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注意安全
招待所裡,陳凡握着話筒,“書記,是我。”
楊書記滿臉微笑地對着衆人點點頭,表示自己猜對了,隨後才說道,“是你啊,你一個人在地委還好吧,要不讓三虎和小安過去幫你?”
陳凡對着電風扇呼呼的吹,轉過身給話筒擋住風,又用手遮住,說道,“幫手當然要,三虎哥和安哥來不來都行,不過您或者葉隊長肯定要來一個。”
楊書記臉色一變,“怎麼,有大買賣?”
否則的話,幹嘛要他們出動?
陳凡,“這個買賣確實不小,不過,書記,之前葉隊長說,等我們的養殖場走上正軌,就要拉甘家村他們四個大隊一把,我想問一下,您知道他們大隊現在的養殖情況嗎?”
楊書記愣了愣,怎麼又問起這個了?
不過他也沒含糊,正色說道,“這事你也知道,咱一口唾沫一個釘,答應的事可不能反悔,尤其當初他們賒給咱們種苗,……”
陳凡趕緊說道,“沒說反悔,我是說他們那邊能拿出多少活禽,每個月能出欄的有多少,回頭您讓葉隊長做一份計劃表,咱們也做一個出貨計劃表,到時候好按計劃分配額。”
楊書記頓時恍然,“哦,你說這個啊,這個沒問題啊,”
說着咂了咂嘴,“不過他們以前都是散養,前些日子看我們能賺錢了,纔開始收種苗搞養殖場,技術指導還是我安排人過去的,所以他們能夠立馬拿出來的活禽肯定不多,估計四個隊加起來,也比不上咱們的。
如果你要更多的貨,只怕還要等三四個月,等新的種苗長大了才行。但是他們養的數量也肯定沒我們的多,獸醫還好說,咱們支援兩個獸醫過去,時不時的轉一圈,關鍵是他們沒有做飼料儲備,飼料不夠啊。”
早幾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沒有養雞,這兩年纔開始養,而且也是以飼養蛋雞爲主的散養模式,一戶家庭能有三五隻雞就不錯了,更別說鴨子和鵝,那是生產隊趕鴨佬的工作。
所以算起來的話,那四個生產大隊的活禽數量,恐怕加起來也只有盧家灣的一半,確實不能比。
另外,爲了搞養殖,春耕的時候盧家灣還抽空種植牧草、養殖蚯蚓,正是有這些準備工作,再加上今年稻穀大豐收,多了不少米糠,才撐得起這麼多禽畜的口糧,否則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
儘管這樣,盧家灣的養殖也陷入瓶頸,規模或許還能擴大一倍,但到那個時候,也就到了頭。
除非能夠買到禽畜飼料,加上隊裡的資源,才能繼續擴大。
所以這個時候,其他四個大隊養殖的禽畜,就成了盧家灣最好的貨源補充。
這也是陳凡關心他們養殖情況的原因。
陳凡聽了之後,也感覺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便說道,“是這樣,我這裡剛跟雲湖的三家汽車客運站談好,……”
楊書記聽着一愣,不是衛生處嗎?怎麼又跟汽車客運站搭上線了?
不過他沒有急着打斷陳凡的話,而是耐心聽他說完。
可越聽越覺得神奇,好不容易等陳凡話音落下,他便趕緊問道,“你是說,就在剛纔,你跟雲湖三家汽車客運站的領導都談好啦?我們過去直接籤合同,還可以在汽車站裡面建房子開店?”
聽到這話,辦公室其他人反應各不相同。
張隊長和肖烈文面面相覷,汽車客運站裡面開店?這得是多大的面子?
葉樹寶和安全相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裡的興奮。
對陳凡的話,他們沒有半分懷疑,關鍵是這事是不是真的,只要去一趟地委就知道,陳凡完全沒有必要撒謊,而且他也不是這種人。
只要這幾家店開業,哪怕能有孤峰縣三家店一半的營業額,三支副業隊賬務分開的日子就到了!
