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祁很是覺得羞慚,這種夢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做。只是夢中的女孩竟那麼清晰地展現在眼前,現在還是歷歷在目。她肯定不是救過自己的青姑,雖然青姑當初也是穿的粗布衣裳,可很明顯兩人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女孩的眼角眉稍倒是有些像昨天看到的婦人,但氣質明顯不符。林昌祁肯定地認爲那個女孩是單純樸實的,而這個婦人一看就是心機重心眼多的。再說一個健康豐滿,一個清瘦纖細,肯定也不是一個人。
怎麼會突然做了這麼一個夢,真是奇怪。
林虎和林豹覺得主子今早有些奇怪,但看到主子陰沉的臉也不敢多問,只得遵照吩咐去拿了褻褳重新給他換上。小王醫官來給林昌祁的傷口做了一番處置,李華錦和王世一就來了。
緊接着,江又有又拿着食盤端來了早飯。今天的早飯比較簡單,只有兩樣,是灌湯肉包和醪糟蛋。照例是香得幾人一陣狂風掃落葉,把吃食掃得乾乾淨淨。
王世一邊抹着嘴巴,還一邊說着,“京城全聚得大酒樓裡的灌湯包出名吧?照樣比不上今兒早上的湯包。好吃。”
李華錦點頭道,“這醪糟蛋吃過多少次了,怎麼就覺得今早的醪糟最香淳。早聽我表哥和妹子說她巧心思,還真是。”
“你表哥和她很熟?”林昌祁隨口問道。話出口了才覺得自己說這話還真是不妥當。
李華錦倒沒注意到,說,“我表哥家經常買這家的南靈山肥魚,他家的南靈山肥魚在整個金州府都是緊俏貨。”
“嗯,昨天吃的魚也的確美味。”林昌祁點頭。
“她家的啥吃食不美味?”王世一說道。
江又梅送走了小包子,就叫來老院子幹活的小夏去把宋望才叫來,她如此這般地吩咐一番就讓他去了省城金州府。
昨天她還讓江大富去告訴那些木匠,剩下的木匠活暫停。這些瘟神在這裡,木工活肯定要延期才做了。
江又梅前世就是一個很自我的人,不喜歡太熱鬧,更不喜有人打攪自己的生活。可這夥人如此強勢地闖進她的家,礙着她的眼,她還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沒人權的世界,擱前世還有法院公安局,誰無故敲她家門她都可以報110找警察,可這夥人強駐她家她竟然投訴地門。唉。
夜裡虎娘又回來了,這次只帶了兩隻野兔,這是兩個小崽的口糧,江又梅沒動。
小包子上學後,小夏餵豬餵雞,宋老頭代替周氏挑水澆菜地,二春把鵝和羊趕了出去。
一陣喧囂過後,等家裡歸於平靜,江又梅就開始給江又有做野豬肉乾。她是真心心疼這個弟弟,想着等他回軍營的時候帶去。當然絕大多數時間是在廚房忙碌,給那幾位做吃食。
一天又在忙碌中渡過。
傍晚,兩個小崽等小主人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小包子終於回來了。
小包子放下書包,換下長棉袍,穿上小短襖就領着兩個小崽到院子外面空曠的荒地上去玩兒。
小包子先一本正經地說,“又有些時日沒有檢查你們的本事了,今日就看看你們有進益沒有。”
說着就用腳在地下劃了個圈,指着虎娃讓他站在這裡。自己領着狗崽走出幾十米的位置停下,把手中的竹呼球放在地上朝着虎娃方向使勁一踢,球一下飛了出去,還大喊着“虎娃上。”
虎娃箭一樣地朝着竹呼球飛奔過去,一躍而起接住了竹呼球,然後刁着竹呼球跑回到小主人的身邊。小包子拍拍它的頭以示表揚,它高興得長嘯一聲。
小包子又用腳在地上劃一個圈,狗崽沒等小主人說就很是自覺地站了進去。 小包子領着虎娃又退出幾十米的距離,振臂一揮,竹呼球一道弧線飛了出去,“狗崽上。”
狗崽風一樣地躥了出去,跳起來接住了竹呼球,又刁着竹呼球回到小包子身旁。小包子依然拍拍它的頭,說了聲“你真棒”,高興得狗崽又跳又叫。
一人一虎一狗在荒地上奔跑跳躍,大聲喧鬧。他們時而滾爬在一起,時而你追我趕,晚霞的餘輝把他(它)們的身影映出一圈又一圈的金光。
林昌祁坐在椅子上和李華錦、王世一在大門口看到這既和諧又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小娃就是有子姐姐的兒子?”
