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溫香枕懷,劉珩卻久久不能入寐。
“你的事情我才懶得管……但是她的事情我卻一定要管。”
“你憑什麼?”
“就憑你不配。”
朦朧間,一段記憶忽然涌上心頭,劉珩倏然睜眸——那一段噙風閣外的對峙字字清晰——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不安源自何處:臨上場前劉羽看向後方的那一眼,似乎是在看蕊兒,也同樣可能是在看楊柳風,他不但要打敗劉珩,更想將他從從這個女人的心頭剝離!
“你的女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男人!”
“劉珩,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她,你佔了她的身子也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記憶跳躍到更遠的那一夜:得不到嗎?每一次似是將要觸及卻又被輕輕躲開。
劉珩微澀地一笑:他與她,原本就是始於強迫和屈服,即便如何努力挽回,也不能改變那樣支離破碎的開端。
而劉羽卻不同:他的出現,竟令一向馴順的她拂逆自己的意思,不惜冒險設計挽留,之後,事無鉅細地關切點撥不算,九曲橋上更是溫柔投懷,雖然她解釋爲親情,可是人心深處的那杆天平,誰又能拿捏得準?自淪爲營妓隨軍,真正不放心的是中軍主帥還是營外的那個新兵?
不能再想!心頭似有千鈞重壓,一呼一吸都艱難無比,胸口的刺痛蓋過了肩頭的疼痛。
劉珩驟然翻身壓上側畔已漸朦朧的人兒,狠狠地掠奪了柔潤的雙脣:就算你能夠得到她的心,本王也依舊不會放開她的身,這一生一世她的人都要屬於本王,只能屬於本王!不顧身下人兒的驚詫,那輕微的推拒更甚了心中的悲涼怒火:對本王就只有疏離和拒絕,對他卻要投懷關切?
氣息驟促,下一刻劉珩已擡腕去解她的中衣,誰知手臂一動,冷不防牽扯肩傷,錐心的疼痛令他不禁低沉地呻吟一聲。
只這瞬間的分神,楊柳風已掙開他的鉗制,跪坐於牀道
:“風兒死罪。”
心頭若空,劉珩深吸一口氣,鼻端似還繚繞着微馨,頹然躺落到一側,悶悶地道:“你放心睡吧,本王……不會再碰你了。”心已涼絕。
身邊的人凝滯片刻,方纔慢慢俯身躺落,卻小心地枕入他的臂彎,輕輕挪動身子貼近他的懷抱,伸出一隻手來柔緩地撫揉他高腫的肩頭
從未有過的主動親近,令傷痛的心重又怦然:是在意還是憐憫?是疼惜還是安撫?一夜的糾結。
而這一夜,懷裡伊人夢中的淚水竟幾度洇透前襟,濡溼展轉的心懷。
翌日,雖是休整,但因前番新任命了各級武將,重又分派了人馬規制,因此有許多瑣碎的事務及相關的交接、調整、安排需要處理。
這一日劉珩忙到深夜方纔迴轉後院。
楊柳風卻是靜靜地直等到他回來,侍候了梳洗,又揉上藥酒,才安然入睡。
是夜,小雪靡靡。
第二日,劉珩依舊在前院處理軍務。
用罷午膳,楊柳風正饒有興致地翻着一本兵書,卻見蕊兒喜滋滋地跑進來,一把拽起她就往外走。
“吃了飯不好好去歇着,又來揉搓我做什麼?”楊柳風笑斥着掙開她的手。
“哎呀,姑娘,剛吃了飯正該出去走走化散化散纔對,總是窩在屋子裡悶不悶啊?”蕊兒邊撒嬌邊要過來搶她手中的書。
靈巧地轉身避開,楊柳風笑道:“你自去化散你的,我並不覺得悶。”
蕊兒無功而返,眼珠一轉,忽然神秘地笑道:“我帶姑娘去見一個人。”
楊柳風淡淡一笑,坐回椅子道:“怪冷的,我不去。”
蕊兒略略意外地道:“蕊兒還沒說是什麼人,姑娘就說不見?”
目光已經重新專注在書上,楊柳風悠悠地道:“那是你心牽念掛的人,與我何干?”
蕊兒驚奇道:“姑娘怎麼知道我說的是阿羽?”
楊柳風擡眸似笑非笑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
蕊兒微一愣怔,方纔省悟是上了她的當,頓時俏臉羞紅,不依地搖晃着她的香肩:“姑娘壞透了,故意取笑蕊兒。”
楊柳風見她窘了,只得放下書卷笑着哄道:“好了,好了,風兒錯了,蕊兒心裡並沒有念着阿羽,剛纔也沒有偷偷跑到院門去等着看阿羽,這總可以了吧。”
蕊兒聞言,俏臉越發通紅,卻又不禁疑惑地道:“姑娘怎麼知道我去前面看阿羽了?”
楊柳風笑而不答,只拿過書卷,將雙眸又投在其上。
蕊兒卻是不甘心地拉過一旁的小凳坐到她膝畔繼續粘人地猜測道:“莫非姑娘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一臉嬌憨地托腮道。
楊柳風半是好氣半是好笑,輕點她的額頭道:“你呀。”丟開書本,拿起桌上的一面手鏡遞到她面前道:“你看看,這眼睛、這神情,還用得到算麼?瞎子都看得出來。”
鏡中的俏麗丫鬟雙頰飛火眉目含情,早已是一片春意氾濫,蕊兒不禁嬌羞地按倒銅鏡。
失神半晌,蕊兒忽又癡癡怔怔地道:“姑娘沒看見,阿羽今天穿了一身銀色的盔甲,亮晃晃的,不知道有多神氣,就好象是傳說中的龍王三太子下凡一般。”
楊柳風無聲地一嘆,看向蕊兒的眸中掠過一抹深濃的憂色。
忽然,門口有親衛的聲音響起:“風兒姑娘,王爺有請姑娘去前廳。”
她詫異地擡眸:“請我?”
“正是,王爺請姑娘儘速前去。”
楊柳風忙起身肅衣,見蕊兒猶自恍恍惚惚地發呆,搖了搖頭,轉身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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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風寄語:
有兩種人是不能見白頭的:英雄和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