至於張文良,眼看沒人跟他對眼,只能轉頭看着楊興秀,臉色沉重地說道,“業務增加,副業隊需要的人手也要增加,尤其是銷售這一塊,全部都是婦女,伱這個婦女主任,責任重大啊!”
楊興秀瞟了他一眼,“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帶領的運輸隊,要是敢掉鏈子,仔細你的皮!”
張文良頓時打了個寒顫,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心裡默默唸叨,好男不跟女鬥!
這時楊書記嘭地一聲掛斷電話,站起身便對着楊興秀說道,“你趕緊騎車回去給我拿幾件換洗的衣服。”
然後看着葉樹寶,“你跟我去一趟地委。”
再看向張文良,“三虎子,安排人準備船,等準備好我們就出發!”
旁邊張隊長問道,“你倒是先說說什麼情況啊?”
楊書記努力扯了扯嘴角,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呵、呵呵,小陳談了個大買賣。”
肖烈文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什麼買賣?”
剛纔電話裡聽得斷斷續續,根本沒弄清楚。
楊書記舉起一根手指頭,“他一過去,地委衛生處的政工科周科長就答應幫忙,給幾個直屬醫院和衛生學校打電話,同意我們過去賣滷肉。”
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這個小陳還沒去談。”
正要歡呼雀躍的葉樹寶當即愣住,“爲什麼不去呢?這都中午了啊!”
楊書記笑容越發擴大,伸出第二根手指頭,“因爲他去了地委三家客運站,把他們也談下來了。”
這時大家想起剛纔楊書記對着電話說的話,原來是這樣?
只不過,人家地委客運站有這麼好談嗎?
楊書記臉上的笑容已經無法抑制,帶着誇張的笑容,繼續伸出第三根手指頭,說道,“而且他下午還要去跟地委客運碼頭談開店,叫我們過去就是籤合同的,要是能談下來……”
說到這裡,他頓時一愣,“哎哎哎,你們幹什麼去?”
楊興秀頭也不回地往外跑,“給你收拾衣服。”
張文良,“準備船。”
出去的時候還在嘀咕,“爲什麼要把船放在6隊?不過從6隊走也快。”
葉樹寶迅速把東西收進抽屜,“我先回家換身衣服,等一下直接在6隊碼頭等你。”
說完就跑了。
不一會兒,辦公室裡只剩下張隊長和肖烈文。
因爲楊書記也跑了,至於跑出去幹什麼?不知道!
他們兩個面對着面,默默抽着煙,心裡想着,下回找個什麼樣的藉口跟着去呢?
……
陳凡掛斷電話,先到招待所食堂吃了個快餐,然後回房間美美地睡了一覺,等到兩點起牀,纔去政工科,先跟周姐打了聲招呼,再叫上林麗雯,又對着夏玉萍揮揮手,便往客運碼頭而去。
夏玉萍看着離開的兩人,先是甜甜一笑,隨後忍不住撅了撅嘴。
哼哼,雖然你的碼頭很大,但是我有三家,三比一,優勢在我。
夏玉萍兩手托腮,眯着眼睛滿腦子的遐想,自己幫了小陳弟弟這麼大的忙,以後應該可以算朋友了吧,那麼下一步就是……,……最後的最後,江邊的聽水陵園風景優美,和弟弟一起埋在那裡,也不會害怕孤單了!
