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爲師可以踩扁她的臉嗎(月票!
因爲一個賭約引發的血案,在雞飛狗跳的混亂之中連鎖成了一連串宛如滅頂之災般的慘案。
此時此刻的黃字閣內,天已亮,燈已滅,塵埃落地,只剩下草叢裡的蟲子在寂寞如雪的晨光中此起彼伏地鳴叫。
除了那些安分守己作壁上觀的好學生,懷揣着凌亂而又慶幸的心情,躲在屋檐下悄悄地議論着今天發生的事情,言談之間似乎還透着一絲絲的幸災樂禍和發自肺腑的崇拜之外,其他幾隻或主動或被動地牽扯進這場慘劇之中的傢伙,則一個個都是精疲力盡的模樣,面容憔悴而雙眼渙散,彷彿歷盡了九死一生的浩劫一般。
尤其是白司顏和聞人海棠這一對相互殘殺的師生,更是用自己的血淚史一遍遍地詮釋了“不做死就不會死”這句至理名言。
“咳,咳咳……”
聽到牀上想起輕咳的聲音,守在邊上的小廝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主人,你醒了!”
蹙了蹙眉頭,聞人海棠睜開眼,擡眸看了一下四周,問道。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主人,已經過了巳時一刻了。”
“這麼晚了?”
支撐着手肘坐起來,聞人海棠仍是一臉嫌棄的表情,儘管他已經十分努力地剋制住自己,不去回憶昨天晚上的噩夢了,但還是不自覺地垂眸掃向身上的衣服,總覺得那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尤其是鼻尖處,似乎還若有若無地縈繞着一股泛酸的酒味,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依然令人難以忍受。
四肢更是莫名的痠軟疼痛,彷彿受過了什麼酷刑似的,揭開衣服一看,聞人海榮的臉色頓然又是一黑,邊上伺候着的小廝跟着心頭猛地一跳!
只見在那片白皙細膩,光潔如雪的肌膚上,觸目驚心地印着一塊又一塊的掐痕,形狀有大有小,顏色有青有紫,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受到了什麼虐待。
當然,實際上,聞人海棠也確實由內而外都罹遇了非人的折磨!
“百!裡!司!言!”
一字一頓地從齒縫裡蹦出四個咬牙切齒的音節,裹挾着濃郁到令人窒息的殺氣,就連一旁的小廝聽在耳裡都覺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垂下了眼瞼,微顫着膝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起昨天對上的那地動山搖的一掌,聞人海棠恨歸恨,卻並不莽撞,哪怕他非常想把白司顏撕成兩半,但礙於有前車之鑑在,他也不至於那麼衝動地重蹈覆轍。
而且,如果現在就那麼輕易地砍死白司顏,顯然不能平息他心頭的怨念,對於這種恨之切的傢伙,必須要一點一點地折磨,才能讓他從昨夜的陰影之中解脫出來!
所以報復一事,還得從長計議。
凝眉沉思了片刻,聞人海棠才微微剔起眉梢,開口問了一句。
“百里司言是什麼時候走的?”
“天……天快亮的時候!”
“她走的時候酒醒了沒有?”
“好像還沒有,只是睡過去了,要不然……小的都不知道怎麼把她從主人您的身上弄下來……”
聽到這話,聞人海棠眸色微冷,即刻射過來一記眼刀。
“什麼叫不知道怎麼弄下來?”
小廝被他過於凌厲的眼神瞪得一驚,忍不住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百、百里少爺一直抱、抱着您不肯撒手……怎麼勸都不肯聽,就連九殿下都拿、拿她沒有辦法……”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那個醉鬼抱着撒了一整個晚上的酒瘋,聞人海棠的神經頓時又緊緊地崩了起來,手下一個不注意,“咔嚓”就捏碎了牀板!
“什麼?!她不肯撒手,你們就不會把她的手打折嗎?!”
“可是……別說九殿下不然小的們靠近百里少爺,就連九殿下他自己,都近不了百里少爺的身……主人您看……”一邊說着,那小廝一邊顫顫巍巍地走到邊上,繼而緩緩推開了窗子,“本來昨個夜裡,主人您是睡那間屋子的,但是現在……那整排屋子都不能住了……”
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楚外面的情狀之後,聞人海棠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眼角,霎時間喉心一渴,差點又噴出一口血來!