李華錦點頭說道,“是,好像是叫林念,今年該有六歲了。”
“倒是顆練武的好苗子,有勁,跳得高,跑得快,反應也敏捷。”林昌祁又說。
“他家可不會讓他練武。據說這小娃天賦異稟,聰明非常,連十幾歲的人讀書都比不過他。”李華錦說,他經常會聽江又有唸叨自己的姐姐,所以知道的多些。
林昌祁聽了有些吃驚,沒想到鄉下人家還有這麼出衆的孩子。想到昨天這小娃到處找地方學習的情景,倒的確個意志堅毅的孩子。
竹呼球被他(它)們扔着,拱着,踢着,竟然滾到了看熱鬧的三個人腳下,一人一虎一狗便朝這邊奔跑過來。
小包子跑到近前,他認識黑大漢王世一,對這個黑叔叔可沒有好印象。又看到有個滿臉大鬍子的人坐在椅子上,正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叔叔。在他看來,坐着的人身份肯定比站着的人高,所以自動就把這人跟打黑叔叔棍子的人聯繫起來。
所以就笑眯眯地向林昌祁作了個揖,“叔叔好,我們的竹呼球滾到這裡了。”
坐在椅子上的林昌祁彎腰把球撿起來遞給小包子。
李華錦和王世一看清楚小包子也有些愣住了,王世一說了句,“這小娃我咋覺得在哪裡見過呢?”
“咱們當然見過,前天你還想擰斷我孃親的脖子咧。”小包子衝他不高興地說,又對着林昌祁說,“叔叔,聽我娘說你打了這個黑叔叔的棍子,把他的屁屁打腫了嗎?先生打我們手板心,我們的手心都要腫這麼高。”小包子比劃了一下。
小包子的話一說完,李華錦哈哈大笑起來,林昌祁也悶笑不已,旁邊的林虎憋笑憋得難受。王世一的臉又紅得像鐵板上長了一層紅鏽。
“你這小娃真是欠揍。”王世一氣得大吼一聲,還上前一步。
他的聲音大得像洪鐘,小包子嚇壞了,急忙跑到林昌祁的另一邊,紅着眼圈說,“叔叔,我怕,黑叔叔要揍我。”虎娃和狗崽不高興了,炸了毛地衝着王世一狂吠,就等着小主人一聲令下,好衝上去咬斷這人的脖子。王世一竟也被這兩小崽嚇得退了一步。
“你說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去嚇唬一個孩子,真能啊。”林昌祁瞪了王世一一眼,安撫地伸手拍了拍小包子的後腦勺。
只是他像着了魔了一樣,手一摸到小娃的腦袋時胸口竟然又像昨晚一樣,猛地顫了一下,又把手收回來捂着胸口。
小包子看黑大漢不敢揍自己了,就抱着竹呼球同林昌祁幾人說,“叔叔再見。”說完就領着兩個小崽向東面他家老院子方向跑去。都跑得有些遠了,又停下轉過頭來大聲說,“叔叔,我娘今天做辣椒爆肥腸,好吃着咧,到時你多吃些。”說完還張着大嘴笑了笑,又把手舉得高高地揮了揮。
林昌祁也鬼使神差地衝他揮了揮手,還笑了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包子跟他娘說,“娘,我看見打黑叔叔屁屁的長官了,他留着滿臉的鬍子,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個好人。”小包子又開始發好人卡。
江又梅笑起來,“就見了一次咋知道他一定是個好人?”心裡卻道,如果真是個好人,就不該白要了她家那麼多的紅磨過去,至少得拿等價的銀子給她呀,那東西可是值萬金啊值萬金。想到萬金,心又痛了起來。
“我就是知道。”小包子篤定地說,“而且我見過他兩次,昨天一次,今天一次。那叔叔雖然滿臉大鬍子,但是並不兇,還衝着我笑。”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叔叔。
晚上,虎娘又領着它的兒子們喝了江又梅舀的清泉後出門了,小包子把它們送出門還揮揮手,囑咐道,“快些回來,別在外面玩太久,記着我和娘還在家裡等着你們。”
虎娘很有耐心地衝他點點頭。
第二天,江又梅又開始給江又有做棉背心、皮手套。可憐的娃,他的幾雙手套都被那幾個人強要了去,只剩一雙都破得不成樣了還捨不得丟。
一陣敲門聲響起,她放下針線,把門打開一看,竟是陳府的馬車,來喜敲的門,今天陳府該來拿魚了。
正要請他進去,馬車裡又鑽出個多日不見的老熟人,是風塵僕僕的陳之航。
陳之航比之前更黑了些,他笑容滿面地走上前對衝江又梅說,“我昨天回來的,特別想吃南靈山肥魚,都等不急了,所以就冒昧上門。”
江又梅有些愣神,自己一個寡婦,而且此時只有她一個人在家,請他進去還真不太好,不請他進去又不是待客之道。正爲難時,後面的馬車裡又出來一個老熟人,是李華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