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也不能怪他,他也是好心,這天下男子甚多,喝酒後都是一個德性,除了口上功夫,身上皆是疲軟,不要說丈夫,便是稱他一聲男人,也是過譽,哪有像叔叔一般,喝了十分酒,還有使不完的氣力,真令女兒家聽得臉紅耳赤!”
若她這話是在一天前說出來,武松當然勃然大怒,痛斥她不守婦道,可是經過一番談話後,竟然將她跟孫二孃掛了勾,認爲她們都是同類中人,女中丈夫,說話直率,其實心中自然有女兒家的矜持,也不以爲忤。
雲雀兒自己說了這話,是對蔣門神牀笫之事甚是疲弱的諷刺,說出來之後,心中也是後悔,及看到武松不以爲忤,才心中竊喜:“他接受了我的勾引。”
“我提了齊眉棍,走上景陽岡,還真看到了山上有老虎出沒的官府公文,若是沒喝酒,我倒也不一定上去跟畜生計較,這喝了酒,身上有萬斤的氣力使不完,心道,也沒吃過老虎肉,上去打了,喝了那老虎血,撕下半條虎腿下酒,該是多麼的豪邁!”
“叔叔,那虎骨更是好,用來泡酒,喝了能令男人虎虎生威!”
雲雀兒十分懂得伺候男人,自然也懂得房中之術,什麼對男人有補益的,什麼能令男人雄風更猛的,她自然是瞭如指掌。
“嘿,這武松本來已經神威凜凜,若然喝了虎血,吃了虎肉,這身體還不是如天神一般,老孃能跟他一起,行那快樂事兒,自然是稱心如意!”雲雀兒美美的想着,不禁全身發燙,不能自已。
“上了那景陽岡,忽聞一陣腥風,俗語說,龍從雲,虎從風,但凡有真龍出沒,自然有云霞,有老虎出沒,便有腥風,聽老人說,爲虎作倀,老虎身邊總是帶着亡魂,那腥風便是亡魂發出來的。”
“我聞着那腥臭的味道,反倒更加的興奮,酒意消去了三分,但凡有人碰到老虎的,皆是躲將起來,我武松豈同一般人,索性脫了長袍,端坐在石頭上,等它,當時心中有遺憾,你道是什麼?若然是金蓮一定是知道的!”
雲雀兒一聽,全身的情愫一下子煙消雲散,氣得銀牙咬碎:“這潘金蓮只不過是個低賤的丫環,她常伺候你,做些低賤的活兒,自當是懂得了!”
她心中十分憤怒,只能敷衍道:“自然是想着沒有人在當場,看不到你的威風,難道還有閒情喝酒麼?”
“哈哈哈,嫂子真是精明人!武松當時便是想着要是能有三二十斤烈酒,就是最好了!”
雲雀兒是揶揄他,豈知竟然說中了,其實也不能說她說中了,不過她此刻倒是十分歡喜:“潘金蓮那小賤人,跟隨武松許多日子,才知道他需要什麼,老孃一下子就猜到了,對付男人的功夫,你跟老孃比,差遠呢。”
“我坐在那石頭上,腥風越來越濃,突然一聲虎嘯,如同驚雷劈開了山頭,嘿,我心中不禁喝了一聲彩,怪不得那畜生能傷人命,尋常人給他這一吼,自然是心肺俱裂了,跟李逵大哥身上帶着的殺氣,異曲同工,如此威猛的大蟲,我還真不想殺它!”
雲雀兒聽了,心中癢癢的:“武松果然是人中龍鳳,尋常人看到老虎早嚇破了膽,他卻是如同看到小貓一般,還道它長得有趣,不想殺之!這男人我怎麼也要領略一下他的雄風!”
她想到此處,看着武松憶起往事,神情豪邁,仿如回到現場一般,在她的腦子裡,自然是武松一身虯實的肌肉,揮着汗水,騎在老虎身上,用那令天下女孩都安心的手臂,支起拳頭,將那吊睛白額虎打得血濺當場。
“那大蟲跳出來,十分的威武,足有五六百斤,身體比我還長,頭上一個‘王’字,眼裡冒着寒光,一聲怒吼,風聲颯颯,四隻利爪便如鋼銼,我心中十分讚歎,更加不想殺它。”
“豈知那畜生一聲怒吼之後,飛撲過來,我給它打了個措手不及,竟然給它的雙抓勾搭在肩膀上,那畜生的口氣直噴臉頰,熱乎乎的,在那天氣倒是舒服,只不過帶了腥臭。”
“叔叔,那吊睛白額虎的雙爪已經抓到了你的肩膀,你沒半點害怕麼?”
“武松向來是遇強愈強,沒有害怕的,反倒是方纔老太君和你哭泣令我害怕了!”武松說完哈哈大笑。
“叔叔,看到女兒家哭泣會害怕的男人自當是好男兒,你快說吧,奴家的小心肝已經嚇得撲通撲通的跳,可又十分願意聽下去。”
“嗯,那畜生張開血盆大口,便要咬去我的腦袋,我奮起一腳,在它腹部一踹,將之踢翻,喝一聲:‘本來要放你一條生路,你卻要來吃老爺,便不能放過你啦!’,抄起地上的齊眉棍,瞧着它的腦袋便是一棍!”
“老虎死了?”雲雀兒尋着他頓一頓,連忙問道。
“沒有!齊眉棍卻是斷開兩截!”
“老虎的腦袋如此堅硬?”
“不是,是那透瓶香果然酒力非凡,我醉眼昏花,將一塊佈滿落葉的石頭看成了老虎,一棍打將下去,把齊眉棍折斷了!”
“啊!”雲雀兒一聲驚呼,這聲驚叫帶了三分做作,倒有七分是真的:“叔叔,你便是赤手空拳的面對老虎了?這可怎麼辦?”
“也沒什麼,這事情古來便有,當日飛將軍李廣,也是聞得虎聲,一箭射將過去,老虎沒了聲色,以爲將之射殺,第二日才發現原來羽箭竟然沒入石頭中,哈哈,他是喝了酒,把石頭當成老虎了!”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入石棱中。這詩句奴家倒是知道。”雲雀兒一陣驚嚇,一顆心跳得厲害,臉上紅暈驟現,她扶着胸口,突然心中一動。
“叔叔,你這一驚下,差點將奴家的心臟嚇得從口中跳了出來。”
“哈哈,嫂子是女中豪傑,怎麼會被嚇倒。”
“叔叔!”雲雀兒輕輕的抓着武松的手,往自己胸口放去,“不信,你自己摸摸,果然是跳得十分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