穿過被洞穿了一個大坑的圍牆,只見相鄰的一整個院子都像是遭遇了百年難遇的龍捲風那般,狼藉遍地,滿目瘡痍,東倒西歪的房子沒有一間是完好無損的。
要麼屋頂坍了,要麼門板搖搖欲墜,要麼牆上多了一個大窟窿……總之各種慘烈!
不用多說,光看着這樣的場景,就足以想象得到昨天夜裡是個多麼狂暴的情形……百里司言那個小混蛋,仗着體內幾十年的精純內功,拆起房子來簡直喪心病狂!
擡手捏了捏太陽穴,聞人海棠頓覺一陣頭疼,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纔會遇上百里司言這麼一個棘手的問題學生?!
“吩咐下去,今天我心情不好,課都免了……”
“是,主人。”
“等等……”皺了皺眉頭,聞人海棠越想越覺得心塞,於是趕在小廝走出門之前,又開口叫住了他,“讓他們練琴吧,從現在開始彈,不準停下,我會在屋子裡聽着,就彈那曲……《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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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聞人海棠的惡劣本性,對於他這種“我不好過,大家都別想好過”的心態,身爲貼身小廝的少年倒是並不覺得吃驚,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只是……
“那……要讓他們彈到什麼時候?”
眯了眯鳳眼,聞人海棠幽幽一笑,綺麗的美眸之中一閃而過殘忍的光澤。
“彈到……手殘爲止。”
“……是。”
雖然知道聞人海棠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們,但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廝還是忍不住微微抖了一抖,爾後俯身應下,默默地爲那些飽受摧殘的莘莘學子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說句心裡話,有時候就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深深地覺得……那些學生這輩子能遇上聞人海棠這麼一個老師,絕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隔着幾堵牆,在另一側的學生廂房裡,白司顏是被吵醒的。
本來翻了個身想埋頭繼續睡,然而外面實在是太吵了,就連蒙着被子都不得安身,煩悶之下,白司顏只好一腳踹開了被子,撓着頭髮痛苦地坐了起來。
“靠!大白天地奏什麼哀樂?!是不是聞人海棠那小婊砸掛了?要是他掛了,難道不應該普天同慶,彈一曲《今天是個好日子》嗎?!”
見她坐起身,東傾夜立刻湊了上去。
“阿言,你終於醒了!好端端的……你怎麼醉成這樣?”
北辰元烈不甘示弱,後一腳也馬上趕着迎了過來。
“是啊……阿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昨天晚上我們在小樹林裡等了一整夜都沒見你來,差點急死了。”
“哼。”
獨孤鳳凜算是被白司顏傷到了,一個人坐在桌邊,沒再像以前那樣積極,只默默地散發着一種孤獨的冷,然後時不時地冷哼一聲。
“還能有什麼事?除了胤哥哥就是胤哥哥,一整個晚上,嘴裡翻來覆去就是這三個字,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樣。”
聽他這麼一哼,北辰元烈即便了解了一個大概,但又不是很明白。
“胤哥哥怎麼了?”
“嗚……”說起這個,白司顏忍不住又是嘴巴一扁,露出了難過的表情,“胤哥哥,他居然真的跟我大哥在一起了……”
“嗨!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這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嗎?哪裡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
“可是,我以爲你是騙我的……”
“騙你?我騙你做什麼?你知道的,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你要是真那麼喜歡他……就算他是斷袖,我也可以幫你把他打昏了扛過來!”
說着,北辰元烈居然一轉身,真的就要去扛人!
“不用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白司顏垂着腦袋,陰霾着神情,默默地攔住了他,“我已經死心了,在看見他被大哥壓在身體下嬌喘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徹底死心了……”
大概是因爲白司顏描述得太過生動形象,三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象了一番那樣的畫面,爾後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從此再也無法正視南宮芷胤了!
片刻後,在白司顏悲傷欲絕的啜泣中,獨孤鳳凜卻是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詭詐的表情——
最大的情敵都已經自我了斷了,其他那些渣渣的死期……還會遠嗎?
