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不能我一個人瞎!
對上白司顏倏然睜大的眸子,司馬懷瑾微微勾起眼尾,不動聲色地退了開,俊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輕輕舐了一下嘴角,將粘在嘴脣上的桂花糕碎末掃進了嘴裡,司馬懷瑾纔開口打破了略顯窘迫的氣氛。
“我吃了你幾袋東西,是不是心疼了?”
訥訥地吞下嘴裡的糕點,白司顏微垂眼瞼,神色間透露着幾分不自在。
“有、有點……”
“呵。”
司馬懷瑾呵出一口清氣,又是那種似是而非的口吻,聽得白司顏心裡毛毛的,趕忙改口否認。
“啊不是,不、不心疼……真的,一點都不心疼。”
聞言,司馬懷瑾卻是淡然一笑,道。
“可是我心疼。”
白司顏擡頭看他,目露不解。
“又不是吃了你的東西,你心疼什麼?而且明明全都是你吃的好嗎?!”
“我當然不是心疼這個,”司馬懷瑾無可救藥地看了她一眼,終於親手撕開了那層薄薄的紙,打算跟白司顏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心疼我自己,明明知道你這樣的傢伙沒有心沒有肺,卻還是傻子一樣,想要期待些什麼,結果到頭來……也只能是自欺欺人,貽笑大方。”
聽到這話,白司顏瞬間就不樂意了,忍不住抗議了一句。
“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沒有心沒有肺?我怎麼就沒有心沒有肺了?!”
“你當然沒有,”司馬懷瑾直視她質問的眸子,並未閃躲分毫,像是要筆直地看進她的心裡,“你要是心肝這樣的東西,又怎麼會在親了我之後,轉眼就把我推給別的女人?”
“我……”
白司顏聞言還要反駁,然而一張口,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司馬懷瑾扯了扯嘴角,繼續道。
“你是不是想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你只當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全都是在逢場作戲,所以你覺得把我推給別人,實際上是在幫我,都是爲了我好……是嗎?”
對上司馬懷瑾略帶熾熱的目光,白司顏微微有些心虛,大概明白了點什麼,但還是覺得十分冤枉!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當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而且就、就憑你昨晚上的表現,你覺得我還會想歪嗎?就算一開始是有那麼一點兒別的心思,可見着你那樣……也早就被你給擋回來了好嗎?!”
司馬懷瑾微蹙眉頭,開始回憶昨天晚上的情形,卻是不得其解。
“我怎麼了?”
“吼!”
看着他一臉狐疑的表情,白司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就你這樣還好意思說我沒心沒肺?難道你就很有心有肺了嗎?也不想想,昨晚上是誰在大半夜裡一本正經地跟我道歉的?呵呵……我都拋棄節操跑到你屋子裡了,你倒好,一純爺們兒比我還矜持,該發什麼的什麼都沒發生,不該說的倒是說了一大堆!你自己態度那麼冷淡,還嫌我沒有如狼似虎?怪我咯?碰到你那樣的,誰都不可能會想入非非的好嗎?”
被白司顏這麼一吼,司馬懷瑾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他的性子本來就比較含蓄內斂,不像司馬重偃那樣簡單粗暴,單刀直入……本以爲白司顏百草叢中過,多少會有點兒經驗,可是現在看起來貌似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兩個人就像是聾子遇上啞巴,不折騰個半天根本就鬧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好在白司顏喜歡較勁兒,不把話說清楚就覺得心裡梗得慌,非要拉着司馬懷瑾問個明白,這才逼得他半明不白地把心底下藏着的事兒給掀了開。
只不過,白司顏慢熱,司馬懷瑾比她更慢熱。
就算到了現在,他也沒法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對白司顏的感情,因爲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來東方城之前,司馬懷瑾打死都不認爲自己有朝一日會喜歡上白司顏!
可是,他又無法否認……
在白司顏幫他掩蓋掉畫上的紕漏時,他的心情很矛盾,憤怒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
昨天晚上,在白司顏冷不防親上他的時候,漏掉的那一拍心跳,同樣清晰可感,異常的真切。
聽到白司顏說他是自己的夢中情人時,沒來由地會覺得心情愉悅,儘管他知道她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可就是抑制不住地高興,甚至是發自肺腑地覺得歡欣!
