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娘來晚了!都是娘不好!”賈敏將女兒輕輕擁起,護在胸前,如幼時安慰撒嬌的黛玉一般輕輕拍着。
“孃親……孃親!”黛玉登時清醒,回憶起剛纔地下停車場的場面,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與深入骨髓的溫暖之感,哭着用力抱住賈敏:“玉兒好想娘!我始終都在猜,甄美文,就是每文,那一定就是孃親的敏字!”
水溶剛剛說的絲毫不差,見到本已故去的娘又重觀眼前,哪裡會怕,驚喜還來不及,不論是人還是鬼,根本毫不在意……尤其是那甄美文的名字已魂牽夢繞多日,果然與黛玉猜的的一般!
吸着鼻子退出臥室口,麗莎取出手機接通:“冠良,今晚陪我回家住吧,我想我媽媽了…”從小獨立,又出過遊歷多年,麗莎生活很西式,早已搬出家單獨住在自己的公寓裡,除非哪天父母打電話找人,否則很少回家。悄悄關上門,不忍打擾這重逢的場面,沒有告辭便自行離去了。
在雪萊那裡得到消息,水家上下老小興奮極了,這神秘的林小姐居然有一位更神秘的母親,簡直美貌的不行,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顏蕙出去採購裝飾房間的小物件,回來只進房間見了林夫人一面,便被大家拉到後面去東問西問的八卦了。
緊緊摟着孃親,黛玉依舊如陷進雲霧中,直到賈敏將前因後果解釋明白,才恍然大悟。先捨命,後舍修行,再怕驚擾自己寧願暗自傷神……爹爹和孃親對自己的愛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娘,都是玉兒連累了爹孃……”黛玉抽抽嗒,蜷縮在孃親的彎中,似幼鳥終於找到了巢。
“傻孩子,爹孃這不是好好的?”輕撫女兒的頭,賈敏貪婪的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似乎要將缺失十幾年的關往一下子彌補。水家父子早已離開,將所有的時間與空間均留給那母女二人。時而低語輕訴,時而相擁痛哭,平靜下來可真是不客易。直敘過了晚餐時間,傭人上來請,才現已經過了幾個小時。
“玉兒,可以把手先放開一會兒,這樣你和娘都吃不好。”水溶看着對面情緒穩定後便時刻跟岳母黏在一切的黛玉,無奈卻又寬溺的笑道。
“不要!”黛玉乾脆的拒絕,更緊張抱住孃親的手臂,生怕分開。
“沒關係,我來喂玉兒吃飯。”賈敏伸手端起湯碗,舀一小勺輕吹,而後送到女兒面前。
“娘……”黛玉含淚輕喚一剩,聽話的將湯喝下。
“林先生今日怎麼沒和您一起來?”水父不忍黛玉再次哭泣,笑着換了話題:“他來了,纔是真正的全家團圓。”
“是啊娘,剛剛您還沒回答我,爹爹呢?我也很想爹爹了……”輕晃賈敏的手臂,黛玉真的很想想爹爹。
“你爹爹有重要事情去辦,明天會直接去酒店。”拍拍女兒的手,賈敏又一筷子菜送過去。
“娘……您說的哦……”黛玉小嘴塞的滿滿的,努力的擠出這句話,惹的大家都笑了起來。忽然,《江南絲竹》的樂聲響起,用人將賈敏的手機遞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外屏,賈敏神秘一笑,將電話遞給女兒:“玉兒接吧!”
接過手機,只見“若洋”二字在不斷的閃爍,心底忽而明瞭,匆忙按下接聽放在耳邊,剛要開口,只聽裡面的人愧疚的聲音傳來:“老婆,爲夫的錯了,真的錯了!那天,我沒忍住,在水家的船上把玉兒的事情說了出來,這可怎麼辦?”
“爹……爹爹……”久未聽聞的音色,卻夾雜着令人忍俊不禁的語氣,黛玉淚中帶笑,輕喚出口。水父與水溶均是一愣,真是說曹操,曹槽就到了。
“……”那頭聞聲瞬間安靜了下來,稍後卻是狂喜一般:“玉兒!是玉兒嗎?再叫一聲爹,乖玉兒,再叫一聲!”
