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歸平定後,四大王爺即刻請出杜司宸的傳位詔書,本想盡快讓杜三登基,卻沒想到,杜三竟然一刻沒有停留,用天下兵馬符調集南北兩軍,直接向炎國開進,讓四大王爺是又氣又急。不過想着杜瑄在炎國蘇放手上,四大王爺也同樣不放心,也就只好對杜三的行爲聽之任之了。
紫歸離炎國大約有一個月的路程,一路上杜三快馬加鞭,竟然只用二十天就到達了恆朝與炎國接壤的邊境——雁關城。杜三讓寒微去察探魏然的消息,可是久久沒有信傳回來,急得杜三在雁關城坐立不安。
這邊魏然卻在炎國太子府裡生活得如魚得水,貌似她在哪兒都一樣,不論是乞丐窩、唐門還是現如今天的敵國太子府。
甚至,魏然還靠着嘴巴甜得能把人迷死的杜瑄,俘獲了看守她的侍衛,以及天天照看兼監看她的侍女,淺草和淡柳的心。
“姐姐……姐姐……”杜瑄自打發現叫了別人,別人會高興,然後對他更親熱之後,就迷上了整天使勁兒叫人,然後從別人的笑容裡收穫成就感。
“瑄兒嘴真甜,來姐姐給你蜜柚糕。”淺草看着杜瑄總覺得魏然真是幸福,有個孩子有個寄託,總比她們身在深宮裡,春秋二事皆不聞好得多啊。
淡柳總是愛站在一邊,燦爛地笑着,看杜瑄被那些小點心給一點點收服:“姑娘,太子殿下方纔差了人來,說要請姑娘到書房去一趟。”
“噢,抱上瑄兒,我們走吧。”蘇放一般是不會找她的,看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魏然一路走着一路猜着。
“姑娘,到了,您進去吧,我們在外面等着。”
魏然點點頭,抱着杜瑄走進了書房:“蘇放,聽說你找我。”
杜瑄見了蘇放,連忙雙手朝着蘇放伸出去,習慣性的要人抱,只是其它人杜瑄都管人叫姐姐、哥哥,見蘇放就不這麼叫了:“叔叔……”
蘇放不知道爲什麼,一聽杜瑄軟軟、脆響的叫聲,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只是仍舊沒有朝杜瑄伸出手去:“杜三來了,帶着十萬精兵強將,只爲救個你,只是我卻不知道你哪裡有這等魅力,竟然能讓杜三延遲登基爲帝的時機,卻帶了兵來接你。你說,我是不是該適時的提點條件,要求之類的。”
魏然白了蘇放一眼,用你很白癡的眼神看着蘇放:“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杜三吧,你覺得你現在從他手裡要來,以後他不會成倍拿回去。”
蘇放點頭,杜三的確是那麼個人,當初讓他去抓魏然,蘇放本就不同意,只是父親執意那樣做,他只是拗不過而已:“今夜……杜三會帶人過來,你趁亂跟他走吧。”
蘇放想,或許應該狠下殺,或者硬起心腸來,這樣以後就會省很多事了,只是他終究下不了手,也只好任由她走了,至於今夜會亂成什麼樣,他不保證,她也就自安天命吧。
“你想清楚了,真要放我走噢,別後悔喲。”魏然也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人家抓着自己吧,天天嚷着要跑,這回人家讓自己走吧,她還覺得自己沒啥價值,啥思想,要不得……
蘇放忍不住瞪了魏然一眼,用力揮手:“趁我沒後悔,你最好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否則我說不得是要後悔的,到時候你和杜三十年八載見不上面,讓杜瑄做認我做爹,我還就不信,氣不死杜三。”
魏然趕緊抱緊杜瑄,一臉不可置信,這蘇放想法也太離經背道了吧,竟然這招都出得來:“算我怕了你了,我走走還不行。”
魏然走到一半,倚着門邊,回頭衝蘇放笑是很燦爛:“蘇放,其實你是個好人,不必裝得那麼兇巴巴的,嚇誰呢。”
蘇放無語,這個女人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主,聽着在書房裡迴響的那句放在,蘇放卻只覺得心頭一陣失落:“好人……好人是不適合生存在蘇家的。”
入夜的時候,果然四處響起了刀劍之聲,魏然偷偷從門縫裡看了外面一眼,覺得亂哄哄的怕把杜瑄傷着,就決定還是呆在院子裡等杜三過來,如果杜三連她都找不到,那就說明杜三很失敗。
“瑄兒,你老爹要來了,唉,其實我也不知道誰是你老爹了,反正你都姓杜了,就只好管他叫聲爹了。”魏然突然很佩服自己,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想這事兒,白癡。
杜三從院外進來,推開院子的門,就看到了站在一樹桂花下的魏然,立時眉眼就彎成了天上的弦月:“雨弦,我來了。”
