!”溫皙驟然眼睛都要凸出來了,一百萬兩,小兔崽子,你以爲你娘我是印鈔機啊?!
“你要那麼多銀子幹什麼?!”溫皙立刻想到了要緊問題,現太子一倒臺,羣魔亂舞,溫皙可不想他拿着銀子去收買大臣,讓人都支持他當太子然後惹毛了康熙,下場估計不會比二阿哥和大阿哥好到哪兒去。
胤祿猶豫了一下,便道:“額娘,您別問那麼多,兒子有兒子打算。”
溫皙冷哼道:“一百萬兩銀子,不是一百兩銀子!你不說清楚怎麼用,我是不會給你!”一百萬兩,她倒是有,不過也是她大半家底兒了,而且還要挪用一些給小十八將來成婚用銀子。要是他確急需,又是用該用地方上,也不是不可以給他,但是胤祿支支吾吾不肯說清楚,別說一百萬兩了,一百兩銀子也不給!
胤禮撤了一下哥哥衣袖。道:“十六哥,你要那麼多銀子多做什麼?一百萬兩都能埋死人了!”又道:“弟弟賬上倒是能挪出十萬八萬兩,十六哥要是不嫌少,就派人來跟姵兒取吧。”
胤禮錢,自然都歸屬姵兒管着,甚至連分府之後溫皙給地鋪子田產都是直接交給宛姵。不像胤祿大婚,溫皙都是直接交給他自己。
胤祿猶豫了半晌方纔道:“近來三哥、八哥門前門檻兒都要被踏破了,兒子只是想去添一把火。皇阿瑪今日早朝命臣工公推,議立太子,兒子想要讓八哥成爲‘衆望所歸’之人!”說到後“衆望所歸”四個字。他眼中有某種野心勃生。
胤禮頓生訝異,不解道:“爲什麼呀?十六哥何必拿自己銀子把八哥買通大臣呢?!”
溫皙擰眉道:“這種事,你們都不要摻和進去!”
胤祿眼中含着某種堅定。“額娘,您身後宮,或許不曉得,八哥門生遍佈天下!人人都稱八哥爲‘八賢王’,太子和大哥倒臺。他勢力愈發不可遏制!事到如今,除了皇阿瑪,已經無人能夠打壓他了!”
溫皙語氣淡漠,道:“他勢大,皇上早晚會容不得他,你無需插手!”若是胤祿替胤禩暗中收買人手。被康熙發現了,可就不好了,溫皙可不希望自己兒子惹一身騷!
“額娘!兒子不只是容不下八哥勢大!”胤祿突然咬牙切齒。眼中騰昇出某種血光,“兒子回京後,查到陳喜宮外有一處暗宅邸,系胤禩所贈!而且就是皇阿瑪木蘭狩獵之前不久!”
溫皙捧着茶盞手,突然微微一顫。“你意思是胤禩是陳喜背後主子?!”難道命陳喜下毒人也是胤禩?!目便是要用她兒子命來搬倒太子!
胤祿臉上殺機暴露無遺,“兒子只查到胤禩和陳喜暗中來往甚密!甚至木蘭時候也有所通風報信!只可惜陳喜已死。查不到太細東西!只是,額娘,如今看來,太子被廢,大兩個贏家便是三哥和八哥!害死十八弟人,必然是他們二人中一個!”
溫皙沉默許久,八阿哥其人,溫皙確看不透,外表自是溫潤如玉,但卻不乏狠辣,且看當初謀害胤禛嫡子弘暉,便曉得,他絕不是心存仁善之人。謀害幼弟,嫁禍太子,這樣事情,他做得出來!
溫皙長長吸了一口氣,吩咐竹兒道:“去吧我寢殿牀邊紫檀木櫃子下數第二個抽屜裡剔紅寶盒拿出來,還有左邊倒數第一個抽屜裡錦盒也拿出來。”
胤祿這個兔崽子,捧着溫皙老本和未來預備給小十八結婚銀子屁顛屁顛走了。溫皙現才感覺到肉疼,一百萬兩銀子啊,老孃私房錢全沒了!!攢了這麼多年錢啊,一下子都讓他給摳走了。
康熙傍晚來時候,就看見溫皙一副西子捧心樣子,不禁疑惑道:“怎麼了?心口不舒服嗎?”
溫皙急忙直起身子,端身微笑,語氣坦然如常:“沒事。”
康熙側身坐羅漢塌上,擱下手中蜜蠟手串,“朕也就到了你這裡,還能舒坦一些!”
竹兒親自奉了兩盞普洱,康熙吹着熱氣,用蓋子颳了刮浮沫,喝了大半盞,又道:“等朕把前朝事情解決了,就跟皇額娘說立後事兒!”
溫皙皺了皺眉頭,現皇子們爭鬥得如此厲害,溫皙可不想自己兒子站風口浪尖上,便坦言道:“小十八經歷了這遭,臣妾不希望自己兒子出什麼事兒了。臣妾如今是皇貴妃,都如此遭人忌憚,若是成了皇后,胤祿和胤禮豈不是遭人妒忌了?”
康熙輕輕擱下茶盞,語氣卻是極爲堅定:“放心!朕會處理好,你看着便是了。”</P>
434、皇額娘
溫皙忽的想到了,康熙命滿朝臣工公議立太子的事兒,急忙問道:“臣妾聽胤祿說,皇上今日讓滿朝公推太子?”
康熙語氣淡淡,但是微眯的丹鳳眸子中卻閃過一絲慍怒:“有些人不安分,是該敲打敲打了...”
康熙的話說得頗有深意,只是不知說的是那些臣子,還是他自己的兒子,或者都是。殿中紅籮炭燒得灼熱,紅得刺眼,溫皙從剔紅牡丹小圓盒中取了一枚沉香丸,扔進了炭盆中,只聽茲啦一聲,沉香木丸便被烈火纏繞,燃燒出優雅的沉香氣息,薰得整個大殿馥郁瀰漫。
鮮花着錦,烈火烹油,於八阿哥胤禩,便是如斯情形吧。殊不知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巔峰之後一不小心便要從高處跌落了。人生一世,“持盈”二字最難做到。因爲人一旦得意,便會忘形。忘形之後,便會露出破綻,就如孔雀開屏之後屁股也露出來了。
竹兒灌了一個湯婆子來,塞進被子裡。溫皙便脫了花盆底兒鞋,朝羅漢塌裡頭挪了挪身子,腳伸進被窩裡。
今日去慈寧宮請安,溫皙穿的是一雙雪青色緞繡竹蝶紋花盆底鞋,足有四寸高,雖說出門有人擡,只是鞋子太高,穿着腳總會不舒服的。
這雙鞋,偏偏是溫皙最喜歡一雙,疊彩秀竹蝶紋,上綴一圈紅瑪瑙,行動時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鞋尖上分別綴一串金黃色的纓絡,垂下三寸。鞋底形似花盆,故滿人旗鞋被稱之爲花盆底兒鞋,以木材爲料,外髹白漆,四周釘綴彩色料石作卍字、蝙蝠和綵帶等紋樣。諧寓“萬代福壽”。
康熙只瞧了一眼,道:“怎麼,去慈寧宮請了個安,便累腳了?”
溫皙揉着自己的雙足,道:“今冬造辦處送來的花盆底兒鞋,都是四寸高的,乍然高了一寸,穿得有些不適。”
康熙呵呵一笑道:“才四寸而已!等明年就該換上五寸鳳鞋了。”
這花盆底兒鞋的高度,也因身份的不同而高低不一。五寸底兒鳳鞋,乃是皇后吉服專配用的鞋子。嬪妃若用便是違制。
溫皙勉強笑了笑,道:“臣妾覺得,鞋子穿合適的就最好。五寸太高,穿着想必不會舒服。”
康熙只當聽不懂溫皙話裡的意思,淡淡道:“又不是讓你天天穿,冊封之日穿着就是了,以後想不想穿那麼高的。你自己看着辦。”
康熙決定了的事情,素來無人能改變。溫皙也有些無奈。
當夜,康熙自然是留宿承乾宮。
一夜無夢到天亮,溫皙醒來的時候自然是大亮了,順手想去摸擱在枕頭旁昨夜只編了一半的絡子,卻摸到旁邊枕頭上的人腦袋。摸到滿是胡茬子的下巴。溫皙被扎到,立刻從朦朧中醒了過來,霍然爬了起來。“現在什麼時辰了?!”她素來每天早晨醒來,康熙已經早早去上朝了,有的時候甚至已經下朝回來了。
康熙穿着一件明黃色暗紋的寢衣,半眯着眼睛,一副倦懶的樣子。道:“想必過了辰時了吧。”
溫皙急忙問:“皇上沒去上朝,還是——”多半是已經下朝回來了吧...溫皙暗暗思忖。康熙素來是很勤快的,從不睡懶覺。
康熙伸了個懶腰,爬起來道:“朕沒去上朝。”
“哦,皇上原來沒去...”溫皙點頭,隨即愕然睜大了眼睛,滿腹不可置信地盯着康熙糟老頭子的龍臉:“沒去上朝??!!”
康熙一副平淡樣子,道:“朕現在明白,你爲何這麼愛睡懶覺了,果然多睡一會舒服多了。”
溫皙猶自尚在驚愕中沒回過神兒來,“皇上怎麼能不去上朝呢?!”
康熙擺擺手道:“偶爾罷朝一次也無妨!”
“不行!”溫皙急忙抓着他的手臂,“皇上快點洗漱更衣吧,再晚就...”
康熙身子一倒,又躺會了原位,合上眼睛道:“朕方纔已經叫李德全去傳旨,罷朝三日!”
“爲什麼?!”打死溫皙也不相信康熙是想睡懶覺的緣故!而且居然還是罷朝三日!不是稱病,也不是身子不爽利,就只是傳一句“罷朝”?!這是把滿朝臣工當小孩兒耍嗎?!康熙什麼時候也有了昏君的潛質了?!
康熙喉嚨間發出一絲譏諷似的笑聲:“不正合了他們的心意嗎?朕給那些魑魅魍魎幾日,讓他們好好折騰!”
溫皙塌着臉,你想罷朝,也別睡在我宮裡的時候罷朝啊,不是明擺着把所有人的目光給引過來嗎?!其他嬪妃也就罷了,到時候去太后宮裡請安,又有得要聽她老人家嘮叨了!
竹兒待人捧了梳洗的東西進來,侍立在珠簾外,道:“皇上,主子,十六爺帶大格格來請安了。”
康熙幽幽道:“昨兒不是來請過安了嗎?怎麼今天又來了?”
果然這些兒子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康熙的眼中了,溫皙便道:“昨兒是我叫他們倆進宮來的,今兒是初一,照例進宮請安的日子。皇上也起吧!”
溫皙挑起珠簾,自己先穿上四寸高的花盆底兒鞋,由宮女伺候着穿衣,然後她得給康熙那個生活上的巨嬰穿衣服、編辮子。
康熙如今也五十五歲了,發間又多了幾根白髮,溫皙麻利地給他梳起鞭子,拿了裡貂絨的瓜皮帽扣在他光亮的腦門上。
“朕昨兒聽說胤祿的福晉有孕了?”康熙突然道了一句。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道:“才一個月的身孕,聽說孕吐得很厲害。”
康熙接過李德全呈上來的銀針茶,漱了漱口,方纔道:“倒是時候。”
溫皙細細咀嚼着康熙這句話,聽不出是喜是怒,彷彿白開水一般,品不出來。
忽的,康熙笑道:“瓜爾佳氏有福氣,朕正盼着個嫡孫呢!”
嫡孫?溫皙微微一凝,康熙唯一的嫡子已經被廢發落鹹安宮了,所謂嫡孫,嫡出的孫子,必然要是嫡子的嫡子纔算,他這是已經把胤祿當成嫡子了嗎?溫皙抿嘴笑了:“皇上怎知道是個孫子?保不齊還是個孫女呢!”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胤祿放下馬蹄袖行禮如常。
跟在胤祿身側穿得跟紅包似的的格佛荷嘴巴軟軟地:“荷兒給皇瑪法請安,給瑪嬤請安!”
溫皙瞧見格佛荷,不禁眉開眼笑,伸手便喚她過來。格佛荷短腿小腳歪歪斜斜便撲進溫皙懷裡,拖着稚嫩地語調喚道:“瑪嬤——”
康熙見了這樣可人的孩子,也無法保持肅顏,眉眼露出幾分笑意,道:“格佛荷,以後記得要改口叫‘皇瑪嬤’!”康熙的語氣是極爲和藹的,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胤祿瞳孔頓時一縮,驟然心跳都加速了。
格佛荷懵懂地含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康熙,小嘴脣喊:“皇——”又歪着腦袋看溫皙,“瑪、嬤?”
胤祿目光落在自己額娘面上,帶着某種詢問和激動。溫皙無奈地嘆了口氣,怎麼兒子比她看上去還要興奮?便道:“皇上跟小孩子說這些做什麼,萬一她回去胡亂叫,落在旁人耳中不知道要傳出什麼風波呢!”
“無妨!”康熙淡淡道,“朕請示太后之後,便會下旨。”
康熙嘴裡說着請示,怎麼溫皙聽着倒像是“通知”呢?!科爾沁和太子糾結,早就讓康熙不滿了,顧念着和科爾沁多年的聯姻,康熙纔沒有發作,但是回宮之後康熙便極少去慈寧宮請安,和太后本宮不深的母子關係又疏遠了幾分。
素來立後封妃,都是需要“仰承皇太后慈諭”,爲的是孝道,只不過看康熙的態度,只怕也只想走個過場,不給後人留下口實而已。
康熙既然已經如此說,胤祿下了決心,急忙跪下,磕頭行大禮:“兒子恭喜皇額娘!”
得,這個兔崽子改口倒是比格佛荷改口都順溜!
康熙淡淡掃視了胤祿一眼,道:“胤礽...在鹹安宮如何了?”
胤祿一愣,頓時摸不着帝王的心思了,只好道:“兒子不知,原是四哥照顧二哥的...”不過現在四阿哥也被擼了,賦閒在家,更不許隨意進宮了。
康熙莫名地嘆了口氣,道:“你待會兒去瞅瞅他吧。”
溫皙插口道:“鹹安宮地處偏僻,陰冷溼寒,叫人多帶着些紅籮炭過去吧。”太子也算悲劇性的人物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溫皙也沒必要再爲難他了,想也知道他在鹹安宮的日子不會好過。
康熙聞言,心頭一震,隨即問道:“你不怪胤礽了?”
溫皙笑了笑道:“事到如今,臣妾只是覺得沒必要太刻薄了。”
康熙點點頭,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你能放寬心,朕也安心了。”康熙拍了拍溫皙的手背道:“朕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了,今兒下了雪,你別出門,吹了冷風就不好了。”
溫皙含笑應了,溫聲道:“雪天路滑,讓擡轎子的太監慢些。”取掛在衣架上的玄狐皮大氅親自給康熙披上,福身恭送。
“兒子恭送皇阿瑪!”胤祿急忙跪安。
435、八爺倒臺
見康熙走出去,胤祿才急忙起身,快步跑到溫皙近身,無比熱切地看着溫皙,急聲問道:“額娘,皇阿瑪他說的是真的嗎?!”
溫皙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反問道:“難道你覺得你皇阿瑪是說着玩的?”
胤祿尷尬地笑了笑,道:“兒子恭喜額娘!”
溫皙嘆了一口氣道:“我倒不想有這份喜。”
胤祿一愣,隨即道:“額娘說笑了。”
“我不從跟人說笑!”溫皙頓時板着臉道,“你知道皇后的位置意味着什麼嗎?!”自從康熙十七年嘎魯玳死後,康熙就沒有流露出半點要封后的意思,如今時隔三十年,又要再度封后,只怕不知道又要如何風波不定了。
胤祿也正色道:“兒子自然明白,皇后纔是皇阿瑪的嫡妻!額娘是嫡妻,兒子們纔是嫡子!大統註定要歸正的!”
溫皙微微一哼道:“你只看到了好處,卻沒看到壞處!你只看到嫡子尊榮,卻忘了胤礽這個嫡子如今是什麼下場!”
胤祿卻言辭錚錚道:“若非二哥是元后嫡子,皇阿瑪也不會容忍他到如今!額娘放心,兒子不會做第二個胤礽!”
溫皙側身,長長嘆一口氣,頗有幾分疲憊之色道:“說實話,我的確不喜歡皇后這個位置。”後宮如今安定些了,前朝阿哥們卻爭鬥得你死我活,溫皙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兒子!
胤祿見自己額娘不似玩笑,彷彿極爲認真,他頓時有些急了,急忙跪下道:“額娘,您可別在這事兒上犯糊塗!您居副後多年。皇后的位置早該是您的了!”他看了看,四下無旁人,便道:“額娘權當是爲了兒子!兒子不比十七弟和六姐,修煉得法,百歲之壽亦可期!兒子更比不得前頭的哥哥們,分府多年。自成勢力,兒子年幼,再怎麼努力也追不上哥哥們,若沒有比他們更高的出身,拿什麼去爭?!”
溫皙擰眉:“你滿嘴胡沁什麼?!這種話也敢宣之於口?!”她素知胤祿有野心,只是他的野心素來掩蓋地極好,何曾如今日這般毫不顧忌地說了出來!
胤祿直起身子,目光堅定:“額娘!兒子需要嫡出的身份!額娘就當是爲了兒子,也一定要當皇后!何況。皇后之位,早該是額孃的了!額娘難道願意此生僅居妃妾,而不得嫡正嗎?!反正兒子不願意做庶子!”
溫皙不知道胤祿已經如此執着於嫡庶,就算溫皙不是皇后,他也是除了胤礽之外出身最高的阿哥,已經比旁人出身要高了!只是他尤嫌不足!視嫡出爲必得之物!
“以前二哥是太子的時候,是皇阿瑪唯一的嫡子,他又何時將兒子們這些庶出的兄弟當一回事兒?!對兒子表面親和。不過是因爲兒子對他而言有利用價值罷了!自古名不正則言不順,大統歸嫡。才能名正言順!皇阿瑪就是因此才容忍二哥多年的!”
“好了好了!”溫皙擺擺手,話一套一套的,她聽着就頭疼,“就算皇上有此意,也得太后點頭才成!”
胤祿略一思忖,十分篤定地道:“太后會答應的!”
溫皙道:“太后要是硬卡着。皇上也沒法子!本朝以孝治天下,皇上不會讓自己承受不孝之名!”
胤祿狡黠地一笑,道:“皇阿瑪只處死了二哥的側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卻對科爾沁輕輕揭過,故而太后絕不會和皇阿瑪唱反調!否則遭殃的是科爾沁!”
溫皙不禁一愣。她倒是差點忘了這茬了,科爾沁與太子勾結,蓄意謀取從龍之功,康熙最容忍不得這些,卻不曾對科爾沁有所懲罰。原來也是早有預謀的。
“對了,皇上讓滿朝公議太子,你打算舉薦誰?”溫皙轉移話題道。
胤祿擰眉道:“兒子想,還是默不作聲吧,這事兒兒子不打算摻和。”
溫皙嘴角抽了抽,你不打算摻和,還從老孃這兒扣走了一百萬兩銀子,拿去給胤禩造勢了,要是想摻和,那得折騰成什麼樣纔算?!溫皙正色道:“你還是推胤礽吧!”
胤祿愕然:“可是皇阿瑪已經廢了二哥了!”
“那又如何?!”溫皙揚聲,“沒聽見皇上剛纔還叫你去鹹安宮探視廢太子嗎?!”
“可是...”胤祿深深擰起眉頭,“皇阿瑪這纔剛廢了太子...前朝的確有些迂腐的老臣屢次上奏請皇阿瑪復立太子,但是全都被皇阿瑪訓斥了啊!”
溫皙淡淡道:“別人被訓斥是別人的事兒,你只管去替胤礽求情即可!若我猜得沒錯哦,你四哥一定會爲胤礽求情,你記得,一定要搶在他前頭!”
“四哥...?”胤祿陷入沉思。
溫皙從衣襟上撤下帕子,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從我庫房裡搬一百斤紅籮炭,五百斤竹炭,順道送去鹹安宮。”
胤祿急忙道:“額娘就算要送炭,也沒必要挪了自己份例啊!這事兒吩咐內務府即可!”
溫皙淡淡道:“你只管照我說得去做,去瞅瞅胤礽哪兒還缺什麼,都挪了我的先給他用!”
“是,兒子明白了!”
這三日,前朝如何鬧騰,溫皙只知道後宮一片安靜。直到三日後,前朝的事兒轉瞬傳到了後宮,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康熙命忠臣公推太子人選,不過是想看看哪個兒子聲望最高,便打壓哪個罷了,又胤祿暗中推波助瀾,公推的摺子竟然有大半推拒八阿哥胤禩爲太子!
這下子,可把康熙給氣壞了,估計他自己也沒想到胤禩居然如此“衆望所歸”!連身在拘禁中的大阿哥胤褆居然也上摺子保舉胤禩爲皇太子,令有康熙的舅舅佟國維也保舉胤禩,一大批在朝中重量級的人物半數推拒胤禩,只怕康熙都深深忌憚了!
康熙大怒之餘,當着滿朝臣工,辱罵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出。自幼心高陰險,柔奸成性,妄蓄大志!”這話說得不可謂不狠毒,若是康熙罵胤禩也就罷了,偏偏罵了良嬪爲“賤婦”。
溫皙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但是也不由地替良嬪哀嘆一句。衛氏多年安分,這是招誰惹誰了?!
胤祿卻面帶譏諷之色,“皇阿瑪下旨革了八哥多羅貝勒的爵位,命押解宗人府審訊!九哥、十四哥偏偏看不清形勢,上去求情!老十四居然還說可以以自己的性命擔保,被皇阿瑪給踹了一腳,都踹地吐血了!”
溫皙瞧着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報復的快感,忽的想到了當初十四阿哥一拳打落了綠桐腹中的孩子,溫皙知道是他是無心之失。所以不曾怪罪,只是胤祿卻是記恨上他了!
康熙言:“八阿哥到處妄博虛名,人皆稱之。朕何爲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稱道汝好,朕即斬之。此權豈肯假諸人乎?”如此,便是說,誰爲胤禩求情,便殺誰,但是九阿哥、十四阿哥卻迎風而上。豈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溫皙瞧着已經快晌午了,今早康熙去上朝前說過晌午會過來用膳。這個時辰了還沒過來,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兒...
正擔憂着,李德全跑來了,“貴主子,您快去勸勸吧!皇上發了大怒了!”
胤祿道:“一準是九哥和十四哥下朝之後,又去跟皇阿瑪求情了。”
溫皙連忙整了整衣冠。道:“我去瞧瞧!”這兩個娃子也真是的,要求請也別在康熙氣頭上啊,給康熙找不痛快,便是給他們自己不好過!
到了乾清宮門口,溫皙下了轎子。便聽見了裡頭康熙的暴怒之聲:“胤禩窺伺大寶,你們兩個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後登極,封你們兩個親王麼?!”
溫皙聽着勢頭有些不妙,急忙繞過入門屏風,大步入內,便見康熙鏘一聲抽出天子龍劍,便夾在了十四阿哥脖子上,康熙雙目氣得充血:“逆子!!朕留你何用?!!!”
“皇阿瑪息怒!”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急忙匍匐上前,一人保住康熙一條大腿。
溫皙掃視一眼,殿中除了被拘禁的大阿哥和二阿哥還有在宗人府的八阿哥,十四以上所有皇子全部到齊,跪了一地的兒子,一個個急忙都求情起來。
“皇阿瑪,十四弟言語無狀,請皇阿瑪息怒!”胤禛一邊抱着康熙大腿一邊懇求道。
另一旁的五阿哥胤祺也急忙道:“十四弟素來莽撞,皇阿瑪寬恕他這一次吧!”
三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也齊齊叩頭道:“皇阿瑪息怒!”
溫皙踩着花盆底兒鞋,落地有清脆的聲響,一時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溫皙福身道:“皇上萬福金安。”
康熙略收斂了幾分怒容,道:“你怎麼來了?!”
溫皙略帶微笑,道:“皇上不是說了,今兒下了早朝要去臣妾宮中用午膳。臣妾左等右等,皇上不來,便只好親自來瞧瞧了。”
這時候,康熙的一衆兒子們一個個轉過身來,行禮:“給貴母妃請安!”唯獨十四阿哥還動彈不得,他老子的劍還夾在他脖子上呢。溫皙瞧着,已經割出一道血痕,血順着康熙的劍刃滴答在地板上,落成一串嫣紅的梅花。
溫皙微笑道:“皇上,已經午時了,有什麼事不如用了午膳再說。”
康熙拔尖,不過一時激憤,如今清醒過來,溫皙又給了他臺階下,他冷哼一生,收回龍劍,怒斥道:“逆子!你既與胤禩有義,便去宗人府陪他吧!”又環視諸子:“誰再敢求情,也同去宗人府大獄!!!”
一時間,諸子齊齊默然,連和八阿哥最交好的九阿哥也不敢出聲了。(未完待續。。)
436、良嬪投繯
承乾宮。
溫皙端了銀耳蓮子羹到康熙跟前,道:“蓮子清熱去火,皇上喝了,先消消氣兒吧!”
康熙雖然被溫皙請了過來,卻還是寒着一張臉,一副想要殺人的鬼樣子,他攥着暴起青筋的拳頭,道:“朕竟不知胤禩如此衆望所歸!!朕雖知這逆子門下奴才不少,卻不知已經遍佈半個朝堂!!如此覬覦儲君之位....一個辛者庫賤婢之子也配?!”
溫皙皺了皺眉頭,道:“皇上這話太過了!良嬪並無過錯!”當初寵幸衛氏的時候,也沒嫌棄她出身卑賤,如今兒子長大了,良嬪年老色衰,倒挑三揀四嫌棄起來了!康熙這話說得未免太刻薄了!
“哼!!”康熙只怒哼一聲,他自然曉得良嬪無過,但是他絕不會承認自己說得過分了!
用了午膳,康熙毫不客氣地佔了溫皙香噴噴軟綿綿的美人榻去小憩了,溫皙伺候着大爺一般的康熙睡下,給他蓋好被子,尋思這瞅着空兒該去藥王觀看看兒子了。雖說溫皙放心靜一,到底心裡念着小螃蟹有沒有好些了。
溫皙閒閒地吃了一盞蜜羹,要出宮看兒子,自然不能讓康熙曉得,不過還好藥王觀在京中,溫皙趁着晚上摸出去瞧瞧也就是了。只是這幾日康熙一直留宿在承乾宮,溫皙也沒時間溜出去,只好繼續等康熙和他一羣兒子們的事情消停些再說。
正琢磨着事兒,小鹿子躬身小步跑了進來,附耳道:“主子,景陽宮良主子投繯了!”
溫皙驟然抓緊了捻在手裡的紅瑪瑙佛珠,胤禩都被髮落去宗人府大獄了,良嬪自然不可能不曉得,而康熙發落了胤禩的頭條理由便是“辛者庫賤婦所出”。這樣大的動靜就算是良嬪這個整日閉門不出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良嬪自責之下,有了輕生的念頭也不足爲奇。
溫皙急忙叮囑道:“馬上叫人封口,別讓皇上知道這事兒!”溫皙瞅了瞅裡頭,康熙睡得熟,似乎沒被吵醒,溫皙忙吩咐了人準備轎子,悄無聲息地離開。
景陽宮。
自從宣妃去了,溫皙再也不曾涉足過,記得當初那木做景陽宮主位的時候。景陽宮雖不算氣派,卻也體面。多年不曾來,溫皙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門兒。要不是門口還掛着有些陳舊的“景陽宮”三字的牌子。溫皙都要掉頭了。
冬日本就蕭索一些,景陽宮倒也是個寬敞的底兒,因爲前院裡沒什麼梅花松柏,看着便格外空曠一些。今早下了點小雪,天明時分就停了。只是溫皙在自己宮裡沒瞅見一絲雪花,因爲她起牀之前,就被清掃得一點不剩了。不過景陽宮卻還是蓋了一層薄薄的雪,無人清掃。
溫皙撫着竹兒的手背,咯吱咯吱踩在積雪上,進正殿上臺階的時候。還差點滑倒了。因爲臺階上的雪也沒清掃,這種事兒要是出在溫皙宮裡,掃地的太監早被髮落去慎行司了。
溫皙也曉得。良嬪出身不好,又無半點寵愛,日子不會過得太滋潤,只是沒想到居然如此淒涼。
溫皙記得,東西六宮去年才翻修過。花了康熙內庫好一筆銀子,但是景陽宮溫皙實在看不出有半點翻修過的樣子。甚至貌似還是宣妃當初住過的時候一模一樣。不過更陳舊了幾分,大門上的漆都有些剝落了。
進殿之後,內裡零零散散點着火盆,用的不是紅籮炭,只是尋常的竹炭,還只有二個炭盆,空曠的大殿,就跟在外頭差不多,還有冷風從窗戶刮進來,溫皙都覺得後頸冷颼颼的。
溫皙來,沒叫人通告,徑自進了次間暖閣。暖閣原本該是暖和的地兒,只是溫皙卻沒覺得有一丁點暖和,只在拔步牀跟前燒了個炭盆,貼身伺候良嬪的是個長得瘦巴巴的嬤嬤,守在牀頭正在抹淚。
溫皙依稀記得這個老嬤嬤,是從宮女提拔上來的,伺候良嬪半輩子的人了,不過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了。
“奴才給皇貴妃請安!”乾瘦的嬤嬤見皇貴妃乍然出現,行禮有些無措。
“皇、皇貴妃?!”良嬪倉促地從牀上爬了起來,溫皙快步上前,將她按下,她的聲音沙啞難聽,脖子上有觸目驚心地青紫色勒痕,無怪乎聲音如老嫗一般難聽了。
溫皙其實很同情衛氏,所以不管八阿哥怎麼蹦躂,她從未絲毫爲難衛氏,甚至她的嬪主之位都是溫皙替她謀得的。溫皙當初因三阿哥不老實,出手折辱了榮妃,但是對於八阿哥的蹦躂,她實在做不到把火發到良嬪頭上!衛氏的確是個很可憐很可憐的人,可憐到已經不忍心叫她更可憐了。
溫皙無奈地搖搖頭,“你怎麼這麼想不開...”
良嬪頓時紅腫的雙眼淚水奔涌,“八阿哥他,要不是託生在嬪妾肚子裡,本該是享榮華富貴的天潢貴胄...”衛氏的聲音,滿是自責,哽咽難以成調。
溫皙也知道,再怎麼勸慰她也沒用,便正色道:“你難道不知妃嬪自戕是重罪!?你以爲這樣是對八阿哥好?!”
“我...”良嬪張了張乾巴巴的嘴脣,說不出半個字。
溫皙見她如此模樣,便寬慰道:“皇上不過一時氣頭上,氣頭上說出來話,能當真嗎?!”康熙的毒舌水準,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現在嫌棄這個兒子不好,那個兒子不孝順,當初還一股子勁兒地種馬!活該!
“可是、可是八阿哥是因爲嬪妾出身卑賤才——”衛氏扯着嘶啞的嗓音含淚道。
“大阿哥的額娘出身夠體面了吧?太子的生母出身夠尊貴了吧?!他們二人下場可比八阿哥難看十倍!”溫皙揚聲道。
特麼滴,全都是康熙惹的禍!老孃還得來幫你安慰小老婆!也是胤禩不好,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將來混個富貴王爺噹噹總不成問題,現在倒好貝勒的爵位都被康熙給擼了!當初胤禩可是封多羅貝勒的幾個皇子中最年輕的一個(十七歲),如今不但成光頭阿哥了,還蹲大獄了!
溫皙放緩了聲音,諄諄道:“你現在好歹是個嬪主,十五阿哥的生母如今不過是個常在!本宮也沒見陳常在尋死覓活的!!”
衛氏因蒼老而已經不再天姿國色的容顏,眼角額頭已經生了皺紋,溫皙剛入宮的時候,還記得衛氏是何等貌美的一個人?只是再貌美的的人,也禁不起歲月的摧殘。
良嬪稍稍止了淚,卻又慌張起來:“皇上若是知道嬪妾自縊,會不會連累八阿哥?”
現在想到會連累兒子了?唉,不過良嬪這個額娘,真真是沒話說,什麼事兒第一時間想到的永遠不是她自己。
溫皙好言道:“你放心吧,本宮已經叫人封鎖消息了。皇上不會知道!”溫皙嘴巴上這麼說,不過以康熙的情報能力,只怕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到底是康熙太毒舌,逼得良嬪上吊,估計他也只會裝作不知道,只要這事兒別鬧得沸沸揚揚,康熙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良嬪頓時感激涕零,急忙爬起來在牀上給溫皙磕了個頭:“多謝皇貴妃!”
溫皙又安慰了她一通,言辭鑿鑿保證道:“都年底了,八阿哥不會總關在宗人府,你安心,皇上最晚年底就會把他放出來!”
如此一番保證,良嬪總算安心了些。
康熙還在溫皙宮裡小憩,溫皙也不能再景陽宮呆太久,叫小鹿子以自己名義給良嬪傳喚了太醫。良嬪也是自己太小心了,脖子都那樣兒了,也不敢叫太醫。她的嗓子要是不好好治療,再加上冬日陰寒,只怕要留下一輩子的病根了。自然了對我不能說是上吊勒的,只說風寒。嬪妃自縊,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傳出去有損皇家聲譽,自然要捂着。
一來一回,也過了一個多時辰,康熙自然早就醒了,正在坐在羅漢榻上吃茶。臉上不見有什麼異樣,也沒問溫皙去了哪兒。
就這麼心照不宣地過了幾日,逮着康熙某一日晚上傳話說不來他宮裡了,溫皙便用隱身符和遁符跑出宮,趁着夜深人靜去藥王觀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可惜大晚上的去的不是時候,兒子還在睡着,靜一倒是沒入睡。
靜一住的地方在藥王觀隱秘的後花園層疊的假山後的一個小竹樓裡,看似四面透風的竹樓,進了裡頭卻暖如春日。想也知道小竹樓里布下了法陣。
靜一正赤着腳丫子,穿這件青灰色無花紋卻滿是油漬污痕道袍,披頭散髮坐在地上喝着小酒,抓着一個油膩膩的雞腿啃得正歡實。溫皙的到來,也出乎他的意料,靜一怔怔看着也有些怔怔的溫皙,急忙撂下雞腿,油膩膩的大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二下。
溫皙臉頰抽搐了二下,怪不得靜一的道袍那麼髒....
靜一頓時臉紅了大半,急忙掐一個法決,立刻從頭到腳衣裳乾乾淨淨。只不過,他方纔邋遢的樣子卻是印在溫皙腦袋裡了。
437、主子娘娘
溫皙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來得是不是...不是時候?”溫皙現在有些後悔把兒子託付給靜一照顧了,果然這個世界上男人大半都是不講究衛生的....還記得靜一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就是滿是污泥,髒兮兮的樣子,想必那纔是他的本質吧!虧得溫皙還以爲他是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君子呢!
靜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急忙拿起丟在角落裡的華陽斤,三下五除二把道士頭梳了起來,袖子一掃把地上的吃食如數給收了起來,“裡面坐——”這才注意到自己光着個碩大的腳丫子,靜一不好意思地連忙用道袍遮蓋住,可惜腳太大,蓋住了腳背蓋不住腳趾頭。
進了臥室,小十八在裡頭睡着。還好,臥室是乾乾淨淨的,額...但是她兒子嘴巴上那油膩膩的痕跡是什麼東西...用腳趾頭想想,晚飯小十八吃的也是燒雞!
溫皙忽的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道士不是出家人嗎?出家人也可以吃葷嗎?”
靜一面色平常,道:“爲什麼不可以?你不知道有一種道士叫做火居道士嗎?不但可以吃葷,還能娶妻生子呢!”
最後一句若有深意的“娶妻生子”,溫皙只當做沒聽見。看兒子過得挺好,她也就放心了。溫皙看兒子睡得正熟,便沒把他叫醒,側身去掖了掖被角。
溫皙在轉過身來的時候,靜一已經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鞋子並穿上了,然後一副正經地跟溫皙說:“胤祄已經好很多了,每天有兩個時辰是醒着的,晚上胃口也很好。”
胃口很好這點,溫皙絕對相信。她從袖子裡取出帕子,給胤祄擦了擦油膩的嘴巴。
靜一見溫皙只默默聽着。便能急忙道:“前兩日你媳婦來了。”
溫皙一愣,“姵兒來了?”只是溫皙記得,姵兒是信佛之人,怎麼會來道觀呢?
“不是,是你大媳婦。”靜一糾正道。
哦,那就是瓜爾佳宜蘭了,這個道觀正是她孃家出資修建的,常來拜一拜也屬正常。何況她現在懷孕了,更盼着得個兒子。
溫皙從懷中取出一個胖乎乎毛茸茸的白色絨團放在胤祄枕邊,這個小東西是胤祄最喜歡的寵物雪球。是一隻雪獒,才三個月大,是狗舍的太監爲了討好胤祄進獻的。不過它還太小,所以胤祄偷偷溜去木蘭,就把它留在了阿哥所,今兒溫皙把雪球也給帶來了。
瞧着胤祄睡得安穩,溫皙也就放心了。從袖中取出一隻青玉祥雲紋的盒子。擱在一旁八仙桌上,推到靜一跟前,然後打開了盒蓋子。
“這是——”未見裡頭的東西,靜一便感覺到了四溢的靈氣和撲面的寒氣,頓時吸倒一口冷氣:“雪蓮?——不,千年雪蓮!”驚訝過後他擡頭看着溫皙:“你這是什麼意思?!”
溫皙笑道:“我思來想去。也沒什麼東西好答謝你的。”金銀珠寶之類的俗物只怕入不得靜一的眼,想來也就只有空間裡的藥材能夠拿得出手了。
靜一臉色變了變,語氣不似方纔敦和。帶着幾分氣性:“我並不是爲了圖你什麼才救胤祄的!”說着便將玉盒推回溫皙跟前。
溫皙的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回絕的意味:“你收着!我想着,這東西對你有用!”上回靜一跟康熙打賭贏的那支雪蓮年份遠不如這個,她不習慣受人恩惠,何況是救了自己兒子的命。要是不拿出點像樣的東西,溫皙自己都說不過自己。不過她也曉得靜一的執拗,便道:“就當是胤祄的拜師禮,總可以了吧?”
靜一面上生了幾分無奈:“你都說是拜師禮了,我自然不好拒絕。只是千年的雪蓮,極其珍貴,世間只怕找不到第二支了。只是...”靜一打量了溫皙一通,“我雖訝異,你爲何這麼快就恢復並且達到金丹巔峰,只是這個時候,你隨時都有突破的可能,介時需要大量的靈藥,所以這個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溫皙急忙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衝擊元嬰,只要有足夠的靈藥就可以了嗎?”
靜一點頭,面色微微凝重道:“的確如此,聽着簡單,要預備足夠的靈藥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溫皙隨即笑了,如此,她就安心了,空間裡的雪蓮、靈芝、人蔘成片,便笑道:“你可別忘了,我的丈夫是皇帝,天下靈藥我有的是。你儘管收下!”
瞧溫皙的模樣不似作僞,靜一不由納罕,靈藥之物是越來越少,就算是帝王也蒐羅不到太多吧?難道是他閉關太久,都不瞭解這個天下了?
大半夜的,溫皙也不便出來太久,稍稍說了兩句,便辭別了靜一,溜回宮去了。
進了臘月,天更冷了,北國雪茫茫天連地。
溫皙在自己宮裡烤火,卻迎來了康熙的聖旨立後曉諭天下的:諭禮部、奉皇太后慈諭,皇貴妃鈕祜祿氏,孝敬性成,淑儀素著。鞠育衆子,備極恩勤。應立爲皇后、以示寵褒。欽此、前者九卿諸臣、屢以冊立中宮上請。朕心少有思維、遷延未許。今祗遵慈命、立皇貴妃爲皇后。應行典禮、爾部即議以聞。
這是一道立後的諭旨,意在命禮部操辦立後大典,並非是下達給溫皙的,故而不是正式封后詔諭。康熙的旨意,在旁人眼中,只怕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之前不露半點風聲,就在太子被廢、大阿哥被禁,八阿哥、十四阿哥被幽禁宗人府這樣朝野激盪的時候,一道命禮部操辦封后典儀的聖旨,足夠讓無數人跌破眼球了。
立後不比封妃,下旨、冊封即可,但是封后卻要比這個繁瑣無數倍。次日,康熙遣官告祭天地、太廟。而立後之禮儀定在明年二月初五大吉之日,雖未正式行冊封禮,溫皙的身份卻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皇后吉服、朝服、朝冠、朝珠等物,隨即便被恭恭敬敬送到了承乾宮。只是這些衣服,溫皙還不能穿,依舊穿着皇貴妃的朝服去慈寧宮給太后磕頭謝恩。
不止是溫皙來得晚了,還是嬪妃都來得太早了。
溫皙行禮如常,“臣妾給太后請安,願太后福澤永年!”
太后如今看向溫皙的眼神是複雜的,康熙的諭旨開頭便是“奉皇太后慈諭”,意思是封后旨意來源於太后,可實際上康熙只不過禮節性地提前告知過太后,但也只是“告知”而已,太后承擔不起和康熙鬧翻臉的後果。
太后臉上盡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身邊的吉嬤嬤道:“去扶皇后起來。”
左右嬪妃頓時你看我我看你,臉色各有不同。惠妃現在爲自己兒子的事兒,老了十歲,早已顧及不了其他,榮妃、宜妃則臉色發白,聖旨已下,再無力迴天,更要緊的是太后的態度,如今已經口稱呼皇貴妃爲“皇后”,顯然她們也必須換個稱呼了。
成妃雖有驚訝,卻是驚喜更多,溫皙身份高一層,對她只有好處,凜然已有成爲新後之下第一妃的款兒了。王嬪、懿嬪臉色差不多,不過王嬪臉色更難看,她的兒子現在還在宗人府關着呢!慎嬪則頗有得意之色,定嬪是木頭人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良嬪脖子上勒痕跡未消,故而不曾來。
吉嬤嬤客客氣氣將溫皙攙扶了起來,溫皙含笑道:“多謝皇額娘!”太后既然稱呼她“皇后”,溫皙自然也要改口稱呼太后爲額娘了。
成妃率先攜慎嬪跪下行大禮:“臣妾(嬪妾)給主子娘娘請安!”
皇貴妃雖貴爲副後,但依舊是妃子,故而正式冊封的嬪妃是無須行跪拜大禮的,只有面見皇后的時候才需要下跪。而“主子娘娘”這個稱呼,也是皇后專有的,因爲皇帝是天下的“主子”,皇后自然就是“主子娘娘”。
惠妃、榮妃、宜妃也緊跟着下跪,後頭的王嬪、懿嬪也不敢搞特殊,乖乖行大禮:“主子娘娘萬福!”
溫皙含笑受了,“諸位妹妹客氣了。”雖然嬪妃裡頭一大半歲數比她大的,只不過沒人敢做皇后的“姐姐”,溫皙便託大這麼叫了,想必也不會有誰有異議,掃視一圈方纔淡淡道:“諸位都來得好早,倒是本宮懶怠了,都平身吧!”
太后正色道:“雖未行冊封禮,但是皇帝既然已經下旨禮部,便該按照禮數來!”
太后說的禮數,嬪妃自然懂得,若中宮有主,嬪妃當先去給皇后請安,再由皇后帶領着來慈寧宮請安。只因今日康熙旨意下得太突然,嬪妃們還沒反應過來呢!
剛起身的嬪妃們,又得跪下,齊刷刷道:“臣妾(嬪妾)謹記太后教誨!”
溫皙含笑道:“皇額娘說的是,只是如今天冷,就不必日日請安,五日一請即可。”按照規矩,自然是要天天請安的,只不過溫皙這些年懶怠習慣了,也勤快不起來。
“謹遵主子娘娘懿旨!”
溫皙俏眼打量了這些一個個乖地更貓似的嬪妃,果然高一級,便不同了,她做皇貴妃可沒有這麼高的威信,威信立了,好處自然不能不給,溫皙笑容和藹道:“後宮多年未曾大封了,諸位姐妹也都多年沒挪動一下位置了,這事兒本宮爲瞅着機會跟皇上提一提,也好叫大家同喜同樂纔好。”
一時間,妃嬪們熱眼發紅,一個個躍躍欲試。
438、拘禁胤祥
這時候,太后宮裡一個老嬤嬤急忙忙進了殿中,“啓稟太后、主子娘娘,皇上從鹹安宮出來便發了大怒,把十三阿哥發落去養蜂夾道了!”
這下子太后坐不住了,雖說十三阿哥沒能如太后的願娶琪琪格,但是十三阿哥在太后眼裡依舊是宣妃的兒子,她最疼愛的孫子,養蜂夾道是什麼地方?整個紫禁城最冷的地方,哪裡哪兒是人住的地方啊?!太后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沒暈厥過去。
溫皙一想便曉得,肯定是胤礽跟康熙說了什麼,只怕將當日在木蘭帳殿夜警說成是十三阿哥攛掇,自然了胤礽說的也真的成分比較多,故而康熙才如此暴怒,降罪於十三阿哥。
太后突然一把死死抓住溫皙的手腕,“皇后!你得去勸勸皇帝!”太后說這話,已經不似尋常語氣,甚至帶了幾分哀求。
溫皙急忙微微一福身:“是!皇額娘放心,我一定會勸皇上的!”做皇后,還有一個好處便是不需要自稱“妾”了,在皇帝、太后面前可以隨意一些,自稱“我”即可。
溫皙也搞不懂康熙在搞什麼,發落胤祥爲什麼偏偏要在下旨封后的這一日,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胤祥在帳殿夜警事件中摻和了一腳,沒理由以前不發作,今日突然發作了。
回到承乾宮,溫皙原以爲四阿哥肯定會第一個來求,沒想到看見的卻是自己的兒子。
“皇額娘!”胤祿急忙撲跪下來,抓着溫皙的袍子,“您一定要救救十三哥!”
溫皙有些詫異,胤祿和十三阿哥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的確,以前胤祿和胤祥同爲“僞太子黨”,有幾分交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十三阿哥不是和四阿哥跟親密嗎?
“額娘,養蜂夾道那個地方根本沒法住人!穿堂風冷得刺骨!皇阿瑪派人看守着,誰都不許進,甚至連保暖的衣物都不許送進去一件!十三哥雖然身子骨好,可也禁不住這麼折騰啊!”胤祿焦急地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溫皙瞧了他鞋底有污泥,看樣子是去過養蜂夾道。養蜂夾道,溫皙沒去過,只曉得是個冷僻的地方。溫皙正想問,怎麼胤禛不來求情,卻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主子娘娘。四貝勒求見!”一日之間,整個承乾宮的人也通通換了稱呼,“主子”後頭加了“娘娘”二字。
胤禛進來便倒頭跪拜。聲音帶着幾分哽咽哀求道:“皇額娘,請救救十三弟吧!”
溫皙知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交情極好,急忙叫他起來:“這事兒本宮也剛剛聽說,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胤禛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眼圈紅紅的。倒是顯得可憐兮兮的:“兒子不敢奢望皇阿瑪能收回旨意,只求皇額娘關照一下十三弟!”
胤禛素來一副冷臉,如今這副悽悽慘慘慼戚的模樣,溫皙還是頭一遭見,便寬慰道:“你放心,在宮裡。但凡我能做的,必不會袖手旁觀。”
溫皙便喚了自己兒子近身,道:“你親自去一趟養蜂夾道。”
胤祿愁眉苦臉道:“額娘。要是兒子能進去早就去了,看守養蜂夾道的是皇阿瑪十三衙門的人,兒子莫說是去看了,想送點東西他們也丁點不通融!兒子和四哥方纔去養心殿給十三哥求情,結果一人被皇阿瑪踹了一腳!”胤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疼得都快趕上被他額娘揣的力度了。
溫皙暗暗皺了眉頭,康熙是更年期到了吧?連老孃的兒子也揣!當皇帝的。居高臨下,是覺得伸龍腿踹人很得勁是吧?!溫皙這會子完全忘了,胤祿這個親兒子曾經被她揣得有多慘!便橫眉道:“你再去一次,就說是奉了我的懿旨!”
胤祿猶豫了一下,躬身道:“那,兒子再去一次試試看吧。”他的語氣是不抱有什麼期望的,權當再試一次好了。
胤禛面露感激之色,“多謝皇額娘!”
溫皙略略一笑道:“十三阿哥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忽的想到康熙把她兒子還有胤禛一人踹了一腳,便轉臉吩咐竹兒道:“去叫胡語哪兒取一瓶消腫祛瘀的藥!”又和聲對胤禛道:“回去讓你福晉給你好好擦擦。”
康熙都一大把年紀了,揣起人來可是一點兒也不含糊的,四阿哥都三十歲的男人了,還被老子揣,真真可憐。
胤禛感受到溫皙這個新任皇后同情的目光,臉上表情有些複雜,躬身謝了恩。
溫皙打量着胤禛,帳殿夜警的那一夜,十三阿哥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溫皙不由含着幾分猶疑之色。
胤祿說陳喜暗中和八阿哥來往過密,但到底說明不了胤祄真的是胤禩害的,反而溫皙心中更警惕胤禛,作爲原本九龍奪嫡的勝利者,溫皙一點也不敢小覷了他。
在溫皙的認知中,胤禛是一個一切都以利益爲先的人....但願胤祄中毒一事與他無關吧,否則溫皙實難和這個半個養子保持平和了。
隨即,溫皙端身正色道:“你覺得八阿哥是個怎樣的人?”
胤禛一愣,一時間捉摸不定溫皙話中的深意,便道:“八弟...是個很有手腕的人。”
很有手腕?不知道這是正面評價還是負面評價。溫皙面色露出幾分哀色,長長嘆息道:“木蘭的事兒,你們和太子的糾葛本宮不想理會。只是胤祄的事兒...”
胤禛心中一緊,忙道:“皇額娘,太...二哥是一時糊塗!”
溫皙隨即板起臉道:“以你的聰明,不會不曉得,太子不過是動了貪慾!本宮想要查的是真正的幕後之人!”而這個幕後之人,胤祿說不是三阿哥便是把八阿哥,溫皙倒覺得還得再加一個四阿哥!
胤禛臉上表情揪雜,語氣帶有幾分試探:“皇額孃的意思是...”
溫皙肅容道:“本宮想讓你去查查陳喜背後真正的主子是誰!”
胤禛點頭,道:“兒子明白了。兒子如今賦閒在府,願意細細爲額娘從中查一查....只是陳喜已死,兒子怕查不出什麼來。”
溫皙含笑道:“你只管去查即可。”溫皙叫他去查,不過是存了試探的意思,如今雖看不出他有什麼破綻...不過便讓他去查吧,能查出什麼自然是好,查不出來她也沒什麼損失。
胤祿傍晚時候過來複命,奉溫皙的懿旨去探望,雖然沒能探着面,看守的太監總算不能不給新皇后面子,衣物都遞進去了。
鄰近傍晚,康熙身邊李德全過來傳話說康熙待會過來用完膳,溫皙便打發了自己兒子和四阿哥一同出宮去了。
康熙來的時候,溫皙原以爲他剛發了大火兒,肯定很不爽,只是溫皙如今瞅着他進飯很香的樣子,不由地狐疑起來了。早晨去鹹安宮探視胤礽,緊接着把十三阿哥給關養蜂夾道了,下午揣了來求情了二個兒子,這會兒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胃口倍棒!
康熙放下象牙箸,道:“怎麼?朕臉上長了花不成?”
溫皙忙搖頭,“皇上不生氣嗎?”
康熙語氣淡淡的,“生過了,自然不氣了。”
溫皙嘴角抽了抽,合着你是在我兒子身上發泄過了,所以纔不氣了的?
忽的,康熙面上生了幾分感慨:“朕聽太醫說胤礽病了,故而今早去瞧了...”鹹安宮地方偏僻,宮殿破舊,也有些荒蕪,自然遠遠不能跟毓慶宮相比,不過裡頭正殿偏殿都還乾淨暖和,尤其被褥都是新的,炭用的也是上好的紅籮炭,飲食雖不說大魚大肉,卻也還過得去。康熙看向溫皙的目光多了幾許柔和,道:“朕原想着,胤礽或許知錯了。”隨即,康熙搖了搖頭。
溫皙泛起幾分狐疑,康熙的話叫往往叫人聽不大懂意思:“二阿哥跟皇上說什麼了嗎?”
康熙眼中閃過濃濃的失望之色:“他說窺視朕起居,都是胤祥煽動他做的。”
“所以——皇上降罪十三阿哥?”溫皙接口道。
康熙語氣生了幾分冷漠:“朕何嘗不知,胤礽在爲自己開脫——,但是胤祥卻有不軌之心,也不算冤屈了他!”
溫皙勸解道:“養蜂夾道陰冷,接下來只怕會更冷。皇上要拘禁他,大可換個地方。”如今大阿哥幽禁府邸,二阿哥禁於鹹安宮,八阿哥十四阿哥蹲進了宗人府大獄,只不過最慘的應該是十三阿哥了,養蜂夾道那種地方連宮裡的奴才都不住!
康熙語氣有幾分冷硬:“你不必勸朕!且叫他好好在哪兒清醒清醒再說!”
得,養蜂夾道,的確夠冷夠讓人清醒的了。
一干兒子,如今全部被康熙撂倒,今年的冬天可真有點悽慘。
康熙擺擺手道:“不提這個了!你五日前是不是溜出宮了?!”
溫皙頓時心虛了,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怎麼知道的...?”她還自以爲隱瞞得很好呢。
康熙淡淡一哼,“胤祄的雪獒被你抱走了,然後就再沒出現過。”
溫皙扯着嘴角艱難地笑了笑,差點忘了這茬了...不過一條狗也值得你這麼關注,這宮裡到底什麼犄角旮旯的事兒是你不知道的?!康熙還真是耳聽八方啊!
439、派發甜棗
“以後不許私底下去見靜一!”康熙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溫皙弱弱地辯駁道:“我是去看胤祄!”
康熙頓時眼神如刀子,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溫皙縮了縮脖子,低頭道:“我知道了。”以後出去瞧兒子,得跟更小心着點才成。
康熙胸腔中含着一股子怒氣:“靜一此人生性狡詐,更色膽包天,你三更半夜溜出宮——”雖然康熙相信溫皙不會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但是一想到當初靜一敢覬覦溫皙,康熙就忍不住發火,恨不得將靜一給凌遲處死!
溫皙怕的就是康熙想歪了,才大晚上偷偷去瞧的,沒想到康熙還是這麼小心眼兒!不由地心裡有幾分不爽,老孃又沒有紅杏出牆,幹嘛要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
“我就只去了一個時辰!”溫皙振振有詞道。
“一刻鐘都不許!!!”康熙拍案而起,似乎火氣有更加上涌的趨勢,“別忘了,你是是朕的皇后!!居然敢偷偷溜出宮見別的男人——”康熙頓時覺得自己腦門子上綠油油的。
“你想法不要那麼齷齪好不好?!”溫皙也被他那不乾不淨的話給氣着了,溫皙承認自己私自出宮有些不對,但是她是去看兒子,又不是私會靜一,搞得她像是被康熙捉姦的淫婦似的!
“朕齷齪?!”康熙頓時恨得牙根癢癢,氣得鼻子都要冒煙兒了。
溫皙鼻子哼了哼,“你當日齷齪了,石靜一還是個處男呢!別污衊人家!”
康熙聽到“處男”二字,立時有一種怪異的情緒浮現上來,最終怒火化作了若有若無的笑意。“處男?!”康熙咀嚼着着兩個字,突然有一種想要大笑的衝動。處男這兩個字,在任何時代都不是一個好詞兒,不管古代現代人們會讚美一個女人是處女,也會嘲笑一個男人是“處男”。
溫皙嗯了一聲,“他練的功法清心寡慾。”修仙之人本來就清心寡慾。而靜一連的法華咒更是能安神寡慾的功法,靜一的一生雖活了快二百歲,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閉關和修煉中度過的,幾次出山做國師,見到的也都是些後宮因爲爭鬥而心性醜陋殘忍的女人,以至於現在都還是個悲催的處男之身。不過靜一本人倒是絲毫不以爲恥。
“哈哈哈哈——”康熙驟然爆出大笑聲,聲音幾乎響徹整個承乾宮。
溫皙不屑地一哼,道:“皇上,您也清心寡慾一點比較好!”
康熙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溫皙繼續道:“清心寡慾的人比較長壽。”
康熙不屑地哼了一聲,“帝王壽數天定,跟清心寡慾無關!”
“額...”溫皙想了想,的確如此,“皇上要是前半輩子清心寡慾一點,少生些兒子,如今就不會有那麼多兒子來氣你了。”
康熙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想說兒孫多了是福。如今轉念一想,他的確被這些個兒子氣得不輕。只不過自負的康熙是不會覺得自己是錯的。便杵着龍臉,不搭理溫皙了。
入夜,溫皙把灌了熱水的湯婆子塞被窩裡,伺候康熙大爺寬衣安寢。自從木蘭回來時候,康熙雖然常常來溫皙宮裡,但是都只是蓋棉被純睡覺而已。
今兒剛躺下。康熙就有些不規矩了,拿一張龍臉來蹭溫皙,手還胡亂摸,溫皙憤憤瞪着這糟老頭子道:“清心寡慾!”
康熙笑眯眯道:“朕又不是僧人!”
溫皙不耐煩地道:“一大年紀了,不害臊!”
康熙忽的面色變了。一張臉復又陰沉起來。可惜溫皙正困着,沒察覺他異樣,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康熙突然出聲道:“你若敢背叛朕,朕就把胤祿和胤禮都掐死!”
溫皙如被驟然被兜頭潑了一身冰水,康熙那一句話是以平淡的語氣說出口的,但是溫皙絲毫不敢質疑那句話的真僞,看瘋子一般看着更年期的康熙:“你發什麼瘋!”
“以後不許見靜一!”康熙以命令的語氣道,“否則朕真的會發瘋!”
現在快要瘋掉的人是溫皙了!她知道康熙霸道、不講道理,但是溫皙沒想到康熙會不講理到這種程度,有拿自己兒子性命威脅自己老婆的男人嗎?!胤祿和胤禮是他嫡親的兒子啊!
“好好好!不見就不見!”康熙這個架勢,溫皙還真有些發憷。
康熙神色終於放柔和了幾分,將溫皙摟緊懷中,似有常常的感慨:“朕也不求旁的,只要朕活着的時候,你只能是朕的。朕百年之後,你自己看着辦。”
溫皙聽着他如此垂暮的語氣,火氣也消了,卻還是有幾分怨懟:“我又不是你,好幾次食言而肥!我說過的話,一定會遵守!”就算康熙駕崩,她也不會和靜一有什麼更近一步的關係!溫皙不是那種沒有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女人,自己一個人她也會活得很好!
“朕不該疑你,只是...”康熙這一刻,有些嫉妒石靜一,有那麼冗長的壽命。而他懷中的妻子,也一如當初年輕貌美,只有他兩鬢斑白,面對歲月的無情,他隱隱生出一種自卑...驕傲到極致的人的自卑。
溫皙常常聽不懂康熙話中的話,但是現在卻聽懂了,靠在他肩膀上道:“要是我變老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會。”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她耳邊響起。
溫皙笑了,道:“那我也會。”
其實,有些事情,攤開了說會更好。
年底,康熙敲打完了兒子,決定給他們派發甜棗。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跳級封親王,三阿哥早年因宣妃百日未果剃頭被削爵爲貝勒,如今也算連本帶利升回來,成了誠親王,胤禛封爲和碩雍親王、胤祺爲和碩恆親王。七貝勒胤祐爲多羅淳郡王、十阿哥爲多羅敦郡王,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俱封爲多羅貝勒。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被關在宗人府大獄,年關前總算被放了出來,被罰在府閉門思過,這次的大封自然是輪不到二人了。九貝子因與八阿哥過從親密因此沒混上這回的大封,還只是個小小的固山貝子,連十八阿哥胤祄都爵位比他高了。
而十三阿哥卻還在養蜂夾道里關着,康熙似乎有想叫他在裡頭過年的意思了。不過更讓人捉摸不定是十八阿哥封貝勒...很多人心中在想,不應該是追封纔對嗎?
養蜂夾道...若不是十三阿哥被關押在此,想來溫皙這輩子都不會來如此冷僻的地方,身上披着個裡貂皮的大氅,冷風刺骨,溫皙捧着個熱乎乎的手爐,從轎子裡走出來,瞧着眼前一片低矮的破舊房屋,是在沒法將這種地方和皇宮聯繫在一起。
“奴才給主子娘娘請安!”一個三十許的矮胖太監急忙諂媚地上來磕頭請安。
溫皙看着破舊得如貧民窟的房屋,問道:“十三阿哥在裡頭嗎?”
“在、在、在!”矮胖太監急忙點頭。
溫皙含笑問道:“那本宮可以進去看看嗎?”
“主子娘娘您是什麼身份,只要不嫌棄這地兒髒,哪裡是不能去的呢?!”矮胖太監的態度極其諂媚恭敬,急忙上前給開門。
裡頭有厚厚的積雪,不曾清掃,破爛的院子雜草叢生,角落裡有一株枯死的歪脖子老松樹,是個破舊四合院樣式的院落,正屋一間,左右有耳房,不過都是極爲破舊的地方了,冷風一吹門扉吱呀呀作響。
溫皙見了不禁眉頭皺得更深了,語氣含了幾分威嚴:“十三阿哥就住在這種地方?!”
矮胖太監面露爲難之色道:“皇上聖旨,關押十三阿哥於養蜂夾道,這兒是養蜂夾道左右最好的住處了...”
溫皙懶得理會這太監,扶着小鹿子的手,去正屋去瞧。
隱隱聽見裡頭有人在咳嗽,入內見胤祥正披着個青藍色暗花紋的大棉被坐在榻上,手裡抓這個酒囊子往嘴裡灌,可能灌得有些急了,給嗆得咳嗽得有些厲害。
“貴母妃?!”胤祥對於溫皙的到來趕到極其驚訝,“您、您怎麼來了?!”
胤祥還不曉得康熙已經下旨禮部操辦封后旨意了,故而稱呼來是原來的稱呼。他急忙從牀上下來行禮,衣裳穿得還算整齊,就是頭髮有些亂糟糟的,臉上不知從哪兒抹的污痕。
溫皙心中不由暗暗哀嘆,康熙一直不肯鬆口,溫皙也無可奈何,以平常的語氣道:“昨兒你福晉遞牌子進宮來了。”進宮自然是想打聽一下十三阿哥能不能回去過年了。
胤祥急忙問:“她還好吧?”
溫皙微笑道:“她很好。”起碼比胤祥現在好。溫皙知道,胤祥和福晉感情極好,如今說這話,也能安慰他些許,“你皇阿瑪只是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就好了。”
胤祥勉力露出幾縷笑容,笑得有些發苦:“都是兒臣的錯。”
溫皙正想安慰幾句,守在外頭的矮胖太監快步進來,打千兒道:“恭喜十三爺,皇上剛剛下口諭,讓十三爺出宮回府!”
溫皙也生了幾分驚訝,康熙昨兒還不肯鬆口呢,怎麼今兒...
胤祥露出感激之色,跪下朝溫皙磕了個頭:“多謝貴母妃!”
的,他是把這個恩記在溫皙頭上了。(未完待續。。)
440、封后大典
“額娘瞞得兒子們好苦...”胤祿奉旨去藥王觀接回靜養的十八弟胤祄,滿臉受傷地看着自己的的親額娘。
既已跟康熙達成協議,溫皙也全挑開了,反正以靜一的本事肯定應對得了康熙的發難。更重要是的胤祄魂踢受損,離不開靜一,康熙不會把他怎麼樣了。故而年底,溫皙便叫自己兒子去接胤祄回來,順便把傳訊玉佩還給靜一。
胤祄面色依舊睏倦,道:“額娘,師傅說年後還要回去...”
如今溫皙也不放心胤祄孤零零住在阿哥所,早已命人收拾好了偏殿,正好叫他先去歇着。
“有件事,我先給你提個醒——”溫皙沉了聲音道,“你皇阿瑪打算復立太子。”
胤祿驟然握緊了拳頭,“額娘...”
“記得兄友弟恭四個字,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溫皙語氣諄諄道。康熙廢太子,是忍無可忍,如今復立太子,是看着那些兒子們都太愛蹦噠了,沒有了太子前朝會更不穩當。
正式的立後的旨意,在康熙四十八年年二月初一,辰時,溫皙在太和殿接旨,冊文曰:“朕惟德協黃裳、王化必原於宮壼。芳流彤史、母儀用式於家邦。秉令範以承庥。錫鴻名而正位。諮爾皇貴妃鈕祜祿氏,乃孝昭皇后之妹、果毅公遏必隆之女也。系出高閎。祥鍾戚里。矢勤儉於蘭掖。展誠孝於椒闈。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翬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稱。宜膺茂典。宜立爲皇后、正位中宮、母儀天下。爾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欽哉。”
皇后的朝服與當初她冊封爲皇貴妃的朝服並不太大差異,腳下是五寸織金鳳鞋,上綴一等東珠,朝冠極爲沉重:因是二月,故用薰貂冬冠,頂三層,貫東珠各一。皆承之以金鳳,飾東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銜大東珠一。朱緯上週綴金鳳七,飾東珠各九;後金翟一,飾貓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三百零二。五行二就,每行大珍珠一,中間金銜青金石結一。飾東珠珍珠各六,末綴珊瑚。冠後護領,垂明黃色絛二。末綴寶石,青緞帶。
皇后朝袍爲明黃色,繡文爲金龍九,間以五色雲。中無襞積,下幅八寶平水。披領行龍二。袖端正龍各一。袖相接處行龍各二。配朝珠三串,東珠一,珊瑚二。兩串珊瑚朝珠交叉,東珠朝珠在正垂至腰間。本朝的東珠朝珠,是朝珠中最尊貴的,只有帝后、儲君才能佩戴。
繡紋爲“五穀豐登”的採帨朝褂的第二顆鈕釦上。垂於胸前,隨風被掀起,與厚重的朝服相比。倒顯得輕盈了幾分。
頭上朝冠沉重,用來束髮的金約也有些緊了,皇貴妃金約縷金雲十二,皇后的金約則爲十三,金約後垂珍珠5串。以青金石等玉石作爲分節點,將珍珠分爲上下兩段。謂之五行二就。而皇貴妃、貴妃則爲三行二就,妃嬪依次遞減以示尊卑。
皇后領約,鏤金,飾東珠十一,間以珊瑚。兩端垂明黃絛二,中各貫珊瑚,末綴綠松石各二。比原本皇貴妃領約的七顆東珠增加了四顆。
皇后耳飾爲左右各三,每具金龍銜一等珍珠各二。
故而接完聖旨之後,溫皙腦海中只有一個字——沉!
受聖旨之後,溫皙需要往慈寧宮磕頭,聆聽太后訓導,而太和殿也到了上朝的時辰,介時會有諸王、貝勒、貝子、公、文武各官、上表慶賀。而康熙則頒詔天下,佈告四海。
封后的典儀,是極爲繁瑣而複雜的。
一如當初冊立嘎魯玳爲皇后,需要需要補行納采、大徵和大婚禮,因爲當初溫皙入宮爲妃,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禮數,如今封后都需要補上。立後,康熙也不輕鬆,親詣奉先殿告祭,天地、太廟後殿則遣官祭告等等。
納彩、大徵之禮選定吉日,先後送去承恩公府,由皇后保底阿靈阿接手。
納彩禮物:鞍馬十匹,盔甲十副,金茶筒一具,銀盆一圓,緞一百疋,布兩百疋。
大徽禮物:鞍馬二十匹,馱甲二十副,常等甲三十副,黃金二百兩,銀六千兩,金茶筒一具,銀茶筒二具,銀盆二圓,緞六百疋,布一千疋。給賜後弟襄貂朝服一件,貂裘一件,時衣一襲,冠帶靴篾全。後母,蟒緞朝衣一件,裙一件,時衣一襲。二禮的東西並不算多,也算不得太貴重,和當初嘎魯玳封后差不多,但是比當初赫舍裡皇后低了一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要是給多了,前朝肯定有老臣嘮叨不休了。
納彩、大徵之後纔是大婚禮,地點自然不能在溫皙所居住的承乾宮,帝后大婚移居坤寧宮,爲了大婚坤寧宮剛剛翻修過,自是富麗堂皇。
結婚快三十年了,現在補辦洞房花燭夜...
