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陀山龍守僧人,在青鳥帶領之下,來到亭內。
各種美食,有魚有肉,有齋飯。
徐千秋伸手,示意和尚自己動手。
本以爲是出家人,得道高僧,該去端那齋飯纔對。
卻……
手抓羊腿、魚肉、雞屁股,對那齋飯不聞不問,不屑一顧。
這爛陀山,確實有點兒意思!
非但可以雙修,還可以吃肉,殺人更是家常便飯。
卻也不缺大慈大悲。
與中原佛理,倒是大有不同。
徐千秋開門見山道:“密宗上師要與我雙修?”
如此直白話語,雙修如此虎狼之詞,老和尚卻神色平靜,似習以爲常,未起絲毫波瀾,毫無反應。
一旁,青鳥紅薯亦錯愕不已,如今這天下的和尚都這麼開放了不成?
對密宗修行飛昇之事,徐千秋不感興趣,當即問出心中疑惑:“爲何找我?”
老和尚抱着豬蹄一陣亂啃,神情木納,只是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其中緣由。
徐千秋笑笑不語,也不再發問。
密宗行事古怪,卻也不敢真對他不利。
密宗之人,有些特殊之人,喜愛將人削去天靈蓋,用其頭骨當作驅鬼招魂的法器。
人骨袈裟、人皮手鼓,史書記載,屢見不鮮。
一番思量,徐千秋果斷拒絕道:“有勞大師千里相邀,但我暫時有事,無法脫身,分身乏術,還請見諒!”
老和尚頭也不擡,伸手去抓那雞屁股,三隻雞,雖未吃完,但那雞屁股,卻盡數被他摘去吃了。
“小僧能等!”
徐千秋略有些好奇,便問道:“能等多久?”
大和尚猛啃了一嘴豬蹄,緩緩道:“還有三十一年。”
徐千秋:“……”
31+24=55,48+31=79
雙修之日,徐千秋55歲,密宗上師79歲。
年紀大了,年齡差距就不再是問題。
那時候雙修……
還修得動否?
大和尚於城內住了下來,看這般模樣架勢,大抵是要等上三十一年。
案几之上,一片狼藉,如秋風掃過一般。
一桌美食,便這般被霍霍了。
世子殿下心中,得道高僧形象,盡毀。
千秋閣,徐千秋看着手中密信,看完便毀去。
每日,天下第一樓都會傳遞些消息上來。
皆是來自四海五內的重大消息,事關重大,需樓主親自過目決定。
一一看完,紅薯溫來一壺酒,徐千秋獨自一人喝着。
對於他來說,酒非酒,千杯不醉。
紅薯坐在一旁,微微側身,纖手揉捏,力道巧妙,嫵媚嬌笑。
青鳥外出歸來,遞上一封迷信,淡然道:“公子,今日,又到了釣魚執法的日子。”
看完密信,將其毀去,問道:“近日可有高手入城?”
青鳥搖頭道:“城裡來了兩批武林人士,爲首幾人,也不過三品境界罷了,並無高手入城。”
二品高手都沒有,沒意思。
如今這刺客,真是一批不如一批,質量明顯下降。
釣魚執法,偏只有些小魚小蝦,無趣至極。
“傳令二公子,讓他今晚練刀,府中高手,若無我指令,不得出手。”
徐鳳年這小子,心總歸還是不夠恨。
心善固然好,卻必須保證,每到心狠時,亦不能猶豫才行。
消息傳來,二姐徐渭熊已入北涼地界,估摸沒幾日,便能抵達陵州。
二姐回府,勝過暴雨傾盆。
對姜泥而言,徐渭熊是她難以跨過的高山,便是紅薯這般柔善,且極有手腕之人,得知徐渭熊將回府,心中也多了幾分煩躁。
只不過,這煩躁鬱悶,被她隱藏得極好。
徐鳳年帶進府來的南北小和尚,與那東西小姑娘,這些時日也一直住在府中。
每日嘰嘰喳喳,這巍峨森嚴的北涼王府之中,倒多了幾分生氣。
至於大和尚,徐千秋已不再過問。
那密宗上師,不論雙修之事真假,其本意,卻還是免不了要利用北涼。
借刀殺人!
西域諸派,不服管教,對此,京城早有戒心,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理由清洗。
如今,若有人做內應,來北涼借刀,便是上策。
欲將北涼當作棋子,當真好大的手筆。
這京城之中,還真是臥虎藏龍,能人輩出啊!
這些時日,東西小姑娘一直跟着紅薯練習畫眉之術,正兒八經拜了師傅。
每日進入閨房,卻見紅薯姐姐渾身難受,下牀都難,這令東西小姑娘氣憤不已,欲找世子殿下出氣。
紅薯哭笑不得,只能極力阻攔。
並且告訴小丫頭,要小心些那南北小和尚。
爲了不似紅薯姐姐這般,下牀都不能,小丫頭似懂非懂,狠狠點頭。
紅薯卻哈哈大笑。
原名紅麝的她,咬咬纖薄嘴脣,笑容之間,天生嫵媚,堪稱世間尤物。
大柱國也曾笑言,這小狐狸,便是入宮做了妃子,也可爭寵不敗。
每日看着東西小丫頭化妝,卸妝,畫眉,修眉,小和尚便坐在一旁傻笑。
再一日,徐千秋尚未睡醒,青鳥便已推門進來,有急事稟報。
二姐徐渭熊脫離隊伍,單騎而來。
江湖之中,三撥江湖人物,蠢蠢欲動。
陵州城,昨日剛剛入城的一撥武林人士,也已於清晨時分出城。
四方人馬合圍,斷絕所有退路。
倒真是好大的手筆。
下這麼大局,就爲殺北涼王府一郡主,也不怕咯牙。
徐摘下腰間玉墜,扔與青鳥,眯眼,殺氣於雙眸之中翻涌,冷然道:
“這些人千里迢迢而來,既不想過年,那便都送他們下地獄吧,不過年,過清明也行!”
“調一千鳳字營,帶上軍中弓弩,全都給我殺了,跑掉一個,罰你三天下不來牀!”
青鳥手握玉墜,轉身離去。
起牀,紅薯服侍他穿戴整齊,洗漱一番,便又回牀上去了。
院子裡,天空撒下一縷微弱陽光,雖無暖意,但終是入冬前的最後一個晴朗日。
南北小和尚與東西小姑娘追逐嬉鬧。
看着那如黃鸝鳥一般輕快歡笑的小姑娘,小和尚一時看得有些癡了,喃喃道:
“東西,師傅說我笨,你也說我笨,那便是笨吧,但我不在乎。
寺中兩禪,我皆不修。你便是我的禪,秀色可參!”
看到此幕,徐千秋忽地感嘆,單身狗們,可學着點吧,還不如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