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相公,小人沒有一千兩,連一兩都沒有!”武大郎繼續做他的老實人:“武大郎燒餅是我兄弟武松的,店鋪契約也是他的名字,小人也寫了休書給潘金蓮,這事情是在接西門慶母親壽宴前發生的,這事情都是小人一人承擔!”
知縣只好按章辦事了,一拍驚堂木,說道:“既然沒有銀兩賠償,便要坐錢債牢,至於坐多久,半月後再判決,暫時收押,本來要打三十棍,念你初犯,行爲良好,便免了,你爲人老實,就算畫地爲牢,你也是不會逃跑的,那枷鎖也是免了,張龍你帶他去牢房吧!”
來福也不想再爲難武大郎,磕頭後便離去,趙虎,王斌,馬強立刻去找王二牛,商量怎麼解救武大郎。
“西門慶那直娘賊,辱我如此,此仇不報,誓不爲人!”王二牛又把在西門慶府中的事情說了。
趙虎說道:“那廝一定是買通了上官,乃至如此猖狂,大哥要報仇也不必急在一時,等風聲沒那麼緊,咱們兄弟要撂倒一個沒了爪牙的潑辣,還不容易麼!”
“哼!那廝也是吃了豹子膽,待武都頭回來,他便有好受的!”馬強爲王二牛抱不平。
王斌說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商量如何救大郎出來。”
“要救大郎也不難,有半月的緩期,也是相公的心意,等武都頭回來解決。”王二牛說道:“可是咱們作爲兄弟的,要是坐視不理,還做什麼兄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湊一千兩銀子去救大郎。”
“嘿嘿!”
“呵呵!”
“哈哈!”
另外三人笑得十分尷尬,王二牛自然知道這些兄弟的秉性,人人不是好色就是貪杯好賭,不欠錢算好了,又怎麼能有錢,至於自己,也是如此,討了小梅,全部銀子都給老婆抓緊了,哪裡敢開口。
“哎,兄弟的苦況,做哥哥的豈有不知。”王二牛說道:“常言道,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王斌你跟馬強不要怕辛苦,到清河縣一趟,聯絡因打下豹頭山而得益的百姓,最好有些有功名的讀書人,告老的官員,德高的鄉紳,讓他們聯合寫一封求情信。”
“我便到陳家莊,聯繫各人,也爲大郎寫求情信,趙虎你聯合張龍,就在陽谷縣找些有名氣的人,也聯合寫求情信。”
“相公無非是要跟上官交代,要是有各界百姓的擔保,他下判詞也可以酌情許多,這是我們能做的,待武都頭回來,要是可以解決最好,不能解決,起碼我們做了許多事情,也可減輕大郎的刑罰。”
再說張龍,將武大郎帶到牢房,對押牢節級道:“這是武都頭的哥哥,受了冤枉進了牢房,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在牢房裡,但凡他有什麼吩咐的,你儘管去做便是,花費了銀子,到時候自然給你補上!”
“張大哥放心,小人知道怎麼做。”押牢節級立刻說道:“只是今日牢房盈滿,只有一間是關了一個招搖撞騙的道士,尚算寬敞,便委屈大郎了。”
“沒什麼委屈的,只要有一把稻草,我便能安身。”武大郎說道。
押牢節級把他帶到牢房,笑道:“大郎,一日三餐,兄弟只會安排,但凡有想吃的,說一聲便是,有什麼吩咐的,也是說一聲可以,沒有不做到的。”
武大郎謝了押牢節級,在牢房裡靠牆壁坐下,四周一看,這個牢房尚算乾淨,也沒有蝨子,只是隱約有一股惡臭,他是隱忍的人,也沒所謂了,心道,難道這裡能跟家裡一樣麼。
在牢房的另一角,捲縮着一人,頭綰兩枚鬆雙丫髻,身穿一領巴山短褐袍,腰繫雜色彩絲絛,背上松紋古銅劍,不知生死。
過了一陣,那人發出一聲聲的低吟,武大郎心好,便過去詢問:“大哥可是身體不舒服?”
