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始元六百五十七年八月二十五,無論對覲陽王朝還是北新國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五更時分,康景皇、文武百官和北新國的使臣都來到了乾聖殿。
康景皇坐在金龍椅上,高深莫測地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三人……北新國的三位使臣,中間的一位英俊瀟灑、海藍色的眼眸,就是北新國的六王子百里東方;左邊的一位大鬍子,容貌威武、灰藍???眼眸,就是北新國的大將軍百里阿穆然;右邊的一位金髮碧眼、四十歲上下的男子,乃是北新國有名的智者赫裡修斯。
康景皇攏了攏衣袖,望着百里東方,微微一笑,“六王子,這答案你可滿意。”
百里東方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畫紙遞給了身旁的赫裡修斯,赫裡修斯接過,看了看,道:“尊敬的皇帝陛下,非常的正確,不知是哪位答出來的,可否讓我們一見?”
康景皇笑笑,“當然!”他轉頭看了身旁的太監一眼,太監會意地點點頭,扯着嗓子揚聲道:“宣楚蝶依覲見——!”
“宣楚蝶依覲見——!”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
殿門口款款地走進來三個人,左邊身着藍衣的成熟俊美的中年男子是楚天宇,右邊身着紫衣俊秀的青年男子是楚廷英,但見中間的那名白衣少女,衆人皆是一愣,好一個氣質出塵,空婉靈秀的女子,釵環未飾,脂粉不沾,素淨質樸卻更顯美麗高貴,彷彿不似凡間女子。
我和楚天宇,楚廷英昂首挺胸地走到大殿的中央,跪下伏頭,“民女楚蝶依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草民楚天宇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草民楚廷英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景皇淡淡道:“免禮!平身!”
“謝皇上!”我們三人同時道了聲謝,站了起來。
康景皇長臂一伸,直指向我,笑道:“六王子,這就是解開貴國題目的人。”
百里東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驚道:“是你!”
我輕輕一笑,“好久不見,六王子殿下,阿穆然將軍!”
百里東方回我一笑,“的確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阿穆然輕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你就是解出這道題目的人?”一個帶着奇怪口音的聲音傳入了我耳內。
循聲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深藍色的眼眸,金色的頭髮,白皙的肌膚。
金髮碧眼?老外!我第一個反應。
怪不得北新國的人會出那麼一道數學題,而且還用阿拉伯數字,原來一切的原因在這裡。想了想,我微微一笑,點頭道:“是,先生。”
他好奇地看了看我,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阿拉伯數字的?”
我眨眨眼,笑道:“是一位方外的高人教與我的。”
“哦……原來如此!”他笑笑,伸手右手,“你好,我叫赫裡修斯,很高興認識你。”
衆人奇怪地看着他的舉動,倒是百里東方和阿穆然則是一副早已見怪不怪的樣子。
我回他一笑,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道:“你好,赫裡修斯,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楚蝶依。”
衆人的目光震驚,只管瞪大了眼,長大了嘴,看着眼前的一幕,像是恁沒見過世面似的大驚小怪。其實他們有這種反應也屬正常,畢竟覲陽王朝男女授受不親。我無視衆人的反應,收回了手,淡淡道:“請你們出第二道題吧!”
第二道題居然是一個棋局。
百里東方把棋盤放在矮几上,隨後把黑白棋都擺到了固定的位子上,向康景皇鞠了個躬後,就在大殿下席地而坐,淡目一一掃過衆人,朗聲道:“這第二道題就是這個棋局,是我國前任國師所創,稱爲‘玄棋’,是他冥思苦想多年得來的,並不是兩人對弈出來的陣勢,只是一個故意難人的棋局。”
話音剛落,就見衆人躍躍欲試,摩拳擦掌,似有一較高低的意思。
百里東方笑了笑,又道:“有興趣的都可以上來試試,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此棋二十年來沒一人解出,而且……容易產生幻境,甚至威脅生命,各位大人可要謹慎!”
大夥一聽,興趣更濃,就一盤棋而已,有什麼可怕!就不信這個邪了!
“六王子即是如此一說,那麼就讓老夫先來領教領教了!”忽然一個清朗低沉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捋着自己的白鬍子,面帶微笑,信步地向大殿中走來。
老狐狸!我差點驚叫出聲,這不就是百花盛會上見到的棋壇聖手鄭子卓嗎?沒想到他也來了,回頭看看康景皇,只見他正向鄭子卓微笑點頭示意,想來是康景皇找人將他請來的。
“鄭老不必多禮了!”鄭子卓正想跪地行禮,被康景皇阻止了。
“謝皇上!”
