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來,院子裡一片靜寂。(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農曆六月二十一,已然立秋,雖然外面的陽光仍然強烈,卻沒有夏季的那股子溼粘。
青籬翻身坐起,伸手倒了一杯涼茶,端在手裡半天,才一飲而盡。
又愣了半晌的神兒,才下了牀。
棉花此刻應該已經結了不少棉桃了,是該去看看纔是。
在心了這句話,如釋重負般的吁了一口氣,便出了裡屋。
柳兒正坐在門外的小凳子做着什麼物件兒,見她出來,放了手中的活計,就要站起來。
青籬以手勢制止她,見放在一旁是一個天青色的半成品荷包,上面的粉色荷花已經繡了大半兒,便隨口問道:“這是給誰做的荷包?”
柳兒拿起那荷包,舉到小姐面前,笑道:“小姐瞧瞧這花色可還喜歡?”
青離見柳兒這般,便知道是繡給自己的。伸手接過荷包細細的瞧了瞧,遞迴給她,笑着道:“從來沒瞧見你做過針線,還當你不擅長呢,這顏色配得極好。天青色這般素靜的顏色再配上深深淺淺的粉,即熱鬧又雅緻……這荷花的針法我瞧着倒也不常見,比慣見過的繡花生動許多……我一向不喜這些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還費眼繡它做什麼?”
柳兒微微一笑:“不止奴婢做,紅姨和杏兒兩個也做了呢……再過些日就是七巧節,過了七巧節沒幾天兒便是小姐十三歲的生辰……這個是奴婢給小姐準備的生辰禮物……”
青籬微微一愣,笑着責怪道:“你這丫頭,知道我不怎麼記得事兒,也不早早與我說。若不是我撞見,是不是打算生辰頭一日纔跟我說?”
柳兒羞澀一笑,低頭不語。青籬知她不似杏兒那般跳脫。便拍拍她地胳膊,“那你繼續做罷,我出去走走。”
說完擡腿就要向外走。柳兒連忙將荷包放在一邊兒,叫了聲“小姐,等等!”,一溜煙兒地跑向小廚房。片刻功夫。柳兒手裡拿着一個青布包,從小廚房裡快步出來。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便低着頭將青布包遞於小姐。
青籬看那布包透出來的形狀,便知道這裡面正是中午現做的槐花包子。
也不言語。伸手將那布包接了過來。柳兒低着頭。輕聲道:“中午送去嶽府地包子少……小姐再帶些罷……”
因紅姨唸叨了幾句幹槐花叫大廚房的人快拿完了。是大小姐要做了送於嶽先生吃的。現下只剩下這麼一點,只能做一回等等。青籬便隨口一句:都做了也送嶽府一些……。
——柳兒這是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呀。
淡淡一笑,將頭湊到柳兒跟前兒,壓低聲音故意惡狠狠道:“柳兒,知道姐秘密的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你可知她們去了哪裡?”
柳兒擡起頭,溫婉纖長的臉兒憋得通紅,忍着笑,悶聲回道:“可是被小姐活拆吃掉了?”說完捂嘴悶笑起來。
青籬心中翻了一個白眼,柳兒這丫頭原來也是腹黑的,這丫頭何時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呢。一面想着一面用更惡狠狠的語氣:“不錯!若是被第二個人知道了,姐這次就要嚐嚐柳兒肉是個什麼滋味兒……”
說着便移動腳步向外走去。剛走了五六步,便聽見柳兒再也憋不住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姐何時將那主子的威嚴丟得乾乾淨淨了?連個丫頭都敢嘲笑姐。心裡雖然這麼想着,臉上不知何時掛上的盈盈笑意昭示着她內心的愉悅。
熟門熟路的爬過狗洞,一擡頭,卻怔住了。五十多日沒來,草藥園子裡的變化讓她有些陌生。有的草藥已經結了果,沉甸甸的垂着脖子,有的已經採收,露出黃黃的泥土,有的枝葉已經隨着季節的變換,悄悄的變了顏色。
那片棉花田,此刻也長到半人高,五指型的葉片綠得發暗——可見水肥地肥施得極足,隨風搖擺着,粉的白的紅的花朵點綴其中若隱若現……只有那遠處亭子中的月白身影,依舊如初見一般,沒有丁點兒的改變。
青籬在牆邊怔立了會兒,才走過去。坐下,將手中的包子遞過去:“柳兒午送到你們府上的少,讓我再帶一些給先生。”
嶽行文微微一怔,伸手接過來,淡淡一笑:“倒是個聰明的丫頭。”
青籬微微一笑,點點頭。五十日沒來,這裡有點陌生,陌生到她有點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就那麼坐着。嶽行文遞過去一杯茶,也端坐不語。
良久,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笑道:“回來真好!又能見着先生這一園子草藥了。我從來不知草藥竟有這般安神的效果呢。”
嶽行文看着她極度不雅的舉動,眉頭微挑:“可想讓爲師見你第一面兒就訓斥你?”
青籬整了整衣衫,端坐好,這才笑道:“先生不訓斥不就是了?不過是剛從寺裡回來,有點掬得慌,心頭髮堵。在先生這裡坐了一會子,便好了許多。”
嶽行文輕笑:“可是與青陽在寺裡玩得極快活?”
青籬點點頭,將青陽採蘑菇的趣事兒與他說了,一邊邊咯咯的笑着。
嶽行文神色不明的聽着,突然輕笑一聲:“拉了青陽去採蘑菇可是有別的目的?”
青籬怔了一下,隨即不滿道:“先生,你不能笨一點麼,我只那麼一點小心思,先生一下便猜了出來。”說着高嘆一聲:“與聰明人打交道真真是沒趣呢……”
嶽行文但笑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前幾日送的蘑菇醬與今兒送的槐花包子都極好。”
青籬啊呀一聲,半伏在石桌上伸過頭去,奇道:“先生可是在誇我麼?”
嶽行文淡笑着搖搖頭:“爲師只是在說那吃食不錯,可沒說這做吃食的人……”
青籬縮回身子,喝了兩口茶,才笑道:“看在先生今兒誇了我的份兒上,我便告訴先生一件事兒罷……聽說,我們府裡太太已應了大姐姐,等她病好了,便向嶽府提親呢。”說着直視那嶽行文,笑意又濃了幾分:“先生可要早做準備纔是呢……”
嶽行文臉色微沉,黑眸閃了幾閃,伸出白晰修長的手來,重重的彈了她的腦門:“爲師不過幾日沒管你,旁門左道倒是學了不少,什麼時候又染上這聽閒言傳閒話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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