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只剩下滿溢的溫熱,搖頭:“傻瓜,我就在你身邊,你需要做什麼事?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不會的。”
告訴楚顏,也告訴我自己,我不會離開你,不會。
前世讀書時,總是討論一個問題,找一個你愛的人還是愛你的人。
結論是兩情相悅固然好,可是如果要選擇,寧可選一個愛你比你愛他多的人,這樣,比較自私,也比較幸福。
我和即墨瑾,最終還是沒能在一起,他身上的毒會讓他生生世世忘了我,纏綿至死,除非他死,可是我怎忍心他死?只要他平安,無論他是否記得我都不重要了。
如果他心底記着翡翠仙子或慕容君對他來說是一種快樂,那我又何必執着,那是對或錯?
新帝要下界,並準備開通五界的事很快傳開了,幾日之後,我跟着溟夜和楚顏出了天上天。
我們去的第一個地方,是聖界。
我本來很想第一時間去看看暗宮地親人,可是想到這次是跟着溟夜出來的,楚顏一定也很想回聖界看看,於是便先去了聖界。
從雲端往下望。終於看到那片一望無際地火紅。
楚顏地側臉在雲霧中格外迷濛。輕笑:“飄飄。還記得我們一起在雲上地時候嗎?”
我笑:“記得。那時。我還以爲我是另外一個人。我記得你對那個人說過。等有一天。能到雲端地時候。一定會帶她一起上來。”
楚顏握住我地手:“是。那是我說過地話。那時。我也把你當成了另外一個人。可是現在。我地話沒變。以後。無論我去哪裡。都會帶着你。”
我地心裡劃過一絲暖流。下意識地反握住楚顏地手。他地手還是那麼冰涼。在那一刻卻給了我無限地溫暖。
溟夜在我們前面緩緩下落。霎時間。那片無邊地赤海真實地落入眼簾。
赤海之橋邊,是等候已久的一行人。
爲地,是巴古列。
見到我們,他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新帝!”
溟夜拍拍他的肩膀:“別忘了,我們曾一起逃出天界,這些虛禮就免了。”
巴古列的眼中閃爍着溫暖的光芒,看住我,微微一笑。
他的樣子似乎變了些,鬍渣長了出來,臉上開始有了淡淡的紋路,只是不覺得老,感覺有些滄桑地美。
我心裡一怔,纔想起,聖界是和人界差不多的,雖然活地比我那個世界的凡人長了許多,但還是會老地,不像妖和仙,不太會改變。
我看了看四周,終於在一羣人中找到了那個挺拔的身影,他正緩緩走出來,對着溟夜畢恭畢敬地磕頭:“王,不,新帝!”
溟夜笑起來,用手拉起他,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黑舞,你好嗎?”
我驚喜的看着這個長大的孩子,沒錯,是黑舞,多久未見,他還是沒什麼變化,只是更穩重了些。
黑舞點點頭:“我在這裡很好。”
目光鎖住我,眼睛裡全是久別的喜悅:“飄飄姑娘!”
我笑:“黑舞,真的是你!”
轉過頭,又看了看,沒有看到一個人的身影,便問巴古列:“古麗呢?怎麼沒有看到她?”
心底不覺有些擔心,她還在爲巴哈的事難過嗎?
巴古列笑了笑,那笑容又帶着玩味:“古麗的事現在不應該問我了。”
我有些茫然:“那要問誰?”
我看着他們,忽然現黑舞的臉莫名的紅了一下,只聽巴古列說:“當然要問我的妹夫,是麼,妹夫?”
“妹夫?”我順着巴古列的目光轉到黑舞身上,黑舞的臉更紅了,有些像煮熟的螃蟹,心底咯噔一下,終於反應過來,驚喜的叫:“黑舞,你和古麗,你們……”
巴古列笑起來:“沒錯,黑舞現在是古麗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妹夫了。”
我和溟夜對視,幾秒鐘之後,兩人的眼裡都閃現着開心的光彩。
我忍不住笑起來,一把拉住黑舞:“真的嗎真的嗎?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我不知道呢?”
黑舞被我的笑的不好意思起來,小聲說:“不久之前,本來想叫你的,可是三哥說,你在天界一定還有很多事,所以便耽擱了。”
“那古麗呢?”
黑舞說:“她知道你要來,昨日激動了一夜,清早便起來這裡等你,可是突然又說忘了什麼,風風火火的跑回去了,她一直是這性子。”
說起古麗,黑舞的眼神流露出無限的溫柔,我心底一嘆,這小獸啊,終於長大了。
想起他還是一團黑不溜秋的東西時,賴在我身上,卻對古麗冷漠的樣子,眼睛不覺有些紅。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古麗的呢?還是被古麗的癡情感動了?古麗那丫頭,的確值得他好好去愛,有情人終成眷屬,多好啊。
巴古列笑:“好了,別站着了,我們進去吧。”他看着溟夜說,他沒有再稱呼溟夜爲“新帝”,溟夜也不以爲意,似乎還很高興。
楚顏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握着我地手。
逍遙城好像沒怎麼變,那家酒樓比我上一次來的時候更熱鬧了,看來聖界的百姓都過得不錯。
在大殿裡喝過茶,溟夜,巴古列他們開始討論五界
事,我便走了出來。
漫天地焰火,擦肩而過的人流,讓我想起了那個長生節,楚顏撫琴和巴哈站在城樓上的樣子,不禁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我走進酒樓,周圍的人都看着我,這裡的都是一些年輕的人,認得我地不多,只是好奇的看着我,戲臺上,依然熱鬧,底下多了許多吹葉笛的人。
我微笑着穿過帷幔,不知怎麼就走進了廚房。
廚房裡一個體態豐滿地女子背對着我,在忙着什麼,看着她的背影,我怔了怔,忽然想起那個午後,古麗教我做三葉草糰子的景象。
輕輕的喚了聲:“古麗。”
那女子背影頓了頓,猛地轉過身。
熟悉地眉目,亮亮的眼睛,只是看起來胖了些,少了些調皮可愛,卻多了份穩重賢淑。
四目相對,她的眼睛溼了,朝我走過來,一把抱住我,有些遲的叫:“飄飄?”