溫皙有一種抽筋和翻白眼的衝動,不知道康熙五十多歲再度當新郎官有何感想?反正溫皙的感覺糟糕透了。
都生了四個孩子了,現在才正式結婚,這個先上車後補票...票補得未免太晚了點吧?好吧,能補票總比不補票好,只不過一想到康熙前頭還有兩任前妻,她這個第三任就高興不起來了。
婚房裡一色紅彤彤的,大紅色龍鳳合鳴錦帳,大紅色雙喜纏枝地毯...屁股底下的是大紅色百子錦被,被子底下不知塞了多少咯人的東西:筷子、和紅綢、金、銀、八寶等物。溫皙爲自己的臀部默哀。
一邊吐槽,一邊等康熙來。幸好滿人大婚不用蓋紅蓋頭,否則溫皙真想找塊嫩點的豆腐撞死算了。
正吐槽康熙這個老新郎官,他就來了,穿得也是紅彤彤的大婚吉服,按照禮數,司儀嬤嬤奉上羊脂白玉的龍鳳合巹杯,用來喝交杯酒用的。
溫皙現在只希望這該死的婚禮早點結束,都是當祖母的人了,還來這套幹什麼,完全是在挑戰自己的臉皮厚度。
還有伺候的嬤嬤宮女都很識趣,喝完交杯酒,便魚貫退下,寢殿內只剩下帝后。
康熙握着溫皙的手,坐在不怎麼舒服的榻上,臉上露出春風再度的笑容,人好像也年輕了十歲,“皇后,如今可高興?”
“高興。”——高興個屁!溫皙僵硬着臉,一副不爽的樣子。
康熙捏了捏溫皙的手心,“朕怎麼沒瞧出你高興來?”
溫皙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二聲,順便把自己的手從康熙手中抽出來,急忙把自己估計有二十斤重的朝冠給掀了下來,“哎喲我的脖子,差點壓斷了!”
一邊哀嚎,一邊脫下五寸高的鳳鞋,只穿着一雙雲錦素綢襪子,踩在腳踏上,把屁股底下被窩裡一大堆亂七八糟咯人的東西全都給清理出來,一邊埋怨道:“天,到底塞了多少東西,金子銀子就罷了,還塞了一雙象牙筷子!”結婚不是應該塞些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之類的東西嗎?難道是因爲結婚的是老新郎官和老新娘,所以有所不同?
康熙笑道:“筷子,加金銀八寶等物,是快生貴子的意思!”
溫皙嘴角抽了抽,轉身盤坐在牀上,道:“該生的,我早就生完了!”——都生了,還塞這些做什麼?!隨即笑道:“還是皇上經驗豐富啊,不愧是當了三回新郎官的人了!”
“咳咳!!”康熙老臉有些通紅。
溫皙撇撇嘴,你老臉素來厚,也會不好意思?徑自脫掉沉重的大婚吉服,隨手扔在一旁,也不管新郎官了,轉身鑽進被窩裡,皺了皺眉頭道:“裡頭居然是冷的,也不給塞個湯婆子!”溫皙現在很懷念竹兒,在承乾宮的時候,她都會早早給暖上湯婆子。
康熙脫了衣裳,也鑽進來道:“朕給你暖被窩可好?”
溫皙瞧着這老不要臉的色心又犯了,便道:“你不累嗎?都折騰一天了,今天就算了吧。反正要在這兒住三天呢!”一想到康熙之前跟兩任前妻在這兒滾過牀單,溫皙寧可大婚禮在承乾宮操辦,可惜禮數不允許。
康熙皺了皺眉頭:“朕瞧着你怎麼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
溫皙扯着臉笑了笑道:“怎麼會?”又轉移話題道:“反正時辰還早,皇上不如跟我說說你前兩次結婚的情形吧!”
康熙這會兒才聽明白溫皙話裡的意思,原來是吃味啊...老康嘴角勾起一縷笑容道:“朕前兩回大婚,都沒有圓房。”
溫皙頓時眼睛瞪得滴流圓:“怎麼可能?!”
康熙淡淡道:“朕初次大婚才十二歲。”
溫皙頓時明瞭,康熙初婚年紀太小,是有心無力啊...臉上露出一抹壞笑:“那麼和嘎魯玳姐姐呢?”溫皙不信哪會兒康熙還是有心無力!
康熙道:“你忘了,嘎魯玳封后已經病着了。”
是了,嘎魯玳是封后之後沒多久就...鳳座還沒捂熱呢,就死了,真是紅顏薄命。
“而且嘎魯玳封后,因在病中,就沒有來坤寧宮。”康熙補充道。
這會子,溫皙有些替嘎魯玳不值了,帝后大婚入住坤寧宮三日是祖制,可以想象,若無這三日,她的大婚只怕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嗤笑呢!怪不得,她封后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她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赫舍里氏活着的時候要低她一頭,赫舍里氏死了,她這個新後還是享受不到皇后該有的待遇。
441、師徒
大婚住在坤寧宮三日,三日之後搬回原處住。這三天,溫皙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水深火熱,第一天大婚累得爬不起來,第二天原本還要去太廟給康熙的前二任老婆...尤其是原配磕頭的,繼室要執妾侍禮對原配,幸好這個禮數被康熙找了個太后身子不豫的由頭,溫皙多去慈寧宮呆了二個時辰,給免了。
下午是內宮嬪妃、和諸皇子皇孫叩拜朝賀喜,晚上大宴六宮。
第三日是外朝命婦、王福晉、宗室女眷叩拜,晚上要大宴命婦親眷。
溫皙終於明白爲什麼是三天了,少一天這些流程也走不完,而且這三天還必須天天穿厚重的朝服,臉上擺出端莊又得體的微笑,笑得溫皙臉部肌肉都抽搐了。所以,康熙這第三次結婚,還是沒撈到圓房,兩人乾巴巴蓋棉被純聊天睡了三天。
第四日,溫皙搬回承乾宮,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種事兒這輩子一次就夠受的了。
封后之後,溫皙當初承諾的大封六宮也該兌現了。
成妃領着滿是期盼的慎嬪赫舍里氏拉請安了,今兒不是逢五初十,並非她規定的請安日子,只不過這二人都是溫皙一派黨員,當然不能拒之門外。
“給主子娘娘請安!”
溫皙喚了“平身”、“賜坐”,她知道這倆是來打聽這回大封六宮的人員名單,成妃面色平靜,慎嬪雖然年紀不輕了,但是久居嬪位,心裡怕是在估摸着這回總該有她的一份兒了吧?但是有想到四妃已滿,不知道皇上會再度破例。
溫皙不跟她倆繞彎彎,在談論了天氣、首飾等沒營養的問題之後,溫皙便摔先道:“這次大封六宮。會比往年更多幾個姐妹晉封。”
慎嬪的心驟然提了起來,一臉期待地看着溫皙,卻極力按捺住道:“嬪妾宮裡的陳常在多年安分守己,不知是否...”
陳氏不過是個打醬油的,慎嬪替陳氏問不過是引入話題罷了,溫皙點頭道:“陳氏好歹生了十五阿哥,這回擬定了晉她爲貴人。”
慎嬪安心之餘也鬆了口氣,十五阿哥雖然對她孝順,但是女慎嬪骨子裡的驕傲是不允許自己和陳氏這樣出身的人平起平坐的。
成妃也順口問道:“那臣妾宮裡的順貴人...”
溫皙也懶得繞彎,直接道:“順貴人宋氏、和貴人瓜爾佳氏都晉爲嬪。還有其他幾個公主生母兆佳貴人、納喇貴人四人俱晉爲嬪。”
慎嬪咦了一聲,道:“這樣豈不是嬪位有九人了?”慎嬪赫舍里氏、懿嬪佟佳氏、王嬪王氏、良嬪衛氏、定嬪萬琉哈氏原本是這五個嬪,如今再加四個。的確是九人了。
溫皙道:“你和定嬪還有良嬪晉妃位,如此嬪位正好是六人。”
慎嬪頓時喜悅溢於言表,隨即想到居然是辛者庫出身的衛氏和她一起封妃,便有些不怎麼痛快了,定嬪也就罷了。好歹是滿人,衛氏一個包衣奴才居然也混到妃位,“主子娘娘,衛氏的出身...”
“衛氏多年安分。”溫皙強調道。
慎嬪眉梢含了幾分不屑:“她的確安分,只是八阿哥可不是安分的!”
成妃忙瞪了慎嬪一眼,“皇后娘娘的面前。管着點自己的嘴巴,你都是要封妃的人了...”說着,成妃也有些無奈。慎嬪的脾氣這些年就沒變過。
本來溫皙也問過康熙是否要晉個貴妃之類的,康熙毫不猶豫否決了,惠宜榮成四妃資歷相當,都是生過皇子的人,若是獨獨晉了誰。難免惹得後宮不寧,所以就叫她們都停在原位了。不過獨獨賜了成妃協理六宮。
康熙四十八年春,大封六宮,慎嬪赫舍里氏晉慎妃、定嬪萬琉哈氏晉定妃、良嬪衛氏晉良妃,貴人瓜爾佳氏晉和嬪、貴人宋氏晉順嬪、貴人兆佳氏晉恭嬪、貴人納喇氏晉通嬪,常在陳氏晉勤貴人等,還有些位份地位的常在答應得以晉封,故而此次大封辦得頗爲浩大。
今年註定忙碌碌的,大封六宮之後,前朝有人再度上摺子爲請求復立二阿哥,摺子不似往常被髮回去,而是留中。
隨即羣臣會議,急忙上折求請復立二阿哥爲太子。於是康熙應衆臣之意思,復立胤礽爲太子,毓慶宮重新有了主人。
很多人都看出來,太子復立,不過是曇花一現,只是太子自己看不清。年後,胤祄跟着靜一出去雲遊了,前朝忙活起來,後宮卻安定了下來。
太子復立,生怕再度被廢,戰戰兢兢之餘,又大肆拉攏黨羽,打壓異母兄弟,不過並不敢爲難胤祿和胤禮。
胤祿和瓜爾佳氏的夫妻感情更上一層樓,雖然瓜爾佳氏只生了個格格,但是不妨礙胤祿對她的寵愛愈發濃了。自然了,有瓜爾佳宜蘭牽線,太子和胤祿保持着表面的和諧。
而在西域雪原,茫茫一片白色中,有一個灰色的蒙古包。
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身上穿着厚厚的玄狐皮大氅,圍着炭盆烤火,而他身旁窩着一隻雪白而碩大的天鵝,一動不動地靠着男孩兒揚着纖長的脖頸,優雅地梳理着自己沒有一根雜毛的羽毛。
“大白,別蹭翅膀了。”男孩捧着一大碗熱騰騰的奶茶,慢悠悠喝着,“你不是公的嗎?怎麼這麼愛臭美!”
這隻被叫做“大白”的天鵝,完全不搭理男孩,依舊姿態優雅。但是“大白”並非渾身雪白,它的頭頂上還有一撮黃色的毛,恍如帝王的皇冠。沒錯,這正是溫皙空間裡天鵝羣的頭頭雪凰,如今被它的小主人親切地叫做“大白”。
男孩就是胤祄,不過不是以前那樣剃着金錢鼠鞭,他的頭髮已經齊齊長出二寸來,軟軟地蓋在腦門上,都快要遮住眼睛了。
一陣冷風吹進來,胤祄打了個哆嗦急忙朝火盆更靠近了幾分,“師傅。怎麼現在纔回來?!”
靜一撣了撣身上的雪,喃喃自語道:“果然還在...”
胤祄大口將剩下的奶茶喝完,道:“師傅,我肚子餓了——”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給你下面條!”
“能不能別吃麪條,師傅做的麪條好難吃,而且每次都是漿糊!”胤祄嘟囔着嘴巴抱怨道。
“小鬼頭!”靜一狠狠在小傢伙腦門子來了一個暴慄,“嫌我做的不好吃,你自己去做!”
胤祄淚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腦門子:“額娘說。君子遠皰俎。”
“合着我就不是君子了是吧?!”靜一怒道。
胤祄嘀咕道:“二百歲的老處男...”
“你說什麼?!”靜一身爲“半仙”,耳朵自然極尖。
胤祄忙諂媚地笑了笑:“師傅,今兒別吃麪條了好嗎?”
“那你想吃什麼?”
“荷花酥!”胤祄立刻流着口水道。
靜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那是什麼東西?”
“荷花酥是點心。額娘最會做點心了,做的荷花酥最好吃了!做出來的荷花酥就像一朵荷花,由外香酥到內...”胤祄帶着回憶,垂涎三尺道。
靜一嚥了一口口水,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既然你這麼懂。去做吧!”
“我不會。”胤祄塔拉着包子臉道。
靜一聳了聳肩膀:“我也不會。”
胤祄包子裡卷得愈發苦澀:“那你會什麼。”
“下面條。”靜一淡淡地說出三個字。
“那就吃麪條吧...”胤祄鼻子抽噎了一下,苦澀得跟地裡頭的小白菜似的。
吃一頓漿糊麪條,胤祄在小小的蒙古包里長籲短嘆:“師傅,下一站去江南成不成?”江南多美食,比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成。”靜一簡單爽利地應了,吃了這麼久麪條他也吃夠了。
“師傅。你去看雪蓮,看到了嗎?”胤祄問。
“嗯。”靜一淡淡應了,大雪山之巔。那株雪蓮還在,那是靜一師傅在世的時候告訴他的秘密,在大雪山之巔,凡人所到達不了的高度,有一株天底下年份最久的雪蓮。故而當溫皙拿出雪蓮來答謝靜一的時候。靜一就以爲是那株雪蓮被溫皙給採摘走了。如今看到了才知道是自己弄錯了,那一株還好端端在哪兒長着呢。而且不足千年。
“胤祄,你額娘從哪兒弄來的千年雪蓮?”靜一終於忍不住問道。
胤祄單純地眨了眨眼睛:“額娘不讓說。”
靜一頓時很泄氣。
“師傅,我知道你喜歡我額娘,但是我皇阿瑪還健在呢!”胤祄小小地抱怨道。
“人小鬼大!”靜一橫眉怒瞪。
“其實你和我額娘不見面最好,免得皇阿瑪要砍你的腦袋的!”胤祄好言安慰道。
靜一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世間,沒人能殺得了我!”不過,奪人妻室,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所以在溫皙的兒子歸還了傳訊玉佩之後,他就明白了溫皙的意思。罷了罷了,反正那個糟老頭子皇帝想必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他都快二百歲了,還怕再等些年嗎?
“師傅——”胤祄好奇地湊了上來,“你爲什麼喜歡我額娘呢?”
靜一道:“因爲她是修仙之人。”
胤祄努了努嘴:“就這麼簡單?”
靜一忽的長吁短嘆:“簡單?!”靜一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知道法寧嗎?”
“知道,那是我師侄!”胤祄養着包子臉得意洋洋地道。
靜一道:“他是我一位師兄的孫子,而那位師兄是我師傅門下當時唯一一個結金丹的。但是...他愛上了一個尋常女子...”
那時候師兄還很年輕,愛得不可自拔,寧死也要和那個女子結爲夫妻,連師傅都不能阻攔。自然了他們結合了,也曾經有過許許多多恩愛,但是那個女子終究是沒有修煉資質的人,活了七十五歲,壽終正寢,而師兄也隨她去了。當時師傅門下資質最高的一個弟子,以自爆丹田這樣慘烈的方式永陪那個女子於地下。
“壽命,有時候真的是個很無情的東西...”靜一長長地搖頭,“師傅臨死前告訴我,除非遇到一個有修煉資質的女子,否則千萬不要動心。”然後在山東地界,剛剛出關的靜一,就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其他金丹修士存在,而且是個女子。是個笑起來會那麼美麗的女子,可惜她已經是旁人的愛妾了。
若娶妻,而有朝一日要看着自己的妻兒都死在自己前頭,靜一寧可一個人、孑然一身,只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人都是會孤單的東西,他的內心已經孤單到了極點。
“現在你懂了吧?”靜一長長道,但是迴應他的卻是輕微的呼嚕聲。
靜一無奈地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442、小年糕(上)
因太子廢立前朝風波不斷,選秀之事一度拖延,直到康熙四十九年,康熙才下詔選秀。
溫皙看過兒子飛“鵝”傳書回來的平安信,是向她報喜的,胤祄已經成功結丹,現在人在遙遠的西域大雪山,跟着師傅靜一這兩年可謂是玩得樂不思蜀了,除了每年溫皙生日還有重大節令,他都不會回來。爲這事兒,康熙沒少吹鬍子瞪眼,只可惜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現在人人都知,十八阿哥體弱,跟隨國師修行調養身子,實際上胤祄壯得能吃下一頭牛!
“主子娘娘,雍親王福晉帶着大阿哥來請安了。”
竹兒的稟報聲,把溫皙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烏拉那拉氏倒是常常進宮來,倒是極少帶着弘暉一起來。弘暉年少翩翩,五官類其父,性情卻像他的額娘,從容寬和,有些許少年的羞澀。以前胤祄就格外愛粘着這個比自己大二歲的侄兒。
與四福晉閒來話着家常,聊着聊着不禁話題便轉移到了今年的秀女們身上,“今年漢軍旗聽說有幾個出色的,不知皇額娘聽說了沒?”
溫皙道:“選秀的事兒都交給了成妃、慎妃、宜妃她們操辦,本宮不曾多加過問。”
烏拉那拉氏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媳婦聽說漢軍鑲黃旗湖廣巡撫年遐齡的女兒極爲出挑,精通琴棋書畫,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呢!”
烏拉那拉氏雖是誇獎年氏,但是溫皙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來幾分違心,便淡淡地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是麼?”
烏拉那拉氏微微有些尷尬,便道:“不可皇額娘覺得如何?”
溫皙覺得繞彎子累人,就道:“你有什麼話只說即可!”小年糕登場了,只是她再出挑。也不過是漢軍旗,只是她父親年遐齡頗得康熙重用罷了。瞧四福晉這架勢,似乎是來求人的。
“那媳婦便放肆了...”烏拉那拉氏聽着溫皙的語氣未曾有半點生氣,方纔鼓起勇氣道,“皇額娘能否將年氏賜給雍親王府?”
溫皙皺了皺眉頭道:“雍親王已經有兩個側福晉了!”胤禛都三十多歲了,年紀大了小年糕一倍有餘,居然還好意思叫自己老婆來求小老婆!年氏雖然是漢軍旗,但是年遐齡好歹是封疆大吏,總不至於女兒做個連玉牒都入不得的格格庶福晉之流吧?!
烏拉那拉氏微微惶惑,道:“這...關我們爺什麼事兒?”
溫皙這纔想到弘暉這孩子從進來就一直低着頭。貓在她額娘身後,半句話都不肯說呢!於是,溫皙和烏拉那拉氏的目光齊齊落在這個大男孩兒身上。
溫皙頓時有了一種陰差陽錯的...滑稽感。合着四福晉是爲自己兒子求人。而不是給自己老公求小妾啊!
烏拉那拉氏道:“弘暉如今也十二歲了。”
是,弘暉十二歲了,年氏似乎也才十三四吧,的確差不多年紀。瞧着弘暉耳根子泛紅的樣子,溫皙頓時覺得有姦情!
仔細追問之下。弘暉小正太才忸怩吐出實情,原來是選秀前不久,弘暉正太跟他十七叔、也就是溫皙的九指兒子胤禮京外的出雲寺踏青,狗血的偶遇了來求籤的待選秀女年家千金。好色而慕少,小正太就這麼看上了人家。
溫皙笑着打量這個兩腮發紅的大男孩,滿口答允道:“成。我明兒便去跟皇上提這個事兒!弘暉是雍親王世子,年氏雖然是漢軍旗,給你做個側福晉還是有資格的。”溫皙說這番話。自然是存了惡搞的意味,原本該是胤禛小老婆的小年糕,如今要做你兒媳婦了,如果雍親王曉得歷史不知道爲膈應成什麼樣呢!
想到此,溫皙問道:“這事兒。你跟老四說了嗎?”
烏拉那拉氏頷首道:“回皇額娘,本就是我們爺的意思。”
溫皙漸漸收斂了大半的笑容。是胤禛的意思?!那便是看上了年家的勢力了...以一個側福晉之位拉攏漢軍旗翹楚家族,的確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且年家雖爲漢軍旗翹楚,也不過只是漢軍旗,又不足以惹人忌憚。的確是極爲合算。
只不過溫皙既然已經答允替弘暉去說,那便看康熙的意思了。
正和四福晉閒嘮嗑,溫皙的兒媳婦姵兒來了。宛姵和胤禮成婚之後,倒是常來承乾宮,依依行了禮,宛姵又與四福晉見了福,四福晉回半個禮。雖說都是皇家媳婦,但是胤禛是親王,胤禮纔是個貝勒。
“許久不見四嫂了...”宛姵隨意寒暄道。
四福晉笑容款款:“是我憊懶了,十七弟妹倒是常常進宮來陪皇額娘解解悶兒。”
宛姵眼中含了繼續憂傷,依依道:“皇額娘,姵兒今日來,是特來爲我們爺求個人的。”
溫皙微微納罕道:“我不是說了,今年不會賜人,你和胤禮好好過日子就是了。”溫皙就算閒着沒誰人幹,也不會給兒子府裡塞人的。
宛姵眼中隱約有淚,卻極力露出一個端莊的微笑:“皇額娘疼姵兒,爺也十分愛重姵兒,姵兒一直都很知足。”
溫皙瞧着宛姵這般苦澀的笑容,立刻把自己兒子罵了千萬遍,宛姵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姑娘,老孃不過是要求你別太花心了...次奧,胤禮這個臭小子也不是好東西!全都遺傳了康熙的花心潛質!
溫皙杵着臉問:“是胤禮叫你來的?!”倒是長本事了,叫你老婆來幫你討小老婆,這不是活生生往人心口上扎刀子嗎?渣男一個!
宛姵急忙道:“是媳婦自己要來的!媳婦進皇家的門也快三年了,一直無所出,故而十分愧疚,想請額娘賜一人給爺做側福晉。”
求人,而且還是求側福晉!
當着四福晉和弘暉的面兒,溫皙強忍住了沒有爆粗口,寒着個臉陰測測道:“他又瞅上誰了?!”如果溫皙沒記錯,胤禮也有四五個妾侍了,其中一個還是宛姵的貼身丫鬟!且都個頂個貌美如花,這麼多美妾都不夠他享用的嗎?想學他哥哥,納個側福晉了?!小渣男!才虛歲十八,左擁右抱還不夠你抱的?!溫皙狠狠磨牙,改天要狠狠揍他一頓!
四福晉含笑道:“其實弟妹和十七弟滿打滿算成婚也才兩年半,何愁日後沒有子嗣呢?側福晉倒是不必急,我知弟妹賢惠,不若先納二個格格再說吧。”側福晉不比侍妾格格,是上了玉牒的,身份非比尋常,是最有可能動搖正室地位的人,四福晉作爲“過來人”,不禁提醒了宛姵一句。
宛姵咬着嘴脣,突然噗通跪下:“皇額娘,就當媳婦求您了,請降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賜給我們爺做側福晉吧!”
一語出,弘暉的小臉頓時發白了。四福晉也着實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問:“誰?!”
宛姵重複道:“年遐齡之女年氏。”
溫皙臉色寒如堅冰,小兔崽子,長本事了!忍住怒氣問:“年遐齡有幾個女兒?!”
宛姵愣了愣道:“只有一個。”
也就是說妥妥的是叔侄都看上小年糕了?!次奧!!!溫皙內心狠狠蹂躪着自己這個愈發不像話的兒子!
四福晉眼神在自己兒子和弟妹之間逡巡,自然是想到了踏青之日,是叔侄同去,自然都見到了年氏,便起身道:“皇額娘,若是十七弟也看中了年氏,媳婦便再爲弘暉相看其他秀女吧。”四福晉自然打心眼裡不喜歡年氏,只是無奈自己兒子喜歡,自家爺也一力贊成,她纔不得不前來罷了。四福晉心中標準的兒媳婦人選,自然要端莊的,決不能狐媚!
弘暉死死咬着自己的嘴脣,想要開口,又給生生嚥了回去。
溫皙坐在上位,語氣緩緩而不容置疑道:“姵兒,你回去跟胤禮說,他是叔叔,要讓着侄兒!年氏是弘暉看中的,他做叔叔的,就不要跟弘暉爭了!”溫皙寧可把年氏一族的勢力,便宜了雍親王府,也不願意多一個年氏那樣嬌滴滴的媳婦,更不願意讓姵兒日日垂淚。
宛姵愣在了哪裡,急忙道:“可是——”
弘暉從他額娘身後走了出身,放下馬蹄袖跪拜道:“皇瑪嬤,長幼尊卑有序,若是十七叔喜歡年氏,弘暉也並非無她不可!”
溫皙擰着眉頭,正色道:“弘暉,胤禮是你叔叔,應該讓着你!你只管放心,本宮會叫他放手的!”不管弘暉真心謙讓還是勉強自己說出那番話,溫皙都不會讓胤禮納了年氏爲側福晉。
做了這番保證,四福晉也沒法再說什麼了,便帶着自己兒子告辭了。
溫皙叫人把跪在地上的姵兒扶起來,道:“這下子沒外人了,你說說話,是不是胤禮逼你這麼說的?!”
宛姵低頭攪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默默不作聲。
溫皙很無奈,姵兒這小媳婦是早被胤禮給吃定了,溫皙真擔心要是沒有她撐腰宛姵會不會被她兒子給欺負死!你什麼時候能學着厲害點、硬氣點?!
PS:
書名:暴力奶媽
簡介:一個賣斷終生的小保鏢。
一個遊戲小菜鳥!
這其實就是一個女漢子的世界,女尊!
443、小年糕(下)
溫皙知道從宛姵嘴巴里是問不出點什麼來了,便叫人去把胤禮那個臭小子給傳進宮來問話!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兒子請皇額娘大安!”
瞧着模樣有四五分相似的倆兄弟齊齊到來,一模一樣的貝勒品級朝服,只不過胤祿掛南紅瑪瑙的朝珠,胤禮掛的是一串綠松石的朝珠,一紅一綠,表達了各自的喜好。胤祿鍾愛瑪瑙,尤其是色澤如血的南紅瑪瑙,胤禮則喜歡綠松石和祖母綠。
溫皙斜身坐在,懶洋洋問:“說吧,又再搞什麼幺蛾子!”
胤禮這個當事人沒開口,胤祿就忍不住問道:“額娘,您要把年氏賜給弘暉做側福晉?!”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你們兩個要有點做叔叔的樣子!別跟侄兒爭!”
胤禮看到在溫皙身旁,眼圈紅紅的妻子,便生了憐惜之色,對自己哥哥道:“十六哥,要不然算了吧!”
胤祿深深皺着眉頭,道:“額娘,讓十七弟納側是兒子的主意!”
“你?!”溫皙盯着自己的這個大兒子,一副想出手揍人的表情。
胤祿點頭道:“是!一則,是年氏精通音律,十七弟也有些許喜歡她;二則是年遐齡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但年遐齡極其溺愛,她兩個兄長也十分疼愛,若是納了她,便等於將年氏一族收攏爲羽翼!”
聽着胤祿的語氣,只怕第二點纔是頂頂要緊的吧?!只是你想搞政治婚姻就罷了,爲什麼偏偏要你弟弟獻身?溫皙鼻子一哼道:“你既覺得她好,怎麼不自己納了?!”
胤祿訕訕笑道:“額娘不是嫌兒子姬妾太多了嗎?”
哼,還知道自己小老婆太多了?這二年倒是見他往自己府邸劃拉美人愈發勤快了!
“其實年氏歸了兒子還是十七弟都不打緊!”胤祿眸光凜凜,“關鍵是不能便宜了旁人!”
溫皙撇撇嘴,不屑道:“你說的旁人就是弘暉?”溫皙倒是覺得弘暉這孩子比她兩個渣男兒子要好多了。多乖的一個正太啊,最重要的是弘暉沒跟他爹似的整天一張冰山臉。
胤祿凝眸道:“兒子說的是太子。”
溫皙微微一愣,道:“太子看上年氏了?”
胤禮帶着幾分譏諷道:“博爾濟吉特側福晉被皇阿瑪賜死了,太子正好缺一個側福晉。”
溫皙不由發笑,年遐齡的確是封疆大吏不錯,但還不至於叫太子如此孜孜而求吧?太子要納側,完全可以選個滿軍旗出身更高的!或者是這個年氏長得太貌美了,居然叫三方叔侄爭奪?溫皙倒是有些好奇,這個年氏到底如何國色天香。
人吶,好奇心起了。就如貓爪子撓。終於,尋了個晴好的天氣,溫皙叫竹兒去儲秀宮把秀女年氏給召了來。
聽說胤禛已經私底下跟康熙求了。留着年氏給弘暉做側福晉,康熙留中不發表意見。而後是太子去養心殿求,被康熙給轟出來了。也是胤礽選的時機不對...好似要跟侄兒搶媳婦似的。有太子吃了虧,溫皙倆兒子就安分了,沒去跟康熙求。以靜制動。
年氏來的時候,溫皙正在跟兒媳婦宛姵下棋,溫皙是臭棋簍子,只是她滿以爲宛姵不會棋藝多高,纔跟她下的,沒想到...眼看着節節敗退。溫皙老臉有些掛不住的時候。竹兒進來稟報說年氏來了。
溫皙立刻找到了臺階下,宛姵也下棋下得很累...跟一個臭棋簍子下棋,還不能下得太過分了。的確是一件很累的事兒,宛姵擱下手中的白子道:“額娘,這局棋高下難分,不如就算是平局吧。”
溫皙立刻順杆子下,“姵兒的棋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怕和婧兒有得一比了。”
宛姵閒閒道:“婧姐姐棋藝超然,每每對弈。輸多贏少罷了。”
“奴才年氏給皇后娘娘請安!”
溫皙只顧着和宛姵說話,知道聽見嬌柔如三春楊柳嫋娜的聲音,正身便見穿着一身天水藍宮裝的女子已然盈盈跪拜。未曾見其容貌,只聽這聲音,看這身姿,便曉得不是俗物。
宛姵驟然眼中萌生警惕和敵意,抿嘴道:“皇額娘,媳婦聽說這位年格格是秀女之中模樣最出挑的,今兒可算見着真人了!”
溫皙含笑道:“擡起頭來。”
“是。”盈盈謙卑一聲喏,年氏嬌怯怯螓首微擡。
花容月色怎堪看,兩腮嬌羞新慄紅,如此姿色,倒是叫溫皙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良妃。所謂一貌傾城,玉色絕世,想必便是如此了。有淡淡幾乎不可聞的幽香,依稀是茉莉的清香,順着殿外的威風拂過她的雲鬢吹來。
宛姵手中魚戲蓮葉間的錦帕驟然被她捏成了一團,她緊緊咬着薄脣道:“好姿色!”又對溫皙道:“皇額娘,媳婦不及也。”
年氏規規矩矩跪在哪兒,衣襟不帶一絲褶皺,凌波俏眸生了幾分惶恐:“福晉雍容華貴,奴才蒲柳之姿,望塵莫及。”
姵兒本就玉質天成,容色不俗,爲人和氣有禮,只是世家出來的女子骨子裡到底有幾分驕矜的。何況,年氏很有可能被賜婚道十七貝勒府,姵兒如何能不警惕三分?
宛姵今日着一身煙羅紫迷離繁花的旗服,外罩一件煙霞色繡五翟凌雲紋樣的坎肩,襯得她姿容嬌豔華貴。宛姵是嫺靜端華、玉姿姣麗,如海棠標姿,儀美雙雅緻;那盈盈跪拜謙順柔婉的年氏,其瓊姿花貌便恰似月下含露凝泣的玉臺水仙,雪膚玉肌,千般可人,萬般嬌羞風流之態自是更惹人憐惜。
溫皙暗歎一聲老了,擱下手中的白玉佛珠,語氣清淡如水:“平身吧。”
年氏盈盈謝過,方纔斂羞含眉起身。溫皙在打量年氏,年氏又何嘗不是在偷偷窺往這位新任的主子娘娘呢。驚歎於皇后和年齡不符的年輕美豔,面色也不覺微微露出驚歎之色,道:“恕奴才放肆。皇后娘娘端華冠世,與福晉倒像是姊妹一般呢!”
沒有那個女人不喜歡被人稱讚美貌,何況是被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讚歎呢,溫皙抿脣笑道:“倒是有人說姵兒有眉眼和下巴有幾分像本宮。”
宛姵瞧着年氏口齒伶俐,也不甘落後,親暱地對溫皙撒嬌道:“人常言侄女像姑姑,想來是不假的!”
年氏俏臉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顰蹙的蛾眉微微一凝,脫口而出道:“福晉...是十七福晉?!”
宛姵倒是一時間沒聽出她話中旁的意思,隨口反問道:“要不然你以爲本福晉是誰?”
年氏忙福身盈盈一禮。露出一個婉轉鬆快的笑容:“奴才放肆了,還請福晉恕罪!”
姵兒雖然蕙質蘭心,但是人心的彎彎卻懂得不多。自出嫁胤禮還算尊重她,溫皙又格外迴護着,且姵兒本就才十八歲,心思終究不必成年人。但是年氏的一番表現,溫皙卻看在眼裡。明透在心裡,溫皙只有兩個兒媳婦,年氏驚訝於姵兒是十七福晉,那麼她一開始必然以爲姵兒是十六福晉了。
溫皙一語挑破道:“年氏是把你錯認成宜蘭了。”
姵兒微微惶惑,卻有幾分不解。溫皙亦然,年氏爲何先入爲主地把姵兒當做瓜爾佳氏呢?的確。無論宜蘭還是宛姵,都不曾跟年氏照面,而溫皙的兩個媳婦年歲上差距也不大。的確若是初次見,應該很難分辨出是溫皙哪個媳婦。
溫皙輕輕一笑道:“年氏,你似乎對本宮的另一個媳婦更感興趣。”
年氏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鎮定自若的確超乎一般人,只不過到底是個小姑娘。不自覺地還是漏了一些馬腳,她嬌羞的面龐含着恭敬道:“奴才只是聽聞十六福晉端莊賢惠。纔有所猜測罷了。”
端莊賢惠?端莊自然是有的,只是這賢惠...聽着是尋常恭維的話,若是更深想一層,寬容不妒,能容姬妾也是賢惠。
那日在出雲寺,和年氏相遇的明明是胤禮...怎麼年氏好似對胤祿更感興趣一些?
“十六嫂自然賢惠,”宛姵也奇怪於年氏爲何突然吹捧起瓜爾佳氏了,便轉而與溫皙閒閒道:“只是許久不見十六嫂帶蝶兒和蜜兒進宮來了。”
蝶兒是格佛荷,蜜兒便是瓜爾佳氏生的二格格,照着溫皙當初隨口對胤祿說的,你下一個閨女就叫小蜜蜂得了...胤祿覺得小蜜蜂實在難聽,就給起了個乳名叫蜜兒了,聽着甜甜蜜蜜,倒也不錯,大名等滿週歲了不遲。
溫皙道:“蜜兒有些吐奶...”瞥了一眼豎着耳朵聽話的年氏,溫皙有心試探,便道:“綠桐也作庶福晉許多年了,趕明該給她上個玉牒做側福晉。”
年氏驟然面色慌亂了起來,口不擇言竟然插口道:“娘娘說的可是大格格的生母,伊爾佳庶福晉?”
溫皙微微擡了擡眼皮,“怎麼了?你有什麼異議嗎?”
年氏慌忙垂下頭去,“奴才不敢!”
果然有貓膩——溫皙心中暗暗道,只是其中的貓膩看樣子要細細審問她那個最渣的兒子了。隨便賞賜了年氏點東西,便打發她走了。
宛姵心有疑惑:“額娘真的要擡舉伊爾佳氏爲側福晉嗎?”
溫皙嘆氣道:“我倒是有此心,只可惜不是時候...”
宛姵擰眉道:“姵兒怎麼瞧着那個年氏似乎——”
宛姵也不笨...年氏的心思露得那麼明顯,尤其在溫皙說要擡舉綠桐爲側福晉的時候,就焦急糟亂不已,姵兒自然是瞧出來了。
PS:
下週三更。
書名:暴力奶媽
簡介:一個賣斷終生的小保鏢。
一個遊戲小菜鳥!
這其實就是一個女漢子的世界,女尊!
444、胤祄歸來
選秀到了最後階段,儲秀宮自然是燕瘦環肥,互爲攀比。
溫皙只掃了兩眼名單,交給成妃她們打理,自己躲懶,只是年氏的事兒,已經叫她躲懶不得了。
“皇上打算把年氏賜給誰?”溫皙直截了當地問康熙。
康熙手裡拿着一本資治通鑑,頭也不擡:“怎麼你也對年氏頗爲上心了?”
溫皙捧了一杯新沏的茉莉雀舌毫送到康熙跟前,道:“就是因爲上心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得不上心了。”
康熙微微擡起頭,反問道:“你覺得年氏賜給誰比較好?”
溫皙含笑道:“年氏才十三歲,年紀到底小了些,不如叫她三年後再選,那時候弘暉也該指婚了。”溫皙的意思,自然是留給弘暉了。
康熙只淡淡道了一句:“年遐齡老了。”
溫皙微微一愣,康熙繼續道:“年遐齡晚年得了這麼一個女兒...日前他上摺子求朕給他的女兒指婚個好去處,朕已經準了。”
瞧着康熙一副拿定了主意的樣子,溫皙便不多話了。
康熙忽的看向溫皙,語調輕柔:“朕聽說年氏長得十分貌美?”
溫皙頓時生了幾分不對勁,心裡頓時酸溜溜的,打量着康熙老頭子,溫皙只知道自己兒子花心,差點忘了這位纔是花心的祖宗!嘴裡出來的話生了酸意:“怎麼?難道皇上瞅上年氏了。”
康熙大部分的心思還在書上,故而沒感覺到溫皙畫中的醋意,只嗯了一聲道:“聽說不錯,不能委屈了她。”
“哦?”溫皙語調是上揚的,“那皇上是要封她爲貴人還是嬪呢?”
康熙正要翻頁,乍然聽到溫皙語出驚人,龍臉驟然僵在了哪裡。隨即手握着書卷在溫皙光潔的腦門子上來了一記:“胡說八道些什麼?!!”胤禛替弘暉來求了,太子也來求了,康熙又怎麼會回絕了兒子孫子,而留給自己呢?!
溫皙兩眼含着淚花,揉着自己腦門子,家庭暴力啊有木有!溫皙撅着嘴巴道:“皇上不是瞅上她了嗎?!”
康熙老臉有些發紅:“你亂想些什麼?!真不過是想給她指婚個好去處罷了!”
溫皙哦了一聲,道:“那皇上要把年氏指給誰?”
“朕自有打算!”康熙板了龍臉,那架勢是不容溫皙細問下去,刨根問底了。
康熙的打算就是...選秀結束後,直接下了一道旨意。將這次選秀模樣最俊俏的年氏指婚給了胤祿做側福晉。
在選兒媳婦的問題上,康熙從來不問問溫皙的意見,這回一樣。湖廣巡撫年遐齡的女兒小年糕成了她的兒媳婦。
賜婚之後,康熙對溫皙的巨大反應十分納悶,“不就是個側福晉嗎?你若不喜歡,少叫她進宮來請安就是了!”
聽到康熙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他賞賜給自己兒子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件衣服,在康熙的思維裡給兒子件漂亮衣服,當然是不需要問過他兒子的孃的意思的。
溫皙頓時被噎住了,良久才道:“可是——弘暉怎麼辦?”這枚小正太似乎聽喜歡年糕妹妹的。
康熙眼角略過一抹餘光,那是叫溫皙看不清晰意味的餘光,“弘暉還小。老四着急得有點過頭了!”
這意思是對胤禛意圖將年氏一族收爲黨羽的舉動有所不滿了?溫皙從康熙的話中砸吧出這麼個意思來。只不過,她現在擔心是要如何跟烏拉那拉氏解釋。人家來給自己兒子求個媳婦,結果成了溫皙的媳婦....溫皙一直很同情烏拉那拉氏嫁了胤禛這樣一個渣男。凡有所求,溫皙多半都會答允,這會若是年氏指給旁人倒也罷了,偏偏歸了胤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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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側之後,瓜爾佳氏帶着小年糕來給溫皙磕頭請安。
“媳婦給皇額娘請安!”瓜爾佳氏表現得一如往常大度賢惠。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原本該進雍親王府的年氏。到底還是沒便宜了外姓人家,還是進了皇家的門兒。不過從親王側福晉降低爲貝勒側福晉了。
皇子無論爵位高低,側福晉只能有二,宗室子弟亦是如此。年氏雖然是漢軍旗,但好歹是巡撫年遐齡的女兒,雖然不夠資格做嫡福晉,但也不能做庶福晉、侍妾之流。而雍親王府,已經有兩位側福晉了。
今兒正好是十五,宮外各家福晉進宮來請安問好的日子,有各自親婆婆的,溫皙不耽誤她們時間,叫她們去陪親婆婆們去了。因此來留在溫皙殿中的有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和側福晉鈕祜祿氏,十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和十三福晉兆佳氏,還有宛姵五人,在加上溫皙的嫡媳婦和新側媳婦。美豔的、端莊的、溫婉的,形形色色,都穿按照她們丈夫爵位相匹配的福晉品級朝服。
溫皙喝了年氏的敬茶,擺出婆婆的款道:“以後進了門,要守着規矩,敬重嫡福晉!”
年氏嬌滴滴應了:“奴才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雍親王側福晉鈕祜祿氏隨侍在四福晉身後,道:“以前就聽福晉說年家妹妹國色天香,今兒算是見到真人兒了!”
四福晉依舊溫和賢惠,語氣裡透着輕鬆之色,含笑道:“是了,以後該叫妹妹了,瞧着是個懂規矩的。”
年氏起身後,有分別給雍親王福晉、敦郡王福晉和十三阿哥福晉見了禮,和鈕祜祿氏互相見了平禮,方纔算禮成。
瓜爾佳宜蘭笑得溫婉賢惠,親熱地拉着年氏的手道:“皇阿瑪和皇額娘都是好眼光,年妹妹自然是不差的。”
年氏臉頰微微一紅,嬌羞不已:“福晉過獎了,奴才是最粗笨的人了。”
瞧着滿殿鶯鶯燕燕,一團和氣,彷彿是一羣親姊妹似的。
宛姵伺候在溫皙最身旁的位置,手裡打着扇子,此刻對待年氏已經不復初見時候的防備和敵意了。語氣十分隨和:“皇額娘果然最偏疼十六表哥,年側福晉這樣天仙似的美人真真是不可多得呢!”
十福晉和十三福晉也含着端莊溫和地笑容,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讚年氏。瓜爾佳宜蘭自然要含笑陪應着,只是眼中幾許不快到底有些遮掩不住了。
沒有哪個女人是真正寬宏大度的,尤其是對待小妾上,瓜爾佳宜蘭應對得有些厭煩了,便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四嫂,我這兩日聽外頭議論,說雍親王府的格格錢氏有孕了?”
四福晉勉強笑了笑,道:“是啊。錢氏是有福之人。”
旁人不曉得,宛姵卻是清楚得很,如嬿當年給承恩公府丟了多少臉。一聽提起“錢氏”,她心裡便冒火,言語帶着幾分尖銳:“一個賤妾,算什麼有福之人?四嫂可別太擡舉了她!有了又如何?就算生了阿哥,也輪不到這樣卑賤的人撫養!”看了看四福晉身後舉止嫺靜端莊的側福晉鈕祜祿氏。如嬿還不如這個偏系旁支的呢!
溫皙也不得不暗暗讚歎,如嬿倒是好本事!算算時間,只怕是要生下弘曆了,不過宛姵說的一針見血,準她生,莫非還準她養着不成嗎?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鈕祜祿氏。溫皙淡淡道:“安茹也進府多年了,怎麼一直沒有好信兒?”安茹便是鈕祜祿氏的閨名。
鈕祜祿氏面有哀愁,四爺不喜歡她。就算看在福晉的面子上,一個月能來她房中一次就不錯了。只是內中悲苦,是說不出口的,她福身道:“是奴才福薄。”
烏拉那拉氏心下微微一轉,道:“妹妹不必傷心。若是錢氏有幸能生個阿哥,我自然會爲你替爺說一說。”如今弘暉已經是世子。烏拉那拉氏自然不介意藉此賣個好給鈕祜祿氏,也順便討好皇后。相對於安分的鈕祜祿安茹,烏拉那拉氏更不放心那個愛蹦躂的錢氏!
康熙五十年後半年,雍親王接連得了兩個兒子,一個是格格錢氏所出,一個是庶福晉耿氏所出,康熙下旨分別賜名爲弘曆、弘晝。弘晝滿月之後將被抱給嫡福晉撫養,而弘曆的生母出身卑微,又只是個侍妾,故而生下來三日就被抱去給側福晉鈕祜祿氏撫養了。
康熙許是心情好,便帶着溫皙一起出宮去瞧瞧。年底時候,正好胤祄回來看望溫皙,一年沒見,這孩子高了、黑了,也更壯實了...腦袋上也不是光禿禿的了,而是蓄髮如道士一般,滿人的髮型不好看,如今胤祄烏髮如墨,以玉冠冠發在頭頂,穿一身藏藍色道袍,站在哪兒頗有幾分翩翩風骨。
“額娘,兒子想死你了!”胤祄二話不說撲在溫皙懷裡,蹭啊蹭啊蹭。
溫皙戳着他的腦門子道:“多大的人了!不害臊!”胤祄也十一歲了,長得比尋常孩子各自高一些,只是還是圓臉蛋,稚嫩尚未褪去。
胤祄吐了吐舌頭,“兒子回來的時候就聽說,暉暉多了兩個弟弟!”
“是啊,明兒就是滿月宴了,你要去瞧瞧嗎?”溫皙含笑道,胤祄和弘暉雖爲叔侄,卻親兄弟一般親密。
陡然間,胤祄臉上褪去了童稚,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閃動着眸子深邃的光澤,他一字一頓道:“自、然、要、去!”
溫皙歡喜之下,倒也沒察覺什麼,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頭髮,道:“換身衣裳吧,要是讓你皇阿瑪瞧見你這副樣子,一準發火。”
胤祄又立刻小孩子似的腆着臉道:“衣服可以換,只是兒子不要剃頭!”
溫皙嗤嗤笑了,到底長大了,有審美觀念了,自然曉得金錢鼠鞭有多難看,溫皙想了想便道:“穿上你的貝勒朝服吧,戴上朝冠頂子,旁人就看不見你剃沒剃頭了。”皇子的朝冠是很大的帽子,只要不除帽就看不出裡頭乾坤。
胤祄歡喜地應了,溫皙便叫人去他的阿哥所取來他的朝服、朝冠、朝靴、朝珠等物,換下了一身行頭,立刻便是一個富貴大氣的小貝勒了。
貝勒品級的朝冠頂金龍二層,飾東珠七,上銜紅寶石,很是華貴,只是胤祄人小,戴着個大帽子,頗有幾分格格不入的滑稽感。穿上一身寬大的石青色四團龍的朝服,配上一串紅珊瑚朝珠,倒也頗有幾分威勢的樣子。
“好了!”溫皙替兒子整了整朝冠,道:“去養心殿給你皇阿瑪請個安吧。”
溫皙的殿外放着胤祄貝勒品級的明轎,用輿夫八人,坐在上頭悠哉得很。明轎便是肩輿,在宮中常用的交通工具,因四周無遮蓋稱之爲明轎,相對的四周有遮蓋的轎子稱之爲暖轎。按着天氣冷暖,明轎、暖腳接替着用。
十八貝勒胤祄跪安之後,悶頭從承乾宮出來,承乾門外,小格子及八個擡明轎的太監恭恭敬敬等候着。
明轎穩穩地擡了起來,胤祄坐在如一個大椅子似的明轎上,忽的問顧格:“你沒跟額娘說...那些吧?”
小格子低頭道:“奴才都是照着十六爺的吩咐回了主子娘娘。”
胤祄悶聲嗯了一聲,他雖然一直在外頭,卻也聽說了十六哥這二年一直在挖空心思地打壓八哥。也難怪,畢竟當初是八哥指使陳喜在藥中下毒的密信被十六哥截獲了,唯一不解的地方便是那密信中只是叫陳喜加入能夠使人發熱高燒的藥。就是因爲如此,胤祄纔在自己兄長的建議下吃了下去,沒想到卻是鶴頂紅的毒。
回來之前,胤祄還記得師傅的話...“六爻算術我已經全部教給你了,世間之事皆可屈指一算,你需記得帝王命數和王朝未來決不可測算!”
“你既已學會,必然能夠算出,到底是誰毒害了你吧?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胤祄臉上露出不屬於小孩子的苦笑,他還能怎麼辦呢?縱然並非一母所出,那也是他的哥哥呀!何況,他服藥之前就知道那藥有問題,只是沒想到被下了兩回手腳,才差點丟了小命兒。只是他還活着,莫非要哥哥給他抵命不成?
當初爲了讓太子被廢,他心甘情願吃下有問題的藥,也是他請求皇阿瑪將那粒仙丹給了早已圖謀於此的太子。小命兒差點丟掉,也是他自找的。
“十八爺,養心殿到了。”小格子的聲音把胤祄從沉思中喚醒了,立刻胤祄臉上露出小孩子般歡喜的笑容,麻利地從明轎上跳了下來,歡歡喜喜地跑進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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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上每週一星,先來個四千字大章節。晚上八點還有一更三千的。明日開始每日三更。
445、如嬿撒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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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雍親王府。
這場滿月宴比溫皙意料中來得更低調一些,雍親王府比當初的貝勒品級府邸更宏大了一圈,來此賀喜的,都是宗室近親,沒有請外人來。
來之前,是叫人提前通知了的,故而溫皙跟着康熙剛一進門,裡頭便呼啦啦都跪下行禮。李德全捧着聖旨高聲念康熙的滿月賞賜,一串溜的好東西,唸了整整小半個時辰,康熙的這些兒孫們就跟着跪了小半個時辰才得以平身免禮。
溫皙輕輕一瞥院中的人,似乎如嬿並沒有出現,倒也好,省得又鬧騰得人頭疼。
鈕祜祿氏歡喜地抱着新得的兒子上來給康熙和溫皙瞧,“皇上、皇后娘娘,這是弘曆阿哥!”又看着身後的庶福晉耿氏道:“這是耿妹妹和弘晝阿哥!”
耿氏抱着弘晝,滿眼憐惜,因爲過了今日,兒子就要抱給福晉撫養了,她自曉得這是莫大的擡舉,福晉還格外開恩許她養到滿月之日,日後也許她一日一次地探視兒子。
康熙淡淡嗯了一聲,道:“長得挺精神的。”
胤祄扶了扶快要遮住自己眼睛的大帽子,好奇的湊上來,笑嘻嘻道:“弘曆侄兒的五官長得很像表姐你!”往遠了算,鈕祜祿安茹也是溫皙的侄女,故而胤祄叫她一聲表姐。
鈕祜祿氏微微一愣,急忙看了看懷中的孩子,許是心裡因素,這下子她依稀覺得這孩子長得像自己了,眼中驟然萌生了幾分慈愛。
胤禛語氣平常,道:“十八弟,弘曆是鈕祜祿氏生的,自然像。”
溫皙挑眉,弘曆、弘晝都未滿週歲。還不曾入皇家玉牒。皇子皇孫、宗室子弟,都是滿週歲入玉牒,玉牒上記載了他們的出生和生母,若是生在王府,自然是由王府上報,報上去是誰生的便是誰,只要記上去了,便輕易改不得。看胤禛的意思,是要將弘曆記在鈕祜祿氏名下了。
“還有,他的眉毛長得像暉暉!”胤祄笑得嘴巴裂得大大的。露出細密如貝的牙齒,一直胳膊搭在弘暉肩膀上,滿是親密之態。
弘暉臉上有些尷尬。忍不住道:“十八叔,您能叫我全名兒嗎?”
胤祄腦袋一歪,道:“爲什麼?”
弘暉捂臉,我都十三了,不是小孩兒了呀!現在連額娘都叫他大名“弘暉”。而不叫“暉兒”了。十八叔卻從小叫到大。
“好了,十八弟,弘暉是老實人,你就別捉弄他了!”一旁胤祿瞧着弘暉可憐兮兮的,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搶了侄兒看上的女人,便忍不住替他說了兩句。
胤祄揚起臉。道:“四哥一下子多了兩個兒子,現在已經有四個兒子了。十六哥卻只有一個...”然後一雙黑珍珠般的眸子帶着戲謔的語調調侃着自己親哥哥。
胤祿看着自己親弟弟這副賤賤的表情,突然有一種想要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什麼意思?比試你哥我的能力嗎?!鼻子一哼道:“十七弟還一個都沒有呢!”
一邊躺着也中槍的胤禮頓時內流滿面。
一時間兄弟們、叔侄們插科打諢。倒也頗爲熱鬧的樣子。鈕祜祿安茹懷抱着弘曆,一臉爲人母的滿足感,好像這個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一般,看向四爺和四福晉的眼光滿是感激。
溫皙跟着康熙做了上位,隨意吃了點點心。喝了二杯酒,康熙忽的低聲道:“胤祿子嗣少。胤禮就更...”說着微微搖頭,滿是可惜之色。
瞧着康熙這意思,是還想給兒子房裡塞人,溫皙放下酒杯道:“胤祿府裡我不管,胤禮哪兒別給賜人就成了?”
康熙頗有幾分無奈:“果然你這個做姑姑的還是偏心自己侄女!”又感嘆道:“朕這些兒子,子嗣都不是豐盈的。”
溫皙嘴角抽了抽,這還不算豐盈啊?!
幽禁府邸的大阿哥胤褆前年的時候,繼福晉張佳氏剛剛生了他的第八子,可惜今年夭折了,但是胤褆也有六個兒子了。
太子哪兒這二年也有好幾個兒子蹦躂出來,可惜夭折居多,卻也有三子六女了。
誠親王胤祉,光嫡福晉董鄂氏就生了二字二女,去年他的侍妾李氏剛生了誠親王第八子弘暹,女兒倒是隻有三個。
再就是雍親王胤禛了,有四子一女,比起前頭幾個哥哥的確不算多。
恆親王胤祺,前兒不久剛有了第七子弘瞳,馬上就要滿月了,而胤祺庶福晉所出的第六女上個月纔剛剛滿月。
淳郡王胤祐,子嗣算是兄弟中是少的,宛婧給他生了弘曙、弘晫、弘暻三個兒子,和溫皙一樣,都生了三個兒子,再加上之前庶福晉所出的長女暖兒,共三子一女。
八貝勒胤禩(復立太子之後恢復的爵位),是皇子中子嗣最單薄的只有一子一女,一子系妾侍張氏所出,一女爲媵妾毛氏所出。
九貝子胤禟,有三子五女,除了第四女爲董鄂氏所出,其餘皆爲庶出。
敦郡王胤礻我,有六子二女,六子中有三子夭折,次子弘旭和六子弘晙是他最愛的庶福晉郭絡羅氏所出,第五子弘暄是康熙四十七年嫡福晉博爾濟吉特氏所出,兩個女兒都是侍妾所出。
十二貝勒胤祹有三子一女,長子夭折,其次子、三子皆爲嫡福晉富察氏所出。
十三阿哥胤祥,膝下三子二女,中有二子爲嫡福晉兆佳氏所出,長子弘昌爲側福晉瓜爾佳氏所出。
十四阿哥胤禎也有四子,十五阿哥則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胤祿有一子二女,在兄弟們中的確是墊底的存在...至於胤禮成婚數年,所出爲零,溫皙對此很滿意,這個兒子總算稍稍聽話點。
溫皙粗粗算了算,康熙的孫子要是全叫出來,估計這個屋子裝不了。
“再盤算什麼呢?”康熙問道。
溫皙道:“皇上。你有沒有算過,你有多少個孫子了?”
康熙一愣,思忖道:“有四五十個了吧?”
“五十一個。”溫皙把自己算出來的數據告訴他。
康熙隨即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朕若是再長壽一點,說不定能有百個孫子呢!”
現在隨便拎出幾個孫子來,估計康熙都認不全!你種馬,你的兒子們也不差!正朝着三位數奮進呢!
正在宴飲歡愉的時候,康熙也心情頗佳,喝了一盞老四親自斟的酒,老臉有些通紅。五十一個孫子了,他的兒子們再努力一把,他就要有百孫!
忽聽外頭一聲淒厲而尖銳的女人叫聲:“孩子!我的孩子——”
一個頭發髒亂的女人。竟然衝破外頭侍衛的防線,衝了進來,她如瘋子一旁衝到側福晉鈕祜祿安茹面前,一把將安茹懷中的弘曆搶奪了過來。安茹也是猝不及防,孩子便給搶走了。弘曆被乍然的力道給弄醒了,旋即哇哇大哭。
這個瘋子般的女人卻死死抱住弘曆,嘴裡呢喃着:“弘曆、弘曆,我的兒子,額娘來了!”
溫皙皺着眉頭,她差點沒認出來。這個瘋子般的女人就是如嬿!如嬿貌美動人,數年未見竟然成了這般樣子,她面色枯黃。皮膚沒有半點光澤,看想去像個四五十歲的女人,加之頭髮散亂,如瘋婆子一般的舉動,更是叫人厭惡。
胤禛臉色鐵青。在康熙和衆多兄弟子侄面前,這個女人給他丟盡了臉面。“她怎麼跑出來了?!”
從小伺候胤禛的蘇培盛擦了一把冷汗,道:“原本有四五個嬤嬤看着的,錢格格她...”
康熙皺着眉頭,問道:“老四,這個瘋女人是誰?”
胤禛忙躬身道:“回皇阿瑪,這是...錢氏。”
康熙立刻厭惡浮上額頭,一想到這個女人曾經生下過一個雙腿長在一起的怪胎,康熙就嫌惡到了極點。雖然康熙也曉得弘曆是她生的,但是如今也記在鈕祜祿氏名下,康熙就只當不是錢氏生的,如今錢氏竟然放肆如此,康熙恨不得叫人拖出去扼死這個丟進皇家顏面的女人。
四福晉忙站出來道:“錢氏,今日是四阿哥、五阿哥滿月!大喜的日子,你胡鬧什麼?!”
如嬿擡起枯黃憔悴的面孔,含淚道:“福晉,四阿哥是我的兒子!”
烏拉那拉氏皺眉,道:“我知曉你得個兒子不易,只是你疼弘曆就該爲他着想,他的額娘是側福晉鈕祜祿妹妹,這樣弘曆長大了才能更體面一些!”
“不!!!——”如嬿懷中死死抱着孩子,發出淒厲的吼叫:“弘曆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溫皙被她尖銳的嗓音刺得耳膜都生疼了,低頭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看到康熙寒潭般的臉色,溫皙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四福晉見她愈演愈烈,急忙吩咐四阿哥的乳母們:“你們還不快把四阿哥抱過來!小蘇子,送錢格格迴歸燕閣!”
如嬿死命抱着孩子,勒得緊緊得,三個體健的乳母都奪不走,乳母們怕傷着小阿哥,自然不敢太用力。如嬿卻是發了狠,生生勒得懷中的孩子滿臉通紅,弘曆小臉漲紅,這會兒子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初生的嬰兒哪裡經得住成人的力道,大力之下必然被扼得無法呼吸!溫皙見狀急忙抓起桌案上的酒杯,側手便擲了出去,正打在如嬿胳膊的關鍵穴位上。
如嬿手一鬆,弘曆便從她懷裡漏了下去,以落地加速墜落下來。
鈕祜祿安茹見狀,飛快地撲了出去,身軀重重跌倒在地,但是弘曆卻被她的雙手穩穩得接住了。如今見狀急忙要去搶奪孩子,卻被乳母給架住了。
鈕祜祿氏見如嬿一臉狠色,雙眼冒血光,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似的模樣,嚇得急忙爬了起來,抱着弘曆腳下踉踉蹌蹌躲到了四福晉身後。
PS:
書名:逍遙醫女
簡介:逍遙是一種心態,醫女是一種專業。
中醫藥學女博士一朝穿越
卻深陷四面楚歌:
父親早逝,母親病重
還有不懷好意的親戚對家產虎視眈眈
女扮男裝去讀書
又被有龍陽之興的同學騷擾
更有結了樑子的富家少爺處處爲難
哼哼,我可不是包子
自有應對之策
迷藥、瀉藥、癢癢藥……
你若是不怕,儘管放馬過來!</P>
446、如嬿撒潑(下)
“孩子!把孩子還給我!!”如嬿雙臂被人按住,嘴巴卻沒被堵上,叫嚷地似乎更狠了,她恨恨瞪着躲在四福晉身後的鈕祜祿氏,“鈕祜祿安茹,你這個賤人!!那是我的孩子!!弘曆是我十月懷胎生養的!!你把他換給我!!”
仍如嬿如何嚎啕大叫,鈕祜祿安茹更加小心翼翼地抱着弘曆,沒了如嬿死死勒着,弘曆面色漸漸恢復,只是依舊還在哭。安茹雙臂熟稔地搖搖晃晃哄着弘曆,不去管撒潑的錢氏。
如嬿見自己再怎麼對鈕祜祿氏吼叫都無用,嗜血的眸子便對準了溫皙:“是你!肯定是你!是你叫她搶走我的孩兒的!!”
弘曆的問題上,溫皙的確暗示過烏拉那拉氏,溫皙也不反駁,端身正色道:“不錯,正是本宮賜安茹爲弘曆的生母。”
有資格撫養皇孫的人,至少位份要是上過玉牒的側福晉,就如同後宮之中只有嬪位以上的纔有資格撫養自己的孩子。
烏拉那拉氏有大阿哥弘暉,側福晉李氏有一個格格和三阿哥弘時,如今膝下無子的也就只有側福晉鈕祜祿安茹,位份夠了,且無所出。此事就算沒有溫皙的暗示,想必烏拉那拉氏多半還是會這麼做。
溫皙平淡的語氣,卻是給如嬿這鍋熱油澆上了一壺冰水,如嬿雙目瞪射出血色的光澤,在左右兩個身體健碩的嬤嬤禁錮之下,只能叫她恨意更深了一重,如嬿厲聲控訴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三番五次要奪走我的孩子?!你害死我一個孩子還不夠嗎,現在還要奪走我的弘曆!!我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溫皙沒有因爲如嬿放肆,有半點惱怒,她就像看一隻小丑一樣,饒有興味地微笑着。
康熙臉色卻陰沉得如暴風雨的前夜。以他帝王的身份,自然不屑於問罪如嬿區區一個侍妾,便直接對胤禛發作:“老四!你就是這麼管教侍妾的?!”
胤禛那和康熙有五分像似的眼眸流露出積蓄殺意,他急忙惶恐地跪下來道:“皇阿瑪,錢氏素來瘋癲無狀,還請皇阿瑪恕罪!”
四福晉也急忙跟着胤禛跪了下來,深深叩首道:“皇阿瑪,都是媳婦沒管理好後院!錢格格是神智時常了,還請您千萬息怒,不要氣壞了龍體!”
溫皙不屑於應對如嬿那恨不得吃自己肉、喝自己血的如嬿。輕輕一擺手道:“既然是神智失常的瘋子,還不快把她拉下去!好好的一個滿月宴,都給折騰成什麼樣兒了?!”
四福晉聞言。急忙便又叫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婦,似乎是雍親王裡粗使的婆子,力氣大得堪比男人,長得滿臉橫肉,二話不說便拖着如嬿如拖一隻小雞。
如嬿這番在折騰也折騰不過這兩個婆婦。只是嘴巴依舊不乾淨,還在叫罵着:“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是在嫉妒我,你嫉妒我生了弘曆!所以你纔要拆散我們母子!”
康熙若不是顧忌着是滿月宴喜慶的日子,恨不得立刻叫人杖斃了這個不知所謂的錢氏!“嫉妒”?!開什麼玩笑?一國之母需要嫉妒一個皇子的侍妾嗎?!果然是個神智失常的瘋子!
“放開我!!我是弘曆的親額娘!!”被拖出宴會的如嬿叫罵的聲音愈發尖銳得衝破雲霄,即使身在內堂中,還是能夠清晰地聽到。“你們這羣狗奴才!你們知道我兒子是誰嗎?!我兒子是弘曆!!我兒子將來要做皇帝的!!”
驟然間,內堂宴會靜默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沒有。如嬿的嗓門很大,吐字也很清晰。最後那句“我兒子將來要做皇帝的”一字不漏地灌入了康熙耳中。
胤禛和烏拉那拉氏夫婦頓時被這句話嚇得臉上慘無人色,弘曆將來要做皇帝?!真真是大逆不道!如今的弘曆,不過是雍親王庶出的第四子罷了,康熙五十一個孫子中極不起眼的一個罷了!!錢氏竟然揚言自己的兒子將來要做皇帝,而且堂中衆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此刻。康熙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額頭太陽穴一凸一凸。身爲帝王的康熙自然不凡涵養,只是如嬿的話挑戰的是他身爲帝王的底線,哪怕是一個瘋子,說出這般覬覦皇位的話,康熙也斷斷容不得!
康熙語調冰冷,吩咐李德全道:“將錢氏帶進來!”
胤禛聞言,頓時額頭冷汗涔涔,現在他最後悔的就是沒早早殺了這個女人!他連忙磕頭道:“皇阿瑪,錢氏是瘋子,瘋癲之人的話不能取信!”
康熙語氣冰冷不帶有一絲溫度,“就算是瘋子——朕也要問問她,到底是誰教她說那些話的!”康熙的目光如冰冷的刀子從胤禛頭上滑過。
胤禛的雙手遏制不住地發顫,他的皇父從來不是仁慈的人,被圈禁的大阿哥便是他的前車之鑑,昔年胤褆不過是覬覦儲君之位,皇阿瑪尚且容不得,若是讓皇阿瑪覺得他覬覦的是他老人家的皇位,胤禛敢肯定他的下場會被胤褆更加悽慘十倍百倍!!
說話間,如嬿又被帶了進來,她嘴裡罵罵咧咧不休:“等我兒子做了皇帝,要你們好看!”
站在四福晉身後懷抱着弘曆的鈕祜祿安茹嚇得膝蓋發軟,終於再也站不穩,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忙磕頭入搗蒜道:“皇上,皇后娘娘!不關弘曆的事呀!”安茹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兒子,現在她最關心的便是懷中的這個孩子,皇上有五十多個孫子,稍稍一狠心,說不準就會扼死這個無辜的孩子...至於如嬿,已經沒有人覺得她能看到明天的日出了。
溫皙此刻也是以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瘋瘋癲癲罵人不休的如嬿,事到如今若是可以叫康熙稍稍放下戒心,想必胤禛不介意親手掐死如嬿。
如嬿進了堂中,憤憤瞪着溫皙,忽的,她有哈哈笑了出來:“你就算當了皇后又如何?!我生了弘曆!我兒子是弘曆!!我兒子是乾隆皇帝!!還是我贏了,我贏了!!”
溫皙微微搖頭,如嬿...瘋了,她依舊如白開水般平靜地告訴她一個事實:“雍親王第四子弘曆,系側福晉安茹所出,關你何事?”
如嬿如被從美夢中拉了出來,一切真實血淋淋的呈現在她面前,忽的她拔下自己頭上的銀簪子,掙破了潑婦的按壓,以爆發式的速度衝了過來,鋥亮的銀簪尖銳的尖兒直直朝溫皙胸前刺了過來。
溫皙平靜地拿起康熙跟前的金樽,便要擲出去。康熙卻霍然站了起來,一腳踢了出去。
“啊!!——”
如嬿悽慘的痛叫回蕩在雍親王府,她疼痛地趴在地上,面色煞白如土,疼得弓着腰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康熙冷冷道:“錢氏刺殺皇后,罪不容誅。顧念其有所生養,賜全屍!”說完,康熙陰沉着臉,再也不管宴會,大步便走了出去,溫皙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胤禛脊背上已然被冷汗溼透,聽到皇阿瑪賜死錢氏的口諭,他急忙擦了一把冷汗,磕頭道:“兒臣遵旨,謝皇阿瑪恩典!兒臣恭送皇阿瑪,恭送皇額娘!”
“恭送皇阿瑪,恭送皇額娘!”其他宴飲上的皇子福晉急忙跪安。
帝后起駕,跪着的一大羣人這才爬了起來,幾個皇子阿哥紛紛露出同情的目光看向他們的四哥(四弟)。
誠親王帶着幾分戲謔安慰道:“四弟,皇阿瑪賜錢氏一死,便是沒有牽連到你,四弟儘管安心。”
安心?胤禛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爲什麼沒早點扼死這個女人?!
其他幾個兄弟連忙不痛不癢地上來安慰幾句,名爲安慰,實則是看笑話。十三阿哥胤祄思忖半晌,建議道:“四哥還是寫個請罪摺子吧。”
胤禛點點頭,自然要寫,還得絞盡腦汁去寫才行啊!只是,錢氏說了那麼大逆不道的話...就算他寫血書,皇阿瑪也不可能全然相信他沒有不忠不孝之心了!
溫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一溜煙跟在康熙後頭上了鑾輿,本來她還想說胤祄去後院找弘暉玩了,是不是等等他之類的,不過瞅見康熙想要殺人的龍臉,溫皙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胤祄那麼大的孩子了,又不是不認路...
而在雍親王府後院,弘暉的獨立小院中,他盤坐在弘暉的羅漢牀上,閉着眼睛豎着耳朵。保持着這個姿勢許久,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胤祄看着自己的手指,嘴角露出一抹成功的笑容。
“十八叔,你到底怎麼了?”弘暉滿腹疑惑地看着這個比自己小二歲的叔叔。
胤祄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塵土,飛快地從牀榻上跳了下來,“沒什麼!”不過是剛纔趁人不備的時候溜去歸燕閣,在錢氏的後腦勺上輕輕點了一下,讓她精神混亂,說出自己最想說的話,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兒罷了。果然,錢氏不復所望,說出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PS:
書名:暴力奶媽
簡介:一個賣斷終生的小保鏢。
一個遊戲小菜鳥!
