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心中大驚,忙向後倒退,西門慶看她驚慌得如同小兔,心中的慾望更顯強烈。
“娘子,溫香軟玉的牀你不喜歡,原來喜歡這飯桌!”
嘩啦!
西門慶一掀那桌布,將上面的盤子灑了滿地,他獰笑道:“小人聽聞古代風流之士,花影可作那芙蓉帳,又聽聞食色性也,當下跟娘子在這飯桌上,豈不是應了古人所言,哎呀,原來娘子十分的雅緻!”
潘金蓮心中絕望,本想拿個盤子敲碎,那尖銳的地方尚且可以尋短見,此刻什麼都沒有了,咔,她撞到了窗臺上,手往後一靠,卻是向後一倒。
“娘子,你這是何爲,那是窗臺!”西門慶急得大叫。
潘金蓮心中一喜,若非西門慶提醒,她還沒意識到,也不遑多想,雙手在窗臺上一按,便往外躍去,她心中一動,學的是武松的動作,可她忘記了自己不是武松,嘭,頭在窗沿上一撞,幾乎把她撞倒,要掉回原地,她心中一急,手腳並用,往外用力一推,身體終於離開了窗臺,往樓下墜落。
突然手上一緊,原來方纔的阻延,竟然給西門慶時間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潘金蓮心中極爲驚恐,她知道要是給他拉上去,自己必定受到侮辱,她發狂的往牆上一踩,加大了下去的力度,西門慶是色膽包天,衝昏了頭腦,下意識一抓,卻想不到竟然是抓住了。
他是沒有多大的準備,讓潘金蓮一掙扎,嘶,手裡只剩下潘金蓮的一個衣袖,眼睜睜的看着她掉到樓下,他呆呆把衣袖往鼻子裡一聞,芬芳撲鼻,不禁心中恨恨的:“哎,真是機關算計太聰明,反倒連累了卿卿的性命,我這些時日都白忙了!”
他越想越氣,便遷怒於武松,罵道:“好你個武松,奪我翠紅樓和獅子樓,當下又令我無法嚐到潘金蓮的美色,不殺你,誓不爲人!”
潘金蓮掙脫了西門慶的手,心中一喜,默默道:“大哥,金蓮害你深陷牢獄,這便以死謝罪,二郎,奴家沒有辱沒了你的名聲,雖死而無憾!”
嘭!
她的頭撞到一顆槐樹的樹枝上,疼的幾欲炸開,身上卻被樹枝承託了一下,掉落地上,竟然沒有死去,可也全身痛得如同裂開一般。
良久,才能爬起來,擡頭一看,原來自己掉下來的地方有二丈餘,給樹枝承託了一下,再落下來,不過一丈,所以沒死去,只是頭痛得厲害,一隻衣袖沒有了,果了右臂,不過相對於方纔的慘況,已經算是逃離了地獄。
她搖搖頭,理清了思緒,辨認了方向,趁着夜色匆匆趕回家裡,關上了門,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可一放下來,立刻狂跳不已。
她旁邊住的便是王婆,想想不妥,立即逃去後門,搬了桌子頂住,看看身上,還掛着樹葉,她輕輕摘去,雖則知道滿身泥污,可不願意去洗澡,總是擔心王婆會帶了西門慶強行破門,若是身上沒了遮擋,十分不安全。
她到了武松的房間,找了一陣,找到一把匕首,緊緊握着,躲進他的牀上,用被子蓋了下身,纔有一絲安穩的感覺。
良久,她才意識到自己爲何驚恐,是因爲家裡沒有男人,原來自己一生要強,也不過是一個需要愛護的女孩而已。
她舉目向房門望去,朦朧間總是看到武大郎笑眯眯慢吞吞的身影,不禁嘆道:“他如何受得了那杖刑。”
想着想着,淚眼婆娑,他心痛武大郎,可並沒有後悔剛纔的行爲,她是武松的人,便不能讓任何一個男人碰身體半分,這是她無法退讓的原則,就算是武大郎知道了,也是贊成的。
她抱着被子,上面似乎還殘留着武松身體的氣息,令她心中溫暖。
就在驚惶,擔憂,思念中,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嘭嘭嘭,一陣急速的敲門聲,將她驚醒,看看天色,還是一片漆黑。
“是西門慶!”
