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有猶豫了一下,又說,“姐,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最重要是你和念小子過得好,過得開心。不過,我覺得林將軍心裡其實是有你的。”
“有沒有我已經不重要了,他們一家人就沒個好東西,這樣的家人養出來的人還會好到哪裡去。”江又梅說着就帶着小包子走出院門,看見林虎正等在門口。
林虎過來跟江又梅和小包子施禮道,“見過大奶奶,見過大少爺。”
江又梅愣了一下,才知道大奶奶喊的是自己,極不自然地點點頭。小包子受之倒很坦然,咧嘴笑道,“林虎叔叔好。”
林虎把他們請上了門口停的一輛馬車,一會兒的功夫,車便停在了一個茶樓前。他們來一間包房內,屋內的林豹和林虎便退了下去。
只見一個五官深邃而俊美的青年男人坐在桌前,正用修長的手指在輕敲桌面。如果不是他酷似小包子的長相和先就知道林昌祁找他們,江又梅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美男和在南山居養傷的鬍鬚男聯繫在一起。此時的他穿着花青色印花交領窄袖織金錦袍,頭戴束髮珍珠紫金冠,一副貴族世家子的打扮,連輕敲桌面的手指都變得優雅起來。
林昌祁看他們進來,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向小包子招了招手,“念兒過來。”
清朗的聲音證實了他的確是那個在他家住了兩個多月的林昌祁。也讓怔怔的小包子鬆了口氣,怯怯地走到他身邊,叫道,“林叔叔。”
林昌祁不滿地看了江又梅一眼,對小包子說,“你娘沒告訴我是誰。怎麼還叫我林叔叔?”
小包子臉紅了,竟然扭扭捏捏起來,吭哧了半天。輕聲叫了聲,“爹爹。”
林昌祁笑了。臉也變得柔和了些,把小包子抱在了腿上,“唉,兒子。”又擡頭對着江又梅說,“你也坐。”
屋裡除了林昌祁坐的,只剩一把椅子,江又梅只得坐上去和這個陌生的男人面對面。這種感覺真不好,江又梅有種趕緊把話說了馬上離開的想法。
看到林昌祁從盤裡拿了一塊點心遞給小包子。又端起茶碗喝口茶,然後又目不轉睛地看着小包子,眼裡一片柔軟。
可能是父子天性,小包子坐在他的腿上,臉上還帶有一點點欣喜,吃一口點心,就會悄悄瞄他一眼。
見那廝沒有先說話的自覺性,江又梅只有硬着頭皮先說話了,“林將軍,我家今天喬遷請客。主人離開得太久好像不太禮貌。你有什麼事情是不是快點說,我也好快點回去待客。”
林昌祁哼了一聲,才皺眉說道。“你倒是個急脾氣,見到久別重逢的夫君也不知道先問聲好,剛坐下來就想走,哪有一點爲人妻的賢慧。”
這話好像不對頭。江又梅趕緊說道,“林將軍此話差異,我和你爺爺已經協議好了,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實際上是析產別居,各過各的。以後這種夫君、賢慧的話還是不要對着我說的好。”
林昌祁一聽這話就氣着了。冷笑起來,“你倒本事大。趁我不在家,把析產別居文書辦好了。還把我兒子和我爺爺也都拐走了。你就那麼不待見我,連等着我回來再作決定都等不及?”
江又梅被老爺子威脅已是滿腹怨氣,又聽他這麼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提着聲音道,“是你家老爺子本事大,喊打喊殺的逼迫我就犯。不析產別居躲遠點,在你家後院,我們兩母子還不得被人吃了。”又指着小包子的臉說,“你看看他的臉,去了你家第三天就被打成這樣,本來會把腿打斷的,是二春幫他擋了災,現在二春還躺在牀上動不了。而且,我就是找死也不會去拐帶你爺爺,是他死活要跟着我走的,你不願意正好,你跟他說說,別跟着我們了,我還真怕侍候不好他。”
林昌祁紅着臉說,“你這婦人,我說一句你要說十句,忒地多嘴。這是茶樓,說話小點聲。”又深吸一口氣,緩下聲音說,“念兒捱打的事情我也很生氣,這事是我們家沒有管束好奴才,那些奴才的確該死。但是你那些粗言野話當着長輩的面說就對嗎?我知道你沒有那麼不堪,你是故意的,想着讓我家裡人嫌棄你對吧?”
