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頭所言極是!”
知縣點頭稱道,他斜睨着趴在地上的西門慶道:“西門慶,這個判罰,你是服與不服?”
“小....小人心服口服!”
西門慶雖是練家子,可尋常養尊處優,何時受過此等苦楚,直把他痛得死去活來,他此刻就想快點退堂,找來高御醫敷藥。
“既然你無異議,按照律例,這二千兩銀子需立即上交!”知縣看着王二牛道:“王都頭,如果不能上交的該如何處理?”
“相公,按照律例,有錢債牢這一說,武大便是如此給西門慶誣陷入獄的,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跟武大是平等的,也可以享受這一優待!”
王二牛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他繼續說道:“可府尹大人又急於將此案件提到東平府,看來錢債牢不可行,便由刑仗代替也是可以的,一兩銀子一棍,該當合適!”
“大人!小人有銀子!”五十棍已經把西門慶打得死去活來,更何況二千棍,他立刻嚷道:“請相公稍等,小人讓來福回去取銀子!”
縣衙外的來福聽到,立刻飛似的跑回府中拿銀子,知縣看了,心中高興:“看來又有進賬了!”,堂下的捕快也是人人暗自高興,一般這種銀子,按規矩,知縣佔了大份,剩下的便是他們分配。
“西門慶,你本是本縣名流,竟然因歪念而將要身陷牢籠,可悲,可嘆,卿本佳人,奈何爲賊,你讓本官十分痛心,這判決書該如何書寫!”
知縣是一邊搖頭說不知如何書寫,手中卻是奮筆疾書,寫得飛快,內容無非是,聽了府尹大人的教誨,知道當今世道人心不古,所以將武大一案在大人的指導下仔細審問,果然發現端倪,西門慶捏造生母(實際五年前已死)賀壽,陷害武大。
當下判決如下,將西門慶杖打五十,派遣捕快押解到東平府,建議府尹按律例杖打一百,罰金若干,遊街三日,陽谷縣也將此等歪風,寫成招紙,張貼以示衆!
他這一判決書寫的極是厲害,貌似把功勞歸公於府尹,實際是令府尹不敢徇私,也是學了府尹派鄭濤來監視這一招,雖說官官相衛,可是爲官的最忌諱就是越權管治,他也是給一個下馬威府尹。
來福捧來二千兩銀子,由王二牛點算完畢,知縣立刻下判詞:“西門慶,你的事情驚動府尹,也不是本官可以審理,由於府尹大人催促,今日便由張龍趙虎押解你到東平府!”
他頓了頓,又說道:“張龍趙虎,府尹大人急於處理,本來到東平府是有兩日路程,本官下令,你們快馬加鞭,最好一日之內到達,不得有誤!”
“相公,小人定必在一日之內到達!願立保證!”張龍趙虎也是縣衙中的老手,哪有不知相公意思的,立刻高聲答應。
西門慶聽了,心中叫苦:“我現在雙腳難行,你還要我一天內到達,現在不要說到東平府,就算讓我走出縣衙也是難以。”
“相公,小人腳傷不能走路,請開恩,寬限幾天!”
“本來是可以的,可你看,鄭濤已經在這裡催促幾天了,本官也是難以交代!”
鄭濤哪有不知西門慶跟府尹勾當的,他是精細的人,自然也知道自己這兩日來的催促激怒了知縣,知縣現在是要爲難他,要解決這個困局,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他站起來道:
“相公,府尹大人是要好好處理此事,到了東平府也是要仔細審問一番的,可當下西門慶受了重傷,恐防連夜趕路會要了他的性命,也難以交差,望相公寬限三天,讓他傷勢好轉再趕路。”
“嗯,鄭濤你這樣說可有根據?陽谷縣沒有這律例,不知東平府有沒有?”
“這,大概是有的!”鄭濤無棱兩款道,他知道知縣的心思,揚長避短道:“相公,其實當下很多刑罰也是可以以錢代罰,不如再罰西門慶一千兩銀子,寬限他三天。”
“這樣麼......”知縣故作猶豫,對王二牛說:“王都頭,陽谷縣有此律例麼?”
“按理是沒有的,如果是府尹大人的意思,他是上官,原是可以的!”王二牛十分精明,怎麼也要把責任推到府尹那。
鄭濤無奈道:“那小人在此應允,到了東平府,請府尹大人出一張回書給相公。”
“嗯,那就可以了,西門慶,你願意麼?”
“小人願意!”
來福又跑回去拿了一千兩銀子過來,王二牛照例收了,西門慶是苦不堪言,受了五十棍,還損失了三千兩銀子,可也無可奈何。
知縣吩咐張龍趙虎將西門慶押解到牢房,畢竟他也是陽谷縣富豪,進了牢房自然有家人打點,兩人也不至於將他安排在多人的牢房,乾脆把他帶到武大郎的牢房,也算是一種諷刺吧。
武大郎拿着一個饅頭慢慢的啃着,看到西門慶十分狼狽的被押進來,不禁笑道:“西門慶,你是犯了什麼罪進來的,難道是你老母親告你忤逆麼?”
西門慶沒有說話,張龍笑道:“大郎,他母親早在五年前死了,這人請來一個夫人裝成母親,污衊你,當下已經真相大白,你可以出去了。”
“西門慶,我不識多少字,也懂得舔犢情深,這父母的怎麼可以亂認呢,就算是一條小狗,也只會認着一隻母狗.......”
武大郎喋喋不休的說着,他是出自真心,可在西門慶聽來,真是比打那五十棍還要痛苦,心中恨恨道:“想不到你這三寸釘谷樹皮說話如此的陰損。”
張龍趙虎也不急於帶武大郎出去,一人抓着西門慶的一隻手,任由武大郎在那說教,只見武大郎說了一輪,慢吞吞的走到牆角,說道:“西門慶,我在這裡鋪了幾層的稻草,十分舒適,現在給你吧,我自己還有點不捨得,還有,這裡有半個吃剩的饅頭,也給你吧,對了,那邊牆角的稻草處,你不要過去,是我大小便的地方。”
張龍趙虎聽了,偏偏把他扶到武大郎大小便的地方,胡亂將他扔下,便帶着武大郎走出去。
“張大哥,趙大哥,我是否可以回家了?”
“還不能!”
武大郎嚇得面如土色,抖顫道:“不是說已經真相大白了麼?”
張龍笑道:“就是真相大白,相公說你受了委屈,白坐了四天牢房,讓西門慶一天賠你一百兩銀子,當下你要到賬房簽字支取銀子!”
“一天一百兩!”武大圓瞪了眼睛,突然嘆氣道:“這牢也坐得太值了吧,爲何不坐多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