“爹爹!”黛玉淚珠蹦出,恨不得一下子就飛到電話那頭,到了那頭就會看見爹爹!“爹爹,您什麼時候回家?”努力不哭出聲,以免爹爹擔心。
“明天!明天訂婚儀式我一定到!我這個當岳父的還得給女婿還禮呢!還有玉兒的生日禮物!”那邊言之鑿鑿,讓人倍感放心,與當年那個俊朗無雙的爹爹一樣。
“玉兒不要禮物!玉兒要爹爹!”黛玉彆扭着。
“玉兒乖,爹爹要親眼見證定親儀式!絕不食言!”父女倆貼心說了好一會兒話,水溶已命人爲黛玉重新做一份晚餐。賈敏看在眼裡,喜在心頭,這女婿果然細心。
電話轉回賈敏手中,聽了一陣,才笑道:“既然早早泄漏,爲何今日纔想起告罪?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先斬後奏,趁機認回女兒就是了!行啦,明天記得早點到場!”爾後又說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孃親,爹爹現在在哪裡?我聽到了好大的風聲……”黛玉問道。
“在海上,有點事情需要他親自去辦,玉兒不必擔心,趕緊吃飯要緊。”接着,賈敏抱歉的向水父一笑:“失禮了,終究是希望玉兒早點安心。”
“哪裡哪裡!林夫人太見外了,在家中,哪裡有這麼多規矩束縛。”爽朗的笑着,水父也是十分想見見親家公。
“娘……”黛玉拉了大她的袖子:“水伯伯很疼我的,有時候食慾不好,伯伯還讓人將飯食送到樓上……”說充,臉上忽而浮現出紅暈,眼角一瞄水溶,每次都是他忙不迭的上樓陪自己吃飯。此刻卻見他正在認真的攪着一碗剛剛端上來的魚肉粥,想來是怕玉兒被熱氣衝到嘴。
“你啊!”輕輕點了點黛玉的額頭,無奈中填充着滿滿的欣慰:“總歸是你伯伯疼你,便是再也沒有這般縱容的了。”
這是忽然有人來報,說林家的管家求見夫人,問問有沒有吩咐,要不要送衣物過來。賈敏傳話命他直接回了,只說沒有吩咐,水家父子才知道林氏夫婦在這個城市裡也有府邸。
晚餐結束,黛玉便急急拉着賈敏回房,還神神秘秘的。水父與水溶則知趣的去忙活明日的事,尤其是水父,臨時打電話通知酒店,將儀式中長輩上座的椅子改成兩套,裝飾佈置要再一步盡心等等。,原來沒打算那麼多,沒想到忽然多了份驚喜,不過有些事情自己也很傷腦筋,明日裡該如何介紹林家夫妻的身份呢?免不得又要被狗仔隊猜來猜去,今晚一定要好好想想……誰知就此事特意致電樓上的賈敏,那邊只輕輕一笑,道夫君到時,自然會有計較。如此的坦然,反倒讓水父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同樣夜間行船,劉成禮坐在固定在甲板上的小桌邊,一邊喝着烈酒暖身,一邊看着那個走到一旁打着電話的“神仙”,哦,不對!是林小姐的父親。聊了片刻,那海王林先生滿面紅光,站在船邊似乎是自己興奮了半日,須臾高舉右臂,大聲下令:“全前進!”
“是!”全體船員齊聲回夏,在他們眼裡,這個人不是惡魔就是神仙,還是順着點的好。
全前進?劉成禮吸了吸凍得有點僵的鼻子,這船本來就是在全前進啊?爲什麼還要再命令一遍?剛要起身去與他閒聊,不料腳底一晃,差點摔倒。扶住桌子的一瞬,只聽身後隆隆作響,沒有反應的時間!船身猛然拔起,直教人心口窒息,瞬間已離海面五十餘半的高度,飄飄悠悠的!似乎開足馬力的跑車一般,“嗖”的向前竄去。
“林先生!林……”劉成禮不明所以,搖晃着蹲下身子保持平衡,尖叫的船員紛紛抓住桅杆與欄板等物。驚恐間無意瞄過遠處,登時太驚失色,十幾條貨船,均被滔天的海浪捲起穩穩託在上面!與其說是船在全前進,不如說是海水在全前進!除了對付海盜那晚,林先生平日裡表現與常人無異,今日是什麼情導致他這般心急?