這其實就是一個女漢子的世界,女尊!</P>
447、放狗咬胤禛
胤手裡牽着愛犬雪球,施施然大搖大擺去了他四哥雍親王胤的正院。
“弟弟給四哥請安!”胤仰着一張圓圓的小孩子一般可愛的小臉,半是撒嬌地語氣快步走進了四阿哥書房中。
“兒子給阿瑪請安。”弘暉的行禮就規矩得多了,完全跟他叔叔不是一個檔次的。
胤放下筆,暫且放下攪亂如麻的心,含着兄長一般寬和的表情:“十八弟看樣子身子已經養好了。”
胤仰着彎彎如月的眼睛,以孩子般稚嫩的語氣道:“是啊,弟弟命大,吃了鶴頂紅也能活下來。”
胤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蹙,他依稀覺得十八弟的語氣有些不大對勁,卻也沒多想才十一歲的孩子能有多少心計。
弘暉倒是真的替胤高興,“十八叔福澤深厚,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胤衝弘暉笑了笑,道:“暉暉,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私密話要跟四哥說,改天再找你玩兒。”
弘暉雖然有些不解十八叔有什麼“私密話”要跟他阿瑪單獨說,心裡有點小小的不高興,只不過他也不願意和嚴肅的阿瑪相處太久,便摸了摸身形肥碩高大的雪獒的腦袋,朝自己阿瑪行了一禮道:“兒子先退下了。”
胤淡淡嗯了一聲,目光落在胤的愛犬雪獒身上,渾身毛色雪白濃密,吊睛眼有神,骨骼健碩。本該是一隻兇猛的雪獒...胤暗暗搖頭,可惜這隻大狗,肥碩如豬,走起路來肥肉晃晃悠悠,搖着尾巴,吐着舌頭,完全被養成了哈巴狗了!胤是愛犬之人,見不得把狗當成豬仔來養的人。
胤一手抓着愛犬滿是絨毛的大耳朵,笑着道:“四哥。這是雪球!已經三歲了!是我八歲那年,皇阿瑪讓犬舍進獻的。”
胤點點頭,很是違心地道:“不錯。”
胤笑臉如春光一般明媚,笑嘻嘻道:“是啊,雪球很乖很乖!”話剛落音,胤小嘴微微一嘟。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從他嘴裡發出。
胤頓時覺得不妙,只見那隻肥碩的笨狗,聽了胤口中發出來的旋律之後,立刻渾身白毛爆炸似的立了起來,懶怠的吊睛目爆裂出兇殘如獅子般的血色,嘴裡發出呼呼悶叫聲。一副對準了獵物的猛獸架勢。
胤急忙後退半步,做出防禦的姿態。只是雪球的攻擊來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雪球原本肥碩笨重的身軀驟然變得輕盈無比,它的四蹄像按了彈簧一般,驟然拔地飛出,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胤的小腿肚子上。
“嘶” 胤想必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給狗咬,而且還是如此兇猛的雪獒,尖銳的狗齒死死咬住他的腿肚子最有肉的部分。牙齒的尖銳部分彷彿咬到了他的骨頭,疼得胤差點站不穩。血順着絲綢和雪獒的大口滲了出來。染紅了胤的白底團福字紋履鞋。
胤此刻臉上已然褪去了孩子稚嫩可愛的朗朗笑容,轉而是和他年紀不相符的冷靜,忽的他有笑嘻嘻地關切道:“四哥,疼嗎?!”
胤死死咬着嘴脣,他不敢隨便出手,他更篤定十八弟不敢在這兒殺了他!只是腿上傳來的痛入骨髓的感觸...即使胤忍耐力超乎尋常人,也額頭冒出冷汗來。
胤見胤不回答,也不惱怒,只又收斂了孩子般的笑容,冷聲道:“四哥可知道,我服下滲入了鶴頂紅的毒藥丸,也很疼!”疼得五臟六腑翻涌,大口大口地吐血...他全憑一股求生的念頭忍住了,忍到了額娘來救他!
胤咻一聲,吹了個口哨。
雪球聞聲,立刻鬆了口,渾身的暴戾氣息也在一瞬間消失了,它又變會了那隻笨拙的胖狗,屁股一扭,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小主人身邊,討好地蹭了蹭胤的褲腿。若不是雪球嘴上滿是鮮血,只怕誰都會以爲這是一隻可愛溫順的大狗吧。
胤後退二步,倒身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急忙撕扯下衣裳上一塊布條,將還在流血不止的小腿緊緊纏住,方纔那一口只怕是咬中了大血管了。
血漸漸止住,胤長長喘息着,道:“十八弟好本事。”胤自詡懂犬類,卻沒發現那隻笨拙的大狗居然是一隻兇獸!
胤歪頭,笑道:“四哥纔是好本事,旁人被雪球咬一口只怕都要哭爹喊娘,四哥居然一聲不吭。呵呵,四哥若是叫出來,外頭的王府侍衛肯定會衝進來。”
胤因失血而發白的臉色露出幾分苦笑:“衝進來又能如何?十八弟是皇阿瑪最疼愛的兒子,我拿你自然是無可奈何的。”
胤雖然不曉得胤到底是怎麼知道那藥丸是他命陳喜動了手腳,在他如此岌岌可危、皇阿瑪對他的信任降到了冰點的時候,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和皇后的兒子翻臉。別說是放一條狗咬他,就算十條,他也只能忍住。
胤已經笑臉燦爛:“四哥怎麼會拿我無可奈何呢?弟弟以前沒跟四哥作對,都差點丟了小命。如今雪球咬了四哥一口,弟弟真是怕得很,怕四哥再下一回鶴頂紅,那麼弟弟就沒上一次那麼好命逃過一劫了!”
胤知當初的事兒已然不能再有狡辯翻盤的餘地了,便道:“十八弟,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十八弟若真想要置他於死地,就無須來私底下面對面跟他說這些話了。
“四哥快人快語!”胤收斂了笑容,露出平靜如水的面孔,不帶有一絲波瀾,“方纔又錢氏鬧出來的一出,若是再加上弟弟去跟皇阿瑪揭發當初的事兒,四哥猜猜你的下場是否會比大哥好一些呢?”
胤不論內心如何翻涌,面色依舊古井無波:“十八弟應該曉得‘死無對證’這四個字怎麼寫吧?”
胤道:“不錯!弟弟的確無憑無據。只不過,無憑無據又如何?皇阿瑪到時候會信四哥,還是信我?”
胤面露苦澀,以他如今的形式,皇阿瑪自然不會相信他了,“且不論皇阿瑪會信誰,皇額娘是一定會信十八弟你的。”皇后何等護犢?若是她發難,胤也是岌岌可危!
胤長長吸了一口氣,道:“十八弟有什麼要求,就儘管說吧。”既然是私底下談,那便是要“和談”,否則胤根本不需要說這麼多廢話。
“我要四哥放棄奪嫡,去支持十六哥!”胤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若四哥答允,你我之事一筆勾銷,我也不會將此事告訴第三人知曉!”
胤苦笑道:“如今,我除了答允,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胤見胤服軟,並不敢有半點放鬆,“四哥現在應該很恨我吧?不過,四哥可別想着殺我滅口之類的,既然上次你殺不了我,以後就永遠也不會有能殺我的機會了!”話剛落音,胤的身影驟然消失在了胤面前。
胤驚愕之下,隨即便感覺到脖頸上有冰冷的觸感,那是一把尖銳的匕首,一雙稚嫩的手握着匕首的柄,而那手的主人,正是十八貝勒胤。胤從方纔的正面一丈遠距離,轉瞬便出現在了胤身後。
胤額頭驟然冒出虛汗,深吸了兩口氣道:“我知道了”
胤旋即收起了匕首,從袖子中取出一隻青釉蒜頭瓶道:“這是傷藥,要是四哥放心弟弟的話,就請用吧。”說完話,胤便消失在了書房中。
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剛纔離死亡很近...雖然他不覺得的十八弟會真的動手殺了他,但是匕首抵在脖子上的感覺,也足夠叫人驚惕了。胤順手拿起桌上的傷藥,扒開木塞聞了聞,的確是上好的傷藥,他彎身挽起褲腿,將膏狀的傷藥塗抹在幾乎被獸齒洞穿的傷口上。果然涼絲絲的感覺消解了大半的痛楚,胤用布袋將傷處纏繞了起來。
包紮好之後,胤不由苦笑,他居然被才十一歲、比自己兒子還小二歲的弟弟給擺了一道。胤雖然答允了十八弟,只是日後是否履行自然在於他自己,倘若他能承擔得起跟十八弟翻臉的後果....而那樣的後果,是他所承擔不起的。
胤是個有野心的人,只不過他的野心掩藏地很好。同樣都是皇阿瑪的兒子,爲什麼有的人襁褓中便是儲君,有的人卻只能爲臣子?!他不甘心永遠屈居於太子之下,俯首稱臣!如今的太子自然隨時可能再度被廢黜...但是隨着昔日皇貴妃被冊立爲皇后,她的三個兒子便都成了嫡子!
嫡庶尊卑分明,這是誰都懂得的道理,胤一直堅信,憑藉年長,憑藉多年積攢的優勢,他未嘗沒有成功的機會,再加上從如口中得知的未來走勢...那個該死的女人,如今卻毀了他在皇阿瑪心目中忠孝的形象!!
真真應了那句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胤利用從如哪兒得知的十八弟八歲夭折的消息,設計讓太子倒臺,卻也同樣因爲如,他在皇阿瑪面前三十多年努力一朝喪!!
胤仰首望天,真的再無半點機會了嗎?真不甘心吶!只是眼下最要緊的,不是大位,而是先保住他如今的榮華和地位,胤定了定神色,吩咐道:“去把弘曆抱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448、如嬿之死
雍親王府後花園,荷花池畔。
自從雍親王大阿哥弘暉早年曾經在這裡落水之後,荷花池便圍上了一層牢固的欄杆,東側有臨水而建的四角飛檐水榭,照例還有王府侍衛再次巡守,只是今日下午,此地卻別無外人,水榭中只有雍親王胤禛和從小伺候他的心腹太監蘇培盛,胤禛極不熟稔地懷裡抱着哇哇哭的弘曆,想來是抱的手法不對,所以孩子一直在哭。
胤禛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將兒子遞給蘇培盛抱着,只不過蘇培盛哄孩子的本事也沒有比胤禛好多少。小四阿哥哭得愈發厲害了。
隨後,見二個體型健碩的太監押着錢氏送到了水榭跟前。如嬿方纔被送回歸燕閣就一直渾渾噩噩,這會兒被拖拽到臨水的地方,冷風一吹,倒清醒了二分。
如嬿被稍稍梳洗了一番,髒亂的頭髮被梳了成了兩把頭,她聽到弘曆的哭聲,驟然清醒了過來,急忙大步跑進水榭,便要去搶蘇培盛懷裡的孩子。
胤禛目光冷冷一掃,如嬿頓時凝滯在了二步開外,她戰戰兢兢開口,滿是疑惑:“爺?”
胤禛指着蘇培盛懷中的弘曆,問:“你說,他將來會做皇帝?”
如嬿一聽,身子驟然發顫,急忙搖頭:“不不!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胤禛的面色愈發冷森:“看樣子,你當初並沒有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訴本王!”
如嬿被胤禛冷入骨髓的聲音嚇得膝蓋一軟,噗通便跪倒在了水榭的漢白玉地板上,“爺!我真的什麼都說了!太子兩廢兩立,您將來會是九五之尊,十八阿哥...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十八阿哥八歲的時候沒有死!!”
胤禛目光依舊冰冷,這個女人好像渾然忘了在御前撒潑...當初爲了她知曉未來的價值。胤禛不惜觸怒皇父保住了她,如今看來的確是失算了,如嬿今天說出的那些話,就幾乎葬送了他一生的謀算!到底,這個女人是留不得了。
“夠了!”冷漠的兩個字打斷了如嬿的陳述,胤禛望着身後的一湖秋水。湖上荷葉蕭蕭,深秋時節露濃霜重,荷緊已無擎雨蓋,只餘下幾桿光禿禿的灰色蓮杆了。
如嬿跪在地上,迎面刮過來的冷風凍得她渾身發顫,她可憐兮兮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只可惜如今的如嬿已經不是貌美年華的女子,三次有孕,已經破壞了她如花的容顏。更加之她已經不年輕了,此刻的可憐已經沒有了惹人憐惜的楚楚之態,蠟黃的面容,枯槁的額頭,乾裂的嘴脣....
胤禛看着她的臉,厭惡更濃,但是想到如嬿預知未來的價值,他強忍着厭惡問道:“本王問你。皇阿瑪龍御歸天的日期你可曉得?”這個問題,胤禛上一次便問過她。那時候如嬿剛剛生完了那個雙腿黏連在一起的怪胎,只是可能是因爲體弱,如嬿正要回答,卻吐血了,那之後便一病病了數年,其中只告訴了他一些太子兩廢兩立的細節。
如嬿咬了咬嘴脣。搖頭道:“我不知道!”那次的事之後,如嬿認定了有天命存在,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口的,尤其是和帝王有關的。
胤禛頓時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又轉而問道:“太子何時會再度被廢?”
如嬿忙道:“明年。康熙五十一年,不過具體是哪個月,我就不清楚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聲,照如今皇阿瑪對太子的諸多節制,連區區一個年家都不許太子拉攏,的確太子的位置保不住太久了。
“那麼胤祿呢?他的命數如何?”胤禛想到了十六阿哥,太子若是被廢,胤祿身爲嫡子,將來的勝算豈不是比他更多了幾籌了?更何況,還有跟隨國師學習仙術的胤祄同樣叫他頭疼。
如嬿絞盡腦汁去想,只是怎麼也想不到,歷史中記載,十六阿哥只是個打醬油角色,如嬿雖然熟知歷史,但也熟不到那個程度,甚至都不曉得原本正牌的十六阿哥生母是何須人也。如何能想到他未來的命數如何呢?
見如嬿半晌不回答,胤禛立刻冷了眸子:“胤祿是否有九五之份?!”
如嬿搖頭:“沒有!絕對沒有!他將來頂多是個王爺!爺放心,你將來一定會繼承大統的!”
如嬿雖然如此言辭鑿鑿,但是胤禛依舊不敢深信。隨即想了想,應該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問她的了。這個女人對他,已經沒有半點用處了。隨即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沒用的人,不需要留着了。
胤禛以目色示意水榭外的二人,二個太監立刻麻利地上前,一左一右將如嬿押了起來,便往池水去。
荷花池的池水並不深,但是淹死人也足夠了。只不過據說如嬿熟識水性...
胤禛面色比深秋的池水還要冰冷,他緩緩道:“你應該慶幸,說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還能留下全屍!”
如嬿驟然慌了神,看着清水漣漪的池水,想要逃,卻怎麼也掙不開太監的束縛,如嬿驚恐地叫着:“不!!爺!我是你的女人啊,你怎麼可以...啊!”一個太監一腳踢在如嬿的膝蓋彎處,如嬿頓時失去平衡,跌倒在池水邊,另一個太監立刻作勢按住如嬿的後腦,將她的臉按入池水中。
如嬿雙臂撲棱着,掙扎着,冰冷的池水灌入的她的口鼻,進入她的肺腑,她再怎麼用力,也抵不過兩個身強體壯的太監。
胤禛就那樣冷眼瞧着,耳側弘曆依舊哭得厲害。
不過一刻鐘,如嬿身子挺直,前半個身子連頭腦袋一起頭浸在了冰冷的水中。太監用腳狠狠一踹,將如嬿的屍體揣進了池水中。
噗通!!
水面濺起的浪花翻涌到水榭中,漫過了胤禛的腳踝,是極爲冰冷的感覺,深秋的水,果然極冷。胤禛小腿肚子上一陣疼痛,想來是包紮過的傷口浸了水了。只是他面上不見半點異樣,側臉看着蘇培盛懷中的弘曆,道:“把他,也扔下去!”
蘇培盛驟然腳下發軟:“主子爺,四阿哥他是您的...”——這好歹是您的親骨肉啊!
“扔下去!”胤禛面色掀起一陣惱怒,他真恨不得沒有這個兒子,他和她的生母一樣,就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蘇培盛雖可憐這個孩子,卻也不敢違逆主子的意思,緩步踱步道池水畔,蹲下身子,一咬牙便送了手。
噗通!
是比如嬿被踢下水稍微小一些的落水聲,濺起的池水潑了蘇培盛一臉,蘇培盛打了個寒顫,急忙扭頭不忍心再去看。
蘇培盛正要回水榭覆命,胤禛聲音再度響起:“撈起來!”
蘇培盛雖然不解,但是更不敢耽誤了片刻,急忙跳下水,將沉浸在淺水處的四阿哥弘曆又給撈了起來。
包裹着弘曆的小錦被**的格外沉重,而溼透了的棉被中的弘曆已經麪皮紫青,依稀還有心跳聲,弘曆小嘴發出幾聲低微的咳嗽聲,然後便是跟小貓一樣虛弱無力的哭聲,斷斷續續。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他的骨血....
“進宮去請個太醫來。”
蕭索的荷花池上,浮起一具女屍,隨着微微的漣漪飄到了池水邊。
養心殿。
溫皙拿拳頭錘了錘自己老腰,然後——繼續磨墨。
康熙眼角的餘光輕輕瞥了溫皙一眼,手中的奏摺一合,遞了過來道:“你看看。”
溫皙哦了一聲,滿腹狐疑接過來,原來是雍親王上書請罪的摺子,內容懇切,字字捫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片血紅...大概是血書吧。不過,溫皙不會想到,血書是血書,也是他自己的血,不過是用毛筆蘸着被雪球咬傷處血來些的,正好也可名正言順不來上朝了。內容中還捎帶地一提:妾侍錢氏不慎落水,溺斃在雍親王府後花園的荷花池中。
如嬿的死,只是被輕描淡寫地一提,在洋洋灑灑千餘字的請罪摺子中,只佔了小小的一句,然後再不多提。滿滿當當的奏摺裡反覆指天發誓的是胤禛身爲兒子的忠孝之心,言辭懇切無比,溫皙看了都差點要相信胤禛是忠臣孝子了!
只是他是否忠孝,溫皙懶得管,重要的是如嬿這隻蟑螂終於死了,是被她枕邊的男人踩死的。溫皙沒見過所謂的如嬿“不慎落水”的場景,不過想想就知道,一準是雍親王親自下令,命人將她按入水中,活活溺死。有今日的結局,不知如嬿是否後悔了?只可惜,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覺得如何?”康熙若有深意地問了一句。
溫皙合上奏摺,放回原處,道:“還能如何,到底是不光彩的事兒,皇上當日既叫人封了口,如今能捂着自然是捂着好。”
康熙沉默不發表意見,畢竟有靜一這類能掐算未來的人存在,康熙雖然視如嬿爲瘋子,但是她那“弘曆會當皇帝”的斷言,到底叫康熙耿耿於懷了。身爲帝王,被人覬覦了屁股底下的椅子,怎麼都會不高興的。
449、垂死的海東青
沉默良久,李德全進來打千兒稟報道:“皇上,高太醫回宮來了。”
康熙立刻正色道:“傳他進來!”
高太醫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太醫,是太醫院婦嬰一課的稽首,李德全口稱“回宮”,那個他是出宮去了,是去哪兒了呢?
“奴才高成給皇上請安,給主子娘娘請安!”
康熙肅穆着龍臉,問道:“如何了?”
高成恭恭敬敬回稟道:“回皇上,雍親王四阿哥因受窒息良久,傷着肺腑,又冷氣侵襲,故而風寒格外嚴重,若是細心好好調養,或許、大概...有可能養好吧。”高成是此中稽首,也說得如此不肯定,想來弘曆傷得不輕了。
窒息良久?溫皙突然想到昨日如嬿死死勒着懷中的弘曆不讓人抱走,想必就是哪會兒傷着肺腑了吧?如嬿瘋癲時常,不是因爲她的孩子被人奪走,而是她當皇太后的機會被鈕祜祿氏奪走了,加上弘曆要修改玉牒,那麼日後弘曆榮耀再多,也與她無關了!是以她才那麼神智失常。
只是溫皙不知道,如嬿的確傷着了這個孩子,但是真正叫他留下一輩子病根的不是他那個被溺死在荷花池裡的生母,而是他的生父雍親王胤禛!因爲只有弘曆成了病秧子,才能叫康熙真正放心。
康熙臉上卻露出幾許輕鬆的笑容道:“高成,你是太醫院稽首,你既覺得難以養好,想必是真的傷得不輕。以後盡力調養就是了!調養不好,朕也不會問罪於你!”
高成自然不曉得內中的原委,聽得康熙如此寬和的語氣,立刻心放進了肚子裡,連忙磕頭稱是。告辭退下回太醫院給雍親王四阿哥配藥去了。
“朕已經叫人收拾好阿哥所了,胤祄都多大的人了,住在你偏殿不合規矩!”康熙手裡捻着一串紫檀佛珠,語氣悠悠緩緩,全然不似剛纔的凝重了。
溫皙嘟囔道:“年後胤祄還要跟着他師傅離開,就別折騰了。”
康熙皺了皺眉頭,“怎麼?胤祄的身子還沒養好嗎?!”
溫皙只能違心地點了點頭,“胤祄是魂體受損,好得慢。”自然這話是吹出來的,實際上胤祄老早就好了。
康熙無言。只是想到靜一,他心裡就不怎麼高興,憑什麼他的兒子要天天跟着靜一?!
這時候御前的小太監小唐提着個蓋着藏藍色綢布的碩大鳥籠子進來。打千兒道:“皇上、主子娘娘,八貝勒命人送來此物!”
康熙一看那鳥籠子的大小,不由喜道:“可是海東青?全民升級時代!”
小唐低頭道:“奴才沒看過裡頭是什麼東西。”
康熙招手道:“呈上來!’
“嗻!”小唐腿腳麻利快步上前,躬身將碩大的鳥籠子放在了御案上。
康熙興奮地搓着手掌,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喜滋滋道:“老八還算有孝心!”
溫皙撇撇嘴,當初康熙可是把胤禩罵得夠毒舌,連“辛者庫賤婦所出”這樣薄情寡義的話都說得出來,如今倒覺得胤禩孝順了。心裡吐槽着,精神力不由地下意識地探測到了被綢布蓋住的鳥籠子中,頓時溫皙臉色變了。裡面的海東青....
當柔軟絲滑的綢布如帷幕一般被康熙拽了下來,康熙的臉色比溫皙要難看十倍。
的確是一隻體型頗大的海東青,是罕見的純黑色。羽毛很漂亮,有黑珍珠的光澤,只可惜海東青卻是垂死的,它無力地趴在鳥籠中,眼睛一張一合。眼中的光澤極其暗淡,彷彿下一刻便會死去。這是一隻垂死的海東青。
康熙的暴怒如逾期般降臨。連同鳥籠一起海東青被康熙猛力擲了出去,正擊打在太監小唐的腦門子上,打得他頭破血流。
小唐在御前伺候也有四五年了,頭一次遇見這種狀況,嚇得軟到在地,都不敢去擦拭額頭上涌出來的鮮血,大氣不敢出,只搗蒜一般磕頭不止。
“胤禩心高陰險——朕原以爲他已然知錯改過,未曾想如此不忠不孝!竟以垂死之鷹詛咒於朕!是謂朕年已老邁,歲月無多嗎?!!”康熙睚眥盡裂,怒目望着那隻已然將死的海東青。
對於此,溫皙實在存有疑惑,八阿哥自從復位貝勒之後,想盡辦法地討好康熙,意圖修復父子關係,他努力確實稍見了幾分成效,只是如此一遭,不但千般努力一朝喪,只怕日後會更加難堪了,溫皙緩緩道:“八阿哥沒有理由這樣做...”這麼做,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康熙只冷冷一笑:“他是怨恨朕,多年冷落良妃!更因去年良妃薨逝——他是覺得是朕害死了衛氏!”
溫皙一時間無言,良妃的身子自從她封妃之後就不大好了,到底爲了康熙的一句“辛者庫賤婦”成了她的心病,即使她受封爲妃,康熙一樣不寵愛她,良妃也心病日趨嚴重,加之早年在浣衣局勞作和當年生胤禩時候留下的病根復發,康熙四十九年的時候,妃位的寶座還沒有捂熱就薨了。康熙念及良妃已死,胤禩長久傷心欲絕,對他漸漸有所寬和,只是如今...溫皙搖搖頭,心中想的卻是誰動的手。
康熙漸漸上了年歲,最忌諱旁人說他行將就木,他聲音冷得如一塊化不開的堅冰:“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溫皙走出養心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了。李德全也奉旨出宮去八貝勒府宣旨:割胤禩貝勒爵位,停本人及屬官俸銀俸米。簡短的一道旨意,卻能深刻表達康熙的意思,不但割除了胤禩爵位,更停了他的俸銀和祿米。雖說皇子阿哥哪個沒點灰色黑色收入,只是一個割了爵位遭到皇父厭棄的皇子,底下官員哪裡還會“孝敬”呢?
“兒子給額娘請安!”身後胤祿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帶了幾分得意之色。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出宮去?”溫皙見胤祿似乎是從太子的毓慶宮過來的,便隨口問了一句。隨即便想到了那隻垂死的海東青。不由地皺了眉頭。胤祿這幾年,不知怎麼的,似乎認準了是胤禩害了胤祄,故而屢屢出手,而這次——
“去我宮裡,我有話要問你!!”溫皙立刻道,養心殿外,耳朵太多了。
“兒子正有此意。”胤祿含着幾縷別樣的微笑,緩緩道超級神警全文閱讀。
這個時節,承乾宮裡已經上了炭爐、炭盆。殿中暖烘烘的,溫皙解下斗篷遞給竹兒,帶着胤祿進了暖閣。
譴退了無關人等。溫皙直截了當地問:“那隻海東青該不會是你動的手腳吧?”
胤祿一愣,脫口而出道:“不是額娘您——”他也微微吃了一驚,“不是額孃的做的?”
溫皙皺了眉頭,“自然不是。”聽胤祿的語氣,似乎也不是他做的。
胤祿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道:“兒子當時和四哥、十三哥都在太子的毓慶宮,一起飲酒。隨後就聽說八哥進獻了一隻垂死的海東青給皇阿瑪,皇阿瑪雷霆震怒,割了八哥的爵位,所以急忙過來看看。額娘不是從養心殿出來的嗎?”
溫皙低頭揉着太陽穴,道:“胤禩自己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既不是你的做,那會是誰?”
胤祿凝聲,毫不猶豫地道:“太子或者四哥!”
太子自然有可能。只不過溫皙更覺得會是出自四阿哥手筆。胤禛與胤禩可算是宿敵了,若是有將胤禩打落塵埃的機會,胤禛當然不會放過!
不管是誰做的,康熙既說了“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的話,八阿哥便是被打入塵埃。在無翻身的機會了。
翌日。胤祄匆忙趕到雍親王府的時候,胤禛正坐在水榭中餵魚。雖然荷花池沒了什麼風光,但是一池的紅鯉魚,看上去紅彤彤一片還是很好看的。
“是你做的對不對?!”胤祄脫口而出,焦急地問道。
胤禛也腿上的傷還沒好,不方便起身,便一副悠悠閒閒的模樣,笑道:“十八弟來了,過來瞧瞧,都深秋了,這些魚都是活泛得很!”
“我不是來看魚的!”胤祄皺着眉頭怒道,“海東青,是你動的手腳對不對?”
胤禛露出萬分疑惑的神情,“十八弟,你說什麼?”
“別裝了!”胤祄冷哼道,就算他沒有半點證據,但是六爻算出來的結果是不會有錯的,就算一次兩次會算錯,但是他一整個晚上沒睡覺推演了十幾遍,都是指向同一個人!
胤禛拍了拍手,抖乾淨手上的魚食,果然,十八弟也有着預知過去未來的能力,就如同他莫名其妙知道了當初是他下手一樣。既如此,胤禛也懶得繼續裝了,“是我,又如何?”
“你——”胤禛乍然承認了,倒叫胤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胤禛面色平淡,道:“十八弟,既然有如此本事,想必也曉得,當初弘暉是如何落水的。”
“我當然知道!”胤祄氣得臉蛋漲紅,“可是弘暉還活得好好的,爲什麼要讓八哥——”
“難道十八弟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胤禛立刻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擡了擡自己受傷的腿,“這是我的代價!胤禩同樣要爲他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我——”胤祄頓時啞口無言,是啊,四哥要爲弘暉向八哥報仇,他也無法釋懷木蘭之事,誰都有誰的恨,旁人無權置喙。
450、新年喜訊
新年在一片白雪皚皚中度過,開府的皇子福晉皇孫都要入宮赴宴,康熙如今上了年紀,似乎愈發喜愛年幼的皇孫,甚至將弘明帶在身邊,常常親自教導,這一點叫瓜爾佳氏差點咬碎了銀牙。康熙很喜歡孫子,尤其是年紀小的幾個,自然了雍親王的第四子弘曆除外,康熙看到這個孩子就異常冷漠,還在爲當初如嬿的那番話而警惕。
宴到子時,人人都乏了,幾個年幼的皇孫更是連連打哈欠,有的甚至在乳母懷中已經睡着了。
年年都要如此,過了子時,方可出宮各回各家。
溫皙飲了一杯濃濃的熱茶,提了提神,胤祄貓在不顯眼的地方,不知道在跟弘暉玩鬧什麼。康熙的兒子們、孫子們濟濟一堂,你一言我一語,只是到了子時,也都乏了。
知道康熙說“各行回吧”,皇子皇孫們急忙起身跪安。
大年初一,也是要早早起來,溫皙要去給太后請過安,請安之後,打算再睡個回籠覺,下午再接見命婦。卻聽竹兒說太子求見。
溫皙有些訝異,不錯,照例新年初一,皇子皇孫和他們的福晉是需要來給中宮皇后請安的。只是太子與她素來不親厚,溫皙立後之後,太子也從來不來請安,也從未叫過她一聲“皇額娘”,不過溫皙也懶得計較,胤礽又不是她生的,不叫便不叫,若是叫了,她還覺得不舒服呢。
“兒臣給皇、皇后娘娘請安!”到底,太子還是沒法叫溫皙“皇額娘”,只尊稱一聲“皇后娘娘”。
瞧太子是獨自一人來的,也沒帶太子妃和幾個兒子,溫皙不由生了幾分奇怪,且太子一副沉悶苦澀的樣子,好似老了十歲似的。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兒。
溫皙照例寒暄道:“太子怎麼來得這麼早?”
胤礽雖然與溫皙並不親厚,但是表面的尊敬還是有的,今兒卻不尋常,他直接開口道:“皇后娘娘,皇阿瑪是不是又要廢了我?!”
胤礽的問題叫溫皙吃了一驚,她不曉得爲何胤礽會問這種問題,急忙笑了笑:“太子不要聽信旁人讒言,你是皇上的嫡長子,不要妄自菲薄。”
“嫡長子?”胤礽喃喃重複着這三個字,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笑得眼中帶淚,彷彿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笑中帶着苦澀的諷刺。而諷刺的人正是他自己,他突然上前兩步,哭得滿臉是淚水,“我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已經不是皇阿瑪唯一的嫡子了!皇阿瑪又要廢了我是不是?!”
溫皙從他口中聞到了濃濃的酒氣。十分刺鼻的味道,溫皙不由皺了皺眉頭,道:“太子,你喝醉了。”側臉吩咐小鹿子道:“去給太子取一碗醒酒湯來!”
“醉了?呵呵...”胤礽笑得愈發乾澀,“是啊,我醉了。一些話。也就只有醉了,纔敢說出來!皇阿瑪想讓我挪位置給十六弟對不對?!皇阿瑪想讓我把毓慶宮讓給胤祿是不是?!!”胤礽越說越激動,聲音激憤地刺耳:“我不!!我纔是太子!毓慶宮是我的!!我誰也不讓!!!”
胤礽高喊着“誰也不讓”。一邊大步衝上來,小鹿子急忙伸開手臂擋在溫皙前頭,道:“太子爺,您醉了!請回毓慶宮吧!”
“滾開!!”胤礽驟然爆喝,“連你一個狗奴才也敢跟孤作對嗎?!!”他突然大力一推。將猝不及防的小鹿子給推到了一旁,小鹿子踉蹌着狠狠撞在了東面的蓮花纏枝紋的香几上。香几上擺着一個紫金狻猊爐,薰爐掉下來正砸中了他的腦門,小鹿子登時便暈過去了。
“太子!”溫皙怒聲而起,指着後頭寢殿,“皇上就在裡頭睡着,你要把皇上吵醒嗎?!”康熙是後半夜纔來的,聽說昨晚子時之後還在養心殿召見了太子,只是不知康熙到底跟胤礽說了什麼話,叫他如此失常?!
“你別拿皇阿瑪來壓我!!”胤礽醉意熏熏地吼道,“是你攛掇皇阿瑪廢了我是不是?!!十八弟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你爲什麼不放過我?!”說着胤礽一把抓住溫皙的手臂,再次質問道:“你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太子!退下!!”溫皙怒斥着,極力掙扎,只是胤礽的彷彿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氣,狠狠抓着溫皙的小臂,丁點不肯放鬆。
溫皙驟然揚起左手,狠狠在他臉上扇了一掌,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太子,本宮是你的繼母!!還不退下!!”
“繼母?!”太子眼中驟然冒出血光,抓着溫皙小臂的手更加用力了,彷彿要拗斷了溫皙手臂似的!
徹骨的疼痛從小臂傳來,溫皙急忙用力拉扯,無奈胤礽死死抓住,絲毫不肯放鬆。
隨即便聽見康熙的暴怒之聲:“逆子!!你在做什麼?!”
太子見康熙從寢殿走了出來,不由大驚失色,他只因爲皇后所言的皇阿瑪在寢殿睡着只不過是嚇唬他的話,哪裡想到皇阿瑪真的在此?頓時,心一慌,手驀然送了。
溫皙正用力拉扯着,正好太子乍然鬆手,溫皙立刻失去了平衡,身體斜斜向後倒去,撞在了紫檀木泥金彩繪龍鳳呈祥的屏風上。
紫檀木是硬木,真的很硬,溫皙用額頭親自驗證過了,硬得跟石頭似的,正好着架山東巡撫進獻的龍鳳呈現屏風,又寬厚又高大,撞上去之後屏風只稍微顫了一下,溫皙卻眼冒金星,然後面前一黑,爽快地暈過去了。
“嘎珞!!”
........
醒來之後,溫皙感覺到了自己腦門子上多了一圈繃帶,還有小鹿子也是,慘兮兮地侍立在牀尾。康熙則坐在牀頭,一臉的興奮之色,見溫皙醒來,急忙殷勤地拿過一個軟枕放在溫皙身後,親自將溫皙扶了起來:“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溫皙感受了一下,也詫異得很,不就是腦門子撞了一下屏風嗎?怎麼就突然暈了?她身體可沒這麼脆弱,“頭疼、腳疼。”溫皙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好像是摔倒的時候,花盆底兒鞋太高,結果就給扭了腳了,“還有肚子有些不太舒服...”對於這點,溫皙就不明白了,肚子又沒撞到!
康熙道:“放心吧,沒事,太醫說你只是稍微動了點胎氣,多靜養些時候就好了。”
溫皙腦袋還有些暈暈的,“沒事就好...”隨即她如同被丟進冰雪中,立刻清醒了過來,無不驚訝地看着康熙:“我、我、我...”溫皙的舌頭如同打了結,連忙看着自己的肚子。
康熙笑眯眯道:“你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了!”
溫皙一張臉頓時僵硬得如雕像一般...
“怎麼了?”康熙頓時有些急了,忙摸了摸溫皙的額頭,“哪裡不舒服?”
溫皙臉頰抽搐了二下,道:“心裡不舒服!”次奧,開什麼玩笑,都年近半百的人了居然中獎了,自然了溫皙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但是康熙一把年紀了,孫子成羣,估計明天都要有曾孫子了!這個時候,她居然中招了?!多少年沒吃避孕藥了,她滿以爲不可能再懷上的...靜一不是說她命中只有三個兒子嗎?肚子裡剛剛落戶的這塊肉是怎麼回事?!!!!(靜一:我只是說你有三個兒子而已,可沒說你有幾個女兒...)
康熙面色頓了頓,道:“朕知道,都是胤礽那個逆子不好!”
“不是那個意思——”康熙是以爲溫皙對胤礽的所作所爲不滿了,溫皙只好苦着臉解釋,道:“你知不知道胤祿府裡一個侍妾懷孕了?!!”
康熙頓時有些懵了:“自然知道,只是——這又如何?”
“呵呵!”溫皙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二聲,“我都多大歲數了,還生?!!老臉都丟盡了!!”趕明肚子裡這個和康熙的孫子一塊出生...溫皙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當初和玉錄玳母女一塊懷孕,就夠讓她老臉沒地兒擱的了,現在——天啊,趕緊來一道雷把康熙這個老不要臉的給劈死吧!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康熙虎着臉道,“你只管安安心心養胎,給朕再生個兒子!”
“你還嫌兒子不夠多,鬧騰得不夠狠是吧?”溫皙幽幽道,前頭年長的兒子讓你折騰了個遍,大阿哥圈禁,太子估計也差不多了,四阿哥被冷置,八阿哥倒了...一個個鬧騰得康熙每每雷霆震怒,還沒被兒子折騰夠啊,居然還想要兒子!
“哪兒來那麼多廢話,你只管生就是了!”康熙鬍子抖擻地道。
溫皙臉頰繼續抽搐,道:“石靜一說了,我命中只有三個兒子。”
康熙看了看溫皙的肚子,臉上依舊歡喜:“女兒也好!像玉錄玳似的,懂事又孝順!”
溫皙真沒看出來玉錄玳哪裡懂事,哪裡孝順了!成婚這麼多年,脾氣一點沒變,虧得曹顒是個好男人,居然處處寵着她。
451、千叟宴
玉錄玳和曹寅成婚多年,只生了託瑾一個女兒,再無所出,曹顒也沒有動過一丁點納妾的心思。後來康熙有些看不過去了,將曹寅之弟曹荃的第四子曹頫過繼給他做兒子,而曹頫已經成年,膝下一嫡二庶三子,如此曹寅是既有了兒子又有了孫子,康熙更許諾將來曹頫繼承江寧織造職位。如此,也是理所當然的,曹顒如今已經是從三品太僕寺卿,官位遠在其父之上,將來自然不可能降職去做江寧織造。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康熙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爲由拘禁太子於毓慶宮,非詔任何人不的探視。
而後宮之地,康熙也下旨任何人不得叨擾皇后養胎,差點沒把溫皙給悶出病了,而且這回康熙還不許溫皙去昌平行宮養胎。
康熙自顧自地對着溫皙鬱悶發福的孕婦臉嘮叨着:“朕已經着人加緊修建暢春園了,等修好了,你跟朕一塊住進去!”
暢春園修建了也有些年了,是根據前明殘舊的清華園原址重建,除了一些山水景緻可以保留下大半之外,其餘基本上要從零開始修建,是個大工程,估摸着在她生下來以前是建不好的了。所以溫皙聽了只會覺得更加鬱悶。
“額娘,要不兒子叫姵兒進宮來伺候您吧!”一旁的胤禮突然插口道。
“別!”溫皙急忙回絕,開什麼玩笑?她這個歲數還大肚子就已經夠丟臉了,難道還要讓兒媳婦加侄女的宛姵來參觀參觀?而且康熙一次性就派了十幾個有經驗的嬤嬤來,恨不得一天是二個時辰地盯着她,溫皙已經夠煩的了!
而在皇后有孕、太子即將被廢的關鍵時期,康熙卻把胤祿派出去,給派遣到了山東去監理河工,河工的事兒可是一樁苦差事。溫皙替自己的兒子默哀。
而雍親王胤禛,腿傷好了之後,被康熙派去宗人府辦差,正值康親王薨,其膝下一羣兒孫爭奪世子之位、爭奪家產鬧得沸沸洋洋,整個皇城都在看笑話了。康熙便讓胤禛去從中調解,被賦閒依舊的雍親王自然很賣力,極力施展手腕,從中調解了數月,總算平定了下來。
事情平定了。康熙不但沒有降下賞賜,反而以胤禛“邀買人心,拉攏宗室。圖謀不軌,覬覦儲位”爲由,削奪了他親王的爵位,降爲多羅貝勒。再次將胤禛浮現在家中了。
如嬿的事兒,康熙能忍到現在才發作。也算忍耐良久了。而胤禛更是自如嬿之後,便以腿傷爲由甚少出門,也從不結交大臣,愣是叫康熙找不到半點裡頭髮作他!一直等到胤禛磨磨蹭蹭傷好了,康熙立刻對他“委以重任”,重任之後便是“重罰”了。
胤禛對於此次降位。只默默承受了,默默回府禮佛去了。
敲打完了胤禛,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一。康熙諭旨再廢皇太子,錮於鹹安宮,表明“若有奏請皇太子已經改過從善、應當釋放者,朕即誅之。”
如此,朝野上下。短期內是沒人敢盯着康熙的怒火上來求情了。
而這個時候,溫皙正懶懶地躺在牀上。手裡拿着一件象牙白滾雪細紗的小肚兜在白嫩的小傢伙身上比了比,針工局的繡工自是沒的說,百蝶穿花的繡紋色彩鮮豔而不繁雜。至於小傢伙的名字,溫皙還在和康熙爭議中,康熙先後想了兩個名字,全都被溫皙否決了,因爲她的小女兒可不能再是禽獸了!!!
康熙最早預備好的名字是“善彥布勒翰”,叫着很拗口,是滿語“仙鶴”的意思,溫皙實在不想再多一個飛禽,堅定地否決了;康熙絞盡腦汁想到的第二個名字叫做“紐瓦爾吉噶司哈”,比上一個更拗口,是翠雲鳥的意思,因爲小十二的姐姐是“碧玉鳥”,所以康熙打算把她叫做“翠雲鳥”,溫皙萬分堅定地否決了,原因一樣。
現在,十二公主都已經滿月了,康熙這個當阿瑪的還在爲名字發愁。
“就叫瑚圖裡宜敏比!”康熙突然拍案道,“不準再挑三揀四了!”
溫皙只要把肚子裡挑三揀四的話給嚥了回去,她其實很想說這個名兒太長了,叫起來費勁,寫起來費時,想起來就覺得費力,屬於“三費”產品。不過這些話她只敢在心裡頭吐槽一下,要是說出來康熙一準吹鬍子瞪眼。只不過,瑚圖裡宜敏比的意思很好,翻譯成漢語是萬福齊聚。比起懿嬪所出的十一公主的名字宜興比,意爲有福之人,的確好多了。
溫皙只好不情願地答應了下來。康熙這才見了笑臉,道:“以後小命名兒就叫福兒!”康熙蹬鼻子上臉,直接取消了溫皙給孩子胡亂起小命兒的權力。
溫皙撇撇嘴,她很想說這個名字很俗,就不會想個有點情致的、有點意蘊的?
有了福兒寶寶,溫皙又重新回到了養包子的操心歲月中,好不容易纔把胤祄養大了,又生了一個!
有了福兒,溫皙也無心在理會前朝阿哥們的爭鬥了,光有這個小祖宗就夠她操心的了!十二公主是否有福,溫皙不曉得,但絕對是個精神力過剩的丫頭,走路歪歪扭扭,爬起來倒是十分順溜,每每溫皙一不留神,小不點就沒了!!然後只能叫人滿後宮去找!
康熙五十二年,陽春三月,正是康熙六十歲萬壽,康熙下旨命全國各地送耆老進京參加“千叟宴”,召集了一千名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在暢春園舉辦了宏大的壽宴。康熙言:自秦漢以降,稱帝者一百九十有三,享祚綿長,無如朕之久者。
萬壽節當日,不但宮中張燈結綵,隆重無比,爲慶祝活動搭置的綵棚,從西直門一直延伸到暢春園,長達二十里裡。 三月二十五日, 康熙帝在暢春園正門前首宴漢族大臣、官員及士庶年九十歲以上者三十三人,八十歲歲以上者五百三十八人,七十歲以上者一千八百二十三人人,六十五歲以上者一千八百六四人。
諸皇子、皇孫、宗室子孫年紀在十歲以上、二十歲以下者均出來爲老人們執爵敬酒、分發食品,扶八十歲歲以上老人到康熙帝面前親視飲酒,以示恩寵。
三月二十七日,康熙在暢春園正門前,重設酒筵招待八旗大臣、官兵及閒散人,六十五歲一上者兩千餘人,禮遇一如首宴漢臣士子。饒是如此,滿洲八旗官員還是有所不滿,憑什麼先宴漢臣,後宴滿臣?不管他們怎麼議論紛紛,千叟宴還在繼續中。
三月二十八日,在暢春園皇太后宮門前,宴請七十歲以上的八旗老婦,九十歲以上者就席宮門內,八十歲以上者就席丹墀下。雖然規定是按照歲數來排列位置的,但是其中有不少勳貴世家的貴婦、老太太,譬如皇后及先皇后的生母、皇上的丈母孃、承恩公老夫人瓜爾佳氏,那自然是太后慈寧宮正殿的席上貴賓了。
這三場浩大的宴席,溫皙一席不落,親眼見識了康熙這個超級敗家子是怎麼浪費銀子的。
持續了數日的千叟宴終於落下帷幕,參加宴會的滿漢耆老多大六千六百餘人,自然了在外頭傳位佳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康熙的錢包一定很乾癟了。
六千六百多人啊,光所上的美食佳餚不計其數,乾果四品、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醬菜七品、膳湯一品、御菜五品 ....如流水般的席面,幾千桌,還有康熙爲這些千里迢迢來賀壽的老人所賞賜的銀子,也不是一個小數字!
最後的慈寧宮宴,溫皙坐在太后身側親自斟酒,連太后都有些咂舌:“太奢靡了。”
溫皙挑眉,康熙喜歡排場,年紀越大,就越愛這個,他自己硬要衝大款,怪得了誰?但願他到時候別哭去!反正花的不是老孃的錢。
溫皙含笑道:“ 皇額娘,這道‘二龍戲珠’做得很有滋味!”
太后搖搖頭,不去管那些了,“怎麼不見瑚圖裡宜敏比?”
溫皙哦了一聲,道:“小孩子貪睡,若是皇額娘喜歡,我改日抱來好好在您膝下承歡。”其實是福兒這個小丫頭太愛鬧騰了,溫皙怕她在千叟宴上鬧出什麼來,就不好了。
太后點點頭,面色卻依然鬱鬱寡歡。溫皙這纔想到,太后的親妹妹淑惠太妃近來病篤,纏綿於牀榻,連今日千叟大宴都未曾來參加,便安慰道:“太妃素來身子康健,偶有小恙,想來很快就會好的。”
當年太后和與親妹一同入宮爲妃,後來她成了太后,其妹爲淑惠妃,姊妹情義一直很好。只不過自從順治帝駕崩之後,淑惠妃就一直在壽康宮禮佛很少出門。
太后面前笑了笑,長長嘆了口氣道:“老了——”聲音裡透着暮色沉沉的哀愁,不知是在說淑惠太妃,還是她自己。
太后華貴的大拉翅上多用赤金,只是那越來越多的銀髮和臉上越來越多的皺紋昭示着太后也老了。是啊,連康熙都六十歲了,太后雖然不是康熙生母,只比康熙大十三歲,卻也整整七十三歲了,人道七十古來稀,太后也有了一種快走到盡頭的感覺,故而看了今日隆重的場面,倒是生不出太多的歡喜來了。
452
千叟宴之後,康熙大大高興了一場之後,果然是高興過頭,樂極生悲,便悶着一張老臉開心不起來。
溫皙拿着朵初開的紫砂玉蘭逗弄着福兒,“皇上這是怎麼了?”
康熙悶聲道:“跟你說了也沒用!”
“哦!”溫皙淡淡應了一身,便不去深問了。只是她不問,康熙卻忍不住開口了:“此次千叟宴開銷五成出自朕的內庫,五成用了國庫,怎麼就有了那麼大的虧空了?!”
溫皙挑眉笑道:“誰叫皇上辦得那麼浩大...”挖苦着康熙,又轉頭逗弄福兒:“你說是不是啊,福兒?”
“咿呀呀?”福兒軟嘟嘟的小嘴發出聽不懂的火星語,彷彿在應和溫皙。
康熙老臉不大好看,“朕不過用了國庫二百多萬兩,但是虧空卻又一千多萬兩!”
溫皙有所驚訝,追問道:“那是讓誰給貪污了?”
康熙悶着臉,說來也是康熙自己造成的問題。
前些年,國庫日益豐盈,康熙自覺“海晏河清”,便廣施恩澤,開始允許官員從國庫借錢週轉,康熙的目的是好的,可惜施行起來就除了點問題,借的人不少,還的人寥寥無幾,當時康熙兜兒裡豐盈,不在乎這點小錢。可是久而久之,借錢的人越來越多,借得也越來越狠,還個個不還錢,這就給康熙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了!
千叟宴後,康熙叫戶部一統計一看,居然借出去了一千多萬兩銀子,而還的卻不到一個零頭!康熙登時怒了,你們借我的錢可以,但是想不還絕對不行!所以康熙便拉出“鐵面無私”的皇四子胤禛負責討債了。
說實在的,這真不是一個好差事。比起康熙給胤祿的髒累苦的活計,這事兒更得罪人。偏偏,胤禛是個工作狂,卯足了勁要幹出點實業來,日日擺出一副討債人的架勢,現在背地裡人人都叫雍親王“逼債王爺”!這個名頭可比胤祿這個元郡王的名頭響亮得多了!
康熙決意清討欠款也是個無可奈何的事兒,國庫空虛,康熙還想着把暢春園擴建一下,這是一筆停不下來的開銷,所以就只好從別的地方找錢了。結果就想到了清欠這個法子。
可惜,胤禛有心清欠,可惜他爵位不過是個貝勒。康熙又沒有給他太多的授權,自然稍稍有點身份的人就不把這個貌似已經失寵了的皇子貝勒看在眼裡。其中借錢的大戶不少是愛新覺羅宗室的老王爺,胤禛屢屢碰釘子,只能進宮來找康熙訴苦。
“皇阿瑪,禮親王身爲皇族近支。借了國庫整整八十萬兩銀子!兒臣去討,他卻口口說沒錢,把兒子給轟出來了!兒子一打聽才曉得,那日禮親王剛剛納了一房侍妾!光宴席就花了上萬兩銀子!”胤禛說得很明白,禮親王有錢,但是就是不還。他沒法子了!
“兒子無能!實在難以當此大任,還請皇阿瑪收回成命!”
胤禛來訴苦的的時候,溫皙身在暢春園。正給福兒籌備週歲宴事宜。自從暢春園建起來之後,康熙也常常來這住着,的確暢春園風景好,也清淨,沒有旁的嬪妃湊進來。後宮自由成妃等人負責打理。出不了大亂子。
“主子,”小鹿子進來稟報道。“皇上覆封皇四子爲雍親王了!”
溫皙淡淡哦了一聲,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否則僅憑一個貝勒,如何能挑起得罪滿漢八旗的大梁子呢?
小鹿子又道:“雍親王還求了皇上,讓十三阿哥協理。”
前朝自然是鬧騰不休,得了親王爵位,胤禛更加賣力了,對上愛新覺羅的那些老王爺們也丁點不手軟,請了聖旨,帶着半個驍騎營滿皇城橫衝直闖,一副抄家的架勢。
一時間,康熙的御案上,堆積滿了彈劾雍親王的奏摺。康熙微微一呻,全都丟進角落裡,連看都不看。
暢春園這邊,福兒的週歲宴,辦得很是熱鬧,畢竟後宮十幾年沒添丁了,哪怕只是個公主也是相當喜慶的事兒,何況康熙如今都六十歲了,今年春三月,他過大壽的時候剛辦了千叟宴,花了不少銀子。也正是那個時候才察覺國庫空虛的。
這二年,康熙愈發喜歡大排場了,花銀子多,兜裡的錢自然而然就不夠用了。但是康熙絕不肯委屈了自己閨女,所以大辦、辦得十分隆重。
雍親王這個討債王爺姍姍來遲,不過比他來得更晚的是九貝子胤禟。胤禟來晚就罷了,悄悄入座便是了,他非要跑到前頭顯眼處給康熙請安,請安就罷了,還偏偏穿了一身粗布打了滿了補丁的衣服!
康熙當時臉色就難看極了:“老九,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存心要與皇后和瑚圖裡宜敏比過不去嗎?!”
胤禟忙跪下來,理直氣壯地道:“皇阿瑪,兒子並非有意對皇額娘不敬!只是爲了還錢,兒子已經把府裡所有的東西拿出去賣了,只剩下這麼一身衣服可以穿了!”
胤禮聳了聳眉毛一副看好戲的架勢,可惜他親哥哥還在河道上風吹日曬受苦受累,沒能回來看這場好戲。
胤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道:“皇阿瑪,九弟虧欠有五十萬兩之數,如今也只還了二十萬兩,還不到一半!兒臣是秉公辦事!”
九貝子立刻陰陽怪氣地道:“四哥真是鐵面無私啊!只是我記得隆科多可虧欠了十萬兩銀子,怎麼四哥沒找他討債去,專盯着弟弟不放?!”
胤禛板着臉道:“清欠之事,由難到易,自然要從欠銀大戶開始!等九弟還完了,我自然會去找隆科多!九弟有空別盯着旁人,還是早點還上三十萬兩的欠銀吧!”
胤禟素來不是認輸的人,就算胤禩已經消沉,但是他還幹勁正盛呢!胤禟臉上露出一個異樣的笑容:“弟弟就算傾家蕩產也會竭盡所能,只是進來午門不怎麼熱鬧,反而是四哥的王府門前挺熱鬧的,能否請四哥把府門口借給弟弟一用,好讓弟弟去哪兒擺攤,把府裡的傢俱擺設都擡去賣了,還換欠銀,如何?”
胤禛聽了登時惱怒地面皮紫漲,胤禟家底如何,他雖不敢說一清二楚,卻也曉得前些年老八能拉攏那麼多滿漢重臣靠的就會老九兜裡的銀子!這麼多皇子阿哥,沒有哪個比老九家底更厚!胤禟生意遍佈南北,堪稱富可敵國,偏偏扣着幾十萬兩的銀子不肯喚,處處跟他哭窮!連幾個老王爺都乖乖繳了欠銀,偏偏老九花樣百出!
身爲皇子,與民爭利,簡直成了個銅臭商賈,居然還出去擺攤子....胤禛咬牙切齒道:“你簡直丟盡了皇家的顏面!”
胤禟光腳不怕穿鞋的,“那也是被四哥你逼的!”
的確區區幾十萬兩銀子,對胤禟不過九牛一毛,當年他銀錢緊缺的時候,從國庫先後支取過幾次,後來便將這事兒拋諸腦後了,要是老四好聲好氣來求求他,這丁點銀子說不準他就當打賞要飯地還了,偏生老四最近得意,囂張得不得了!胤禟想到八哥至今賦閒在家,就氣不打一處:我就是不還,你能把我怎麼滴?!
胤禟痞裡痞氣道:“弟弟出去擺攤子,的確不光彩,自然比不過四哥‘逼債王爺’的名頭響亮!”
“夠了!!”康熙驟然拍案而起,恨得咬牙切齒:“兄弟倪牆,都是朕的好兒子啊!!”
胤禛、胤禟兩兄弟齊齊跪了下來,“皇阿瑪息怒!”
康熙指着一身補丁的胤禟,道:“你既存心要丟皇家的顏面,以後便不要再出現在朕面前,朕就只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胤禟見康熙竟然如此毫不猶豫地偏袒胤禛,泛起濃濃的不甘心來,他強自辯解道:“皇阿瑪,四哥近日來,帶着驍騎營兵馬抄家逼債,恍如強盜!已經逼得滿漢數位大臣懸樑自盡!皇阿瑪要是再不管,兒子也只能去懸樑了!”
“不許胡說八道!”一旁妃嬪座位上的宜妃終於看不過眼,開口滿是心疼地勸責。
康熙額頭上青筋爆出,怒斥道:“你若要去懸樑,朕就賜你三尺白綾!朕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敢懸樑!!”康熙的脾性從來不會受半點脅迫。康熙如何不曉得老九的家底子?他哪裡缺這幾十萬兩銀子,自然了康熙也不差這點,只是這個兒子實在是太給他丟臉了!!
宜妃一聽,驟然身子一軟,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胤禟只是一時氣話罷了!”
胤禟這會子低着頭不吱一聲了,他敢和老四卯上,也不敢頂着皇父的怒火而上,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沒了放了那囂張的氣焰。
福兒眨了眨俏皮的大眼睛,嘟嘟小嘴吐出兩個字:“懸樑?”然後用她滿是疑惑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額娘。
溫皙含笑道:“懸樑呢,就是在房樑上掛一條白綾,打上結,然後把自己的脖子伸進去。”
福兒想了想房樑,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是想不明白這樣高難度的動作。
453
“簡直不像話!!”週歲宴後,康熙氣得在殿中吹鬍子瞪眼。
溫皙聳了聳肩,捻着一枚用今秋的金桂新制成的桂花糕小口吃着,道:“兒子多了都是債!皇上自己欠的債,自己慢慢還吧!”
“哼!”康熙狠狠一甩袖子。
溫皙捏了捏福兒的臉頰,“還是女兒乖!”
見康熙消減了幾分怒火,溫皙方纔問道:“胤祿什麼時候回來呀?”去蘇杭治理河道,一去就是大半年,居然連福兒的週歲都沒能回來,只叫人送來了週歲禮。
康熙想到胤祿,最後的幾分火氣也消弭了,“快了。”康熙看着南方,頗有幾分欣慰之色。
福兒滿週歲之後一個月,胤祿才能南方回來。
康熙下旨晉封治理河工有功的皇十六子胤祿爲多羅郡王,封號爲元,是爲元郡王。如此,胤祿一舉超過了前頭好幾個哥哥,年二十三歲封王。不過這個王位,也不是白得來的,胤祿兩次南下山東、江南,負責治理河工,成效頗爲顯著。而溫皙——差點沒認出自己這個差點給曬成非洲土著的兒子!
封郡王,的確不是什麼太大不了的事兒,畢竟現在胤祿好歹是個嫡子,封號的這個“元”字纔是真正叫前朝爭議不斷的東西。“元”,有“初始”之意,也有“爲首”之意,又可指“萬物之本”,是一個頗正統的封號。
康熙對外的解釋是皇十六子生於元月元日,所以封號爲“元”,暫且壓下了前朝的議論紛紛。不過對於這個“元”字,溫皙卻突然想到:康熙的表字正是“體元”!
溫皙心裡琢磨着兒子的封號是否有更深層的含義,一邊忙從妝匣子取出雪蓮養容膏塞給兒子,“這是雪蓮膏,記得每天早晚各一次。擦了個把月就差不多了!”
胤祿看着自己額娘每天都塗抹的據說美白效果顯著的養容膏,一時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個人尷尬在了哪裡。
溫皙瞪了他一眼道:“拿着!回去大不了你私底下偷偷擦就是了!”
胤祿欲哭無淚:“額娘,兒子真的很黑嗎?”
溫皙認真地打量了一下他那張臉,萬分肯定地道:“跟鍋底有得一比了。”
“鍋底!鍋底!!”福兒立刻笑嘻嘻咧着嘴巴嘲笑道。
胤祿好像對自己的十二妹比較感興趣,五官上完全是翻版的玉錄玳,性格上也很像,胤祿想起幼時被自己親姐姐欺負的悲慘遭遇,立刻捉狹地擰了擰福兒嫩嫩的小臉蛋,笑道:“半年前福兒才這麼大——”胤祿雙手比劃出一個臉盆的大小。然後他的手摸了摸福兒的腦袋:“現在變長(g)了最少五寸!”
溫皙點點頭,道:“小孩子長得快!”隨即突然覺得胤祿的話有些不對勁,立刻怒着臉質問道:“什麼叫變長了?!” 這是形容人的詞兒嗎?!
胤祿連忙笑打哈哈:“是長高了、長高了!”
“哥哥。壞!”福兒撅着小嘴,懷裡抱着她心愛的瓜瓞綿綿雕紋的西瓜碧璽小枕一扭一扭跑去自己偏殿了。
福兒小孩子身子軟軟綿綿,卻不喜歡軟枕,獨愛硬邦邦的枕頭,最喜歡的還是月前造辦處新進獻的一方五尺長的西瓜碧璽小枕。造辦處的手藝自是不必說,上頭雕琢着寓意子孫綿延的瓜瓞綿綿雕紋,西瓜碧璽內紅外綠,故而被叫做西瓜碧璽,一塊碧璽上有着紅綠二色的西瓜碧璽是碧璽中的極品,因此被地方當做貢品進獻上來。到了造辦處,便被製成了一方碧璽小枕。
溫皙喜歡細綾軟枕,這個東西原本也只打算當做觀賞性的東西。卻被福兒一眼瞧中了,自那之後日日都要抱着,也不嫌重!晚上也整日枕着個硬邦邦的東西,也不嫌咯人!
溫皙囑咐乳母、保姆好好跟着福兒,歪着身子坐在晝牀上。臀下坐着一個厚厚的鵝羽軟墊,悠悠然手裡把玩着一柄芙蓉玉如意。徐徐道:“近來京裡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想必你也聽說了。”
胤祿小麥色的臉上露出幾許笑意:“四哥端的是好本事。”嘴裡雖如此稱讚,胤祿心中卻愈發警惕,皇阿瑪命他治理河道,命四哥清欠,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差事,胤祿自然曉得皇阿瑪實在歷練自己,那麼對待四哥是否也是一樣的呢?
清欠中,彈劾的奏摺不計其數,皇阿瑪卻置之不理,這樣簡直是擺明了要給四哥撐腰!從幼時,這位能夠隱忍,又有能力的兄長一直是他的目標,是他必須要超越的目標!想到此,胤祿不服輸的勁頭又冒了起來。
“前朝的事兒你看着辦就是了,只是要記住一點,你若要爭,就光明正大去爭,犯不着用**的手段!前看以前的大阿哥和八阿哥,便該懂得了。”溫皙語重心長道。大阿哥用暗殺、巫蠱等不入流的手段,胤禩暗結大臣、**手段更是用得不計其數,結果這兩個一個圈禁,一個閒置,都斷絕了大位的可能。
胤祿正色道:“兒子明白!額娘放心!”
對於胤祿的政治手段,溫皙還是比較放心的,她沒什麼政治頭腦,不過一些大事上還算看得清,也能稍稍點播兒子一二。只要他在大致道路上別走錯了,細節上叫他自己斟酌着辦就是了。
“對了!”溫皙立刻板起臉來,眯着眼睛問:“我聽說你帶了好幾個侍妾回來?!”
“額...”胤祿訕訕笑了笑,“地方官員孝敬,兒子實在不好太駁他們的面子!”
胤祿南下負責河道,可不僅僅只是治河,更重要的是差出河道官員貪污!河道的好壞和治理河道官員的貪廉與否有很大關係,朝廷每年對河道的支出都有百萬兩之術,但成效甚微。故而山東、蘇杭兩地,河道屢屢出現問題,關鍵便在貪官污吏上。
應對這些蛀蟲,自然不能一上來就用強硬手段,他們上的孝敬銀子不在少數,美人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胤祿爲了麻痹這些官員,自然不能拒絕,何況他出來沒帶侍妾...
“哼!!”胤祿兩次南下負責治河,被康熙委以重任,自然是不能帶妻妾去,而溫皙這個兒子哪方面的需求也遺傳了他老爹,對美人素來是來之不拒!
胤祿第一次去山東,河道總督楊光榮被罷職,管河同知李萬山、河標將軍伏禮等十三個河道官員判斬監侯,二十餘人流放抄家,皆系胤祿彈劾,康熙親自下旨。
他年春又下旨命胤祿南下蘇杭,自然地方官員戰戰兢兢,加倍賣力討好,胤祿如老油條一般對奉上來的孝敬來之不拒,花天酒地了好長一段日子,才驟然出手,副總河嵇曾筠等十幾個官員又人頭落地。在京中胤禛是貼面討債王,在江南胤祿的名聲只怕不會比胤禛好聽。
“罷了!”溫皙也知道自己兒子拗不過來了,看着他消瘦黝黑的臉,溫皙也狠不下心責怪,“回府去吧,弘顯都會叫‘阿瑪’了,你還沒看一眼呢!”弘昭便是胤祿府裡侍妾扭顏氏生的次子,胤祿兩度南下,也只匆匆看過兒子一次而已。
胤祿點點頭,笑道:“十七弟妹和胤禮成婚五年,也終於有了身孕了,但願能一舉得個嫡子!”
一想到姵兒的身孕,溫皙就滿腹擔憂,雖然胤禮和姵兒都已經二十歲了,溫皙的心裡卻總是凸凸的,他們倆到底是近親結婚。溫皙無心跟兒子說些什麼了,便打發他出宮去了,順便叫竹兒帶着些賞賜,賞給扭顏氏和弘顯。
胤祿府上的侍妾真真不少,只不過卻不曾有哪個侍妾格格擡舉爲庶福晉,故而綠桐已經是元郡王府唯一的一個庶福晉,連生了二阿哥的扭顏氏也依舊還是侍妾。侍妾照例是不能撫養自己的孩子的,故而弘顯滿月之後就被瓜爾佳氏抱去養育了。
胤祿回京,便被康熙派遣去了吏部,六部之中,戶部掌財、吏部掌官、兵部掌兵,都是尤爲險要的地方,以前吏部是胤禩的地盤,自從胤禩被康熙冷置,從吏部尚書道底下的侍郎都康熙調換了大半,如今胤祿去爭是好時候。
而胤禮,分府之後被康熙派去翰林院當差,是個十分清閒有清貴的地兒,故而胤禮結交了不少文人士子,再加上他爲人不愛擺架子,就喜歡些音律之類的雅物,門下倒是養了不少清客,比起誠親王那個僞清客,胤禮也是個真正的清客,因爲他從未給自己貝勒府文人謀取過什麼官職。
日子不疾不徐地過着,到了十五的日子,瓜爾佳氏進宮來請安,與溫皙閒聊了一會兒,溫皙隨口問道:“怎麼今兒沒帶弘顯和蜜兒進宮來?”
瓜爾佳氏眉梢帶着幾分喜色道:“皇額娘,媳婦是特來報喜的。這幾日媳婦不思飲食,傳了太醫來一瞧,才診出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了。”
溫皙低眉一算,胤祿回來纔剛剛兩個月...次奧,小兔崽子,挺種馬的嘛!
454
瓜爾佳氏有孕了,姵兒也臨盆在即,康熙自然高興得不得了,日日跟溫皙嘮叨着說:“這下,總該有一個是嫡孫吧?”
溫皙每天聽着這樣的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只不過嫡孫兒,到底被康熙給嘮叨來了,姵兒年底生了胤禮的嫡長子,滿月之後康熙給這個孩子取名爲弘昭。昭,日明也,是個極好的字。可惜這個孩子生下來有些不大好,原想着大辦滿月,給沖沖喜,沒想到這個孩子只活了不到三個月便夭折了。
姵兒傷心得日日以淚洗面,偏偏這個時候胤禮的一個侍妾孟氏有孕了...
姵兒入宮請安的時候,臉上失去了平日的歡欣之色,兩彎雋眉帶着愁色,神情更是鬱鬱寡歡。瓜爾佳氏挺着個大肚子,拉着姵兒的手好言安慰道:“孟氏出身低微,等她生了,你抱過來養就是了,就像弘顯在我膝下一樣!”
姵兒勉強笑了笑,“嫂嫂說的是。”
溫皙依稀記得,這個孟氏,似乎上一回選秀的秀女,康熙只賞賜了這麼一人到胤禮府上。
瓜爾佳氏絮絮叨叨,挺着個大肚子頗有幾分說教的意味:“做嫡妻正室,最要緊的便是賢惠!十七弟愛重嫡妻是出了名兒的,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外頭已經對弟妹有所非議!十七弟的府上多年侍妾沒有一個懷孕,旁人都說你是第二個八福晉...”
“宜蘭!”溫皙突然擰眉喝止她,胤禮的妾侍如何不能有孕,溫皙再清楚不過。溫皙對待姵兒極好,瓜爾佳氏表面不說,心裡難免有所怨言,更要緊的是胤禮對宛姵,遠比胤祿對宜蘭好得多。宜蘭難免生妒忌,如今她有孕了,就格外愛顯擺她的肚子!妯娌間的齟齬,溫皙亦看在眼裡。
若是旁的時候,溫皙從中勸和一下就是了,只是現在姵兒沒了兒子,正在傷心頭上,她偏偏說這些刺人的話,不是在人心口上撒鹽嗎?!
“行了!”溫皙板着臉道,“你懷着身子。不必隔三差五就進宮來,好好呆在府裡養胎!”
宜蘭雖然心有不甘,卻不敢跟婆婆頂着幹。只好訕訕起身告辭,臨走還不忘以長嫂的態度說教宛姵:“弟妹要想開些!”
