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屍體擡下去,好歹也共過事,買副棺木葬了吧。”周明指揮手下說。在朱允炆面前,他還是希望表現表現。
由於弓箭是從後面射過來的,所以現在許三是爬在地上的。兩個衙役上去,砍斷了箭羽,把人翻了過來。只見許三嘴角流出黑血,兩目圓瞪,嘴脣還微微張開,再配上那張老臉,扮鬼都用不着化妝。
張大虎仔細地看過了他的傷勢,說:“還真下得了手。”這話被周明聽見,心裡嘀咕說:“你們錦衣衛,比這手段還要狠得多得手段都使得出來。”不過這話是不敢明說得,不然的話自己就成了實踐者了。
處理了屍體,周明邀請朱允炆進府衙裡休息,以便於等待追刺客的人及時傳回消息。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那兩個追出去的衙役回來了,周明站起來問道:“怎麼樣?查出來了沒有?”
一個衙役拱手道:“回稟大人,我們一路追着那人,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
“他進了一座很久都沒人住過的老宅,我們留了兩個兄弟在門口監視着,我們就回來報告了。”
周明揮手道:“好,我知道了,馬上派人進去抓,如果放抗,格殺勿論。”
“可是大人,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裡應該是江夏侯以前住過的地方,沒有特別指令,我們是不能進去抓人得啊。”
聽到這裡,周明也感覺到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了。在中國明朝當官的人,基本上人人都有兩把刷子。他轉頭看向朱允炆,見他默而不語,狠下心來說道:“你們只管去抓人,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了便是。”去權貴老宅抓刺客,這是在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往好了說,那他就是不畏權貴,勇於和邪惡勢力做鬥爭,要是往壞了說,那他就是目無法紀。他現在是在拿身家性命作賭注。在朱允炆面前他能做出這個決定是很了不起得,只要在朱允炆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以後青雲直上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不用查了,把你們的人撤了吧。”過了許久,朱允炆才說道。按照朱元璋得個性,要是這件事情讓他知道了,那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們誰也不準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他說。
其實這也用不着吩咐,從周明的角度來說,未來的皇帝在自己的地盤上遇刺,對自己絕對是不利的。而對於張大虎和張二虎來說,朱允炆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以後,那就是自己的直接頂頭上司,自然也不會去自找不痛快。
在定遠縣休息了一天,朱允炆三人繼續上路了,耽擱了這麼久的功夫,運糧食的車都應該到了。按照皇上的吩咐,那些糧食必須要等到朱允炆到了才能統一調配,這也算是考樣朱允炆的能力了吧。
這一次他們一刻也沒有休息,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來到了災區,也就是廣州。
廣州這個地方由於地處沿海,所以經常受到海Lang的侵襲,嚴重一些的便會變成災難,就像現在一樣。朱允炆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從進了廣州地界,便會時不時地看到衣裳襤褸的流民,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北方遷移。
這一天,他們正騎馬奔過一片原野,道路兩邊的莊稼都已經被水浸泡了多時,已經收不上稻子了。路面也是泥濘不堪,就在不久前,這裡還下過一場小雨,由於躲避不及時,三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看,有城市了。”這天中午,眼尖的張大虎看到地平線處露出了灰色的城牆,於是激動得大聲叫了起來。在馬上呆了這麼多天,別說是那剛剛學會騎馬的朱允炆了,此刻的他已經是趴在了馬背上。就是兩位在現在看起來就是中南海保鏢的人物也是疲憊不堪,渴望着有一個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
越靠近城牆,流民就越多,想必大家都是想進城去休息一下吧。有的人看到他們三人坐下長着膘的駿馬,眼裡露出兇光,像是要把它們剝皮抽經似的。要不是張大虎和張二虎長相比較彪悍,這倆駿馬說不定早就得道成仙了。