我微笑,點點頭:“這纔是我的名字,我不叫悠悠。”
巴古列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了。
她看住我,終於笑了一下:“不管你是誰,剛纔我看見你地時候,就知道那個和我和哥哥一起在山洞裡修煉跳舞的人兒回來了。”
我去戳她地額頭:“都成別人的妻子了,怎麼還這麼可愛啊。”
她地臉上飛起一抹嫣紅:“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笑:“剛纔黑舞都招了。”
她有些羞澀的低下頭:“那個時候,我多想看見飄飄啊。”
我有些哽咽:“要知道你和黑舞地喜事,我就算天涯海角,都會來看你們的。”
古麗抹乾眼角的淚:“別淨說這些了,你看,我爲你準備了什麼?”
挪過身子,我看見桌上的糰子,怔住了。
古麗說:“知道那麼久,你一定想念我做的糰子了吧?等會兒我就端過去,給大家嚐嚐。”
“你不出來接我,就是爲了做這個?”
“嗯,我的手藝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你不知道,這糰子,我們家念哈也很喜歡呢,所以我天天都做。”
“念哈?”我好奇,念哈是誰?
她似乎回過神來,臉又緋紅:“待會你就知道了。”
午飯時,大家都吃了古麗做的三葉草糰子,古麗依偎在黑舞身旁,還和楚顏說了會話。
我聽到她在問:“顏哥哥,你和飄飄怎麼樣了?多想看你們在一起啊。”
楚顏的目光一閃一閃的,脣邊輕笑:“丫頭,恭喜你,做母親了。”
“呀,顏哥哥真是的!”古麗一撅嘴,彷彿回到了以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我笑起來,又不覺惑,做了母親?古麗,已經有孩子了?
我的惑很快解開了,一個老婦人抱着一個看上去才幾歲大的男孩子走了進來,那孩子一見古麗就撲過去,奶聲奶氣叫着:“孃親!”
古麗的眼神立刻化爲春水,就連黑舞一直平和的表情也充滿寵溺,從老婦人手裡接過來,輕聲說:“這是什麼場合,怎麼帶念哈過來了?”
那老婦人一臉笑:“唉,小聖子吵着要見孃親呢,怎麼哄都沒用。”
念哈,念哈,我心裡閃過什麼,走上去:“黑舞,這是……”
黑舞被孩子捏着臉,轉過來看我:“還沒來得及帶給你看,這是我和古麗的孩子,叫念哈。”握住小孩軟綿綿的小手伸向我,“念哈,來,給姨笑一個。”
念哈裂開小嘴露出兩顆小門牙,笑起來,不覺讓我想起子睿的模樣,心中一軟,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念哈,念哈,是懷念巴哈的意思吧?古麗給孩子起這樣的名,是用來想念自己從小到大最親的哥哥吧?
我把孩子抱過來,他不認生,膩在我懷裡撒嬌,我的心像被棉花撓過,軟軟的。
這時,溟夜和巴古列也走過來,巴古列逗弄着孩子,“來,念哈,舅舅帶你去玩好不好?”
“好!”念哈笑起來。
抱走了念哈,溟夜摸了摸黑舞的頭,眼裡充滿情感:“長大了,都有孩子了。”
黑舞的眼睛溼溼的,“王……”
溟夜說:“看來讓你自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是對的,如果把你留在冥界,你怎麼會有現在的生活?”
黑舞跪了下來,古麗連忙隨了上去。
我有些感動,手忽然輕輕被人拉起來,一個聲音在耳邊說:“飄飄,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樹林?”
小樹林還是原來的樣子,聽說是以前巴哈叫人保留的,現在巴古列也一直叫人清掃着。
我和楚顏緩步走在林間,連空氣也變得舒適起來。
楚顏望着樹林:“飄飄,還記得這裡的一切嗎?”
我點頭:“記得,怎麼會忘呢?”
楚顏握住我的手,凝視我,那墨綠色的眼睛,一如我初見時那般深情:“飄飄,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縮了縮鼻子,微笑:“好。”
注視我的男子眼裡閃着欣喜莫名的光:“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
傻瓜!我指尖摩挲着他的臉頰,如此美麗的容顏,竟是屬於我的:“不是,楚顏,我說的,我和你在一起,我說的,好。”
身體被抱住,楚顏輕笑:“飄飄知道麼,這是不知幾千年來,我最開心的一刻。”
我說:“楚顏,吹葉笛給我聽吧?”
他沒有說話,白皙修長的指尖夾起一片薄薄的樹葉,放到脣邊,樂聲悠揚,那一刻,我是真的感覺幸福。
只是,那時我不知道,這幸福那麼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