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孃,就是此人要害大哥!”潘金蓮狠狠說道,西門慶調戲之事卻是羞於開口。
王婆正式道:“老孃自然知道他告的大郎,若非求他撤銷狀紙,怎麼救得大郎?”
王婆這一句話倒是說到了道理上,潘金蓮爲之一怔,十分躊躇,王婆見狀立刻向西門慶使了一個眼色,西門慶心領神會,跑了出來,對着潘金蓮行禮道:
“娘子,小人給你賠禮了!”
“大官人開罪了娘子麼?”王婆緊緊的抓着潘金蓮的手防止她離去,又故意挑話讓西門慶發揮。
“乾孃不知,幾天前,家母大壽,請了大郎和娘子來主理,當日小人高興,喝多了,便回房間休息,這一覺醒來,卻是看到盛怒的母親,她說大郎和娘子帶了幫閒都走了,壽宴辦不成,西門家的臉都丟了,哭罵着讓小人去告大郎,小人推搪了兩天,終於還是執拗不過她。”
“大郎是小人的兄弟,可母親是生身的,所謂孝義兩難全,只得取孝舍義,實在非小人願意的。”
西門慶說完,再次行禮,他把自己調戲潘金蓮的事情歸咎於喝醉酒,而且忘得一乾二淨,潘金蓮也是羞於說出來,她心中想道:“爲了大哥,便將屈辱忍受了,低聲下氣求求西門慶,當下乾孃也在,諒他也不敢胡來。”
“原來有這一段因由,怪不得大郎深陷牢獄!當下人也關了,老太君的氣也該消了吧,今日便讓老孃作個和事佬,解決了這場糾紛,如何?”
“好說,好說。”
王婆強拉了潘金蓮到桌前坐下,西門慶立刻坐到她的對面,一雙吟眼,死死盯着潘金蓮,王婆連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才恍然大悟。
“娘子莫怪,小人本來以爲只有乾孃一人來,胡亂點了酒菜,要有不適合的,小人再吩咐掌櫃子去辦。”
“大官人是什麼話,老孃來了,便是胡亂點的酒菜,娘子來了,便要點些精緻的對吧?”王婆笑道。
“乾孃,小人不是跟你交情甚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娘子是第一次請吃飯,自然要有禮數。”
“大官人,你這一桌酒菜估計請東京來的官老爺都卓卓有餘,諒他鴻福樓也做不出比這些更好的,你爲人就是謙和,可有一點不好!”王婆故意罵道。
西門慶誠惶誠恐道:“請乾孃指點!”
“不要說乾孃倚老賣老來教訓你,你這人十分孝義,待朋友夠義氣,唯一不好的,就是喝酒後容易說些胡話,爲此開罪了人!”
“乾孃教訓的是,若非當日小人喝醉酒了,大郎也不會中途離場,定然是小人有什麼禮數不周的。”他連忙起來,爲潘金蓮和王婆斟了酒,恭敬道:“娘子,要是小人有什麼失言的,喝過這酒便當抹去了。”
潘金蓮嘆了口氣,強忍着屈辱,低着頭道:“大官人,奴家懇求你撤回狀紙,讓大哥脫離牢獄。”
“這都是小事,待娘子喝過這杯酒,原諒了小人,再說,好嗎?”
王婆將酒杯拿起,放到潘金蓮的手中,潘金蓮無奈,用袖子遮擋了半邊臉,把酒喝了。
“娘子海量!”西門慶又爲潘金蓮斟了一杯酒,潘金蓮說道:“大官人,酒也喝了,大哥的事該當如何,奴家是願意賠償銀子,只是需要......”
“娘子,今日風光正好,好事成雙,咱們喝了這杯再說。”西門慶打斷了潘金蓮的話,立刻把酒乾了。
潘金蓮看了王婆一眼,王婆點點頭,潘金蓮只得又喝了下去,此時已是紅暈滿面,在眉頭上添了淡淡哀愁,更顯嬌豔,西門慶看得心臟狂跳,又爲潘金蓮斟酒,若非王婆出手一擋,估計他是要把酒灑了一桌。
“娘子......”
