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衡政表現的非常正常,猶如不知道那件事沒有跟元謹恂談過任何話,談笑自若,收放自如,甚至還有點憤怒過後的平靜,某人的不悅在某些時候確認更讓人放心,至少他肯定是惱羞成怒,不會是,得逞後對他愧疚萬分。
林逸衣送走夜衡政,帶着孩子們來叨擾老祖宗。
夜府內溫暖如春的老宅裡,有別皇宮內暗潮洶涌的風聲,香薰嫋嫋裝修氣派沉重的老祖宗房間內,二十多位小丫頭歡樂的圍着三位小主子笑的分外開心:“大少爺好棒!”
夜自謙奮力的扭動着自己的小屁股,恨不得雙手趴在地上,屁股能一直的扭下去,眼睛笑的晶亮亮的,十分可愛。
三步外的深紫色地攤上,夜趣兒爬在夜正身上,揪着弟弟脖子上亮晶晶的銀鎖不肯鬆手,伸出肥嘟嘟的小嘴一口要在銀色的銅鎖上,撞痛了剛長出來的嫩芽,眼裡立即霧濛濛一片,委屈的擡起頭找母親。
林逸衣輕輕的指指自己的嘴,溫柔的吹吹自己的手指,不痛。
小趣兒見狀,立即撇開嘴,哇的一聲大哭。
蠢蠢欲動的奶孃們目光立即集中在女主人身上。
夜老夫人也心疼的要從軟榻上下來:“怎麼了,我的寶貝孫女怎麼了?”
“奶奶,沒事的。”林逸衣蹲下身,把她從老三肚子上扶起來:“趣兒最勇敢了,是姐姐哦,我們看哥哥跳舞,趣兒不哭好不好。”
夜正瞬間翻正,四蹄並用快速向門口爬去,那速度讓回過神的林逸衣逮都逮不住:“夜正!回來!”
夜自謙見了,舞也不跳了,會兩腳走路的他立即趴在地上,快速向弟弟爬去,頃刻間,連個孩子就在門口歡樂的撓門了。
夜老夫人看了大笑。
夜趣兒似乎茫然了片刻,眼淚還掛在眼角,就往地上一趴也要爬過去。
林逸衣一手撈起她,無奈的去逮另兩個:“外面冷,不可以出去哦。”寧嬤嬤、牧嬤嬤把他們兩個抱回來。
“是。”
夜正四蹄剛剛離地,立即發出震天響的哭聲,扯着半截身體瞬間向門扉的位置倒去,嚇的憨厚的牧奶孃一頭冷汗。
夜自謙被弟弟哭得莫名其妙,待在奶孃懷裡,不可思議的看着小不點。
夜正不依不饒的哭鬧,手腳並用的向門外面倒:“外外——外——!哇!哇哇!”
夜趣兒立即紅了眼眶,哇的一聲也開始委屈的放聲大哭。
夜自謙懵了,但悲傷被傳染,嘴巴也瞥了開來,擺出隨時會哭的樣子。
所有人一致看向林逸衣。
林逸衣把女兒交給奶孃,過去抱過鬧的最兇的老三:“外外冷,娘帶你去玩滑滑梯好不好?”
夜正不吃那一套,曳着身子就要往門外倒:“外外!哇!外外——”
林逸衣吃力的壓住他:“你聽娘說……去,把玩具房裡的滑滑梯、木馬拿來。”說着抱着老三往裡面走:“乖,聽話,我們正兒最聽話了。”
夜正見自己最有利的地勢被挪動了,立即扯着嗓子放聲高哭,聲音高的震得老祖宗心疼。
夜老夫人也立即心疼的走來:“哦,乖,不哭哦,逸衣,要不讓他……”
“奶奶,他就是你鬧人呢,這麼冷的天,染了風寒怎麼辦,好了,不哭了,看滑滑梯小木馬來了,我們正兒最喜歡玩滑滑梯了。”
夜趣兒、夜自謙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
夜正看都不看一眼,曳着身子目標對準了絕對不放棄,一邊哭還一邊省出力氣想從孃親懷裡鑽出來,爬向他可愛的門。
牧奶孃怯怯的看着,被小主子哭的心臟直抽搐。
大少爺的寧奶孃見狀道:“夫人,您還是帶小少爺出去看一眼吧,穿戴的厚一點。”
夜老夫人也心疼,立即附和道:“對,對,出去看一眼,就看一眼。”這孩子認死理,哎,還不能強說,必定不是她孫子的。
林逸衣按住他:“出去也沒用,看一眼後更是哭天嗆地的,勞煩奶奶在這裡看着兩個孩子,我帶他去裡面待會,免得一會影響他們。”
夜老夫人拄着柺杖點點頭:“恩,快去吧,正兒不哭哦,不哭了……”
夜老夫人看着林逸衣把孩兒抱走,無奈的搖搖頭:“這孩子,就是氣性大。”不知道像誰,他爹小時候也不這樣啊。哎,現在只有林逸衣能管管他。
“哇哇!哇哇——外外——”
“咯咯咯,爬……滑滑梯……妹妹先……”
小女孩在兩三個奶孃的用醋下,手腳共用的向上爬,小男孩在後面保護狀態的緊緊跟着,兄友妹恭的樣子,讓老夫人看了,又露出慈祥笑容:“你瞅瞅這兩個小傢伙,怎麼看怎麼逗趣。”
陳姑姑立即慈祥的道:“那都是老祖宗命好。”
“就你嘴甜。”
林逸衣非常頭疼夜正,這孩子擰、認死理,怎麼哄也不會忘了他的初衷,說好聽了是執着,說難聽就是犟,就這不和藹的性子還當君王?那也一定是個暴君,幸好你不是皇子!