打發走了宜蘭,溫皙急忙安穩道:“宜蘭的話,你不必放在心裡。”
宛姵苦笑了笑道:“額娘放心,姵兒早就想開了。孟氏是府裡幾個侍妾中出身還算入流的。性子也不錯,身子康健,是媳婦和爺商量了,叫她有孕的。”
溫皙聽了,愣了許久,“你和胤禮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何必....”作爲一個深愛着丈夫的女子,要把旁的女人推進自己男人懷中,該是如何痛苦的一件事呢?
宛姵眼中隱然有幾分溼潤。“爺和額娘這些年都寵着姵兒,姵兒不能讓爺斷了子嗣傳承!嫂嫂說得對,做嫡妻正室,最要緊的便是賢惠!”
溫皙不覺中鼻子也酸酸的,拉着宛姵的柔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宛姵急忙用絹帕拭去眼角的淚水,展顏道:“額娘不必爲姵兒擔心!姵兒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無知的小姑娘了!只要爺對姵兒的心不變。旁的姵兒會想開些的!”
溫皙不禁感嘆,胤禮何德何能,能有這樣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溫皙擡手攏了攏她耳邊的碎髮,道:“能娶到你,是胤禮的福氣!能有你做媳婦,也是我的福氣!”
宛姵垂首靠在溫皙臂彎上,輕輕地喚了一聲:“額娘!”
這個時代,女人是弱者,不管你認命或者不認命,都不得不有所退讓。縱然宛姵是承恩公之女、皇后親侄女,家世顯赫,也一樣要“寬容大度”地容納妾侍。女人是可憐人,所以溫皙格外疼惜宛姵,只是她的人生、她的生活,終究要她自己來過。
康熙五十二年,清欠有功的雍親王胤禛被康熙賜食親王雙俸祿,成了諸皇子中最榮耀的一人,其世子弘暉賜封爲貝勒,成爲皇孫中爵位最高的一人。同時,康熙也給弘暉貝勒賜婚,選取了出身頗爲不錯的上三旗護軍參領之女吳庫扎氏爲嫡福晉。
弘暉大婚的時候,胤祄也難得回京來了,這些年他跟着靜一,天南海北,一年也回不來幾次。
“胤祄也不小了——”康熙語氣悠長,道:“你看着給挑兩個房裡人吧,等下回選秀朕給他指個好福晉!”
“額...”溫皙眼珠子骨碌一轉,“胤祄不宜過早成親。”且不說胤祄才十三歲,就算二十三歲成婚也不算晚,何況他自己也並無此意,否則也不會參加完弘暉的大婚,就溜走了。
“爲什麼?”康熙見蒼老的眉頭皺得有些不悅。
“修仙之人太早成婚,於修爲不宜!”溫皙想了個堂而皇之藉口替兒子搪塞着康熙這個早婚主意的爹。
康熙眼中閃過一絲怒容,拖着長長的語調問:“是石靜一說的?!”一提到靜一,康熙的語氣總是不免含了幾分怒火,爲了兒子的身體健康,不得不叫幼子跟着他滿天下溜達、耽誤了學業多年,康熙已然是深深不悅了。
溫皙點點頭,很無愧地把理由推到了靜一頭上,反正靜一也不在乎康熙是否高興。
“哼!”康熙鼻孔出氣,似乎在冒煙兒,“石靜一刁鑽奸猾之輩,他的話怎麼能信?!豈能爲這些虛無縹緲的理由,就耽誤了胤祄的終身大事?!”
溫皙一臉正經地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可不願意拿兒子的將來開玩笑。”
康熙對靜一的不滿雖然日漸深了,只是聽溫皙這樣說,也不禁猶豫了幾分,胤祄是他的親生兒子,康熙自然不能不爲胤祄考慮。如此,賜婚之事,便沒了定期。
這一年冬天。太后惡疾纏身,加之年事已高,病得很是不輕。溫皙身爲媳婦,自然要衣不解帶地伺候在側,令召了各皇子福晉進宮輪流侍疾。
太后臉上層層疊疊的皺紋昭示了她的年齡,其實原不過是小小的風寒,若是年輕人身子骨硬朗吃二副藥便好了,但是落在太后身上,便斷斷續續病了快兩個月了。
冬日的午後,溫皙親伺候太后吃了藥。和聲道:“皇額娘睡會兒午覺吧。”
太后豎着耳朵聽着殿外撲簌簌雪落的聲音,啓開遲緩的聲音:“今年——似乎雪下得很大?”語氣是緩緩而帶着疑問的。
溫皙點點頭,道:“是啊。外頭冰天雪地煞是好看,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風調雨順。”溫皙撿着好聽的話跟太后說,這二年太后身子骨不好,倒是沒再挑溫皙的毛病了。溫皙也不介意做個孝順的兒媳婦。
“唉——”太后常常地嘆了口氣,道:“太子...”剛說出這二個字,太后立刻改口道:“二阿哥還好吧?”
溫皙微微一愣,順着眼睛目光所及的方向:慈寧宮的正南面,彷彿遙遙跨越了半個紫禁城,而那個方向正是鹹安宮的方向。鹹安宮隸屬於前朝範圍。溫皙自然不曾涉足過,自從太子第二次被廢已經兩年多了,鹹安宮自然是不如毓慶宮的。
溫皙斟酌了一下腹稿。道:“二阿哥到底還是皇子,衣食用度媳婦都叫按着皇子阿哥的份例來,不會虧待了二阿哥。”
太后臉上微微露出幾縷笑容,蒼老的手覆蓋在溫皙的纖纖十指上:“哀家知道,你很有胸襟。”
這話。若是放在以前,溫皙只當是太后的客套話。只是今日溫皙卻覺得太后是發自內心說的,胤礽雖然已經不是太子,但還是太后的嫡孫兒,太后喜歡孫子,早年更是重視胤礽這個嫡孫,如今縱然他被廢黜,也不影響他在太后心目中的分量。
太后衰老的臉色很是疲倦,“哀家真的老了,胤礽...哀家就被胤礽託付給你照顧了!”
溫皙很認真地點頭,道:“太后放心,媳婦一定不會虧待二阿哥。”
太后嗯了一聲,漸漸合上雙眸,沉沉睡去了。溫皙替太后掖好了背角兒,望着太后默默望了許久的鹹安宮,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去看看的**。
於是囑咐宛姵道:“你替我服侍太后,我出去一下。”
宛姵輕輕應了,低聲問道:“額娘是要去鹹安宮嗎?”
溫皙略一點頭,宛姵忙取了掛在剔紅蓮花纏枝衣架上的裡貂皮斗篷,親手披在溫皙肩上,道:“外頭天冷,額娘別凍着自己。”
自從孟氏之後,宛姵倒是愈發深諳“賢惠”二字了,舉止儀態更加端莊,心思也愈發細膩了。
慈寧門外,候着溫皙的暖轎,外頭正是風雪迷離的時候,天地一片白茫茫,有鵝毛般的大雪滾落,踩在地上已經沒過了三寸的花盆底的鞋跟。從慈寧宮寢殿到慈寧宮門,雖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溫皙卻已經覺得一身厚實的衣裳都快被吹透了,三九天裡滴水成冰的季節,不知鹹安宮是如何模樣呢?
小鹿子扶着溫皙上了暖腳,沉聲叮囑擡轎子的太監道:“雪天路不好走,都給我穩着點!”
暖腳晃晃悠悠擡了起來,溫皙坐在轎子中,聽着外頭呼呼的北風,手裡捧着一個紫金喜鵲登梅的八角手爐,身子漸漸溫熱起來。
455
鹹安宮地處偏僻,溫皙在轎子中晃晃悠悠坐了約莫一個時辰,方纔聽外頭小鹿子有些打哆嗦的聲音:“主子娘娘,二阿哥看守處到了!”
二阿哥看守處,不錯,這裡雖爲鹹安宮,但是康熙在五十一年再度廢黜胤礽之後,便詔諭內務府:不得再以“毓慶宮”指代胤礽,凡涉廢太子居所,皆以“二阿哥看守處”稱。而此處的看守人員,也是康熙親自選定,以宗人府令簡親王雅爾阿江爲首,多位宗室郡王、貝勒協同,看守不可謂不嚴密,尋常人是見不得胤礽的面兒的。
而近日負責值守在鹹安門值班房的是漢軍旗副都統蘇赫及所率兵將,溫皙只坐在暖轎中,看守的人看到轎子便知來着身份,自然不敢阻攔,乖乖開門恭請溫皙入內。
溫皙只掀開轎簾,瞥見鹹安門內有一株碩大參天的梧桐樹和滿地的積雪無人清掃,便叫太監直接擡轎入內。
鹹安宮地方倒也不算小,裡頭住着廢太子及其妻妾兒女,除長子弘皙外,其他子女都雖胤礽居住在此,再加上舊日在毓慶宮伺伺候的太監嬤嬤。平日裡鹹安宮都是宮門緊閉,定期往裡頭送衣物、食物等。
行了約莫一刻鐘,方纔壓轎,小鹿子忙伸過手來道:“主子娘娘,小心路滑!”
溫皙扶着小鹿子的手揹走出了暖轎,只覺得冷風嗖嗖往脖子裡灌,而映入眼簾的正是鹹安宮的正殿,一座碩大而殘破的宮殿。紅漆大門已經腐朽了一個大洞,冷風連同雪花一同灌入,透過那個腦袋大的窟窿,能看到裡頭已經吹了一地的雪花和正殿破舊的傢俱。
照例,到了冬日了門口不但有入門大屏風。還要懸掛上厚實的棉簾子,做擋風只用,而鹹安宮顯然是沒有這樣的配置。溫皙側臉一看,兩側東西暖閣位置糊窗戶的滯都已經破碎大半了,如此寒冬臘月,不知道里頭該冷成什麼樣子。
溫皙微微嘆了一口氣,命太監推門。大門自然沒有上鎖,推開後正殿內也空無一人,裡頭一色桃木的簡單而破舊的傢俱,正對着的四方桌上擺着沒有收拾好的碗碟。一隻白瓷大碗中盛放着的是已經結了冰的米糊糊,剩下小半碗,而兩個碟子中。一個是白菜燉豆腐,另一個是醃蘿蔔,沒動過多少。
東面是暖閣,隱隱聽見裡頭有壓抑的咳嗽聲,和一個女人有些乾啞的聲音:“爺。您得吃藥啊!好不容易跟值守統領求了藥...”
“我不吃!!”那聲音彷彿是在賭氣,“與其這麼過下半輩子,我寧可死了!”話說得很是急促,引得一陣猛烈的咳嗽。
女人聽了那話,漸漸啜泣起來。
吱呀一聲,小鹿子推開了暖閣的門扉。暖閣甚至無隔斷的屏風,直直的便可看到裡頭牀上病得憔悴的胤礽和坐在牀畔低矮繡墩上的福晉瓜爾佳氏。
“皇、皇額娘?”瓜爾佳氏嘴中有難以抑制的驚訝,身軀一倒便噗通跪了下來。“給皇額娘請安!”
“皇后?”胤礽眼中亦有驚訝,他支撐着身子爬起來,亦極力支撐着他骨子裡的驕傲,他的語氣帶了濃濃的防備:“您...來做什麼?”
呼呼的北風自窗戶紙的破洞中鑽進來,即使暖閣中燃了炭爐也無濟於事。如此破舊的宮殿,隱隱帶着**和黴爛的氣味。溫皙臉上是平靜的神色,不苟言笑,也不刻意拘束着威嚴,同樣也以尋常的語氣道:“太后雖在病中,但還是擔憂二阿哥過得好不好,遣本宮前來瞧瞧。”
“皇瑪嬤?”胤礽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感動和酸澀,忽的捕捉到溫皙所說的“病中”二字,他急切地追問道:“皇阿瑪生病了?生的什麼病?嚴不嚴重?!”一連串的話問出來,憋得他滿臉通紅,忍不住又連連咳嗽。
溫皙如實道:“只是尋常的風寒,只是上了歲數,好得慢一些罷了。”
胤礽似乎略放下了心,欲言又止開口道:“那皇阿瑪他——”
溫皙緩緩道:“皇上龍體安康,二阿哥不必擔心。”
“哦。”胤礽沉悶地垂下頭去。
溫皙這纔想到瓜爾佳氏還跪在地上,便和顏悅色到:“快起來吧,地上涼。”
瓜爾佳氏咬了咬牙,卻不肯起身,急忙膝行上前,匍匐在溫皙腳下,含淚道:“皇額娘!當日二阿哥並非是有意冒犯您的,還請皇額娘寬恕!”
胤礽坐在牀上,咬了咬牙,終究什麼都沒說,只垂下頭去。
溫皙語氣平淡中帶着幾分認真:“我並不曾怪罪於二阿哥。”當日之事,不過是個導火線罷了,康熙自從復立太子,就註定會再度將他廢黜。
瓜爾佳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后,似乎並未有半分怒容,她方纔敢輕聲問:“那麼...十九弟可還安好?”
溫皙微微訝異,瓜爾佳氏和胤礽竟然不曉得她生的是個公主嗎?是了,自從她有孕,胤礽便被拘禁毓慶宮,想必康熙的拘禁十分嚴格,溫皙便緩聲道:“那是二福晉的十二妹瑚圖裡宜敏比。”
瓜爾佳氏尷尬地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溫皙與他們也並無多少可說的話,何況此地陰冷,溫皙也不想久呆,便道:“二阿哥與二福晉可有什麼話需要本宮轉告太后或者皇上的?”
胤礽一副不願意受溫皙好的樣子,板着臉道:“多謝皇后娘娘好意,兒臣與福晉並無...”
瓜爾佳氏卻突然開口打斷了胤礽話:“多謝皇額娘!”她急忙爬起身來,一把從胤礽枕頭底下掏出一封摺子,跪在溫皙腳下雙手呈遞:“這是二阿哥親筆所書的陳情表,還請皇額娘代爲呈上!淑瀅與二阿哥都感激不盡!”
溫皙只默默接了過來,依稀可見裡頭是血色的字跡,想必是以鮮血書就的,將摺子收進寬大的袖中,“本宮自會轉呈。”
瓜爾佳氏頓時感激涕零。連磕了三個頭:“多謝皇額娘!”
以前,溫皙和毓慶宮是亦敵亦友,只是今日胤礽和瓜爾佳氏落魄如此,往日的恩怨也該消弭了。何況時至今日,瓜爾佳氏仍然對胤礽不離不棄,也算十分難得了,“本宮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好東西。”溫皙從小鹿子手上接過食盒,親手放在小桌上,從裡面取出幾樣點心。其中一碟是切得小塊的薩其馬。
胤礽目光微微一動,終於還是開了口:“多謝皇后娘娘。”只是這一聲謝說得有些彆扭。
胤礽喜甜食,尤其喜愛薩其馬。只是這樣喜好是他幼時的所喜,溫皙亦不知他的口味是否未便,來得的時候是從太后的慈寧宮帶了幾樣點心。好歹是來看望,總不能空手而來吧。
道了聲告辭,溫皙便轉身扶着小鹿子的手揹走出了鹹安宮正殿。迎着冷風,溫皙吩咐道:“去通知太醫院,傳個醫術好點的太醫來。”瞧胤礽的樣子,只怕是病了許久了。
“嗻!奴才記下了!”小鹿子忙道。
溫皙又看了看那破舊的宮殿,道:“在家內務府派人來修一修吧,起碼得把門換一換。窗戶紙糊上...還有,依照皇子份例該有的東西,本宮瞧着怎麼都被那些狗奴才給剋扣了?!”
小鹿子笑道:“內務府那些人。最會拜高踩低,主子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凌普早些年就被皇上斬了!”
溫皙長嘆了一口氣道:“去好好敲打敲打,胤礽就算不是太子了,也還是皇子!”
“奴才明白!自會去辦妥!”小鹿子會意道。
只是宮殿小修小補。更換和添置傢俱,以及衣食用度歸內務府負責。若是碰到鹹安宮如此破舊的宮殿,要休整得像樣點,可是個大工程,非得經過工部的手不可,這就需要康熙的聖旨了。
坐進暖腳中,溫皙毫不避諱地把胤礽要給康熙看奏摺自己先瞥了兩眼,的確是以鮮血書寫的陳情,內中痛訴己過、深刻悔過,以及申述自己的可憐,向康熙訴苦等等,寫得很是叫人觸動情腸。胤礽從不輕易討饒討可憐,可見是鹹安宮的日子的確難捱。
溫皙將陳情又收進了袖子中,吩咐道:“不必回慈寧宮了,直接回承乾宮。”慈寧宮又姵兒伺候着,何況天色也漸漸暗了,索性直接回宮便是了。
一踏進承乾宮的正殿,竹兒忙奉了暖爐換掉溫皙手中已經涼下來的手爐,又伶俐的宮女奉了適合溫皙口味的熱騰騰的奶茶,一盞喝下去,腸胃了便暖和了許多。
竹兒見溫皙暖和了過來,方纔道:“今兒午後,內務府便把主子娘娘這個月的份例送來了,旁的倒也罷了,紅籮炭和竹炭都是雙倍分量的,今年冬天冷,是該多燒些炭火纔是!新上任的內務府總管年歲不大,辦事倒是乖覺!”如今的內務府總管是康熙親自任命,年三十出頭,不過以竹兒的年歲和資歷,的確可以託大一些說他“年歲不大”。
溫皙只淡淡嗯了一聲,吩咐道:“取五百斤竹炭,送去鹹安宮。”小鹿子去叫內務府派人糊窗戶紙了,再加上熱熱的炭爐子,寒冬總還能過得去。
竹兒微微一愣,隨即含笑福身:“是,奴才明白。”
不過一小會兒,竹兒便回來覆命:“奴才已命莫長恩帶着幾個粗實的太監去送炭了。”
溫皙坐在晝牀上,半斜着身子,道:“派個人去養心殿問問,皇上今兒是否過來?”
竹兒漾着笑容道:“娘娘和皇上真是心有靈犀,方纔皇上才遣了李德全過來告知,皇上酉時三刻過來!”
456
康熙說是酉時三刻過來,其實剛過了酉時便駕臨了,過來之前已經在養心殿用過晚膳了,溫皙也剛剛用完膳。
暖閣裡,水仙開得嫋娜,殿中與殿外似乎分割成了兩個世界,殿內溫暖如春,殿外滴水成冰,康熙脫了沾了雪花的玄狐皮大氅,隨手撩給了李德全,開口便問:“朕聽說你去了鹹安宮。”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從袖中取出陳情摺子,遞給康熙道:“胤礽寫的。”
康熙展開,只默默掃了兩眼,便將摺子擱在了桌上,語中聽不出意味:“朕知道了。”
見康熙一副並不上心的樣子,溫皙便道:“鹹安宮年久失修,破損十分嚴重,冬日恐難住人,皇上是否曉得?”
康熙沉默了少卿,才道:“朕知道一些。”
溫皙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道:“若是稍加修繕,也費不了多少銀子。”把你修暢春園的銀子拿出個零頭來就綽綽有餘了,你做老子的總不能叫自己兒子住在漏風漏雪的破屋子裡吧?
康熙定定望着溫皙:“你不怪胤礽了?”
溫皙不覺發笑:“我什麼時候怪責二阿哥了?”一直對胤礽耿耿於懷的是康熙自己好不好?無論是當初胤祄的事兒,還是胤礽冒犯之事,溫皙都已經釋懷了。
康熙微微露出笑容,執着溫皙的手道:“好,朕擇日便會下旨修繕鹹安宮。”康熙那已見蒼老的手緩緩摩挲着溫皙那如羊脂美玉般的柔荑,眸中有遲暮的依戀和欣慰,康熙的語氣輕柔而濃密:“嘎珞,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溫皙笑而不言,只側了臉依偎在他懷中,在紫禁城的歲月。許久是太久了,久得已經習慣,也習慣了留在這個男人身邊,看着他從意氣風發的年紀漸漸老去,這樣的天長地久,也是一種幸福。
康熙撫着溫皙散落下來的烏髮,一如當初的墨色秀髮,不曾改變...康熙眉頭積浮起了幾許哀愁和...欣慰,除了江山天下,還有陪伴一生的她。因爲有她,即使到了晚年,也不至於孤獨一人。
或許到了晚年。康熙將兒子們折騰了個不休,也同樣被兒子們折騰不休,父子親情幾近消無,還好,起碼他還有摯愛的妻子。老來不至於晚景淒涼。
因康熙下旨修繕鹹安宮,雖然不過是撥了幾十萬兩的銀子,但是前朝守舊的老臣卻當做是康熙要再度復立太子的前兆,一時間以湯斌爲首的支持嫡長的老臣聯名上書請求復立二阿哥爲太子。
在朝堂上康熙只是按下不提,翌日卻下旨罷湯斌等十數爲老臣,如此。便無人再敢提及重立胤礽之事。
而胤祿此時正在溫皙宮中教福兒寫字,福兒的年紀比胤祿的兩個女兒年紀還小些,所以胤祿從來都是像哄女兒一般哄着福兒。
“對。就是這樣,轉彎要稍稍一頓,寫出來的字纔會有筋骨!”一邊握着福兒軟綿綿的小手,一邊寫出一個“福”字。
福兒眨了眨大眼睛:“哥哥,這是什麼字呀?”
胤祿笑得溫柔款款:“是‘福’。福兒的‘福’。”
溫皙瞧着他倆,臉上笑意繾綣:“你不是在吏部當差嗎?怎麼這麼悠閒?”
胤祿將狼毫筆擱在墨玉筆山上。徐徐道:“牽一髮而動全身,若要動手清理,勢必要舉雷霆之勢,否則就乾脆無爲而治。”
胤祿是越來越深諳政治之道了,這上頭,溫皙自問已經沒有什麼能教他的了。吏治的**,歷朝歷代都有,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只是治理**,是一門學問,動得少了,沒什麼成效;動得大了,觸動太多人利益,更會樹敵太多,甚至動搖王朝根基。
“聽你這麼說,好像已經有了打算?”溫皙徐徐飲了一口茶道。
胤祿含笑道:“地方繳稅碎銀,都需經熔鑄之後再行上繳,其中損耗不足一釐,而直隸極鄰近數省均爲三釐,江南等地爲六至七釐,山西等偏遠所在甚至可達二成!其中所謂的‘火耗’往往是實際損耗的數倍乃至數十倍!而其中的剋扣,都要攤牌在地方百姓身上....”說着,胤祿臉上的笑容漸漸轉爲怒容。
有心貪污,自然有一百個法子貪污...溫皙擡了擡眼皮,道:“那你覺得該如何辦呢?”
胤祿定神道:“倒也簡單,其實不過‘火耗歸公’四個字罷了!”將熔鑄過程過所產生的實際損耗,由朝廷承擔,不過是極爲微小的損失罷了,但是此舉便是絕了地方官員借火耗搜刮,無疑會得罪太多的人,說來簡單,施行起來必然阻撓重重。想到此,胤祿深深皺起了眉頭。
胤禛爲清欠一事,得罪邊了八旗勳貴,胤祿實在不想成爲第二個胤禛,只是想要做一番實績,又哪兒有不得罪人的呢?
溫皙略一思忖,回憶了一下歷史,道:“如今,雍親王好像也挺忙的?”
胤祿頗感壓力,道:“額娘還不知道吧,前兒四哥剛剛向皇阿瑪上了摺子,言:丁額無定,丁銀難徵,長此以往,國庫必定年年隱減!故請旨攤丁入畝!”
溫皙微微一震,攤丁入畝的策略,是雍正登基以後纔有的,怎麼這個時候就提出來了?!的確康熙後期,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土地兼併,一些地主手中佔據了大量的土地,地主田多丁少,農民田少丁多,若施行攤丁入畝,便不再以人頭收稅,而以田地的多寡收稅,“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者也”,意思是田多則多繳納,田少則少繳,無田則無須繳納。這樣來說,達到了相對的公平,也是一條抑制土地兼併的有效策略。
胤祿也有些犯了愁,攤丁入畝,得罪的不過是一些無爵位無功名的地主罷了,但是若施行“火耗歸功”得罪的便是天下滿漢臣工。只是若什麼都不坐,便是落後胤禛一籌了,胤祿更是不敢落後於人的。
溫皙自然看得懂兒子的表情,便執起毛筆,刷刷寫了三個字“養廉銀”。
胤祿驟然眼前一亮,“好主意!”火耗歸工是損了官員的收益,再以其他方式補上,也算是“恩威並施”了。
溫皙三個字寫出去,就立刻焚燒了。胤祿卻是半刻也等不得,當即便告辭回府寫摺子了,而後一個月多,胤祿忙得都沒能進宮來請安。
福兒卻託着肉呼呼的下巴道:“十六哥哥怎麼還不來?”
正好這一日胤禮進宮來請安,他手裡拿着要給福兒的風車,扯了扯嘴角:“合着我來是多餘的!”
“十七哥哥!”福兒卻好似把自己剛纔剛剛說過的話拋在了腦後,屁顛屁顛扭着小屁股撲了上去,其實是衝着那個彩色的小風車才撲上去的。
胤禮無奈地搖搖頭,把風車給福兒玩,這纔給溫皙打了千見禮:“十六哥最近真是忙得暈頭轉向,這幾日都是睡在吏部衙門,連弘旦抓週都忘了回府!”
弘旦便是胤祿的第三子,也是嫡福晉瓜爾佳氏所生的嫡子,可惜胤祿這個當阿瑪的並沒有對這個孩子投入太多的關注,與對待前頭的兩個庶子並無太大的不同。
胤禮的語氣雖有抱怨,卻也是羨慕的,只比他大三歲的兄長已經有了三個兒子,側福晉富察氏又有了身孕,而他卻只有一個女兒(侍妾孟氏所出)。
溫皙只得安慰道:“你也別急,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
週歲第二日,溫皙的媳婦瓜爾佳氏便帶着被裹得紅通通的弘旦進宮來請安了,弘旦...溫皙不得不吐槽一下康熙起名字的水準,雖然小傢伙叫弘旦,卻並非元旦出生的,可能是爲了和他阿瑪郡王封號的“元”字,相對稱,所以才叫弘旦的吧?只不過溫皙唸叨着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只會想到紅皮雞蛋...
有了兒子的瓜爾佳氏到底是底氣足了,只是胤祿因公事沒能回來參加弘旦寶寶的抓週,叫瓜爾佳氏很是哀愁,卻還要表現出嫡妻的大度:“爺最近忙得人都瘦了一圈,媳婦常常勸爺保重自身,可是爺卻聽不進去...”
溫皙正在拿手指頭戳着她孫子弘旦小朋友圓圓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小臉蛋,果然還是小孩子最可愛了!
瓜爾佳氏見溫皙似乎很喜歡弘旦的樣子,心頭微微一動,忙趁機道:“皇額娘,弘旦也滿週歲了。”
溫皙眼睛笑得眯着,倒是一時間沒聽出自己媳婦話中別樣的意味,取下了自己旗髻上的金步搖在弘旦眼前晃晃悠悠着,小傢伙黑珍珠一般的眸子跟着那金晃晃的東西一左一右的轉動,沒多久,弘旦眼暈了,拿着胖得跟小饅頭似的小手揉着眼睛。溫皙頓時被他可愛的樣子逗得合不攏嘴,道:“瞧着小可愛的,真想胤祿小的時候!”
“是啊!”瓜爾佳氏忙符合,“媳婦也覺得弘旦眉眼長得十分像爺呢!”她又靠近了二步,提醒溫皙道:“前年,十四哥的長子弘春便被立爲世子了...”
“弘春?”溫皙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瓜爾佳氏的意思,這是在暗示溫皙弘旦身爲嫡子,也應當被立爲世子!
457
想明白了兒媳婦的圖謀,溫皙臉上的笑容不由漸漸淡了下來,道:“弘春都十歲了,弘旦還小。”
“是!”瓜爾佳宜蘭只得尷尬地應了,卻還是不肯死心,“弘春系側福晉所出,雖居長,終歸不是嫡子呀!”而且十四阿哥如今纔不過是個貝勒,十六阿哥卻已經是郡王,貝勒的庶長子怎麼能跟郡王的嫡子相提並論呢?連弘春都可悲立爲世子,何況是她的兒子?!
“毓秀的胎相還安穩嗎?”溫皙突兀地問了一句。
瓜爾佳宜蘭的臉色頓時有些難堪,只得回答道:“富察妹妹身子還好,日日都在喝安胎藥,想來過了頭三個月就會好的。”
溫皙點點頭,道:“我知道你是賢惠的!只是各家皇子,沒有周歲便立爲世子的!且看看前頭的弘晴、弘暉便曉得了!等弘旦大一些,若是胤祿不提,我也會跟皇上提的,你安心就是了!”
“是,多謝皇額娘!”瓜爾佳宜蘭盈盈福了一身。
“綠桐許久沒進宮來了...”溫皙語氣閒閒的,“她最近還好嗎?”
比起這幾年得寵的年氏,和再度有孕的富察氏,後院中安分不爭的庶福晉伊爾佳氏倒是少有的叫她安心幾分的女人,瓜爾佳宜蘭含笑道:“伊爾佳庶福晉爲人寬厚,自然不會有人爲難她,皇額娘儘管放心,下回媳婦便帶她一起進宮來給您磕頭請安!”
溫皙輕輕嗯了一聲,“胤祿最近忙,難免有些冷落你們。你是嫡福晉,多多約束着後院,別叫她們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兒!”
“是!”瓜爾佳宜蘭依依應了,含着嫡妻應有的賢惠微笑:“富察妹妹聰慧。年妹妹溫柔,伊爾佳氏仁厚,各位姐妹相處融洽,額娘請放心。”
溫皙面色自然要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只是心裡卻暗暗撇嘴,融洽?只要別掐起來。溫皙就懶得管,別太出格,溫皙也懶得過問。
給了賞賜,打發走了媳婦,溫皙去碧紗櫥裡睡了個美美的午覺。下午康熙過來了,溫皙親自衝了碧螺春奉上。
“今兒,宜蘭抱着弘旦進宮來了。”溫皙脫了織金緞龍鳳綴珠花盆底兒鞋,側坐在榻上,徐徐道:“宜蘭跟我提了立世子之事。”
康熙眉梢微微一挑。道:“弘旦太小,看不出好還是不好,且等等吧!”
溫皙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弘旦才週歲,她倒是着急。”也無怪於宜蘭着急,胤祿對待嫡子並不格外厚愛,且弘旦上頭還有兩個哥哥。扭顏氏所出的二阿哥便罷了,富察氏生的弘明也是一大挑戰。而且眼下富察氏再度有孕,就更叫她警惕不安了。
康熙眼中也流露出幾分不滿:“嫡子固然尊貴些,但是也不能太超然,嬌慣太多,便會使兄弟不合!朕早年爲安定天下之心,早早立了太子就...”說到此。康熙微微唏噓。
康熙立胤礽爲太子的時候,正是平定三藩如火如荼的時候,彼時立儲君,便是標誌國有繼承,更能安定人心。當初立儲君也是政治的需要。只是康熙竟然將立郡王世子與立太子相提並論。其心意已經極爲了然了。只是康熙對胤祿的看中,溫皙並不曾告訴他,免得他生了驕傲之心。
一月月下來,前朝沸沸揚揚,一個鐵面雍親王就夠她們受的了,現在又來了第二個“雍親王”!
胤祿現在自然忙得腳不沾地,火耗歸功已經得到康熙的硃批准予,胤祿大半日子都睡在吏部。
康熙御案上堆積的彈劾奏章都能埋死人了,有一半是彈劾胤祿的,另一半是彈劾胤禛的。這兩個傢伙,一個對付地主,一個對付貪官,都樹敵不少。雍親王胤禛自然是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只要能做出一番政績來,他不在乎得罪人,上回清欠康熙毫不猶豫罩着他,這回他自然下手不手軟了。
而胤祿,在炎炎夏日之季,頂着滿朝的彈劾非議,從火耗最重的山西開始動刀子,如今已經奉了康熙的聖旨,以欽差的身份去了千里之外。這一走便沒能看到自己第四子出生了。
側福晉富察氏誕育了元郡王長子弘明、四子弘早,瓜爾佳氏看看被溫皙抱在懷中的自己的兒子弘旦,擔憂之餘恨得牙根癢癢。
暢春園中,氣候更加宜人。管他前朝風起雲涌,康熙頗有聽之任之的架勢,留了個崑曲班子在暢春園裡唱戲,康熙很喜歡聽崑曲,溫皙的小女兒福兒也是個小戲迷,隔三差五就跟着康熙去聽戲,一聽就是大半日。
瓜爾佳氏臉上帶着招牌式的得體笑容:“怎麼不見十二妹?”
溫皙蹭了蹭弘旦的小臉兒,道:“你們來的時候沒聽見咿咿呀呀的嗎?那小妮子又跟她皇阿瑪去聽戲了!”
瓜爾佳宜蘭抿嘴笑道:“皇額娘似乎不喜歡聽崑曲?”
溫皙嗯了一聲,道:“都說了,咿咿呀呀的,聽都聽不懂,又怎麼會喜歡呢?”說着溫皙戳了戳弘旦的臉蛋道:“小弘旦,你說是不是呀?”
弘旦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咬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這番可愛模樣,但是惹得溫皙咯咯笑個不停。
富察毓秀見狀,忙抱了自己的兒子弘早上前來:“皇額娘,弘早今一大早就醒了,想來是知道毓秀要帶他來暢春園,也巴望着跟皇瑪嬤見面呢!”
溫皙看着富察毓秀懷中那個吐泡泡的孩子,笑道:“這個孩子很乖,不哭也不鬧!”
富察毓秀忙笑道:“弘早不像弘明,就愛瘋玩瘋鬧,毓秀都管不過來呢!”
只是富察毓秀這“管不過來”的福氣,叫瓜爾佳氏氣得鼻子都要冒煙兒了,於是她急忙去轉移溫皙的視線道:“皇額娘快看,弘旦笑了呢!”
富察毓秀嘴角冷冷一揚,隨即又是溫婉的模樣,她言笑晏晏道:“皇額娘,毓秀聽說前兒十哥奏請,要立側福晉郭絡羅氏所生的長子弘旭爲世子,不知是否是謠言?”
溫皙不禁皺了眉頭,不錯,的確有此事,這個郭絡羅氏,便是胤俄以前的庶福晉,是由侍妾一路擡舉上來的,多少年來一直都深得胤俄的喜愛,只是胤俄雖然寵愛妾侍,也很尊重嫡妻,這番奏請立庶長子爲世子,將後頭的嫡子弘暄視若無睹,着實令人費解。
溫皙真斟酌着如何開口,瓜爾佳宜蘭便道:“確有此事!皇額娘恕媳婦說句不敬的話,十哥確實有些不像話了!十嫂生有嫡子弘暄,有嫡子又豈能立庶子爲世子?!”
富察毓秀幽幽道:“福晉話當然有道理,只是嫡子雖然尊貴,卻未必是最好的!且看看太子就知道了!弘旭年長聰慧,弘暄年幼平庸,十哥爲長遠計,要立長也不無道理!”
瓜爾佳氏頓時寒了臉色:“嫡庶尊卑分明!太子如何,輪不到你我來議論!富察妹妹可別忘了,我們爺也是嫡子!你說這些話莫非在影射什麼?!”
富察毓秀聽聞,頓時面露惶恐之色,立刻含淚欲泣跪了下來:“皇額娘贖罪,毓秀絕無此意!只是想說,本來素來不論嫡庶長幼,素來立賢罷了!”
瓜爾佳宜蘭冷冷一哼,睥睨道:“前朝之事,連皇額娘都從不干預,怎麼富察氏你倒是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我、我——”富察毓秀眼中溢出清淚,“毓秀不過是說出人人皆知的事情罷了,絕無干政之意!”
“人人皆知”?!瓜爾佳宜蘭聽到着頗有所指的話,她的意思莫非是說人人皆知元郡王長子年張聰慧,而弘旦年幼平庸嗎?!是要你敦郡王的長子和嫡子來代指弘明和弘旦嗎?瓜爾佳宜蘭怒上心頭,立刻擺出大婦的款訓斥道:“妹妹好口才,姐姐不及也!只是婦人多口舌之利,可不是有婦德之人該有的教養!”
富察毓秀頓時被戳中了要害,有些詞窮了。
溫皙聽得腦仁疼,便喝止道:“好了!本宮累了,你們都退下吧!”溫皙曉得,胤祿現在是大位的熱門人選,自然他的後院對於世子之位的爭奪日趨白熱化。溫皙好不容易從後宮嬪妃的爭鬥中走出來,得以歇息,也不想被自己兒子後院女人的爭鬥鬧得沒個安生!
立嫡立長,的確是個大問題。康熙自己就非嫡非長,所以他的兒子們就不服太子,一個個如狼似虎推到了胤礽。如今富察毓秀也不服弘旦年幼,覺得自己的兒子弘明而聰慧,比弘旦更有資格成爲世子!只可惜,溫皙不想早早立世子,康熙也不想,胤祿自己就更不用說了,他需要瓜爾佳氏一族的勢力,也需要富察氏背後一族的勢力,便不會立世子!可惜啊,這兩個明爭暗鬥的女人,花樣百出,卻看不懂這一最關鍵的一條!
溫皙揉着太陽穴,現在她有些懷念遠在山西的自己那個渣男兒子了,若是有他在,平定起後院女人的爭鬥可比溫皙在行多了!
458
暢春園的凌波池上,微風捲起如縐紗般輕微的漣漪,溫皙側坐在鳶飛魚躍亭的漢白玉欄杆上,手中捧着一個汝窯白瓷的圓鉢,捻出幾顆灰白色的魚食信手丟進凌波池中。不知是魚食不合那些錦鯉的口味,還是進來溫皙餵魚喂多了,它們都不餓了。
“說吧,你打算怎麼辦?”溫皙將圓鉢隨手擱在亭子正中央的漢白玉圓桌上,挑眉問道。
胤祄此時自然穿着一身石青色貝勒朝服,腦袋上扣着紅緯頂戴,一張已經漸趨成熟,漸漸褪去小孩子稚嫩的臉,如今卻滿是苦惱之色,胤祄習慣性地撒嬌道:“額娘,我不想娶福晉!”
溫皙側身坐在墊了鵝羽軟墊的石墩上,捧起桌上的琺琅彩牡丹穿花的茶盞,不疾不徐飲了二口,方纔問道:“你皇阿瑪叫你看到那幾個秀女,都不合你的心意嗎?”
胤祄好看的額頭皺了起來:“兒子只是不想那麼早成婚罷了!”
“唔——”胤祄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以他如今結金丹的壽命,如今的年歲相對來說的確太小了點。何況這些年,胤祄跟着靜一天南海北無拘無束慣了,自然不喜歡京中拘束的生活。康熙年初就下旨爲胤祄修建貝勒府了,只等建成之日賜婚了。
“額娘,您幫兒子跟皇阿瑪說說!兒子無意成婚,也不喜歡那些秀女!”胤祄半是撒嬌湊上來苦着臉哀求道。
溫皙亦長長哀嘆了一聲,搪塞的話,溫皙已經跟康熙說過好幾次了,只是無奈胤祄在康熙眼中着實不小了,他兩個哥哥一個十七歲大婚,一個十五歲大婚,而胤祄也十六歲了。在未來還只是箇中學生的年紀。現在就要娶妻生子的歲數了。
這次選秀,康熙似乎打定了注意要結束小兒子的處男生涯了,溫皙如今也只能對兒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說話間,李德全領着個穿果綠色桂枝紋宮裝、年十四五歲的宮女走近了鳶飛魚躍亭,李德全老臉笑得諂媚:“奴才給主子娘娘請安!給十八爺請安!”
李德全身後五官很是嬌俏的少女也忙跟着行大禮:“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給十八阿哥請安,十八阿哥萬福!”
溫皙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停滯在了那少女身上,懷着幾分詢問的意味道:“這是——”
李德全老臉曉得跟菊花似的,“回主子娘娘話,這是去年小選中拔尖兒的宮女何氏。是特特選給十八爺的!”
溫皙眼角的餘光不由地瞥向自己兒子,胤祄嘟囔着臉,很是愁眉不展的樣子。他的語氣帶着幾分賭氣的意味:“李公公,我不喜歡這個宮女!”
李德全一愣,隨即依舊是招牌是的討好笑容:“十八爺,除了何氏,還有幾個模樣不錯的。要不奴才都叫來跟您慢慢挑挑?”這個何氏也算是內務府世家女子,自然私底下沒少給李德全塞銀子,故而李德全在奉康熙聖旨挑選十八阿哥房中人的時候,李德全拿人手軟,便推薦了何氏。
“我都不喜歡!”胤祄立刻沉着臉打斷了李德全的話。
溫皙輕輕睨了一眼跪在後頭一言不發的宮女,道:“擡起頭來。”
“是。”何氏盈盈應了一聲。含羞帶怯擡起螓首,秀眸偷偷看了一眼跟隨在皇后身側的十八阿哥,臉上一紅。又急忙垂下頭去。
溫皙長長嗯了一聲,道:“長得還不錯。”隨即瞧瞧看了看自己兒子的臉色,依舊沒有半分看中的樣子。
溫皙揮了揮手中的帕子:“先帶她下去吧,這事兒緩緩再說。”
李德全見狀,只得打千兒道:“嗻。那奴才退下了。”說着,眼神示意還跪在哪兒的何氏。叫她跟着一塊退下。
何氏咬了咬嘴脣,頗有幾分不甘,此女的確貌美,也對自己的容色很有信心,如今卻生生被人蔑視了,心中的不服輸便更盛了幾分,她仰頭含淚望着胤祄:“十八阿哥,是否是奴才哪裡不好?”
胤祄只撇撇嘴,懶得理會這個嬌柔嫵媚的女子。
溫皙不禁蹙眉,何氏這話問得逾矩了,乍一看還以爲是個懂規矩、禮數週全的,原來也是個不怎麼安分的。做奴才的,主子沒有問話,豈能隨便開口。單憑這點,溫皙毫不猶豫將她在心中打了叉號。
李德全頓時怒責道:“放肆!還不退下!”
何氏垂下頭去,不敢再多言語了。
春日風光好,池上瀲灩,清風拂面,鳶飛魚躍亭果然是個不錯的地方,胤祄這個年紀,正是好色而慕少艾的季節,見了何氏那樣嬌媚的女子,竟然一點都不動心嗎?
“那個何氏雖然規矩不是很周全,但是模樣還不錯。”溫皙打量着兒子的神色,緩緩道了一句。
胤禛皺着眉頭道:“兒子不喜歡矯揉造作的女子!”
矯揉造作?唔...何氏身上自然是有些做作,皮囊好,德行卻不過爾爾,胤祄眼光高一些,倒也沒什麼。
“那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女子?”溫皙含笑問道。
胤祄低頭思忖了一會兒,隨即露出小孩子般討好撒嬌的笑容:“自然是要像額娘這樣,既美貌又賢惠,德才兼備的女子了!”
溫皙不覺發笑,在他眉心狠狠戳了一笑:“愈發油嘴滑舌了!”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
胤祄嘿嘿笑了二聲,忽的道:“對了,十六哥最近忙得底朝天,連十七哥這個最討厭麻煩事兒的人都被他捉去勞碌了,看樣子兒子要早點開溜,免得也被逮着!”
溫皙側身道:“他在忙着火耗歸公的事兒,要一個省份一個省份地實行下去,每個三年五載是不成的。我看你閒得慌,還不如去幫幫你十六哥呢!”
胤祄嘻嘻笑道:“兒子哪兒是那塊料呀!案牘勞形,還是大江南北風光最好!”
溫皙自然曉得胤祄是成了皮猴子了,性子倒是有三分像靜一,不過年紀見大,五官倒是愈發像康熙了,尤其笑起來的時候,丹鳳眼微微眯着,倒是頗有少年的英姿爽朗。
“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溫皙隨口問道,這些年,胤祄一年也回不來幾次,書信倒是不間斷,其中多寫地方山水之美、山河之壯麗,看得溫皙心癢癢的。
胤祄低眉沉思:“唔——兒子過兩三日便走,選秀就要結束了,要是再晚點,皇阿瑪一聲不吭給兒子賜了婚,可怎麼是好?”隨即,胤祄露出幾分調皮的神情,“妻妾環繞的事兒,十六哥遊刃有餘,兒子瞧着可累得慌!”
胤祄的性子被放養得閒雲野鶴了,目光愈發開闊,自然不喜歡內闈女人的爭鬥,胤祄扒拉着手指頭算道:“十六哥現在除了十六嫂和富察小嫂嫂,又有年側福晉,和綠桐庶福晉、扭顏庶福晉,侍妾已經有二十多個了。”
胤祿有幾個側福晉、庶福晉溫皙自然曉得,扭顏氏因生了胤祿的二阿哥弘顯,在弘顯週歲之後才擡舉爲庶福晉。而侍妾,溫皙一直不曉得具體數量,胤祄這些日子常常往兩個哥哥府裡跑,居然連這個都清算了一遍。
“十六哥的確稍微有點花心了。”胤祄下結論道。
溫皙撇嘴,哪裡是有點花心?是花心過頭了好不好?!
胤祄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妻妾多,子嗣才能豐盈,十六哥已經有弘明、弘顯、弘旦、弘早和弘晏五個兒子了,十七哥卻一個都沒有。”
胤祿如今最小的兒子是弘晏,系側福晉年氏所出,年氏早年爲胤祿生過一個格格,可惜先天不足,生下來沒多久便夭折了,想必是哪會兒留下的病根,故而生下來的弘晏和體虛一些,補養了這麼久還是不怎麼見好。
“額娘!”胤祄的雙眼眯成月牙,“弘早好可愛啊!長得像富察小嫂嫂,所以長得比弘明要好看多了!”
弘早自然可愛,只是胤祄好似獨獨喜歡胤祿大大小小五個兒子中的這一個。早年胤祄年幼的時候,就與富察氏很親厚,稱呼她爲“小嫂嫂”,這點上繳宜蘭有怒不敢言,也因此對富察氏愈發忌憚怨恨。
“前兒,十七哥生辰,十六哥還說,若是十七哥將來沒有兒子,就過繼一個給十七哥!”胤祄面含羨慕地道。
這事兒,宛姵也以說笑話的語氣跟溫皙提起過,溫皙不曾當真,只不過如今聽着胤祄的語氣,怎麼好像胤祿不是再說笑?
也是,胤祿都五個兒子了,侍妾珠格氏又有孕了,他早已不是當初子嗣不豐的時候了,在康熙年輕的兒子們中,胤祿也算多有子嗣了。自然說話大氣一些,何況胤祿和胤禮是嫡親的兄弟,若是過繼,倒也合情合理。只不過,溫皙看着胤禮和宛姵還年輕,故而沒有認真當一回事。
胤祄又湊近了兩步,扯着溫皙的袖子,還跟小蘿蔔頭時候的露出撒嬌的神情:“額娘!要是兒子將來也跟十七哥似的,能不能叫十六哥把早早過繼給兒子?!”
溫皙聽了,立刻寒了臉,狠狠在她腦門子上戳了一下:“你才十六歲,想什麼亂七八糟過繼的事兒?!”而且還是用這種討好吃的點心的態度,好像討要的不是一個兒子,而是一盤喜歡的點心罷了!
459
雖然富察毓秀生育兩子,但是爲人生母哪兒有人會心甘情願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旁人,真到了那一日,弘早就只能叫富察氏爲伯母,而不能叫額娘了!這是生生在人家心口上剜一口啊!胤禮無嗣,有此心還算情有可原,胤祄可才十五歲呢!一點也不學好!
胤祄見溫皙面色沒有半點可通融的餘地,只能喪氣地垂下頭去。
溫皙不禁含了幾分責備道:“你要是喜歡弘早,多和他一塊玩倒也無妨!富察氏早年對你極好,你也忍心奪走她的孩兒?!”
胤祄嘟着嘴道:“富察小嫂嫂不是有弘明嗎?”
啪!溫皙狠狠在胤祄光潔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你以爲那是漂亮衣裳,她有兩身,便能勻一身給你?!”
胤祄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腦門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額娘就權當兒子沒說那混賬話,您別生氣了...”
溫皙最受不得的便是胤祄這副可憐模樣,他自小就是賣萌耍乖的一把好手,如今本事倒是一點沒落下,反而更盛從前了。
溫皙努力板了臉色道:“這話我就當沒聽到,不許胡亂跟旁人說!還有你十六哥打算過繼一事,也不要跟旁人提起!”
胤祄忙小雞啄米一般不迭地點頭:“兒子明白,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溫皙忍不住說教道:“你若是喜歡小孩子,成婚之後自己跟福晉生就是了!”胤祄身體很健康,不想胤禮和宛姵是表兄妹,弘昭才夭了。
胤祄頓時露出頭疼的神色,“額娘,娶福晉好麻煩——”
“哼!”溫皙冷哼道,“覺得娶福晉麻煩。所以你就想撿個現成的?好叫自己省事?”
胤祄訕訕笑了笑,溫皙這話可算是一針見血,戳中要害了!胤祄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自然不喜歡妻妾累贅,可使偏偏喜歡可愛的小孩子,但是他自己又不想生,所以才瞅上了自己哥哥的兒子,許是看着胤祿兒子多,勻一個給我也沒什麼大不了吧?不得不說,這種撿便宜的心態真的很欠抽!
溫皙正想好好說教一下自己的小兒子。小鹿子氣喘吁吁跑了過來,打千兒見了禮道:“主子娘娘,皇上下旨。允十六爺所求,將十六爺的第五子過繼給十七爺爲嗣子了!”
“什麼?!”溫皙雖然曉得胤祿有此意,但是哪裡想到他速度這麼快,居然都不跟溫皙知會一聲,便上了摺子。“胤禮和姵兒還年輕,急什麼?!”
胤祿一旁插口道:“能不急嗎?十七哥和表姐都已經二十四歲了!何況——”胤祿偷偷瞥了一眼慈寧宮的方向。
溫皙頓時明瞭,太后已經病入膏肓,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薨了,解釋胤禮和宛姵就需要守孝三年不得行房,三年過去。他們可就都奔三十了!
想到此,溫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年氏她自己肯嗎?”
胤祄低頭想了想。道:“應該是不肯的吧,年側福晉不比小嫂嫂有兩個兒子。”
溫皙一擰眉,將手中的蜜蠟手串狠狠撩在了漢白玉圓桌上,她自然之道胤禮盼着兒子,宛姵就更是如此。這些年自從孟氏只生了胤禮的長女之後,宛姵又好幾次舉薦旁人。只可惜自從孟氏之後,便再無人有孕了。
胤祄忙笑道:“十六哥肯便是了!”
是啊,過繼之事,本就由不得女人說了算,胤祿此舉果然是友悌兄弟,康熙見到他們兄弟感情如此好,自然二話不說便下了聖旨,將胤祿第五子弘晏過繼給胤禮爲嗣子。只是年氏...溫皙暗暗嘆息,她倒是有些可憐這個平日裡不怎麼喜歡的女人了。
年氏出身不錯,容色不俗,更頗有文采,一入府便是正經上過玉牒的側福晉,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有資格親自撫養自己的兒子。哪裡會想到稚子尚在襁褓便要被抱去給別人做嗣子了。
溫皙不禁同情道:“若要過繼,也大可晚一些。”
溫皙本來打算睡個午覺,如今也睏意全無了,只坐在晝牀上打着絡子。下午未時,竹兒突然來報說年氏求見。往常的時候,溫皙總是不待見她,只是想到她的弘晏要被抱去十七貝勒府,便叫人傳了她進內室。
“皇后娘娘!”年氏梨花帶雨,不顧禮數便噗通跪倒在了溫皙腳下,“奴才就只有弘晏一個孩子啊!”
溫皙低低哀嘆了一聲,道:“你先起來吧。”
“不!”年氏極力搖頭,淚水簌簌,精緻的臉蛋顯得有些憔悴,“爲什麼是弘晏要過繼?爲什麼是奴才的兒子要過繼?!皇后娘娘,奴才求求您了,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溫皙搖搖頭,道:“此事着實突然,本宮也有些始料不及。只是聖旨既然已經下達,便是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年氏眼中兩行淚水滾滾落下,她連忙叩首:“皇后娘娘,奴才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啊!”
溫皙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得道:“本宮改日跟姵兒說,不會隔斷你們的母子血緣,也不會不讓你和弘晏相見。”
“娘娘!”年氏咬着薄脣,“爲什麼是弘晏?!爲什麼不是弘早?富察姐姐有兩個兒子,爲什麼要抱走奴才的弘晏?!”
年氏這番質問的話,叫溫皙不忍蹙了眉頭,弘晏是你的親生兒子,難道弘早就不是富察氏的親生兒子了嗎?!若註定要有一子過繼,對誰的打擊都是一樣的,莫非因爲富察氏生有二子,她便要過繼自己的兒子嗎?!
只是年氏到底可憐,溫皙也不想訓責她,便道:“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所生養的。”
“奴才只要弘晏!”年氏卻絲毫不肯鬆口,“弘晏他還尚在襁褓,不能沒有額娘照顧啊!”
溫皙也有些頭疼年氏的胡攪蠻纏,只好板着臉道:“你是要違抗皇上的聖旨嗎?”
年氏頓時弱了下來,復又楚楚可憐地望着溫皙:“奴才知道,皇后娘娘您更喜歡富察姐姐一些,但是奴才只有一個兒子,不比富察姐姐已經生有二子!您憐惜十七福晉,但也不要帶走奴才的兒子的!”
溫皙頓時皺了眉頭,年氏居然覺得是她叫胤祿把弘晏過繼給宛姵的嗎?!溫皙心中泛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本宮方纔就說過了,過繼一事本宮也始料未及!弘晏要過繼,你難免言語無狀一些,本宮會寬恕你!你退下吧!”
年氏見皇后露出一副逐客的冷淡面容,突然有些慌了,她急忙抓住溫皙的小腿,哀求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是有意冒犯的!奴才真的不能沒有弘晏!求求您,改爲讓弘早過繼吧!十七福晉只是想要個兒子,爲什麼一定要奪走奴才的孩子?!”
溫皙怒火上涌,忍不住質問道:“你的兒子是兒子,旁人的兒子便不是兒子了嗎?!”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年氏愈發慌忙,“富察姐姐有兩個兒子...”
“好了!”溫皙實在不想再聽她重複她的神邏輯,“來人,送年氏出宮!以後不許她來暢春園!!”
“不!”年氏被太監拉扯起來,她奮力疾呼,許是被拉起來太快,年氏眼前一黑,便暈倒在了小鹿子身上。
溫皙皺着眉頭,瞧年氏臉色蒼白倒不像是裝出來的,便道:“小心點擡出去,送出宮就是了!”想了想,溫皙還是有些心軟,便補充道:“再叫個太醫去元郡王府給她診治!”
年氏說出那樣的話,的確叫溫皙不喜,但是爲人母親,偏心自己孩子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溫皙也一樣偏袒過自己的兒子,由着胤祿納了側福晉,納了那麼多的侍妾。年氏沒了弘晏,到底是個可憐人,溫皙也不想爲難她,只是年氏的性子着實叫人頭疼,就交給胤祿自己去搞定吧,他自己鬧出來的事兒自己解決,只要別來煩她就是了!
翌日,康熙已經用了過了膳,去批摺子了,溫皙懶懶的想着是否再睡個回籠覺,這時候竹兒打簾子進來道:“主子娘娘,昨兒去元郡王府給年側福晉診脈的高太醫說——年側福晉有了快兩個月的身孕了。”
溫皙驟然睏意全無,“有孕了?!”是了,怪不得,昨兒一激動就暈了,溫皙也覺得有些不至於,若是有了身孕,格外禁不住刺激,倒也可以理解。
竹兒又道:“今兒一大早,年側福晉就陪着十六爺親自把五阿哥送去了十七爺府上。”
溫皙瞳孔驟然一縮,急忙追問道:“是胤祿的意思,還是——”
竹兒正色道:“本來十六爺的意思再晚二個月也不遲,是年側福晉自己請求的,她說自己有孕不能好好照顧五阿哥,便決定早早送去十七貝勒府。”
溫皙面上浮現一縷冷笑:“算本宮看走了眼,還以爲她真是個慈母呢!”弘晏是胤祿最小的兒子,身子有些虛弱,年氏若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死死把住,只是如今她有孕了,只怕是一心想着生個健康聰明的兒子,那麼五阿哥弘晏自然便沒有了利用價值!
460
康熙五十五年冬,火耗歸公之事初見成效,胤祿又趁機奏請康熙施行養廉銀,看缺分如何,按照官職高低每年給“養廉銀”幾百兩到一千兩,甚至萬餘兩不等。其所定額,有所參差,但是總的來說顧忌到了所有官員。最偏僻的甘肅,總督養廉銀高達兩萬兩、巡撫一萬兩千兩、布政使四千兩,道員三千兩最低的通判也有六百兩之數。
此事正值地方官員都爲火耗之損失而肉疼不已的時候,一塊肥肉送到了嘴邊,而且是可以正大光明吃的肥肉,自然沒有人會不高興。
養廉銀的推行,賴得當年雍親王清欠得力,國庫充裕,海晏河清,自然能夠週轉過來。只是,人人只會記得當初兇悍的“討債王爺”,不會把今日養廉銀之恩記載胤禛頭上分毫!
此舉爲胤祿賺足了人心,康熙下旨晉胤祿爲和碩元親王,從旁協助的胤禮也因此晉爲多羅郡王,封號爲襄。 爵位上升,自然相對待遇提高。
胤祿的頂冠由原本的二層升級爲三層,飾東珠九,上銜紅寶石。所用明轎廣三尺三寸,木質灑金,蓋、轅、杆皆魨朱飾金;暖轎則爲銀頂金蓋紅緯,緞、氈各惟其時,上下雕玲瓏花卉。
而胤禮升級郡王,頂冠依舊是二層,只不過比原來多了一顆東珠。暖轎爲銀頂紅蓋紅緯,輿負還是八人,只不過暖轎大了一個尺寸。
今日正好是胤禮帶着福晉宛姵一起進宮請安的日子,夫妻倆乘坐着銀頂紅蓋的朱輪車進宮,還帶着過繼爲嗣子的弘晏,弘晏如今已經不是胤祿的庶子,而是胤禮和宛姵的嫡長子了。
胤禮受封爲襄郡王,封號的意思很明白,襄助是也。
夫妻倆臉上都掛着喜氣。胤禮在火耗及養廉銀之事上不過是大了把手,郡王的爵位來得有些突然,不過更讓他們高興的不是這個,而是終於有了兒子。弘晏年幼,若是自幼由胤禮和宛姵養大,自然與親生的沒什麼不同。
“弘晏好像長胖了些...”溫皙細細打量了有些怕生的小傢伙,笑容款款道。因溫皙並不怎麼喜歡年氏,故而弘晏也很少被帶進宮來,也就逢年過節時候能瞅見他,是個不愛說話長得也略瘦小一些的孩子。
宛姵拉着新得的兒子的小手。走到溫皙近身:“弘晏這幾些日子胃口好,自然長胖了些。胡姑姑給開的藥膳果然最有效!”
“我聽說,是年氏親自把弘晏送去你們府上的?”溫皙看着小小的孩子。擰眉問道。
胤禮點頭道:“原本跟十六哥說好了,等年後再送來,沒想到——”
宛姵笑道:“年氏有了身孕,難免照顧不過來,反正早晚是要入嗣的。”有了兒子。宛姵自然是高興,原本還聽說年氏到皇額娘跟前哭訴過,還以爲弘晏過繼會麻煩一些,沒想到年氏竟然提前給送了過來。宛姵捧着溫熱的奶茶,低頭抿了少許,覺得已經不燙人了。方纔拿着小銀勺餵給弘晏吃。
奶香撲鼻,茶香悠然,弘晏吃得很歡實。宛姵就笑得愈發泛着母性的慈愛。吃了整整一盞,弘晏笑着打了個飽嗝,宛姵無微不至地用柔軟的細羅錦帕擦了擦他嘴角和柔柔的下巴上的奶汁,“弘晏可喜歡喝奶茶了,每天都要喝一大盞呢!”
瞧着宛姵那心滿意足的樣子。溫皙也能稍稍欣慰一些,“有了弘晏。也不要冷落了果心纔好。”
宛姵笑容洋溢道:“果兒也很喜歡弟弟呢!”果心便是孟氏所生的胤禮長女,取名爲果心,翻譯成漢語是“仁愛”的意思,果心是個很乖巧的小姑娘,只是偌大的襄郡王府邸只有她一個孩子,難免寂寞一些,弘晏長得可愛,她自然不會不喜歡。
“那就好!”溫皙點頭含笑,果心也是宛姵一手撫養的,襄郡王府沒有其他格格,她養在嫡福晉膝下,便與嫡出無意了。前年春,宛姵還親自求請,晉了孟氏爲庶福晉。
胤禮四下張望了兩眼道:“怎麼十六哥和十六嫂還沒來?今兒可是臘八節...”
說曹操曹操便道,小鹿子麻溜進來打千兒道:“主子娘娘,元親王和福晉、側福晉到了!”
胤祿亦穿着一身親王的朝服,瓜爾佳氏則落後半步,她們夫妻身後則跟着側福晉富察氏。
行了禮,各自入座,溫皙手捧着個暖爐,道:“我聽着外頭又開始下雪了,可是路上不好走?”
胤禮只沉着臉,告罪道:“兒子來遲了,叫額娘久等了。”
溫皙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瓜爾佳宜蘭忙起身,福了一福道:“皇額娘容稟,今兒原本是起得很早,可偏偏一大早年妹妹身子不舒服,故而耽擱了。”
溫皙淡淡哦了一聲,道:“怎麼?好像年氏常常不舒服。”
富察毓秀忙笑道:“年妹妹自入府,身子就比毓秀和福晉都要嬌弱,小癢、大病是常有的事兒。”說着,她看了看坐在宛姵懷中的弘晏,又補充道:“以前弘晏阿哥也常常生病,什麼腸胃不好、咳嗽風寒之類的,爺常常去瞧!”
此事弘晏手中正抓着一塊薩其馬吃得笑眼彎彎,小孩子聽不懂大人的話,他只曉得東西好吃,便會開心地笑。
溫皙陡然生了怒意,富察毓秀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而胤祿對此也保持沉默,毓秀縱然很入溫皙的眼,也不敢當着胤祿面詆譭其他妻妾,可見所言不虛!
溫皙沉下臉,問胤祿道:“毓秀說的,可都是實情?”
胤祿臉色亦是陰沉着,他略一點頭道:“屬實。”
溫皙深深喘了兩口氣,壓下胸腔中的怒火,今日兒子媳婦都在,又是喜慶的日子,實在不宜動怒!溫皙端起琺琅如意雲紋的茶盞,喝了一口壓一壓,方纔以嚴肅的語氣對胤祿福晉道:“宜蘭你是嫡福晉,管束妾侍該更嚴格一些纔是!”
瓜爾佳宜蘭露出幾分自責之色,忙福身道:“是,媳婦謹記皇額娘教誨!”
溫皙端身正色道:“年氏既然身子不爽,年關就不要出門了...不,生產之前都叫她不要出府,好好養胎,少折騰了!”
“是”瓜爾佳宜蘭眉梢露出幾分喜色,“媳婦一定將皇額孃的話一字不漏轉告給年氏!”
說完瓜爾佳宜蘭又道:“皇額娘,今日媳婦還有一件喜事要告訴您,伊爾佳庶福晉院中的侍妾珠格氏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溫皙已經聽了數次這樣的“喜事”了,對自己兒子的種馬能力,溫皙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只是這一回,居然是綠桐院中的侍妾?!只可惜綠桐只是個庶福晉,就算珠格氏生了阿哥也輪不到她自己來養育。想到此,溫皙略有些遺憾,綠桐的年紀只怕是不能再生養了,不過總算還有格佛荷...
瓜爾佳宜蘭見溫皙臉上淡淡的,便趁機道:“皇額娘,媳婦膝下除了弘旦,還養育了二阿哥,富察妹妹也有了弘明和弘早,而年妹妹的身孕只比珠格氏大一個月。如今府上媳婦和兩位妹妹只怕都無暇撫育珠格氏的孩子了....”
溫皙漸漸聽出了宜蘭口中的味兒,不由打心眼裡泛出幾分喜悅:“你的意思是...?”
宜蘭臉上笑得賢惠得體,“伊爾佳庶福晉是伺候爺最早的人,又是皇額孃親自調教過的,自然和旁的庶福晉不同一些!媳婦想着,不論珠格氏生的是格格還是阿哥,都由伊爾佳庶福晉養着!此事爺也點頭了,不知皇額娘覺得如何?”
溫皙心中欣喜溢於言表,忙點頭道:“自然很好!”這些年胤祿後院的女人越來越多,兒女也愈發豐盈,只是綠桐生了格佛荷之後便沒有生養過,溫皙雖然並不重男輕女,甚至更喜歡孫女一些,但在這個時代,兒子纔是終生的依靠啊!
這些年溫皙一直很照顧綠桐,年年給她的賞賜,都只比宜蘭這個嫡福晉略少一些罷了,對格佛荷的寵愛,甚至比胤祿的幾個阿哥還要多。宜蘭是個懂得投其所好的人。而且,這些年綠桐雖然不年輕了,但是胤祿對她卻沒有喜新厭舊,寵愛如舊,不是很寵愛,卻一直沒有冷落過她。故而,綠桐是值得宜蘭這個嫡福晉親自來拉攏的人!畢竟能夠對弘旦的未來構成威脅的只有富察氏所生的兩個兒子!
來年春夏之交,年氏只生下一個小格格,消息報到宮中,溫皙只嗤嗤一笑。不論元親王府上,她如何鬧騰,弘晏也回不來了!而隨後一個月,綠桐院中的侍妾珠格氏生下胤祿的第六子,康熙親自賜名爲弘智,滿月後便由綠桐親自撫養。
對於胤祿子嗣愈發豐盈,康熙便對瓜爾佳氏讚賞不已,“胤祿的福晉是賢惠的,除了前兩年年氏生的的和瑤週歲夭折,其他幾個丫頭孫兒都長得很康健!連弘晏如今也壯壯的了!”
溫皙只微微笑着,不接話,兒女的成活率和嫡妻的賢惠的確有一定關係。
461
胤祿側福晉年氏生和瑤的時候,年紀太小,結果這個孩子就夭折了,連帶着後來的弘晏生下來也不太健康的樣子。幸好弘晏過繼了,否則有年氏這個拿自己孩子來博寵的額娘,還不知道能不能長大呢!想必胤祿就是洞察了其中,才驟然像康熙求請過繼的。
胤祿現在已經有六子五六女,長子弘明和四子弘早系側福晉富察氏所出,次子弘顯系庶福晉扭顏氏所出,五子弘晏原爲側福晉年氏所出,如今已經過繼襄郡王爲嗣子,六子弘智爲侍妾珠格氏所出。
胤祿長女格佛荷系庶福晉伊爾佳氏所出,次女蜜棠(小名兒蜜兒)系嫡福晉瓜爾佳氏所出,三女和瑤系側福晉年氏所出,已經夭折;四女和欣,是胤祿從山東帶回來的侍妾孔氏所出,孔氏據說還是衍聖公的侄女;五女和樂則是胤祿從蘇杭帶回來的侍妾杜氏所出,杜氏則是蘇州知府杜長行的義女。最後這二個侍妾都是胤祿治河治河之時,地方官員進獻的,第六女和雅,是年氏剛剛生的,尚在襁褓之中。
“皇額娘身子一直不大好,多叫這些小輩去慈寧宮請安。”康熙眼中略帶哀色,囑咐道。
溫皙依依應了,太后病榻纏綿,畢竟年紀大了,從去年就一直病着,年春總算稍稍見好一些。
“人到七十古來稀,皇額娘也算長壽了。”康熙長長嘆一口氣道,太后今年已經七十七歲了,賴得多年保養得宜,纔有如此壽命。康熙想了想自己身子,只怕是活不到那個歲數了,一些事情得要快些安排了。
康熙看着暢春園的方向,含笑道:“等朕退位了。就與你一起常住在暢春園可好?”
