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秋懶得與他廢話,小拓跋又如何?
拓跋菩薩最爲寵愛的兒子又如何?
自己既已踏入北莽境內,便沒想過只是遊山玩水。
拓跋菩薩,麒麟真人,北莽女帝,已擺下鴻門宴,那自己若不前往赴約, 豈不可惜。
但是,赴宴之前,總得有個見面禮不是?
指間一點,中指所在,冒出一滴鮮血,化爲血珠飛出。
剎那間, 小拓跋雙瞳劇縮,手中刀劍再次合璧, 全力出手。
刀劍與血珠相撞,那一刀一劍,爲北莽兵器譜之上,能夠名列前茅的神兵利器,卻寸寸碎裂。
化爲一堆廢鐵。
血珠自眉心而入,小拓跋呆立當場,繼而渾身顫抖,狂怒道:
“你竟敢,竟敢廢我武功,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這熟悉的臺詞,徐千秋嘴角輕蔑一笑,淡然道:
“回去告訴拓跋菩薩,就說,北涼徐千秋, 前來拜訪!
區區薄禮, 不成敬意!”
此言一出, 那狂怒神色,瞬間僵硬於臉上, 吶吶不知所言。
一行四人, 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漸漸消失於草原之上。
晚些時候,衆人於一處小溪邊紮營落腳。
這時,二公子徐鳳年終於問出心中疑問:
“哥,你爲何不直接殺了他?”
徐千秋一邊給紅薯剝皮,一邊解釋道:
“有時候,棋盤上的旗子,活棋比死棋有用。”
聞言,徐鳳年思索了一會兒,默然點頭。
一盤,老黃不顧手中地瓜滿是泥巴,拿起就啃。
兄弟二人的對話,舒羞有些不明所以,但礙於身份,卻不敢多問。
特別是那位世子殿下,看着笑嘻嘻的,神態也足夠溫和, 可她知曉, 溫和之下,滿是殺意。
相比之下,她寧願與那位大柱國相處,也不願靠近世子殿下半分。
徐千秋將手中已剝皮的紅薯,一分爲二,將其中一截,遞與小丫頭。
小丫頭接過,咬了一口,甜甜道:
“謝謝大哥哥!”
篝火旁,突然飛來一支箭。
舒羞拔出羽箭,取下其中的密信,恭恭敬敬遞給徐千秋。
之後,則將那根羽箭放入篝火之中,就行毀屍滅跡。
徐千秋拆開密信,末尾之處,仍是畫着一隻青鳥。
密信內容,意簡言駭,簡單明瞭。
桃花劍神鄧太阿,於今日,已過了姑塞州,往北行至皇帳王庭。
桃花劍神此行入北莽,目地不明。
他人不知,徐千秋卻心知肚明,這騎着毛驢的老傢伙,是打算找拓跋菩薩打架啊。
都說,“就幫一次”,可實際情況卻是“舅幫億次”。
要打架,什麼時候不好,偏偏選在自己孤身入北莽之際。
這老傢伙,嘴上雖然說着從此恩怨兩清的絕情話,行動卻不從心啊。
這個時候找拓跋菩薩打架,分明是打定主意,以搏命的方式,爲自己孤身入北莽尋得一層保障。
那老傢伙,根本不關心自己入北莽的目的是什麼,他只需拖住拓跋菩薩,那自己便能增加幾分暗算。
知曉其中關鍵,徐千秋暗暗想着,自己於武帝城之上那一聲舅舅,當真不虧。
雖然說得輕巧,只是找拓跋菩薩打架。
但徐千秋卻知曉,他這一去,卻不似之前和王仙芝打架那般,只是將武帝城城主,天下第二當成磨劍石,用以砥礪劍道。
這次,桃花劍神鄧太阿,對戰拓跋菩薩,只會有兩種結果。
要麼,死在拓跋菩薩手上。
或者,活下來,成爲劍仙。
桃花劍神鄧太阿,如今仍是天象巔峰,或者說,是半步陸地神仙。
並未真正踏入劍仙之境。
鄧太阿劍術,只用來殺人,若成了以術證道的劍仙,便有望撼動王仙芝天下第一的寶座。
故而,此番對戰,只有死,以及,成就劍仙之境這兩個選擇。
這老頭兒,是打算爲自己的武道破境,拼一把。
也是爲了,替他這位北涼新王解決拓跋菩薩這一麻煩。
鄧太阿的十二柄飛劍,已贈送給自己,後,又被他封印於天門之中。
如此說來,於拓跋菩薩一戰,只能動用手中的桃花枝。
徐千秋深呼吸一口氣。
不入陸地劍仙,桃花劍神此去,必死無疑。
他根本不是拓跋菩薩的對手。
依原著軌跡,最後關頭,是老劍神李淳罡出手,將畢生劍道修爲借與鄧太阿,助他入陸地劍仙之境。
但,此舉的代價就是,老劍神從此隕落,江湖黯淡。
這老傢伙不能死!
還得留他鎮守北涼王府呢。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江湖遊歷,對這老傢伙,徐千秋也算有了感情。
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就此隕落。
老劍神李淳罡不能出手,桃花劍神鄧太阿也不能死!!!
徐千秋微微眯眼,心中計劃,漸漸成型。
將手中密信,放入篝火之中,燃燒殆盡。
密信之中,還有兩則重要消息。
一則:
姜泥已跟隨李淳罡學會了御劍之術。
境界一日千里。
這個小泥人,自小恐高。
學習御劍,初時,偶爾鼓起勇氣御劍,也只是貼地幾尺,緩慢而飛。
慢慢地,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御劍過山巔。
御劍過大江。
氣勢如虹。
二則:
與兩禪寺齊名的聖地,龍
虎山。
徐龍象打趴下了齊玄幀座下那頭黑虎。
一場架,打得地動山搖。
然後,騎虎下山。
徐龍象的《龍象般若功》,已修煉至十三層!
見此消息,徐千秋會心一笑。
這小子,比自己預計的時間,還要提前上半年。
看來,是下了苦功夫的,有努力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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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夜幕之下。
北涼王府,聽潮閣。
一座清涼山,無風亦無雨。
於陰暗潮溼的頂樓之中,無雙國士李義上伏案,書寫有關歷朝歷代,皇權相權的爭鬥起伏。
已寫至本朝,當今天子與張鉅鹿。
抖了抖手腕,不小心將幾滴墨汁滴落於宣紙上。
瞧着那緩慢浸染,逐漸散開的墨跡,這位,已在閣樓生活二十年的王府首席幕僚,突然作嘔。
連忙捂住嘴巴,拎起腳邊的酒葫蘆,用一口綠蟻酒,將已涌上喉嚨的鮮血,狠狠嚥下。
放下酒壺後,視線昏花。
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