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章

125章

早已熟知李才秉性,徐子青毫無相讓之意,上前一步緩聲說道:“的確是巧,每逢見着宗門裡有人無視戒律,就有李才師兄的身影,實在讓師弟我望塵莫及。?”

李才臉色發青:“與我極樂峰作對之人,絕無好下場!”他出手催動真元,那縛仙繩便光芒更盛,因他怒氣驅使,竟然漸漸佔到了上風。

徐子青也沒與他多言的意思,身形微晃,就到了宿忻身側。

宿忻也是心思玲瓏之人,見李才與徐子青不對付,也就熄了不連累徐子青的念頭,與他並肩而戰,朗聲笑道:“子青兄,今日你我再度聯手,也是人生快事!”

徐子青應道:“正是如此。”他又微微一笑,“李師兄罔顧宗門律令,便是極樂老祖來此,也不在理上。”

兩人嚴陣以待,一個周身火氣熾熱,一個遍體木氣生髮,木助火勢,就顯出了很大的威力。

徐子青連番落李才的臉面,使他心中恨極。他確實只有築基初期的修爲,根基也的確不牢,可他卻有一個護短的祖宗,硬是給了他數件靈器,任他驅使。

因此李才憤怒過後,便擡手一揮,打出了一尊靈鼎!

此鼎名爲“拜月鼎”,是以月華之力精心打磨,若是底蘊雄厚的築基修士拿了它,使出來後形成月華之鎖,能捆住一座千仞峰頭,將它擠成粉碎。

而李才實力不濟,無法催出月華之鎖,但就這般砸出來,也有一座小峰頭的力量,要將徐子青與宿忻狠狠鎮壓!

“叮——”

原來是徐子青出招了。

只見他腰身擺動,長臂一身,鋼木劍已然打出了一式“春雨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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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無邊春意四溢而出,方圓十丈之內彷彿都落下了細細的雨絲,那些雨絲極長,就如同一條白線,很快就佈滿了衆人的視線,遮住了所有人的眼。

他們的眼前變得一片迷濛,似乎天地萬物都被這雨線籠罩住了,可當雨線落在了身上,卻一點也不覺得寒冷,而是打從心底生出了一種纏綿,一種柔情。

這種劍法應該是極爲柔軟的,但鋼木劍卻那般精準地打在了拜月鼎上,沒有半點動搖地頂住了它——劍尖與鼎相觸,讓它不能落下!

宿忻沒來得及出手。

他沒想到徐子青的劍法這麼快,他分明出手很是隨意,卻顯現出這樣的威力。他曾經也陪伴徐子青練劍,可那時候徐子青的劍法與現在相比,何止有天地之別!很顯然,徐子青是得到了內門的劍法。

以他的眼力,只從這一招裡,就窺見了其中隱隱包含的劍之奧義。

只可惜,這劍招帶着一種春回大地的溫和之意,跟他並不合適,他無法習練。

宿忻忍不住讚道:“子青兄,好劍法!”

徐子青劍尖輕挑,斜斜向上,口中則是一笑:“阿忻賢弟,非是我劍法高超,而是哪怕有靈器在手,若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來,也與尋常的法器無異。”

宿忻聽他這樣不客氣,心裡也有些詫異。

這個徐子青素來溫和仁善,卻不知那李纔到底做了什麼得罪了他,竟是讓他這般毫不客氣。

不過此時既然共同對敵,他自然也是要應和:“子青兄說的是,能將靈器使得不如法器的,也着實了不得了!”

兩人一搭一唱,氣得李纔是七竅生煙,大怒道:“死到臨頭還敢耍嘴皮,看我琅琊環——砸!砸!砸!”

拜月鼎頓時化作一道白光,直被李才收回手心,同時又有兩個圓環前後爆射而出,前藍後紅,水火併濟,才一釋放就大放光華!

兩個圓環在空中眨眼間變作車輪般大,一個上面火光重重,一個則盪漾着水波,紅環直往徐子青打去,要剋制他的木氣,而藍環則對準宿忻,要撲滅他的火氣!而它們更是極重,足有一千斤,如果砸實,以靈器之堅硬,定是要把兩人砸得非死即傷!

宿忻神色一變,這琅琊環上的靈光,竟然比拜月鼎更加明亮!

無盡的水火之氣瘋狂地涌來,帶着鋪天蓋地的強大壓力,將徐子青和宿忻牢牢地壓制住,這對紅藍雙環至少也是一件中品靈器,加之是雙屬性,原本很難操縱。可李才卻在老祖的幫助下將這琅琊環煉製成了自己的本命法寶,就算現下修爲不夠,也能發揮出它七八分的能力!

這一下,宿忻和徐子青危險了。

宿忻的長劍上遍佈青焱寶火,這種寶火不是普通的水可以澆滅,卻是奈何不了靈器,而他這柄長劍品級則要差上一些,被琅環連連砸中,能勉強支撐了沒傷到自個已是難得,可即便如此,那長劍上也漸漸產生了絲絲裂痕。

而徐子青,他的春雨劍法制造出無邊細雨幻境,但大火燎原,沖天火焰驚起,使雨水還未落下,已然先被蒸乾。

他舞劍更急,春雨也越發纏綿細膩,漫天都是濛濛水霧,天地間綿綿無盡,一道道被烈火燒乾,一遍遍再度落雨,消耗的,是徐子青丹田裡的大量真元!

