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裡說話不方便,我本來就是見兩位夫人太久沒出現,想來尋尋的。現在找到了,我們便離開吧。”顧如錦打斷道。
周雪瑤氣的甩了帕子就先走了,顧如錦慢慢的跟在兩位夫人的身後,還不忘朝身後看去,這一看,就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慕蓁。
是呀,連江夫人和宋夫人都聽了大概,同在裡面的慕蓁定也聽了清楚,不知爲何,顧如錦總覺得慕蓁出現在這裡不是個巧合,兩人的目光碰撞,慕蓁卻露出一抹笑容,淡淡的。
回到席間,不過片刻就到了小輩獻禮的時間。
壽禮中什麼稀世的古玩都有,周雪瑤倒是聰明瞭一回,送了棵百年老參,投其所好。出乎意料的是慕蓁,她竟然什麼也沒送,其他人也並沒有責備她,就像是理所當然一般。
“如錦吶,你最爲孝順了,不知你又準備了什麼?”陰夫人笑吟吟的看向顧如錦,笑中藏着刀。
顧如錦起身,斂了衣襟,端端正正地嚮慕正南恭敬的行了一禮,接着又轉過身向老夫人行了一禮,意味着她對長輩的敬重,別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她會注意。
這禮節一到位,她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立馬光輝了幾分。
她從袖中掏出一枚徑直小巧的盒子,盒子是她自己做的,奇巧的滑拉式蓋子,在這裡似乎還很少見。
木質的盒子很是樸實,還是原木色,導致她一取出,周身便有人噗嗤一聲笑開了。的確,在這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場合裡,她的禮物未免有些太寒磣。
顧如錦面不改色,遞上盒子。
陰夫人訕笑,“如錦,都說你最孝敬的,怎麼……”
顧如錦聽出她的諷刺,卻只是恭順的回道:“娘,如錦自知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好玩意兒,夫君一心爲慕家藥莊付出,不求回報,家中也是以勤儉爲基準,父親大壽,女兒很抱歉不能拿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博得父親歡心,但這是女兒小小的心意,請笑納。”
顧如錦那叫一個心痛,倘若她有錢的話,這梨花白的方子,她寧願用千金換這一份方子。但這一步棋,不得不下,這是棲雲子希望的,也是她需要的。
說出“夫君”二字的時候,她話中一頓,只覺得有一注目光盯在她的背上,燒得灼熱。
陰夫人取出盒子裡的紙條,她不禁笑的更歡了,“如錦,你贈一首詩?”
老夫人的臉瞬間塌了下來,心想着,這張紙要換成三山一湖的地契該有多好。
顧如錦搖搖頭,緩緩道:“是梨花白的方子。”
豐林茶莊白氏的臉一變,面露驚愕之色,他有幸嘗過梨花白,一心想着能把梨花白收歸自己手上,奈何人家不肯鬆手。這小女娃子怎麼有能耐,說動白雲觀觀主?
在場的人大多都是商業中的精英,梨花白的方子究竟價值多高,再不懂的人看看豐林茶莊白氏就知道了,那吝嗇之人眼中竟放着金光。
這一步棋,顧如錦可算是落下了。人人都知道慕家又出了一個搖錢樹。
顧如錦送出了梨花白的方子,贏得了一次勝利,心裡卻是空落落的。
壽宴過後,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園子,顧如錦像散盡了力氣般,軟綿綿的趴在了牀上。
“剛養出來的小山峰,又被你壓扁了。”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她,幾乎是緊貼在她背上的,在她耳畔輕語。細潤的聲音伴着呼吸,觸的顧如錦一震,不知怎的,眼淚嘩啦啦的就流了出來。
顧如錦不敢擡頭,她只是埋在被子裡,淚溼潤了錦被,也溼潤了身後那人的心。
寬厚的手撫摸着顧如錦柔順的發,就像在悉心呵護一朵嫩芽。他輕喃:“你寧願埋頭,也不肯見我,既然你不肯見我,那我便離開了。”
說着,顧如錦就感覺背後一涼,急急忙忙的起身,淚眼朦朧的看着他,看清楚他容顏的那刻,她簡直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想,如果是夢,她寧願長睡不醒。
“你怎麼能走呢?我想見你,很想很想。”
她緊緊的抱住他,淚水溼了他的肩頭。“我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不見你的時間一長,我就覺得心裡不安了,棲雲子,你答應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看看我好嗎?”