魏然看着站在院門口的杜三,卻不知道爲什麼覺得有些委屈,這人沒保護好她,當然她自己亂走也是一個原因;這個人這麼久纔來救她,錯過了杜瑄的第一聲爹,但是隻要一想起蘇放說的,杜三爲了她放棄了即刻登基爲帝,而是不遠千里來救她,心裡又是暖暖的:“青夜,我等你好久了。”
“我知道,我來晚了,你好吧,瑄兒還好嗎?”看着魏然真切地站在他面前,杜三卻只覺得像是在夢裡一般,像是此刻微升起的露水,光燦流轉着打溼了他的心。
魏然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杜三,輕輕點頭:“我很好,瑄兒也很好,蘇放沒有爲難我們。”
杜三想起蘇放的名字就一肚子火氣,看着魏然懷裡安睡的杜瑄才稍微平復下心頭的憤怒:“他不敢,你有歸幽玉笛,又是杜家的媳婦。”
杜三如果不是想着魏然有歸幽玉笛,絕對不會等到紫歸事了纔到這裡來找魏然,顧奚山的名頭還是有用的,所以才能夠等到現在。
“那個,也別爲難他們了,這麼一個偏遠小國,不值得大動干戈。”魏然心想,這就算是蘇放這些日子沒把她怎麼着的回報。
“只要你沒事就行了!”至於蘇放,遲早是要收拾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魏然低頭看着懷裡的杜瑄,又興奮起來了:“對了,瑄兒已經會說話了,可是叫第一聲爹的時候,你都沒能聽到。”
杜三聽了也是興奮極了,可聽到魏然的後半句話,也有些失望,早知道他應該早些來接回她們母子二人,而不是讓她們在蘇放手裡:“這裡不安全,我們先走吧,寒青和寒微還在外面等着我們。”
我們,杜三忽然發現,他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喜歡過這個詞,這兩個字現在竟然是那般的迷人。月色之下的魏然,也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踏實與安穩,他心裡的那個女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杜三恍然間發現,魏然已經悄悄地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長出了芬芳醉人的花朵,如此美麗而燦爛。
來炎國的路上匆匆忙忙,回去的時候,卻是悠閒自得的,一路上逗弄着杜瑄,看着溫笑的魏然,杜三隻覺得心被填得很滿。終於明白這便是幸福的一家人,有妻有子,歡聲笑語,也終於明白,此心安處便是家。
“雨弦,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不願意去那深宮裡,可是,如果不能避開,陪同我一道可好?”杜三一直很擔心這件事,因爲魏然雖然平素柔和,在節骨眼兒上卻是極執拗的,如果她不願意,就算是帝王,她也會置之不理,遠走天涯。
魏然歪着腦袋很頭疼,宮廷戲不是沒看過,陰謀爭鬥,處處陷阱刀光,比真正的戰場還要可怕,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至少可以看得見,而深宮裡的陰謀算計,卻是無聲無息的開展,在稍不注意的時候,就會讓人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所以她是不願意去的,即使到了現在也不願意:“那地方太幽深,一進去就會將人吞噬,我只想過普通的日子,做尋常的人。”
杜三伸手將魏然摟進懷裡,眼神清亮地看着魏然:“雨弦,只要你要的,在深宮裡我也努力給。”
給?有些東西,是願意給就能得到的嗎?只怕越是給,越是沒有吧。魏然懷裡的杜瑄微微動了一下手,揪住了杜三的衣袖,杜三低頭憐愛地看了一眼,復又看着魏然。
魏然笑笑看着這一幕,淡淡的幸福,她也感覺到了,本來的猶豫在杜瑄小小的手上消失了,爲了杜瑄這一刻的抓住,她也可以選擇相隨:“好,我和你一起回宮。”
杜三緊緊收住摟着魏然的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雨弦……”
魏然在杜三溫熱而帶着檀香氣息的懷抱裡,埋着臉,本應該是高興的,卻不知怎麼的,淚毫無預兆地就打溼了杜三的衣襟。魏然這時纔想到,她是不是太勉強自己了,或許動心了,就會爲了這個人改變自己的選擇吧。
“你哭了?”杜三感覺到一滴淚掉到手背上,於是擡起魏然的小臉,卻驚看到那臉上臉痕交錯,手抖了,心也跟着一起疼痛的顫抖。
魏然搖着頭,卻無法阻止奔流而出的淚水,好吧,此刻就讓她哭吧,以後會堅強的,她是誰,可不是顧雨弦,她是魏然,生離死別見慣,愛恨情仇見慣,不會這般柔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