“好了好了,你也別難過了……”拍着白司顏的後背輕聲安慰,雖然北辰元烈自詡有着海納百川的胸襟,但對於這樣的悲劇,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死心就死心吧,早死早超生嘛!”
“就是……”東傾夜也是心情明媚,百花齊放,“我都不知道他有什麼好,讓你這樣心心念唸的,知道衣冠禽獸是什麼意思嗎?衣冠禽獸……呵呵,說的就是他!”
“東傾夜你別亂說,胤哥哥不是那種人……雖然他不喜歡我,但對我還是很照顧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那麼護着他?”東傾夜卻是不以爲然,被白司顏那麼一喝,甚至還有點小委屈,“我還不是見他把你傷成這樣,纔看不過去,換成是別人,是死是活又關我什麼事?”
對上他幽怨的眸子,白司顏也知道是自己語氣重了,不免解釋了一句。
“話不能那麼說,胤哥哥畢竟是我看上的男人,你要是說他不好……豈不是說我之前眼瞎?!”
聞言,三人不由異口同聲,深以爲然。
“本來就瞎。”
“餵你們……”
正說着,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緊跟着有人開口問話。
“有人在嗎?百里司言醒了沒有?”
“噓——”
對着三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而緩緩拉起被子,躺回了牀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黃字閣又沒外人,十有八九是聞人海棠那廝要找她……所以準沒什麼好事!
“有人嗎?”在外頭叫喚了一陣,見裡面沒人反應,那人先是推了一下房門,見打不開,也不焦急,又扯着嗓子喊了兩句,“你們再不出來,我就放火燒房子了……主人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吱呀——”
眼看着屋外真的點起了一個火把,甚至還猝不及防的放了濃煙進來,白司顏捂着口鼻咳了兩下,終於忍不住爬起來,揮揮手讓北辰元烈去開門。
走進門,那小廝先是往牀板上掃了一眼,見白司顏還躺着,也不多說廢話,直接一甩手,吩咐道。
“來人,把她擡過去。”
緊跟着,就見幾人擔着一個擔子走了進來。
到了這個地步,白司顏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乾脆就躺着裝死,任由那幾人把自己挪到了擔子上。
“慢着……”獨孤鳳凜伸手攔住他們,不悅地質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別擔心,主人說了,你們也得過去走一趟。”
側過頭,幾人兩兩互看了一眼,知道逃不過這一劫,便也收斂了神情,硬着頭皮去了。
一路上,天光陰霾,哀樂不斷,宛如趕赴刑場。
直到把白司顏擔着進了聞人海棠的寢屋,那幾人才匆匆地趕上去,將擔子擱在了他牀前的地面上。
“還沒醒?”
微蹙眉梢,看着白司顏睡得一臉香甜,聞人海棠就忍不住怒從心來,先是微擡眉梢看了獨孤鳳凜幾人一眼,繼而緩緩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道。
“爲師可以踩扁她的臉嗎?”
“當然不可以!”北辰元烈立刻跨前兩步,死死地擋在了白司顏的跟前,“學生知道老師您這回被阿言氣得不輕,但阿言也不是故意的,誰都有傷心失落借酒澆愁的時候,老師您要真的不解氣,要踩……”
獨孤鳳凜後一腳跟了上去,擋住了聞人海棠所有的視線,繼而淡淡地擡起袖子,唰地指向了身後。
“就踩他吧。”
東傾夜:“……”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又站在一起了?!爲什麼一點預兆都沒有?!
“不想我踩扁她也可以,爲師數十秒,你們快點把她弄醒……十、九、八……”
“嘶……”就在聞人海棠快要數完的時候,白司顏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一手扶着額頭,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氣,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頭好痛……感覺快要炸開了一樣……”
微挑眉梢,聞人海棠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醒了?”
對上那兩道仇視的目光,白司顏不由心頭一驚,記得昨天的恨意指數……好像沒這麼高吧?
“老、老師……沒了那幾套袍子,你還真的不穿衣服了啊……”
“什麼叫不穿衣服,難道爲師現在是光着身子的嗎?”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真不穿別的衣服了嗎?!”
