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比什麼?”謝同禮小聲道。
“謝公子,您就大聲問吧,我不介意。”洛西楚朗聲道。
杜芫荽瞪了謝同禮一眼道:“你是裁判,你說話啊。”
“下一場,比琴。”謝同禮道。
“等等。”洛西楚道,“我今天不想浪費時間,咱們簡單一點,是比琴技還是譜曲?”
“當然是譜曲。”杜芫荽連忙接過話,生怕謝同禮說錯,琴藝,對於大衛朝的文人雅士才子佳人來說,譜曲比琴技更能體現一個人的造詣,因爲琴技只需後天勤加練習,但是譜曲卻是要靠天賦的。
洛西楚朝着四周的人羣道:“我有個提議,不知大家同不同意,嘉蘭姑娘通曉音律,琴技世無雙,既是比譜曲,我們不妨將譜好的曲子交給嘉蘭姑娘一人彈奏如何?”
“好!”圍觀人羣頓時異口同聲齊聲同意。
杜芫荽也點了點頭。
“杜公子,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洛西楚道。
“你先。”杜芫荽道。
洛西楚來到嘉蘭身邊,嘉蘭俏臉略微一笑,洛西楚小聲道:“我不懂音律,更不懂宮商角徵羽,待會我就在你耳邊哼吟,你能彈出來嗎?”
嘉蘭點點頭。
洛西楚俯首貼耳,細聲道:“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嘉蘭閉目細聽成竹在胸,左手撫琴,右手撥絃,一曲蕩氣迴腸的曲子如同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在嘉蘭的妙手中徐徐展開,圍觀人羣側耳傾聽,無一人發出聲音,曲至熱血處,衆人無不血脈噴張,曲至黯然處,衆人無不落淚,曲至蕩然處,嘉蘭微張櫻脣,輕聲吟唱出來,雖無歌詞,卻給人一股氣吞山河的感覺。
曲罷,衆人久久沉醉於曲音之中,竟無一人回過神來。
洛西楚道:“此曲名曰喂可妥律,又名勝利,獻醜了。”
謝同禮看了一眼杜芫荽,道:“杜公子,還譜嗎?”
杜芫荽看了看四周,自己若是執意要譜曲彈奏,那絕對是自取其辱,道:“剛剛你讓我一場,這一場少爺就讓你贏,免得大家說我沒氣度。”
“第三場比棋如何?”杜芫荽不敢再有輕敵之心,爲了保險起見,第三場必須拿出最強的實力完勝對方纔行。
“好啊。”洛西楚道,“還是那句話,比試簡單一點,不必太過複雜。”
嘉蘭小聲提醒道:“洛公子,杜相爺乃大衛第一棋手,杜芫荽是他孫子多少得之其真傳,你可要小心。”
洛西楚點點頭。
“既然你想簡單一點,那本少爺便擺一殘局。”杜芫荽道。
杜芫荽邊說邊擺弄棋盤,但見棋盤之上黑棋有將、雙士、雙象、雙卒、單馬、單炮共計九子,而紅棋只有單帥和單馬共計兩子。
杜芫荽道:“此乃我祖父懸掛於正堂之內的一副殘局,祖父曾言此局舉世無雙,你先選。”
洛西楚見狀,道:“那我就選紅子吧。”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衆人無不捶手頓足,有人替洛西楚感到惋惜,有人暗嘲洛西楚託大。
嘉蘭見此棋局,對洛西楚的選擇也不禁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杜公子,此局紅方明顯處於劣勢,所以在下想把賭注加大一點公子不會不同意吧?”洛西楚道。
“你說。”杜芫荽道。
“在下與公子對弈此殘局三局,每局均不超過五步,五步之內必斬你老將,若是做不到,在下也不比最後一場,立馬認輸,跪下叫你三聲爹然後爬出去,如何?”洛西楚道。
洛西楚此言一出,衆人更是吃驚,連替洛西楚感到惋惜的人也不免覺得黃口豎子不知天高地厚。
杜芫荽道:“可以。”
“若是我贏了,今後杜公子不論在任何地方看見嘉蘭姑娘必須恭恭敬敬的請安,不得無禮。”洛西楚道。
嘉蘭感激的看了洛西楚一眼,但隨即又陷入失望中,在她看來,洛西楚除了勇氣可佳絕無半點取勝的希望,更何況只有五步。
杜芫荽揮了揮手道:“請!”
洛西楚執棋落子,馬四進六,杜芫荽輕蔑的舉子炮二平四,至第三步杜芫荽額頭除了那還在滲血的傷口外已現斗大的汗珠,第一局,四步,洛西楚勝。
第二局,杜芫荽收起輕蔑之心,然至四步,洛西楚勝。
第三局,杜芫荽步步爲營,不求取勝但求和局,至五步,洛西楚勝。
杜芫荽難以置信的看着洛西楚,就像看一個怪物一般,嘴裡呆呆的念着“不可能...”。
圍觀人羣不乏棋藝高超者,連忙磨墨提筆記下這曠世三局,更有人一時找不到紙竟執筆記於衣上,生怕稍一耽擱便忘了這路數。
“自今日始,我以‘五步定嘉蘭’名此殘局,回去把你家老頭子牆上掛的棋譜摘下來一把火燒了,免得丟人現眼。”洛西楚冷冷的看着杜芫荽道,“你不但不懂女人,琴棋書畫更是半點不通,除了狗仗人勢你一無是處,記住了,若是男人當言出必行,今後再見嘉蘭姑娘必須恭敬請安,否則,今日秀音樓內所有人當恥笑你杜芫荽一世。”
杜芫荽一腳踢翻棋盤,怒氣衝衝的奪門而出,大廳內一陣歡呼。
嘉蘭盈盈的走到洛西楚身邊,半蹲行禮道:“今日多謝洛公子大恩。”
洛西楚道:“不客氣,小意思。”
“公子請隨我來。”嘉蘭道。
洛西楚緊跟嘉蘭,行至二樓尾間廂房。
傅長安笑盈盈的望着洛西楚道:“元夕啊,今日你以‘五步定嘉蘭’命名這殘局,我可是羨慕得很啦!”