陳凡不知道有人已經爲自己選好了墳墓,爲了趕時間,又恰巧碰上一輛“烏龜殼”,便果斷打車過去。
十幾分鍾便到了客運碼頭,下車後,看了看林麗雯血紅色的臉,便略帶歉意地小聲說道,“這天氣還是太熱了,還要麻煩你陪我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林麗雯羞澀地低下頭,“沒、沒事,我們進去吧。”
她不是天氣熱的,而是燥熱的,兩個人擠在狹小的烏龜殼三輪車裡,要不是穿着長袖,只怕會有“肌膚之親”,好難爲情呀。
到了候客廳,林麗雯帶着陳凡熟門熟路地上樓,直接找到老爹所在的副主任辦公室。
從這裡的窗戶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整個碼頭上的情景。
陡峭的水泥臺階下,是一排擁有12個泊位的客運碼頭,各個泊位的功用各不相同,上游幾個是跑附近航線的小客輪,中間兩個是供臨時船舶停靠的碼頭,而且有大有小。 最下游三個則是專供大型客輪停靠的大碼頭。
貨運碼頭還要在下游一公里處,至於陳凡第一次來的輪渡碼頭,卻是在最下面。
聊完正事之後,林副主任便帶他到窗邊參觀碼頭。
陳凡站在窗前看了看碼頭上的船隻,並沒有發現盧家灣的小划子拼裝貨船,顯然此時楊書記他們還沒到。
林麗雯的父親揹着雙手站在窗前,看着碼頭臺階上密密麻麻的人羣,笑着說道,“小陳同志你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卻選擇紮根農村,我們家小雯每次說起來,都很佩服啊。”
陳凡笑道,“一個人不成事,依靠集體才能成功,就像這個養殖副業,開始做的時候,我們就得到了公社和兄弟生產隊的支持,否則的話,單單一個種苗和預防藥,就是一大攔路虎。
養殖過程中,從生產隊領導到普通社員,幾乎都是不遺餘力、盡心盡力,才能順利把這些禽畜養大。
可這些不是計劃內的物資,供銷社也消化不了這麼大數量的活禽,還得要我們自己想辦法,這時候就要靠衛生處還有客運碼頭這樣的友好單位幫忙。要不然就靠生產隊,只怕會白忙活一場。”
林副主任滿意地點點頭,見慣了搶功勞的,把功勞推得一乾二淨的倒是罕見,尤其還是個年輕人。
再想想他之前做出來的成績。
無論是在省內頗有名氣的作家,還是在衛生處主導編寫了急救手冊,都足以證明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
唯一可惜的,就是怎麼會賴在農村不肯出來呢?
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發癡的女兒,心裡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難搞哦。
陳凡沒聽到迴音,隱蔽地看了林副主任一眼,發現他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便沒有作聲。
可是又等了半分鐘,竟然還沒反應,他就有點站不住了。
隨後乾咳一聲,沒話找話地說道,“主任,這邊長江發大水的時候多不多啊,那時候是不是很危險?”
林副主任終於回過神來,先打了個哈哈,將目光投向窗外,笑着說道,“也還好,雖說每年都會發大水,不過一般不會超過警戒線,就算有超過的,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這麼些年,尤其是最近十幾年,其實水位都不太大。”
頓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輕聲說道,“要說最危險的一次,就是在54年,那一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先是天氣反常,梅雨季竟然有50天那麼多,比正常年份多了幾乎一倍。
到了5月份,洞庭湖水系、鄱陽湖水系又同時進入汛期,這在歷史上也非常少見。
等到了7月上旬,長江上游就開始瘋了一樣的下暴雨,要不是荊江分洪區先後三次開閘、炸堤泄洪,整個長江中游都會有危險,甚至可能會危及到下游區域。
那一年的大洪水,一直持續到10月初,才漸漸消退。”
林副主任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特別沉重,似乎還心有餘悸。
他隨即看了看陳凡,笑道,“說起來這個,就要感謝像你們這樣、在長江兩岸的生產隊社員了。那年以後,整個長江中下游水系沿岸的生產隊,每年都會被動員起來,年年上大堤加固河岸,現在的長江水岸比以前高了不少,也更加堅固,也讓我們這些靠着長江工作的單位安心許多啊。”
說到這裡,他又是哈哈大笑,“所以你剛纔那句話說得好,我們都是互幫互助,團結就是力量,單打獨鬥成不了事。”
陳凡自然是陪着笑。
互幫互助還是有的,不過幫誰就有講究了,幫誰不是幫,憑什麼就要幫你呢?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人情吶。
林麗雯在一旁看得他們兩人相談甚歡,也笑得格外開心。雖然弟弟年紀稍微小了點,可是比起追求自己的那些同齡人,卻要成熟得多,至少那些人裡面就沒有一個敢在父親面前談笑風生的。
不縮着脖子當鵪鶉就不錯了。
果然本姑娘看上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林副主任說完之後,又指了指窗外的長江,感慨地說道,“長江是水防的重中之重,除非遭遇到百年難遇的大洪水,否則不會有大問題。
倒是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水庫、湖泊,又或者比較小的分流,經常會發生一些事故。”
分流匯入支流、支流匯入幹流,對於長江水系而言,幹流自然就是長江,從盧家灣到入江口的那條河可以算支流,然後其他匯入這條支流的小河,便是分流,也是分岔水道的意思。(沒學過水利,不知道對不對,我們鎮上主管水利工程的河防總段就是這麼分的)
聽到林副主任的話,陳凡不禁有些好奇,“所以還是會有事故發生?”