聞言,聞人海棠目光一暗,露出了幾分沉痛的表情,沒有再接話,只擡眸朝着邊上候着的一名小廝遞了個顏色。
不過片刻,那小廝就提了一個包裹進來,繼而在衆人狐疑的注視下緩緩打了開。
“呃……”
在看到包裹裡面的東西時,衆人先是一驚,繼而抽了兩下眼角,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得很微妙了起來。
因爲……
那包裹裡裝着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聞人海棠疊放在櫃子裡的那一排常穿的花花綠綠的袍子,當然……現在那些零零碎碎的破布已經稱不上是袍子了,只能說是袍子的……碎屍。
但是!讓白司顏幾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是,聞人海棠居然讓人把那些袍子的碎片一塊一塊地收拾好,甚至還按照原來的樣子……拼湊了起來!
天啦,這是多麼可怕的執念啊!他到底是有多喜歡那幾件衣服?!、
就在衆人風中凌亂無言以對的時候,聞人海棠卻並沒有覺得這樣的行爲有什麼不妥,甚至還一臉惋惜地蹲在了地上,伸手輕輕地撫摸上那破碎的衣服,像是在撫摸深愛的女人一樣。
“這是在那一堆破布之中,可以拼湊得最完整的兩件衣服了。”
動了動嘴脣,白司顏欲言又止,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充分地表達出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老師……你別這樣……學生、學生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剪都剪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搖搖頭,聞人海棠收回手,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看得白司顏都忍不住自責了起來……那什麼,有人喜歡貓,有人喜歡狗,就算聞人海棠有戀衣癖,確實也沒什麼錯……或許這一次,她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所以……”
“老師你說吧,要我們做什麼?只要可以補救,學生一定盡力而爲!”
終於等到了白司顏的這句話,聞人海棠這才破涕爲笑,立刻轉過身從桌上拿起一個匣子,繼而頗爲鄭重其事地交到了白司顏的手裡。
“那麼,就拜託你把它們縫起來吧!”
“哈?!”
低頭打開那匣子一看,裡面果然絲線針剪樣樣俱全,就差一個心靈手巧的裁縫了……沒想到聞人海棠居然執着到這種地步,白司顏都快被他感動了,但可惜。
“可是……學生不會女工啊……”
爲了證明自己確實不會,白司顏還特地伸手去拿了一根針,繼而當着聞人海棠的面,“啪”的一聲折成了兩段。
“老師你看,學生力氣太大,是個糙漢子,不適合幹這種精細的活……”
聽到“糙漢子”三個字,聞人海棠不由擡頭掃了過來,在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之後,點點頭表示贊同。
“確實挺糙的。”
白司顏:“……”等等老師!她只是隨口說說的喂!不要太當真好嗎?!
轉過頭,聞人海棠十分乾脆利落地就放棄了白司顏,轉而把視線挪到了獨孤鳳凜身上。
“你試試?”
獨孤鳳凜冷冷地剔着眉梢,沒有拒絕,只淡淡地瞟了眼地上拼湊在一起的碎片,道。
“要學生縫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老師你不介意學生把它們剪得更碎……”
話音落下,聞人海棠陡然就變了臉色,趕緊把針線盒從他的手裡搶了回來,繼而一臉驚悚地罵了獨孤鳳凜一句。
“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人存在?!”
獨孤鳳凜:“……”是啊,他真的好惡毒呢!
眼見着聞人海棠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北辰元烈忍不住撓了撓鼻子,訕訕道。
“老師……”
結果一句話還沒來得及沒出口,聞人海棠就特別嫌棄地哼了一聲,直接掠過了他。
“算了,你比她還糙!”
北辰元烈:“……”老師英明神武,一統天岐山!
走到東傾夜跟前,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張嬌弱可人的面容,聞人海棠是越看越滿意,摸着那雙柔夷般的手,聞人海棠是越摸越喜歡。
“不錯,就是你了。”
像是後宮選秀一樣,千挑萬選,聞人海棠終於挑出了一個稱心如意的裁縫。
在對上聞人海棠那飽含期待的目光的瞬間,東傾夜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老師,我是男人啊!你怎麼可以讓我幹這種女人的活?!”
