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高人
在場坪上轉了一圈,陳凡和張文良便被請到鍾子洪家裡去坐,等着開飯。
今天來這裡作陪的,除了鍾子洪和吳鳳飛,再就是獸醫班的學生吳鳳文,以及那位曾經去過省狩獵隊的老彭。
他是鍾子洪見陳凡對打獵感興趣,特意請過來的。
老彭很瘦,幾乎是皮包骨,卻又很精神,只是看不出年紀多大,臉色黑黝黝的,額頭上長了一些皺紋,一張臉總是笑眯眯,抽着旱菸不怎麼說話,卻喜歡拿眼睛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打獵留下的毛病。
陳凡對老彭很感興趣,不管是在穿越前還是穿越後,他都沒聽說過雲湖市有專職獵人。
畢竟雲湖以水爲主,除了市區的幾座小山,再就是下面兩個縣裡有幾座不高的山峰,這種地方肯定養不出優秀的獵人。
可老彭卻能進省狩獵隊,那就不一般了。
省狩獵隊……是什麼來着?
反正能用省開頭的,肯定不一般。
不懂就問。
見陳凡對狩獵隊很感興趣,老彭也不吝嗇幾句話。
他抽着旱菸,笑眯眯地說道,“狩獵隊是歸江南省糧油食品進出口公司管轄的單位,……”
聽到第一句話,陳凡眼睛就直了。
這年頭經濟類單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爲國家創匯。
但並不是所有單位都有資格去賺外匯,必須有進出口牌照的纔可以。上級成立了專門的進出口公司,負責全國各個不同行業的外貿業務。
比如參加第一屆廣交會的13家單位,全部都是國字頭的專業進出口公司。
有機械類的、化工類的、農貿特產類的、糧油類的。其中前兩種以進口爲主,土特產和糧油類的則肩負起出口創匯的重任。有進有出,幾乎所有外匯都被這些公司所掌握,然後按照計劃進行使用。
所以說,這個省狩獵隊,還是用來創匯的?
那級別和權力可不低!
就在陳凡晃神的功夫,老彭繼續說道,“在省城有一家專門做野味的酒樓,處理野味很有一手,在海外華人中都有不小的名氣,所以我們狩獵隊,就掛在這家酒樓的名下,專門負責打獵,打到的獵物再交給酒樓進行處理,出口創匯。”
陳凡好奇地看着他,“那你們是隻在省城活動嗎?還是全省都可以去打獵?”
老彭笑着說道,“何止是全省,我們帶着介紹信,去全國任何地方都暢通無阻,而且我們狩獵隊的隊員,也並不都是本省人,雖然說以本省有名的獵人爲主,但要是聽到有外省哪個獵人有名氣,也會邀請過來,等他們來之後,多半也會到他們熟悉的山林裡面走一遭。
所以我們鑽過東北的老林子,也去過廣西的十萬大山,我們還在湖南打過老虎。要說全國哪裡的虎患最嚴重,絕對非湖南莫屬。
單單一個耒陽,短短几年間就打掉一百多隻老虎,還都是一個叫陳耆芳的人和他兒子兩個人打的。另外衡陽那邊也差不多,再就是炎陵縣那邊的獵人打虎也很有一手,經常被請到全國其他地方傳授打虎經驗。
跟華南虎比,東北那邊的東北虎雖然更兇,但是不成羣,好打得很。”
陳凡嚥了咽口水,他還是頭一回聽人說東北虎好打。
頓了一下,他又問道,“那您打過老虎沒有?”
老彭抽了口煙,吐出一口煙霧,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笑眯眯地說道,“打呀,怎麼不打,一張老虎皮能賣3000美金,虎骨、虎鞭也多得是人要,老虎一直供不應求,打一頭賣一頭,我們還有獎金髮。
可惜老虎還是少,我們主要打的是其他獵物,野雞、野鴨、鹿、狍子、黃羊、野豬、野兔,只要是野味,我們都打。
我記得我第一次去的就是河南固縣,當時一隊15個人,一天可以打20多隻野羊、5頭野豬,偶爾能打到一兩隻豹子,或者是野狼,還能打一兩百隻其他小動物。”
他說着指了指外面,笑道,“就是我們今天打的這些,以前漫山遍野都是,很好打。” 所以在他眼裡,狐狸、黃皮子都是小動物。
張文良在一旁也聽得入神,好奇地問道,“你們還打過豹子?豹子好打嗎?”
