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天,瓦萊裡慢慢順過氣來,卻發現仍沒有聽見離開的腳步聲。他終於走出大樹的陰影,看見那老僕還低着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見他如此執着,立即明白要稟報的事情一定非同一般。便深吸口氣,壓下了滿腔的憤恨,問道:“到底什麼事?”這句話拖口時,又回到了平日溫和的語氣。
老僕恭敬的行禮,微佝這背,低着頭回報道:“少爺,士兵們在東北邊的草叢裡發現了一個女孩。”
瓦萊裡聽了一呆,好半天轉不過彎來:“什麼女孩?”
“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挺漂亮,只是滿身都是新傷,一直昏迷不醒……她不是送嫁隊伍的人。”
瓦萊裡這下可氣了了,他哼哼兩聲輕蔑道:“哪有怎樣樣?你幾十歲的人了,沒見過漂亮姑娘嗎?”
那老僕自然聽得出其中的諷刺,卻沒有罷手的意思,繼續道:“那女孩是金髮,比公主殿下的還要閃亮……”老僕聽見瓦萊裡的呼吸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心中有些忐忑,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和年輕時的長皇子殿下一個模樣!”
瓦萊裡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了,頓時又涌起一陣虛火,忍不住再次發飆:“你這愚蠢的狗東西,竟然給少爺出這種昏招!這種事情是調個包就能掩飾的住的嗎?”罵完了還不覺解恨,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老僕被踹了一個趔趄,卻仍是不.罷休,爬起來抱住瓦萊裡的腿,哭訴道:“少爺,少爺!你爲了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連皇家的爵位都還了。如今卻在你眼皮底下出了這種大事,別說是前程,恐怕連性命都難保了!這死的可不是一般人,是皇帝陛下的親孫女,長皇子殿下的獨生女啊!你雖然沒有接到保護公主殿下的直接命令,但是咱們在共和國境內的這些個官官爵爵們,就數你手上的兵馬最多,最強,而且出事時你離的也最近。而今你喊獨自出兵來救駕,這事情要是追求起來,你怎麼都拖不了個救駕來遲的罪名啊!到時候那些個狐狸似的傢伙在落井下石一番,還不是推你一個人來頂缸,好把自己摘乾淨麼?到那個時候,你就是沒做,他們也能編出,造出你的錯來呀!”
老僕的話連珠炮似的說着,聲.淚俱下,去論瓦萊裡怎麼踹,怎麼甩,就是不肯停下,一直說完。
待話音落了,只剩痛哭的時候,瓦萊裡也停止了動.作,呆呆的站在那裡。
老僕見他有所鬆動,繼續道:“當年老爺不也是吃了.這種暗虧麼,少爺可不能重蹈覆轍啊。”
瓦萊裡看着狼狽至極的老僕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
雖然他知道許.多這老頭不知道的事情,雖然他知道這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雖然他知道自己一定能過關。
但是看着這個從記事起就陪着自己的老傢伙,爲了自己這般哭訴,竟升起一股不忍拒絕的感觸。
“少爺去看看吧……”老僕繼續乞求着。
瓦萊裡嘆了口氣,擡腳向東北走去了。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罵,只不過罵的是自己。怎麼這麼些年了,自己還是這麼心軟呢?
“少爺。”撇了眼神官戰士的臉有些熟悉,瓦萊裡就知道,那老傢伙一定是自作主張把發現女孩的事壓下去了。這人讓他覺得更加無趣:“那女孩兒在哪兒?”
眼熟的戰士把他帶到一個背風處:“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傷口雖多,但都是些輕傷,並不嚴重。”地上橫放着一個被軍用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瓦萊裡訕訕的應了聲,蹲下去撩開遮住毯子,藉着剛剛微亮的陽光,仔細分辨那張被藥膏湖滿的小臉。
起先只是興趣缺缺的瞟了瞟,那站在神官戰士本還有些忐忑,正尋思着怎麼勸一勸。就看見少爺一把捏住那女孩的下巴,把人家的臉翻過來,翻過去的看。看完左臉看右臉,看完右臉又左臉。
翻過來倒過去的一直看到,那神官戰士忍不住上來勸他,這女孩還傷着,瓦萊裡才終於停下來。
這個世界爲什麼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呢?還是說創世神最近很無聊?