正胡思亂想這,一個猛烈的顛簸,劉成禮趕緊拉緊了桌子腿,開什麼玩笑,這要是掉下去,連掙扎恐怕都沒有機會了!誰能想到江湖上叱吒的槍王,如今居然躲在了桌子底下?傳出去可是不要活了……
二日一早,剛剛五點鐘,賈敏已然醒來,身子卻不敢動,因爲身旁熟睡的女兒正像貓咪一樣纏着自己的手臂。昨晚母女倆說話說的太晚了,後半夜一兩點才睡着。伸手默默黛玉的臉,真是看不夠,也愛不……輕輕將被子向上拉了拉,隨着母親的動作,黛玉迷迷糊的動了動,而後下意識的鑽進賈敏懷中,調整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收緊懷抱,賈敏則滿足的閉上眼睛,感受着十幾年來朝思暮想的情景。
臥室的門悄悄打開,顏蕙無聲無息的走到牀邊輕喚:“林夫人,林夫人……”,聲音細微,以確保夢中的人不會受到驚嚇。
“小蕙有什麼事嗎?”賈敏睜開眼睛微笑着。
“啊!夫人怎麼這樣早就醒了?哪裡不舒服嗎?”顏蕙倒被嚇了一跳,。
“沒什麼,多年來習慣了……小蕙有事嗎?”賈敏小心的挪了挪身子坐起,絲毫沒有影響到黛玉。顏蕙見狀趕緊取過一個軟墊扶她靠好。
“夫人,老爺請的化妝師到了,儀式九點開始,小姐現在恐怕就得起牀,您看……”猶豫的看了看熟睡的黛玉,顏蕙請示道。
“嗯……”賈敏斟酌了片刻:“勞煩小蕙請化妝師回吧,玉兒今天的妝扮,變給我就好!”
“是!”顏蕙行了個禮,自去安排不提。賈敏則輕輕嘆了口氣,女兒成親那日,她恐怕是真的看不見了,那麼就在今日提前爲她梳妝吧。
七點多一點,賈敏萬般不捨卻也叫醒了女兒。黛玉操着惺忪的睡眼拍亮了牀頭的小鐘,貼着淡粉色幽曇花壁紙的牆面映射出了“7:13”的字樣。
“啊!”猛地坐起身,黛玉慌忙掀開杯子跳下牀,直奔落地牀邊掀開厚重的遮光窗簾。早晨耀眼的陽光登時直射進屋子,晃得她有頭暈暈:“娘,這可怎麼辦!睡過頭了,水伯伯還請了化妝師,顏蕙怎麼沒來叫我呢?”黛玉急的團團轉,最後乾脆撅着嘴回到牀上用被子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做起了小鴕鳥。
“玉兒乖………”賈敏無奈的拍拍裹成一團的黛玉:“今天孃親要親手給玉兒裝扮,自然無需什麼化妝師了。”
“嗯?”將被子嵌開一道縫隙,只露出眼睛,向孃親邊挪了挪,使勁的蹭蹭,而後很幸福的諂媚道:“孃親真好…”
“傻孩子……”隔着杯子摟住女兒,賈敏既開心,又難捨。定親,是玉兒與水溶命中重要的一步轉折,這個標誌性的儀式過後,等待他們的,卻是未知命運的開端……
輕施薄粉,略略畫眉,很不必珠粉腮紅,本就冰雕玉琢,面似桃花;哪裡需假睫襯托,本就翻翹濃密,如扇盈逸;青絲側盤,說不盡的風情;黛眉如煙,道不完的嬌豔……水溶上樓接人,恰巧黛玉剛剛換過衣服,桃紅一身手繡雲錦衣裙,更襯托的整個人如世外仙子一般,脖頸與耳垂的鑽飾灼灼閃亮,卻絲毫搶不走本人的風采,高貴不可方物。
“玉兒!你真美!”向岳母問過好,水溶上前拉着黛玉的手張開上下打量,平日裡一顆心已然完全掛在她身上,而奪天更是覺得眼睛不夠用。
“纔沒有,都是孃的手藝好。”當着孃親的面就這樣說,溶哥哥真是……讓人羞死了。
“貧嘴!”賈敏笑着輕嗔道:“快走吧,要提前到纔好,你水伯伯在酒店該等急了!”