老彭搖搖頭,笑道,“豹子不好打,比老虎還不好打,主要是豹子動作快,一發現不對勁就跑,追都追不上。不過要是能接近豹子,豹子也好打得很。
前年湖北神農架林區,那個‘女武松’陳傳香的事你們都知道吧?上了報紙的。”
然後所有人都滿臉尬笑。
張文良、鍾子洪、吳鳳飛和吳鳳文幾個是不看報紙,除非是參加隊裡的學習會,否則看見報紙就頭疼,第一時間逃得遠遠的。
而陳凡是因爲時間太久,那時候還沒過來,自然不清楚。
老彭抽着煙笑道,“沒看也沒關係,說的就是林區有個女的,19歲,赤手空拳打死了一隻豹子。當時報紙上面寫的是天花亂墜,好像她真跟武松一樣鬥了半天,其實就是趁豹子撲倒一個人的時候,她趁機從後面跳上豹子背,勒住豹子的脖子,踢斷了豹子的腰,然後其他人一擁而上,將豹子打死。要是換成是老虎,估計她就不行了。”
(報紙報道)
之後老彭又講了幾個曾經在狩獵隊的故事,不是打老虎,就是打野狼。
最讓他驕傲的,是當時連省進出口公司的領導都要哄着他們,一輛專用汽車每天跟在他們屁股後頭跑,每打到一定量的獵物,汽車就將獵物往回拉,然後又馬不停蹄地過來伺候他們。
這年頭的汽車比幾十年後的飛機還少,汽車司機一個個牛氣哄哄,一般的縣級領導都沒放在眼裡,卻對狩獵隊小心伺候,也難怪老彭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老彭聊了一陣,最後才說道,“不過前年的時候,我跟着隊伍進山,不小心折斷了腿,只能退出狩獵隊。本來進出口公司要安排我去酒樓幫忙,負責處理獵物。
畢竟我們打獵的多少都有幾手處理獵物的本事,去了那裡,也不算養閒人。
不過我想一想,還是算囉。”
他抽着煙,眼睛有些迷離,“我打了一輩子的獵,殺的獵物少說也有五六萬只,不知道遭了多少殺孽,也許那次斷腿,就是老天爺給我的警告。
我左想右想,還是不打了,也不殺了。反正在狩獵隊幹了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就乾脆退休。”
旁邊的鐘子洪接着他的話說道,“所以伱就跟着你姑娘,到這裡養老來啦?”
老彭哈哈笑了笑,“我老家就剩我一個人,留在那裡有什麼意思呢,反正這裡離得又不遠,女婿人也好,乾脆跟着姑娘過來,也好養老。”
看見陳凡和張文良有些不解,鍾子洪對着他們笑道,“老彭不是我們這裡的人,也不是雲湖的,是隔壁市的,他姑娘叫彭會霞,三年前嫁到我們隊裡,兩口子是幾年前我們隊裡的副業隊到他們那裡去賺錢的時候認識的,老彭晚了幾個月纔過來的,當時還養了好久的傷。
他們那裡山多,收成不比我們這裡好,所以嫁到雲湖的人也不少見。再一個,他們那裡好多人都會打獵,聽他姑娘說老彭會打獵,還在省狩獵隊工作過,我也就以爲他是個普通的獵手。”
他說着轉頭看向老彭,笑道,“卻沒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啊,還打老虎打豹子,要不是今天陳老師過來,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
老彭哈哈一笑,擺擺手說道,“什麼深藏不露哦,我現在腿也瘸了,一身本事丟了一半,再說了,雲湖這邊又沒有高山深谷,年年風調雨順,是魚米之鄉,我這一身打獵的本事也用不到啊。這有什麼好提的。”
這時吳鳳飛好奇地問道,“彭師傅,大江那間房子,怕不是你出錢給他修的吧?”
“那不是、那不是。”
老彭連連擺手,正色說道,“我女婿的房子,是他自己出錢修的,我就是給他添了點傢俱,算是住在這裡,也出一份力。”
頓了一下,他忽然幽幽嘆了口氣,“以前仗着本領大,距離退休還早,也就沒有考慮太長遠的事,當時拿着90塊錢一個月的工資,每天還有1塊5的補貼,一個月能有135塊錢。結果這些錢除了給家裡生活費,其他的基本上都丟到酒樓裡面,吃了個精光,也沒攢下多少錢來。
等到現在,打獵也打不動了,也就只能靠點手藝賺點小錢過活,跟以前不能比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