那邊李纔看着宿忻與徐子青左支右絀、落在下風,不由猖狂大笑:“等你們的飛劍折斷,真元用盡,我就要將你們生擒,帶入極樂峰獻給老祖!”他一邊縱聲長笑,一邊抓起一把靈丹塞入口中,“我有老祖謀來的丹藥,真元源源不斷。你們這等野修,如何能跟我相比!”

周圍的弟子們見到,也詫異李才的兇焰。

李才如此囂張,都因背後有元嬰老祖撐腰之故,而他手中的靈丹和無數靈器,也讓人嫉妒不已。

就有內門中的弟子竊竊私語。

有人說道:“這兩個小子冒犯李才,恐怕要被抓去做鼎爐,如果體內精華被吸走,日後再想要進境,就很困難!”

有人一嘆:“真是可惜了,我觀他們的修行真元純淨,似乎都是單靈根的天才,如此天資,若有足夠的培養,也未必不能成就一尊大能!”

也有人驚道:“但是今日的司刑並不一般,他難道當真會放任李才如此欺凌新弟子?”

亦有人言:“李才身後畢竟有元嬰老祖,雲前輩雖說上了天龍榜前五,可天龍榜也不過是金丹期的絕世天才榜,在元嬰老祖的威脅下,給李才幾分面子也很平常。”

“不對!”突然有人開口,“那個青衫少年,是雲前輩的師弟!”

這時候,許多人紛紛說了起來:“若是如此,就算只是爲了顏面,雲前輩也不會將此事揭過了!”

一時間衆說紛紜,那些來尋鼎爐、侍妾的內門弟子們都在觀望,就連懷中的婢妾都忘記了。

徐子青的春雨劍法,也終於被壓制到了極致。

可惜的是他練劍時日尚短,總共也只練了春雨劍法的一個招式而已,自是難以施展得開。能夠拼到這個地步,還是他屬性與《四季劍法》極爲相合的緣故。

琅琊環在李才的操縱下,更加氣焰囂張。

現下滿天的春雨甚至無法飄落,就已然被大火全數化去,那千斤重的紅環也更加快速地猛力砸下,一串串清脆的響聲傳入人耳,就好似傳進了心腑、傳進了識海,讓被困局中的人更加緊張,也產生了更多的壓力。

徐子青的確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琊環越發讓人覺得沉重了,它散發出的火焰氣息,也距離他更近了。

此時徐子青每一次揮劍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他的手臂好像有萬斤重,每當擡一擡都是萬分困難。

春雨劍法已經在這樣的逼迫下被他使用到了極致,因而也綿柔到了極致。

這是他曾經到達的境界,也是在柔極之時產生了一種滯礙的關卡。

徐子青深知,柔極之後,就應該是突破之力。

正如春雨落完,種子汲取到了足夠的滋潤,就要立刻掙脫束縛,頂開無數泥石,破土而出!

這是一種極度壓抑之後猛然釋放的自由與爆發之感,掃清了之前的所有苦悶,一下子變得揚眉吐氣起來。

可也徐子青雖幾度經歷生死,卻體會不到這種感覺。

當然,也就無法將劍法的奧義與自身的心境相合,也就無法練成了。

但是現在,徐子青突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因爲如今的徐子青,就有一種極爲壓抑的感覺,他更對李纔有一種憤怒,失去了他往日裡與人爲善的平和心情。

那琊環上濃烈火氣對春雨劍法的壓制,豈不就像是土石對種子的壓迫一般?

他想要突破琊環的禁錮、去幫助友人宿忻,豈非就如同種子要破開土壤、奔向廣袤的大地表面一樣!

所以,在某一個瞬間,被逼到了極處的徐子青,心境居然和那種妄圖突破的意見重合了!

柔到極處,就要爆發!

當春雨劍法帶來的意境都被化去時,種子也要萌發了!

至此,徐子青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持劍的右臂中奔騰流動,很快集中在右掌心裡,似乎立刻就要迸發而出——

木因春雨潤澤生髮,碧草破土。

身具乙木之氣的徐子青,配合己身的單木屬性,終是自春雨劍法悟出了適合他的劍訣。

第一式:萌字訣。

徐子青溫聲說道:“野火燎原,春雨落盡,幼芽破土,春草遍地。”

正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下一刻,徐子青的劍勢一變,強大的力量順着鋼木劍直逼出去!

他的劍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無限纏綿,轉瞬爆發——

霎時間,幾近於無的春雨意境消失無蹤,餘下來的,是一片蒼茫大地。

野火在大地上席捲而去,過後土地荒蕪,毫無生機。

然而野火燃盡,無邊碧草冒出頭來,轉眼大地新綠,萬物回春!

萌字訣的劍招下,那琊環上的火焰被劍光衝得忽明忽滅,而後很快就變得黯淡下來。千斤重力也在強硬的爆發劍勢下,被狠狠地擊破了!

琊環的桎梏,被打開了!

徐子青垂劍而立,李才與琊環心血相連,琊環落敗,他也不由胸口一哽,險些要在脣角溢出血絲來。

琅環無人控制,也跌落在地,就在此時,宿忻手裡的飛劍,壽命也終於走到了盡頭,變成了碎塊。

宿忻還來不及心疼,就聽李才驚怒,怒聲吼道:“幫我制住他們!”

原本遲疑着是否同雲冽溝通的兩個化元期高手聽到,便顧不得許多,轉身飛奔回去,直奔李才身前。

然而就在這時,黑衣冷峻的男子也已出現在徐子青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