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看到了徐子青的潛力,那些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子們再看向徐子青時,態度就越發收斂了一些,眼中也帶上一點審視的意味。
不過無論如何,目前一行把人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交集,亦是有了彼此均爲同盟的共識。
之後,山頭上迸發出兩團遁光,直接在地上砸出了兩個中年相貌的男子。
散修盟內盟七人齊齊拱手:“彭長老,吳長老。”
徐子青不知如何稱呼,卻也隨之拱手招呼了。
兩位長老點了點頭,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顯得有幾分嚴肅。
這兩人與內盟七人都無師徒關係,也素來以鐵面無私著稱,故而一路上必然會嚴謹看護衆天才,而不會有所偏頗。
見衆人準備好,彭長老擡手,打出一道紫光。
光芒於半空突然爆發,變得尤其明亮。
光芒散去後,那處則顯出一座車駕,通體紫色,並有各色法術、護罩光芒隱含以上,花紋與雕飾亦是尤爲精緻,顯得華貴非常。
車駕錢有兩頭奇異獸類,形似馬而頭似羊,雪白無雜色,氣息也很是平和。
這種獸類徐子青並未見過,不過卻覺得與他時常所見妖獸不同。往日裡所見妖獸各個兇悍非常,即便是不食人的,也總有一股嗜血狂暴之氣。可這兩頭異獸不僅 溫順,更無絲毫血氣,讓人只覺得其氣息純淨。
略思忖,他便明白,這兩頭應是靈獸。
若說靈獸與妖獸的最大差別,那便是所有靈獸皆不食人,甚至有許多連血食也不享用、僅僅食素罷了。
且靈獸與修士之間關係也比妖獸與修士的關係好上許多,有史以來,便有很多靈獸與修士結爲聯盟之事,更有靈獸自願爲宗派看守山門,被其弟子敬爲長輩、世代親密的例子。
于徐子青看來,妖獸與靈獸之間的區別,恐怕就與他前世所見食肉動物與食草動物差不多。前者未必一定該殺,不過大部分卻與人不睦;後者則備受喜愛。
念頭轉過,他又看向那空中馬車。
只見馬車裡放出一道華光,車門因此而開。
就聽吳長老語氣死板:“時辰已到,上車。”
說罷他身形一晃,已然是坐在了左邊靈獸的脊背之上。而彭長老朝衆人點頭示意後,也是一縱身,坐在了右邊靈獸身上。
兩人坐定,又衝衆驕子招手。
衆人就也各施手段,飛快浮空而起。
宿忻對徐子青說道:“子青兄,你我也該去了。”
徐子青點頭而笑:“阿忻賢弟請。”
宿忻道:“請。”
話說完,他足下就生出一團碧藍火焰,轉瞬化爲火雲,託了他身子緊追而去。
徐子青則有所不同,他腳下竄出一枚寬大葉片。葉片也是托起徐子青,將他一路推向半空,下頭一根翠綠莖幹不過手腕粗,卻顯得堅韌無比,直把他送上。
那紫色車駕在下方看來很是小巧,車門更似只能有一人通過,可一旦接近,衆人方知並非如此。
在離馬車不足五尺處,徐子青就見那車門像是陡然增大數倍,恍若一張巨口,將前方七名修士全數吸了進去。而徐子青越是離得近,越發覺得自個彷彿化作無根浮萍,身不由己地也投身而入。
這一架馬車,果然極爲不凡!
徐子青只覺身形一晃,已然站立在馬車之內。
馬車裡看起來可與外頭不同,簡直就如同一個房間一般。內設有數張奢華木椅,分爲左右兩側,與車底相連,紋絲不動。
車頂有一粒極大的夜明珠,正煥發出明亮的光芒,而兩排木椅中間更有幾張小几,每一張小几上都有新鮮靈果,也有些香茗靈茶之類。給人感覺頗爲舒適。
這些椅子上都坐了人,宿忻坐於左側第三位,而第四位則是空着的,便是他給徐子青留下的位子。
徐子青也不計較許多,只走過去,就坐在宿忻右側。
宿忻拿了顆淡黃的果子,塞到徐子青手裡:“還有一段路途,吃個果子解解渴罷。”
徐子青笑着接過,咬了一口,便與宿忻交談起來。其餘修士也各有交好之人,不多時就也各自溝通了。
馬車之速是極快的,徐子青偶然向外頭瞥了一眼,就能見到白雲如水流,急速滑過。下方景象極爲渺小,又顯得極爲模糊,便是以他修士的眼力,往往也還尚未看得清楚,就已然消失在後方了。
總共過了有一個時辰左右,馬車漸漸慢了下來。
這時宿忻正與徐子青言語拆招、互相印證,見狀也是停了下來。
徐子青略一怔:“怎麼?”