百里東方見到來人也是一驚,不過很快就又笑了起來,起身拱手道:“早聞鄭先生乃棋壇聖手,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六王子客氣。”鄭子卓在百里東方的對面坐了下來,拱手道,“請!”
“請!”百里東方禮貌地也伸了伸手。
鄭子卓能稱爲棋壇聖手,自不是浪得虛名,他目不轉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過了良久良久,伸手拈起盒中一枚白子落在棋局上,那正是破解這“玄棋”的關鍵所在。
百里東方心下一喜,道:“果然不愧是棋中聖手,這棋走得好啊!”說完,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鄭子卓但笑不語,思索片刻,又拈起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盤上,才擡頭望着百里東方笑了笑,百里東方回他一笑,微垂眼眸,放下了一枚黑子,得意道:“老先生請!”
鄭子卓微微皺眉,思索片刻,慢慢放下一枚白子,百里東方隨即跟了一子。鄭子卓剛纔對這局棋凝思已久,自信可以想出解法,拈起一顆棋子放了下去,奈何百里東方運思極快,跟着便下。
兩人一快一慢,下了三十餘子,百里東方突然哈哈大笑,道:“鄭先生,你輸了!”
鄭子卓長長嘆了口氣,搖頭道:“果然是深奧巧妙之極的棋局,老夫破解不來,慚愧,慚愧!”
衆人見鄭子卓主動認輸,更是驚訝,這棋真的有那麼難嗎?!
鄭子卓將自己所下的三十餘枚白子從棋盤上撿起,放入木盒。百里東方也撿起了三十餘枚黑子,棋局上仍然留着原來的陣勢。
衛祁文,楚廷英,韓俊啓和白玉笙連忙走到鄭子卓的身旁,擔憂地問道:“恩師您沒事吧?”
鄭子卓搖了搖頭,站起身,道:“沒事!你們且去一試……”
“我來!”鄭子卓話音未落,只見一位年約三十歲左右的身着藍色官服的男子走上前來,從他的朝服來看,應該是三品官,他在百里東方的對面坐了下來,拱手道:“六王子,下官吳江平,從小就喜歡下棋,願意一試。”
百里東方微微一笑,道:“請!”
吳江平,據說在圍棋上的造詣也算不錯,若鄭子卓讓他五子,他便有可能會贏,所以纔有膽量一試,他盯着棋盤看了片刻,凝神想了幾分鐘,突然間身子向後一仰,發了瘋似的亂打自己的頭。
韓俊啓連忙伸手點住了他的穴道,他才神志清醒過來。百里東方冷冷地看着他,道:“吳大人,這局棋原是極邪、極難,雖然你棋力不弱,卻也沒法解開,何況此棋還會迷人心魄,實在是大有兇險,你還是不要想了?”
吳江平歉意道:“下官……慚愧……掃了六王子的興,抱歉。”
百里東方搖搖頭,淡淡道:“無妨!”
吳江平剛要站起,哪知腿一軟,就要跌倒,我順手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穩後,轉頭看向我,眼睛一亮,面上一喜,道:“仙子姑娘!!”
我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什麼仙子姑娘?”
吳江平撓撓頭,傻傻一笑,道:“姑娘就像月宮中的仙子一樣。”
聽到有人誇自己美,所有女孩都會開心的,我也不例外,嘴角上揚,笑容燦爛,“呵呵,吳大人,真會說笑。”
見到我燦爛的笑容,吳江平似乎失了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衛祁文忽然站到我的前面,擋住了吳江平的視線,冷冷道:“吳大人,請回!”周圍似乎一下子寒氣逼人。
吳江平猛地一哆嗦,連忙欠身行了個禮,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位子站好,眼睛再也不敢往我這邊瞄。
“又一個被你迷住的人!”韓俊啓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後,語氣好像有些酸酸的,又有幾分戲謔。
什麼又一個被我迷住的人?怒氣上躥,我猛地轉身,不料他正好伏下臉來,那張嘴好死不死地,剛好覆到我的脣上,頓時,兩個人都呆住了。
接——接吻了?