“我不說那些話你家人照樣嫌棄我。”江又梅嘴硬道。
林昌祁看了她一眼,“至少我爺爺和我沒有嫌棄你和念兒。”又低頭對小包子說,“兒子,以後太爺爺跟着你們去了南山居,記着要好好孝順他老人家。”
小包子嘟着嘴說,“我知道的,太爺爺對我很好,但是對我孃親很兇。”
“那是太爺爺在嚇唬你娘,他心裡其實很喜歡你孃親的。”林昌祁說,“你們先回南山居去,爹爹會抽時間去看你和你娘還有太爺爺的。”
江又梅覺得他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說出了來時想好的話,“林將軍,你風姿卓絕,俊朗飄逸,前程遠大,又出身高貴,不是我一個村姑能匹配的起的。那怕是析產別居,有了我這種正妻也丟了你的臉不是。再說,你的女人肯定也少不了,也不在乎少一個我這樣潑辣又土氣的村姑吧?你能不能跟你爺爺說說,放我一條生路,合離也好,休棄也罷,放了我和我兒子吧。”
林昌祁紅着臉說,“誰說我的女人多了?除了青姑我也沒有別的女人。納青姑做姨娘也是因爲她說照顧了我那麼久壞了名聲,我才納她的,誰知道卻是個表面忠厚心裡藏奸的婦人。看了尋我的啓示,竟然騙我說我失去記憶的大半年時間一直住在她家,都是她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幾個月前,我知道真相後已經把她送走了。當然也怪我失察,輕信了他人,我如果早些找到你們母子,也不會讓你們受這麼多的苦。”
這個話怎麼被他引到了一邊?江又梅又切入主題,“至於什麼青姑或別的女人什麼的,我也不關心。林將軍,你能不能看在我救了你和你家的份上放過我們母子?讓我們自己去過活。你放心,念兒還會姓林,還是你們林家的子孫,等他長到能夠保護自己的時候,他也可以回林家的。”
林昌祁心裡堵得難受,狠狠地瞪了江又梅一眼,“你就這麼想離開我,是不是還想着那個姓陳的?我勸你爲了那個姓陳的好,有些想法還是不要說出來。”
江又梅本來一直憋着氣的,現在林昌祁又拿這話來威脅他,心裡那最後一絲防線也崩潰了,也不想再求他了,便嚎啕大哭了起來,“林昌祁,你個混蛋,我救了你兩次,還救了太子一次。你和你們家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把我兒子和二春打傷,把兩條狗打傷,用我家人和陳之航的性命逼迫我就犯。嗚嗚嗚嗚,……”哭不過癮,又抓起桌子上的盤子摔在了地下,繼續罵道,“我第一次救了你,你給我留了個兒子就不見了,讓我們孤兒寡母受盡歁凌,那幾年我瘋瘋顛顛,兒子兩三歲就開始頂立門戶,撿柴做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我第二次救了你,你卻弄了個黑八婆來我家,把我家的事情摸得清清楚楚,你家老頭子把對我好的人都拎出來威脅我要殺了他們。嗚嗚嗚嗚,沒有我們江家,你兒子早就死了多少次了。還有陳之航,他無怨無悔地幫了我和我兒那麼多。嗚嗚嗚嗚,我做不到你們那麼喪良心,做不到你們那樣忘恩負義,我只有聽命於你們,來保全他們的命。你們一家缺德喪良心啊,嗚嗚嗚嗚……”
江又梅又哭又罵又拍桌子摔東西,小包子也跑過來抱着江又梅一起哭,“求你們不要殺我外婆家,求你們不要殺冀哥哥家。”
林昌祁本來一直保持着慣有的大男人形像,還從來沒有伏低作小過。卻看到情況怎麼一下變成了這樣,趕緊站起來把大哭着的小包子抱起來,拉着江又梅的衣裳輕聲說,“快別哭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也沒真要殺他們,以後我不說這話就是。”
林虎和林豹聽見裡面有拍桌子摔碗的聲音,就推門進來,林昌祁卻唬着臉示意讓他們快點出去。
林昌祁繼續輕聲說道,“阿梅,我知道你們母子兩個受了很多苦。放心,我會對你們好的。其實我和我爺爺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不堪,就像你沒有我娘她們想像的那麼不堪一樣。”
“既然沒有那麼不堪,就放了我們母子吧,讓我們獨自去過活。”江又梅把自己的衣裳從他手裡拽出來,繼續哭着說。
林昌祁回過身抱着小包子坐到椅子上,硬下心腸說,“這條不行!除了放你們走我不同意,其它的都可以商量。”看到江又梅的哭聲又大了起來,只得放柔了聲音說,“阿梅,想想咱們八年前在西河村的日子,雖然我記起來的不多,但有些片斷我還是能想起來,我感覺得到,那段時光不只我快樂,你同樣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