一路陪着她逛街,買東西,吃吃喝喝,看着她連着啃了好幾盤豬蹄,非但沒有覺得無聊和乏味,甚而還覺得有趣。
在他被那羣青樓女子纏上時,見白司顏不僅沒有氣急敗壞地衝上來幫他解圍,竟然還順水推舟地落井下石,那種陡然膨脹的失望和憤怒幾乎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
司馬懷瑾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動搖了。
可是一時半刻,他卻無法接受自己的動搖,所以他覺得煩躁,難耐,心慌意亂……儘管剛纔有一大半都是在氣惱白司顏的無動於衷,可還有那麼一小部分,是在惱火自己立場不堅決,如果他承認了自己對白司顏的感情,那麼他之前的所作所爲,還有對司馬重偃說的那些話,不就顯得太可笑了嗎?
想到這裡,司馬懷瑾頓時更煩悶了,沒再繼續跟白司顏爭辯,轉而又拽過一個袋子,一邊面無表情地吃着,一邊不聲不響就轉身走了開。
這回白司顏沒再攔着他,跟着扯開一個袋子,陪他一起吃。
邊吃邊匆匆地追上去,側過頭打量司馬懷瑾的表情。
“幹嘛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沒有。”
“那爲什麼突然就不吭聲了?剛纔不還氣勢洶洶、咄咄逼人的嗎?不是心虛……那又是什麼?”
“現在別跟我說話,我很煩!”
“我也很煩啊!說實話,我還從沒對誰這麼好聲好氣過……所以!司馬懷瑾,你到底是要鬧哪樣啊?我不理你吧,你不開心,我理你了,你更不開心,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難伺候的人啊?我今天真是吃錯藥了,纔會巴着你不放!”
說着,白司顏也惱了,一下子連食慾都沒有了,一甩手扔掉了懷裡的東西,扭頭就要走人。
然而,還不等那幾個袋子落到地上,就被司馬懷瑾眼疾手快地全接了住!
走到白司顏的面前,司馬懷瑾一本正經地將吃食塞回了白司顏的手上,道。
“別走。”
聲音很平淡,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只隱約之中,似乎透着一絲絲的企求。
白司顏看了他一眼,念在他來了大姨夫的份上,到底是沒走,只得無奈地摟緊了懷裡的袋子,悶不吭聲地走在了他的身側。
雖然她覺得自己這樣挺作的,人拿她當祖宗,她拿人當孫子,人拿她當孫子,她拿人當祖宗,好像是上八輩子欠了他一樣……可沒辦法,看着司馬懷瑾魂不守舍的模樣,她就是走不開,所以有些事兒哪怕道理講得再明白,但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就好比人有的時候,是會無法控制地犯個小賤的。
挑了挑眉梢,白司顏心想,既然今天自己已經這麼自找苦吃地作孽了,不如就作得更徹底一點,畢竟有句老話叫做“一不作二不休”嘛!
這麼想着,白司顏即便加快步子悄悄地走近了司馬懷瑾的身邊,繼而伸手握住了他的爪子,緩緩地……扣上了十指。
司馬懷瑾微微一怔,依然沒有說話,甚至連步子都沒有停下,更沒有側過頭看她。
白司顏也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那麼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着。
身後微風拂過,枝葉沙沙,陽光投射在茂密繁盛的樹叢上,落了一地斑駁的影子,搖曳成悠遠的曲調。
一直走到了巷子的盡頭,白司顏才擡起頭,翹着嘴角笑眯眯地看向司馬懷瑾,一字一頓,認真道。
“現在開心了嗎?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追我的話,就換我追你……總行了吧?”
聽到這話,司馬懷瑾先是一震,隨即緩緩柔和了表情,終於展開了深蹙的眉心,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淺笑。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微微收緊五指,握住白司顏的狗爪,司馬懷瑾拉着她就快步往街上走。
白司顏猝不及防,有些莫名。
“幹什麼突然走那麼快?”
“天色有些晚了,得趕在收攤之前,把那些吃的買回來。”
“是吼!那是得快點了!”
下一秒,轉瞬換成白司顏拉着司馬懷瑾,撒丫子就在大街上狂奔了起來,宛如兩匹脫了繮的草泥馬。
然而,沒等他們跑出多遠,就慌忙地急急剎住了步子!
因爲……
那個站在攤子邊的人的背影,看起來好像……非常的眼熟。
司馬重偃回過身,一擡眸,直接就盯上了白司顏和司馬懷瑾十指相扣地爪子,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晦暗莫名了起來。
司馬懷瑾到底有些心虛,下意識想要抽手,卻被白司顏緊緊地握住不放。
不得已,司馬懷瑾頗有些尷尬地看向司馬重偃,動了動嘴脣,躊躇着要怎麼跟他解釋。
“阿偃,我……”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司馬重偃走上前來,一揚手,將一袋糖炒栗子丟進了他懷裡,冷冷道。
“走吧。”
司馬懷瑾霎時間心頭一動,莫名地感動。
只是感激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司馬重偃又咬牙切齒地加了一句。
“不能我一個人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