“背疼!”那人艱難的說出兩個字,竟然暈厥過去。
武大郎連忙走過去,一陣惡臭薰得他幾欲暈倒,原來牢房裡面的惡臭是從那人身上傳來,只見他背上溼了一片,又紅又黃,十分噁心。
武大郎也不計較,替他脫去衣服,原來那人背上長了一個大毒瘡,有拳頭般大小,正流着膿血,周圍的皮膚紅彤彤一片,伸手一摸,熱得像燒紅的鐵。
摸摸他的額頭,也是燙的厲害,他知道若然不治療,這人必死無疑,他立刻叫來押牢節級,說道:“大哥,這人背上長了毒瘡,全身肌膚通紅火燙,勞煩你找陳二狗,讓他令嚴方開藥來。”
押牢節級心中埋怨武大郎多管閒事,不過既然他是武松的哥哥,張龍又吩咐了自己要聽他吩咐,只好照做。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押牢節級帶來了一壺藥水,一副膏藥,交給武大郎:“你用藥水替他洗了傷口,待膿血流盡,敷上藥膏便可以。”
武大郎道謝後,用藥水替那人清洗傷口,藥水倒在毒瘡上,那毒瘡裡面的膿血如同井噴一般涌出來,不到半盞茶功夫,膿血流盡,毒瘡也蔫平了,武大郎用藥水替他再清洗一趟,索性讓押牢節級捧來一盤熱水,替他洗了身子,再敷藥。
押牢節級又捧來一壺酒,一盤熟牛肉,四個饅頭,說道:“大郎,今晚就吃這些吧!”
武大郎洗了手,坐在牆角,拿起一個饅頭便放嘴裡,突然手上一空,那饅頭竟然給人搶去了,原來是剛纔自己替他敷藥的人,不知何時他已經醒轉,大口的嚼着饅頭。
看清了他的面目,八字眉,一雙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鬍,眉清目秀,道骨仙風的,武大郎也不介意,拿起另一個饅頭便吃,可也給那人搶去,他拿起第三個,第四個饅頭,也是給他搶去,最後連牛肉和酒也給搶了。
“道長,你甚是無理,方纔是小人救了你,你反倒把小人的牛肉饅頭都搶去了。”
“我是搶你的,你能怎地!”
饒是武大郎脾氣再好,也是氣結,立刻要過去理論,誰知道那人腳上一掃,便令武大郎甩個四腳朝天,他哈哈大笑道:“如今亂世,不是你搶我,便是我搶你,誰讓你救我的!哈哈,哈哈哈!”
武大郎被摔得全身生痛,他知道自己再過去一定會給那人打倒的,便退回牆角說道:“我不是怕你,只是看到你病剛好,所以不跟你計較。”
“嘿!兀那三寸釘,你能對道爺怎地!”
“你不知道,我兄弟乃景陽岡上打虎的武松,這牢房的押牢節級也是他兄弟,若然你對我不敬,他自會收拾你!”
“哦,原來打虎的武松便是你兄弟,嘿,只是打一個老虎算什麼本事!”
“打一個老虎不算本領?”武大郎笑了:“怪不得官差說你是招搖撞騙的。”
“古人云,降龍伏虎,降龍在前伏虎在後,道爺有降龍的本領........”
武大郎也懶得理他,當他是失心瘋算了,躺在地上便睡,只是肚子餓得難受,他也不敢去讓押牢節級再端來酒飯。
第二天,一大早,押牢節級又端來了一碗牛肉麪,幾個燒餅,給武大郎,另外給了兩個硬邦邦的饅頭那道士。
押牢節級一走,道士立刻搶了武大郎的牛肉麪和燒餅,把兩個饅頭扔給他,武大郎也不計較,把兩個饅頭吃了。
如此一天下來,押牢節級端來了三趟酒飯,都給那道士搶了,武大郎就吃了三頓饅頭。
那道士傲慢的看着武大郎,說道:“你心裡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作甚,看你樣子是雲遊的道士,在陽谷縣沒有親人,我兄弟雖然到了東京,可還是有人照顧我,我吃個饅頭也是比你吃個肥雞來得沒那麼苦,況且你背傷剛好,吃點好的東西也是應該的,我倒是沒所謂。”
“好你個武大郎!”道士哈哈大笑道:“我也不瞞你,我便是一清先生,人稱‘入雲龍’,是羅真人的首徒,因爲有此劫數,師父便令黃巾力士關我在此,今晚便是劫滿離開的時候,一月內,你我必然會再相見!”
武大郎不以爲然,自顧自的捲縮在牆角睡下,心道:“我聽聞羅真人是當世仙人,你樣子雄偉,行爲卻像山賊,哪有半點仙家弟子的氣質,嘿嘿,我纔不受你誆騙。”
這一夜,武大郎睡得十分香甜,睡夢裡,聞到香風陣陣,十分舒坦,第二日起來,那道士消失得無影無蹤,在他面前擺放了四個饅頭,一碗牛肉麪,幾個燒餅,還有上一天來的飲食,全部紋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