他的脣,很柔軟,很溫熱。
我猛地回過神兒,連忙往後退一步,不幸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剛好被在我身後的衛祁文抱個滿懷。
韓俊啓回過神來,看了我一眼,伸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脣,嘴角揚起一抹甜蜜幸福的微笑。
我不由得擰了擰眉,想掙開衛祁文的懷抱,不料卻被抱得更緊,定了定心神,勉強地笑笑,“那個,太子殿下,謝謝你啊!能不能先放開我。”
衛祁文輕笑一聲,用那略有些低啞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香?”說完,冷不防地咬了一下我那隱藏在黑髮下的耳朵,隨後爽快地放開我。
要不是耳朵有些隱隱作痛,我真懷疑剛纔的那一幕是在做夢,我擡眼看了看衛祁文,只見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帶着幾分戲謔,帶着幾分得意,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擡眼偷瞥衆人,除了白玉笙,楚廷英,韓俊啓目光復雜地落在我身上以外,其他人都注意棋局去了,否則,我想自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唉,現在的情況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亂。
亂!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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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收斂心神。
“雪兒,”韓俊啓走到我的身邊,低聲對我說道,“剛纔你已經親吻過我了,那麼,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什麼?我一驚,猛地睜開眼,卻見韓俊啓已在百里東方的對面坐了下來,他痞痞地對我一笑,爾後,轉頭,對百里東方說道:“六王子請!”
我頓覺頭好痛,韓俊啓,韓俊啓你到底想幹什麼?
韓俊啓看着棋盤凝想了一會兒,拈起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百里東方對這局棋的千變萬化,每一步都早已瞭然於胸,當下應了一枚黑子。
韓俊啓又想了一想,拈起一枚白子,就那麼一放,隨後嘴角現出自信的光芒。百里東方笑道:“韓兄這一步極是高明,東方佩服。”話畢,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
韓俊啓手中拈起一枚白子,沉吟未下,半晌,他忽自言自語道:“好,便如此下!”說着就將這枚白子下在棋盤之上。百里東方面上一喜,點了點頭,似有讚許之意,擡手下了一枚黑子。
韓俊啓將十餘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百里東方緊接着就下了一枚黑子。
兩人下了十餘步,韓俊啓長吁了口氣,搖頭道:“貴國國師所擺的棋局果然深奧,實在抱歉,在下也破解不來!”
百里東方又贏了,可是他臉上反露出慘然之色,幽幽一嘆,道:“韓兄你棋思精密,這十幾路棋已臻極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了!”
韓俊啓笑而不答,退在一旁,白玉笙看了我一眼,坐了上去,笑道:“六王子請!”
百里東方微微一笑,道:“白兄請!”
白玉笙目不轉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了一會兒,拈起一枚白子,往棋盤上一放,百里東方笑笑,立馬應上一步。
白玉笙接着又下了一子,百里東方毫不思索也跟上一子。白玉笙一邊下,一邊想,每一步都很謹慎,每一步都暗藏玄機,他們兩人你來我往,越下越激烈,等下到二十餘子時,已過了半個時辰。
此時,百里東方忽地搖搖頭,淡淡道:“白兄,對不起,這個棋局,你輸了,你被死死困在了我方陣營之中,唉,沒活路了。”
聽他這麼一說,白玉笙心頭猛地一震,站起,呆立不語,神色不定,不知他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緊張,頭上的冷汗直冒,忽地他大叫一聲,伸手就要往自己的天靈蓋打去。
衆人雖然都目不轉睛的凝視着他,但見他如此,誰都料想不到,皆是一驚,隨即韓俊啓快步地搶上去捉住他的手,怎料他發瘋似的向韓俊啓打去,而我,在韓俊啓搶救的同時,已躍到了白玉笙的身後,快速地點了他的兩處大穴。
白玉笙的動作停了下來,口中“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我連忙走到他面前,驚疑不定地望着他,輕聲問道:“白玉笙,你認得我嗎?”
白玉笙微微蹙眉,茫然道:“楚姑娘,你點我的穴做什麼?”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嗔道:“還好意思問?你莫名其妙地自尋短見?幹嘛,活得不耐煩了?”
白玉笙黑瞳中不知有什麼閃過,瞥了我一眼,囁嚅道:“我……這是……怎麼回事?”
百里東方勸道:“白兄,這棋局本就含有幻術,你可能是中了它的迷惑,不必擔憂。”
白玉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待轉回頭時,看我的眼神已是柔情和感激,他嘴角輕輕勾起,漾起一抹淺笑,“楚姑娘,謝謝你!”
我笑笑,道:“不必謝我,應該謝韓……韓俊啓你怎麼樣了?”我這纔想起韓俊啓被白玉笙打了一掌,忙轉頭看他。
韓俊啓不知何時已站在我的身後,一雙含笑的眸子緊緊地落在我的臉上,眼中滿是欣喜,還有一絲戲謔的意味,“原來,雪兒這麼關心我啊!”
我丟給他一記白眼,佯怒道:“鬼才關心你呢!”
韓俊啓正想再說什麼,卻聽百里東方的聲音響起,“看來,貴國也無人能解此棋!”語氣頗有遺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