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勸嫁(二)

“那人一定要搞成這樣,豈非拿哀家放到大火上燒着吃才高興?”

清陽見雷成佝僂着身子走進大殿,蹙着秀眉,冷聲問道。

“此番南下,李知誥、馮繚、顧騫、朱珏忠等大人侍駕,都以爲不流血難以平息戰事;即便此時不流血,也絕難避免日後流血——我五日前秘密趕往歷陽覲見君上,除了淮東外,諸大人還在爲金陵應死十萬人、死三五萬人,還是死傷萬餘人稍加意思一下爭議不休。而真正要死人,就保不定會累及太后與陛下。君上則堅持要諸大人想以善策,以全金陵及江南,更要照顧好太后與陛下的周全。”雷成說道。

“這算什麼萬全之策?”清陽怨道。

雷成待要再勸說一二,這時候聽到殿下腳步聲響,片晌就見兩名宮女急衝衝的走過來,稟道:“陛下怒氣衝衝,要下詔賜死楊侯,張大人相勸不住,還被陛下打破了額頭……”

“真是亂套了。”清陽急衝衝的與雷成往少帝寢宮走去。

隔着老遠便聽到東西嘩啦砸地的聲音,走進寢宮大殿,就見張平與幾名侍宦跪在大殿門口,顯然是攔着不叫楊彬闖出去,但楊彬在大殿之內砸東西發泄,他們卻也不敢上前勸阻。

張平霜白鬚發,已被血跡染紅。

“陛下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清陽厲聲喝止道。

少年到底還是畏懼清陽,氣呼呼坐回御案之後。

“你以爲這位子天然就是你該坐的,你知道你這位子之下堆積着多少累累白骨、藏着多少殺機?你以爲滿朝文武跪地叩頭高呼萬歲,心裡對你當真存有幾分畏懼跟尊敬?”清陽揮手叫無關人等都退出寢殿,僅留張平、雷成在身邊,走到御案前,盯着稍不服氣的彬兒,厲色質問,“你可知道蒙軍主力於澤州盡斃之後,沈相、楊侯數番想着遷都,而周炳武、杜崇韜、顧芝龍、張瀚有一個算一個,甚至楊致堂都縮回洪州了,卻還上書勸阻遷都嗎?他們一個個是真爲大楚社稷着想,想着據金陵與樑軍決一死戰?又或者說,他們原原本本就是想着你我母子二人乾脆利落的爲大楚殉葬掉,他們可以毫無負擔的另投新主?張平、楊恩教你帝王治天下之術,卻非要你成爲妄自尊大、不知所以之人……”

“……”少年還是氣鼓鼓的坐在御案之後,默不作聲。

“張平,你將天佑十二年以來先帝與韓謙發生諸多事,把你所知道的,都說給陛下知曉,不要有一絲隱瞞與掩飾。”清陽也是氣惱的坐下,將張平喊到跟前,着他將天佑十三年延佑帝出宮就府、韓謙、馮翊、孔熙榮、李衝等人於臨江侯府侍讀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以往楊恩、張平教導少帝,雖然說是竭力想着以經世致用之學相授,但涉及到天佑十二年以來的舊事,必然會有所避諱,也必然會有意忽略韓謙的存在,而突出延佑帝的少年得志、英明神武;甚至會有意淡化金陵逆亂前後楊氏內部自相殘殺的殘酷跟血腥。

包括韓道勳的真正死因,之前又如何能原原本本的說給少帝知曉?

然而無論說到淅川之戰、削藩及平定金陵、棠邑守衛諸戰以及延佑宮變,張平都是親歷者,太多的細節內情,甚至太多人內心的曲折以及形勢變化,他比沈漾、楊恩都更加清楚。

“唉……”張平擦了擦已經不再滲血的額頭,面帶苦澀的走過來……

…………

…………

“你說楊恩是不是老糊塗了,亦或是他早就暗投樑國了?”

顧芝龍回到宅子裡,與富耿文、洗英以及幼子顧雄暢說及今日崇文殿廷議的情形,猶是費解不已。

“楊恩沒有老糊塗,他更應該是不願看到金陵血流飄杵,纔不惜自己身敗名裂吧。”富耿文之前沒有想過楊恩真有可能會爲蔡宸說服,願意站出來做這身敗名裂之事,禁不住感概道。

“怎麼說?”顧芝龍問道。

“樑軍渡江後,侍衛親軍守住金陵城的可能性,十不存一,但就算是樑軍兵臨城下,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都選擇獻城投降,以及江東、江西、湖南、荊襄以及淮東的兵馬都聞風而降,但樑國君臣絕不會忘卻四百年前隋朝文帝平定江南、攜陳後主歸居洛陽之後江南臣民卻兩度掀起叛亂的舊事。所以楊侯才說想要得信於樑國君臣,僅僅獻城投降是不夠的……”富耿文說道。

“獻城投降還不夠,樑軍真要大開殺戒?楊恩怎麼會如此肯定?”顧芝龍驚問道。

“楊侯身邊或許還有接近洛陽的人指點吧,”富耿文說道,“且不管湖南、江西、江東、荊襄諸地,顧侯覺得金陵軍民拼死抵抗,守住金陵城,守到諸州縣勤王軍來援並最終擊退樑軍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顧芝龍實在不願去面對富耿文這個話題。

“富大人似乎很是清楚樑軍要怎麼做啊?”洗英陰沉着臉,遲疑的盯着富耿文問道。

聽洗英這麼說,顧芝龍、顧雄暢父子二人都遲疑的朝富耿文看過去。

“前些天確實有消失幾年不見的舊友突然過來造訪,給耿文剖析形勢,耿文覺得有幾分道理,才販賣到顧侯跟前,”富耿文淡然說道,“怎麼,洗大人覺得有問題嗎?”

