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了嗎?”似乎是熟悉的聲音在輕聲地問道。歐陽箬翻了個身,心中模糊地想道,定是翠紋來張望她,正問旁邊值夜的靈葉丫頭呢。
“沒。”旁邊的一個人怯怯地道。歐陽箬在睡意朦朧中聽來只覺得不真實,她忽然微微笑了笑,若是她立刻起身,會不會嚇她們二人一跳呢。
想着想着,眼睛自然就張了開。映入眼簾是一片雪白緋紅交纏的帳子。
自己怎麼會到這裡?華帝昨夜似乎沒有傳詔啊。歐陽箬直盯着帳子,面上迷茫之色頓生。
“娘娘醒了?”旁邊怯怯的聲音輕輕地問。
歐陽箬伸出手臂,正欲掀起帳子一角,不由愣住了,光滑白膩的手臂碰到微冷的空氣,泛起一片寒毛。自己全身上下竟是赤裸的。
怎麼回事?她似想起了什麼,定定地扭過頭去,一轉頭,一張陌生英挺的男子面目陡然印入她的眼中。
“啊!”她顫抖着抓着被衾,只恨不得能離那人越遠越好。
男子緩緩睜開眼睛,先是定了定神,對上歐陽箬驚恐的眼神,忽然就沉下了面色。
“來人。”他喚道。帳外幾個人影整齊地跪在地上。接着有兩人恭謹的打起了帳子。歐陽箬纔看見地上齊刷刷的宮女早已經等候多時,手捧洗漱用具,低着頭跪侯在帳外。
那男子慢條斯理地接過遞過的便袍,起了身,隨意繫了個結,似不經意扭頭對歐陽箬道:“你自己想清楚,若是心甘情願想跟本侯,本侯自然不會虧待你。”
歐陽箬聞言詫異地擡起頭,只覺得心裡的血一起往面上涌去。一雙美目涌出屈辱的淚意。手緊緊捏着被衾,玉白的手背上青色的筋隱隱泛起,幾乎生生把被子扯出一個洞來。
楚霍天回過頭盯着她,她卻緩緩別過臉去,眼中的水光一閃既沒,一動不動,若石化了一般蜷縮在牀的一角。
楚霍天不覺地皺了皺若刀裁的劍眉,回過頭來對地上的一干人等沉聲吩咐:“留幾個人好生伺候。本侯要去沐浴更衣。”
悉悉簌簌一陣,帳前的宮女太監少了許多。歐陽箬腦中一片轟亂,他臨去的那句話不停地在她的腦中迴響,他給她了選擇……
“娘娘,要不先沐浴一番?”帳前的一衆宮女見她直出神,當先一人越衆而上,躬身問道。
歐陽箬擡頭,見是一個快三十歲的老宮女模樣的人。模樣倒是端正,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不似常年在宮裡的老人,眼裡都是勢利奉迎。
歐陽箬冷靜下來,點了點頭,面上依舊一片死灰,說到底這選擇就是從一個男人身邊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只不過名字冠上了金光燦爛的稱謂。
可是,那男人是滅了自己家國的敵人。真的要委身於他嗎?
歐陽箬愣愣出神,滿腔的恨無處宣泄,只咬得一排銀牙咯咯地響。四周的人匆忙整理,來來往往,她恍若未覺。
“娘娘,奴婢叫宛蕙。就由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罷。”那宮女說罷,也不等歐陽箬反應。回過頭一連串吩咐,幾個宮女太監忙領命退下。一時間整個內殿就剩兩個人。
歐陽箬忍不住打量她幾眼,幽冷地道:“你是哪個宮的姑姑,本宮怎麼不知道華宮中有如此厲害的姑姑,竟能揣測上意。”她身居高位久了,冷洌的氣勢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直逼人面。
宛蕙姑姑不慌不忙,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個頭:“奴婢是敬敏淑太妃那邊的人,自從太妃薨了後,就在尚衣局裡當差。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歐陽箬伸了伸蜷縮太久的手腳,才發現自己身上當真似撕裂過一般痛,手臂,胸前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跡遍佈,不難想象昨夜是何等激烈。她面上紅了紅,又變了青白,臉上神色交替,終是咬了咬牙,裹好薄被,端正地坐在牀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宛蕙姑姑。
“說吧,你這樣子,本宮想不聽都難。”
宛蕙姑姑不亢不卑地又磕了個頭,才道:“奴婢知道這些話說出去,娘娘肯定不愛聽,但是奴婢身受娘娘的恩德,不敢不報。如今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奴婢是做下人的,臉皮撐得厚了,自然可以投靠新主,娘娘身爲一宮之主,生死不由己,如今這番遭遇雖然難以啓齒,但是奴婢竊以爲這是娘娘的一個機會。擺脫亡國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