“嗯?”笑眯眯地彎起眉眼,聞人海棠笑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你不想幹也可以,只要把衣服脫光了,爲師就讓你走……”
因爲對聞人海棠而言,沒有穿上那身袍子出門,就非常的沒有安全感,就像是果奔一樣!
“可是……”皺着鼻子,莫名其妙就被看上了,東傾夜更心塞,“我根本就不會縫啊!”
“沒關係,”聞人海棠微微一笑,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爲師可以教你。”
白司顏:“……”他剛纔說什麼?!
獨孤鳳凜:“……”他教東傾夜?!
北辰元烈:“……”聞人海棠竟然還會女工?!
聽他這麼一說,東傾夜自然是強烈抗議。
“搞了半天,你自己會縫啊?!那幹嘛還讓我縫?!”
對此,聞人海棠微勾嘴角,振振有詞!
“有你們幾個在,爲師爲什麼還要幹這種粗活?對了,你們幾個也別閒着,該砍柴的砍柴,該修房子的修房子,該拖地的拖地……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給麻雀下了瀉藥,弄了一地的鳥糞,薰得好幾個學生都中暑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呢。
該砍柴的,北辰元烈砍去了!
該修房子的,白司顏搬磚去了!
該拖地的,獨孤鳳凜全副武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像蠶蛹一樣,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大白天的被人撞到,還以爲遇見了什麼妖怪。
“爺……”鳳一擔心地跟在身邊,不停地勸,“還是讓我來吧,您怎麼能幹這種粗活呢……”
最重要的是,他也幹不來啊!
“你回去吧,不過是拖個地而已,難不倒我。”
莫名的,獨孤鳳凜居然很堅持,無論鳳一怎麼勸,都沒有鬆口。
不得已之下,鳳一隻好懷着複雜的心情,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黃字閣。
那廂,獨孤鳳凜倒也不笨,知道在拖地之前,要先把地面打溼,但是接下來,問題就來了。
因爲身上裹得太嚴實,行動非常的不方便,獨孤鳳凜又想速戰速決,手裡的力道不由猛烈了一點,所以一甩拖把,就控制不住轉了兩圈,緊跟着整個人“砰”的一下,重重地摔在了溼漉漉的、浸泡着鳥糞的……地面上。
不遠處的樹梢上,在眼睜睜地看見獨孤鳳凜摔倒在地的一剎那,鳳一忍不住擡手捂住眼睛,留下了兩道心疼的淚水。
太……慘……了……!
當然,獨孤鳳凜不會說,他之所以這麼拼,只因爲聞人海棠的一句話——
“別忘了,一人犯錯,四人受罰……你們要是誰偷懶沒有完成任務,或者讓別人代勞,一旦被爲師發現,那就四個人一起脫光了衣服,繞着黃字閣……跑上一百圈!”
黃字閣裡都是男人,他們脫光了衣服果奔不要緊,可是白司顏一旦被扒了精光,可就不是果奔那麼就簡單了。
這麼想着,獨孤鳳凜不禁被自己慘烈而無私的壯舉,所深深地感動了……
院子裡,白司顏一邊搬磚,一邊擡頭望向不遠處的屋子。
在看到聞人海棠坐在東傾夜的身邊,一手抓着東傾夜的左手,一手環過他的身子,抓着他的右手,像是孃親教導女兒那樣,手把手地教他針線活……場景如此之和諧,看得白司顏也是一陣心醉。
終於,在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月亮被烏雲所掩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聞人海棠才換上了東傾夜剛剛縫好的袍子,意氣風發地下了赦令,放了所有人一條生路。
剎那間,彈琴的累趴在了琴絃上,砍柴的累趴在了柴堆上,搬磚的累趴在了屋頂上……東傾夜則是抱着腫得跟饅頭一樣大的十指,悲傷得無以復加。
至於獨孤鳳凜,好像沒有人看見,只聽說後山上有一個巨大的蠶蛹,跳到湖裡自殺了。
洗完澡,精疲力盡地回到屋子裡,白司顏剛剛拿出火摺子點了蠟燭,就瞟到牆邊多出了一道人影,當即嚇得隨手射出了一枚飛鏢!
“誰?!”
“是我。”
款步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百里雪篁擡眸,依舊是冰山般的俊臉,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