水宅裡早已佈置停當,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隆重。地毯全部換成大紅底色金線繡龍鳳的圖案,五步懸掛一個同心結,十步一處形狀各異的鴛鴦,樓梯欄杆整體包裹着金色的珠光紗幔,在陽光照射下泛起光芒,每層走廊中的小型吊燈,皆延伸出無數水晶球子懸垂,折射出七彩的光線。
水溶挽着黛玉,顏蕙執着賈敬,四人走下樓梯。不料水家上下早已列隊夾道,一見少爺他們出來,即刻鼓掌歡呼祝賀。
“少爺少奶奶訂婚忙樂!”
“百年好合!”
居然還有人喊出“早生貴子”的,羞得黛玉不敢擡頭直視衆人的眼光,明姨笑着遞上一疊厚厚的紅包,水洛一路到車房……
逸朗酒店,是主城區唯一一家二十二層七星級酒店,據說是外資投建。平日裡各路富豪紛紛以能夠在這裡辦宴爲身份的象徵,不過也因爲太過搶手,並不好預定。不過,水家辦喜事預定最豪華的十八層卻異常的順制,而且竟是是分管客戶的經理親自出面,下屬回報之後,水父也是思索了半日不得其果。
燈火通明,金碧輝煌,到處充斥着喜悅的氣憤。十八層是酒店最好的設施所在,能容納三百人同時用餐,由於費用昂貴,很少有人包場。今日裡最與衆不同的是,現場一水的傳統佈置,正前方臺上巨幅木雕紅漆喜字,下方四張黃梨木鏤空雕龍鳳紋的椅子,椅子皆上襯着並蒂蓮的緞面。臺子下方衆嘉賓席上也是一水的大紅配飾,特別是嘉賓們面前的古式五色彩釉茶碗,盡顯喜氣洋洋。中間紅毯鋪地,將禮臺與及天花板高的廳門連持起來。兩側鮮花香氣撲鼻,清凜帶露,這十幾種花皆是凌晨才空運到,連夜插好的。
本來是定親的儀式,卻比其他家族的結婚還要隆重,可見水家是多重視這位林小姐。
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過如此傳統的儀式,衆嘉賓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坐在座位上隱隱興奮的交頭接耳,待場的均是些輕音樂,悅耳寧神。
水父正在與幾個相熟之人攀談着,收都收不起來的笑容很是展現了他現在喜悅又激動的心情,談笑間,卻見入口一陣喧譁吵嚷,守候在門外的媒體記者不斷按動快門,產音太的驚人。不多時,水家的五六個保安人員護着一個人終於擠了進來,而後恭敬在側,行禮後推到一邊。一見此人,廳中衆人皆頓時閒談的聲音降低了不少。
美!真的很美!這女人是誰?爲什麼從來沒有見過?雖說服飾不似在座衆位女嘉賓一般絢麗奪目,卻如一株青蓮傲立,眼眉間流露出的高貴氣質無與倫比,飄忽靈動中卻別具沉穩成熟的韻味。如果說能與她比肩之人,恐怕唯有今日的主角——林小姐吧!
正當衆人詫異之際,水父忙準備上前迎接,卻見廖夫人含淚起身,顧不得儀態端莊,搶先快步上前:“美文!真的是你嗎?”
“雅筠,是我!我們好久不見了!”同樣淚光閃爍,兩姐妹得手緊緊落在一起,若非這般重要場奮言行不好太過,廖夫人一定會給美文一個大大的擁抱,果真是有源,終又相見!
“美文,你真真狠心,一走就是十幾年,可是想死我了!”廖夫人忍了又忍,終究沒有忍住,落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