西門慶再次拿起了酒杯,潘金蓮忍無可忍,飛快的說道:“大官人,求你放過大哥,奴家願意賠償一千兩銀子,甚至二千兩,只要你給一個月的寬限,另外也可登門給老太君磕頭認錯。”
潘金蓮一下子把話兒都說了,由於氣息太快,以至於胸膛起伏,粉腮帶着香汗,直接把西門慶的魂魄給勾走了,他把酒杯往桌面上一放,嘆氣道:
“娘子跟武大已無夫妻情分,仍舊如此關心,實在是武大福薄,若說他福薄,小人豈不是是更薄,他起碼曾有此良妻。”
西門慶說完,故意掩面,似乎有點酒意後的唏噓,潘金蓮看在眼裡:“看這惡人該當如何,若有不軌,我便立即離去。”
“聽聞大官人的夫人甚是賢惠,雖然過世了,好歹也是服侍過你一場,該當心足了吧?”王婆挑話道。
“小人的亡妻算是賢德,她在時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來不需我操心,後亡故,再找了幾個回來,都是不合適的,連一家幾口的飲食也照顧不得,故一直未續絃。”
“不是老孃說你亡妻不是,若是跟娘子比起來,還是不如。”
潘金蓮心中一怔:“乾孃爲何會說這等話。”
“這個自然,一半也比不上!只是小人沒那福氣,找不到如娘子般的美眷。”
潘金蓮低着頭,一股怒氣充盈了身體,她不斷警告自己:“要忍受,待救了大哥再說,且聽他胡言!”
西門慶看得潘金蓮滿臉通紅,以爲她心動了,喜得心中悸動,瞧了王婆一眼,王婆也是以爲潘金蓮動情了,對着西門慶點點頭。
啪!
西門慶用衣袖將筷子撥落地下,便轉進桌下去撿,看到潘金蓮一雙小腳,穿着淡紅色的鞋子,盈盈可一握,整個心都飄出來了,忍不住一手抓着潘金蓮的右腳。
潘金蓮身體一震,驚得右腳一縮,左腳一踢正中西門慶的眼睛,痛得西門捂了眼睛,從桌底下鑽出來。
“乾孃,這無賴甚是無禮!”潘金蓮終於發作了。
王婆連忙安撫她,對西門慶道:“大官人,你意欲何爲?”
西門慶撲通的跪下,如狗般向着潘金蓮爬前兩步,嚇得潘金蓮倒退兩步,到了王婆後面,王婆笑道:“大官人,爲何行如此大禮?”
“乾孃方纔也聽得小人苦況,小人自喪妻後,便無續絃,並非不願意,而是沒有合適的人替小人掌管家計,此刻看到娘子這般人才,心中喜歡,若是娘子也有意思,小人願意奉娘子爲妻房。”
“大官人,你這是什麼話,娘子已經許配給武松,又怎能跟你過呢。”
“他們也沒有拜堂成親啊,要是娘子願意,小人自當跟武都頭解釋,保證不會爲難娘子。”
潘金蓮冷冷笑道:“西門慶,憑你也有資格跟武松說話!奴家生是武松的人,死也是武松的鬼,豈會看上你這等小人!”
西門慶聽了,索性把心一橫,將門關上,狠狠道:“娘子,你若遂了小人的心願,小人立即撤銷狀紙,否則,武大郎必死無疑!”
西門慶狠話放下了,又轉爲柔情:“娘子,你要是真放不下武松,只要你跟小人好了,你要嫁給他,小人也是不介意的。”
“西門慶,你休得拿大哥的性命作要挾!”潘金蓮正式道:“若是因我而令大哥命喪,我自當自刎報他的深恩,我若遂你心願,豈非辱沒了打虎武松的威名!”
西門慶一聽,心中恨恨的,王婆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守着門口,她拉着潘金蓮到一旁,低聲說道:“娘子,請聽老身一言。”
“大郎生來身體有異於常人,受盡了苦楚和奚落,娶了你爲妻,等於將你救出苦海,從此言聽計從,從不敢有半句微言,及後看到你有好的歸宿,立刻寫下休書,成人之美,他對你的恩情可謂深如大海,你報答他也是應該的。”
“乾孃,你爲何會說如此的話?”潘金蓮怔怔的看着王婆,轉而臉上恢復堅定:“乾孃,你說的都是道理,可奴家心腸極硬,既然認定了自己是武松的妻子,便不可做有辱他名聲的事情,便如方纔說的,若是大哥爲此喪命,奴家自當以死謝罪。”
王婆看着潘金蓮堅毅的臉,不住的冷笑:“你真是不識時務,今日你是從也好,不從也好,也要遂了大官人的心願。”
王婆轉頭道:“大官人,老身先行告退,這房間裡面,不會有人來擾!”
“好你個王婆,原來你竟然......”潘金蓮心中怨恨自己的愚蠢,竟然上了王婆的當,她今日身上沒有針黹包,想自殺也是難以,王婆已經退出了房間,西門慶把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