棲雲子笑了,他喜歡這樣的顧如錦,這樣的顧如錦簡直是可愛的要命。她爲自己哭泣,她主動說明她的思念,這些都讓他心暖。
在外再怎樣的艱難,好像都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不復存在了。
“好。”他的承諾擲地有聲。
她的心終於有了着落,安心的窩在他的懷中,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入她的鼻間,那是屬於他的味道。
她想和他說很多話,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踟躇間,她感覺到一雙手已經悉悉索索的摸上了她的衣帶。
用嘴說的,還不如行動的好!棲雲子如是想。
顧如錦臉一紅,低下了頭,“這裡是南麓公府……”
棲雲子不容她繼續說下去,薄脣已經吞進了她要說的話,良久,才鬆開。
“我不喜歡,你在南麓公府。”
顧如錦舒心的笑了,聽見他的這句話,就夠了。他還是在乎自己的。
“我也不喜歡……”她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門外卻傳來一道聲音,“如錦……錦兒……小錦兒!”
顧如錦撫額,貌似是喝醉了的慕三!
顧如錦無奈的看向棲雲子,心心念唸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在一起的時間只是短暫的瞬間。
棲雲子幫她整理好衣襟,在她的耳邊一吻,道:“等我。”
顧如錦望着冰冰涼涼的身側,喃喃道:“你也是,等我。”
“啪”的一聲,房門重重的被推開,慕三粗暴的動作讓門都快要散架了。
慕三晃晃悠悠的扶着門框進來,渾身還伴着一股子酒氣,他的臉色彤紅,目光彌散,好不容易纔尋到了顧如錦的方向,霎時間又咧開嘴大笑。
“如錦,原來你在等我啊……我……”還沒說完,他終於堅持不住了,嘩啦啦吐了一地。
顧如錦撫額,善心大發下了牀想去扶他一把,誰知吐過之後的慕三,腦子又清醒了幾分,顧如錦剛剛走到半路,就聽見他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個字,“我們可以圓房了。”
顧如錦的腳步定住,慕三卻擡了腿往她身邊一跨,顫顫巍巍,顧如錦覺得他下一刻就要摔在地上了。
不過,慕三沒有摔在上,而是整個身體都搭在了顧如錦的身上。
顧如錦伸手推他,他卻越靠越近,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顧如錦從頭到尾只聽清楚了幾個字,像是慕正南接了一個皇室的大單子,又把這個單子交給了慕三。
慕三大笑着,把顧如錦往牀邊推去,可下一刻,顧如錦突然感覺到身上一輕,慕三眼睛一閉就倒了下去,毫無預兆。
顧如錦被嚇了一跳,在他臉上拍了拍也沒拍醒,正想喚來下人處理一下,眼底卻劃過一襲白衣。
棲雲子輕聲一笑,顧如錦便恍然大悟,原來是棲雲子下的手。
“夫人,你有沒有事?”今晚守夜的是寶笙,寶笙聽見屋子裡的動靜,心裡有些擔憂,急忙詢問道。
顧如錦又深深的看了棲雲子一眼,目光中滿含着不捨,“你快走吧。”
棲雲子俯身,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轉眼間,白色的衣袍消失在窗口。
這回,他是真的走了。
“寶笙,你去把秋荷一起叫來。”
沒過多久,寶笙和秋荷都進了顧如錦的屋子,顧如錦吩咐道:“三少爺喝醉了,你們替他收拾一下,把他送去……”顧如錦眼珠子一轉,“錦蓮姐姐那裡。”
“夫人?真的要這樣做麼?”寶笙疑惑。
顧如錦顯得有些累了,微微點頭。
安枕一夜,次日日上三竿時,顧如錦被門外的吵鬧聲弄醒了,前日喝酒也是量多了些,到現在頭還有些痛。
“讓我進去,我要見她!”隱約聽見是周雪瑤的聲音。
“不行的,夫人還未醒,待夫人醒了我再去通傳。”是童兒堅持的聲音。
“你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敢擋着我,我是主子你知不知道!”顧如錦的眼裡彷彿浮現了周雪瑤神氣的模樣。
大清早的,周雪瑤竟然跑到她的院子裡撒潑,顧如錦冷笑,“我倒要看看,誰纔是主子!”
顧如錦喚了童兒進來洗漱更衣,周雪瑤見顧如錦已經起來了,也跟着童兒進了她的屋子。周雪瑤現在焦急的就像只熱鍋上的螞蟻,顧如錦眯着眼睛,儼然一副還沒醒的模樣。
周雪瑤繳着衣角,不知該如何開口。而顧如錦也當沒有看見周雪瑤,對她不聞不問。
“妹妹……”周雪瑤低聲開口。
顧如錦像被嚇了一跳,驚起擡頭,猛然看向周雪瑤的眼睛,“姐姐怎麼會在我的房間?這大清早的,姐姐是來幹什麼?”
周雪瑤撇了嘴,“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我以爲妹妹已經醒了!我來,是有事相問。”
顧如錦打了呵欠,懶懶道,“再重要的事也得容妹妹用完膳再說吧,空着肚子可不好聊事情。”
周雪瑤皺了眉頭,十分不爽,“我就一會兒,妹妹只需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