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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酒太濁了,比摻了沙子還讓人覺得難受,硌得心疼。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疼得厲害,我直覺地叫杏兒,喊了兩句覺得不對勁,這是在哪兒呀?不是王府,也不是我的屋子。馬車顛簸得厲害,我幾乎要叫起來,腦子裡轉了千百個念頭,綁架?劫持?都不像,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我卻越來越不敢相信,身上的衣服已經由昨晚的旗裝換成了平常的裝束,身邊擺着封信,我恨得眼淚要掉出來,因爲那字跡再也熟識不過。
我想我是被人設計了,被我的丈夫。
允祥說:“青兒,我恐是大限之期不遠矣。”
我心裡嗤笑:又不是大夫,你亂下什麼評斷?
“青兒,我若死了,王府這諸等雜事又須你來操勞,我實爲不忍心看你這樣。”
操勞受罪也是我願意做的,不用你來瞎操心。
“青兒,你爲了努力活着受了多少委屈我最清楚,所以我不能讓你陪我一起死。”
沒見過這樣多情的人,誰說要跟他一起死?
“青兒,我知道這樣的安排你一定接受不了,我這一生欠你太多,唯一能替你做的就是讓你離開我。”
我已經厭倦透了他這樣隨意支配我的人生。
“青兒,我知道你不怕死,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會害怕活着?”
那也得跟你在一起才行啊。
五天之後,在太原落腳,一路上馬車就相當於是個牢籠,除了吃喝拉撒我一點轍都沒有。車伕都是我不認識的生面孔,允祥想得可真周到啊,若是範清平親自送我,沒準我會說動他再送我回北京。可是範清平連個鬼影也看不見,到底讓我找誰去?我心裡的火積到了一定分上,彷彿是隨時都可能爆發的火山。一個人站在太原陌生的街道上,想着允祥指不定哪天就徹底消失在這世上再也看不見,看不見他對我笑,往日“日日與君好”的場景也全成了虛幻。我的火全化成了委屈: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到這樣狠心的地步?一邊哭着一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身後幾個人緊追着我害怕出什麼意外,我兜兜轉轉,在偏僻的巷子裡終於等到了一個,我抓着他的領子道:“範清平在哪?帶我去見他。”
他不說話,任我怎麼好言相勸威逼利誘都咬緊了牙關不說。我猛地拔了頭上的釵,對準自己的脖子道:“死的怡王妃對你們來講還有意義嗎?”
他跪在地上道:“奴才真的不知道,王爺只叫小的護送到這兒。”
“你是王府的人?那更好辦,叫人備馬車帶我回去。”我說得清楚,他遲遲不動,釵真的戳在了肉裡,血一滴滴地順着手腕流到了我的袖子裡,“別跟我耍心眼兒,要麼帶我回去,要麼我死在這兒,看王爺是怎麼吩咐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