溫皙以脈脈如水的笑容迴應康熙:“好。”康熙是眷戀權勢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叫溫皙意外,卻也隱隱覺得在意料之中。這些年,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看着康熙白髮越來越多,眼角的皺紋也漸漸密佈,或許他也累了。
自從康熙五十二年,過了千叟宴之後,康熙就不再是每日一朝,而改爲三日一朝。對兒子也漸漸在一定範圍內放權,將禮部交個誠親王胤祉,戶部交給雍親王胤禛。工部交給很親王胤祺,刑部交給淳郡王胤祐和敦郡王胤俄,而兵部是唯一不許兒子染指的地方。
權力放出去,康熙自然得以歇息,不想前半輩子那麼忙碌了。朝務閒暇的時候就搬進暢春園住些日子。
皇宮裡到了夏日便悶熱無比,暢春園就要好多了,青山綠水,空氣宜人。
正好康熙也得了閒暇,取了王鴻緒的一卷松風萬壑圖軸與溫皙一通品評,王鴻緒畫工中上。書法纔是一絕。在松風萬壑圖的一側提了詩詞:“修條拂層漢,密葉障天潯。 凌風知勁節,負雪見貞心。”正是南朝範雲的《詠寒鬆詩》。
“王鴻緒雖然是董其昌的再傳弟子。卻也頗具米芾的秀潤,奄有魏晉以來諸家之長,揮毫落紙,人爭藏弆。”康熙含笑讚賞道。
“王鴻緒?”溫皙依稀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前兒纔剛剛聽胤禮說。王鴻緒上摺子奏請,言康熙前頭諸子均已冊立世子。唯獨元親王、襄郡王上不曾立世子,故請康熙下旨爲二王立下世子。
“王鴻緒好像是石文炳獨子富達禮的老師?”溫皙突然想到了這個,只是語氣不是很肯定。
康熙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指了指那松風萬壑圖上的題詩:“凌風知勁節,負雪見貞心。朕倒是覺得這個王鴻緒年紀大了,不但書法愈發老練,爲人也更會鑽營了!王鴻緒自負才學,不肯輕易收徒,富達禮有勇無謀,原本這樣的弟子他是決計看不上的,如今——”康熙拖長了語調,卻沒有再說下去。
溫皙也曉得,王鴻緒的奏摺康熙以胤祿諸子年幼爲由駁斥了回去。瓜爾佳宜蘭這是看着弘旦遲遲沒有被立爲世子,所以不安心罷了,故而叫他父親石文炳去運作。
康熙未允王鴻緒所奏,卻也沒有申斥他,反而調工部尚書王鴻緒爲戶部尚書,雖是平調,但是工部又豈能與戶部相提並論?只是戶部是胤禛的地盤...康熙卻叫瓜爾佳氏一系的官員去任職,顯然是爲了轄制幾乎將整個戶部收入囊中的雍親王胤禛。
晚膳後,溫皙洗掉一臉厚厚的脂粉,換上軟綢寢衣,果然渾身都輕鬆多了。畢竟她的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屬於老年婦女了,爲了掩飾年紀自然需要日日濃妝豔抹。基本上和溫皙差不多年紀的嬪妃都是如此,不過旁人是爲了掩蓋底下叢生的皺紋,溫皙是要遮蓋住底下嫩白雙十年華一般的肌膚。
手握一本史記,百無聊賴地翻看着。千古以來,也唯有司馬遷所記述的歷史比較負責任,不像後來的史官,多以溢美至此歌頌帝王。可惜,清朝是沒有“司馬遷”的。
清朝所編纂的《明史》,就多多少少有抹黑明朝的痕跡。《明史》爲徐文元所編纂,溫皙也看過,文筆倒是不錯。只可惜千古正史,也就《史記》有些看頭。
“怎麼這麼快就卸了妝了?”康熙走到牀畔,輕聲道。
溫皙合上史記,道:“每天塗二兩珍珠粉,沒得叫人覺得悶得慌!”好端端的臉色塗一層又一層,溫皙每天早晨起來梳妝,都有一種在刷牆的感覺。
康熙呵呵一笑,道:“朕還是覺得你上妝更好看。”
溫皙側臉看着康熙:“好看也不用晚上也上妝吧?”到了晚上了,該叫皮膚好好呼吸一下了。康熙漸漸老去,似乎格外喜歡溫皙華衣盛裝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溫皙卸妝以後的嫩臉...
溫皙睏倦地打了個哈欠,伸手去落下珠簾幔帳,道:“皇上明日雖然不用上朝,也早些歇息吧。”
康熙笑得臉上的皺紋深了幾許:“朕倒是跟着你學會了早睡晚起的壞毛病!”
溫皙往被窩裡一鑽,倦倦地合上了眼睛,就在即將入睡的時刻。康熙深沉而蒼老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再等朕幾年...”
溫皙悶悶地嗯了一聲,再等幾年,她倒是無妨,只是康熙已經等不了太久了,想到此溫皙心中驀然泛起一股沉悶的哀愁。
時間已經將歲月鐫刻在了他的臉上,溫皙愈發感覺到康熙真的老了,步履漸漸遲緩,容顏愈發蒼老,還好精神還不錯,雖然不能跟年輕時候比。但是比起同齡人康熙還算是“老當益壯”。
康熙五十六年年底,太后病篤,後宮嬪妃及各家皇子福晉輪流入宮侍疾。連康熙也拋下政務勤勉侍奉牀榻跟前。只是這一次終究沒能好過來,十二月丙戌崩,年七十七,舉國皆哀。
這一年的冬天,在一片哀色中度過。 太后薨了,康熙也愈見蒼老,年底更風寒侵體,病了十餘日才見好。
康熙五十七年正月二十日,太后薨尚不足百日,溫皙身爲媳婦自然要戴孝。只着一身銀白色無花紋的旗裝,乘着暖轎到了養心殿前。
尚未入內,便可聽見康熙連續不斷的咳嗽聲。溫皙默默搖頭提着食盒入內。
只聽一聲爆如悶雷的怒吼:“放肆!!”
是一本有着祥雲紋的奏摺被康熙擲了出來,滾落在溫皙腳下,溫皙蹲身將這本引得康熙雷霆大怒的奏摺撿了起來,略一瞥便看到了其中的“復立二阿哥爲皇太子”這麼尤爲關鍵的一句。
溫皙不動聲色將奏摺合起來放回康熙御前,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奏請復立胤礽嗎?
溫皙默默將食盒中的幾樣點心和一碗冰糖燕窩取了出來。道:“皇上先喝碗燕窩潤潤喉吧。”
“咳咳!”康熙身上披着一件墨狐皮的大氅,因猛烈的咳嗽而激得老臉漲紅。“許是朕這些年對胤礽太過優容了!”
這幾年,對鹹安宮的看守也放鬆了幾分,一應份例用度比照親王,除了不能隨意進出之外,胤礽也算衣食無憂了,比在圈禁中的大阿哥要好多了。
溫皙也不接話,只提醒道:“燕窩涼了就不好了。”
康熙這才稍稍收斂了怒容,端起白玉吉祥紋碗,低頭嚐了一口,隨即皺着眉頭道:“太甜了,朕又不是胤祿!”——胤祿打小愛吃甜食。
溫皙又從食盒中取出剛熬好的濃黑的藥汁道:“這是川貝枇杷露,止咳最有效,略有些苦,所以在燕窩裡多加了些冰糖。皇上兩碗一同喝,就不苦不甜了。”
康熙哭笑不得,“朕又不畏苦!”嘴上雖這個說,卻還是一碗一口,調和着將兩碗全都給喝完了。
用完了,康熙復又拿起剔紅萬壽紋狼毫筆,親筆寫了兩道聖旨,裁剪定明以往所定幾與皇帝規格等同的皇太子儀仗、冠服。另一道是割除朱天保翰林院檢討之位,遷工部主事。
溫皙本不曉得朱天保是何須人也,只不過方纔奏請復立太子的正是這個翰林院檢討,溫皙霍然泛起狐疑,忍不住插嘴道:“翰林院檢討不是七品嗎?我記得六部主事是...正六品還是從六品的。”——爲什麼升了他的官?
康熙面露無奈之色,只好耐着性子解釋道:“翰林院檢討常以三甲進士出身之庶吉士留館者擔任。”
溫皙聽得一頭霧水,庶吉士升職上來的那又怎麼了?
康熙知道溫皙是政治事務上的白癡,只好說得再細緻一些:“科舉進士一甲者授予翰林修撰、編修。另外從二甲、三甲中,名前列、有潛質者授予庶吉士的身份,讓他們先在翰林院內學習,之後再授各種官職。”
“庶吉士爲期三年,三年之後進行考覈,稱‘散館’,成績優異者留任翰林,授編修或檢討,正式成爲翰林,稱‘留館’。其他則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再次者外放地方爲官!”意思就是說這個朱天保是庶吉士中的優異着,獲得了最高待遇“留館”,雖然品級不如六部主事,故而康熙把散館考覈中的第一等級的將爲第二等級,發派到工部做了主事。
康熙愈發絮絮叨叨:“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張英、王鴻緒他們就是從翰林院走出來的!”
內閣大學士,這個溫皙曉得,張英是禮部侍郎兼文華殿大學士,而王鴻緒是戶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所謂大學士,被稱之爲明清時期的“宰相”。也就是說原本這個朱天保是有着當宰相機會的,可惜現在給康熙給抹除了!
462
百日除孝,日子也見暖和了,承乾宮正殿外密密匝匝的硃砂玉蘭也含苞待放了。
照例這個時節,竹兒親自剪了含着露珠的將開的硃砂玉蘭枝,修剪好了送到溫皙跟前。溫皙尋了個鬥彩和合二仙的廣口大花斛,裡頭放了一半的清水,將花枝插滿了花斛,放在殿中顯眼的位置。
胤祿似乎是剛剛下朝,順道過來請安,行了禮道:“兒子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頭第四株玉蘭不開花也不長葉。”
溫皙唔了一聲,道:“去年冬天陰冷,許是凍死了。等過些日子叫人刨了,重新栽上一株就是了。”
胤祿卻突然若有深意地道:“兒子覺得刨了是應該的,卻不必再種了。”
溫皙不由地泛起疑惑,她這個兒子說話是越來越愛拐彎抹角了。
胤祿脣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原本有四株玉蘭,長了二十多年,自然愈發枝繁葉茂,四株並列便顯得有些擁擠了,如今去了一株,正好!”
溫皙一時間猜不透他的意思,便皺眉道:“有什麼話就說,別跟我打啞謎!”
胤祿呵呵一笑,道:“額娘想必聽說前朝又提及復立二哥之事了吧?”
溫皙噙着微笑:“原來是你爲了那個朱天保啊!你皇阿瑪不是立刻就把他給攆到工部去了嗎?犯不着爲這個生氣!”前朝保奏復立二阿哥也不是頭一遭了,胤祿的反應似乎有些太大了。
胤祿臉上依舊帶着化不開的冷意:“額娘忘了,多少年前,奏請復立太子的官員可都被皇阿瑪給革職了!朱天保僅僅是調任工部主事!”
溫皙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政治啊,真是個複雜的東西,“那你皇阿瑪到底是什麼意思?”那天在養心殿。康熙明明被氣得不行...
胤祿沉聲道:“額娘有所不知,朱天保是石文炳的門人。”
溫皙眉頭一凸,石文炳啊,胤祿和太子共同的老丈人,只不過這位老丈人多年深諳爲官之道,怎麼最近卻不怎麼老實?不過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胤祿那麼花心,對福晉也不過是表面上客氣罷了,胤祿更口口直呼石文炳的名諱...靠,那好歹是你老丈人啊。就不會叫聲“岳父”啊?怪不得他給你添堵了!
“以石文炳的聰明,不會不曉得胤礽絕無可能復立!”溫皙定神道。
胤祿冷笑不止:“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石文炳門人有的是。一個區區朱天保算什麼,扔出他來不過是試探皇阿瑪會不會直接斬了朱天保!”
得,原來這個前途遠大很有可能將來做“宰相”的朱天保,不過是一個棋子,而且還是棄子!
只是溫皙愈發糊塗了。“那麼石文炳到底想幹什麼?”胤礽已經無望,石文炳支持胤祿纔是最明智的選擇!難道他是憐惜身在鹹安宮中的大女兒?那麼前幾回有人奏請復立太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吭聲?
“他不但是想試探皇阿瑪,更想試探兒子!”胤祿怒容佈滿整張臉。
“試探你什麼?”溫皙依舊很糊塗。
胤祿哼了一聲,道:“石文炳之前曾叫故交王鴻緒上摺子提出立世子之事,說的雖然是兒子和十七弟。目的當然只在兒子罷了!石文炳是在暗示兒子,弘旦身爲嫡子,當被立爲世子!”
溫皙點點頭。這個溫皙當然想得通,石文炳替自己的外孫和小女兒叫屈,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康熙沒有加以懲罰,只是這次提及復立太子...
“此番叫朱天保提及復立之事...石文炳是在威脅兒子!他隨時可以重新倒向二哥!”說到此,胤祿氣得整張臉都泛紅。額頭上隱隱有青筋暴起。
溫皙長長哦了一聲,政治裡的門道還真不少。“真是一隻老狐狸啊...”溫皙早知,無論是康熙還是胤祿自己,都沒有要立世子的打算,故而對上一次王鴻緒的奏摺持無視的態度,如今是石文炳第二次試探了,比上一次更帶了威脅的意味。
只是溫皙還有所不解:“爲什麼皇上不斬了朱天保?”若是康熙下雷霆之勢,不但能告訴朝臣,他斷然無復立太子之心,更絕了石文炳想要叫弘旦爲世子之心。
胤祿有些泄氣和無奈:“斬一個朱天保事小,若是壞了兒子與石文炳的關係事大!皇阿瑪的意思,兒子自然明白。”
“明白什麼?”溫皙還是有些糊塗。
胤祿嘆息道:“兒子會擇日奏請立弘旦爲世子!”
溫皙長長哦了一聲,政治啊,彎彎真多,“弘旦是你的嫡子,雖然年紀尚幼,但是立爲世子也名正言順。”
胤祿不禁皺了眉頭:“可是弘旦資質實在平庸...”
“平庸?”溫皙啞然失笑,弘旦還沒入讀呢,哪能看出來平庸與否?
胤祿沉着臉道:“兒子五歲就能熟背啓蒙書,弘旦現在都背不過區區一本三字經!”
溫皙忍不住撲哧笑了:“你那是妖孽!”溫皙幾個孩子中,胤祿最聰明、記性最好,堪稱過目不忘,自然了他長大了最自己的兒子們要求就格外高一些!
“額娘!”胤祿不滿地瞪了自己額娘一眼,“在說弘旦呢,你怎麼指責起兒子來了?”
溫皙略略止了笑容,道:“勤能補拙,我瞧着弘旦很勤奮,將來自然不會差了!你安心就是了!”
說到“勤奮”二字,胤祿的眉頭終於稍微舒緩了些許,總算略微贊同自己額孃的觀點。
翌日,胤祿便上摺子請求立嫡子弘旦爲世子,康熙留中不發,數日後方纔下口諭,言太后新喪,三年之內不做冊立。如此,便給胤祿三年的時間了。
若裡弘旦爲世子,固然能將瓜爾佳氏一族如數收攏,但是卻會損失富察氏一族的忠誠度,這是胤祿所不願意見到的。不立世子,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正值太后大喪,的確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藉口了。
康熙心有躊躇,對溫皙道:“弘明居長,弘旦居嫡...”康熙連連搖頭,“朕真有些擔心,他們倆會成了胤褆和胤礽...”
溫皙卻更坦然:“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操那麼多的心呢?”
“朕如何能不操心?”康熙長長嘆息,“弘旦若是嫡長子,跟弘暉似的,朕就不必如此費心了!”
溫皙手裡剝了個蜜桔送到康熙跟前,道:“今年進貢的蜜桔,不是很甜,想必對皇上的胃口。”
康熙吃了幾瓣,反而搖頭道:“蜜桔若無甜味,便沒了滋味!”
溫皙聳了聳肩,“以前蜜桔甜,皇上嫌太膩了,如今不甜,皇上又嫌沒滋味!這人啊,總有操不完的心,你若操心,它自然是操心的事兒;你若不操心,它就不算一回事兒!人吶,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康熙不禁發笑,“你慣愛插科打諢!什麼事兒到了你嘴巴里,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兒了!”
溫皙嘴裡裡嚼着多汁的蜜桔道:“人生在世,活得那麼累做什麼?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要是整日悶頭辦事把自己給累死了,多不划算呀!”
“行!”康熙突然朗朗一笑,“那朕也不管這些糟心事兒了,明兒就起駕去暢春園住着!叫他們自己操心吧!”
此時正是暢春園裡風光正好的時候,康熙說是來着歇歇,每日還是要批三四個時辰的摺子,自然了這樣的工作量對於康熙來說就是休息了。
池上風光好,蓮葉何田田。
溫皙吩咐竹兒道:“叫人去池上採些鮮嫩的蓮葉,正好用來熬蓮葉粥,這幾日吃多了鮑參翅肚,正該用些清淡的纔好!”
竹兒含笑稱一聲是,補充道:“不如再叫人挖一些新鮮蓮藕,做藕粉圓子,一定鮮嫩可口!”
藕粉圓子,康熙這麼多年的喜好了,獨獨愛這個鮮美清爽的味兒。
溫皙看着滿池的蓮葉,不覺臉上帶着如春風般和暖的微笑,盈盈點頭道:“好啊。”春日的蓮藕,最是鮮嫩。
“媳婦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萬福金安!”身後是瓜爾佳宜蘭盈盈跪拜的身影。
溫皙擡了擡手,食指上的赤金護甲在細微的陽光下光澤很是耀眼,“起來吧,怎麼今兒就你一個人來,弘旦呢?”
瓜爾佳宜蘭含着喜悅的笑容起身,踩着花盆底鞋嫋娜上前,走到溫皙近身,道:“回皇額孃的話,近來爺要親自教導弘旦,媳婦都不得機會帶弘旦來給您請安了呢!還請皇額娘恕罪!”
雖然康熙不曾允了立弘旦爲世子,但是胤祿卻對這個嫡子表現出愈發重視了,開始親自教導這個兒子。
瓜爾佳氏的笑容裡是喜悅的,喜悅之餘有有些替自己的兒子擔憂,弘旦那麼小的年紀,可別累壞了身子...
溫皙含笑道:“胤祿最自己嚴格,對兒子自然也嚴格,好在弘旦是勤學懂事的,這點比什麼都要緊。”
瓜爾佳氏應了一聲“是”,隨即捧着心口道:“弘旦乖巧懂事,只是媳婦看着他練字練地把手都快磨破了,就忍不住心疼。”
溫皙心中微微一動,這樣的心疼,溫皙當年也有過,故而看向瓜爾佳氏的神色愈發溫柔了幾分:“嚴父慈母,想必便是如此了。”康熙亦是嚴父,這點胤祿倒是十足十地遺傳了下來。
463
七月裡,鹹安宮二福晉瓜爾佳淑瀅薨。康熙下旨:瓜爾佳氏作配胤礽,孝淑成性,着以親王福晉之禮入葬。
這一日,溫皙命撤去桌上所有葷菜,瓜爾佳淑瀅、瓜爾佳宜蘭,這一對姐妹,生於著姓大族、鐘鳴鼎食之家,一個爲太子妃一個爲親王福晉,都是皇家的媳婦,卻也因此都註定不幸福。只是有一點相同,她們都愛着自己的丈夫。女人,不易!做皇家的媳婦,更不易!
自此,溫皙對宜蘭這個嫡媳婦更加優容,自然了,胤祿也是更加愛重嫡妻。只是溫皙的優容和胤祿的愛重是不同的。溫皙是憐她,胤祿卻是爲了她背後的瓜爾佳氏一族!
次年,石文炳歿了。這個老人,爲了自己的女兒做了最後的努力之後,去世了。
對於岳父的去世,胤祿卻露出了輕鬆的表情,溫皙對自己兒子渣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看不過眼只好勸了兩句:“宜蘭跟你夫妻十餘年,你也要多體諒她!”溫皙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兒媳婦,雖然她的賢惠不過是表面上,但是宜蘭從未出手害過旁人的孩子,能做到這點,溫皙就得護着她一些!
胤祿忙道:“兒子一直很尊重嫡妻!”
溫皙瞪了他一眼道:“不止是尊重,更要愛護她!”在古代給人做老婆不容易,不但要生兒育女,還要容納無數小三和小三的兒女們,真真是可憐吶!
胤祿略一沉默,方纔道:“兒子曉得了。”
“改日叫綠桐帶弘智進宮還給我瞧瞧。”溫皙心下一動,綠桐多年一直守着規矩,若是進宮,多半都是跟隨嫡福晉瓜爾佳宜蘭一起進宮來。
胤祿這才露出幾許笑容:“綠桐很會養孩子,弘智很乖巧。額娘見了一定很喜歡!”
溫皙點頭嗯了一聲:“綠桐很會教孩子,這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功夫就是她一手教出來的!”一想到綠桐曾經是胤祿的武功師傅,溫皙就很像揍這個臭小子一頓!
“額娘!”胤祿露出幾分抱怨的神情,“您能別說這個成嗎?”
綠桐雖然練習吐納經,看上去比同齡的女子年輕一些,但到底不是青春年華了,溫皙不得不囑咐道:“好好待她!”
胤祿笑容含着幾分柔和,輕輕嗯了一聲,卻比方纔答應溫皙要愛護嫡妻更認真幾分,“綠桐是個很好的女子。兒子會一直待她好。”想到這些年嫡福晉、兩個側福晉明裡暗裡爭鬥不休,還是綠桐一如當初純粹。
“前朝的事兒,你看着辦。我也不懂這些,”溫皙徐徐道,政治裡的門道太深,不是她能夠參透的,“只是有一點。你跟誰玩心眼都沒什麼,可比妄想在你皇阿瑪跟前耍小聰明!”胤祿這隻小狐狸雖然聰明,但跟康熙那隻老狐狸相比差得遠了!
“兒子知道!”胤祿眼中笑得若有深意,“皇阿瑪洞察一切,兒子極盡全力,也不過是想揣摩一下皇阿瑪的聖心罷了。”就如請立世子之事。胤祿覺得自己揣摩地十分得當。
胤祿這話說得頗有幾分自得,臉上都浮現幾縷貌似高人的姿態來了。只是乍然聽外頭小鹿子一聲:“主子娘娘,皇上正往這邊來!”胤祿一聽。立刻醃了,麻溜從椅子上起來,撩起袍子急忙行大禮:“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溫皙悠悠然起身,從竹兒手中接過新沏好的君山銀針,遞到康熙跟前道:“皇上怎麼頂着毒日頭過來了。”胤祿每每愛在這個時候來她宮裡。十有是碰不上康熙的。
康熙颳了刮茶沫,瞥了一眼還跪在哪兒的胤祿。淡淡道了聲:“起來吧。”
胤祿忙起身侍立在一側,乖得跟什麼似的。
溫皙嘴角微微勾起,側身坐下,拈了一枚杏脯塞進嘴裡慢慢嚼着,語氣施施然對康熙道:“這杏脯醃製得不錯,有嚼勁。”
剛說話,康熙便好奇地抓了二枚吃,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對胤祿道:“朕不是讓你監管理藩院嗎?怎麼還這麼閒,總愛往後宮跑?”
胤祿瞬間額頭滴下冷汗來,皇阿瑪您老人家能不能別挑戰兒子的小心臟了?什麼叫往後宮跑?我只是往自己額娘宮裡跑而已?說的好像兒子覬覦您的小妾似的...也不看看您的小妾最年輕的也是徐娘半老了!
心裡如此想,嘴巴上卻不敢這麼說:“皇阿瑪,額娘說京中祥福記的杏脯味道好,所以兒子特意帶了些來。”
溫皙嘴裡喃喃道:“理藩院?...哦,就是外交部啦...”
“什麼部?”康熙人老,耳朵卻依舊尖。
胤祿也滿臉疑惑,自己親額娘已經很久沒有蹦出怪異的詞彙了,“外交部?額娘,理藩院低於六部,所以當不得一個‘部’字。”
康熙腦袋裡回味了一下“外交部”這個怪異的詞彙,道:“這‘外’字用得也不恰當,理藩院專管蒙古、及其他藩屬,對呂宋等偏遠藩屬,尚可稱‘外’,但蒙古諸部分數大清,又廣有聯姻,算不得外人。”
溫皙鼻子一哼,不過隨便說說而已,爺倆居然一塊來擠兌她!
康熙也沒看出溫皙不高興了,又隨口談論起政務:“土默特部快到京城了,記得好好安排着!”
胤祿連忙稱是:“皇阿瑪,兒子聽說,土默特達爾漢貝勒阿喇布坦似乎意在求娶。” 說着他看了自己額娘一眼。
溫皙頓時心下一緊,懿嬪的十一公主早已出嫁,現在康熙僅剩的女兒就只有福兒了,不過轉念一想福兒才七歲,還早着呢!
康熙語氣平淡:“先拖着,瓜爾佳氏一薨了,就得等三年了。”
“是,兒子明白!”
這下子,溫皙也明白了,康熙這是打算把胤礽的長女遠嫁土默特部呀!寬心之餘,溫皙也不曉得對這個喪母的格格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鹹安宮是圈禁之地,土默特部遠在蒙古,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聽着爺倆從理藩院談到吏部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們談得越來越帶勁,溫皙卻好像是在聽催眠曲,眼皮漸漸越來越沉重,差點沒睡過去。
突然聽見胤祿一聲:“那兒子改日再來給額娘請安!”
溫皙立刻清醒了過來,急忙囑咐道:“記得帶綠桐還有弘智!”
兒子走了,康熙可還跟一尊大佛似的高座在哪兒呢!康熙老臉上似有戲謔之意,“若是倦了,就去碧紗櫥裡睡個午覺。”
溫皙此刻清醒了,倒也不怎麼困了,“前朝是不是很忙?”日子到了一年最熱的時候,前兩年都是會搬去暢春園避暑的,今年康熙卻沒提。
康熙略一沉默,良久方纔道:“再等等吧。”
“嗯,好。”溫皙沒去深思康熙話中的意思,她在盤算着,估計要等冬天去避寒了。
康熙臉上也露出疲憊之色:“胤祿漸漸上手了,只是...處理一些事還不夠周全,朕還得再些年才成。”
這話溫皙聽懂了,只是...已經是康熙五十八年了,康熙他並沒有太多時間了。想到此,溫皙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康熙伸手撫了撫溫皙鬢邊的烏髮,語氣輕柔道:“別急,很快的。”
見他如此說,溫皙又把心裡的話給壓了回去。
“西北起了戰事,朕思來想去,只能叫胤禎去了。”康熙沉聲道。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名字同音,溫皙卻也聽得出康熙再說誰,十四阿哥善戰,的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皇上放心,一定能打贏的。”
“自然!”康熙亦露出笑容,對於勝利康熙亦覺得沒有太大的懸念,隨即道:“朕可是叫年羹堯負責押送糧草的。”
此次起了戰事的是策妄阿拉布坦,八公主舒露的出嫁似乎並沒有爲大清和準格爾迎來和平,因爲舒露在嫁過去之後不過三年便“病逝”了,額附淩策又另娶了鄰近部落親王之女爲妻,爲其父策妄阿拉布坦成的野心打下了基礎。
因十四貝勒胤禎在西寧與策妄阿拉布坦初戰告捷,康熙爲表獎賞,重新恢復王氏密嬪封號。朝中更有人傳言,四貝勒若得勝還朝,皇上便要封他爲王,一時間十四貝勒多了一個“大將軍王”的稱號,十分威風凜凜,連帶着密嬪在後宮走路都帶風了。
對此,胤祿滿頭於吏部和理藩院之間,協作蒙古諸部落夾擊策妄阿拉布坦右翼,對於胤禎的勝利也不發表任何看法,只是他眼角里流露出來的不屑,溫皙是看在眼中的。
連胤禮對這位“大將軍王”也很不感冒,“兵馬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兩倍有餘,又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只要是個人去掛帥都能獲勝!”
溫皙嗤嗤一笑道:“那你怎麼不請戰?!”這次出戰西北的機會,也是胤禎自己立下軍令狀,在康熙面前求來的。
胤禮頓時臉上一紅,急忙辯解道:“兒子是文人,纔不做那武夫的事兒呢!”
464
溫皙也曉得胤禮不是那塊料,便也不在這上頭挖苦他了。
如今宮中沒了太后,溫皙這個皇后又常常和康熙去暢春園住着,一年十二個月有三分之一的時間不在宮中,後宮嬪妃們也就無須請安,日子過得很是平淡如水。
入秋天涼爽,便搬回承乾宮。正值月末,成妃、宜妃、榮妃來跟溫皙稟報宮務,溫皙宮權下放,定期聽她們回報,照例是不會有什麼大事兒的。
只是今日成妃面帶猶豫之色道:“主子娘娘,月前永和宮密嬪將路常在發落去冷宮了。”
“路常在?”溫皙唸叨着這個陌生的低品級嬪妃,她自然是不記得有這號人了,便問:“是密嬪宮裡人?”
成妃搖頭道:“是定妃偏殿的人。月前,路常在在御花園衝撞了密嬪,被扇了一通耳光,隨即便被密嬪着人強行押解至冷宮了。”
溫皙脣間發出一抹冷笑,道:“王氏不過區區一嬪,你們幾個協理六宮,怎麼就由着一個小小密嬪在宮中放肆?!”
宜妃忙道:“彼時主子娘娘和皇上都在暢春園,臣妾曾叫身邊太監去請示皇上的聖意,皇上卻只說了句‘小事不必理會’,臣妾等一時間便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小事不必理會?康熙說出這樣的話,也在溫皙意料之中,連定妃都多年無寵,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位份和兒子罷了,何況是她宮中區區一個常在呢?只怕康熙也不記得自己有這麼號小妾了,又怎麼會替這個路常在做主呢?
“王氏最近很愛生事嗎?”溫皙端起茶盞,幽幽問道。
三妃六目相對,終究是不滿居多,連不愛背後說人壞話的榮妃也忍不住道:“其實王氏自復立爲密嬪,行爲舉止多有不端。所用甚至有逾制之處,月前大修後宮,她的永和宮比定妃宮裡都要裝飾華貴!”
只是定妃性子最是溫和,王氏怎麼偏偏好似跟她卯上了似的...隨即,溫皙突然想到,定妃與密嬪雖然沒有過節,但是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可不是沒有過節的。西北起了戰事,當時請求出戰的可不是隻有胤禎一人,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求請過。只是自從木蘭之後就對一向頗有偏見,而十二阿哥的騎射是不如十四阿哥的。故而康熙最終選定了胤禎出征。
不但如此,素日裡,十二阿哥與胤俄最是親厚。而胤俄是溫皙的養子。阿哥們不合,連帶着他們的額娘之間也不合了。
溫皙抿了一口茶,一個路常在倒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溫皙不得不顧忌一下康熙的意思,便道:“把路常在從冷宮裡放出來吧。只不過既然她有所衝撞密嬪,就叫她閉門思過一個月吧。”
“至於密嬪——”重懲妃嬪可是皇后纔有權利,密嬪雖爲一宮主位,也不過僅僅能管束一宮的嬪妃奴才罷了!而且打入冷宮這樣的重懲,也不是她區區一個嬪能做主的!就算溫皙如今身爲皇后,遇到嬪以上的高位嬪妃。也不能說打入冷宮就打入冷宮了!王氏倒是愈發有那個款兒了!
“密嬪逾矩,罰俸一年。”溫皙輕描淡寫地降下懲處,在後宮裡。是什麼樣的身份,就要守着什麼樣的規矩。王氏莫不是仗着自己兒子愈發的臉,成了“大將軍王”,邊想着凌駕於其他阿哥生母們之上了嗎?對於這種人,溫皙是決計不會縱容的!
到了秋日。承乾宮殿門外左右各擺上了金桂,栽植在青花瓷海水龍紋大缸中。兩株金桂枝繁葉茂,香氣馥郁,每日晨起推開殿門,便可引入一殿的桂花香。
逢五的日子,照例後宮嬪位以上的嬪妃都要來請安,各自按着位份決定次序,如今妃位有五,老牌的惠宜榮成,在加上慎妃和定妃,排成二排。再後頭是六嬪:懿嬪佟佳氏、密嬪王氏、順嬪宋氏、和嬪瓜爾佳氏、通嬪納喇氏、恭嬪兆佳氏, 共計十一人。
行了大禮,按着身份各自入座奉茶。
溫皙着大紅色蹙金五彩鸞鳳的廣袖交領旗服,外罩一個絳紫色琵琶對襟蜀錦小坎肩,梳着鈿子頭,頭上一色紅寶石赤金鳳穿牡丹的頭面,而上是一等東珠三對,儀態端莊,不苟言笑,手中微微捻動着一串南紅瑪瑙的珠串。
溫皙冷眼掃過衆人,語調抑揚頓挫,別樣含了威嚴:“你們都是宮中多少年的人了,本宮原想着行事都是有分寸的,無須本宮再加訓導什麼,如今看來是本宮錯了。”
衆人一聽,立刻惶恐地起身,齊齊福身蹲下:“臣妾(嬪妾)不敢!”
溫皙冷冷的目光落在後頭不顯眼處的密嬪,王氏也不再年輕,但是比起其他嬪妃的老去,她昔年的風韻尚在,體態依舊婀娜,臉上敷着均勻的脂粉,若不細細看,只怕還以爲她最多不過三十歲呢。
“本宮最見不得的,便是‘恃寵而驕’四個字!”溫皙端起架子,拖長了語調,“在這宮裡,最要緊的便是規矩!什麼樣的身份便要守着什麼樣的規矩!妃子有妃子的規矩,嬪有嬪的規矩!嬪妃雖然都是正式冊封過的,但妃位是妃位,嬪位是嬪位!斷斷不容許有人逾越了身份,以下犯上!”
“臣妾(嬪妾)謹記皇后娘娘教誨!”聲音是齊刷刷的。
溫皙的目光主要關注在密嬪身上,倒依舊還是低眉順眼,看不出有半點不恭不敬來!
溫皙長長嗯了一聲,語氣悠長:“本宮常常不在宮中,你們幾個位份高的妃子該好好管束着後宮,別叫些不安分的人認出那麼些不像樣的事兒來!”溫皙這話,便是裸地直接指向密嬪了。
“臣妾謹遵皇后娘娘懿旨!”六妃忙躬身齊聲道。
溫皙擱下茶盞,道:“別拘着禮了,都起身賜坐吧!”
拘着禮數的十一位嬪妃這纔敢起身。
治理後宮之道,離不開“恩威並施”四個字,既然“威”發完了,便該施恩了,溫皙看着在嬪妃中頗顯得老態的定妃,語氣溫和道:“本宮聽說定妃進來身子不大爽利,可好些了?”
定妃忙起身,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勞主子娘娘掛心,臣妾不過咳嗽二聲罷了!早已痊癒了!”
溫皙點點頭,道:“你宮裡的路常在聽說也是伺候皇上十幾年的人了。”
定妃忙道:“回主子娘娘,路常在入宮已經十五年了,自從十年前由答應晉爲常在,便再不曾有過晉封。”
溫皙哦了一聲,道:“本宮已經跟皇上說了,路常在多年恭謹安分,月底便晉爲貴人吧!”
定妃忙跪下道:“臣妾替路常在多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晉一個常在爲貴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只是多年後宮沒有人晉位了,倒也是個喜慶的事兒。其實溫皙連路氏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自然了,康熙也是。只不過西寧前線突然傳來十四阿哥在一次交鋒中吃了敗仗,退守西寧的急報,溫皙才趁機跟康熙替了晉路氏爲貴人的事兒,康熙隨口便答允了。
“如今西北戰事正緊着,後宮也該盡一份心力纔是!從今日起,本宮的月例減去三分之二,嬪妃們則都減去半數。”溫皙的語氣是平和的,只是這話說出來,是發佈命令,而不是跟她們商量。
此事事關前朝,自然無人敢置喙。說完了該說的話,溫皙便叫嬪妃各自散去。
這一日晌午略小憩了一會兒,便聽竹兒說十八貝勒遞牌子進宮來了。
胤祄也長成大人了,他的貝勒府兩年前便建成了,就坐落在襄郡王府邸旁邊,自然了胤祄大半的時間都天南海北雲遊去了,很少回府。只是若回府,必然會進宮來請安。
當初康熙意欲指婚被他給逃了,如今太后薨逝,便又要等三年了。只不過康熙怕耽誤了胤祄,故而私底下賞賜了他二個侍妾,自然了,糟蹋了那麼好的姑娘,獨守着貝勒府,這個貝勒爺卻整年都回不了幾趟。
溫皙見小兒子又黑了幾分,便道:“接下來前朝事多,你就不要再到處亂跑了,留下來也能幫襯你哥哥一二。”
胤祄想到師傅囑咐的話,說三年之內會有大變動,叫他回來,於是,只得滿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溫皙正要問胤祄這大半年又去哪兒瘋玩了,外頭小鹿子進來稟報說胤祿和胤禮齊齊來了。
二人都是穿着朝服,步履十分急促, 胤禮進門張口便懊惱的語氣:“十八弟,你該早點回來纔是!”
“今日是十四阿哥凱旋,你們怎麼沒去?”溫皙微感疑惑。
胤禮滿臉不服氣,語氣也是沖沖的:“讓策妄阿拉塔布坦給逃了,還好意思說是‘凱旋’!”
胤祿反而面色平靜許多,平靜中帶着幾分憂慮,語氣沉沉道:“準格爾素來狡詐,只不可獲勝,撤退是明智的選擇,只不過若是不能一舉成擒,來年春暖只怕還會捲土重來!”
465
康熙五十八年初冬,皇十四子多羅貝勒胤禎擊退策妄阿拉布坦首次侵襲,凱旋之日有隆重的獻俘儀式,康熙親至午門城樓,諸皇子、宗室貴胄侍從伴駕。
獻俘儀式之後,是慶功宴,只是這會兒子本該是前朝慶功的時辰,溫皙的三個兒子卻齊齊都在承乾宮。
“難道慶功宴已經結束了嗎?”溫皙瞧了瞧自鳴鐘,時間明明還早得很。
胤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皇額娘還不知道吧,獻俘儀式上,原本十四哥生擒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幼子胡策,要作爲重頭戲獻上,可偏偏就在午門城樓之下胡策被人給營救走了!”
胤禮也笑得頗爲譏諷:“十四哥爲求儀式浩大,捨棄了部分警衛,還允許百姓近距離觀看獻俘儀式!結果給了準格爾死士以可乘之機,他們便換裝混入百姓之中,趁着人羣擁擠就走了胡策!皇阿瑪當時不好發作,卻暗中吩咐李公公把要當衆宣讀的聖旨壓下了!而後的慶功宴皇阿瑪也不曾親臨,而是叫三哥和五哥代爲主持。”
慶功宴沒了皇帝駕臨,還算什麼“慶功”?!只怕現在的太極殿是人可羅雀了。
胤祿眉眼間帶着幾分戲謔,道:“兒子還聽說皇阿瑪原本打算封十四哥爲恂郡王,如今只怕是黃了!”
這個“大將軍王”,既然連個郡王都不是,那還算什麼大將軍“王”呢?!
胤祿看了看個子高大的弟弟,如今竟然長得比他這個兄長都要高一寸,想當年那個矮矮的小蘿蔔頭是一去不復返了,不由唏噓中帶着幾分驕傲:“要是十八弟出征,肯定能擒獲策妄阿拉布坦!”
胤禮忙一根胳膊搭在弟弟肩膀上:“可不是!去年你送回來那張十尺長的虎皮,皇阿瑪就掛在乾清宮的寢殿中!嘖嘖,從眉心洞穿。皮子一點沒損壞!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大又這麼齊整的虎皮呢!可惜皇阿瑪寶貝得很,連摸都不許摸一下!”
胤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額頭,道:“我也是去西北草原玩的時候,不小心碰見了那隻虎王。”以飛劍洞穿其眉心,一擊斃命,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便仰着笑臉道:“等下回若是再碰見大蟲王,一定獵給十七哥!”
“好啊!”胤禮早已垂涎,對自己親弟弟自然不客氣,“那我就等着了!”
胤祄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道:“對了,我今早從城南進皇城的時候,抓到了胡策。”當時他正坐在飛劍要偷偷進皇城。卻突然看見幾個穿着中原打扮的幾個蒙古人,雖然衣着與平民無甚不同,但是細心的人都能看出蒙古人骨架高大,面容粗粗獷。他當時並不知道到底是何許人也,還以爲是從城中溜出來的奸細。便給悶暈了,弄會自己貝勒府中。這會兒聽着哥哥們說胡策跑了,胤祄才突然想到這個人。
聽胤祄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胤祿不禁大喜拊掌:“十有便是了!這個胡策還真是倒黴,行軍有勇無謀,被捉了。好不容易逃出城,又被十八弟給捉住了!這下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雖是興奮,卻也不敢這麼久去請功。胤祿和胤禮都見過胡策,便拉扯着胤祄要去他貝勒府上看個究竟。
三兄弟告了辭,推搡着一同出宮去了。
到傍晚十分,康熙沒叫人通知一聲,便興沖沖地進來了。興奮地鬍子都一翹一翹的:“準格爾的黑衣死士,比起朕十三衙門的一些人身手都毫不遜色!胤祄卻一人生擒了十幾個!”
溫皙拈了兩枚甜杏仁吃了。幽幽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徒弟!”胤祄都已經是金丹大道了,靜一給他鑄造了飛劍,自然非尋常人可別。
只是康熙卻立刻拉長了老臉,合着他兒子有本事,竟然都是石靜一那個奸猾之輩的功勞嗎?
胤祄跟着靜一,修爲自然是突飛猛進,溫皙卻還一直停滯在金丹巔峰。無他,若要進階必然要專心閉關至少一年...這一點康熙是絕對不會允許溫皙離開他那麼長時間的!溫皙只好把進階的時間無期限押後了。所以一想到兒子都能駕馭飛劍滿天飛了,溫皙就羨慕的緊。雪凰現在完全成了傳訊工具了...因爲雪凰的速度遠遠不能和飛劍相比。
“這次回來!不許胤祄再隨便跑了!都十九歲了,等太后喪期一過,立刻成婚!”康熙沉着臉道,再一晃就二十了,怎麼能一直推諉着不成婚?全都是靜一那個奸猾之輩教壞了他的兒子!
溫皙本想勸說二句,不過看到康熙那難看的臉色,就只好把話給嚥了回去,暗暗替自己兒子默哀。轉念一想,也是,太后去世快兩年了,等孝期滿了,胤祄也二十一歲了,的確該成婚了。比起前頭的兩個哥哥,他可算是相當完婚了。胤祿這個時候都已經有了格佛荷和弘明瞭!
見溫皙沒有像以往那樣砌詞反對,康熙臉色略好了些,便道:“朕瞅着文淵閣大學士德保之女索綽羅氏就不錯!”
清朝設立四殿二閣大學士,分別是中和殿大學士、保和殿大學士、文華殿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文淵閣大學士和東閣大學士,其中以中和殿大學士最高,只不過自從設立以來就沒有給誰加封過,因爲中和殿指代的就是金鑾殿,意義非常。因此殿閣大學士素來是當到保和殿大學士就算到頭了,索額圖活着的時候就曾經當過保和殿大學士。
而大學士之職,以漢人擔任居多,德保必然最低進士出身,否則是做不到這個位置的。滿人能坐上來,可見也是書香門第了。
溫皙思忖了一下,道:“上上回選秀索綽羅是就十六了吧?”溫皙記得哪一年選秀這個索綽羅氏是出身極好,品貌也十分出衆的,和胤祄同歲,如今也十九了,難道沒許人嗎?
“德保的長女自然逾歲了,朕說的是德保第四女,也是正室嫡出的女兒!”說到此,康熙就有些不高興,大索綽羅氏十分出挑,康熙滿打算留給自己兒子的,可惜胤祄沒等選秀結束就不止跑哪兒了!康熙也不好意思耽誤了德保的女兒,就將大索綽羅是許配給了已故裕親王的幼子保瑞。
康熙道:“這個小索綽羅氏今年才十二歲,等過皇額娘孝期過了就指給胤祄!”
“才十二?!”溫皙瞪大了眼睛,不由弱弱地道:“會不會太小了點?”
“不小了!”康熙不悅着臉色,“過兩年就十四了!”
好吧,在康熙眼中十三四歲就屬於是和結婚的年紀,想當初康熙自己可是十二歲就結婚了!估計在他眼裡,這還屬於晚婚呢!
過了年來,便是康熙五十九年,正如胤祿所預料的一般,春暖花開的時節策妄阿拉布坦再度捲土重來。其幼子胡策被康熙下旨斬殺於午門祭軍旗。
“朕打算叫胤祄隨軍出征!”康熙乍然來說這番話,語氣卻不是商量的語氣。
溫皙正在修建花枝的手微微一顫,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不是打算叫十四阿哥出征嗎?”
康熙略一頷首道:“不錯,朕打算叫嶽鍾琪爲主帥,胤禎和胤祄都以副將身份出征。”
胤祄的實力,溫皙本不必擔憂,只是他曾經在木蘭差點丟了小命兒,溫皙着實不放心....上一次是叫十四阿哥爲主帥,統領三軍,怎麼這叫嶽鍾琪做主帥了,反而兩個貝勒爺、皇子阿哥都是副將了?真不曉得這個主帥能否壓制住兩個副將。
嶽鍾琪是岳飛後人,很是善戰,的確當得起主帥職位。其父嶽升龍隨康熙皇帝西征噶爾丹,頗有建功,康熙曾賜予匾聯“太平時節本無戰,上將功勳在止戈”,子類父矣,嶽鍾琪善戰更在其父之上,年才三十幾歲,就已經是西寧將軍了。去年十四阿哥掛帥,他任前鋒,活捉了胡策,可惜獻俘的時候被胤禎給放跑了...
康熙常常嘆了口氣道:“朕知道你不放心胤祄,只是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此次出戰,他極力向朕請戰,朕已經允了。胤祄的確缺乏經驗,所以朕叫久經沙場的嶽鍾琪爲主帥!等他得勝歸來,朕就能名正言順加封胤祄爲郡王!”
溫皙有些悶悶的,其實她纔不在乎胤祄是什麼爵位,胤祄自己更不在意!胤祄雖然不喜歡住在京城,但是也未必喜歡哪些沙場征戰的事兒!只怕多半是胤祿攛掇的,胤祄最聽胤祿這個哥哥的話了。
“西北不平,朕始終不能安心!等剿滅了策妄阿拉布坦,朕就陪你一起去暢春園住着。”說到此,康熙語氣裡多了幾許溫柔。
溫皙現在真有點狠策妄阿拉布坦了,前些年老實得跟什麼似的,偏偏這個時候跑出來鬧騰!你不會早點或者晚點!偏偏卡在這個康熙壽限將至的時候!戰事一打起來,誰知道什麼時候能打完呢?溫皙哀哀地嘆了一口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康熙拉着溫皙的手,一起坐在晝牀上,語氣遲緩而悠長:“朕知道你再擔心什麼....若戰事一切順利,明年朕就正好做了一甲子的帝王!”說到一甲子幾個字,康熙油然生了自豪,“甲子帝王,自古從未有啊!朕想着六十年帝王,也沒有什麼遺憾了!那個時候退位,也應該安排妥當了!”
說着康熙眉梢微微黯然,黯然中帶着震怒:“可策妄阿拉布坦偏偏挑起戰事!若不將他剿滅,朕無法安心!!”
466
說到底胤祄還是要出征,溫皙始終拗不過康熙。
溫皙雖曉得胤祄的本事,已然不在她之下,只是天底下的母親,哪兒有不擔心孩子的?!何況胤祄才虛歲二十!在後世不過纔是一個大學生,如今卻要去統率千軍萬馬出征!叫她如何不擔心。
何況如今京中是暖和了,可是西北荒涼之地,必然陰冷苦寒,溫皙吩咐了針工局連夜趕製出鑲裡裡貂皮絨的靴子和幾件大氅,並一些空間裡藥草製作的藥丸等等,塞給了胤祄一大堆。
胤祄頗有無奈之態:“額娘!兒子又不是沒去過西北!這些年跟着師傅,天南海北,又不是頭一次出門了!”
“這能一樣嗎?!”溫皙狠狠瞪了他一眼,“如今是出去打仗,不是出去遊玩!何況以前有靜一,現在就你自己一個人!”
“額娘放心啦!”胤祄卻滿臉輕鬆之態,“去了西北,擒下策妄阿拉布坦,就算大功告成!兒子連虎王都能輕輕鬆鬆拿下,何況區區一個策妄阿拉布坦呢?”
“不許逞強!”溫皙沉着臉道,“千軍萬馬當前,老老實實呆在後帳,不許上前線!不許和十四阿哥比拼,好好聽主帥的話!”
胤祄只得滿不情願地應下來。
只是說道胤禎,溫皙不得不做一回小人,“去了記得要小心提防着十四阿哥!多長點心眼,吃食一定要太監試毒之後才許用!”
胤祄頓時面色凝重了幾分:“兒子謹記!”吃一塹長一智,胤祄差點栽在這毒上,自然更更加警惕。
兒子出征去了,溫皙整日呆在宮裡,望穿秋水,沉悶不樂。
戰事起,康熙也不輕鬆。打仗打的是後勤。多虧了前些年清欠,這幾年有還算風調雨順,國庫尚算充裕,還支撐地起這場戰事,後勤照例是戶部負責糧草,工部負責兵器打造,兵部負責戰馬。六部幾乎全部高速運作起來,連胤祿管着吏部也要着人盯着西北的官員,是否在運送糧草中盡力,是否盡力籌措糧草等等。
而胤禮被康熙調去了戶部。名義上是幫襯雍親王,溫皙卻覺得康熙對胤禛的制約和轄制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而西北的戰事,卻不怎麼樂觀。陸陸續續跟策妄阿拉坦不坦交手過幾次,都只是小交鋒,小勝自然是有,但是卻沒捕捉道策妄阿拉布坦的主力大軍。往往得到消息,策妄阿拉布坦掃蕩了某個部落。急忙趕去的時候,卻已經人去樓空。而後,更是連着兩個多月都捕捉不到敵軍的影子。
漸漸下來,戶部便有些吃力了,數十萬大軍在外,每日的糧草消耗就不是一個小數字!戶部雖有節餘。但是今年的糧食還沒有繳納上來,一時間也有些撐不住了。而西北糧食本就緊缺,能夠湊到的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胤祄飛鵝傳書回來的信件。也是滿是氣惱,說策妄阿拉布坦是縮頭烏龜云云,把這個敵人給狠狠罵了一頓,這樣的信叫溫皙看着倒是放心了幾分。他有心思生氣叫罵,想必並不十分艱苦。
只是打不到策妄阿拉布坦。前朝便有人陸陸續續提出了撤軍的建議。連胤禛這個主理戶部的親王也趁機哭窮,說戶部已經供給不起來了云云。
早朝後。胤祿壓着滿腔的怒火跑來溫皙宮中:“額娘,大軍絕對不能撤!否則便是無功而返!”
溫皙喝了一口茶,她倒是不在乎是否無功而返,只要胤祄好端端地回來就是了,想着兒子很有可能要提前回來了,溫皙倒很是盼着,於是悠然道:“這些話,你跟我說有什麼用?去跟你皇阿瑪說去!”
胤祿氣得連連跺腳:“戶部明明還有數百萬石的糧草,四哥卻壓着不發,非說那是留着發放俸祿用的!動不得!偏偏朝中那個多人都跟着他附議!”
溫皙微微擰眉,照例大戰之事,朝中停了官員俸祿,或者晚些發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若說雍親王沒有趁機煽動官員,打死溫皙也不信。
“誰叫他管着錢袋子呢?”溫皙抿了一口茶悠悠道。
胤祿揮袖子一哼,“十七弟在戶部脅從,暗中給兒子透過底兒,西北戰事的糧草根本沒有緊缺到四哥說的那種程度!”
胤禛自然不希望有旁的兄弟立下赫赫戰功,而且是在康熙日趨老邁的時候,掌握兵權的兄弟就格外不好掌控,萬一山陵崩,旁人手中掌握着軍權,是莫大的威脅。胤禮纔去戶部沒多久,的確能多多少少盯着胤禛一些,但是胤禮纔多大,哪裡能玩的過胤禛這個老狐狸?
溫皙沉默良久,方纔道:“得,回朝便回朝吧。”她正念着小兒子呢,在外頭,還有一個意欲爭奪皇位的十四阿哥,溫皙是怎麼也不放心的,雖然以十四阿哥素日來的行爲舉措來看,他要爭要奪也是在表面上,從不使什麼**手段,只是溫皙到底多操心兒子一些。
“額娘!”胤祿抱怨得叫了一聲,“現在若是回來,一切都白費了!”
溫皙擡了擡眼皮,“不回來還能怎麼着?難道你有什麼法子不成?”
胤祿頓了頓,方纔道:“額娘,您還有多少銀子?”
溫皙立刻又泛起肉疼感來,她這個大兒子啊,真是要錢要慣了,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溫皙扯了扯嘴角,“前二年你十八弟分府,額孃的家底子拿出去大半了,現在剩了也沒多少了!你要是想用額孃的私房銀子來做軍費,是肯定遠遠不夠的!”
胤祿急忙道:“倒也不必太多!還有不到兩個月南方的糧食就要送上京城來了!只需捱過這段日子就好了!”他低眉略一計算,隨即道:“大約五百萬兩就足夠了!”
溫皙頓時牙疼,憤憤瞪着兒子道:“你以爲你額娘我是銀礦啊!五百萬兩,我哪兒來那麼多銀子?!”
胤祿訕訕笑了笑,“兒子也沒打算叫額娘全部出,兒子也攢了些銀子,籌措一下百八十萬兩還是有的,十七弟家底子清閒些,四五十萬兩也還是有的,兒子想着再從七哥十哥哪兒借一些,門下奴才孝敬一些,二百萬兩還是能湊出來的!”
溫皙白了他一眼道:“還差得遠呢,我私房裡如今還剩不到一百萬兩!”想到兩個月就需要五百萬兩的經費,溫皙不禁暗暗咂舌,她一直以爲自己很有錢,原來碰到打仗,立刻就不值一提了!
“咦?”溫皙隨即覺得不對勁,“西北大軍一日消耗多少糧草?”
胤祿脫口回答道:“三萬石足以!” 一石,爲一百斤,三萬石便是三百萬斤,這個數字真真令人咂舌,自然了不光是供給大軍,還有後勤還需要吃糧食,一日日消耗下來,怪不得胤禛在戶部不肯了。
溫皙略一估算,隨即道:“一石糧食尚不足二兩銀子,日消耗三萬石,兩個月便才一百八十萬旦,滿打滿算三百萬兩銀子也足夠了!”
胤祿搖頭道:“額娘說的是太平時期,一起了戰事,糧食價格便翻着番往上漲!如今京中糧食已經漲到了五兩銀子一石了!兒子仗着親王身份,倒是能壓低一點價格,但若要供給大軍,少說也要五百萬兩銀子採購糧食!”
溫皙也犯了難,差二百萬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正愁眉不展,溫皙突然靈機一動,道:“要不讓我去跟你皇阿瑪說說,他內庫裡一定有不少銀子!”所謂內庫,便是內務府,自然了內務府明面賬上的數字並不多,但是康熙五十二年千叟宴半數出自內庫,便可見康熙的富裕程度了,五百萬兩對他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不成!”胤祿急忙指着興沖沖的額娘,“皇阿瑪說了,明年要再辦千叟宴,介時不動國庫銀子!兒子又豈能要皇阿瑪私房的銀子呢!”
溫皙頓時沉下來,毛意思?不能要你爹的私房錢,就卯足了勁撬你額娘我的私房錢是吧?!靠,什麼兒子啊?!溫皙現在氣得牙根癢癢,恨不得狠狠揍這個臭小子一頓!
胤祿自然察覺到自己額娘不高興了,連忙腆着臉哄着:“額娘,皇阿瑪的內庫供給着整個皇宮的開銷,輕易動不得,就算國庫缺了也不能輕易打皇阿瑪私庫的主意!兒子這不是想着,皇阿瑪的私銀都是有大用處的,而額娘您...”
溫皙鼻子一哼,看兒子頓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的意思是說的,我的錢合該給你揮霍了?!”
胤祿忙不迭地搖頭:“兒子哪回用銀子,不是緊缺的時候?何曾揮霍過?都是用到了實處上啊!”
溫皙鬱悶地沉着臉,她完全養了一個討錢兒子!動不動就來要錢,要不是每次都看他緊缺着要用在關鍵地方,溫皙纔不給呢!而且這個兔崽子每回來要錢,都不是小數目,小則十幾萬兩,多則上百萬兩,溫皙的家底子算是空了。
想了想,溫皙道:“我在京中也有糧莊,七八十萬石還是能勻出來的。我再拿出一百萬兩銀子,你去湊個三百萬兩也就差不多了。”
胤祿一喜,忙不迭地點頭,“兒子替十八弟多謝額娘!”
哎喲,我的錢哦,我的糧莊哦!一下子提出這麼多銀子了,她多少年細水長流入賬不止的糧莊一準就要倒閉了,這可是個下金雞蛋的母雞啊!
467
胤祿拿着她娘這幾年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子高高興興走了,徒留下溫皙在哪兒肉疼不止。
這年頭,攢倆錢真不容易啊!有這麼個兒子,想贊攢住錢,真是太難了!說實在的溫皙私庫裡有的是好東西,珠玉寶石不計其數,玉石盆景、金器銀器、首飾綾羅,一個偏殿都塞不了了。只是這些東西不是地方進獻的就是內廷造辦處出品,又不能拿出來換銀子花....
兒子分府、女兒出嫁,溫皙都填進去不少好東西,但是依舊不見少。但是溫皙腳踏旁邊紫檀木几案上的那個金掐絲琺琅彩太平有象的擺件拿出去變賣,十萬八萬兩銀子絕對是值的!而這樣的東西在溫皙宮裡不過是尋常物件!
正盤算自己的家底子,竹兒抱着個五彩加金鷺蓮紋鳳尾尊走了進來,裡頭插滿了新開的牡丹,大朵大朵,紅鬱郁如雲霞一般,豔麗又華貴。
竹兒福身道:“這是花房新培育出來的‘雲霞紅’牡丹,顏色開得極正,奴才便折了一些來,好看又好聞。”
溫皙指了指西面金絲楠木八仙桌,道:“就放哪兒吧。”而八仙桌內側正放着一個白玉雕梅花的圖屏,是山西巡撫進獻的好東西,整體爲白玉雕琢,一整塊比面盤還要大幾分的圓形玉盤上雕琢着奇石梅花,下爲紫檀木蓮花底座託着,彷彿託着一輪明月一般,溫皙很喜歡,便擺在了寢殿中。
這圖屏也是屏風的一種,不過不是用來隔斷的,而純粹是個觀賞性的東西,一般較爲小巧,有的甚至是用整體的玉石雕琢,用珍貴的檀木爲底座。因大型完整的玉料難得,故而玉圖屏是屏風中最珍貴的。 溫皙記得她私庫中還有個白玉達摩的圖屏,只是雕琢的人物不是溫皙喜歡的,便一直擱置着了。
夏日溽熱,蔥蔥郁郁的玉蘭樹下,倒是個消暑的好地方,自然比不得暢春園清爽,只可惜康熙忙着西北戰事,只怕是無暇去了。
溫皙手執着一柄象牙骨疊彩繡羣仙祝壽的宮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嘴裡品着新沏好的茉莉雀舌毫。丹鳳朝陽凸紋的琉璃杯盞,小巧精緻,成色通透。內中湯汁黃鬱郁的,馨香撲鼻。溫皙小口小口慢慢品着,手中拿着一卷馮夢龍的《新列國志》,倒是比史書好看得多了。
喝一口茶,翻一頁書。在慵懶的黃昏時分,倒也格外閒暇。
宛姵正在一旁繡着個薄紗紈扇,一針一線都十分認真,漢白玉石桌上擱置一個荔枝紋的大捧盒,裡頭放着被碼順整齊的各色繡線,其中有一團是明晃晃的包金線。也是宛姵正在用的繡線,她正在繡一隻黃鸝,用金絲線繡在陽光下便顯得金燦燦的。格外好看。
兩隻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正是她繡出來的景緻。薄紗幾乎透明,紗質地輕薄,故而爲求完美繡的是雙面繡。所以個分外費時費事一些。
“說是想叫你來繡個團扇,其實我不過是想叫人陪着罷了。你不必急,慢慢繡就是了。”溫皙飲了一口茶,徐徐道。
宛姵溫婉一笑,道:“爺最近也忙,姵兒每日除了看顧晏兒也無所事事,來陪着額娘,正好打發一下時間。”
溫皙也是無所事事,康熙前朝忙,每日來也只是坐坐,而溫皙兒子也在忙,自然就剩下一羣女人無所事事了,故而要給自己找事做,找人嘮嗑。
正閒聊着,胤祿突然闖了進來,也不叫人通稟一聲,穿着一身厚重的親王朝服,熱出了滿頭汗水,依約可見後背都被溼透了,整張臉也是惹得發紅,氣喘吁吁的樣子,似乎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溫皙輕輕擱下琉璃茶盞,泛起疑惑,若是請安,也素來不會在紅日西垂的傍晚。
胤祿深深喘了兩口氣,方纔恨恨道:“額娘,兒子剛籌足了銀子,正打算叫人私底下去各大糧莊買糧食,可是沒想到一夜之間,所有糧莊的糧食都漲了一倍的價格!”
溫皙頓時聽出不尋常來,就算因西北開戰,糧食價格有所上漲,也沒有必要漲得那麼離譜,又不是要打到京城來了!溫皙擰眉道:“是誰在背後操控糧價?”
胤祿咬牙切齒道:“還能有誰?!除了他,還有誰在巴望着西征大軍無功而返?!”
溫皙低眉沉吟,“胤禛...”在溫皙的印象中,胤禛雖然也會使出手段,但是還從沒有做過損害國家社稷的事情,不由認真地問道:“你確定嗎?可別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是十七弟查到的!”胤祿恨得胸中冒火,除了他,誰還有這個本事?!
溫皙不由沉默了,既然是胤禮查到的,想來是不會有什麼誤會了。
胤祿蹭了蹭臉上的熱汗,連飲了三大杯茉莉雀舌毫,稍稍緩和了一下方纔道:“幸好有額孃的那七十五萬石糧食,西征大軍還能再撐一個月,兒子已叫年羹堯督運過去了。”
胤祿臉上浮現一絲冷笑,道:“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兒子派人去江南採購糧食,再運往西北了!四哥此番是枉做小人了!兒子原打算圖個方便,纔想着直接從京中採買糧食!如今,不過雖然會多費一些周折,卻還能節省出不少銀子呢!”
溫皙點點頭,如此也算是解決之道了。想到居然是胤禛暗中操控京中糧價,溫皙對他又看低了一層,她還以爲胤禛是個爲國爲民的實幹家呢,如此看來爲了野心,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溫皙轉臉吩咐竹兒道:“再去沏一壺茶。”
胤祿這廂才歇息過來,康熙御前的頭號太監李德全又急急忙忙趕來了,是來尋胤祿的,匆匆忙忙見了禮,李德全摸了一把頭上密密的汗水,焦急地道:“十六爺,皇上正急着召見您呢!快些去養心殿吧!”
胤祿微感疑惑:“公公,出什麼事了?”
李德全急得跺腳:“出大事兒了!年大人押送西征大軍糧草半路被策妄阿拉布坦劫走了!”
“什麼?!”胤祿面露駭然之色,“怎麼可能!我特意叫年羹堯照着往年的隱秘路線走,策妄阿拉布坦如何會曉得押送路徑?!”
溫皙聽了也盡是驚駭之色,押送糧草的路徑可是在大清國境內,策妄阿拉布坦是如何躲過邊關守將的眼線混入境內的?!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內奸”這一種可能了!
李德全焦急地道:“皇上雷霆震怒,已經着人將年大人革職押解回京問罪了!”
李德全這句話是先給胤祿透個底,的確糧草被劫走,年羹堯身爲後勤押送人員,勢必要承擔首要責任,革職是理所應當的,說不定連小命都保不住呢!胤祿忙道了一聲謝,與溫皙打千告辭,便匆匆去了養心殿。
養心殿。
元親王胤祿趕去的時候,正好誠親王、雍親王、恆親王、淳郡王幾個年長的皇子都在。
“兒臣以爲,年羹堯押送不利,以致七十餘萬石糧食半數被燒、半數被劫,實在罪不容誅,當處以極刑!”一臉肅穆,言語鏗鏘的正是皇四子雍親王胤禛。
康熙攤開御案上滿是口誅筆伐之詞的奏章,只匆匆略過,看了看幾個兒子,目光落在如今的長子胤祉身上:“老三,你覺得呢?”
胤祉看了看老四,又看了看剛來的元親王,眼珠子一轉道:“回皇阿瑪,兒子覺得此事蹊蹺,當謹慎審理,再做決定。”這話就純屬和稀泥,兩邊不得罪了。
恆親王胤祺附議道:“兒臣覺得年羹堯過失雖然甚大,但糧草是在西寧一帶便被劫,糧道隱秘,可見是其中有人暗通準格爾!兒臣不才,願細細審理此案!”
胤祐見狀,也忙道:“皇阿瑪,兒臣在刑部多年,願與五哥一同審理!”
幾個兒子發言完畢,康熙淡淡嗯了一聲,道:“胤祿,年羹堯是你門下奴才,你覺得呢?”
胤祿上前一步,恭正道:“兒子覺得五哥、七哥所言有理,年羹堯的確過失不小,不過內中齟齬甚多,當公正審理纔是!”說着,他側臉瞥了一眼雍親王:“四哥覺得,如此處置,您可還滿意?”
“十六弟和五弟都錯了!”胤禛板着鐵面無私的臉,“年羹堯不是大過失,而是大過錯、大罪!若有人暗通準格爾,必然是此人!”
胤祿揚眉道:“四哥,尚未審理,便下此決斷,實在有失四哥往日裡公正無私的作風啊!難道是因爲年羹堯是弟弟的門人,四哥才格外嚴苛的嗎?”說着,胤祿含笑一躬身,“多謝四哥!只是爲人嚴格一些好,若是嚴格過了頭,便失了公允了!”
“你——”胤禛一時間氣得臉都通紅了,“十六弟,年羹堯是你的門人,你也該瓜田李下避諱一下,如此爲他砌詞狡辯,也逃包庇之嫌!”
胤祿笑容款款:“若弟弟難逃包庇之嫌,那麼四哥也必然難逃誣陷之嫌疑。無憑無據,便定一人有通敵之罪,難道不是誣陷嗎?”
468
胤禛被擠兌得啞口無言,胤祿趁機言辭咄咄道:“年羹堯的確是弟弟門下之人,可是正因爲如此,弟弟曉得他的爲人,年羹堯性子是有些桀驁毛糙,但是皇阿瑪親挑選的包衣奴才又怎會是通敵叛國之人呢?!四哥,你說是吧?”
胤祿與人言談,慣愛面帶微笑,和一張冷臉的雍親王成了鮮明的對比,偏偏時常前者把人擠兌得沒話說。一句“皇阿瑪親自挑選”,便叫胤禛沒有再反駁的可能,若是反駁便是質疑皇父的眼光,便是不孝!
胤禛氣得臉紅脖子粗,便便半句話也不能再多說。年羹堯這種奴才,若是在他門下,翻了這麼大的過錯,他一準斬了!十六弟竟然如此迴護,莫非是掉進女人的溫柔陷阱裡了嗎?!寵着那麼個漢軍旗的側室...哼,還好沒有許給弘暉!
這會子雍親王早就忘了他當初也看中了年家,孜孜謀劃而不得的事兒了! 純粹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康熙只淡淡一掃幾個兒子,語氣一如往常平靜中帶着帝王獨有的威嚴:“既然如此,着刑部慢慢審問吧!”康熙格外咬中了“慢慢”二字,便是給年羹堯足夠的脫罪時間。
胤禛見此事已經定局,便上前一步拱手道:“皇阿瑪,西征大軍糧草緊缺,已經不適合再打下去,還請皇阿瑪考慮讓大軍撤回!”
胤祿凝重着臉色,立刻道:“策妄阿拉布坦燒搶我軍糧草,豈能就這麼算了?何況策妄阿拉布坦有了充足的糧草,必然會再度南襲,若在此事大軍撤回,豈非將西北大片領土拱手讓給準格爾?!不知四哥此言,到底是何居心?!”
“十六弟慎言!”胤禛板着臉以兄長高高在上的態度訓責道。“爲兄只是如實言明罷了!戶部糧草緊缺,已經難以爲繼!若一旦斷了糧草,西征大軍便要餓肚子,這仗如何能打下去?!”
胤祿一咬牙,面色急懇道:“皇阿瑪,大軍不能撤退!自皇阿瑪御極天下,平定三藩之亂、葛爾丹之亂,以及平定臺灣,何嘗退讓過?!如今面對一區區策妄阿拉布坦,亦決不可退讓!昔年平三藩。也有糧草緊缺的時候,彼時嚴峻更盛今日!只要有皇阿瑪做主,便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了的!”
胤祿說中了點子上。打或不打,關鍵不在於什麼糧草緊缺不緊缺,而在於康熙的意志!
胤禛見康熙又隱隱被說動的表情,立刻言辭鏗鏘道:“皇阿瑪昔日平定葛爾丹也是數度親征,方纔剿滅!今日打探不得策妄阿拉布坦大軍所在。便沒有必要再打下去,撤軍不等於退讓,更不等於認輸!而是節省糧草,亦是長遠之計啊!”
胤祿亦不甘示弱,出口擲地有聲:“大清國強民富,縱然一時糧草欠缺。亦不過是暫時的!還有不足兩月,今秋的糧食便會繳納上來!今年風調雨順,又多虧四哥攤丁入畝進展極好。今年的糧食必然會比往年更多!故而只需籌措大軍兩個月的糧草即可!”
胤禛冷冷一笑道:“十六弟這麼有本事,不如去籌備糧草吧!如今戶部糧草緊缺,民間更加緊缺!糧價愈發上漲,就算十六弟富可敵國,也籌不到足夠的糧食!”