林逸衣白瞎的給他裹上棉衣,帶上帽子,穿上小靴,帶着她從偏門出去看雪。
夜正水汪汪的眼睛立即變的水亮,哇哇的哭喊立即換成歡快的灑脫,掙扎要棄了母親在地上爬。
林逸衣立即讓奶孃鋪了厚厚的毯子,直接把不聽話的小不點扔地上,好沉啊,胳膊全酸了。
夜正開心的不得了,叫的比什麼都歡,四蹄爬的快的奶孃都追不上。
林逸衣看着由奶孃們護着的老三,問一旁的春香:“相爺中午不回來用膳?”
“回夫人,夜相說中午有事,讓夫人費心老夫人這邊了。”
林逸衣點點頭,這些天因爲元謹恂前些天的天都,她有意避開了莊賢兒的事,今早莊少監派人送了些不起眼的小東西作爲感謝,想來元謹恂沒有失信。
春香悄悄的看夫人一眼,見夫人一如往常,鬆了口氣,那天的事夫人絕口不提,她也不敢問,那天……
“這孩子的壞脾氣像誰!太不像話了!夜正!你再拍你奶孃一下試試!小牧!反手打他!我讓你打你就打!”
——哇!哇哇!哇哇——
牧奶孃嚇的顫抖的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夜正不依不饒的拽着木奶孃的頭髮,臉色氣的醬紫,身體緊繃,大有報仇雪恨的意思。
林逸衣瞬間把他提起來,直接翻過身,照着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他兩巴掌,把他丟在原地:“誰也不準上前!都退下!退到他看不見的位置!違令者,都給我回你們主子身邊去!”
林逸衣說完,抓着春香亦退到柱子後,心疼的聽着夜正嗷嗷大哭。
林逸衣臉色比所有人都難看,心比所有人都揪痛,偷偷望過去的眼光,不比把命系在夜正身上的人少。
可這絕對不行!就因爲夜正是男孩子,因爲元謹恂對他的寵溺,這些人明裡暗裡的事事依從,才讓她接受後發現這孩子性子如此糟糕,現在她都不敢讓夜正離開她的視線,唯恐一天不見,這孩子又被慣出什麼新毛病!
春香心疼的看眼小主子,再心虛的看眼大主子:“娘娘,這樣好嗎?兒少爺哭的……”
“是三少爺,他不是最大!”既想讓夜正承擔男子漢的責任,又把他疼成這樣,元謹恂不知道在想什麼。
春香何嘗不知道,那些奶孃平日對夜正過分的依從,但畢竟總比不知道偷偷打孩子強,皇上這樣也挑不到主子的毛病。
林逸衣突然道:“不行,我得把這一批知道夜正身份的都換了。”
“啊!那夫人在新人眼裡不就水性楊花了……”最後一句春香說的很小聲。
林逸衣看着還在打滾大哭的夜正:“總比這樣不像話強。”
……
突然寧奶孃出現在林逸衣身後,小聲的道:“夫人,差不多了,一個時辰了,記性肯定長了,但也要給孩子一個臺階下不是,再哭下去傳到皇上和相爺耳朵裡,兩人都不好看。”寧奶孃說完,轉身回去帶自己的主子去了。
……
太皇太后這裡最近可熱鬧了,王雲雪出事,王家女眷和宮中女眷最近都把她當主心骨一樣旁敲側擊,想知道這是爲什麼,莫非一個宮女真要上位不成,有些則是希望太皇太后趁機豎起威信整治這宮女魅主歪風邪氣,比如王家叫器的最盛!
太皇太后乾脆信起佛來,誰也不見了:“皇帝的事我能干預什麼,倒不如,乾脆就不問。”
莊賢兒休養了三天就誰也攔不住的去上書房當差了,這些天她的吃穿、用度都讓她惶恐,比看不到天日的時候還另她害怕,宮裡所有宮人貴人都對她的態度怪怪的。
莊賢兒端着剛好入口的茶,恭敬的放在上書房的龍案上,悄悄的退到一旁,謙卑小心。
元謹恂埋首案臺,頭也沒有擡,茶水跟是沒有動,一本本的奏章從他手中出現又拿開,研臺裡的硃砂已經下了一半。
白公公正無聲不息的磨着。
莊賢兒估摸着時間又換了另外一盞溫度適宜的茶。
直到莊賢兒都不抱任何希望時。
元謹恂終於擡起頭,拿過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莊賢兒覺得這一刻她所有的恐懼、緊張都集中到了嗓子眼,心緊緊的被皇上端起茶杯的手定住,皇上會滿意嗎?涼了嗎?麥葉是不是放多了?會不會糊了香味?
讓向來對泡茶技藝自信的莊賢兒瞬間像初出茅廬的孩子,緊張忐忑的等待被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