洗英能說什麼?

顧芝龍搖了搖頭,有些懶得追究富耿文到底是否與樑軍早有勾結這事,也示意洗英莫要糾纏這事。

除非他抱有“寧可玉碎、不爲瓦全”的決心,要不然就算是富耿文早就與樑軍暗中勾結,他難不成將宮耿文捉拿住,送入有司嚴審?

他相信更關心的是他要怎麼做,纔不會淪爲祭品?

“耿文以爲我等如何保全家人?”顧芝龍也顧不上擺他兵部尚書的架勢,直截了當的問道。

“顧侯該如何選擇,耿文哪敢置喙,但耿文想來,或許明日朝中便會有人會附和楊侯勸諫太后下嫁樑主了吧——當然,一點血都不流,顯然是不可能,即便樑主想兵不血刃入主金陵,楚州那邊大概也是要打一打的吧?畢竟樑軍的第二中央行營軍在樑國大將韓東虎的率領沿泗水南下,可是專程爲楚州準備的。”富耿文說道。

…………

…………

也不知道是誰將消息傳了出去,國子監的太學生們第一個承受不住如此“國恥君辱”。要不是鄭興玄得信早,及時派兵加強溧陽侯府的守衛,楊恩都有可能會被這些士子揪上街活活打死。

一批中下層官員也紛紛上書彈劾楊恩,言辭之中都恨不得噬其肉、食其骨。

金陵城內一時間衆情洶涌、街議紛紛,大有爲大楚存亡拋頭顱、灑熱血之意。

十九日,樑軍照着既定的計劃,數十艘戰艦集結往採石磯而來,用炮擊將翠螺山下諸塞守卒驅趕出去,登岸佔領採石磯,着手於採石磯與小黃洲之間拉起兩裡多長的鐵索,準備搭建渡江浮橋。

於此同時,韓東虎率第二中央行營軍渡過淮河,兵臨楚州城下。

第二中央行營軍僅編有兩營三十六樽輕重型前滑炮,但二十日起部署到楚州北城之外,勸降不成,當夜便對楚州城展開凌厲的炮擊。

楚州北城的望淮門城樓連同城門洞,很快就被轟塌,到次日午時,堅固的楚州北城就被轟開十數丈寬的缺口,城頭守軍傷亡逾千;二十二日四樽輕型滑膛炮拖上城牆,在霰彈的攻擊下,試圖憑藉密集陣形反攻奪回城牆的守軍傷亡更是慘烈。

二十三日,樑軍殺入楚州內城的前鋒兵馬便攻陷信王宮,受箭傷未逾、臥牀半年的楊元演持刀欲擋樑軍,再次身中十數箭身亡,信王傅阮延飲鳩殉死;阮延之子阮陶以及信王世子楊聰等十數人皆作爲第一等戰犯,於楚州失陷的次日,爲韓東虎下令縛於楚州城南門絞殺示衆……

第七百九十四章 勸嫁(一)第十九章 侍講沈漾第七百五十七章 關中(四)第一百零三章 龜山第五百二十四章 勾結(二)第一百零四章 鎮壓第四百三十二章 和談(二)第八十四章 家宴第六百二十三章 山間第五百七十三章 巢湖第三百七十章 岳陽第七百一十五章 兵鋒第一百二十三章 窺心第一百四十三章 籌貸第三百章 水土不服第二百三十九章 秘旨第二百四十八章 龍牙城第五百一十六章 未雨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子之權第四百七十八章 逃獄第六百六十四章 密會第五百七十一章 同病相憐第六百二十七章 初春第一百三十一章 質詢第四百六十九章 刺客第三百八十五章 偏鋒第五百五十一章 韓府(二)第七百六十一章 洛陽(二)第二百九十一章 文瑞臨(二)第三百六十章 分肥第三百五十一章 劫持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間定計第六百七十三章 決堤第四百三十六章 分兵第四百五十四章 秘會第四百一十九章 秘信第五百四十九章 奏疏第一百七十八章 刺殺第四百九十三章 越境第四十八章 相知第三百五十九章 病逝第二百八十三章 何干第一百二十八章 賄賂第二百八十一章 軍購第五百六十一章 夜戰奪寨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歧第二百三十三章 召見(二)第三百五十一章 劫持第七百一十七章 驅逐第五百七十一章 同病相憐第一百三十六章 贖人第三百零三章 決斷之策第五百三十三章 驚疑第三百九十四章 將門子弟第四百九十一章 夜色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間定計第四百三十六章 分兵第一百七十章 舉吏第七十八章 築城第四百四十八章 婚約第六百三十四章 異動第三百四十四章 合流第四百二十八章 短兵(三)第二百四十一章 潛逃第二百零五章 說田第四百三十五章 同心第六百七十八章 棋子第二百八十七章 聽信第二百六十五章 馮繚(一)第二百六十章 血戰第二百六十四章 四姓降服第五百二十八章 決定第四百八十五章 顧慮第一百五十七章 戴罪立功第三百二十五章 聯詞第一百七十八章 刺殺第五百九十九章 宮中(二)第三百五十九章 病逝第四百六十七章 出走第三百七十八章 人心第三百一十五章 京兆尹第二百一十四章 詢問舊事第三百六十八章 樑國密信第六百四十六章 山中第五十七章 殺戮第三十一章 偏見與疏離第六百五十三章 手詔(二)第四百五十三章 清晨第五百八十六章 不謀而合第五百九十四章 條件第四十八章 相知第十四章 下注第十二章 晚紅樓第三百零八章 天涼好個秋第五百三十四章 相依第七百二十四章 奪島第九十五章 潰敗第四百三十七章 時不待人第三百零三章 決斷之策第一百三十四章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