一提到糧價。胤祿心中便冒火,只是心中愈是憤怒。他臉上愈是露出得體的微笑來:“四哥居廟堂之高遠,居然對民間糧價如此熟悉!弟弟委實吃驚啊!不知四哥可否告知弟弟,到底背後是何人暗中操控糧價離奇上漲的?”
“這種事情,我如何曉得!”胤禛狠狠一甩袖子,“十六弟這話問得委實奇怪!”
“是麼?”胤祿勾起脣角,只要是狐狸就一定會露出尾巴來的,他再度上前一步道:“請皇上聖裁!”
康熙冷眼看着,自然不會看不出端倪,故而冷冷看着皇四子胤禛許久才道:“老四,立刻着人押送八十萬石糧食往西北去,暫解燃眉之急!”
胤禛頓時一急:“皇阿瑪,戶部存糧乃是下半年預備發給朝臣的俸祿...”
“待地方稅糧繳納上來,再行發放即可!”康熙語氣含着威嚴,半點不容置疑。
“是!兒臣遵旨!”胤禛忙躬身,又看了看胤祿道:“只是還欠缺上百萬石的糧食...”
康熙道:“朕從內庫撥銀一百萬兩,胤祿,你拿去購置軍糧。”
胤禛急忙道:“如今京中糧價——”
“你去抑制!”康熙驟然打斷了胤禛的話,隨即那蒼老的眼中是深沉而威勢凜凜的冷芒,“你在戶部多年,若是連抑制糧價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以後就不要掌管戶部了!”
胤禛的心驟然一沉,皇阿瑪竟然如此偏袒老十六...不由地,馬蹄袖下的拳頭攥了起來,攥得青筋暴起。只是他臉上神色已經謙恭,低頭恭敬道:“是,兒子一定盡力!”
“不是盡力!”康熙冷聲道,“是一定要做到!”康熙的語氣不給他半點轉圜的餘地。
這樣的口氣,這樣的威勢,壓迫地胤禛幾乎喘不過氣來,同時心中濃濃的不甘騰昇而起。以前太子在的時候,他只能屈從爲太子效力,得不到皇阿瑪的認可,如今廢黜了太子,頂替上來得到皇阿瑪偏袒庇護的卻是比他年幼十幾歲的胤祿!難道嫡庶之別,就真的是天淵嗎?!難道他多年的努力,在皇阿瑪眼中都不如十六弟嗎?!
康熙既下達口諭,胤禛自然不敢陽奉陰違,費盡心力佈置瞭如此局面,卻不得不親手破壞,親手將勝利送給自己的敵人!!
叫其他兒子各自取辦事,康熙只留了胤祿一人。養心殿空曠,在此伺候的奴才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胤祿亦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父,方纔囁嚅着開口道:“皇阿瑪...”
康熙手中執着狼毫筆,微微擡眼瞥了一眼胤祿,“年羹堯此人,可用之,不可信之。”
“是,兒子明白!”胤祿忙應下,隨即泛起一股不大對勁的預感,莫非...皇阿瑪知道了什麼?
“明白朕給你一百萬兩銀子的用意嗎?”康熙徐徐問。
胤祿略送了一口氣,低頭道:“兒子明白,趕明兒給皇額娘請安的時候自會一併送回去!”
此事,胤祿本來就沒打算要瞞過康熙,何況數百萬兩銀子若沒有個來頭也並非好事,若是他動用私底下的手段,弄到五百萬兩銀子自然不在話下。只是如今形勢之下,正是奪嫡最白熱化的時刻,斷然不能給人留下任何把柄!所以只能求到自己額娘那邊去了!
銀子,這東西,若要用自然要用正大光明的銀子。更讓胤祿放鬆的是,皇額娘在皇阿瑪心目中的分量!
胤祿出宮之後,便徑直去了刑部大獄,看望被關押於此的已經被革職了的四川總督年羹堯。
雖然被下了牢獄,但年羹堯的待遇還不錯,是個單獨的乾淨牢房,不像別處那麼陰溼,還有乾爽的棉被可用。總體來說,屬於高級囚犯。
“奴才給主子請安!”年羹堯見是元親王來,立刻噗通跪倒,恍若見到救星一般,帶着哭腔道:“主子救救奴才!”
胤祿微微皺了皺眉頭,年家兄妹怎麼一遇到事兒都是這副樣子...隨即露出平日裡招牌式的溫和笑容:“亮工,你安心即可!皇阿瑪已經命五哥、七哥協同審理。”
年羹堯已經年過四十,仕途剛剛飛黃騰達,自然患得患失,年遐齡已逝,他的榮耀、年氏一族的榮耀完全都寄託在了元親王身上,他自然恐懼元親王會將她視爲棄子!在牢中多日,戰戰兢兢,生怕哪一日便有問斬的聖旨傳來!
胤祿見年羹堯惶恐的模樣,眼中微露不屑神色,隨即便不屑便掩去了,然後親自將年羹堯攙扶起來道:“禕柔剛有了身孕,正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呢!”
年羹堯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小妹有孕了?!”
胤祿臉上笑容涓涓,恍如慈父,不枉他近來多寵着年禕柔,再配合藥物,果然有了身孕。
胤祿拍了拍年羹堯的肩膀,道:“放心,本王肯定會叫你看到小外甥出生的!”
年羹堯此刻果然放心多了,卻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反正那些糧食都是加了料的...您爲了不讓奴才說出來?”若是說出來,不但沒有丟糧的大罪,反而——若毒死了策妄阿拉布坦,還是有功呢!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多問!”胤祿瞬間冷凝了面色。
年羹堯額有冷汗沁出,連忙不敢再多言。
胤祿旋即又恢復了方纔的溫和麪孔,道:“放心,替罪羔羊本王已經替你安排安好,到時候過堂你只需將責任推到副將身上即可!”
年羹堯連忙點頭:“是,奴才記住了!”
看過了年羹堯,胤祿這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王府,吩咐小川子道:“連夜飛鴿傳書,通知十八弟,趁機主動出擊,記住一定不要留俘虜!”在那七十萬石糧食中下的是精心調製已久的慢性毒藥,七日之後腿腳痠軟,十日之內必定會死,故而必須要在他們死之前出手,並且不留俘虜。不留俘虜,全數殺之,便不會有人曉得他們中毒了,頂多以爲是水土不服犯了痢疾...
“不!”胤祿又立刻叫住了小川子,道:“還是吩咐嶽鍾琪去辦吧!”十八弟雖然驍勇,畢竟是頭一次出戰,沒做過殺俘的事兒,萬一手軟可就不好了。
469
溫皙看着那原封不動的紫檀木嵌碧璽流雲百福的委角四方大盒,以及裡頭整整齊齊碼放着的一百張萬兩的銀票,訝異之下忙問:“怎麼沒用上?!”這個盒子,已經盒子裡的銀票目測數量,便是數日前溫皙給他的那些。
胤祿笑着道:“四哥已經從戶部撥了八十萬石糧食,兒子再着人去江南採購一些,價格反而要便宜一些,銀錢已經夠用了。額娘有這些銀票,便能將糧莊周轉開來,不用擔心會倒閉了。”
銀子迴歸,兒子的事兒也解決了,溫皙頓時喜滋滋的,和前些日子愁眉不展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着自己親額娘開心得有點財迷的樣子,胤祿臉上亦露出幾分舒暢的笑容。
“對了——”溫皙收起銀票,立刻收斂了笑容,“我聽說年氏又懷孕了?!”
看到自己額娘變臉比變天還快的樣子,胤祿嘴角跟着抽搐了二下,忙應道:“是,是禕柔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年氏大肚子的能力也很厲害啊,現在已經是第四次有孕了。年禕柔第一胎生的是胤祿的第三女和瑤,可惜早早就夭折了,第二胎生的是胤祿的第六子弘晏,過繼給了胤禮,第三胎生的是胤祿第六女和雅,如今是第四胎了...溫皙可是記得年氏生了和雅便傷了身子,如今還沒養好就又懷孕了?!簡直是折騰自己身子玩!
算了,反正沒人逼她懷孕,想必這會子年氏正高興得很呢!卯足了勁生,不把自己的身體健康當一回事...要不是懷的是她孫子或者孫女,溫皙才懶得問一句呢!
胤祿露出討好的面容道:“皇額娘,兒子今兒來想跟語姑姑討一些安胎藥,帶回去給禕柔!”
溫皙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道:“別光寵着年氏!宜蘭纔是嫡妻!”瞧着胤祿最近寵愛年氏似乎有些過了頭,雖然宜蘭沒來告狀,但是臉上的哀愁是騙不了人的。溫皙現在真的很憐惜這個媳婦。宜蘭雖然生有一子一女,還不如子女都是不是自己生的宛姵過得好!
胤祿忙點頭道:“兒子知道,額娘放心!”
溫皙就是不放心才提醒胤祿的!這兔崽子天生色痞子,後院妾侍成羣結隊,兒子閨女一個一個往外蹦躂,去年他府裡一個漢軍正藍旗包衣參領之女劉氏給他生了第七子弘易。今年氏又有孕了...
如今太后三年孝期未過,就連續兩個妾侍懷孕。到底是皇家,守孝難免打折許多。通常只要別在百日內作出太出格的事兒就成了。當年大阿哥胤褆也曾經在太皇太后孝期只能和福晉製造出孩子來。
康熙盼着孫子多一些。不但沒有半點責怪,反而又私底下賜了他侍妾。溫皙這個當祖母的,看着這麼多孫子孫女出生。也見怪不怪了。
半月後,比起銀票重新回到兜裡的喜悅,叫溫皙更高興的是西北前線傳來消息,胤祄所率右翼軍與策妄阿拉布坦主力軍相遇,此戰大獲全勝。胤祄追擊之時更生擒了策妄阿拉布坦,只可惜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策妄阿拉布坦自盡了。
大捷之後,雖然並不能立刻班師回朝,還有堵截策妄阿拉布坦的殘餘逃逸部族,尚需些日子。
收到兒子飛鵝傳書回來的平安信。裡頭洋洋灑灑盡是喜悅,只是信中對嶽鍾琪殺盡俘虜的侷促很是不滿,但是之前出過劫走俘虜的事兒。他又只是副將,無法阻止嶽鍾琪的舉動。
收拾殘局是細緻而繁瑣的活計,大軍率前鋒精銳將士深入大草原追擊,着實費時不少。因此康熙五十九年的冬天,胤祄沒能回來過年。
太后過了三年喪期。又加之西北大勝,康熙的性子又是喜好奢靡的。故而今年的年節辦得格外隆重。
尤其是西北大捷,康熙十分高興,日益精神抖擻:“西北戰事平定得比朕想想中更快一些!朕叫胤祿出戰,果然是一個明智的決策!”
看着康熙那副得意加自戀的樣子,溫皙恨不得翻白眼,隨即想到後宮盛傳的流言,尤其是關於“大將軍王”要實至名歸的傳言...溫皙開口問道:“這次皇上打算給十四阿哥和胤祄都封王嗎?”
康熙略一沉思,道:“胤禎原沒出什麼力,只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封他爲多羅恂郡王吧!胤祄這次當居首功,朕打算封他爲多羅哲郡王!”
雖然都是郡王,但是封號便可見一斑。恂郡王的封號“恂”字,是謙恭謹慎的意思,做封號,只能算中肯。而預備給胤祄的封號“哲”字,是聰慧賢明之意,意頭極好!
皇子封王,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只是前頭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還只是貝勒,十四阿哥胤禎便要後來者居上了!何況是因軍功封王便顯得更加榮耀一些。密嬪自從上回被溫皙當着所有嬪妃的面夾擊諷刺了一通,便老實了許多,只是康熙尚未對外人透露要封二王的意思,流言便傳遍了整個後宮了...
康熙眼中帶着十分舒緩,道:“等過了千叟宴,朕便退位做太上皇,與你一同去暢春園住着!”
驀然間,溫皙有自心底的喜悅瀰漫道脣角和眉梢,神色也變得柔婉,康熙六十年,一切都來得及...
“朕御極天下六十年,六十年前的七月初七朕於太和殿登基,六十年後,朕亦打算在今年七月初七退位爲太上皇,便是整整一個甲子!”康熙臉上已是喜悅的,功成身退的喜悅,臨退位了,再滅準格爾,誅策妄阿拉布坦,又將是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朕在位六十載,不敢說後無來者,但已然是前無古人!”康熙見蒼老的臉色露出只屬於帝王纔有的豪情。
溫皙抿嘴一笑道:“那是因爲皇上登基的時候才八歲!”八歲登基的皇帝,雖不是前無古人,但也是寥寥無幾!
聽着溫皙這樣戲謔的話,康熙也不惱怒,只呵呵笑了二聲,拉着溫皙的手一同坐在晝牀上,“若非有你,朕不會有退位做太上皇的打算!”
的確,原本康熙確確實實是死在皇位上的。康熙有些雞皮鶴骨的手摩挲過溫皙的手背,眼中有依戀之色:“你還那麼年輕,朕也想多活幾年,多陪你幾年!”
溫皙眼中頓時含了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語氣是柔軟而肯定的的:“一定能!”有還陽丹,便可爲他延壽十五載,十五年雖然對她而言並不是很長,卻也不短了。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依偎在康熙懷中,“皇上真的捨得退位嗎?”
康熙笑容滿面:“若不是有你,朕自然不捨得。”帝王的權力,世間有誰拿到了會主動放下的?
這一刻,溫皙不能不感動,雖然康熙說了很多次,要退位做太上皇,溫皙始終是抱有懷疑的,也怕他縱然有那個心也活不到那一日了。如今看來,一些進展都那麼順利,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皇上...”溫皙口中喃喃着,鉛華容顏愈發妖嬈生豔。
康熙的手緩緩撫摸着溫皙入墨的烏髮,道:“早跟你說了,叫朕的表字即可。”
溫皙抿脣,搖頭道:“不好聽!”康熙的表字“體元”,溫皙總不怎麼喜歡。
“你呀!”康熙無奈的語氣中滿是寵溺,“罷了,你若不喜,私底下的時候便叫朕的名字吧。”
溫皙微微訝異,“皇上不是不讓我叫嗎?”
康熙在溫皙眉心輕輕一彈,道:“朕都這把年紀了,還拘着那些做什麼?何況,再過幾個月朕便要退位了!”
溫皙脣角的弧度越揚越高,康熙身爲帝王,他的名字除了長輩可以私底下喚,旁人若是叫了便是大不敬,這樣的觀念是根深蒂固的。溫皙也無意糾結於此,只是沒想到康熙一朝一日會主動讓步。
他讓步了,溫皙自然不會客氣,便在他胸口蹭了二下,輕輕喚道:“玄燁。”
康熙低低嗯了一聲,“嘎珞,有你在,真好。”
溫皙的目光微微一凝,嘎珞,那到底不是她真實的名字。只是康熙尚沉浸在幸福中,不曾察覺罷了。
二月裡,西征大軍班師回朝,此次因俘虜盡數被嶽鍾琪斬殺,故而便沒有了獻俘儀式,不免使得凱旋有些欠缺。
在兩個兒子回京之日,康熙下詔,加封皇十八子爲多羅哲郡王,封皇十四子爲多羅恂郡王。加封的旨意寫在一道聖旨上,而且是弟弟在前,兄長在後。不同於前幾次加封諸子那樣按照兄弟長幼的順序來排列。
一時間後宮議論紛紛,言道“十四爺和十八爺雖有長幼之分,但更有嫡庶尊卑之分!嫡子尊於庶子,十八爺排在前頭加封也是應該的!”
沒了獻俘儀式,慶功宴還是有的,白天前朝爲嶽鍾琪和兩位郡王慶功,晚上的時候後宮也在太極殿慶賀,溫皙下了懿旨,嬪位以上如數赴宴,各家皇子福晉、皇孫成年的也都要來參加。這也是康熙的意思。
470
太極殿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間宴會纔剛剛開始,溫皙到時候,殿中濟濟一堂,似乎已經全都到齊了。溫皙曉諭六宮一直是定酉時三刻,此刻已經過了預定時間了。
衆人依次行了禮,溫皙便叫他們各自按照身份入座。
只是康熙來不曾來,這種場合,位尊者者遲到沒什麼大不了,溫皙吩咐小鹿子道:“去養心殿瞧瞧,皇上今晚是否過來。”這樣大宴,照例皇帝也是需要現身。
溫皙目光從嬪妃們身上掃過,今日是貴人亦可參加,故而多了不少面孔,雖然很眼熟,只不過溫皙有不少都叫不上名字來。貴人嘛,不過正五品末等宮嬪之一,不像四妃六嬪都有定數,輕易不可超出,貴人是要多少便可以冊封多少。
掃過六嬪席位範圍,溫皙眉頭忽一皺,道:“王氏怎麼還沒有來?”
成妃從嬪妃之首席位上站起來,道:“回主子娘娘,開席以前,臣妾已經派人各宮請了,方纔見密嬪未曾出席,已經由派了人去請。只是”雖然密嬪永和宮距離太極殿有些遠,但是都已經遲了這麼久了成妃也不禁生出幾分不滿來。
坐按照爵位排列皇子席位區域中中後位置十四阿哥胤禎站起來,語氣昂揚道:“皇后娘娘容稟,額娘近日來身子不適,故而讓兒臣代爲告之。”
“告之?!”溫皙細細品味這兩個字,也就是說密嬪不過是叫兒子通知溫皙一聲,她不來了!
溫皙臉上笑容漸漸轉冷,對成妃道:“本宮久不約束嬪妃,怎麼一個個都這麼不懂規矩了?”溫皙語氣是輕緩,卻是含了問罪意味。
成妃福身。臉上含着不屑笑容:“主子娘娘素來仁厚,難免有嬪妃愈發不知禮數了!主子娘娘早上午便曉諭六宮,若是身子早有不適,便該早早遣人來告罪請退!”成妃目光從已經惱怒了十四阿哥臉上掃過,“你說是吧,恂郡王?!”
十四阿哥昂揚着驕傲臉道:“額娘確早有不適。只不過是宴前兒臣前去請安時候,才突然加重了病情,若是成妃娘娘有何不解,大可去問太醫!”
成妃登時臉上便掛不住了,她協理後宮多年,隱隱有皇后之下第一妃地位,何曾被小輩這般不敬過?!
溫皙冷了臉道:“密嬪看樣子真病不輕!那麼以後什麼大宴、年節都不必現身了!好好呆永和宮養病,無本宮懿旨和皇上聖旨任何人不探視,永和宮亦不得任何人進出!”
“皇后娘娘!”十四阿哥胤禎再也隱忍不住。急忙出列道,“額娘無過,皇后娘娘爲何要封宮?!”不許任何人探視,不許任何人進出,這封宮有何益?
溫皙嗤嗤一笑,脣角含了幾縷涼薄嗤笑:“本宮也是爲了密嬪好,病了這麼久,不但不見好。反而愈發嚴重了!可別是得了肺癆,出來不但使得病情加重。萬一傳染了,可怎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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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娘沒有得肺癆,只不過是尋常風寒而已!”胤禎急忙激烈地辯解道。
溫皙面不改色,徐徐道:“若是風寒,怎麼會那麼久都不見好?”溫皙原以爲密嬪曉得羞恥纔不出門,沒想到今日卻想給她這個皇后一個下馬威啊!既然如此。你不想出門,便以後永遠也不要出來了!
“皇后娘娘——”胤禎欲再度辯解,溫皙立刻冷聲打斷了他話:“且本宮既是中宮,後宮之事自然由本宮獨斷,連皇上都不會插手本宮治理後宮!怎麼十四阿哥。難道是比皇上都管得寬嗎?!”
“我——”胤禎頓時被逼迫得漲紅了臉,偏偏溫皙後一句話是任何人都反駁不得!若加以反駁,不但是不孝,是有覬覦皇位之心,胤禎臉色漸漸紫漲,“兒臣只是據實稟奏額娘病情罷了,還請皇后娘娘明鑑!起碼要傳召了太醫”
“不必了!”溫皙語氣淡漠而冷凝,“後宮之事,本宮自由本宮管束方法,你一個分了府皇子,着實不該開口過問!且你今日先對成妃不恭,後對本宮不敬,便是密嬪多年教子無方!本宮沒有問她罪,反而許她閉宮靜養,十四阿哥,你該謝恩纔是!”
溫皙如此當着衆多嬪妃和皇子皇孫福晉們面兒,丁點顏面也不給這個冊封郡王,句句戳到十四阿哥“不忠不孝”要害之處,將他當衆批駁得體無完膚。其他幾個皇子紛紛露出看好戲眼神,戲謔地看着他們十四哥。
這時候胤祄嘴裡咬着一塊糕點,斜眼道:“十四哥,我皇額娘叫你謝恩呢!莫非十四哥耳背不成?”
一語出,頓時殿中衆人臉上或多或少浮現出譏笑之色——除了冰山臉雍親王。
胤禎顏面蕩然無存,臉色紫黑難看,袖子底下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着牙齒說出那幾個字:“謝、皇、後、娘、娘、恩、典!”
“十四哥錯了!”胤祄笑臉揚聲道,“皇額娘不僅是我和十六哥、十七哥皇額娘,是所用皇子嫡母,莫非十四哥不這麼認爲?或者是對皇阿瑪當年冊立我額娘爲中宮所有不滿?!”
溫皙若是發怒起來,言辭絕厲能把人逼得沒話說,胤祄是溫皙兒子,這方面自然也不差!
確,溫皙即爲皇后,便是所有皇子嫡母,不管你是不是皇后所生,都要尊稱一聲“皇額娘”,否則便有不孝之嫌。自從溫皙被立爲皇后,除了胤礽和十四阿哥,其他皇子都改了口,見了面也都是恭恭敬敬,不失半點禮數。十四阿哥桀驁,瞧着倒是比昔日太子勝三分呢!
胤禎此刻被堵得又是一臉難看之色。溫皙倒是對此淡淡,語氣也是不鹹不淡地:“本宮可沒那麼好福氣!十四阿哥只去做密嬪兒子。本宮高興來還來不及呢!”她只不過是皇子們名義上嫡母罷了,你們願意叫溫皙聽着,不願意叫拉倒。尤其是向十四阿哥這樣,溫皙巴不得他不叫呢!免得自己聽了也不舒服。
胤禎急忙一彎身,道:“兒臣不敢!”他自然是把皇后話當成反話聽了。
小鹿子這時候也從養心殿回來了,麻溜小跑到溫皙身側。弓着身子道:“主子娘娘,皇上突然身子不適,說今兒不來了,請主子娘娘主持慶功宴。”
溫皙淡淡嗯了一聲,這種場合,密嬪不來便是不恭不敬,溫皙便有理由治她罪,若是康熙不來便可名真言順。
小鹿子又補充道:“太醫院幾個稽首都養心殿。”
溫皙眉頭一緊,看樣子康熙是真不適。不像密嬪似,絕非裝出來。如此想着,溫皙心頭愈發惴惴不安,便對衆嬪妃道:“本宮不勝酒力,先行回宮去了!”
“恭送皇后娘娘!”溫皙如今甩袖而去,只怕人人都會以爲皇后是被恂郡王給氣。
養心殿中,確如小鹿子所言,太醫院醫術高超幾個太醫都:高太醫、許太醫、秦太醫等等。都是年過半百老太醫了。
溫皙見康熙躺寢殿龍榻上,深深蹙着眉頭。眼睛疼得睜不開,臉色也不正常地蒼白着,“皇上這是怎麼了?”
康熙略睜開眼睛,疼得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老毛病了——”
康熙如此說,溫皙也明白了。常年案牘勞形之人所固有老毛病,也就是頸椎病,由頸椎壓迫腦血管而引發頭疼。溫皙忙摘下手上尖銳護甲,交給竹兒保管,便側身坐康熙龍榻上。雙手落他太陽穴上,緩緩地旋轉揉着。
康熙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緩解了幾分疼痛,“怎麼這麼就過來了?”
溫皙一邊揉着一邊道:“不過是個慶功宴罷了,叫他們自己樂呵就是了。反正我也沒心思呆太極殿了。”
康熙忽握住溫皙手,“你來了,朕便覺得好多了。”
溫皙手微微一停,道:“常年案牘勞形,皇上該好好休養一下了。”
康熙輕輕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柔和地看着溫皙道:“了,這幾個月,朕總要把剩下這些爛攤子事兒給處理完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身上是什麼香,怪好聞。”
溫皙笑着道:“尋常梅花香罷了。”只不過是以空間中鐵骨紅梅、綠萼梅花瓣和花粉研磨,配合薄荷、龍腦、沉香等香料調和出來,用來薰衣服香料罷了。自然聞着格外清冽,對緩解疼痛也有一定效用。
康熙呼吸了兩口,道:“聞着高華清遠,很合你氣度,以後就用這個香吧!”
溫皙含着柔軟微笑,點頭道:“好啊。”
一旁李德全趁機捧了湯藥和蜜餞上來,康熙雖不畏苦,但是看着着烏黑藥汁,也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康熙不是諱疾忌醫之人,縱然知道這藥苦得厲害,還是皺着眉頭慢慢喝着。康熙御極天下六十載,從未對任何人低頭過,如今卻病痛之下,也不得不屈從於太醫所開苦藥。
溫皙笑着吩咐道:“李德全,去衝一杯蜜水來。”
李德全彎腰道:“早預備着呢!”說着便從身後太監小唐捧着紫檀托盤上,雙手端起盛放了蜜水茶盞,遞給了溫皙。
溫皙掀開杯蓋子,小指往裡頭瞧瞧一塞,便注入一小股靈泉水,這才順手遞給康熙。
康熙被藥汁苦得腸胃不寧,自然大口喝着蜜水,三兩下便見了底,道:“今天蜜水衝得格外清甜!”
溫皙抿嘴道:“是皇上方纔苦得狠了,只有嘴裡苦到了頭,喝甜東西纔會覺得味道格外好!”
康熙呵呵一笑道:“這便可以叫做苦甘來!”
也可以說是苦中作樂吧,溫皙心中暗暗道。
471
在康熙大壽,千叟宴到來之際,康熙的將養了些時日,總算是病癒了。 只是近來溫皙卻總覺得不大舒服,xiong口悶悶的,腦袋暈暈的,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煩躁感覺,就好像是更年期到了似的...只不過溫皙想了想自己壽命,立刻就將這種可能給否決了。
起初還因爲只不過是沒歇息好,後來xiong悶的悶漸漸轉變爲刺痛,眼見便是千叟宴了,溫皙不想驚動太醫院,便叫胡語每日切脈,只是診斷的結果卻是“鳳體無恙”。
溫皙愈發覺得不對勁,每日只照例喝着安神藥,卻總不見好,反而又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一日晚,康熙也在,因明日便是千叟宴了,故而康熙的興致很好,精神頭極好,半點睏意也無,正徐徐叨叨說着明日的安排。溫皙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側對着康熙,手不由地揪起自己xiong口柔軟的綢緞——刺痛的感覺,又來了!好像被人用針扎似的!但是溫皙清楚得很,她的衣裳素用最精美柔滑的雲錦軟緞,絕不會有半點粗糙的地方。
“等過了千叟宴,朕便叫禮部和內務府操辦退位和新皇登基事宜,就和之前說的一樣,日子定在七月初七...”
好在這樣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大約過了一刻鐘,刺痛感便漸漸消退了,只是xiong口還是悶悶的不舒服。
“你怎麼這幾日好像悶悶不樂的?”溫皙的臉sè雖無異樣,一如往日紅潤,只是臉上沒了笑靨,康熙是細心之人,多日下來,自然不肯能察覺不到。
溫皙搖了搖頭,蹙眉道:“可能是這幾日天氣悶熱的緣故,總是xiong口悶悶的不大舒服。”
康熙輕輕拍了拍溫皙的手背,語氣似又責備之意:“依朕看,是你思慮太多了!”說着,拉着溫皙手坐在chuáng畔,徐徐道:“這幾年你總是每每深思憂慮,朕也猜想道朕的帝王壽命沒有多少了!”
溫皙眼中有驚訝之sè,的確這幾年她幾乎是數着日子過的,康熙雖然好幾年前就說要退位做太上皇,但是前朝的事兒、西北的事兒他都放不下!溫皙每日都在擔心康熙還是會如歷史一般死在皇位上!只是她的這樣的擔憂,沒想到已經爲康熙所洞悉了。
“放心!”康熙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今年七月初七,還來得及對嗎?”
溫皙點點頭,比歷史提早了一年多,自然是來得及的。
康熙漸趨蒼老的臉sèlu出欣慰之sè,“天命竟然給朕超過六十載的帝王命數!朕以前幾乎不敢奢望!朕說了,七月初七退位,你可安心了。”
明明一切都來得及,明明她也可如康熙所說一般安心了...但是身體上奇異的不適感,讓溫皙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翌日是康熙大壽,也是千叟宴的日子,照例是需早早起來的。康熙還要去上早朝,接受羣臣朝賀,故而早早走了。溫皙仰躺在chuáng上,雖然已經能夠感覺到天亮的,但是渾身沉重地就是起不來,連眼皮彷彿也沉重如鐵,只能稍稍睜眼一絲縫隙。
xiong口有莫名的沉悶,彷彿被壓了一塊巨石,簡直喘不過氣來。溫皙想要開口喚人,卻張不開口,發不出聲音,彷彿被沉溺在水中,極盡全力掙扎也無用!
“主子娘娘,該起了!”竹兒立與幔帳之外,輕輕喚了一聲。見沒有反應,便揚起聲道:“主子娘娘,今兒是千叟要,再晚就來不及了!”說着,竹兒要要牙上前一步掀開幔帳,卻見溫皙額頭上已經是大汗淋漓,汗水如豆曾額頭灑落,已經將枕頭都濡溼了。
“主子娘娘這是怎麼了?!”竹兒急忙驚慌地衝了上來,“奴才這就去傳太醫!”
“不..不用!”溫皙突然一把抓住竹兒的手腕,氣喘吁吁道:“我沒事。”此刻她周身已然被汗水浸溼,被窩裡也是溼漉漉的,潮膩難受得緊。
今早那彷彿鬼壓chuáng一般的感覺,比往常更嚴重,溫皙雖不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下意識地便運轉靈氣抵禦,也幸而她已經是金丹大圓滿的境界,纔好不容易驅逐了那樣怪異的感覺。溫皙深深地喘了兩口氣,等過了千叟宴,叫胤祄去問問靜一,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雖然境界未必亞於靜一,但是修仙之事上,還是個菜鳥。
“去弄些溫水來,給我擦擦身子。”溫皙急切地吩咐道,“快些!再晚就來不及了!”溫皙的聲音因爲脫水而有些乾啞,趁着竹兒退下去叫人取水的時間,溫皙急忙飲了些空間裡的靈泉水,果然好多了。
沐浴梳妝打扮,本就十分費時費事,緊趕慢趕總算沒沒耽誤了千叟宴。十幾號宮女伺候,穿上皇后朝服,面容亦是要精心裝扮,務必高華豔麗。
太極殿中,場面浩大,從太極殿一直到御花園,皆張燈結綵,比過年還要喜慶三分!
康熙執着溫皙的手,帝后入主位,接受嬪妃、皇子皇孫、宗室朝賀,三呼萬歲,響徹殿宇雲霄。
“朕御極天下六十載,自古從未有!誅鰲拜、平三藩、定臺灣、親征葛爾丹、剿滅策妄阿拉布坦!未嘗一敗!”康熙的豪情油然而聲。
這時候,胤祿跪在皇子之中,按照長幼排列,並不在最顯眼之處,只是如今底下人都低頭恭恭敬敬跪着,他卻突然直起身跪奏道:“皇阿瑪乃千古第一明君!”
恰到好處的阿諛奉承也是一件極爲討好人的事情,何況是如此高的評價。胤祿一個“千古第一明君”,恰恰拍在了康熙馬屁上。立時,殿中皇子宗室皆叩首,“皇阿瑪(皇上)乃千古第一明君!”
溫皙的嘴角略略勾起,一看就曉得,這是早就排演出來的,否則怎麼可能這麼齊刷刷的?
康熙揚聲道一句平身,豪情中帶着幾分疲憊:“六十年啊,整整一個甲子!凡爲帝王,能有今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朕也知足了!”
一個“知足”,叫底下所有人浮想聯翩,做了六十年皇帝已經覺得“知足”了,這裡頭的深意已經值得揣摩了!一時間,殿中鴉雀無聲。
康熙興致滿滿道:“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忙躬身上前聽命。
康熙揚聲道:“諭禮部,着手操辦朕退位事宜,及新皇登基大典!就照着六十年前朕登基大典操辦!”
“請皇阿瑪三思!”最先開口的是誠親王胤祉,他是皇長子,又監管禮部,他最先開口自然是最合宜的,胤祉上前跪奏道:“皇阿瑪身強體健,如日中天!請皇阿瑪三思!”
胤祉一打頭,其餘皇子自然隨之再度下跪:“請皇阿瑪三思!”
康熙笑道:“朕已然深思熟慮過了!”說着,康熙看看了溫皙,“朕退位之後便與皇后住進暢春園,頤養天年,不再過問朝政!”
皇子們自然一個個憂心如焚,康熙只說要退位,卻沒說新皇是誰,自然了誰也不敢上去問,只能一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你看我我看你,巴不得有人跳出來問。只是混過了太子兩廢兩立,他們沒一個是蠢的!其中大部分人的目光是看向皇后所出的嫡子元親王胤祿。因爲康熙剛剛說了,只和皇后一起住進暢春園頤養天年!如無意外,新皇肯定是皇后的兒子!
胤祉如今自詡爲皇長子,自然頗有不甘心,只是想到了胤褆和胤礽之爭,便只能暗淡下來。何況她額娘榮妃還在一側妃嬪席位上坐着呢!
雍親王胤禛低頭悶在哪裡,牙齒幾乎要咬地咯咯作響,康熙的確沒有明說皇位會傳給誰,但是隻要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若是與弟弟相爭,他自詡還有一爭之力,再不濟老十三已經漸漸掌握了豐臺大營,等到皇阿瑪駕崩,大不了發動宮變即可!可偏偏是讓位!他敢奪嫡,但絕不敢謀反!奪嫡失敗頂多是一個圈禁,謀反失敗就只有一個“死”字!何況是謀皇阿瑪的反,他就更是半點信心也無了!
恆親王胤祺眼觀鼻鼻觀心,前段日子我放了年羹堯一碼,將來新皇登基肯定會念我這個好...
淳郡王胤祐自然是高興的,他的福晉宛婧可是皇后的親侄女!
被割了爵位的八爺和九貝子頗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幸好不是老四,否則肯定死無全屍,這幾年他們安分,將來說不準還能混個像樣的爵位呢。
前面幾位心裡想得各不相同,但是臉上的面sè卻是無甚差別,只都lu出驚訝之sè。唯一表裡如一的當屬胖墩墩的敦郡王了,胤俄這廝笑得跟彌勒佛似的,正盤算着新皇登基以後,我怎麼也得混個親王噹噹呀,好歹我是皇額孃的養子是不?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低眉順眼,各自不lu聲sè。十四阿哥在後頭鐵青着臉,比素日裡的貼面四爺都要寒上二分,他口中低低咒罵着:“沒用的禿驢...”只不過聲音極小,正常人自然是聽不到的。可惜皇子堆裡有一個不正常的修仙人員——皇十八子哲郡王胤祄。
472
胤祄原是高興,耳朵卻突然捕捉道十四哥奇怪叫罵,禿驢?如無意外是罵某個和尚嗯,爺是道士,跟爺沒關係!只不過額娘好像說了,千叟宴之後就要給爺賜婚了胤祄頓時內牛滿面高興不起來了。
十八阿哥如今是皇子中唯一未婚人員了,生於康熙四十年八月初八,到康熙六十年,算起來已經虛歲二十一了!這個時代可是屬於大齡未婚青年,同樣也是個鑽石王老五!這可是皇后娘娘嫡子,皇上小兒子,才二十一歲就已經封爲郡王了,本朝還從未有過婚前就封郡王例子!這位可是頭一個!
皇子們恨也罷、憂也罷,不甘心也罷,只要康熙打定了主意,便任何人也沒有轉圜餘地!
阿哥們心中百轉千回,康熙嬪妃們心中何嘗不是驚濤駭浪,只不過混到嬪位以上都是涵養過人之輩,臉上都沒露出太過神色。
康熙看了看身邊依舊風華妖嬈妻子,又看了看那些反而蒼老許多嬪妃,道:“朕退位之後,嬪妃年五十以上者,每年可以去各家王府住一半時日!”
嬪妃們立刻露出驚喜交加複雜神色,六妃都是年逾五十了,榮妃雖然遺憾自己兒子沒有大位之望了,但是臨了了還能去兒子王府住着,含飴弄孫也算晚年有個安慰了!
宜妃心情也是差不多,唯一遺憾就是自己小兒子還只是個貝子,康熙可是說了是“各家王府”,她就只能去胤祺府上住半年了,又想着若是皇登基說不準能封胤禟一個郡王之位呢!心裡也是有了盼頭。
成妃現喜滋滋,想着她孫子也該娶福晉了。正要去操持一下這一生謀劃和戰隊,總算沒白忙活!
慎妃雖無所出,但是十五阿哥是她養大,將來自然是要奉養她,陳氏不過纔是個貴人,就算夠了五十歲也不能去宮外住着。只可惜十五阿哥纔是個貝勒。得求求皇后娘娘,起碼要混個郡王噹噹才成。
定妃如今算是老來安慰了,心情跟慎妃差不多,得是郡王才能搬出去啊
而嬪位衆人,有兒子密嬪被封宮了,剩下都是隻生了公主,沒那個份兒!看着旁人老了能去兒子府上住着,都頗爲豔羨。
而嬪妃之中,惠妃如老僧入定。她是安然一個了,大阿哥已經被圈禁多年,她自然是沒機會出宮了,對她而言,當妃子還是當太妃都沒什麼區別了!
溫皙亦明白康熙目,搬進暢春園,後宮自然要留給皇。只是太上皇還莫非還要把這些太妃們都攆去壽康宮住着嗎?如此大頭都去了,剩下嬪、貴人隨便塞巴塞巴就是了。雖說康熙尚且健。小妾們搬出去有些不合宜,但是現誰不盼着能含飴弄孫?所以齊齊不說話了。
康熙端起酒杯。道:“這一輩朕與皇后共飲!”
溫皙含笑舉杯,和他輕輕碰了一下,康熙既然當衆說出退位話,那麼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了!
“皇后可還記得與朕是多少年夫妻了?”康熙緩緩問道。
溫皙杯中酒隨着她手一顫而盪漾起一圈漣漪,“自然記得,已經十二載了。”溫皙是康熙四十八年封后。至今已經有十二年了。
康熙卻搖頭,“是整整四十載了!”
溫皙微微一愕,四十載,四十年前正是她入宮爲貴妃哪一年!難道從哪個時候康熙便視她爲妻子了嗎?
康熙目光繾綣:“爲這四十載伉儷之情,滿飲次杯!”
溫皙臉上微微一紅。輕輕嗯了一聲,有一個皇帝丈夫,能做到這些,她也再無遺憾了!
就這她以爲一切圓滿時刻,酒觸及她嫣紅脣,冰涼觸感,馥郁酒香,那樣醉人。驟然——胸口如被利刃賜中了一般!又是那樣感覺,只是疼難以遏制!
哐啷!金樽跌落地,潑灑了一地馥郁酒香。
“嘎珞!”康熙驚呼聲溫皙耳畔響起,只是她意識已經模糊,手狠狠揪着劇痛得彷彿要裂開了胸口,軟倒了康熙懷中。
“皇額娘!”溫皙三子二女亦不顧規矩,齊齊衝了上來,年紀小福兒眼中噙着淚水:“皇額娘這是怎麼了?”
溫皙痛得睜不開眼睛、張不開嘴,隨即眼前一黑,便陷入了無黑暗中。
養心殿。
康熙抱着不省人事皇后,徑直去了近養心殿。此刻太醫院太醫全部聚集於此,剛剛開辦千叟宴不得不夭折,皇后突然暈厥,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中,尤其是太醫們。
太醫院稽首高太醫正把着脈,卻是冷汗涔涔,再三確認之後,方纔戰戰兢兢地道:“啓稟皇上,酒中無毒,皇后娘娘脈象平和,也並無不妥!”
“混賬!”康熙勃然大怒,便爆了粗口,“若無不妥,皇后如何會暈厥不醒?!”
高成連忙磕頭,“奴才不敢胡言亂語,太醫們均可驗證!皇上應該也能看到皇后娘娘面色紅潤,脈象也十分沉穩!絕非有恙之人該有症狀啊!”
“放肆!”康熙怒不可遏,“你意思是說皇后裝暈嗎?!”方纔那一刻,溫皙絞痛得面色慘白,絕不是裝出來!何況此刻,溫皙手還保持着揪着自己胸口姿勢,斷斷是假不了!
高成滿臉冷汗:“奴才不敢!奴才意思是說皇后娘娘既然鳳體無恙,那麼是否有可能是有人巫蠱鎮魘所致?”高成也不是猜測,如今誰都診不出問題,若是找不到藉口,便是太醫無能,若是皇后娘娘薨了,他們也全都要陪葬!何況,皇后情況確怪異得很!
康熙微微一震,忽想到昨夜溫皙也曾說過,她胸口悶悶當時他並未意,難道果然是有人巫蠱鎮魘嗎?!
這時候嬪妃末尾懿嬪突然站出來,跪下道:“皇上,嬪妾要告發密嬪王氏鎮魘皇后娘娘!”
康熙驟然冷峻了眉頭:“你有何證據?!”
懿嬪自然是因爲永和宮有自己眼線才只是如今永和宮封宮,任何人不得外出,不許傳遞消息,她若是說了便是違背了皇后當初懿旨!略一沉思,懿嬪急忙道:“皇上不妨想想,大宴當時所有嬪妃皇子皇孫都,唯獨密嬪不場,而皇后娘娘就是那個時候發作!密嬪又因皇后娘娘封宮之事耿耿於懷,所以嬪妾懷疑是密嬪鎮魘了皇后娘娘!”
懿嬪與密嬪敵對多年,自然不願意放過置對手於死地機會,她急忙磕頭,言辭鑿鑿道:“還請皇上下旨大搜永和宮,必能搜出不乾淨東西來!”
懿嬪永和宮眼線回報,密嬪可是整日都扎小人,紮了好幾個月了。只是月前,她曾經向皇后告發過,皇后卻一笑置之,完全不當一回事。要是那時候就懲治了密嬪,今日也不會受到鎮魘所害了。這樣也好,皇后是死是活跟她沒關係,只要密嬪死定了就好!想到此,懿嬪暗暗得意起來,她不信,王氏這個賤人這回還能活命不成?!你就算有兒子又如何?還不如我這個只有女兒呢!心中得意着,瞧瞧掃了一眼阿哥們,十四阿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永和宮。
爲舉辦千叟宴,去年年底後宮又重粉飾過一遍,只是這裡卻是例外,永和宮中一片蕭索,殿前花圃因無人打理而枯萎了一大片,宮殿紅漆也有些剝落了,殿門敞開,內中空曠無人。角落不顯眼處有幾個賭錢太監,看到有人闖進來,不但不阻攔,反而怕事得都躲了起來。
只有密嬪王氏一人,她披頭散髮,容顏又蒼老了許多,連發間也佈滿了銀絲,手中拿着一個布偶一陣一陣狠狠地扎着,嘴裡狠狠念着:“去死!去死!!鈕祜祿氏,你去死!”
奉了康熙手諭,帶着太監前來搜宮李德全大搖大擺闖了進來,便看到這人贓並獲一幕!
密嬪頓時一晃,扎人偶針一歪便扎自己左手手背上,她疼得“哎呦”叫了出來,血珠子立刻沁了出來,人偶也隨之墜落地上。
李德全彎身將來人偶撿了起來,正看到寫着“丁未、甲辰、辛卯、戊子”八個字,李德全暗暗一推敲,丁未年,便是康熙六年,甲辰是三月,辛卯是五日,戊子便是戊時與子時之間,這不正是皇后娘娘生辰八字嗎?!
李德全密嬪恐慌無比眼神中獎布偶收了起來,道:“得了,也不必大搜了。”隨即笑着對密嬪道:“密嬪娘娘,請吧!咱養心殿去!”
“不!”密嬪被人贓並獲自然是大驚失措,“我不去!我不去!”
李德全面露獰笑之色:“這可由不得您了!”隨即轉臉吩咐道:“把密嬪娘娘請去養心殿覆命!”
李德全身後跟着太監立刻毫不客氣地左右架住密嬪,密嬪養尊處優已久,如何能與身強體健太監想比,立刻被拎小雞似給架出了永和宮。
473
“十八弟呢?”養心殿中靜候着的胤祿突然皺了皺眉頭,到了晚上成年皇子不得留宿宮中,這是慣例,旁人都走了是理所應當,但是皇后的幾個兒女卻都留下來shi疾了,偏偏從一開始老十四一早出了宮便罷了,十八弟竟然也沒了影,或者說根本沒從太極殿跟過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胤禮低聲道:“似乎還在太極殿,方纔小格子來知會過了,說十八弟要在那兒查東西。”
胤祿看着帝王龍榻上昏睡如僵死一般的額娘,心中也是愈發不安,額孃的身體如何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暈厥了?太醫言是鎮魘所害...受到溫皙對他年幼時候灌輸的理念,胤祿原本對鎮魘心存懷疑,如今看樣子,除了鎮魘巫蠱便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
康熙嫌棄嬪妃在此處礙眼,便只留了溫皙協理六宮的助手成妃和告發了王氏的懿嬪在此,其餘便是溫皙的兒女了,除此再無旁人。
太極殿中之餘下一盞宮燈,偌大的宮殿一片寂寥,只有胤祄一個人蹲在那兒,彷彿在守着什麼。
胤祄的心腹太監小格子守候在太極殿外,不許外人靠近。
夜深子時,胤祄睏倦無比地打了個哈欠,心道:怎麼還沒有甦醒...繼續目不轉睛地盯着通天鎏金九龍巨柱下那看似空無一物之處。盯着盯着,上下眼皮便開始打架...,一眨一眨,終於合上了之後再不睜開,鼻孔見也發出微弱的呼嚕聲。
溫皙幽幽轉醒的時候,發覺四周已經光線十分暗淡了,只有一盞硃紅sè的微弱燈盞。而她正躺在地上,竟然也不覺得涼,連忙爬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體輕飄飄如一片雲朵,彷彿沒有絲毫重量。
“胤祄?”溫皙立刻發現了坐在一旁臺階上,拖着下巴已經睡着了的小兒子,不禁上前道:“怎麼在這裡睡着了!也不怕着涼!”
“呼嚕,呼嚕——”迴應溫皙的卻是胤祄的鼻鼾聲,在這個空寂的大殿顯得格外清晰。
“快起來!要睡趕緊出宮回府!”溫皙伸手便去拍他的腦袋,但是卻好像什麼都沒有拍到似的,手便那樣穿過了胤祄的腦袋。
溫皙頓時大驚後退一步,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透明的了...
這時候,殿外的冷風吹進了,溫皙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而胤祄打了個冷戰,立刻便醒了過來,mimi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立與自己一丈外的額娘,急忙站起來道:“額娘,您可算甦醒了!阿嚏——”胤祄急忙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果然是招了風寒了。
溫皙看着自己的透明輕薄的“身體”,口中喃喃:“我、我這是...”
胤祄拿出隨身攜帶的藏藍sè潞綢帕子擦了擦鼻涕,道:“額娘,你別慌,只是hun體出竅而已!因爲額娘已經是金丹期了,所以即使出竅也跟兒子當初hun魄離體不同,是有意識的,而不是像兒子當初渾渾噩噩。”渾渾噩噩到都不曉得回到身體裡,被師傅用**香、鎮hun鈴給喚了回來。
溫皙頓時明白了,急忙掃了一眼整個大殿:“那我的身體呢?!”
“吸溜——”胤祄把鼻涕吸回鼻孔中,道:“皇阿瑪見額娘突然心口絞痛暈倒,已經把您的身體抱去養心殿了!”
溫皙一聽,二話不說,便往養心殿飛。
“額娘,我還沒說話呢!您現在去了也沒...額——”胤祄見自己額娘飛出去的速度,一眨眼便飛出大殿,只好急忙提着宮燈追了出去。
胤祄在後頭追,溫皙在前頭飛,因爲沒有了身體的拘束,自然身體輕盈無比,溫皙知道自己是靈hun狀態,所以也不拘束什麼障礙了,直接從小格子身上穿過去。
“主子爺,您慢點!小心臺階!”小格子恍然不覺,已經也一個靈hun從他身上傳過去。
胤祄大叫着:“別走!”便蹭蹭蹭下了臺階。
小格子木然站立在哪兒,疑huo道:“主子爺,奴才一直都在外頭守着,沒走呀!”
胤祄跺了跺腳,氣道:“我不是說呢!”
小格子急忙四下瞧了瞧,不是說我?難道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頓時小格子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胤祄提着的宮燈已經被風吹得熄滅了,索xing仍在一邊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跟爺去養心殿!”
小格子有些發懵,剛纔還說“別走”,怎麼這會有是要趕緊去養心殿了。小格子自然不敢質疑自家主子爺,只好悶頭快步跟在主子後頭。
去養心殿的路本就不太遠,何況溫皙身輕如燕,自然一眨眼功夫便到了。她可以看到裡頭滿寢殿的人,但是裡頭的人卻對她恍若未見。
康熙坐在chuáng頭,正執着她的手,眸中凝噎,口中喃喃喚着:“嘎珞,嘎珞,快些醒來,你不是還要與朕一同去暢春園頤養天年嗎?”
溫皙心中也微微的酸澀,而躺在chuáng上的她的身體的眼角也隨着她的情緒而滲出淚珠來。靈hun和是緊密相連的,哪怕她不在身體裡,身體依然能夠感知她的情緒,做出相應的反應。
“嘎珞!你聽得到朕說話對不對?!”康熙眼中有難以抑制的驚喜之sè。
溫皙見狀,急忙上前,記得當初靜一招回胤祄的hun魄,就是那樣hun魄一進入身體,胤祄便甦醒過來。溫皙便爬上chuáng,對着身體躺了下去。
過了數息,溫皙覺得感覺上沒有什麼不同,感覺不到被窩的熱度和柔軟,也感覺不到康熙握着她的手溫度,頓時泛起不好的預感。急忙爬起來,卻發現自己還是靈hun狀態,那個身體則彷彿木偶一般還躺在哪兒,一動也不動。
溫皙頓時有些泄氣,hun魄歸體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怎麼換了她就出了茬子了?
康熙自然看不到溫皙,卻依舊在一聲聲喚着她的名字,試圖將沉睡的妻子喚醒。
這時候李德全押着大哭大叫的密嬪走了進來,打千兒道:“皇上,奴才去永和宮的時候,密嬪小主正在用針扎這個東西!”說着,他將袖中寫了皇后生辰八字的布偶雙手呈了上來。
丁未、甲辰、辛卯、戊子,以硃紅sè寫就的八個字,皇后的生辰八字,康熙自然不可能不曉得。
勃然間,康熙橫眉怒於形sè,雙眸迸射出凜凜殺意,一言未出,密嬪便已經嚇得瑟瑟發抖,半句話也說不出,胤祿和胤禮雙雙驚愕,四目相對之下眼中的恨sè亦不亞於他們的皇阿瑪!
懿嬪趁機道:“皇上!人贓並獲,如此可見,果真是王氏鎮魘皇后娘娘!還請皇上誅殺王氏,介時皇后娘娘必然會醒來!”
密嬪已然嚇得癱軟在地,聽到懿嬪說“誅殺”二字時,立刻渾身抖動如篩糠,急忙歪歪斜斜爬到康熙腳下,涕泗滂沱抓着康熙的袍角苦苦哀求:“皇上饒命,嬪妾是一時糊塗!”
康熙此刻面sè盡然是冷寒之sè,王氏如此舉動只叫康熙覺得愈發厭惡,何況王氏既求饒,便是等於親口承認是她鎮魘皇后,康熙如何能饒恕她!對於王氏悽慘的哀求聲,康熙絲毫不爲所動,反而冷冷叫她一腳踢開:“敢鎮魘朕的愛妻,你真是好膽sè!”康熙的語氣中帶着寒徹骨髓的冷意。
康熙隨即冷聲道:“賜王氏鴆酒、白綾、匕首,朕特賜全屍,準其三選一!”語氣簡潔而毫不掩飾殺意。
密嬪匍匐在地,拼命地搖頭,“皇上!求您看在十四阿哥的份兒上——”
“別跟朕提那個孽子!”原本康熙對十四阿哥印象不算太壞,但是胤禎既是密嬪所出,如何能不受到康熙的遷怒!何況次子覬覦皇位,康熙不過一直隱忍不發罷了!
懿嬪面上終於lu出勝利的笑容,鬥了一輩子,到底是你要先死了,誰也怪不得,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找死!
溫皙看着這幅場景,也很是狐疑,又瞄了二眼那個布偶娃娃,她現在也不敢肯定她身體的異常與這個巫蠱娃娃是否真的有關了...以密嬪對她的恨意,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之前懿嬪也曾經si底下來告發過王氏巫蠱,溫皙沒當一回事。若是扎幾個布偶便能叫敵人死掉,那麼整個後宮的人便不需要玩心計了!只是現在溫皙hun魄離體,且不說她也有些懷疑巫蠱鎮魘之事是否真的有效,何況她如今是hun體,旁人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說話。
溫皙走到兩個兒子跟前,招了招手,果然他們倆也看不到溫皙的hun體。胤禮卻突然縮了縮脖子,低聲對胤祿道:“十六哥,你有沒有覺得冷森森的?”
胤祿目光已經在冷視着嚎哭不止,叫人厭煩的王氏,皺眉道:“別胡說!養心殿何來冷森?”
“哦。”胤禮低低應了一聲,又往溫皙的躲在瞄了幾眼,隨即lu出十分疑huo的神sè。
胤禮的吐納經練習到第三重,所以具備一些特殊的感知,但也僅僅只是微妙的感知而已,所以感覺好像有yin物存在。而胤祿就是懵然不覺了。
474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胤祄此事才氣喘吁吁,姍姍來遲,是在是額娘飛地太快了。
康熙不悅地怪責道:“你去哪兒了?!”康熙口諭是隻留了他和溫皙的幾個兒女、媳婦留下來侍疾,福兒子時前就被送回承乾宮偏殿休息了,偏生胤祄不曉得哪兒去了!
“這...”胤祄一時也不好回答,只好道:“兒子方纔守在太極殿了。”
康熙正要訓斥,偏偏這個時候密嬪掙脫了太監的束縛,呯一聲砸碎了斟酒的青花瓷酒杯,抓住那匕首揮舞在身前,瘋癲似的大叫道:“別過來!誰都別過來!”
只是此地乃是養心殿,最不缺乏的就是伸手高超的大內侍衛。康熙一個眼神,李德全立刻便喚了值守侍衛入內,十幾個俱是二等以上的御前侍衛,腰帶寶刀魚貫入內,將王氏團團圍住。
懿嬪方纔見王氏揮舞匕首,早就嚇得躲在了康熙身後,如今見大內侍衛進來,立刻得意地從康熙身後走了出來,頤指氣使道:“王氏意圖行刺皇上!還不快拿下!若敢反抗,就地處決!”
康熙聽了懿嬪的話,隨即不悅地皺了眉頭。素來發號施令的,都是位尊者。侍衛們只是入內,卻不敢隨意行動,便是都在等着康熙下旨。好歹王氏是嬪主,還是恂郡王十四阿哥的生母,若無皇帝旨意,他們豈敢先動手?
只可惜,康熙已然來不及怪責懿嬪了。因爲密嬪在聽到“處決”二字之事,驟然恨意洶涌,如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手中鑽着的匕首驟然被她擲了出去,目標自然是侍衛封鎖圈子外。最近的懿嬪了。
王氏不過區區一纖弱女子,原沒有多大的力氣,只是困獸之鬥,搏命一般發出來的力道也是十分大的,何況懿嬪距她不過區區一丈遠。
匕首自然是造辦處御製,雖然小巧。卻極爲鋒利,且有放血的凹槽,爲的就是一刀刺下去必然斃命,不必來第二下。
王氏拼命一般的爆發,竟然極準無比地命中了懿嬪的胸口位置。
一潑血花涌了出來,鮮紅而刺目,懿嬪猶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三寸匕首已經完全沒入其中,有劇烈的疼痛和汩汩涌出來的鮮血。都告訴她,那尖銳的匕首已經刺入了她的心臟。
我不想死...這是懿嬪佟佳氏臨死前的想法,只是命中胸口,自然回天乏術,她揮舞着手臂,掙扎了二下,眼中便漸漸失去了光彩,身軀軟倒在地。只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依舊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王氏突然爆出的癲狂大笑聲。格外刺耳,她指着地上懿嬪的屍體得意道:“還是你先死了!你先死了!哈哈哈哈!!!”
李德全急忙走到康熙近前,躬身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密嬪小主瘋了。”
康熙厭惡地揮了揮手道:“先把她押去冷宮!容後再處置!”
“嗻!”李德全忙打了個千兒,看了看地上的懿嬪,請示道:“那麼。懿嬪小主....”
康熙雖然也厭惡懿嬪,但到底是佟佳氏出來的嬪妃,血緣上是他的表妹,更要顧忌一下宜興比的顏面,便道:“對外稱護駕而死。追封懿妃,命成妃、慎妃操辦懿妃喪儀,一切從簡!”
又康熙的旨意,自然照章辦就是了。很快懿妃的遺體便被擡了出去,瘋癲大笑不止的密嬪也被押入冷宮。
溫皙雖然是魂魄狀態,卻看得清清楚楚。王氏和佟佳氏,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終卻都沒能落得好下場,一個是一刀刺中心臟,當場斃命,另一個打入冷宮,生不如死。
只是密嬪的狂笑依舊刺耳,胤祿上前二步道:“皇阿瑪,密嬪鎮魘皇額娘,難道就只是打入冷宮就算了嗎?”至於密嬪殺死懿妃的過錯,胤祿根本不以爲意。
康熙眉宇有些疲憊,道:“朕會叫她慢慢死在冷宮裡。”
胤祿聽到了滿意的答案,立刻躬身道:“是,兒子明白了!”看了看還躺在龍牀上,紋絲不動的額娘,胤祿又道:“不如皇阿瑪先歇息一下,兒子們會輪流侍疾。”說完這句話,他纔想到此處是養心殿的正寢殿,又急忙請示道:“是否將皇額娘挪回承乾宮去?”
康熙擺了擺手,目光留戀地看着溫皙的容顏,嘆息道:“不必了,朕去暖閣歇歇,過二個時辰就天亮了。”
這可不和規制,照例帝王歇在暖閣倒也沒什麼,只是暖閣是平日小憩的地方,正寢通常是晚上睡覺的地方。皇帝若要睡暖閣倒也沒什麼,只是還從沒有皇帝把正寢殿騰出來給別人,自己去睡暖閣的。但是此刻,卻沒有有多置喙半句。
送走了康熙,胤禮才低聲道:“十六哥,方纔你靠得近,若出手,應該來得及阻攔吧?”
胤祿嘴角的笑容冷冷的,“能來得及又如何?”他與懿嬪又無半點交情,憑什麼去救她?說着,看了看跪在前頭的十八弟,十八弟比他更來得及,也一樣沒有出手。
胤祄這會子揉了揉自己的膝蓋爬了起來,皇阿瑪都不救,他纔不出手呢!懿妃是自己湊上去找死,怪得了誰?胤祄看了看坐在牀榻上托腮一臉苦悶的額娘,又看了看自己兩個哥哥。
“我爲什麼回不了魂了?!”被方纔地事兒給弄懵了,溫皙這纔想到最關鍵的事情!
胤祄斜眼看了看兩位哥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微微搖了搖頭。隨即轉身,對兩位哥哥道:“剛纔我在殿外好像聽見說,是密嬪娘娘鎮魘了皇額娘?那鎮魘的布偶娃娃在哪裡?”皇額孃的症狀,的確是巫蠱之術所害,若要解開,必然要從鎮魘之物上着手。
胤祿道:“在李德全手上拿着。”說着他側身吩咐小川子道:“去問李公公討來,就說十八弟要看。”
通常巫蠱娃娃搜出來,都是要焚燒了的。還好小川子去的及時,李德全才剛伺候康熙睡下,娃娃就沒來得及燒掉。從正寢殿到暖閣不過一刻鐘功夫,便取了來。
胤祄疑惑地看着這個不過是宮中頗爲劣等的綢緞草草縫製出來的娃娃,軟軟的,裡頭應該是塞了棉花。上面寫着皇額孃的生辰八字,布偶娃娃的身上則插滿了銀針。
溫皙也好奇地飄了過來,道:“就是這個東西害得我魂魄離體的?”
胤祄搖頭:“不是!”
“不是什麼?”胤祿見十八弟自言自語,不禁追問了一句。
小川子急忙躬身道:“十八爺,這的的確確是密嬪娘娘用來詛咒皇后娘娘的巫蠱人偶!”
胤祄忙扯了扯嘴角道:“我的意思是說,害了皇額孃的,不是這個東西!”
胤祿、胤禮四目相對,都露出驚訝之色。
胤祄指着那個布偶道:“這不過是個尋常的布偶,頂多只能用來泄憤。根本無法傷害到皇額娘!十六哥、十七哥,你們應該知道,額孃的修爲在我之上!就算被巫蠱所害,那麼施法之人所受到的反噬必然也不輕!而密嬪娘娘卻好好的,不見受傷,由此可見,密嬪應該不曾鎮魘到皇額娘!”
胤禮頓時急了,“那麼到底是誰害了皇額娘?!”
胤祄將布偶上的銀針如數罷了下來。好奇地揉着,隨口道:“不知道...”揉了二下。眉宇間生出幾分疑惑來,最後把這布偶塞進了自己袖子中,對隨從的小格子道:“竹筒給我!”
小格子忙從懷中取了一細細的一節竹筒,胤祄手持着竹筒,撩袍子坐在地上,將竹筒中的六枚銅錢如數倒了出來。倒在了手心中,嘴裡唸叨:“坤六斷?”然後又把銅錢放回竹筒,搖晃了二下,占卜第二回,“乾三連?!”胤祄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胤祿看得愈發疑惑。胤禮博讀雜書,突然驚呼道:“十八弟,你在算命?!”
胤祄皺着眉頭,瞪了自己哥哥一眼,什麼算命?!這是六爻算術!不搭理眼中滿是驚異之色的十七哥,胤祄又連續補了四次,湊足六次之後,才喃喃道:“六三五,西南方....”
溫皙也好奇得緊,湊到胤祄跟前蹲下來問:“算出來了沒?”
胤祄擡頭問道:“哪位哥哥的府邸在紫禁城西南方向?”
胤祿略一沉思道:“十三哥和十四哥!”
胤祄默默將銅錢收起,道:“那必然就是其中之一了。”胤祄忽的想到千叟宴上,十四哥暗罵了一句“沒用的禿驢...”,只是十三哥和四哥走得近,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胤祿頓時面露冷色道:“那必然就是老十四了!”
胤禮插口道:“十三哥也未必沒有可能!”
胤祿卻十分篤定的樣子:“不會是十三哥!”說着,他道:“這裡交給你們了!”說着,胤祿大步走出養心殿,任憑兩個弟弟在後頭叫喚也沒用。
到底是誰幹的再其次,溫皙現在最關心是她什麼時候可以回魂。胤祄看得出他額孃的焦急,便道:“十七哥,不如你去瞧瞧十六哥想幹什麼,這裡交給我就可以了。”
胤禮看了看裡頭依舊昏迷的額娘,此時他更害怕十六哥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475
“額娘,您現在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魂了!”胤祄坦然的話將溫皙的期盼澆了個透。
“兒子這麼跟您解釋吧——”胤祄醞釀了一下腹稿,“額娘您是因爲鎮魘,傷及**,過度的疼痛,您的肉身做出來自我保護的舉措,將您的魂魄驅逐了出去!”
溫皙急忙道:“你的意思是說,必須找到鎮魘的兇手,銷燬真正的巫蠱之物,我才能回去?!”
胤祄搖頭,道:“照理只要銷燬了巫蠱之物,便能回魂,可是...”胤祄也一副十分奇怪地樣子,他想了想靜一當初對他說的話,他心中的疑惑更盛,看着額娘愈發焦急地樣子,他只好原話複述:“師傅說,若是魂與替十成十契合,自然能夠水到渠成回魂,可是您的魂魄與身體的契合度只有九成半!”
溫皙心中頓時一驚,難道是因爲那個身體不是她原本身體的緣故?!
“額娘,您別急!”胤祄忙勸慰,“師傅說了,若是契合不足,還可以用神唸的補足!只要魂體的神念超出**一個等級,就能強行歸位了!”
“可是魂魄若是七日不迴歸——”溫皙可是記得靜一當初說過的話,超過七日,便會魂飛魄散,**也自然而然就會消亡!
“這點額娘不必擔心!”胤祄微笑道,“七日之期,是對普通人而言,額娘修爲已經是金丹期,無論**還是魂體都是金丹期,如此即使魂魄離體,那麼魂體和**也會保持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所以就算您十年八年不歸位,也無妨!只是需記住一點。您雖然魂體超出尋常人,但是魂魄就是魂魄,絕對不能見陽光!”
聽兒子這麼說,溫皙也稍稍放心了一些,是了,當初胤祄魂魄是渾渾噩噩被靜一招了回來。她卻還是神智清醒得很。只不過修煉魂體,需要那麼長時間嗎?十年八年?開什麼玩笑,康熙那會早進了皇陵了!
“兒子想着,額娘您若是進入仙境修煉,約莫三五年就成了!”胤祄思忖着道。
溫皙皺眉道:“不行!三五年太遲了!不...”三五年或許來及,空間裡有三倍時間,兌換成外面的時間就是一年。一年,或許還來得及!
“額娘,外面的事情就交給兒子吧。兒子一定要鎮魘您的人給找...額——”胤祄傻眼在了那裡,“額娘?”方纔一瞬還在他眼前的額娘,這回已經沒了鬼影,想也知道是去了仙境了。
胤祄撓了撓額頭,睏倦地打了個哈欠,走到龍榻跟前,側身坐在腳踏上拖着下巴,漸漸便眯了過去。至於十六哥。唔...這世間少有人能夠傷到他了,完全無需擔心。
溫皙在太極殿驟然昏厥。十四阿哥難掩驚喜之色,幸而當時人人驚訝,人多雜亂,他便趁機出宮回府了。
恂郡王府邸,後院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兒,內中無半個人伺候。只在小院外有王府侍衛負責看守,不許除了恂郡王以外的任何人進出,連福晉也不行。
“大師!”胤禎興奮地推開房門,“大師果然法力超羣!小王敬服!”
“咳咳!”房中一個老和尚,盤腿而坐於蒲團之上。面色枯槁蒼老,眉毛鬍鬚皆是雪色,老和尚正在咳血,地上的銀白色的蒲團已經被大片的鮮血所染紅了。
胤禎看到如此蒼老的僧人,不禁一驚,脫口而出問道:“你是誰?!”
老和尚慘然一笑,聲音是極其蒼老而嘶啞的:“王爺...這麼快就...不認得貧僧了?”這一句話說得極爲艱難,艱難到是停頓了三回才說完了一句話。
“佛格大師?!”胤禎看着佛格比白天衰老了三十歲的耄耋蒼蒼模樣,亦是駭然無比。
“咳咳!”佛格身旁的地板上,黑黢黢的釘子釘在了一個銀色的木偶上,木偶釘穿,釘在了地板上,更被佛格吐出來的鮮血所染紅。
“這回皇后死定了對不對?”胤禎急忙追問道。
佛格亦不是十分肯定,他多日下咒,一直不見效,只好使出終極手段,以追魂釘釘穿銀鱗木所製成的木偶,將所受到的傷害轉嫁到被下咒者的身上。只是最後那一下,佛格受到了極大的反噬,一直吐血不止,雖然保住了這條老命,卻折損了三十年壽元。
“她應該會死。”佛格緩緩說道,說得並不十分肯定,因爲他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下咒對象,要不是顧忌主公尚且在旁人手上,佛格也不敢下這樣的反噬極其厲害的詛咒!
妖僧佛格又咳嗽了兩聲,道:“王爺,您既然已經達成所願,還請放了鄙主人!”
胤禎對妖僧佛格的回答並不十分滿意,只是宮中大喪之鐘尚未敲響,可見皇后還沒有薨逝,便安撫道:“放心,只要皇后晏駕的消息傳來,我立刻便着人偷偷放了策妄阿拉布坦!”
嘴裡如此說着,心中卻是冷笑不已,可惜了策妄阿拉布坦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就死了,雖然對外宣稱是自盡了,只是看着他死後渾身鐵青的樣子,只怕十有**是被毒死的!只是不管是如何死的,策妄阿拉布坦早已被鞭屍挫骨,如何能“放了”呢?!