林副主任點點頭,轉身指着上游的某個方向,說道,“往前不到5公里,就是你們孤峰縣和雙河縣分界的流花河入江口。”
陳凡輕輕點頭,“對,我們的貨物就是走流花河水路過來的。”
流花河兩岸基本上都是農村,只在入江口有一個雙河縣的縣城,兩岸河堤上長滿各種各樣的雜樹,每到春天的時候,這些雜樹開花,花瓣落在水裡,便因此而得名。
可惜陳凡沒見過。
林副主任笑了笑,手指往上移,繼續說道,“再往上不到三公里,就是雲湖的入江口。雲湖面積很大,足足有100多平方公里,所以就被設計成天然的蓄水庫,在那裡建了不少水利工程。
結果去年秋天的時候,雲湖市區突然連降暴雨,湖水猛漲,爲了泄洪,水利處就決定開閘放水。”
說到這裡,他忽然嘆了口氣,“在距離閘口不遠的地方有個二三十戶的小村子,房子就在外堤面上,其實也不能叫堤,那裡本身是座靠水的小山,房子建在山坡上也很正常。
結果由於連日暴雨,再加上泄洪的時候那麼一衝,直接造成山體滑坡……”
他抿着嘴輕輕搖頭,“事故發生之後,地委領導第一時間組織船和人手進行打撈,最後只撈起一部分人的遺體。”
說完之後,他沉默了好幾秒,才轉頭看着陳凡說道,“這長江是全國最繁忙的水道,每天都有無數的物資在江面上往來,江水也滋養了兩岸無數土地,養活了億萬百姓。
另一方面,你剛纔說的也沒錯,住在江邊,就意味着危險。
不過,李先生說得好,正所謂人定勝天,只要我們能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制服長江這道天險,那麼這條長江,就會老老實實地爲人民做貢獻。
這就跟李先生教導我們‘時刻警惕’是一個道理,戰士們要警惕侵略者,我們要警惕洪水肆虐。你們也一樣。”
聽到最後一句話,陳凡有些茫然,“啊?”
關我們什麼事?
林副主任笑了笑,說道,“要時刻警惕、注意安全吶。你們每天開船送貨,要是稍有疏忽,貨丟了是小事,人命關天才是大事!”
陳凡當即立正站好,正色說道,“我們一定牢記主任教誨,時刻注意安全,保證杜絕一切安全隱患。”
林副主任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好。”
這時陳凡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正要靠岸的一條船說道,“主任你看,我們的船到了。”
林副主任轉過頭,順着陳凡指的方向看過去,第一眼就看見猶如一塊木板飄在江面上的“小划子拼船”,他不禁有些驚愕,轉頭看向陳凡,“你說的,不會是那條木板船吧?”
整個碼頭的船就它最獨特,想看不見都不可能!
陳凡訕訕笑了笑,“您別看它小,但是絕對穩當,我們已經用它跑了好多次了,一點散架的跡象都沒有。”
林副主任滿頭黑線,散架?
陳凡又趕緊說道,“而且我們正在造20多米的大船,還是在我們公社水運公司裡面造的,等大船下水,立馬就把這條船換掉!”
林副主任眼角直抽抽,你們公社水運公司還能造船?我怎麼沒聽說整個地區哪家水運公司還有這個本事的?
造船?
造船廠就在上游三公里的地方,啥時候地委有了第二家造船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