上輩子的朱允炆(也就是邵年)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所以他很能理解飢餓是什麼滋味,現在看到老百姓連進城都進不去,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在上輩子,他只有被欺負的份,現在的他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大叫道:“大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張大虎道了聲是,便把馬讓張二虎牽了,抽出刀來,大聲說道:“大家讓開,看我來……”旁邊的人聽了他說話,都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地方,就在剛纔,已經有人上前去叫門了,卻沒有迴音,現在又來了一個。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官府的無情,對張大虎也是沒抱什麼希望的,之所以會讓路,還是手上的那把刀作用更大一些。
他好不容易擠到前面去,卻看到兩個官兵正手持長槍,驅趕着往裡面擠的羣衆,而在他們的後面,那厚重的大門關閉着,嚴密得沒有一絲縫隙,就如同把兩個世界隔絕。
張大虎和張二虎兩人自從十五歲時被朱元璋挑選出來,現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原本貧窮的家庭也逐漸有了起色,現在看到官兵這樣子欺負百姓,他怎麼能不怒火中燒?他走到最前面,大聲吼道:“住手。”
周圍的人一時間都被鎮住了,從那些流民的角度來看,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敢和官差叫板的人。而那些官差也愣住了,在這塊地盤上,他們都是橫着走的人物,哪個平頭百姓見了自己老鼠見了貓一樣?這個是誰,居然敢妨礙執行公務?在他們看來,現在的他們,驅趕流民就是公務。
“你是誰?”見來了搗亂的人,站在城門下的一個官兵走了過來,對張大虎說道。
張大虎現在還無意表露身份,見了走過來的士兵,大聲說道:“你們這裡誰是頭?叫他出來見我。”錦衣衛直屬皇帝管轄,見官大三分,就是京城裡的官兒見了他們那也是小心翼翼的,地方官員那就更不用說了,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張大虎一句話,家破人亡還是雞犬升天,那就是定下來了的。
張大虎面對前面的士兵,毫無懼色,繼續說道:“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叫你們這裡的頭兒出來。”等這裡的頭兒出來了,自己非好好教訓一下他不可。張大虎心裡想。
流民百姓見這個大個子不畏強權,都大聲喝彩起來,什麼“叫大人出來,給個說話……”“我們要吃飯……”等等之類的口號,層出不窮,一Lang高過一Lang。到後來,估計全城都能聽得見了。張大虎不由得讚歎道:“這裡的百姓,覺悟還真高,都學會造勢了。”
羅德最近非常不高興,上個星期總共下了兩場雨,第一場下了三天,第二場下了四天。幾乎把所有的莊稼都給泡沒了。此刻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再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個官當得是非常不安穩。前不久又聽說朝廷要派人下來賑災,真不知道怎麼應對纔好。
“大人,不好了,外面鬧起來了。”就在羅德端着濃茶喝上一口的時候,外面衝進來一個衙役,大聲叫道。
羅德不滿地放下茶杯,說道:“怎麼回事?我給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年輕人不要衝動,淡定纔是王道,你又不長記性。”
“不是啊,外面真的鬧起來了,出去看看吧。”那人站起來說道,“外面流民鬧事啦。”
“什麼?”羅德“騰”地一下站起來,說道:“走走走,快點出去看看。”他最擔心的就是外面的那羣人了,不能讓他們進來,不然自己的家當就全沒了,不過趕又趕不走,事情真的很難辦。
他剛走出府衙,就聽見了那些形形**的口號,不由得臉色大變,這是怎麼了?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得多。難道他們真的準備**嗎?現在城裡兵力不足一百,要是被他們衝了進來,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來到了城樓上,趴在女牆上伸出腦袋,小心翼翼地向下一望,差點氣暈過去,在人羣中間,一個與周圍枯瘦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的彪形大漢,手裡拿着刀,正興奮地煽動着羣衆,那些口號,大多是從他的嘴裡傳出來的。
他氣得臉色發青,對旁邊的人說:“把那個人給我帶進來,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