胤祄所負責的右翼軍與策妄阿拉布坦交戰,大勝並將其擒獲,胤禎卻只在追擊的時候追上了一隻百餘人的零散隊伍,其中被團團保護在中心的便是準格爾的國師妖僧佛格。胤禎將其他人全數斬殺,卻將妖僧佛格偷偷留了下來,着人押送進京。佛格尚且不知策妄阿拉布坦已死,否則便不會如此賣命了。
“王爺,不好了!”外頭侍衛急切地高聲道,“元親王和襄郡王突然帶着王府侍衛,非要闖進來!奴才們快阻攔不住了!”
胤禎心下一緊,急忙道:“大師,趕快把這些東西都銷燬了!”只要銷燬了這些東西,便沒有巫蠱鎮魘的證據。
佛格搖頭道:“若是銷燬,巫蠱的效果便會失效!咳咳,此釘爲七日追魂釘,一旦釘上去,必然逼迫下咒者魂魄離體,只要足七日,便會魂飛魄散而死!”
“七日?!”胤禎咬一咬牙,“本王知道了!”絕對不能叫任何人進入這個房間!
恂郡王府門前,雖已經是後半夜了,卻極爲熱鬧,恂郡王府的侍衛死死堵住門口,“兩位王爺!我家王爺已經吩咐閉門,請明日再來!”
胤祿一馬當先,一腳將言辭哀求的侍衛踹開,冷聲道:“本王今日便是要來看看十四哥到底在府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胤禮急忙拉了自己哥哥一把,“十六哥,這不太好吧?”
胤祿一哼,道:“有什麼不好的?你也別光乾站着,趕緊叫人把你王府的侍衛全都給叫來!”
胤禮聽了自己哥哥這話,更加頭疼了,無憑無據便擅闖兄長的府邸,這樣莽撞,可不像是平日的十六哥!十六哥明明是個極爲謹慎的人,難道是因爲皇額娘被鎮魘,才怒急之下有如此舉動的?只是他如何篤定必然是十四哥所爲呢?胤禮實在想不通。
“十六弟和十七弟深更半夜闖入我王府,到底意欲何爲?!”胤禎昂首挺胸走出府門,語出鎮定,一副泰然底氣十足的樣子。
胤祿略一眯眼睛,“十四哥出來的正是時候,這羣狗奴才推三阻四不讓進!弟弟們來了,十四哥難道不歡迎嗎?”
胤禎瞥了一眼這位親王弟弟的陣仗,帶來的侍衛比他郡王府的侍衛還要多!那也是自然的,郡王配備的侍衛人數,自然不及親王的多!想到此,胤禎心中就氣憤得很!你不就是皇后嫡出嗎?丁點本事也無,居然能後來者居上!
胤禎語氣更加高昂:“若是青天白日,遞了名帖,做哥哥的自然會掃榻相迎!只是三更半夜,十六弟和十七弟如此陣勢,倒不像是來做客的!既然你們不懂做客的規矩,那就別怪爲兄不懂做主人的規矩了!”
胤祿的口齒也絕不遜色於胤禎,語氣咄咄逼人:“十四哥如此拒人於門外,莫非裡頭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連自家兄弟都看不得?!”
胤禎冷哼道:“十六弟!你雖是親王,也不能仗着爵位胡言亂語!說話做事都要將憑據纔是!”
“憑據?”胤祿嗤笑,“好啊,敢問十四哥,年前你追擊策妄阿拉布坦餘部,捉到一個準格爾高僧,爲何沒有按照主帥嶽鍾琪之令,不留俘虜將其斬殺?反而將他偷偷運送回京,掩藏在自己府邸中?!”
“你——”秘密被人洞悉,十四阿哥胤禎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你休得胡說八道!”
胤祿丹鳳眸子隱隱含着如劍刃一般冷厲的光澤,“是否胡說八道,十四哥讓弟弟進去一看便可自洗清白!”
裡頭自然有見不得人的東西,胤禎又豈能叫這兩個弟弟進去,便拂袖道:“十六弟若要搜查哥哥的王府,便去請了皇阿瑪的聖旨來!若無聖旨,你要搜查,便是僭越!”
476
與恂郡王府相鄰是十三貝勒府,時至四雞鳴時分,天色已經暗沉如許,烏壓壓天空彷彿積蓄着什麼。
這一夜,只怕少有人能入睡。
十三福晉兆佳氏和衣起身,道:“爺,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胤祥沏一杯茶水,慢慢飲下,道:“我睡不着,你睡吧。”旁邊刀戈一觸即發,每隔一刻鐘,便有人彙報消息,聽着劍拔弩張消息,他如何還睡得着。
安撫了福晉,胤祄喚來心腹太監道:“叫底下侍衛準備着。”說不準還得他搭一把手呢。
恂郡王府門前,形勢雖然一觸即發,但是誰都不敢輕易先動手,先動手必然失了道義,後動手便只是防衛。這個道理,胤禎明白,胤祿也明白,暗處觀望人就明白。
胤禎笑道:“十六弟還是回吧!哥哥我還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覺呢!再過一個時辰,可要準備上朝去了!”
就胤禎自以爲佔據上風時候,胤祿突然上前二步,與胤禎距離僅僅一步之遙,他壓低聲音,小到只有彼此二人才能聽到:“十四哥,弟弟今日是非進不可了”
胤禎面上浮現譏諷笑容,亦低聲諷刺道:“莫非十六弟還想着要跟哥哥我動強嗎?”
“十四哥說對了。”一語出,胤祿袖子底下手驟然握成拳頭,屈肘驟然發出,如擊打棉花一般擊打了十四阿哥肚腹上。他出手極,到別人都看不到他出手,當別人都看到時候,胤祿拳頭已經變成了手掌,十四阿哥胸口輕輕拍了二下,看上去就像是拍打灰塵似。
“呃——”當胤祿拳打柔軟肚子上時候。胤禎便發出沉痛低吟,隨之那兩下看似輕巧拍打,卻生生扼住了胤禎聲音,讓他疼痛得五臟六腑絞痛難忍,喉嚨卻好似被卡住了似,發不出半點聲音。疼痛讓他腿腳發軟。便生生倒了胤祿身上。
胤祿雙手一伸,便擁抱住了兄長,一臉關切之色,驚呼道:“十四哥!十四哥你這是怎麼了?!”
一時間人人驚訝無比,很多人都看到了,十六爺不過是輕輕拍了十四爺胸口兩下,十四爺便突然倒了十六爺身上。
胤祿嘴角露出冷笑,低聲道:“很驚訝吧,十四哥?”
胤禎脣齒髮顫。臉色鐵青,卻說不出半句話。
胤祿低低輕笑,道:“十四哥現不會以爲,你是皇子阿哥中武藝高之人了吧?說實,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連當年大哥都不如!我只是不屑於與你相爭罷了!”
“你、你——”胤禎脣齒見極其艱難地蹦出字來。
“十四哥,怪就只怪你兩次觸犯了我底線!”胤祿低聲冷冷道,語氣如冰錐一般刺進胤禎心頭。
“兩”胤禎出口吐字依舊極爲艱難。兩次?爲什麼是兩次?不是隻有這一次嗎?只是胤祿已經容不得他深思
“十四哥,你不要嚇弟弟!”胤祿一邊驚呼着。發揮着超人演技,一邊大叫道:“十七弟,來搭把手!把十四哥扶進王府!”
胤禮嘴角抽搐了二下,他親哥哥居然敢當着所有人面動手,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啊!心中如此想着,手腳卻十分利索。和自己親哥哥一起,一左一右攙扶着身軀已經因疼痛而傴僂着十四阿哥,大搖大擺走進了王府。
恂郡王府侍衛,沒有自家王爺命令,自然不敢隨便出手阻攔。只能眼巴巴看着三人親如一母所生似進了王府。
十三阿哥府,胤祥一臉驚訝:“你說十四弟突然發了急病,十六弟和十七弟攙扶着他進了王府?!”
“是!奴才親眼所見!”
胤祄招了招手,道:“下去吧。”竟然如此巧合?這樣巧合背後,必然不是巧合,只是不管背後到底是如何,已經不需要任何人出手了?他也一樣。原以爲天亮之前會有一場大刀戈相向,沒想到居然被一個“急病”給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佛經閣。
侍衛急忙阻攔道:“十六爺,這裡是佛經閣!不能隨便入內!”
胤祿此時也懶得跟人廢話了,都進來了,自然不能無功而返,其他幾個院子他已經搜過了,就只剩下這個隱蔽小院落了,而且眼前侍衛如此焦急地阻攔,便知裡頭一定有問題!他一拳一個,三下五除二就全部給撂倒了。方纔擊打老十四,也不過只能叫他一時半刻無法動彈說話罷了,要等他恢復過來之前,把證據給搜出來才成!
胤祿一腳踹開佛經閣門,撲鼻便是一股血腥氣息,裡頭地上有大灘暗紅血跡,已經要乾涸了,血跡中央有一個被釘住木偶,木偶上刻着生辰八字,正是他皇額娘生辰!
而閣中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尚有餘溫蒲團
閣中空曠,莫說是人了,半隻老鼠也藏不住,而且窗戶是從外側封閉,根本無法出去,但是妖僧佛格,就這樣消失了。胤祿瞧着這裡確像是方纔有人樣子,也只會以爲是被門口守衛給偷偷放跑了,只是地上證據卻沒有來得及消除掉。
“十六弟!你不能”十四阿哥被人攙扶着,一瘸一拐艱難地追了進來,只可惜已經晚了。
胤祿彎腰將地上被釘穿了木偶拔了起來,不得不說釘還真結實!廢了他老大功夫纔給拔了起來。
“怎可能?!”胤禎自然不能不驚訝,佛格說過那個木偶除了他自己沒人能拔下來,重要是佛格哪兒去了?!他進來之前問過守衛,他們明明說佛格還裡頭,不曾外出!何況方纔佛格傷得那麼重,別說逃走了,就連站起來都幾乎是不可能!他如何消失這個封閉佛經閣中?!
胤祿手裡拿着那個木偶,憤怒之情頓時化作冷笑:“十四哥,看樣子你要跟弟弟一起進宮一趟,好好跟皇阿瑪解釋解釋,爲什麼這個人偶上有皇額娘生辰八字!”後一句話,胤祿說得咬牙切齒!
“真正被我視作親人人很少,誰若想要傷害他們!我絕不會放過他!”胤祿瞳孔一縮,心中冷意與殺意毫不掩飾地釋放了出來。
這樣殺意胤禎突然想到,許多年前,他也曾經感受過一次。旋即,他額頭有冷汗沁了出來,巫蠱之事,當初大哥就是前車之鑑!胤禎如今怎麼不怕?!看着胤祿手中木偶人,胤禎突然心下發狠,只要奪了過來,銷燬證據就
只是他那樣表情,早已被胤祿洞悉,胤祿臉上冷笑漸漸化作譏諷:“十四哥不會以爲,到了現你還有翻盤餘地吧?!”
胤祿如此自信,倒叫胤禎一時半刻不敢動手了。
“哼——”胤祿冷冷一哼,“十四弟還不曉得吧,子時時分,你額娘密嬪幽禁永和宮中以巫蠱鎮魘皇額娘,已經被人贓並獲了!”
“不可能!”胤禎立刻驚呼,“我額娘纔沒有做那種事,分明是我——”話說到此,戛然而止,後半句被他自己給吞了回去。
胤祿手持着木偶,大步走到胤禎近身,譏笑道:“你們母子,還真是心有靈犀,居然做出同樣事情!”
胤禎還猶自不敢相信,他努力搖頭道:“不!不可能!額娘不會!”
胤祿嗤笑道:“十四哥不會不曉得,妃嬪鎮魘國母,便只有死路一條!皇阿瑪顧忌皇家顏面,只暫且將密嬪打入冷宮,緩後處死!十四哥應該曉得,若巫蠱鎮魘主謀是皇子,皇阿瑪必然虎毒不食子!這事兒落十四哥身上,頂多一個圈禁!若是落密嬪身上,必死無疑!”
胤祿如此明白地剖析而暗示,胤禎如何聽不懂?!若他將一切承擔下來,額娘可逃過一死,他卻少不得下半輩子如大哥一般,要圈禁至死了!若似乎他將一切都推卸到額娘身上,或許可以獲得皇阿瑪寬恕,但也一樣大位無望了!額娘難逃一死。無論怎麼樣選擇,他都輸了!
胤祿脣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如何?十四哥是要跟我進宮認罪呢?還是——”還是看着你額娘死冷宮!
“我還有別選擇嗎?”胤禎面上笑容苦澀無比,面上神色格外蕭索淒涼。他自然是不甘心,只是再不甘心,連他驕傲武藝十六弟面前都如此不堪一擊!何況,還有他額娘,身爲人子,他亦不能看着自己額娘去死!額娘早已失寵,以皇阿瑪薄情,他絕對賜得下一杯鴆酒!
“我跟十六弟去認罪,請放過我額娘。”胤禎終於彎曲下素來孤傲脊樑,當初決定要巫蠱鎮魘時候,他亦想到會有今天!因爲只要有皇后,她額娘餘生就只能幽禁於永和宮,他再也見不到額娘,額娘也再也見不到他;只要有皇后,十六弟便是尊貴嫡子,便會承太上皇旨登基爲帝,他野心便永遠沒有機會達成!所以決定,鋌而走險。
“好!”胤祿亦答應地爽利落,我自然會放過密嬪,至於皇阿瑪是否會放過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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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見白,卯時初。請記住本站的網址:。這個時辰,原本是早朝的時辰,只是今日君王罷朝,宮中敲響了喪鐘,十一公主之母、佟國剛之女懿嬪娘娘歿了!對外宣稱,刺客闖入內宮,佟佳氏護駕而死,故追封爲懿妃。密嬪王氏,御前無狀,以下犯上,則被打入冷宮。這兩個服侍君王依舊的妃嬪,一死一禁,任誰都能想到二者之間有莫大的關聯!
養心殿中,恂郡王胤禎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一次又一次彎身,磕頭,直到額頭見血,方纔哀求道:“皇阿瑪,一切都是兒臣所爲!與額娘無關!求皇阿瑪念在額娘服侍您數十年的份兒上,寬恕額娘吧!”
高座上位的帝王蒼老而冰冷地掃視着匍匐在地的兒子,一眼不發,只以迫人的威勢逼得胤禎脊背上滿是冷汗。
這個季節本是涼爽的季節,但是胤禎後背的朝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他咬一咬牙,額頭狠狠叩擊在地板上,碰撞得自己頭暈目眩,他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再度哀求道:“皇阿瑪!巫蠱系兒臣所爲,永和宮的巫蠱之物也是兒臣叫人偷偷送進去的!只爲內外夾擊,害死皇...皇額娘!”
這是胤禎有生以來第一次叫溫皙“皇額娘”,爲了博得康熙的原諒,他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底線。
康熙的雷霆暴怒旋即而生,用來做鎮紙的巴掌大的白玉貔貅被他突然擲了出去。胤禎也不敢躲避,生生捱了那麼一下,白玉貔貅砸在他額頭上,頓時打得他頭破血流,更被砸得腦袋眩暈,一時間支撐不住便撲在了地上。
“孽子!!!”康熙的暴怒聲響徹整個養心殿。
胤祿見狀。急忙撩起袍子伏跪,言辭哀切道:“皇阿瑪息怒,請您千萬保重龍體啊!”
康熙因暴怒而整張臉都通紅了,一雙蒼老的眼睛充斥的血色,他深深喘息着,極力壓制胸腔中即將奔涌而出的怒意。“孽子!!朕沒有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兒子!”
御案上,正放着那巫蠱之物,一模一樣的生辰八字,比密嬪更狠毒之處在於竟然以釘子釘穿木偶!!他是想讓皇后亦受此痛楚嗎?!想到昨日在太極殿,皇后驟然心口劇痛,便不省人事,想來首要原因在此了!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所爲,這比是密嬪所爲更讓康熙痛心!若是僅僅是一個密嬪,康熙可以毫不猶疑地賜死。只是若是胤禎...難道他還能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且不說虎毒不食子,就算他狠得下心,也要顧忌千古史書所留下的“不慈”之名!一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可以殺死的帝王,後世史書將如何評價呢?!康熙的確恨不得掐死胤禎這個孽子,但是他不得不遏制住自己的恨意和痛心!
深深喘息了兩口氣,康熙冷聲道:“胤禎忤逆不孝,着割去王爵尊榮,終身幽禁府邸。非死不得出!”
這樣的結局,這樣的處置。亦在胤禎預料之中,只是這樣圈禁他的話、這樣再無半點父子之情的話,從他的皇父口中說出,胤禎伏在地上,渾身生寒,他也要如大哥一般終身圈禁了。
只是——。胤禎突然想到了還在冷宮中的自己的生母,急忙磕頭哭泣道:“皇阿瑪,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您要怎樣懲罰兒子,兒子都絕無怨言,但是請饒恕額娘吧!一切都是兒子主謀!都是兒子大逆不道!!”
康熙怒容不減。冷聲吩咐道:“帶下去!朕至死,再也不想見這個孽子!”
“皇阿瑪!!”胤禎忍不住驚呼,“求您饒了額娘吧!好歹念在額娘伺候您多年的份兒上....”
胤禎被殿外侍衛強行拖出了養心殿,他的聲音漸行漸遠,漸漸再也聽不到。
胤祿跪在養心殿中央,瞧瞧側臉看了兩眼,忙道:“皇阿瑪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說着,他瞧瞧擡起頭,“那麼密母嬪...”之前康熙可是說了,要緩後處死的,胤祿心中其實亦不希望密嬪活着,雖然十八弟曾說過那個布偶不曾害到額娘——但是,任何想要害他額孃的人,胤祿都不希望她活着!
康熙合上眼睛,面上疲憊無比,道:“亦是非死不得出!”
“是,兒臣明白了。”胤祿微微有些失望,隨即轉念一想,不過也好,冷宮那個地方生不如死,不見得比賜死好過!
胤祿起身,走到御案跟前,道:“皇阿瑪,這個木偶並不簡單,兒子半路上試過,無論用什麼方法那個釘子都取不下來。”
康熙驟然眉頭一凝,道:“那就燒了吧。”素來巫蠱之物,燒掉便可解除了。
“是!”胤祿應了一聲,便將那木偶收了起來,只是卻沒有拿去燒掉,畢竟不大放心,思來想去,還是去找了十八弟。
今日一大早,胤禮便進宮來侍疾了,胤祄現在已經出了宮,在自己的貝勒府中。
胤祄仔細端量了木偶,道:“是銀鱗木製的木偶,堅硬無比,釘上頭的是追魂釘,的確需費些心力。”
胤祿心下一緊,急忙問道:“直接燒掉不成嗎?”
胤祄搖搖頭,道:“尋常的火燒不掉銀鱗木....”而他控火的能力還不到位,胤祄想了想,只怕要多費點勁才成,便道:“十六哥,這個交給我處置就好了。”
有自己親弟弟保證,胤祿自然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便道:“如此,額娘應該很快便會醒來了吧?”
胤祄搖了搖頭,道:“傷害已經產生,解決掉這個只是叫傷害不再繼續加重而已。”內中的細節,他也不大好解釋,便這麼粗粗地道。
胤祿旋即深深地皺起眉頭。胤祄忙道:“十六哥,你放心吧,額娘一定會醒來的,只不過需要費些時間!”
胤祿壓低了聲音,道:“七月初七前,能夠醒來嗎?”
胤祄自然明白他哥哥如此問的緣故,便道:“恐怕不大可能...”
胤祿不禁露出失望之色,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只要額娘能醒來就好。”
東方欲曙,城外的某個不起眼的小山丘上。
“咳咳!”佛格艱難地咳嗽了兩聲,無不含了驚訝之色道:“尊駕是...”
“你比法寧更執着。”
佛格眼中頓時露出驚駭之色,嘴脣隱隱發顫:“師叔祖...?”
靜一一手將佛格提了起來,道:“罷了,我先帶你去藥王觀避一避吧?”
“大哥...?他還好嗎?”提到藥王觀,佛格自然曉得那是誰的道場,聲音不禁微微有些觸動。爲了躲避殺身之禍,他們兄弟不得不一個出家爲道,一個出家爲僧。
“他把一切都放下了,自然過得很好。”靜一聲音如水般清澈。
佛格冷笑連連:“他居然放下了?!!”
靜一也頗爲無奈,他當初答應了師兄好好照應他的後人,閉關出來之後才曉得他師兄的三個兒子都已經壽終正寢,師兄的孫子幾乎全部被殺戮乾淨,只有師兄幼子莊正龍的兩個兒子莊成寧和莊成武分別出家道家和佛家,逃過一劫。
靜一道:“都過了六十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佛格怒道:“我就是放不下!莊家二十八口人命,幾個堂兄姊妹還有侄兒們問斬的問斬、凌遲的凌遲,無一倖免!連父親和兩位伯父也被刨棺梟首、碎骨戮屍,這樣血海深仇,我如何能放下!!”
靜一長長嘆了一口氣,歷朝歷代,什麼時候少得了殺戮?只是莊家不幸罷了,也是師兄的幾個兒子也跟他一樣頑固,天下早換了姓,爲何還要執迷於效忠前朝呢?
清廷未必好,但是前明皇帝也不見得有幾個玩意兒。還寫出一本《明史輯略》,堂而皇之地以前明用弘光、隆武、永曆等年號,拒不承認順治年號,斥明將降清爲叛逆,更直呼努爾哈赤爲“奴酋”、清兵爲“建夷”。寫了這樣和統治者對着幹的書,也不好好藏着,多少年後還要拿出來刊印成書,鬧得沸沸洋洋,不但莊氏一家差點死絕,連門人弟子都不得幸免!
靜一無奈地道:“明史案,系鰲拜一手掀起,當時康熙尚未親政,你要恨也恨不到他頭上。”靜一這話說得中肯,明史案從順治末期,到康熙二年才結案,期間牽連甚廣,被殺者共七十餘人,其中十四人凌遲處死,莊氏先祖雖已病故,仍然被刨開棺材戮屍,不可謂不狠毒。只是若要恨,也沒必要恨康熙。
佛格,或許該叫他莊成武,他笑得滿臉苦澀:“不恨清廷狗皇帝,我該去恨誰?!”他早年的確深恨鰲拜,但是鰲拜早已被康熙囚禁至死,他這些年便是靠着一股子對滿清的恨意才活到如今!
多少年苟延殘喘,東奔西逃,活得如芻狗一般!直到晚年逃至西北,被策妄阿拉布坦所救下,才活了幾年像人的日子!故而,他才費盡心力,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救策妄阿拉布坦。他所學所通的鎮魘之術亦是祖傳下來的,原本有很多皮毛的修仙功法,可惜都付之一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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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貝勒府,當銀鱗木被灼燒成一團銀灰色的細末,追魂釘也墜落地上。胤祄抹去頭上的汗水,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東西灼燒起來還真費事啊!
胤祄從袖中取出六枚古銅錢,又擲出了六回,口中默默算着,卻漸漸沉下臉色。就如同當日在養心殿寢殿算的一樣,十分模糊,上一會也只是算到巫蠱之人在十三哥或者十四哥府中。而這一次,更是丁點都算不出來!胤祄的眉頭漸漸凝重了,六爻算術素來屢試不爽,如今卻接連碰壁,叫他不由地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施法之人必然不是十四哥,但是十六哥在十四哥府上並不曾抓到其他人,胤祄欲占卜出此人是誰,卻好像被矇蔽了一層迷霧般,什麼都算不出來。從追魂釘上沾染的血跡來看,施法之人應該收了不輕的傷,那必然沒有充足的能力來躲避他的占卜,如此...必然是有旁人爲他遮蔽了?那麼,施法之人是誰?橫插一手抱住施法之人的人又是誰?!胤祄陷入了沉默。
小格子在外頭敲了二下門道:“主子爺,宮裡來人了,皇上急召爺進宮!”
胤祄只得收回思緒,將古銅錢一枚一枚收了起來,方纔叫了小格子進來伺候自己換上貝勒朝服,乘暖轎入宮。
養心殿。
“什麼?衝、衝、沖喜?!”胤祄的舌頭頓時打結了。
養心殿中並無外人,除了康熙,便是胤祿和胤祄哥倆。胤祿點頭道:“不錯!皇額娘一直不醒來,着實叫人心中不安!十八弟已經二十有一,額娘若是清醒着,一定向看到十八弟成家立業!”
康熙對胤祿的這個提議也十分讚許。“不錯!人選早就已經看好了!德保的小女兒索綽羅氏就很不錯!你皇額娘也是點頭答允了的!”
如果溫皙此刻在,一定跳出來反駁,老孃什麼時候“點頭答允”?!!只不過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罷了!
胤祄臉頰抽搐了二下,“可是、可是——”他自然不想成婚,可是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沒什麼的好可是的!”康熙大手一揮,道:“興許一沖喜。你皇額娘就醒過來了呢!”
胤祄臉頰有些僵硬,就算衝十次喜,額娘也不會醒過來!但是他還真不好跟皇阿瑪解釋,皇額孃的靈魂已經跑進仙境裡修煉了....
康熙臉上略帶了幾分期待之色,道:“小索綽羅氏端莊賢惠,你一定會喜歡的!這個人選,是朕和你額娘千挑萬選定下來的!何況,你的婚事本就不能再拖延了!”
“朕已經問過欽天監了,七日之後便是黃道吉日。正合婚嫁!”康熙頗有幾分急切之意。
胤祄忙道:“皇阿瑪,是不是太倉促了點?”
康熙略一點頭,嘆息道:“的確有些倉促了...不過事急從權,一切都要以你皇額娘爲重!”
瞧着自己皇阿瑪半點也不容許反駁的樣子,胤祄便露出一張苦澀的臉。胤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十八弟,雖然倉促了些,也有些委屈你,不過爲了皇額娘。你還是儘快成婚比較好!”
身在空間靈泉山上的溫皙,還不曉得自己小兒子要娶媳婦了。她現在幾乎抓緊了一切時間來修煉,只是魂體不是**,修煉起來遠遠不如**的快!溫皙雖然心中焦急無比,也只能按下心來,努力讓自己潛心修煉!
好在靈泉山上靈氣濃郁,每一天精神力都能有些微的增長。雖然魂體看上去沒什麼變化,溫皙卻能感覺到一日日下來,靈魂漸漸顯得更加凝實,只是這樣的速度還是太慢了一點。
藥王觀竹樓,靜一掐指一算。不禁皺了眉頭,他竟然算不到溫皙現在的情形如何了...彷彿阻隔了一道巨大的壁障,阻礙了他的卜算。
又接連掐算了幾次,結果一樣,都是被莫名的東西給阻隔住了,靜一深深皺着眉頭:“難道他的魂體已經突破了?”嘴裡這麼說,但是隨即便否決了,絕無可能!魂體不是**,雖然同爲金丹期修爲,**到了巔峰,只要有足夠的靈藥靈物便可嘗試衝關,但是魂體的精進卻是一個緩慢的、水滴石穿的過程,就算潛心修煉,沒有十年八年也不可能成功。
算不了溫皙的,靜一便轉而去算溫皙的幾個兒女,算到她徒弟胤祄身上的時候,靜一眉宇間有訝然之色:“居然...紅鸞星動了?”
七日後,哲郡王府張燈結綵,吹鑼打鼓,好不熱鬧!胤祄由着奴才伺候他穿上大紅色的喜服,臉上卻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
小格子打了個千兒道:“爺,姜格格和曹格格來給您請安了!”
哲郡王府,僅有的兩個侍妾,還是康熙數年前賜下的,姜氏和曹氏,都是漢軍旗出身,尤其曹氏還是江寧織造曹家的女兒,額附曹顒的同族堂妹。
姜氏高挑豔麗,曹氏嬌柔媚人,都是風姿無限的美人,只可惜入府多年一直過着守活寡的日子,哲郡王連碰都沒有碰她們一下,今日是嫡福晉入門的日子,只怕她們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姜氏與曹氏皆福身,含了各自妖嬈的笑容道:“婢妾恭喜爺大婚之喜!”
胤祄在哪兒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二聲,他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喜事,何況馬上要娶進門的福晉,他還不曉得長什麼樣子呢!
不過胤祄現在心疼的是自己的處男之身要告結束了,靜一可是跟他說過,他是純陽之身,故而修煉速度比別人快許多,只要堅持下去,修成元嬰也不在話下,前提是在那之前別破了處男之身。不過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娶妻不是納妾,妾侍隨便扔一邊,好吃好喝供着就成了,要是娶了妻子也不碰一下,只怕旁人要懷疑他那方面的能力了!
見了美人,胤祄也會心癢癢,不過和元嬰修爲的千年壽命相比,他還是生生忍住了,何況跟着師傅修習的功法都是清心寡慾的,自然只要遠着點美人,便不會心猿意馬了。
其實,胤祄也曉得,拖延到現在才成婚,也算極晚了。只是皇阿瑪也好,兩位哥哥也好,都把那個小索綽羅氏誇得天花亂墜,天上有底下無似的!旁人越是狠誇一個人,胤祄就越是抱有懷疑!何況,在他的認知裡,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額娘更好的女人了!所以這個小索綽羅氏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只是十六哥私底下跟他說,皇阿瑪年氏已高,索綽羅氏名門大族,在朝中頗有幾分影響力,他要是娶了索綽羅氏,自然大有裨益。爲了自己哥哥,胤祄只要咬一咬牙齒,狠下心,結束自己的處男生涯。
小格子急忙來報說:“爺,福晉的轎子已經到了大門口了,您快點去吧!”
胤祄滿不情願地被司儀嬤嬤們引領者,去門口接新娘,哆!哆!哆!!三箭射在轎門上,穿着一身大紅喜服蓋着紅蓋頭的福晉便被嬤嬤從轎子中攙扶了出來。
婚事雖然準備得有些急,但是該有的主要禮數自然不會缺了,場面也自然不小!哲郡王府數百桌的流水宴席從內院一直襬到儀門,好不熱鬧!掌勺的都是挪用了宮裡的御廚,司儀的也是宮裡挑選出來的經驗豐富的嬤嬤,需要走幾步路,怎麼走路都有規矩,胤祄只覺得自己跟個牽線木偶似的,好不容易走完了整個流程。
疲乏之餘,胤祄不禁暗暗佩服他這位不知道長什麼樣的福晉,這麼多規矩下來,還能一絲不亂,果然不愧是大家族的教養,皇阿瑪贊她端莊賢惠,看樣子的確屬實。胤祄想着,既然福晉賢惠,就算長得不貌美,他也可以勉強接受了...
禮數完成,福晉自然要回房呆着,胤祄這個新郎官還要去酒宴上,被兄弟們輪流灌個遍。
雖然胤祄酒量超羣,一個輪番下來,也胃中翻江倒海,趴在花壇上狠狠吐了一通,飲了一大碗醒酒湯,才搖搖晃晃進了洞房。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四大喜,委實難得。胤祄迷迷糊糊掀開福晉的蓋頭,看到底下那張花容月貌,頓時酒醒了大半。
沒人不想娶個漂亮媳婦,胤祄純屬少年對未知婚姻的莫名牴觸,等到成了婚了,看到媳婦超乎自己想象,頓時便忍不住樂了。
“爺——”索綽羅氏柔柔地喚了一聲,帶着幾分怯生生的。
胤祄頓時被這一個字叫得心都軟了、化了!啪嗒一聲,袖子裡掉出一本書來,那正是方纔飲酒時候,十六哥偷偷塞給他的房中書。書掉出來,正好展開了其中合歡十八式的第九式:鴛鴦合和....頓時,胤祄鬧了個大紅臉。
房門外,還有二個哥哥在偷窺。
胤禮道:“十六哥,那本書真的成嗎?”
胤祿手指一戳,戳破了窗戶紙,將一截燒着的香小心翼翼塞了進去,露出幾分奸笑,道:“合歡十八式若是不夠,這個合歡香就綽綽有餘了!”
沒過多久,裡頭果然傳出了少兒不宜的嗯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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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房中依稀還有淡薄如春霧嫋娜,枕畔婚妻子索綽羅氏酣睡中發出均勻呼吸,紅羅香帳,珠簾玲瓏,少婦枕着藕臂,臉上帶着羞澀而幸福紅暈。
胤祄午夜甦醒,臉有些漲紅,偷偷瞧了瞧小妻子,有點懷念剛纔翻雲覆雨隨即暗暗啐了一口,跳下牀去,將幾近燃燒完畢合歡香和踩滅了。以他如今修爲,竟然中招了!稍微一想就曉得,肯定是十六哥幹,十七哥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婉轉馥郁,沁入鼻孔,依約是**體香,胤祄嗅了嗅自己身上味道,頓時又有些心猿意馬,想着回到溫暖被窩裡,再好好睡一覺,卻忽然感覺到熟悉氣息靠近了。胤祄只得急忙披上外衣,偷偷從窗戶翻了出去。
哲郡王府後花園,夜半睡蓮都合上花瓣靜靜地沉睡者,只有蟬吟蟲唱月光下無比清晰,靜謐夜晚,與喧囂白日,形成鮮明對比。高逾二丈百年丹桂樹,枝葉葳蕤,樹下有一青色道袍男子,月光朦朧之下,溫潤如玉。
“師傅?”胤祄腳下穿着大紅色雙龍戲珠縷雲靴,腳下踩着鬆軟草皮,穿過繁密花枝,抄近路走到丹桂樹跟前。
靜一深深吸一口氣,彷彿空氣裡都浸潤了美酒味道,傍晚太嘈雜,所以選這個時候來,靜一緩緩露出一個微笑:“沒打擾你洞房花燭吧?”
胤祄頓時臉紅了大半,急忙搖頭道:“沒、沒有!福晉睡得很熟!”
“哦。”靜一眼中帶着戲謔笑意和幾分不易察覺溫柔,隨即換了溫潤語氣道:“人生世,能有一番姻緣不易,好好珍惜吧!”
胤祄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語氣輕,但心中卻是十分重。
靜一從寬大流雲紋袖口中取出一隻玉色巴掌大荷包,上頭有玄妙花紋,卻非繡制而成,彷彿是鐫刻上頭,又彷彿是渾然天成一般。“我這個做師傅,沒什麼旁東西能拿出手,這個芥子袋你帶身上,裝東西也方便。”
芥子袋!這是胤祄羨慕已久東西,觸手又柔軟絲滑質感,看似如絲綢一般,但是其堅韌程度非刀斧可破,水火不侵襲,內中容量也十分可觀!胤祄急忙從腰間取下隨身佩戴青龍匕。匕首尖指尖輕輕一刺,便有嫣紅血珠子沁出來,滴了玉色芥子袋上,旋即那一滴血便以肉眼可見速度被吸收了,芥子袋上也染了一層紅意,胤祄忙用精神力一看,內中尚且空空如也,他便將青龍匕回鞘。心念一動,便將皇阿瑪欽賜匕首給放了進去。
“對了。你額娘還好吧?”靜一靜默許久,才問出了心中想問話,畢竟一直算不出她到底如何了,靜一終究有些不放心。
“師傅你放心吧,額娘沒事!”想到額娘叫自己保守關於仙境一切秘密,胤祄也只能如此含糊地回答靜一。
靜一頓了頓。道:“她魂體現何處?”
胤祄眉頭微微一縮,沉了了數息,方纔道:“額娘一個很安全,靈氣很充裕地方,等修爲精進一步便會回魂。”
“靈氣很充裕地方?”靜一思緒所存不多福地一一略過。卻一一否定了,如今靈氣充裕地方,分明師尊當年所留下來洞府!這世間,已經少有靈氣充裕之地了,莫非這世界上還有他不曉得福地洞天?靜一看着自己徒弟不欲言明樣子,他也不好太深問了。
畢竟溫皙現是康熙皇帝妻子,他確不好太過追問了,忙解釋道:“我只是算不到她是否安好,有些擔心罷了!”
胤祄收起芥子袋,道:“師傅,我之也運用六爻算術也出了些問題”譬如算不準巫蠱之術施法之人精確所,已經限制那人到底是何人,以及暗中相助人是何人!想到此,胤祄看自己師傅目光不由含了幾分審視意味。
靜一面上有溫潤笑容,如長輩般慈愛:“六爻算術並非萬能,世間本就有不可測算之事。若是算不出,便不要太糾結於此。”
胤祄亦露出幾分看不清意味笑容,緩緩道:“師傅說是!”他回頭看了看主院方向,道:“師傅,夜深露重,我改日再去藥王觀找您。”說着,略一彎身,便要告辭。
靜一忙喚住胤祄,追問:“你額娘,還安好嗎?”
胤祄揚起一個笑臉,月光下露出潔白如貝牙齒:“師傅不是說,若是算不出,便不要太糾結嗎?”
靜一頓時啞然,訕訕笑了笑,道:“你說是。”
胤祄復一彎身,道:“我先回去了,福晉若是醒來發現我不,一定會到處亂找。”說完,胤祄身輕如燕,便跳躍着從花叢間穿越而過。
月光透過參差桂葉,有細微光點落靜一微風中起伏道袍上,恍如點點星光搖曳,長長嘆息伴着深夜露華,有溼潤意味。
後半夜,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極細微雨絲綿綿不絕,天地一色朦朧如許。天明時分,方纔漸漸停了,世界彷彿被洗涮過一般,空氣雖然有些泥土味道,但難掩清氣息。
十八福晉索綽羅氏親手將郡王紅珊瑚朝珠戴丈夫脖子上,從陪嫁侍女手上平穩地接過普洱,雙手呈給胤祄。
胤祄這會兒突然覺得嬌妻側,也是一件美事,接了茶,漱了口。今日是婚頭一天,照例婚夫妻需要給婆婆敬茶,可惜溫皙尚早昏迷,是喝不到後這杯茶了,只是入宮請安規矩是不能免了。
梳洗罷,小夫妻一同用過早膳,便乘坐寬敞暖腳悠悠入宮去了。入宮路,胤祄去過多次了,面色自是悠然。索綽羅氏卻有些緊張,一雙嫩如蔥白纖纖玉手緊緊攥着衣袖,心臟也砰砰亂跳。
胤祄耳力驚人,便執着福晉手,微笑如春風:“放心,皇阿瑪雖然威嚴,但不會隨便發怒,平日裡是很慈祥!兩位嫂嫂也是極好說話人,你放心就是了!”
索綽羅氏輕輕嗯了一聲,道:“天家威重,妾身自然有些惶恐,讓爺見笑了。”
胤祄笑得兩靨生了一雙淺淺酒窩,渾然有幾分溫潤感覺,加之胤祄本就頎長俊朗,星眸劍眉,又如此親和,叫索綽羅氏生了一臉嬌紅羞態。
承乾宮,如今溫皙已經被挪了回來,畢竟長久居於養心殿,也會招來太多閒話。如今此伺候是溫皙兩個媳婦,瓜爾佳宜蘭和鈕祜祿宛姵。伺候病人工作也很簡單,不過是一日三餐喂服湯藥,衣洗漱罷了。
“弟弟給兩位嫂嫂請安了!”胤祄笑臉拱手行了禮。
索綽羅氏也忙福身,“雲陌見過兩位嫂嫂!”
宜蘭長袖善舞,急忙含了親切笑容上前親手扶了索綽羅氏:“弟妹真真天仙一般美人兒!真叫嫂子我自慚形穢!”說着看了看側後放牀榻上昏睡婆婆,微微哀嘆道:“早聽說弟妹是額娘一早點頭答允,若是皇額娘能親眼看到弟妹和十八弟成婚,一定也很高興!”
索綽羅氏雖然不曉得皇后昏迷不醒緣由,卻也曉得,皇后暈厥之後,緊接着懿妃佟佳氏薨了,然後密嬪王氏被打入冷宮,翌日恂郡王被割除王爵並圈禁,內宮陰私她自然不敢亂問,只依依柔聲道:“皇額娘福澤深厚,一定會醒來!”
宛姵正躬身牀畔,手裡拿着以溫水浸泡過雲緞帕子溫皙臉上輕輕擦拭了三回,方纔將溼帕子隨手交給一旁竹兒。宛姵踩着花盆底兒鞋,緩緩走來,眼下有沉沉烏青,顰眉見略生哀愁:“可惜姑姑看不到十八弟妹了。”
索綽羅氏細心將面前貌美貴婦話聽進了耳朵裡,福身道:“雲陌見過十七嫂嫂!”一句“姑姑”,昭示了宛姵身份,乃是襄郡王福晉,而加能言善語是元親王福晉,都是皇后娘娘媳婦。
宛姵略彎身還禮,簡潔地道:“弟妹好。”
瓜爾佳宜蘭道:“昨夜整晚都是十七弟妹服侍額娘,這會兒想必精神不濟一些,不如十七弟妹早早出宮歇息去吧,這裡交給我便是了!”
宛姵回頭看了看牀榻上依舊昏睡姑姑,眉宇疲憊,多是嘆息之色,道:“有勞十六嫂了。”
宛姵與胤祄夫妻道了辭,便離了承乾宮。
瓜爾佳宜蘭十分周到地道:“這裡說話,若是吵着皇額娘安睡就不好了,不若我們去偏殿吧。”
偏殿是胤祄年幼之時曾經住過地方,時隔多年,這裡並沒有太大變化,正堂敞亮,外有玉蘭樹枝葉扶蘇,薰一爐子沉水香,幽幽不絕。
瓜爾佳宜蘭熟稔地與弟妹聊天,“這裡原本還是十八弟年幼時候住處呢!那時候十八弟還小,只有這麼高——”說着,宜蘭用手比劃了一個到自己腰下高度,看着胤祄又幾分戲謔之色:“沒想到,才幾年十八弟就這般高大俊朗了!”
胤祄報赧,告饒道:“十六嫂就別打趣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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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爾佳宜蘭呵呵笑了,又絮絮叨叨和藹可親地與弟妹說了許多體己的話,中途上了二回碧螺春,談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方纔問道:“十八弟和十八弟妹,去養心殿請過安了嗎?”
胤祄忙回答道:“李公公說這幾日皇阿瑪身體乏力,起得晚,弟弟便想着晚一些再過去。”
瓜爾佳氏看了看雕花五福案几上的自鳴鐘,便和聲提醒道:“皇阿瑪又作仲翁想必心情好,會早起一些,弟弟和弟妹還是早些過去,若是叫皇阿瑪等着就不好了!”
索綽羅氏忙露出幾分緊張之色,“嫂嫂說的是!”
小夫妻倆辭別了長嫂,便徒步往養心殿而去,承乾宮距離養心殿不算遠,只是索綽羅氏心中緊張,額頭上也薄薄地出了一層汗。
一路走得快,只是到底來得早了些,李德全引領着十八爺和十八福晉去了養心殿偏殿奉茶靜候,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李德全方纔叫徒弟小唐來請人過去。
養心殿中,空無外人,康熙偶爾發出的咳嗽聲都格外清晰,隱隱有迴音。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胤祄如常跪拜行禮。
“媳婦給皇阿瑪請安!”索綽羅氏深深叩首,手心不禁又生了一層冷汗,就在前不久皇上下旨幽禁了密嬪母子,想到此索綽羅氏不由深深敬畏。
“起來吧。”康熙語氣一如尋常人家的老父,語氣和藹,面色慈祥中帶着哀愁,聲音徐緩而蒼老,顯得有些無力。
自從溫皙昏睡,康熙難得露出幾分笑容來:“你也算成家立業了。從明兒起,先去你十六哥的吏部學着點。”
一想到政務,胤祄便有些頭疼,卻不得不聽命:“是,兒臣一定好好跟十六哥學。”十六哥打小就疼他,想必到時候他偷懶。也會幫忙打掩護的吧?胤祄暗暗想着。
“你皇額娘今兒好些了嗎?”胤祄先去過承乾宮,康熙自然洞悉宮中一切舉動,是以胤祄雖然沒提及此事,他也如此問了。
胤祄似乎對此見怪不怪了,如實道:“皇額娘氣色還好,昨晚是十七嫂服侍,這會兒是十六嫂在伺候着。”
康熙長長地嘆息着,眉宇間愈發沉痛,似是在自言自語:“趕明叫寶華殿的喇嘛作法祈福吧。”
康熙精神有些不濟。稍稍囑咐了二句,就叫小夫妻退下了。走出養心殿,半晌大氣不敢出的索綽羅氏方纔深深呼了一口氣,頓時感覺外頭的空氣都格外清爽。
胤祄笑着道:“我就跟你說了,皇阿瑪很慈祥!”
“是。”索綽羅氏只得如此說,只是皇阿瑪對自家爺的確很慈祥,如此索綽羅氏也微微放心了幾分,想到皇上對皇后的愛重。索綽羅氏忽的對自己這位婆婆十分好奇起來,便道:“爺。妾身想去承乾宮伺候額娘。”
胤祄含笑道:“也好,十六嫂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妻子對自己的額娘孝順,胤祄自然高興。
承乾宮中,正殿照例並不薰香,而是採摘了新鮮的鮮花供着。
“弟妹怎麼沒有出宮去?”瓜爾佳宜蘭見新婦索綽羅氏來了,不禁微微驚訝。只是想着自家爺的囑咐,瓜爾佳氏面上依舊十分親切和藹,因爲她深刻曉得索綽羅氏家世勳貴,對爺成功承襲大位有不小的裨益。
索綽羅氏福身見了禮,道:“雲陌想留下來伺候額娘。”
瓜爾佳氏順手替溫皙掖好了被角兒。拉着索綽羅氏到一旁低聲道:“弟妹有孝心自然是好,只是你和十八弟新婚燕爾,該多多相處纔是!”想到自己的夫君寵愛側室更勝於她這個嫡妻,瓜爾佳氏就忍不住多提點一下這個性子有些過分單純的弟妹。
索綽羅雲陌臉上微微泛紅道:“嫂嫂放心,爺...對我很好。”說着,不禁羞澀地垂下頭去。
那個女子不是愛慕這自己的夫君?瓜爾佳看着弟妹,彷彿就在看當初新婚的自己,自家爺當時何嘗不是對她很好?只是世易時移,這樣的好,也漸漸稀薄下去,若非有兒女依靠,宜蘭簡直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同情這個弟妹,便忍不住多說幾句本不該說的話:“弟妹,你現在還太年輕!十八弟雖然不是好色之人,但府中也有兩個侍妾,其中那個曹氏還是固倫額駙的堂妹!你該小心纔是!”
“曹格格?”自家爺有兩個侍妾,索綽羅雲陌自然曉得,只是出嫁以前她便清楚這兩個侍妾都不得寵,便沒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對於嫂子的提醒,她還是很感激的,“我...還沒見過兩位格格。”
瓜爾佳宜蘭不由地擰了眉頭:“怎麼會沒見過?新婚頭一日,底下侍妾照着規矩都要磕頭敬茶的!這個禮數決不能省,否則日後仗着寵愛凌駕於你這個嫡福晉之上,可就麻煩了!”
“這...”索綽羅氏不由心中一緊,“不至於吧?”
看着弟妹不諳世事的樣子,瓜爾佳宜蘭冷聲道:“怎麼不至於?!你不要小看了那些狐媚子!平日裡一副安安分分的樣子,一朝得志便張狂!”說着,瓜爾佳宜蘭柔聲勸慰道:“嫂子我是過來人,吃過這些妾侍側室的苦。見弟妹可親,才與你說這些話的!”
“可是——”索綽羅雲陌想到皇后的侄女、襄郡王福晉,便道:“十七爺和十七嫂不是多年夫妻恩愛嗎?”
一提及十七福晉,瓜爾佳宜蘭無不含了妒色,道:“十七弟妹是皇額孃的親侄女,十七弟的親表妹,打小青梅竹馬,哪裡是你我可比的?!”十七弟妹早年生的弘昭夭折,十七弟膝下無嗣,居然也不納側,只過繼了年氏所生的弘晏,府中幾個妾侍也形同虛設,看到他們夫妻恩愛。宜蘭便忍不住生出濃濃的妒忌來!
索綽羅雲陌漸漸顰眉,心中愈發生了擔憂之色,做女人的,最怕的就是自己丈夫的心被妾侍籠絡了去。
正在此時,承乾宮的掌事宮女沈姑姑捧着蔘湯進來了,瓜爾佳氏忙露出親和的微笑快步上前。道:“姑姑歇歇吧,我伺候皇額娘服用就是了。”
竹兒略一福身道:“勞煩十六福晉了。”看到後頭衣着鮮豔的哲郡王福晉,竹兒再一福身道:“奴才給十八福晉請安!十八福晉吉祥!”
索綽羅氏雖然不認得竹兒,但見十六嫂對她如此客氣,在看起衣着比尋常宮人的衣料都要上乘,便也十分客氣地道:“姑姑客氣了。”
瓜爾佳宜蘭捧着青花瓷海水龍紋的小碗,走到牀畔,側身坐在粉彩花鳥繡墩上,親自一勺一勺將蔘湯喂到溫皙口中。極其認真,不時地用繡帕擦拭脣角。
索綽羅雲陌以緩步走到牀畔,見牀上熟睡這一個婦人,雲鬢花顏,烏髮如墨,一張麗容嬌豔如雙十年華,雲陌不禁露出驚訝之色,急忙掩住差點要驚呼出聲音的嘴脣。顫巍巍道:“這是...皇額娘?”
瓜爾佳氏服侍溫皙用完了蔘湯,方纔將空碗放在一旁。道:“皇額娘駐顏有術,弟妹有些驚訝也是應該的,只不過別對外人多說就是。”
索綽羅雲陌忙不迭地點頭,皇家的事兒,自然是不能多對外人提及的。想到在養心殿,皇上對皇后的關切。便也可以理解了,皇后年過五旬,卻如此年輕貌美,難怪皇上多年愛重了。
空間中,靈泉池畔。霧氣如牛乳一般濃稠,溫皙盤坐在池畔一絲不動,已然進入了深度冥想狀態,也就是所謂的入定。這是極爲難得的狀態,比起之前日日焦急,溫皙總算沉穩下來,成功入定。如此,靈魂精進的速度便會加倍,靈氣環繞着魂體,絲絲沁入其中,魂體便隱隱含了淡金色的光澤,與之前已經有了些微的不同。
入定中,一切空冥,就如同進入了深度睡眠中一般,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打擾不到她,自然修煉得格外快一些。這是吐納經中記載的一種入定方法,不過通常都是以肉身來達到的,只是不管肉身還是魂體,深度入定就等於到達了修煉速度上的巔峰,不突破是不會從入定中醒過來的。
原本,溫皙還留着一股精神力關注外面的情況,但是從肉身被挪回承乾宮的第二日,溫皙才發現,這樣會影響修煉的速度,便將放在外頭的一縷精神力也收了回來,專心修煉,數日之後,方纔成功入定。只是如此,她便也不曉得外頭所發生的一切了,包括兒子已經成婚的事兒。
靈泉畔,的確是最好的修煉之處,也是獨一無二的靈氣最濃郁的地方,在此處修煉,不論是肉身還是魂體,都能事半功倍,在外面十年能夠達成的,在此處最多五年即可。原本溫皙只求儘快進階,早些能夠回魂,心中毛躁,一直沒有達到最好的速度,如今強行逼迫自己暫且拋卻煩惱,總算是入定了。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許多修士一生都達不到深度入定的狀態,只要有一次,對此生都是大有裨益的。
靈泉山上,霧靄愈發濃郁,以溫皙爲中心,環繞着她,散發着大量的靈霧,同樣空間中植物的生長也愈發生機勃勃,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溫皙精進的同時,空間也在升級中,空間裡沉睡的最高程序系統也終於鄰近了激活的標準——靈氣的濃度達到某個極高的數值。
481
雍親王府,十三貝勒胤祥披雪造訪。
“入了冬,皇阿瑪便改爲五日一朝了。”胤禛遙望着紫禁城的方向,沉沉緩緩的話中透着別樣的意味,真多虧了十四弟白癡一般的舉動,纔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否則若是皇阿瑪以太上皇的身份傳位,那他便半點幾乎也無了!皇阿瑪入了冬,身子愈發不好了,一場小小的風寒就一直病了十來日。
胤祥默默捧着略有些燙的茶水慢慢飲了一口,隨即爽朗地笑道:“四哥有什麼吩咐,弟弟必定全力以赴!”
書房中不留半個人伺候,胤禛便坦言道:“豐臺大營的情形如何了?”
胤祥笑道:“多虧了有如此充裕的時間和...充裕的銀錢,豐臺大營的將士已經有八成唯四哥之命是從!”四哥手中銀錢的豐富程度,也着實超乎他的想象,爲了拿下豐臺大營,只怕四哥把老本都拿出來了。
“只是——”胤祥眼中微微有暗沉之色,“弟弟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搭在四哥這條船上了,只求四哥日後心願達成,也能達成弟弟的心願!”
“放心!”雍親王胤禛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到那一日,我會追封你額娘敏貴人爲皇貴妃!”
胤祥露出幾許滿足的笑容,隨即警惕道:“四哥,你要小心,十六弟的能力實在超出我們的想象,月前十六弟的長女格佛荷慶生,可是連老八老九都親自去了!”
胤禛眼中有陰沉之色,一個庶長女慶生,的確不夠資格叫皇子親自駕臨,就算叫福晉去也是給足了面子了!老八老九因千叟宴當日,皇阿瑪說的那些話。也已經朝老十六投誠博取榮華富貴了!
胤禛冷笑:“早晚有一日,他們會爲自己的愚蠢復出代價!”
如此冷漠的、毫不掩飾殺意的語氣,胤祥心中隨之一顫,急忙道:“四哥,好歹的兄弟!將來四哥若是成事,弟弟不求什麼。只求四哥千萬不要手刃手足啊!這可是會留下千古罵名的!”
胤禛眼中微微露出失望之色,連多年支持他的老十三也如此迂腐、仁懦....但是口上卻是應了下來,道:“放心,爲兄也不是不顧名聲的。”
聽着四哥頗有敷衍的話,胤祥心中忍不住哀嘆,四哥還真是個能下狠心的人,隨即轉移話題道:“怎麼這兩日沒見到弘暉侄兒?”
提到這個嫡長子,胤禛也不甚滿意,道:“弘晝學問實在不長進。我叫他去教導了!”
胤祥笑道:“弘暉的學問很好,的確做得師傅!”他這個侄兒自然是極好的,友愛兄弟,寬厚仁善,很像他的四嫂,只是四哥卻多有挑剔。
“光學問好有什麼用?!”胤禛不禁帶了幾分怒意,若非只有這麼一個嫡子,他一定請旨換了世子人選!爲上之道半點沒有天賦。官場之道更是丁點不通,這些方面還不如弘時!只可惜弘時徒有心計。卻無相對應的能力,志大才疏,更是不可造之才!想到十六弟已經有七個兒子,個個聰慧,胤禛便忍不住要對自己的兒子更加嚴格!
“皇阿瑪喜歡學問好的孫兒,”胤祥急忙勸慰道。“弘暉的學識,連皇阿瑪都常常誇讚呢!弘暉可是皇孫中第一個封貝勒的!”隨即不禁笑着自嘲道:“弟弟這個做叔叔的也只是個貝勒,倒是有些擡不起頭來呢!”胤祥臉上帶着微笑,卻不禁含了幾分黯然之色。
胤禛隨即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容:“十三弟還怕將來沒有做鐵帽子親王的日子嗎?”
胤祥自然明白四哥是何意思,便推辭道:“四哥太擡舉弟弟了。弟弟哪兒有那個本事呀!”鐵帽子親王?呵呵,四哥倒是大方得很,這麼快就打了包票了。
八爺府。
現在的皇八子胤禩身無爵位,若非早年安置了不少的家底,今日只怕就要坐吃山空了,他多年閉門不出,也就最近纔開始走動。
九貝子胤禟至今也只是個貝子,這二位是諸皇子中(圈禁的倆除外)爵位最低的,連最小的十八弟都是郡王,他二人卻一個光頭,一個只是個固山貝子,走出門兒去,見到弟弟們一個個比自己爵位高,頓時便丁點臉面也無了。
九貝子在八阿哥的茶室中來回逡巡了半晌,“八哥,您真打算去啊?上回好歹是咱侄女生辰,做伯父的去了便去了,明兒可不過是十六弟側福晉的生辰,咱犯得着那麼上杆子的討好嗎?”
八爺面色一片安泰悠然,道:“今兒還有上杆子的機會,等明兒他...”說着,八爺指了指上方,“那樣了!咱們想上杆子,人家也不給杆子上了!”
九貝子斜眼往天上看了看,滿是猶豫不定:“八哥,皇阿瑪千叟宴上說了七月初七傳位,不還是沒傳嗎?一早就叫禮部、內務府停止操辦了。”
胤禩手中把玩着一個貔貅茶寵,黃金朱泥紫砂的材質,已經被把玩地十分順手了,“皇額娘一直不醒,皇阿瑪自然不能安心退位!你忘了,當日皇阿瑪親口說想和皇額娘一起去暢春園頤養天年。”
九貝子大冬天的依舊還拿着一把摺扇,在自己光溜溜的腦門上敲了二下,道:“可是老十三最近可是把豐臺大營都收買得差不多了!要知道豐臺大營是京城的屏障,若到時候逼宮...”九貝子不禁壓低了聲音,“就算皇阿瑪真想把那把椅子給老十六,只怕還是還被老四給奪去!”
“豐臺大營?”胤禩也微微皺了眉頭,隨即展顏道:“這事兒咱們都知道了,十六弟就更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人家都不急,咱們急什麼?九弟!你就算信不過十六弟,總還信得過哥哥我吧?”胤禩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這些年,我算是想明白了!”胤禩語氣很是感嘆,“咱們爭來鬥氣,說到底還是皇阿瑪說了算!咱們兄弟。誰蹦躂得歡實,誰就得受打壓!”當初公議立儲,是他最失敗的一筆!只是胤禩也沒想到,發動底下人活絡起來,居然會有超出他預料的人數推薦他!結果觸怒了皇阿瑪,將他打落塵埃。
“如今皇阿瑪叫十六弟日日去御書房參政。這不是擺明了要傳位給他嗎?這個時候不湊上去,等他成事,就晚了!”胤禩定定道。
“可是——當初木蘭時候,十八弟的事兒,咱們可都摻和了一腳...”胤禟忍不住提醒道。
“放心吧!”胤禩笑道,“咱們當初不過是加了點高燒之藥,想要十八弟性命的另有旁人!這點我早跟十六弟、十八弟他們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胤禟有些不可置信。
“當然!”胤禩泛出幾分冷意,“全都是老四使的詭計!”若非老四,當初縱然有那麼多人公議立他。皇阿瑪也不至於絕情至此,連皇阿瑪當初都被矇在鼓裡,以爲是他所爲!
九貝子也猜測十有**是老四乾的,只是一直苦無證據罷了!隨即咬牙恨恨道:“決不能叫老四成功,否則咱們兄弟下半輩子比老大、老十四還要悽慘十倍!”
“不錯!”胤禩想着當初死鷂鷹的事兒,心中就隱隱發寒,老四的手段才真叫扼人七寸呢!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叫人永無翻盤的機會!若是老四成了大事。他還不如早點上吊吊死,免得生不如死!
“你我兄弟忙活了半輩子。都落得如此,還不如十弟大智若愚!”想到那個胖乎乎憨厚的十弟,自小一起長大的弟弟,胤禩一直以爲他是傻人有傻福,只是如今看來,他們三人中最聰明的就是老十了。如今都是多羅郡王了,新皇登基怎麼也得封他一個親王!
胤禟原也有些瞧不上這個笨得酒只知道吃的弟弟,如今聽八哥一說,在人家眼裡,指不定他纔是笨人呢!皇阿瑪封十弟爲多羅敦郡王。取溫仁敦厚、樹德純固之意,不少兄弟私底下嘲笑他是胖墩墩的,所以才被封爲敦郡王,他也不鬧怒,日日樂呵呵跟傻子似的。可偏偏這個傻子,跟皇后的三個兒子交情匪淺,也從沒有的罪過哪個兄弟,是兄弟們中人緣兒最好的一個!將來不論誰登基,都不會動他,爲了表示施恩厚待兄弟,只怕十有**要晉封他一個和碩親王呢!
年關近,皇子們之間愈發活絡了,朝臣們自然也暗中走動開來。皇后雖臥榻不醒,但是她的三個兒子府邸卻是最熱鬧的。
哲郡王府,十八福晉索綽羅雲陌,現在滿是幸福之色,成婚數月,自家爺竟然一夜也沒去兩個妾侍房中,後來細細一查,姜氏和曹氏居然都是處子之身,這真叫她有些不可置信!
心中惴惴不安之際,索綽羅氏也暗示過自家爺,新婚燕爾之後,也要雨露均沾,偶爾去一下侍妾房中,胤祄卻說:“額娘說了,我將來娶了福晉,一定不能跟十六哥似的,要學十七哥和十七嫂那麼恩愛才成!何況,我又不喜歡她們倆,每每出現在我面前,我便覺得她們做作的很,見了就煩!”
“可是...妾身入府數月,一直沒能有孕...”這點纔是索綽羅氏最擔憂的。
“沒事兒!”胤祄卻渾不在意,“我不急,你急什麼!退一萬步說,就算將來真的沒有子嗣,我就學十七哥,去跟十六哥討一個過繼過來!嘿嘿,反正十六哥兒子那麼多!”
十八爺這邊,自是夫妻恩愛如膠似漆,胤祄自然曉得福晉懷孕艱難的原因,一旦修成金丹修士,子嗣上就格外艱難一些,想到此,胤祄也微微黯然,他雖口口說過繼,但還是希望能有自己的親生兒子,但願有朝一日別真跟他的烏鴉嘴似的,要過繼子嗣承襲爵位纔好!
482
康熙六十一年,過了年來,康熙日漸衰老,只是依舊日日來承乾宮,默默在溫皙牀畔說着話,通常這個時候,不許任何人在側服侍,連溫皙最信任的竹兒,也只能在殿外恭候着。請使用訪問本站。
康熙面上的皺紋又深了幾許,他枯槁的手執着溫皙的手,眼中有渾濁的老淚:“嘎珞,你是否不會再醒來了?”語氣更盛以往疲憊不堪,彷彿積蓄了太多的哀愁。
起初溫皙剛剛昏厥的日子裡,康熙這樣悲切的話說出來,牀上的妻子縱在昏睡,也會與他一起垂下淚水,那叫康熙感覺他的妻子還活着,總有一日會醒來。但是某一天之後,他說再多的話,溫皙也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彷彿不是昏睡着,而是已經死去了一般。
一滴淚打在溫皙已經年輕精緻的面頰上,一滴、又一滴,濡溼了半邊臉頰。
如自鳴鐘的擺動一般,時間也如淚滴一般悄然滑過,也一絲絲鐫刻在帝王的眼角鬢邊。
康熙依舊是五日一朝,病情是好事快,但是對於前朝官員的調動,尤其是封疆大吏愈發頻繁了。正月以年羹堯承襲父位,任湖廣總督;二月庚午,以高其倬署雲南貴州總督;三月丙戌,以阿魯爲荊州將軍;五月戊戌,施世綸卒,以張大有署漕運總督;秋七月丁酉,徵西將軍祁裡德上言烏蘭古木屯田事宜。請益兵防守。命都統圖拉率兵赴之,命色爾圖赴統四川防兵,以蔡珽爲四川巡撫。
十月,以覺羅德爾金爲蒙古都統,安鮐爲杭州將軍,以查弼納爲江南江西總督。以李樹德爲福州將軍。黃國材爲福建巡撫。
十一月,一系列巨大變動之後,康熙再度病倒,這一次便再沒起來上朝過,病中依然下詔十二貝勒胤裪領滿洲正白旗都統。十一月初九,命皇十六子元親王胤祿恭代祀天。
“什麼?你要驍騎營的兵符?!”胤祿不禁微微驚訝。
胤祄咬牙道:“十六哥。我曉得皇阿瑪把驍騎營、前鋒營的兵符都已經暗中交給了你!我需要半個營的人馬,去辦一件事!”
“有什麼事兒非要這個時候辦?”胤祿皺着眉頭,有所不悅,“額娘昏睡不醒,皇阿瑪又病危了,什麼事都緩後再說吧!”何況二營兵馬是皇阿瑪私底下就叫給他的底牌,挪用半營兵馬雖無什麼妨礙,但是底牌這個東西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輕易動不得!
“十六哥!”胤祄面色凝沉。“我查到妖僧佛格的去向了!”
“什麼?!”胤祿當初雖未抓到施法之人,但是查出胤禎當初暗中留在府邸中的正是準格爾的國師,妖僧佛格!大搜京城之下,此人卻如同插翅一般,再也找不到!胤祿忙着做最後的謀劃,此事便交給了十八弟去查,沒想到時隔一年,竟然找到了嗎?!
“爲保萬無一失。十六哥借我兵符一用!”胤祄定神道。
妖僧佛格巫蠱鎮魘之術,不但害了皇額娘。更叫胤祿忌憚,這樣危險的人物,若是養好了傷,再度捲土重來,可是極爲危險的事情!胤祿咬一咬牙,從暗格中取了兵符。交給了十八弟。
藥王觀,因此觀觀主人醫術如神,故而香火愈發鼎盛,而冬日正是法寧道長贈藥於貧苦百姓的時節,故而一大早這裡就排滿了人。可大隊的驍騎營兵馬的到來打破了藥王觀的寧靜。
兵馬充足。自可團團圍困佔地並不算太大的藥王觀,遣散了周遭無關人等,胤祄這才率一對精銳從大門大搖大擺入內。
一鬚髮皆白的老道手執拂塵迎了出來,合禮施施然道:“貧道法寧,見過王爺!”
胤祄看了一眼這個名義上還是他師侄的老道,他雖是靜一的弟子,但是和法寧並無幾回照面,既然人前法寧稱呼他“王爺”,胤祄便也按照身份來講話:“法寧觀主,本王不想爲難你!你只需將後院窩藏的妖僧交出來,本王可以保證秋毫無犯!”
法寧外表雖然平靜,但面對如此大軍,師叔祖又偏偏不在觀中,師叔祖的這個王爺徒弟偏偏趁此發難,的確叫人惴惴不安,聽到他口中目的果然是自己哪個兄弟,法寧只得笑道:“王爺說笑了,這是道觀,哪兒來的僧人?”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道長何需跟本王打啞謎?”胤祄臉上漸漸浮現冷意,“妖僧鎮魘本王之母,致使皇額娘至今昏睡!本王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
法寧見此,只得道:“還請王爺顧念一下師徒之情。”
“若非顧念師徒之情,本王還會與道長如此多廢話嗎?!”胤祄立刻道,聲音漸激憤,“本王未曾叫人大搜,已經是給足了道長顏面!本王不管道長與妖僧到底是和關係,只要道長交出此人,本王絕不會爲難藥王觀中的任何一人!”
胤祄這話說得算客氣,只是語氣卻不客氣,甚至帶着**裸的威脅意味,法寧在觀中徒子徒孫甚多,這纔是他真正顧及的地方!想到此,法寧額頭上不禁冒出涔涔冷汗來,他可以不顧一己安危,卻不能不顧徒兒孫兒們的死活。
法寧急忙躬身行一禮道:“王爺,他已經得到報應,所剩壽元無多,還請王爺手下留情。”
胤祄只回以冷冷的一笑,道:“謀害國母,當誅九族,本王只取他一人性命,而不牽連其他人,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道長不要得寸進尺!”胤祄不得不一開始就逼迫法寧,因爲師父靜一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回來,必須在那之前殺死妖僧佛格!否則,等師父回來,且不說他能否狠得下心在師父面前殺此賊,若是靜一師傅插手,他只怕縱然有心,也無力殺之了!
法寧朝着後院方向看了看,方纔虛手一擡道:“可否請王爺隨貧道一同走一趟?”
驍騎營統領急忙阻攔道:“王爺千金貴體,千萬不可輕易涉險,否則奴才們如何對得起十六王爺?!”
胤祄卻十分自信,法寧和佛格兩個人加起來也絕對鬥不過他,藝高人膽大,他自然不怕他們耍什麼花招,便道:“放心!爾等在此守候,若是本王一個時辰後未曾回來——”旋即,胤祄的話鋒轉冷,“便無需手下留情了!”
“奴才明白!”一衆跟隨者應聲鏗鏘,帶着殺意。
藥王觀,胤祄來過多次了,只是一直都走後門去後院,路還算熟悉,沿着楊柳石子路,蜿蜒往後院風景嫋娜之處而去,偏僻之地,後院的最西南角,有一低矮的房屋,尚算乾淨,就是小了點。
法寧亦不許任何人靠近此地,他緩緩走到門前,輕輕推開了本就沒有上鎖的房門,道:“師叔果真不念與師叔祖的師徒情分了嗎?”
門側開一條縫隙,只看到裡頭供奉着佛像,和一個無人使用的灰色蒲團,打掃地還算乾淨。
胤祄不回答法寧的話,徑直禪房中,西側隱隱聽見有低沉的咳嗽聲,胤祄便毫不猶豫地踹開阻礙的酸枝木浮屠屏風,正間裡頭牀榻上有一耄耋蒼蒼,看上去比法寧都要老許多的光頭僧人。
胤祄立刻將腰間佩戴的青霜劍出鞘,這不是靜一爲他鑄造的飛劍,而是內廷造辦處所集能工巧匠所鑄造的利刃,劍刃上冷光涔涔,依稀有白霜凝結了一層,故曰青霜,系康熙所賜之物。以皇父所賜寶劍,誅殺謀害皇母之人,正當相合。
走進其中,胤祄並不因牀榻之人垂垂將死而有半分放鬆,簡直抵在老僧的額頭上,胤祄絲毫不帶憐憫:“你便是妖僧佛格?”