洛西楚道:“早知道我就叫它‘五步定長安’了。”
嘉蘭嗔怒道:“洛公子也太見異思遷了吧,奴家好不容易纔對公子建立起來的好感可不能就這麼隨意揮霍吧。”
傅長安道:“那元夕可答應我一件事。”
洛西楚道:“你說。”
“他日若元夕再有驚世之作,可否記得長安。”
洛西楚恨不得把心掏出來,“一定一定!”
“只是...元夕啊...”傅長安道,“你今日真不該如此高調聲張,只怕審查司的探子已經注意你很久了,你可想好如何逃出了嗎?”
洛西楚頓時一愣,今天着實張揚了一點,確實如傅長安所說,剛剛肯定有人已經注意自己很久了,難怪賀延飛剛剛罩着腦袋不想露面。
傅長安噗嗤一笑,“你這人,有時才情萬分聰明得讓人感到後怕,有時候卻又爲一些小事不知所措笨得可愛。”
傅長安打開一面鏡子,從裡面取出一張人皮面具,“這張面具與你的臉型大小吻合,你戴上它,這個世上除了我和嘉蘭再無人認得你。”
...
隨後的一天,天空一直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洛西楚從秀音樓回來後一直在中軍大帳中矇頭大睡,期間賀延飛叫了他幾次都沒有叫醒,急得賀延飛像熱鍋上的螞蟻,到下午的時候,洛西楚絲毫沒有醒來的樣子,賀延飛拿起趕馬的馬鞭正準備抽打的時候洛西楚醒了。
“祖宗,你可算醒了。”賀延飛道。
洛西楚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看着賀延飛手裡的馬鞭,道:“怎麼?你想抽老子?”
“你再遲醒來一會兒,我這鞭子可是真招呼到你身上了,說不得現在你身上恐怕已經有好幾道血印了。”賀延飛氣急敗壞的說道。
“你着急什麼?”洛西楚道。
“你昨晚不是說要面聖嗎?”賀延飛道,“我思來想去覺得很不妥,以你現在的身份連個皇宮裡的太監都別想見到,你怎麼面聖?見不到皇上你怎麼合皇上?怎麼破局?”
“難得你還能用一下你那並不常用的東西。”洛西楚道。
“既然進不了宮,那就等皇上出來唄。”洛西楚道。“好像每年九月二十九皇上不都要到城西的太廟去祭天祭祖嗎?”
“你如果想在皇上出宮祭天祭祖的時候見他,那更不可能,天子出巡守衛森嚴的程度你根本無法想象,你若是想乘皇上出巡去面聖倒不如還是想一想怎麼進宮更穩妥一些。”賀延飛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來。”洛西楚說完把被子一卷,便又倒在了牀上,“少爺我正好還沒睡醒。”
賀延飛伸直的脖子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像只鬥敗了的公雞,道:“行了行了,我這個人衝鋒陷陣可以,想計謀半點都不行。”
洛西楚道:“你昨天奪我刀,把我踩在地上一動不動像只王八的時候不是很威風嗎?”
賀延飛也硬氣了起來,道:“你將來要不怕我整天把這點破事都掛在嘴邊,你就繼續。”
出息了,洛西楚也不敢再繼續跟賀延飛懟下去,畢竟將來自己是要成爲英雄的,他可不想以後跟韓信一樣多了一個“腳下之辱”的勵志典故出來。
洛西楚道:“等明日雨停太陽出來,我便出門。”
“這雨一直下了幾天了,你怎麼知道明天會有太陽?”賀延飛道。
洛西楚朝賀延飛神秘一笑,道:“聽說過《元夕真經》嗎?”
“未曾聽聞,是個什麼玩意?”賀延飛道。
“是一本包羅萬象的千古奇書,少爺昨天講的博弈論高深嗎?”洛西楚道。“少爺昨天在秀音樓裡帥嗎?”
“確實很厲害的。”賀延飛道。
“這個博弈論還有昨天少爺的勝利曲、五步定嘉蘭棋都是出自《元夕真經》這本奇書中。”洛西楚道。
賀延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天出不出太陽這本書也有記載?”
“當然,《元夕真經》其中有一篇是這樣寫的,我給你背一背,當空氣中充斥着大量的水分時,太陽的出現加劇了東面氣流的流動速度,促進了降雨層的形成,當降雨層形成時,雲層會沿着地勢從東部逐漸向西邊移動,在降雨層逐漸西移的過程中,雲層的含水量逐漸減少,慢慢消失,而傍晚經過地球的自轉運動,太陽便到了我們的西邊,這個時候要想出現晚霞,那便意味着天空中雲層要消失或者至少需要裂開來,只有這樣太陽光才能被散射形成多種不同的顏色,而云層的消失則意味着天氣逐漸恢復,降雨慢慢減少。”洛西楚望着賀延飛道,“懂了嗎?”
賀延飛搖了搖頭。
“意思就是明日天晴。”洛西楚道。
賀延飛面露崇拜,道:“即便明日天晴,你又準備怎麼進宮?”
“誰說我要進宮了,我出門只是去擺擺棋局,下下棋,然後再釣釣魚。”洛西楚道。
“下棋?釣魚?”賀延飛摸了摸腦袋,一臉疑惑的望着洛西楚。
“正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