看着眼前沉睡中的女孩,瓦萊裡心中不禁有了這樣大不敬的想法。他來之前萬萬沒有想到會見到一張熟悉的臉,而且是這張臉。
這張臉啊,是這張臉啊……
看着那張秀麗的臉龐,瓦萊裡突然覺得,這或許真是一個好主意。
瓦萊裡回頭喚了身後的神官一聲,用平靜得如同安排晚餐菜色的語氣道:“下去吩咐他們,傷員要好好照顧。”
少爺突然提到傷員讓他呆了一下,隨即又明白過來這句“照顧”的含意——少爺這是下定決心了!他心中雖欣喜,卻仍是驚得一身冷汗,抹了把額頭,硬聲應了。
瓦萊裡脣角帶笑,又多看了那女孩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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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像沒有那麼痛呢……
我不是像搖杯裡的冰塊一樣,在那個“膠囊”裡撞了好久嗎?
是帕博洛比我想象中的溫柔?還是我已經上天堂了?
天堂?呵呵呵……也是,魔法世界都有了,穿越都發生了,還要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怎麼會有腳步聲?誰在我身邊?……他們再說什麼?誰?是誰?
又是這種酸澀的感覺,這次會看到什麼呢?新世界?一片白芒?還是……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殿下!”
這人笑的好淫賤呀……
等等?在哪兒見過他來着?
“神官長猊下?”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頂寬敞的帳篷裡,好幾層厚毛皮鋪的地鋪旁,跪坐的是在薩南見過的神官漂亮眼睛,他叫什麼來着?對了瓦萊裡.冉爾佛多。怎麼會遇上這個傢伙?算了,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救了我,具體的過程以後再問也不遲。
“多謝你的大義相救,瓦萊裡猊下!”
漂亮眼睛lou出一副愧不敢受的表情,深深行禮,道:“這實屬臣下的分內之責。”
這句話到真是把我說愣了。且不說他恭敬過頭的態度,在我面前自稱“臣下”是什麼意思?別說我現在這半生不熟的尷尬身份,就算我菲爾葛茲直系的身份得到承認,哪怕是坐上菲爾葛茲族長的寶座,也當不起一位帝國高位神官以“臣下”自稱啊?這樣撈過界也撈得太遠了吧?
“猊下,你這是……”
“讓你受到這樣的驚嚇是臣下的失職,臣下來遲讓公主受苦了,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有臣下和神官戰士隊的護衛,那羣刺客若再幹出現,定不會讓他們再傷你分毫。你就安心休息,等待克利福德公子迎娶的日子吧,公主殿下……”
迎娶?克利福德?公主!啊?什麼亂七八糟的?
啊!
難道說雍容胖子和刺蝟頭瘦子在真實之間說的那件事是真的?!
頓時頭皮發麻,若不是這會兒全身痠軟沒有力氣,我一定會被他驚的跳起來。
不,不對!即便他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那件事也是真的,皇室血脈的迴歸豈是兒戲。別說什麼儀式啊,通知啊,求神拜佛、昭告天下的,菲爾葛茲家認個宗都要折騰那麼久,皇室只有比他們複雜的份。不談別的,
就算是普通百姓之家,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也會有個相問相詢,再加抱頭痛苦的煽情戲碼,然後招集親戚鄰里吃個慶祝酒席,告訴大家這丫頭是俺們家人了,這纔算了。
哪有一撿回來,父母也不見,啥事也不說,就直接嫁出去的道理?!
退一萬步說,拋開親緣不算,我是老爹最後接觸的人,帝國作爲在“遙遠山圍攻戰”出過大力的一方,怎麼會不聞不問就把我這個“雙鏡之鍵”的關鍵線索,拱手送到共和國去呢?
而且**男要去的是長皇子的女兒,而不是妹妹呀。再怎麼說也沒有找姑姑代嫁的道理吧?
不對,不對!這肯定有其他原因。
他剛纔說什麼來着?刺客?遇襲……公主的送嫁隊伍遇襲!難道說是公主出了什麼事?對了,漂亮眼睛剛纔還說了營救來遲之類的……
是了,老頭子們說我和長皇子長得很像,或許這根本與身世無關,只是公主受了傷,不能參加婚禮,他怕擔責任,就想着找替身頂上一陣。他以前見過我,找到我頭上倒是有可能。
想到這裡,我揪緊的新放鬆下來,對他冷笑道:“神官長猊下到都城多久了?你難道不知道,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鄉下丫頭了。伊利斯城裡的頭面人物,認識我蒂雅修格.菲爾葛茲的可不少。不說別人,魔法師工會的幾位大法師,比如薩瓦.伯納德分會長之類的,可不是好混弄的人。”
我刻意提及藍鬍子老禿頭的名字,是因爲他一直是長老會和帝國方面的聯絡人。他們能像辦法攛掇魔法師工會的其他人避而不見,但他絕對是**男的婚禮上必不可少的賓客。用不着進洞房上演黑燈瞎火,這事就得穿幫。
他聽了,漂亮的雙眼閃出一道亮光,臉上不但沒有半點退縮之意,反而哈哈大笑:“和聰明人說話可真是輕鬆不少。”
看來我是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