“咳咳咳...”老僧口中發出低啞沉悶的咳嗽聲,他衰老而無神的眸中驟然迸射出幾分恨意,隨即那恨意漸漸轉化爲無聲的哀嘆,然後眼中神采漸漸消無,一雙沉沉的眼皮也漸漸合上。
胤祄耳朵微微一動,他既然已經聽不到此人的心跳和呼吸聲了!胤祄急忙收起劍,上前靠近,手指在妖僧佛格脖頸上觸摸了半晌,竟然真的是沒有心跳了!胤祄指尖微微一顫,竟然這麼就死了?
法寧常常嘆息了一聲,愁色繚繞眉心,緩緩道:“師叔,他已然圓寂了...”
“怎麼會這麼巧?!”胤祄猶然有些不敢置信,急忙聚法力與右掌在佛格的胸口猛然擊打了二下,這二下不消說胸口的幾根肋骨,就連臟腑都會碎裂!就算大羅神仙,也是救不活他了!
“王爺!”法寧眉宇間勃然生了幾分怒容,他驟然想起被拋卻在腦後多少年的家恨,他的父親伯父被刨開棺材戮屍,逝者已矣,何苦在爲難他們呢?!
“佛格已死,王爺現在現在心滿意足了吧?!”法寧怒目道。古人都是尊重遺體的,有再大的冤仇,也該隨着仇人死去而消亡。殺人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但是殺人並肢解便列十惡不赦第五,僅次於謀反、謀大逆、謀叛和惡逆,是極爲難以容忍的事情。(謀反:企圖推翻朝廷;謀大逆:企圖毀壞皇室的宗廟、陵墓和宮殿;謀叛:企圖叛國;惡逆:毆打或殺害父母尊長;而殺人並肢解列第五,稱之爲“不道”)
483
胤祄撣了撣自己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道:“看樣子,是真的死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只是,未免也太巧合了點!
法寧極力隱忍着怒意道:“王爺既然達成所願,便請離開吧!小小道觀,實在不敢接納王爺這尊大佛!”
從以前,胤祄便感覺到,法寧對他有難以言諭的、隱藏得極好的敵意,胤祄暗自打量佛格和法寧的容貌,竟然有四五分的相似!
伴隨着吱呀一聲,外頭有些陳舊的門被輕輕帶上,一襲青色身影緩步走了進來,“法寧,你先出去吧。”是靜一溫潤中而帶着幾分無奈的聲音。
法寧見是師叔祖石靜一,只好暫且壓制下去怒火,躬身一禮,便退出了禪房。
禪房中還燃燒着嫋娜的檀香,供奉佛祖之用,一對青銅蓮花薰爐,一左一右立在佛祖左右兩側,徐徐釋放着平息心境的檀香。靜一併不說什麼,只取了放在一旁的檀香,分別在兩個蓮花薰爐中各自添了二勺。
“師傅來得好巧!”胤祄揚起的笑容裡帶着幾分冷意,怪不得師傅久居藥王觀坐鎮,卻突然離開了,必然是算出佛格的壽限日期,才這麼做的!
靜一緩緩道:“你還是快些回宮吧,有什麼話晚點再說不遲。”他輕輕瞥了一眼紫禁城的方向,哪裡的帝王龍氣日漸稀薄,只怕康熙的日子沒多少了。
“這一切,是否都在師傅掌握之中?!”胤祄終於問出了他懷疑已久的話,“師傅讓我回到額娘身邊,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已經預謀好了?!”
靜一隻保持着沉默,保持着臉上慣有的溫潤的微笑。對於徒弟那無禮的質問,也絲毫不見生氣的樣子。他撫了撫自己的袖子上輕微的褶皺。長長吸了一口帶着檀香悠然寧心的氣息,面色愈發安然。
胤祄怒由心生,浮現眉梢,指着牀榻上已然氣息斷絕的佛格遺體,問出了一連串的話:“那個逆賊與師傅到底是何關係?!他和法寧又是什麼關係?!當日從恂郡王府救走佛格的人是不是師傅你?!”
靜一含笑一一回答,語氣平靜如水:“他也是我師兄的後人。法寧的次弟,本名叫做莊成武。我自然不能不救他。”
靜一如此半點也不隱瞞地回答,倒叫胤祄微微吃驚幾分,隨即又是一震道:“姓莊?...”推算了一下此人的年齡,胤祄微有驚訝之色:“難道他是——”
“不錯。”靜一微微點頭道,“滅族之恨,他要報復也不足爲奇吧?”
胤祄咬一咬脣,明史案爲首的莊家舉族屠戮,的確太過了些。只不過他身爲兒子,是沒有資格去指責自己父親的,何況當初皇阿瑪並未親政。明史案系鰲拜一手掀起,自然了,莊氏一族確有謀逆之心,書中稱清兵爲“建夷”,更稱呼太祖努爾哈赤爲“奴酋”,也未曾冤枉了他們!只是此案到底也牽連了不少無辜之人。
“好。此事可以就此揭過!”胤祄揚聲道,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有些舊了的布偶娃娃。“那麼——這個東西,師傅您又該如何解釋呢?!”
靜一眉頭微微一凝,心中一凸,隨即他極力保持着平靜的神色道:“不過是個尋常的布偶罷了!”
“是嗎?!”胤祄冷冷問道,驟然撕碎了那綢緞所制的布偶,從裡面塞得滿滿的棉花裡取出了一小截纏着幾縷頭髮的一截銀鱗木!
“銀鱗木何等難得。師傅曉得,弟子也曉得!但唯有一點,宮中絕不會出現這種東西!師傅可以告訴我,密嬪娘娘詛咒額孃的布偶中爲什麼爲有這個東西?!”胤祄質問直直逼迫着靜一。
“我問過服侍額孃的沈姑姑,額娘在突發絞痛。暈厥之前,也曾有數度胸口沉悶、偶有刺痛!但是我又問過圈禁中的十四哥,佛格在他府中先後輕重不同只施了三次法,但是額娘身體不適的症狀卻早就有了的!”胤祄聲音漸漸發冷,丹鳳眸子透射着恨意,他懷疑過無數人,都被他一一否決了,三番五次矇蔽他的占卜,這樣的能力,世間只有一人能夠做到!
密嬪的詛咒一早就生效了,只是並不足以給皇額娘帶來太大的危害,只是積羽沉舟,如此累積下來,皇額娘日漸疲乏,正好又是佛格施法的時候,皇額娘纔會沒有足夠抵禦之力!
“我起初以爲,若未遭到反噬,便不可能是施法之人,而李德全卻看到密嬪娘娘在扎這個人偶,我便下意識覺得此物沒有鎮魘能力!後來聽到冷宮裡的人說密嬪娘娘衰老愈發快,人也愈發瘋癲,這才明白,反噬原來也是漸漸產生的!”
胤祄的聲音一字不漏地灌入靜一耳中,他已經頎長地立於佛前,喃喃道:“你既然什麼都猜到了,還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爲什麼?!”胤祄怒容翻涌,“師傅爲什麼要害皇額娘!”若非只有這一種可能,胤祄亦不願意相信,他師傅眼睜睜看着佛格鎮魘他娘娘,更暗中撮使密嬪也鎮魘了額娘,雙管齊下,額娘纔會中了招數!
靜一沉默半晌,方纔道:“你應該知道,你額孃的肉身修爲比神念修爲更勝一籌。”
“這又如何?!”胤祄立刻追問。
靜一沉聲道:“魂魄離體,其實對她並沒有壞處。日後他魂體精進,再度回魂,衝擊元嬰會更穩妥一些。”
靜一這樣看似沒有破綻的說辭,胤祄始終帶着懷疑和審視的目光,難道師傅真的是爲了額娘好?!但是一想到皇阿瑪,因爲額娘一直不醒來,而日趨落寞病中,胤祄便不由地攥起了拳頭,“你的目標是皇阿瑪對不對?!若是額娘不能及時回魂,那麼皇阿瑪就——”
“不錯!”靜一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坦言道:“我不希望你額娘替康熙延壽!”
“你——”胤祄此刻也不稱呼“師傅”了,胤祄自然曉得師傅對自己的額娘有別樣的心思,皇阿瑪年事已高,就算再長壽又能活多久呢?就算延壽,也頂多延長十數年罷了!難道師傅就那麼等不及了嗎?!那是他的父親,他的皇父,聽到師傅這樣冷漠話,胤祄如何能不怒?!
隨即,靜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面色帶着哀愁道:“我只是不希望她做傻事罷了...”
胤祄微微一愕然,有些聽不大懂靜一的話。
佛前的香火嫋嫋,迷離了靜一的視線,憂傷的話從他口中緩緩吐出:“你可知道,爲帝王延壽,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即使修仙之人有漫長的壽命,也禁不起如此代價!
“代價?”胤祄不禁疑惑了,於額娘而言,不就是幾顆還陽丹的事兒嗎?這點代價對額娘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靜一凝聲道:“代價就是,爲帝王延壽一年,自己便會折損十倍壽元!哪怕是退了位的帝王,也一樣!”這樣的代價,靜一曾經暗中書信告訴過溫皙,但是溫皙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溫皙已經有把握成功晉級元嬰,屆時便有千年壽元,損失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胤祄頓時雙眼含了不可置信之色,嘴中喃喃:“怎麼會...額娘從未跟我說過!”隨機又怒聲質問道:“不管皇額娘如何抉擇,是皇額孃的自由,你憑什麼從中干預?!”
“憑什麼?”靜一苦笑了笑,“憑着一股子不甘心罷了...你皇阿瑪是前所未有的壽考綿鴻的帝王,竟然還有這麼好福氣,有這麼好的妻子。”
“皇阿瑪有什麼是皇阿瑪的事!你有什麼資格插手其中?!”原本,胤祄就對靜一覬覦着自己的母親感到不滿,但是想到皇額娘在皇阿瑪百年之後會孤獨一人數百年,便也不再說什麼。但是他也無法容許,皇阿瑪尚在人世的時候,旁人就謀算着皇阿瑪的妻子!
靜一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發冷:“他原本不該有這麼好福氣的!”他占卜已久,始終算不出溫皙的來處,她並非鈕祜祿嘎珞,幾經卜算,終於占卜出幾分零星的蛛絲馬跡,她的出現,竟然扭曲了時間!
胤祄正欲反駁,這時候驍騎營統領武威衝了進來,急忙打千兒道,語出急促:“十八爺,十六爺請您即可回宮!”
“出什麼事了?”胤祄頓時生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武威看了一眼陌生的道士,三緘其口。
胤祄蹙眉道:“你儘管說便是了!”
靜一見狀,聳了聳肩,施施然微笑着走出了禪房。武威這才急忙壓低了聲音道:“十八爺,不好了!皇上突然病情加重,只怕是...”後頭的話太大逆不道,武威生生給遏制住了沒說出來。
“怎麼會?皇阿瑪前兩日不是稍稍見好了嗎?!”胤祄頓時焦急萬分。
武威道:“皇上還下了手諭,命驍騎營、前鋒營看守京中九門,接替九門提督的兵馬!”
“那你還愣着做什麼!快點去!本王立刻便進宮!”胤祄語氣也急促起來,到了如此關鍵的時刻,的確不容拖延了。
“嗻!”武威應了一聲,急忙便去辦事了。
484
“滴滴——”
“濃度達到閾值,空間系統激活!使用者你好,我是系統。”機械化不帶有絲毫情緒,又非男非女的刻板聲音在溫皙腦海響起。
從入定是醒來,溫皙下意識想的是:“我入定多久了?!”千萬要來得及啊!
“滴滴,系統無法回答。”
溫皙懶得理會這個不曉得是否真的有用的空間系統,心念一動,閃身便出了空間。溫皙看到寢殿中已經燃燒起炭爐,微微一震,她昏厥是在康熙的大壽上,莫非這一入定竟然過了半年了嗎?
只是寢殿中,只有一個竹兒在牀畔爲她掖着被角,竹兒也上了年歲,眼角的皺紋愈發多了,更帶了愁容不展的神情,默默哀嘆着:“主子娘娘,十二公主已經被十六爺接出宮去王府住着了,如今宮裡也不安泰了...”
溫皙從竹兒的口中聽出了不對勁,福兒一直都是住在東偏殿中,絕不會無緣無故搬出宮住!可見是宮中出了什麼大事!擔心小女兒的安危,溫皙不再拖延,魂體急忙一頭扎進的身體裡。
這次果然不同了!魂體一接觸**,立刻如同魚兒入水,魂魄歸位好似水到渠成一般。
溫皙的眼皮微微顫動,她已經可以感覺到被窩的溫軟,和腦袋底下那硬邦邦的的玉枕,咯得人生疼。溫皙難受地臉頰抽動了二下,喉嚨間十分乾啞,脫口而出的是瑟瑟有些乾枯的聲音:”竹、竹兒...”
竹兒一驚,起初還以爲是幻聽,隨即看到牀榻上的主子已經睜開了眼睛,她幾乎要驚呼出來,急忙看了看外頭。忙掩住自己的嘴巴,極力壓抑着自己的聲音,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溼潤,喉嚨哽咽,淚水涌動:“主子娘娘——”
溫皙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手臂,肘關節和肩關節好似生鏽了一般。挪動起來格外僵硬,果然身體這個東西,久不用了也會不靈活!
溫皙的手好不容易纔伸到自己脖頸上,“哎呦——脖子痛死了...”這是怎麼回事?!溫皙又不是福兒,最受不了堅硬的玉枕了!她最愛的織金鏤花軟枕哪兒去了?誰給換上這種折騰人的硬邦邦玉枕了?!
竹兒見狀,急忙將溫皙從被窩裡扶了起來,道:“這個黃玉蓮花空心枕是寶華殿喇嘛開光過的,皇上親自送來的,囑咐奴才一定要主子日日都枕着!果然喇嘛靈驗。主子娘娘終於醒了!”
咔咔咔——,溫皙脖子一扭,立刻發出骨質交錯的聲響,竹兒急忙伸過手來輕輕揉着溫皙的脖頸。
“竹兒,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昏睡多久了?”這纔是溫皙最想知道的問題。
竹兒眉間有黯然之色,道:“主子您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年半了!現在是康熙六十一年的臘月二十。”
“什麼?!”溫皙愕然,她竟然入定了這麼久?!開什麼玩笑,康熙到底那一天死的溫皙不曉得。那肯定是康熙六十一年的某一天,如今已經是年底了。康熙保不齊就是今天死的!
想到此,溫皙一個翻身便從牀上翻滾了下來,只可惜四肢僵硬便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幸好地上墊着厚厚的猩紅地毯,沒摔得太疼!
竹兒眼明手快地將溫皙攙扶了起來:“主子,您要去哪兒?”
“養心殿!”溫皙半個身子壓在竹兒身上。藉着她的支撐才能勉強佔起來,“快去給我準備肩輿!要快!”
“可是,皇上病重,已經下了聖旨,封鎖六宮。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出宮門!承乾宮外現在也有侍衛把手,誰都出不去!”竹兒面露焦急之色道。不但是承乾宮,東六宮西六宮都是如此!
溫皙心中一緊,若真的是康熙下旨封鎖六宮便罷了,若是旁人...那後果可就嚴重了!溫皙咬一咬牙,就算是有人閉宮,她也非要去養心殿不可!現在她什麼也顧不得了!見到康熙,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把他拉進空間裡喂服還陽丹!
溫皙咬脣道:“去取本宮的鳳印來!”且看看鳳印能否通行吧!照例在後宮,鳳印最大,只不過自然不能和帝王的聖旨相較!
外頭的小鹿子聞聲入內,磕頭道:“主子娘娘放心!”說着,小鹿子從袖中取出一枚金牌道:“這是李公公暗中交給奴才的通行令,主子娘娘若是醒來,隨時都可以去養心殿!”
竹兒和幾個宮女急忙取來了皇后的朝服,七手八腳服侍着溫皙穿好衣服,竹兒則手拿着一盒珍珠粉,粗粗地在溫皙臉上厚厚地抹了一層,緊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儀容不整之處只草草敷衍過去。打理完畢,外頭的肩輿被準備好了,竹兒急忙拿一個玄狐皮的斗篷披在溫皙身上。
讓溫皙放心的是,有小鹿子手持通行令,外頭守衛的侍衛果然半點也不猶豫就放心了,看樣子果然是康熙下的旨意!那樣現在康熙十有**還活着,說不定還來得及!
外頭還飄着雪花,一地薄薄的積雪,覆蓋了大地原本的顏色。
小鹿子再前面引路,他曉得主子娘娘的焦急,便急忙催促擡肩輿的太監:“快着點!腿腳麻利點!”
竹兒在溫皙身側快步跟隨者,急忙補充道:“要快也要穩!”一邊塞了塞溫皙飄搖起來的斗篷,冬日本該乘坐暖腳,只是暖腳自然不及肩輿快!
冷風迎面吹着,溫皙心中卻燥熱如火,手凍得有些發僵,但是溫皙曉得緊緊抓着肩輿扶手,別叫自己掉下去。
從承乾宮去養心殿的路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極爲嚴密,小鹿子舉着通行令在前頭引路,果然便沒有任何人上來盤查,看到是皇后儀仗,便都忙退到兩側行禮。
溫皙已經無心多理會這些,只盼着早些到養心殿。
一路風雪愈發急了,好在路途並不遠,不久便看到了屹立在風口的養心殿。
溫皙扶着竹兒的手背,腳下不穩,肢體還有些僵硬,但歪歪斜斜還能走路。
守在殿外的除了比照例還多出三倍的侍衛之外,便是御前的幾個小太監,見到溫皙都十分慌張的樣子,溫皙認得其中一個是李德全的徒弟小唐,另外幾個便不認得了。見溫皙來,小唐急忙應了上來,另外二個太監卻嗖地轉身進了養心殿中。
小唐噗通一聲跪在雪地裡,磕頭道:“主子娘娘,皇上召見了滿漢臣工立遺詔,您不能進去!”
溫皙頓時覺得不對勁,康熙既然叫李德全私底下給了小鹿子通行令,便是希望溫皙能夠在第一時間趕過來,又豈會不讓她進去!擰眉冷視着這個機靈的小太監,溫皙也懶得與他多話,一腳便狠狠踹了出去。
小唐疼得“哎呦”一聲,翻了兩個滾,疼得爬不起來了。
養心殿的殿門本就虛掩着,溫皙也不叫人通報,直接推門入內。
正殿左右,站了不少滿漢重臣,只不過溫皙不過問朝政,認得的人不多,自然了這些大臣多半也沒有見過皇后。只是溫皙一身皇后品級纔能有的朝服,他們自然是認得的,急忙呼啦啦跪倒在地:“給主子娘娘請安!”
溫皙隨口道了一聲“免禮”,徑直便往後方寢殿而去,自然無人敢阻攔。
寢殿中,有濃濃的刺鼻的藥味,諸皇子中出了幽禁中的胤礽、大阿哥、和十四阿哥,還有十三阿哥胤祥,以及溫皙的幼子哲郡王胤祄之外,所有皇子已經全部到齊了!一個個全都跪在康熙牀畔。除了皇子,還有的幾個便是重量級的朝臣了,文華殿大學士張英,武英殿大學士王鴻緒,文淵閣大學士索綽羅德保,九門提督隆科多,以及幾個滿軍旗內大臣、宗室親王貴胄等等!
“皇額娘!”胤祿最先發出驚呼聲,幾乎是喜極而泣的表情,哭喊道:“皇阿瑪,您快看看,皇額娘醒了!皇額娘來了!”
溫皙無心去看皇子阿哥們分別各異的表情,徑直快步走到康熙牀前,擋住路的幾個皇子立刻麻溜地讓開一條路,跪在兩側。
康熙躺在龍榻上,老眼已經迷離,幾乎不能言語,他的嘴脣微微顫抖,情緒似乎因爲溫皙的到來而有些激動,康熙枯槁粗糙的手艱難地擡了起來。
溫皙見狀,急忙坐在牀畔,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我來了!跟我走吧,這裡什麼都不要管了!”溫皙不介意在所有人面前帶着康熙一起消失!因爲她深切地感覺到康熙的身體已經嚴重到了迴光返照的地步!已經經不起拖延了!
康熙乾澀的脣角微微動了動,他似乎是想笑,但是已經沒有力氣笑出來了,嘴脣艱難地張了張,似乎想要極力吐出什麼字!
溫皙急忙把耳朵貼在上去,如蚊蠅一般的聲音從他口中逸了出來:“玉、玉..玉枕...”
玉枕?!溫皙眉宇帶着疑惑,這樣小的聲音,也虧得她六識倍於常人、又距離如此近,才能夠依稀聽到,“什麼意思?!”溫皙不明白,康熙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爲什麼特特說出“玉枕”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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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說出最後的二個字,彷彿用盡了力氣,臉上露出幾許舒緩的笑容,眼睛緩緩合上,那隻舉起來的手也隨着安然合上的雙目而無力地垂了下來。請使用訪問本站。
驀然,溫皙瞪大了雙目,眸中驟然有抑制不住的淚水奔涌了出來,她哽咽哭嚎着驚呼:“不!玄燁!!——”溫皙這樣當着衆人的面直呼康熙的名諱,本是逾矩的事兒,只是比直呼皇帝名諱更叫人緊着心的是皇上是否已經...
跪在一旁不遠處的高太醫急忙匍匐上前,跪在地上,急忙上來摸了一下康熙的脈搏,隨即深深磕頭至地板上,哭道:“皇上駕崩了!”
原本跪在地上的幾個重臣和所有皇子均深深叩頭,發出嗚咽的哭聲,交替不休,響徹整個寢殿。
溫皙亦是失聲,撲到在康熙身上,手緊緊抓着那繡了五彩龍紋的錦被,喉嚨間發出不堪抑制的啊啊聲,幾欲乾啞撕裂!她一直以爲,她並沒有多愛自己的丈夫,她一直以爲自己最在乎的是兒女!她一直以爲,就算康熙駕崩了,她也會過得很好!如今,才發現一切都是錯的!她自己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愛得不可自拔!
淚水如泉涌一般,溼透了自己的繡口上的綵鳳,彷彿鳳凰啼淚!
胤祿和胤禮作爲溫皙兒子,雙雙跪伏着爬了過來,胤祿拉着溫皙的袖子,雙眼含淚道:“皇額娘節哀!”
溫皙此刻已經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腦袋一片隆隆作響!爲什麼要聽他說話,溫皙不一抓住他的手就把他拉進空間?!爲什麼她這樣急急忙忙趕來,還是錯過了一步!只錯過了一步,便是錯過了陰陽!至此,她與玄燁。便是幽冥永隔!再無相見的機會!
陰陽相隔的痛苦,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夠體會那撕裂肺腑的痛苦!淚水混着臉上厚厚的珍珠粉,滴下渾白的液體,亦濡溼在康熙蒼老如許的臉頰上。溫皙用袖子麻木地擦拭着臉上來不及擦拭的液體,她的容顏依舊,康熙卻老成如斯模樣。他們的時間是不同的,時間只鐫刻在了康熙的眉宇鬢邊,將他的歲月帶走,卻不曾帶走溫皙的歲月!
這樣的一日,是命中註定,註定康熙會先溫皙一步離開!只是他的離開比溫皙預料中早了太多!一切的努力俱是虛妄,康熙終究還是沒能如願退位做太上皇,終究還是死在了帝王的寶座上!
六十一載帝王歲月,是那麼地漫長。在着六十一年裡,除去昏睡的一年多,溫皙陪伴了他整整四十年!四十年夫妻,原是該滿足了的,只是溫皙卻無法抑制內心的心如死灰!
“請主子娘娘節哀!”是隆科多的聲音,他仰着聲音,哭泣中帶着幾分得意的意味,他從袖中取出一卷黃帛。起身高呼道:“皇上早已立下遺詔!”
一時間,諸皇子紛紛以驚訝的目光看着隆科多。胤禩忍不住質問道:“皇阿瑪立過遺詔?怎麼我們這些做兒子的都沒聽說過?!”
“是啊是啊!可別是矯詔!”九貝子胤禟忙揶揄地攪局道,誰不曉得隆科多是老四一派的人,用屁股想想也知道那所謂的“遺詔”肯定是對老四有利的內容。
隆科多卻完全不把這兩位爺的話聽進耳朵裡,徑自展開明黃色的聖旨,揚聲字字鏗鏘地宣讀道:“聖諭: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哎呦——”九貝子陰陽怪氣地出聲了,戲謔地看着老四,無不含了諷刺道:“果然是舅舅疼外甥啊!要是誰有這麼個好舅舅。就能賺個龍椅坐坐,四哥可真是太好福氣了!”
雍親王胤禛面色鐵青:“九弟,是你在質疑皇阿瑪的遺詔嗎?!”
九貝子胤禟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也得真的是皇阿瑪遺詔呀!諸位兄弟,你們說是不是呀?”
一時間,幾個皇子阿哥竊竊私語,到底是胤禛平日裡冷麪,雖然沒得罪太多人,只是人緣也不怎麼好,而十三阿哥胤祥又不在此,故而沒半個人跳出來替他說半句話。
胤禩忙一拱手,十分客氣地道:“九弟素來都是直言無忌,四哥大人大量別往心裡去!”意思也是承認老九說的話都是實情了,又面帶如沐春風的微笑:“也怪不得兄弟們對所謂的‘遺詔’生疑,只因去年千叟宴上,皇阿瑪明明是有意傳位給十六弟,怎麼今兒突然就變了?”
這種場合,遇到這樣的狀況,胤祿卻一眼不發,的確是旁人替他開口會比較穩妥。胤祿方纔跑到溫皙跟前跪着,便一直沒有回到原本按着長幼排列跪次的位置,如此便是身在諸皇子最前頭的位置了。
胤禛冷目掃視四周一地跪着的兄弟:“皇阿瑪遺詔,白紙黑字,你們竟然一個都不遵從?都要抗旨嗎?!”
胤禛此話着實誅心,衆皇子頓時不敢再竊竊私語,齊齊垂下頭去,保持默然。
九貝子卻是例外,他與八阿哥早已跟老四是死地了,如今自然不在乎撕破臉,胤禟聲音尖銳道:“不是兄弟們不遵,而是四哥本就不能服衆!四哥非嫡非長,生母出身又卑賤,雖說是佟皇貴妃的養子,皇阿瑪有三個嫡子,俱已成年,且才能皆不在四哥之下!皇阿瑪如何會傳位給四哥!弟弟實在匪夷所思!”
九貝子此話着實刻薄!什麼叫“生母出身又卑賤”?那可真叫戳人傷處!胤禛果然頓時臉色難看地能滴出水來,一雙眼睛幾乎要冒火,正要出言反駁。胤祿這會兒終於開口說話了,只是卻不是對兄弟們說話,而是對自己的額娘說話,他扯了扯溫皙的裙角,道:“皇額娘,您說句話吧!”
溫皙現在只爲康熙難過,他纔剛剛斷氣,兒子們便爭奪皇位不休!康熙若是聽到這些話,只怕要氣得從地下鑽上來!的確,康熙素日裡對兒子們確實有些刻薄,但他到底是他們的父親啊!給他們榮華富貴、讓他們衣食無憂!到頭來,只怕不見得有幾個是真心孝順的!
溫皙長長地嘆一口氣,道:“遺詔拿來給本宮瞧瞧!”若真是康熙的意思,要傳位胤禛,溫皙也只能認了,大不了帶着兒孫都去仙境裡就是了!
隆科多微微一躬身,滿是桀驁之色:“主子娘娘恕罪!此乃前朝之事,更關乎帝位傳承!本朝素來有規矩,後宮不得干政!主子娘娘身爲中宮,還請不要逾矩!”
“放肆!”胤祿聞言,頓時勃然站了起來,“隆科多,你不過一介奴才!也敢如此語出囂張?!”
這時候,雍親王胤禛也站了起來,正色道:“十六弟,隆科多也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後宮不得干政’的鐵牌還豎在乾清宮和坤寧宮之間呢!”說着,他朝溫皙躬身道:“皇額娘於內宮四十餘載,想必時常可以看到那塊鐵牌!”
好一個後宮不得干政!好一個讓人反駁不得的理由!溫皙擦去臉上的淚水,看樣子,她不發威是不成了!溫皙起身,腳踩四寸高的花盆底鞋,也不見得比大男人低!
溫皙揚聲讚道:“雍親王,好口才!”
胤禛急忙彎身,萬分恭敬地道:“兒臣並非有意冒犯皇額娘!只是皇額娘多年恪守‘後宮不得干政’的鐵律,兒臣如今提醒皇額娘,只是不希望皇額娘一生賢名就此葬送罷了!”
溫皙脣角揚起一個得體的弧度,“那本宮就多謝雍親王提醒了!”
伴隨着胤禛臉上浮起的得意之色,溫皙卻立刻命令道:“遺詔拿來給本宮瞧瞧!”
胤禛頓生愕然之色,急忙道:“皇額娘,您不能——”
“不能幹政?!本宮雖然不年輕了,但是耳朵不聾!不需要你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溫皙聲音漸趨高亢,“你提醒本宮,是盡你的指責!但是本宮是否遵守,卻輪不到一個皇子指手畫腳!”
“本宮縱然違反鐵律!也不輪不到你來懲處!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本宮若有過錯,也只有二十七日之後,登基的新皇纔有資格!你算個什麼東西?!”溫皙牙尖嘴利起來,也卻不乏刻薄。且不說詔書是真是假,胤禛現在的身份都只是皇子、親王,沒有資格來懲處皇后、未來的皇太后!
胤禛臉色頓時又陰沉沉起來,他極力隱忍着,道:“請皇額娘三思!”
胤祿脣見迸出幾縷冷笑,上前幾步,從隆科多手中強行奪來詔書,雙手恭恭敬敬舉過頭頂,呈遞給自己的額娘,道:“請皇額娘一辨真假!若皇額娘說是真的,兒子們必當遵從!”
胤禮身爲胤祿的親弟弟,隨之道:“皇額娘與皇阿瑪朝夕相處四十載,必能明辨真假!兒子聽皇額孃的!”
老八老九對視一眼,急忙齊齊道:“兒臣願聽從皇額娘懿旨!”
隨即,三阿哥誠親王胤祉、七阿哥淳郡王胤祐、十阿哥敦郡王胤俄、十二阿哥多羅貝勒胤裪、十五阿哥多羅貝勒胤禑也齊齊躬身道:“兒臣願聽從皇額娘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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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色的絹帛在溫皙手中緩緩展開,內容簡練無比,意思明瞭,字跡也字字鐵畫銀鉤,若非是這個時候,溫皙只怕要讚一聲這字寫得好了。好字是好字,可惜不是康熙的字。
溫皙只輕輕瞄了二言,隨手便如同仍垃圾一般將所謂的“遺詔”甩在了的地上,冷冷道:“來人!把隆科多這個僞造遺詔的狗奴才,給本宮拉出去砍了!”
隆科多頓時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急促地道:“主子娘娘容稟!這詔書絕對是真的,奴才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種誅九族的事兒啊!”
溫皙冷眼掃過諸皇子,語氣略緩和了一些道:“你們都拿去瞧瞧!只要有一個人說,這是皇上的筆跡,本宮就算你不曾矯詔!”
隆科多急忙道:“主子娘娘!遺詔乃昨夜所立,皇上病危,急召奴才與正黃旗都統馬爾奇哈、內大臣額爾赫三人入宮,由皇上口述,奴才撰寫,兩位大人在場,均可作證!”
溫皙不屑地瞥了跪在隆科多身後的二個頗有地位的重量級的大臣,冷冷道:“你既如此招供,便是三人合謀了!來人,將此三人全都拉下砍了!”
“皇額娘!”胤禛急忙上前一步,道:“皇額娘雖爲中宮,擅自質疑遺詔真僞已經是不應該了!又豈能斬殺一位尚書(隆科多)、一位都統和一位內大臣呢?!”
“能與不能,都不是你該置喙的!”溫皙冷冷道。
胤禛一躬身,道:“隆科多舅舅是孝康章太后的親侄兒、皇阿瑪的內弟,皇阿瑪對他委以傳位大任,也是合情合理的!若是矯詔,大可僞造一個真假難辨的筆跡,而詔書字跡是隆科多舅舅的字跡,正可說明隆科多舅舅句句屬實!”
溫皙語出更加刻薄:“皇上的筆跡又豈是那麼容易模仿的?畫虎不成反類犬,還不如不模仿!且他隆科多算個什麼東西?!又有什麼資格代寫聖旨遺詔?!”
“皇額娘慎言!”胤禛立刻揚聲道。
溫皙冷哼道:“皇上要立遺詔,爲何只召見三人!卻不召見三位大學士?!隆科多、馬爾奇哈、額爾赫三人,俱於你來往甚密,如此瓜田李下,本宮自然不信!”
而此時,十三阿哥胤祥一身戎裝入殿,見到躺在牀榻上已經絕了氣息的康熙,不由淚水奔涌,噗通一聲跪下,膝行至龍榻跟前,哭訴道:“皇阿瑪!兒子來晚了!”
胤禛見胤祥已經來了,立刻底氣更足,急忙問道:“十三弟,你可已經將豐臺大營兵馬來了?!”
胤禛一語出,所有人的心隨之緊了起來!豐臺大營是京中最精銳的兵馬,若是帶進宮,必然引發宮變!
胤祥猶自跪在康熙榻前哭泣不止,身軀傴僂在地上,隨着抽噎聲兒不斷地顫抖着肩膀,他語不成聲:“皇阿瑪,兒子不孝...快馬趕來,還是沒能看道您最後一眼!”
胤祿見狀,彎下身親自將胤祥攙扶了起來,道:“十三哥,你腿疾未愈,小心地上涼。”
胤祥哭得不成樣子,臉上飽經風霜,比溫皙昏睡以前更見蒼老了,康熙的這個兒子,溫皙一直覺得是極有孝心的,只可惜他蹉跎多年,直到康熙晚年纔對他委以重任。只是胤祥與胤禛素來交情匪淺...胤祿如此敬重他的樣子,倒叫溫皙有些摸不透,他此行來到底是幫着誰的?!
“十三弟!”胤禛又上前一步追問道:“你是否帶了豐臺大營兵馬入宮勤王?!”
胤祥稍稍止了哭聲,道:“四哥說笑了,弟弟無聖旨,如何敢帶重兵入宮?豈非謀逆?!”
胤禛驟然身子一個踉蹌,“你、你——”
胤祥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戎裝,便道:“弟弟的確是從豐臺大營過來的,穿着戎裝進養心殿實在是不應該!”
胤祿語出溫和道:“事急從權,十三哥也是想早一點見到皇阿瑪罷了。”
如此兄友弟恭,胤禛就算是傻子,也猜到了,他深深凝重着眸子,迫視着胤祥,幾乎是咬牙切齒:“爲什麼?!”
溫皙亦有幾分不解,的確,爲何胤祥臨陣倒戈?
胤祥隨即朝溫皙深深躬身行禮,道:“見到皇額娘安好,兒臣總算稍得幾分安慰!”
溫皙擠出幾分笑容,略一點頭,語氣長長道:“這些年,難爲你了。”
胤祥亦是笑得有幾分蕭索,眼中還含着溼潤:“兒臣早年受皇額娘大恩,若是不能回報,那麼來日九泉之下,便無顏去見額娘了!”
胤祥口中的“額娘”,溫皙自然曉得是宣妃,絕非敏貴人章佳氏。若說是爲了宣妃,溫皙到可以理解,胤祥對宣妃的孝順,溫皙是見在眼裡了。宣妃病篤之際,亦是溫皙促使胤祥修改玉牒,記在她的名下。
溫皙眼中帶了幾縷欣慰的笑意:“宣妃有你這個兒子,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
胤祥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俯身跪下,朝溫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多謝皇額娘!”
胤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當初胤祥說的話還在他耳畔響徹,他急忙脫口而出問道:“十三弟,你是不是說你希望你的生母敏貴人得到應有的追封嗎?!”
胤祥頭也不回,只跪在溫皙身旁,挺直了腰桿,揚聲自豪地道:“四哥錯了,弟弟的生母是皇考宣妃!而非敏貴人章佳氏!玉牒上記載得清清楚楚!”
胤祥這樣說,半點沒有猶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章佳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早年養在安母嬪膝下,曾親眼看到他的親額娘往八妹舒露的襁褓中塞雪,使得八妹寒熱不止,引得皇阿瑪憐惜來看望,藉此博寵!也是那時候,他漸漸疏遠了自己的額娘,認可了溫敦而不得寵的母嬪。可惜,好人總是不長命,安母嬪也被他的生母給暗中害死了!年幼的他,彷徨無措的時候是宣母妃接納了他...只是,宣母妃也不得長壽,只是她去的時候依舊帶着幸福的微笑,因爲她有了兒子!
臨終前,額娘拉着他的手,極爲艱難地開口道:“祥兒,記得要念恩,額娘...是沒機會報恩了,要記得把額孃的那一份...也一同報答給你貴額娘!”
那話,胤祥至死不能忘!只可惜後來貴額娘成了皇額娘,她一無所求。胤祥只好轉而報答給皇額孃的兒子,他冷眼看得出,十六弟亦是有那份心的人,便暗中助他。包括康熙四十七年的“帳殿夜警”之事,他也是爲了十六弟,而非爲了四哥!甚至更遠一些,額娘薨了之後,接近四哥,與四哥交好,也是十六弟的主意!
豐臺大營是胤禛最大的底牌,近二十載的兄弟之情,他原本是深信十三弟胤祥的!又豈能料到,胤祥會突然變卦,投效了十六弟?!
胤禛已然走到了這一步,便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他急忙將地上的黃帛撿了起來,強自鎮定道:“難道皇額娘也不遵循皇阿瑪遺詔嗎?!”
胤祿臉上冷笑愈濃,如今紫禁城各個關竅俱是他的人,連豐臺大營都按兵不動,他自然更不屑胤禛如今的舉動。
胤祿躬身對溫皙道:“皇額娘,數日前皇阿瑪曾經私底下跟兒子說,他老人家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叫遺詔交給了您!還請皇額娘拿出真正的遺詔宣讀!”胤祿咬重了“真正”二字,意思無意是說胤禛手中的那份是假的!
溫皙一愣,不由疑惑:“你說什麼?”——遺詔在她手中?!
“荒謬!!”胤禛嗤笑道,“皇額娘月前還在昏睡中,皇阿瑪如何將遺詔交給皇額娘!十六弟要編造謊言,也編一個像樣點的!”
遺詔...?溫皙沉下眸子,細細去想,忽的電光火石見,康熙臨死前對她說過的話再度浮現在溫皙腦海,“玉枕?”這兩個字從溫皙口中吐出。
不錯,是玉枕!聽竹兒說,那個玉枕是康熙親自送到她宮中的!可是康熙明明知道溫皙不喜歡硬的枕頭!卻還吩咐了一定要溫皙日日枕着,而竹兒說過,那個枕頭是黃玉雕蓮花的空心枕!既然是空心,枕頭內中會有什麼呢?答案呼之欲出!
“小鹿子——”溫皙立刻揚聲,“去把本宮的玉枕取來!”
胤禮急忙插口道:“皇額娘,讓兒子也去吧!”
溫皙重重一點頭,的確,若其中真有遺詔,胤禮親自跑一趟也穩妥些。
小鹿子前頭舉着通行令開路,腳下跑得十分快,胤禮雖然不是武藝超凡之人,但是身子康健,又到了如此關頭,自然是卯足了勁。
有通行令,自然通行無阻,旁人則就不成了。
小唐剛要偷偷摸摸跟着,走到前朝後宮交界處,便被層層把關的侍衛給攔住了,侍衛自是鐵面無私:“沒有通行令,後宮之人不得出,前朝之人不得入!”
小唐心下焦急,急忙大吼道:“我是皇上身邊的人,你們這羣狗奴才敢攔着我!”說着,便要強行衝過去。
侍衛腰刀隨即出鞘,毫不客氣地在小唐脖子上滑了過去!刀起頭落,一顆血淋淋的腦袋飛出二丈遠,咕嚕嚕打了幾個滾,留下一大串鮮紅的潑墨。
“咳咳!”李德全立在不遠處,沉沉咳嗽了二聲,到老了,居然花了眼,收了這麼個叛逆的徒弟,還好沒壞了先帝爺的大事。
侍衛上前一拱手道:“李公公,擅闖之人已經處死了!”
李德全點了點頭,讚許道:“做得好!咳咳!”李德全蒼老地望着遠去在雪地裡的十七爺的背影,他的老身子骨是不成了,只怕要繼續去伺候先帝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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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被拉長了,連房中的自鳴鐘彷彿擺動得也格外慢一些。溫皙回身拉下康熙龍榻上的幔帳,還是不要看你的這些兒子們了,留戀的目光最後一次掃過他滿是皺紋的面頰,此刻竟然是如此的安詳。
“額娘還有兒子呢!”胤祿輕聲道。
說到兒子,溫皙這才發現胤祄到現在還沒有來,不禁皺了眉頭道:“你十八弟呢?”
胤祿壓低了聲音道:“十八弟帶兵在午門外,替兒子鎮守着。”
長長嘆一口氣,可惜了,胤祄沒能看到康熙最後一眼。只是事關身家性命,胤祿也只能交給自己的親弟弟才能放心。紫禁城的門戶,放在外人手中,便如同將性命交給了外人。
踏踏踏的腳步聲傳來,胤禮雙手捧着空心的玉枕大步走到溫皙跟前,大口喘着氣,可見是急速跑回來的,他雙手呈上玉枕道:“請皇額娘驗證!”
溫皙接過那觸手溫潤的玉枕,隨即狠狠朝地上摔去。落地有清脆的聲響,如此價值連城的黃玉玉枕便被摔了個粉碎,內中破肚而出的是三卷黃帛,溫皙疑惑道:“怎麼有三個遺詔?”
胤祿笑道:“滿蒙漢三道遺詔,纔是正統遺詔!”
胤禮俯身將三道遺詔撿了起來,雙手呈遞給自己的額娘。
溫皙看了看始終一言不發的張英、王鴻緒、索綽羅德保三人,十分客氣地道:“請三位大學士一同驗證真僞吧!”
胤禮一愣,隨即便親手將三道未曾解開的遺詔送了過去,三人也不推拒,各自展開一卷,果然是滿蒙漢三種語言、三道詔書,只是詔書的意思都是一樣的。三人彼此看過,各自點頭。
張英爲首,揚聲道:“回主子娘娘的話,詔書筆跡下筆力道略輕,乃因是皇上月前病中所書,三道詔書其字跡皆是皇上親筆,絕無杜撰可能!”
溫皙道:“那邊請張大人代爲宣讀吧!”說着,溫皙亦退後幾步,矮身跪下。溫皙身爲皇后既然跪下了,自然一衆皇子也跪下了,溫皙的兩個兒子則跪在她身後,其他皇子則按照長幼順序排列跪下。
張英是老臣,語調卻絲毫不差,吐字圓潤清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爲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爲利、一天下之心爲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爲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 今朕年屆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
遺詔的長度有點超乎溫皙的想象,而遺詔的內容,似乎是康熙在不斷地自誇,只是地上跪着的皇子人人恭敬,半點聲音也不敢出,溫皙只好端端正正跪着。
張英的聲音抑揚頓挫,十分流利:“...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無取天下之心,嘗兵及京城,諸大臣鹹雲當取,太宗皇帝曰:明與我朝素非和好,今欲取之甚易,但念系中國之主,不忍取也。後流賊李自成攻破京城.....”
得,誇完了自己,然後誇祖宗十八代!
“朕之子孫百有餘人,朕年已七十,諸王大臣官員軍民與蒙古人等無不愛惜。朕年邁之人,今雖以壽終,朕亦愉悅至!現今俱各安全,朕身後爾等若能兒孫和睦,亦欣然安逝。”
詔書讀到此,溫皙不禁黯然,子孫和睦?康熙這樣的遺願,是不能達成了...
張英的聲音微微一頓,方纔更揚聲道:“皇十六子元親王胤祿,朕的嫡子也,早承父望,文武俱佳,孝順成性,友悌兄弟,當立爲皇太子,於朕百年之後承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十三日 卯!”
聽完了傳位詔書,只怕所有人的膝蓋都酸了,只是這樣還不算完。張英合起詔書退後,然後是索綽羅德保上前一步,展開滿語的詔書,開口嘰裡咕嚕,唸了一大通,溫皙通曉滿語,知道這個詔書和漢語詔書是一個意思的。
德保宣讀完了滿語詔書還有王鴻緒再度上前宣讀蒙語詔書,三道詔書宣讀完畢,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兒了!
胤祿親自將溫皙攙扶了起來,回身望着也剛剛站起來的諸多兄弟們,昂首躊躇滿志道:“三道詔書,俱爲皇阿瑪親筆所書,諸位兄弟,想必沒有什麼異議了吧?!”
三位大學士爲首,急忙伏跪:“臣(奴才)給皇上請安,給太后娘娘請安!”
一切既已成定局,自然無人再敢有什麼異議,一衆兄弟包括滿是不甘心的胤禛,都呼啦啦跪了一地,誠親王身爲諸皇子之首,更是忙不迭地巴結道:“皇上既已是九五之尊,臣請避諱而改爲‘允’字!”
胤祿笑着道:“三哥無須如此,既然是自家兄弟,若是改名,倒是失了兄弟間的親密了!”
誠親王卻表現出了不同於往常的執拗,言辭肯肯道:“皇上厚待臣等,只是素來避諱帝王名諱是不可更改的規矩!還請皇上允准!”
胤祿略一思忖,看了看自己的親兄弟,他倒是的確不希望改“胤”爲“允”,那樣的話他親生的兩個弟弟豈不是也該改名了?隨即道:“皇考在世之時,曾改廢太子保只名諱爲胤礽,只因‘保’廣有人需改名避諱!只是旁人避諱便罷,若讓十幾位兄弟皆改名,實在不妥!故,自即日起,朕改‘胤’字爲‘元’!”
“皇上聖明!——”一時間衆人齊齊高呼。
溫皙無奈地笑了笑,元字可不如“胤”字生僻,如此一來,天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避諱而改名了。只是如此,胤祿...哦不,元祿算是趁機收買了不少人心,同樣也在史書上落下一個厚待兄弟的美名了。自古帝王改己名,而免使太多人避諱的,古來有之,漢宣帝劉病已登基後改名劉詢,亦是此意。
一切既已成定局,溫皙也累了。接下來的,整個紫禁城皆是白色,白色的雪,白色的衣服...溫皙跪在康熙的棺前,一次一次彎身,額頭一次一次碰觸到冰冷的地面,眼中的淚麻木地流淌着。已經漸漸忘卻了時間,直到來年春暖花開,帝王的九龍袍穿在元祿身上,她還恍在夢中。
“兒子想爲皇考守孝三年,三年之內不召嬪妃、不食葷腥。”已經登基爲新君的元祿道。
溫皙點點頭,“這很好,只不過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皇額娘也要保重自身!”元祿含了幾分哀愁看着自己消瘦的額娘。
溫皙艱難地笑了笑,隨即問道:“我聽說十四阿哥病倒在府中,你不許太醫去診治?”
元祿眉宇間有冷然之色,“是!是兒子的旨意!胤禎鎮魘皇額娘,致使皇考與皇額娘陰陽兩隔,兒子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所以請皇額娘要不要爲他說情了!”
溫皙的確有些不明白,元祿對胤禎的恨意到底是從何而起的,帶着幾分回憶,溫皙望着殿外消融的雪,道:“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嗎?胤禎的生母密嬪禁足的時候,他被送到承乾宮來,和你住在一個偏殿。他的走的時候,你拉着額孃的手問:能不能別叫十四哥離開?”
溫皙看着兒子已經成熟的面頰,輕聲問:“你還記得嗎?”
元祿臉上隱隱觸動,彷彿亦在回憶那久遠地過去,許久才道:“兒子知道了。”隨即,元祿道:“說到這承乾宮,皇額娘也是時候該搬去慈寧宮了,兒子已經叫人重新粉飾過了!”
溫皙臉上實在擠不出笑容,只愁緒滿額頭道:“緩一緩吧,如今...乏累得很。”心,實在有些疲倦了。
“是,兒子明白。”元祿自然明白此刻額孃的心情,隨即轉移話題道:“額娘,如今兒子覺得該擇日立後立妃了。”
溫皙輕輕嗯了一聲,道:“叫欽天監擇個吉日,該叫宜蘭位主中宮了。”
元祿的額頭微微一蹙,道:“兒子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兒子想着如今國庫並不充裕,就封后立妃一同辦了。”
溫皙無心多理會這些事,便道:“這些你跟宜蘭一起商量着敲定就是了。”
元祿臉頰微微扯動了二下,似乎有些不大情願,道:“宜蘭也同意一同大封。只是對於其他妃妾的名分,兒子該問過皇額孃的意思。”
溫皙道:“那你和宜蘭的意思呢?”
元祿臉上微有不快,道:“宜蘭的意思是按照原本王府的身份高低來,側福晉封妃,庶福晉封嬪,有生養侍妾的封貴人,其餘爲常在、答應等。”
溫皙點頭道:“很是公允。”這樣冊封,的確很公平。
“可是兒子想封綠桐爲妃!”胤祿頗有幾分篤定。
溫皙微微一愣,想到胤祿對胤禎的恨意...或許綠桐當年小產,纔是促使他如此深恨的緣由吧!溫皙想了想,道:“若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不要太寵愛她!後宮中的女人若是得到太多的寵愛,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元祿隨即沉默,半晌才道:“兒子明白了,便封伊爾佳氏爲溫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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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元年的春天,來得格外遲一些,上午的時候莊成貴太妃和淑慎太妃進宮來陪溫皙說了好一會兒子的話,大半溫皙都沒有聽進去,她們只是絮絮叨叨無非是兒孫的事兒,她們一生沒有得到帝王長久的寵愛,所以康熙駕崩,也沒有太多的悲傷,尤其是特許出宮搬到兒子府上住着,就更是忙活着兒孫的事兒了,雖然忙,卻樂在其中。
元祿的妻妾都加封了,自然先帝的嬪妃也要上尊號,則了吉日挪出宮,一則是要給新皇的嬪妃挪地方,二則當初千叟宴上康熙答允的事情元祿身爲兒子自然要替皇父履行。
加封先帝皇七子淳郡王爲親王,其母成妃加封莊成貴太妃,是先帝嬪妃中唯一一個貴太妃;先帝皇十五子胤禑封和碩愉親王,跳過多羅郡王一級,直接封親王,其生母皇考勤貴人陳氏晉勤太嬪,養母赫舍里氏尊爲淑慎太妃。
這二位太妃與溫皙多年親厚,故而是諸多太妃中最尊榮的了。先帝有十六個兒子,除了圈禁中的廢太子胤礽、皇長子胤褆和皇十四子胤禎,其餘俱已爲親王。早年被割爵八爺胤禩加封爲和碩廉親王,九貝子胤禟加封和碩度親王,敦郡王胤俄晉敦親王,十二貝勒胤裪封履親王,十三貝勒胤祥封和碩怡親王,十五貝勒胤禑封爲和碩愉親王,襄郡王胤禮晉襄親王、哲郡王胤祄晉哲親王。
這樣大舉加封諸多兄弟,元祿的手筆可比他的皇父當年也大方多了。只是這樣的大方並不代表他對這麼諸多兄弟放心,晉封之後,前面諸往所在勢力紛紛被新皇打亂,廉親王與度親王被重新啓用,負責禮部事宜,而多年以禮部爲地盤的誠親王胤祉則被調往工部負責。多年閒散的敦親王胤俄卻被委以重任,出任新一任的宗人令,而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矯詔的雍親王胤禎奉旨捉進了宗人府關押着。
原鑲黃旗都統因參與僞造遺詔與隆科多、額爾赫三人俱被問斬,怡親王胤祥調任鑲黃旗都統。襄親王胤禮則被負責豐臺大營事務。
“你打算怎麼處置雍親王?”私底下的時候,溫皙也開誠佈公地問了元祿。
元祿道:“兒子不想擔當殘害手足惡名,只是四哥...下半輩子也只能再宗人府度過了,兒子不會虧待他的飲食,也會保留他的爵位,待他百年之後有世子弘暉承襲。”
這樣的處置也算手下留情了,此時此刻,溫皙更多是是同情胤禛,他年幼之時曾經被生母養母雙雙拋棄,與她多年交好的十三爺胤祥也從未與他真正交心!他這輩子不曾對誰真心,故而也不曾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包括他的福晉烏拉那拉氏!因爲在烏拉那拉氏心中,兒子比丈夫更重要。弘暉...是個很孝順的孩子。
大約元祿是剛剛上朝回來,還穿着帝王的緙絲九龍朝服,那明晃晃的顏色刺得溫皙有些睜不開眼睛,迷離中...還是那樣清晰的記憶,康熙也常常這個時候來承乾宮。
斜照進正殿的朝陽彷彿是金色的,度在元祿已經年過三十的面龐上,可能是多日來的勞碌,眼下已經有了烏青,只是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無不肖似他的父親...
溫皙怔怔看得出身,手緩緩地擡了起來,不自覺地撫摸上他的臉龐,露出柔和如許的笑容,嘴裡不自覺地喃喃:“玄燁,你下朝了嗎?衝一盞茉莉雀舌毫,可好?”
“額娘!”
一聲“額娘”,把溫皙從夢幻泡影中拉了回來,元祿眼中有幾許溼潤,緩緩道:“皇額娘,皇阿瑪已經去了!”
溫皙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是啊,康熙已經去了,只是每每初陽燦爛的時候,她總記得玄燁這個時候會過來,有時候什麼也不多說,只陪着她品一杯新沏的茉莉雀舌毫,茉莉雀舌毫是溫皙最喜歡的茶,卻不是康熙最喜歡的茶,他是喜歡龍井和碧螺春的。只是來了,卻總要喝她最愛喝的茶。
“是啊,他已經不在了...”說完這句話,溫皙疲憊極了,她感覺自己真的好像已經老去了,發自內心的蒼老。
元祿微微嘆一口氣,又是這樣...他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龍袍,想着或許下次來請安的時候穿尋常裝束是否會好一點?心中想着,嘴上卻急忙轉移話題道:“皇額娘,移宮的事兒不能再拖延了。”
“移宮嗎?”溫皙常常嘆息着,是啊,她現在是太后了,承乾宮是嬪妃住的地方。現在東西六宮裡住着的都是元祿的嬪妃們。
新皇登基,封嫡福晉瓜爾佳氏爲中宮皇后,封側福晉富察氏爲媛妃、側福晉年氏爲姝妃,庶福晉伊爾佳氏爲溫嬪,二阿哥弘顯生母庶福晉扭顏氏爲儀嬪,四公主和欣生母孔氏爲貞貴人,五公主和樂生母爲杜氏、七阿哥生母劉氏俱爲貴人,其餘常在、答應各得位份。
六阿哥弘智生母庶福晉珠格氏追封爲憫嬪。珠格氏生弘智的時候尚且十五歲,千難萬險才產下這個兒子,只可惜壞了身子,十八歲就歿了。這一點也是溫皙的過失,後來事多忙碌,無暇顧及太多,胤祿自己也把十八歲以前不能生孩子這點給拋諸腦後了!
故而皇后宜蘭帶着嬪妃來請安,人數不算多,比起當初溫皙當皇后的時候的確要少多了,只有二個妃子、二個嬪和三個貴人。
後宮的鳳印從溫皙手中轉交到兒媳婦手中,宜蘭是個賢惠的妻子,雖然是有限的賢惠,但是作爲皇后,她是十分合格的。故而擇了個適當的日子,溫皙當着嬪妃的面把鳳印及中宮箋表一併交給了她。
宜蘭急忙福身跪下:“媳婦無德無能,不敢領受!”
溫皙笑了笑,身爲皇后,哪裡會不希望得到這個東西呢?!便語氣和藹地道:“你是皇后,該是你的便是你的。”
宜蘭雙手顫抖地接過鳳印與中宮箋表,一旁的姝妃年氏差點將手中的絹帕給撕破了,倒是媛妃富察毓秀氣度從容,只露出端莊的微笑。
“以後後宮大小事務,你都看着辦。本宮...”溫皙嘴裡微微一頓,隨即道:“哀家——累了。”
哀家,的確是哀家了。一個寡婦,可不就是“哀”家嗎?!當初她一怒之下飛出宮牆,曾經去往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在哪裡遇見了烏爾袞兄妹,便是自稱“寡婦”,如今卻成了真正的寡婦了!
“謝皇額娘恩典,兒媳一定不負所望!”瓜爾佳宜蘭此刻自然是高興極了的,卻不曾察覺溫皙臉上沉沉的落寞。
作爲太后,的確和這些年輕嬌豔的嬪妃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草草打發了她們。溫皙一個人獨自走在慈寧宮前面景色秀麗的慈寧花園中。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溫皙回身一看,原來是胤祄,穿着一身親王的朝服,在她身後一丈外跪着行大禮。
溫皙擠出一個帶着愁緒的笑容:“怎麼沒有帶雲陌一起進宮來?”
“雲陌半路被皇后嫂嫂請了去...”胤祄又急忙道,“皇后嫂嫂久不見雲陌,說想念得很。”
是了,胤祄的福晉索綽羅雲陌與宜蘭很是交好呢。溫皙雖然不過問前朝的事兒,卻也知道宜蘭如此長袖善舞的用意,如今前朝有人提及立儲之事,元祿有長子弘明、嫡子弘旦等七個兒子,前朝的爭執無非又是立嫡立長的問題。
“兒子聽沈姑姑說,額娘獨自一人來了慈寧花園,故而便也獨自過來,兒子想和額娘說些私底下的話!”胤祄突然定神望着溫皙,徐徐道:“額娘以後打算怎麼辦?”
溫皙輕輕一笑,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胤祄咬了咬嘴脣,追問道:“額娘是否打算離開?”
“說什麼傻話呢!”溫皙半是責備地道,她如何聽不出胤祄話中的意思的,只是康熙才駕崩沒多久,她怎麼會考慮那種問題,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師傅他——”胤祄頓了頓,眼中頗有幾分難言的怒色,“額娘千萬不要跟他走!”
溫皙此刻滿心滿腹是愁緒,也沒太關注兒子的表情,只道:“我自然不會跟他走。”語氣是緩緩的,卻是十分肯定的。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了,哪怕她的一生有千年一般漫長,這千年的歲月只怕都要自己一個人了。如此想着,難道她真得要虛活千年嗎?漫長的壽命到底又何用處?!還不如換十分之一的相守白頭到老!
聽溫皙這樣說,胤祄也稍稍放鬆了些許,只是想到師傅的法力,以他的能力,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來找額娘了。雖然石靜一是胤祄十數年的師傅,與他相處的時日不見得比皇阿瑪少,只是在胤祄心中,石靜一到底不能與皇阿瑪相提並論的!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也只不過是客氣的說法罷了!
“對了,靜一不是給了你一個芥子袋嗎?能給額娘把玩幾日嗎?”溫皙突然開口道。
胤祄一愣,他有些捉摸不出額娘說這句話的用意,卻沒有遲疑地將袖中的芥子袋取了出來,問道:“額娘要做什麼?”
溫皙笑了笑,道:“閒着無聊,總要找點事情做罷了。”
胤祄急忙將芥子袋的口打開,道:“芥子袋的封口,只有兒子才能打開,只不過一旦打開,只要有法力的人都能夠使用。額娘儘管拿去把玩,兒子也沒裝什麼東西。”
489
慈寧宮。
“竹兒,你可曾想過,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竹兒絲毫不遲疑地道:“奴才自然是跟着主子了。”
“若是...若是我不在了呢。”溫皙看着她也漸漸老去的面龐,這些年她也老去了,是啊,人都會老去。
竹兒微微愕然,急忙道:“太后怎麼說出這些喪氣話了?!您去哪兒,奴才就去哪兒!哪怕真有那一日,奴才也要跟着去下頭伺候您!”
“別說傻話!”溫皙只好沉下臉色,隨即好言道,“你還有女兒、女婿,還有四個外孫呢!”
竹兒搖搖頭,“綠痕早不是小孩子呢,奴才最小的外孫也十歲了,早不需要奴才操心了!”
溫皙柔聲道:“難道你沒有想過出宮頤養天年嗎?”
竹兒繼續搖頭,“奴才只想伺候主子。”
“可是...”溫皙長長嘆息道,“我要走了。要去一個你去不了的地方。”
竹兒頓時慌了,“奴才、奴才...”素來穩重的竹兒,此刻舌頭也有些打結了。
溫皙突然握着她已經滿是皺紋的手,滿是期許地道:“若是你想出宮,我給你一個大宅子和良田百頃,讓你安養餘生。”
竹兒使勁搖頭,極爲堅決地道:“奴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宮裡!”
竹兒是個很柔順的人,但是執拗起來,縱然是溫皙也無法改變!她無奈地嘆息着,眼中帶着哀愁之色:“那麼我走了之後,你怎麼辦?”留在宮裡再好,也是要伺候人、做奴才的,不如出宮安養,買幾個丫鬟伺候自己。做個富貴閒散的老太太,享幾年清福。
“奴才聽主子的,主子讓奴才去伺候哪個小主子,奴才就去哪兒!”竹兒曉得不能繼續留在溫皙身邊,只好退而求其次。
溫皙低低地嘆了一聲,道:“那我跟皇帝說。讓你去乾清宮做管事嬤嬤吧。”這個紫禁城裡,最有地位的奴才就是皇帝和太后身邊的管事嬤嬤了。元祿一直對竹兒很尊敬,想來也會好好待她的。只是溫皙從她眼中看出了幾分猶豫,隨即便又問道:“或者,你幫我照顧福兒?”只是福兒到底要出嫁,公主身邊的教養嬤嬤到底不如乾清宮管事嬤嬤來得有地位。
竹兒卻連忙點了點頭,“奴才願意伺候去伺候溫慧公主!”
固倫溫慧公主,這是元祿給自己親妹妹親自擬定的封號,而六姐固倫溫愨公主玉錄玳加封爲固倫溫愨長公主。成爲衆公主之首。
溫皙將身邊服侍了一輩子的管事姑姑安排去成爲瑚圖裡宜敏比的教習姑姑,讓元祿頗感意外,這一日照例來請安的時候,他忍不住問道:“皇額娘怎麼不讓沈姑姑伺候了?”
溫皙只笑了笑,卻不回答,她凝望着自己的兒子,“你姐姐玉錄玳昨兒進宮來了。”
元祿眼下微微一沉,“六姐是爲曹家的事兒來的嗎?”
溫皙點頭。“曹顒的事兒,便是她的事。她自然不能不在乎。你也知道你姐姐的脾性,曹顒這麼多年愛着她、敬重她,的確難得!”就連玉錄玳沒有生兒子,曹顒也寧可讓父親過繼,也絕不納妾,這點叫溫皙很是讚許。曹顒的確是獨一無二的好丈夫、好男人!同樣身爲一個好男人。他不能看着家族倒臺而視若無睹。
元祿沉聲道:“皇額娘放心,朕不會以爲江寧織造之過,而牽連額附。”
溫皙追問道:“曹家..真的不可饒恕嗎?”
元祿長長嘆了一口氣,也很是無奈的樣子:“國庫虧空,江寧織造、蘇州織造的賬目問題實在太大!兒子登基之初。已經暗中叮囑過他們儘快彌補上虧空,他們卻置若罔聞!”說到此,元祿眼中隱隱有迸射出來的怒色,那筆虧空的數字,的確超出了他的隱忍範圍。
織造府的虧空從何而來,溫皙心中明白,只是曹家也必然從中中飽私囊了不少,偌大的曹氏一族繁華都是用銀錢撐出來的,溫皙也沒有什麼理由替他們說情,便道:“虧空...到底也不全然是他們的過錯。不若,便饒他們性命吧!”成婚之後,玉錄玳沒求過她什麼,如今來求,溫皙自然不能不做點什麼。
元祿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點頭道:“兒子謹遵皇額娘懿旨。”
溫皙漸漸舒緩了幾分笑容,元祿隨即道:“不過曹氏除了額附之外,割除滿軍鑲黃旗旗籍,爲官的一律革職貶爲庶人,家產如數充沒。”如今擔任江寧織造的是曹寅嗣子,曹寅已經過世多年,否則玉錄玳也不會只來求一個保全全族性命了。這樣的懲罰,也算手下留情了,若非有玉錄玳的關係,曹家安能得此保全?更讓溫皙安慰的是,到底曹家的一切沒有牽連到曹顒,他依舊是滿軍鑲黃旗、固倫額駙,乃至領侍衛內大臣。
看着元祿比同齡人要年輕不少的面龐,溫皙有些慶幸,早在他登基之前,便給他服用了還陽丹。
“還有一事——”元祿擰着眉頭,“前朝提議立太子的呼聲愈發高了。”
溫皙輕輕嗯了一聲,道:“若是不立儲君,着實難安朝臣之心。”
元祿更深地皺着眉頭:“連皇額娘也覺得該立太子嗎?”
“立是必然要立的,只是——”溫皙露出一抹深有意味的笑容,“秘密立儲如何?”
元祿微微愕然,隨即笑道:“皇額娘英明!”
當立儲君的詔書被擱置在養心殿正大光明牌匾之後,羣臣的提議也被止了下來,而只有太后和皇帝曉得,那所謂的立儲詔書不過是一紙空文罷了。對於立誰爲太子,只怕元祿自己都拿不定主意,弘旦雖爲嫡子,性子也不錯,但是資質並非絕頂,以元祿的苛刻,總是看他覺得這兒不好、哪兒也不好的!其餘幾個兒子,年長的,他也能跳出一大堆毛病來,小的又懵懂無知,更是不必提了。
只是這些已經不是溫皙要操心的問題了,這一日,溫皙獨獨叫了胤祄來自己宮中,譴退了所有殿中伺候的人。
“皇額娘,您怎麼了?”下意識地感覺,胤祄感覺到皇額娘和以往不同了。
“小螃蟹,額娘很久沒抱過你了。”溫皙目光柔和中帶着哀婉。
胤祄頓時臉上一紅,下意識要出口反駁,那樣捉狹的小名兒,實在是太...只是對上自己額娘那哀沉如許的目光,胤祄不由沉默了。
將高大的兒子抱在懷裡,溫皙幾乎抱不過來了,“小螃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抱了許久,溫皙才鬆開手,將保存在自己這裡數日已經塞滿了東西的芥子袋親手掛着胤祄腰間,“你六姐已經是做岳母的人了,有額附照顧,不需要額娘擔心;你十六哥素來沉穩,額娘也放心得下;你十七哥與姵兒夫妻和睦,福兒有你十六哥那樣疼愛和照顧...額娘唯獨不放心的就是你。”
“兒子也不是小孩子了!”胤祄急忙強調道,但是立刻便品出額娘話中的不對勁,怎麼額孃的話好像是在告別似的!
溫皙撫摸着兒子的面頰,柔聲道:“你要好好修煉...將來,你和額娘或許還能相見。”
“額娘,您要去哪兒?!”胤祄急忙慌亂地追問道。
溫皙不捨的笑容漾起在嘴角:“好好記住額孃的話:...”溫皙湊到他的耳畔,說了一句他現在聽不懂的話,“一定要記住了,不要忘記去找額娘!”胤祄也是金丹修士,若是能更進一步,便可以活到三百年後,那樣他們母子還能再相見,只是彼時他們就是沒有血緣的母子了。
胤祄眼中滿是驚疑和不解地望着自己的額娘。
交代了胤祄,把一切安排完畢,溫皙譴退了在殿中伺候的所有人,合上眼睛,以心念道:“系統,你說過能送我回去。”
“滴滴!使用者你好,扭曲時間並從中穿梭需要大量的靈氣,所以需要將空間初始化,提取其中所能提起的一切靈力!據系統計算,只能將使用者的靈魂送回去。”
“沒問題。”溫皙滿臉輕鬆地道,這個世界她已經不想再呆下去了,只要呆在這裡,她便永遠無法從康熙的死亡的悲痛中走出來,她需要一段新的人生。
“滴滴——”系統突然發出沉悶的聲響,“初始化啓動,空間內一切智慧動物抹除記憶送出空間,一切非智慧動物移出空間,一切植物提取靈氣,一切......”
而溫皙的靈魂漸漸被抽離了身軀,墜入了一個黑暗的甬道中。而她的身體,不再是上一次昏睡那樣,而是永遠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乾元元年五月初五,皇太后鈕祜祿氏喪,上悲慟,上尊諡曰:孝溫誠瑞端憲穆和恪奉天佐聖仁皇后,即孝溫仁皇后。
在黑暗的甬道,溫皙漸漸失去了意識,他聽到耳畔依稀有陌生的兩個女人小聲交談的聲音,以及鼻孔中的消毒水的氣息。身上有曾經體驗過的僵硬感,就好像上次回魂的時候,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這個久不用的身體。溫皙緩緩睜開眼皮,入目是一片無暇的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白色的地板——以及穿着白色衣服的護士.....
終於,回來了。
ps: 正文完結。盡請期待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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