宿忻道:“我聽聞要去那騰龍山脈,需得有半日光景。此時才過了這些時候,卻是不該停下的。”
徐子青明瞭。既然不該停而停了,想必便是生出了什麼事端罷。
果不其然,之後馬車突兀一顫,像是有什麼術法轟在了防護罩上,方纔引起如此震動。
另六人也有所察覺,當即都是皺起了眉頭。
有人拍案而起:“什麼人敢來找我散修盟的麻煩!”說罷就要衝了出去,去找人麻煩。
卻有一個劍眉星目的青年出口制止:“景輝師弟,莫要衝動。若是有什麼不妥,兩位長老當不會袖手旁觀。”
何景輝臉色仍是漲紅,聲勢卻比方纔小了些,說道:“星劍師兄,難道我們就在此處等着不成?”
又有閔才哲道:“兩位長老修爲都是極高,吳長老更是已然突破了化元期,若是外頭的麻煩連他們都不能解決,我等出去,恐怕也是累贅。”
閔才哲這般說了,其餘幾人也有附和。
最後還是卓涵雁輕輕叩了叩扶手:“都管好自己,莫要生事。長老若有吩咐,再來行事不遲。”
她雖是女性,卻是在衆修士中修爲最高,自然一開口就有威信。她如此發言,何景輝也冷靜下來,有些赧然地抓了抓頭髮,便重新坐好。
卓涵雁卻還看向宿忻,開口道:“宿忻師弟,你可有異議?”
無論是潛力還是身份,宿忻都比衆人要高,即便是卓涵雁,也不能全然將他忽視。這卻與衆人此時修爲多少無關了。
宿忻灑脫一笑:“我輩分小,自然一切都聽師兄師姐的。”
卓涵雁視線再從徐子青身上掠過,卻沒再問了——他畢竟是外盟人,也不足以取信衆人,即便給他幾分尊重,這等大事,也只會將他晾在一邊。
徐子青不以爲意,微微一笑,便也安靜等待。
馬車持續震動着,不時就有轟擊感自車壁上傳來。
衆修士神色都有些肅穆,尤其內盟中人,很是擔憂外頭的情形。
好在時間不算太久,約莫過了有近半個時辰,一切術法帶來的效應都已消失。
而後馬車裡人影一晃,是吳長老走進門來。
卓涵雁起身道:“吳長老,不知外頭髮生何事?”
吳長老緩慢地將衆人掃視一眼,眼裡流露出一絲滿意:“不過是有幾個魔修上門,都已伏誅了,爾等不必憂心。”
魔修!
衆驕子面面相覷,雖說他們也料想到是魔修來人,但當真確定這事實,卻仍有些震撼。
其實這事並不奇怪,升龍門大會十年一度,可從不邀請魔修前來。故而衆人也都知曉,實則升龍門守門人盡皆是大世界仙修中人。
只是到底也是一個進入大世界的機會,還有三階靈脈可以享用,魔修卻不能前往,豈不生恨?
因此幾乎每一次升龍門大會之前,都有魔修心懷不甘,糾集羣夥於路上伏擊。尤其是修爲已然築基卻對大世界不得其門而入者,或是壽元將盡而對那些能入三階靈脈修行的驕子們心懷嫉妒者,更是瘋狂無比。
此次馬車經過一處山嶺,便遇上了一衆埋伏已久的魔修。且都是築基修士,總共有十人之多。其中築基初期三人,築基中期五人,築基後期兩人。
這般多的築基修士,在一些大門大派裡也是極大的資本了,可卻因爲仇恨嫉妒而前來刺殺,足見魔修怨忿,不肯干休。
好在彭長老是築基後期的高手,而吳長老化元初期修爲也已穩固,這才能將對手全數解決。
不過儘管如此,彭長老也是受了傷,故而進來安撫一衆天才弟子的,便是毫髮無損、僅是真元消耗多些的吳長老了。
衆驕子聽吳長老說完事情始末,先是鬆了口氣,而後纔有後怕。幸而這回有化元期高手隨行,否則……
吳長老見衆人面上有些發白,好歹都沒失去冷靜,就點點頭:“我出去,你們安心,必不會有事。”
衆人齊聲應道:“吳長老辛苦。”
吳長老擺擺手,身形立時消失。
待他離開後,衆驕子也不由得紛紛交談起來。
饒是宿忻膽大張揚,也爲魔修驚歎:“子青兄,這些個魔修好大手筆。”
徐子青點了點頭,卻是一嘆:“既然已有如此修爲,可見其天賦卓絕,爲何要爲那私慾所擾?若是能潛心修行,便是不能去大世界,想必也能有所成就。卻在這裡隕落,着實……”
宿忻聽徐子青之言,倒忘了方纔的驚懼不安,搖了搖頭,不贊同道:“魔修窮兇極惡,子青兄可不要妄自同情。若是將來與其對上、心慈手軟,丟的卻要是自個的性命了。”
徐子青笑一笑:“我自是不會的。”
的確是不會的。
要還是以前,說不得還真會如宿忻所憂,可現下卻不同了。
如今的徐子青的確惋惜那些魔修浪費天資,但惋惜,也不過只是惋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