潘金蓮心中沒有了惶恐,緊緊握着匕首,心道:“來的正好,乾脆將他殺了,自己不過填命,也不需擔心再受折磨,大哥沒了原告,自然也是有人打點,會放出來的。”
她心意已決,跳下牀,將匕首藏在身後,走到門前,從門縫外張望,只見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敲着門,還不住的左顧右盼,似乎有點緊張。
她仔細的聽了一下,確定門外只有一個小姑娘,沒有其他人,纔開了門,小姑娘看得潘金蓮臉色慘白,果了一隻手臂,身上滿是泥污,十分詫異,不過還是行禮道:“奴婢奉主人的命令,來找武二娘子。”
“我便是,你主人是誰?”潘金蓮冷冷道。
“當下不方便講,請娘子隨奴婢去便是!”
“好,你等等!”
潘金蓮心中冷笑:“好你個西門慶,竟然又派一個小姑娘前來,我便帶了匕首,貼身藏着,到時候故意依你,趁機一刀結果了你的性命!”
她心意已決,走上樓,拿了一件衣服,直接套在身上,便隨着小女孩而去。
女孩腳步非常急速,低着頭,似乎怕被人認得,潘金蓮緊緊跟着,她死意已決,便不再害怕了,走着走着,覺得奇怪,竟然是一直走向郊外。
穿過一片竹林,遠遠看到一名白衣女子站在月色下,不知是人是鬼。
“武二娘子,那便是我家小姐,她有事找你!”
潘金蓮看到是一名女子找自己,也放鬆了心情,慢慢走過去,但不敢靠得太近,遠遠問道:“姑娘是何人,找我有什麼事?”
那女子一回頭,潘金蓮不禁一聲驚呼,更搶前兩步,驚喜道:“原來是你!”
女子一下子跪下:“娘子請恕罪,奴家是迫不得已!”
原來那女孩便是當日在西門慶府上,說自己緞帶崩裂,讓潘金蓮縫補,藉故引誘她到西門慶房間的少女。
“過去的事情不必說了,我家大哥給西門慶陷害入了牢房,只有你出來作證,他纔可以脫離苦海。”
“娘子,奴家是不能出來作證的!”
潘金蓮聽了爲之氣塞,不過稍一回神,便明白了,柔聲道:“是西門慶要挾你?”
“奴家本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可惜家父遇到陷害,以至家道中落,最後諾大一個家只剩下家父和我,還有一個小丫頭,我們要到登州投靠親戚,奈何來到此處,家父患了重病。”
“我們耗盡盤纏也是回天乏術,他終究是去世了,奈何我連殯葬家父的銀子也沒有,不得已,在客棧掌櫃的介紹下,找到西門慶,他答應爲我家父料理後事,奴家便要跟了他。”
“這也是無奈之舉,那人爲人精細,還讓奴家簽了一紙契約,必須服侍他三年,才能離開,現在才三月,那日他讓奴家欺騙娘子,說事成後便撕毀契約,還我自由身,我迫於無奈,只好聽從,可良心責備,只好委託那小哥去找人打救你,幸好也有驚無險,我才安穩。”
“西門慶當下又食言,不肯讓奴家離開,還說我要是替娘子說話,便令人將家父的墳墓也挖了,我不敢妄言,好不容易今晚是父親百日,才得以出來拜祭,順道給娘子道歉。”
潘金蓮一聽,心中涼了半截:“就算你給我磕一百個頭也於事無補,罷了,她也是可憐人,何必爲難。”
“道歉倒不用,讓我知道真相也是好的,如無其他事情,我便離去。”
潘金蓮轉身就走,少女一把挽着她的手,說道:“娘子,今日是家父的生辰,何不喝了壽酒再走。”
潘金蓮不禁後背一涼,這裡只有一座孤墳,應當是她父親的,她竟然說自己父親的生辰,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她強自鎮定,說道:“原來今日是老伯的冥壽,我便給他上香。”
“娘子,今日不是家父冥壽,而是他的生辰!”少女微笑着道。
潘金蓮十分奇怪:“莫不是她傷心過度,竟然失心瘋,她父親明明死了,怎麼有生辰,這給死人過生辰的,不可謂不恐怖。”
“姑娘,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潘金蓮憐惜道。
“娘子莫非認爲我失心瘋。”少女仍舊保持着微笑,可眉頭上有一絲的焦急,她跺跺腳低聲道:“這給死人過生辰的陽谷縣也不止我一人,娘子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麼!”
“你是說......”潘金蓮似乎想到一些東西。
少女行了一個禮說道:“娘子,好人自有好報,我不敢逗留,這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