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羽正想把自己醞釀成熟的AA制趁着四人一起的機會好好作一番解說,不想學校操場處突然亂哄哄的走來了一羣人。爲首一個五十開外的男人,走在人羣前面,揮着手,邊走邊喊:“校長在哪,校長在哪,我們有話要說!”
張羽扶了扶眼鏡,心裡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看說話的男人有點來者不善的樣子,張羽強忍住心中的驚慌,迎了上去。
“我就是校長,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張羽站在人羣前,仔細看了看,只見人羣裡男男女女,大約有三十來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居多。男的都是清一色平頭,古銅色皮膚。女的都是清一色黃皮膚,留着沒有形狀的短髮。個個指手畫腳,激動之情難以言表。他耐着性子聽了一大陣,只見人聲鼎沸,卻沒聽出一個子醜演卯來。
“你們有話好說,慢慢來,別激動,”張羽揮着手聲嘶力竭喊道,卻是沒見一個理睬他的。人羣鬧哄哄的,像一鍋開了的沸水。好久,混亂的聲音裡他依稀聽到了一句兇巴巴的“你這個校長,也不知是怎麼當的”,他當時氣得差點昏了過去。
“我這個校長是怎麼當的?”張羽扯着嗓子立馬反駁道,“剛纔是哪個混賬說的,站出來與我說個明白。”
人羣亂哄哄的,沒一個聽他說話。
“混賬王八!”張羽不再搭理他們,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大踏步回到房間。沒想到那羣人也跟着走了上來,依然喋喋不休。
“你們究竟想囉嗦什麼,”張羽走到門口,說了半句,只見那羣人依然誰也不聽誰的,“竹君,給我拿擴音器來,這簡直比上課難管理多了。”
陳竹君在一個裝滿雜亂東西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擴音器,遞給了張羽。張羽把它捆綁在腰上,對着鬧哄哄的人羣發話,人羣纔開始安靜下來。
“你們今天找我有啥事?”張羽問道,“要是找我,就派一個代表過來。”他感覺像面對舊時代的一批罷工人羣,因此接洽他們也模仿着舊時的方式。
人羣裡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等個子男人,着一身迷彩服,圓臉寬額,神氣像一個警察,走到人羣前面,理直氣壯的說道,“你們學校每天給孩子們做的什麼中餐?肉是從市場撿的?青菜是從地裡撿的?”
“我們做中餐的菜是撿的?”張羽道,“你每天能撿到菜嗎?”
“那孩子們放學回來,怎麼會集體鬧肚子?”那男人道,“我們這些人,都是鄰村人。昨天孩子們回來,一個個都拉肚子,有幾個送醫院去了,醫院雖然沒查出什麼確切結果,但是我們大夥的推測,相信會八九不離十。”
“你們推測,你們推測要是能八九不離十,那國家可以不要制定法律法規了,什麼事情都由得你們每天推測去。”張羽沒好氣的說道。
“喲,這像一個當校長說的話嗎?”人羣裡一個六十開外的婦人走上前,大着嗓子道,“不瞞校長說,我們這些做爺爺奶奶的,帶着孫子孫女在家,每天如履薄冰,心怕有什麼閃失,對不起在外打工的兒女。看着孫子孫女們在校每天吃得一個個蘿蔔頭般,我們實在心痛。看他們每天拿回的碗,除了豆皮海帶粉絲,還是豆皮海帶粉絲,豆皮能有什麼營養,海帶聽說是造假海帶,粉絲聽說是塑膠做的,你們學校天天吃些這樣的垃圾,孩子們怎不會生病?告訴你,校長,我們的孫子孫女在家裡吃的素菜都是自己種的,吃的葷菜都是自己喂的,自信腸胃是沒有問題的。可這次,居然集體拉肚子,我們堅信是學校的伙食出了問題,因此大夥一齊趕來了......”
“荒誕!”沒等那女人說完,張羽氣得打斷了她的話,“你們的孫子孫女拉肚子,居然找校長?真是無理取鬧!”
“我們來找你,自然來找你的理由,”剛纔那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接過話頭,“我們莊稼人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不會繞彎子的。校長,我們問你一句話,聽說你們學校一直把每年學生的生活補貼當做老師的年終獎金,有這回事嗎?”
“胡扯!”張羽道,“我們有這個膽子嗎?要是查出來,那我們不完了?”
“可是,我們在外面是聽到這些耳聞了,說你們老師每年拿學生的生活補貼做外快,害得學生每餐吃自己交的那兩元錢的伙食。我們算了一下,其實孩子們的中餐根本沒吃着兩元錢的東西,二兩米,值四毛錢吧,幾片豆皮海帶或粉絲,值不了三毛錢,孩子們的中餐根本就不值一元錢。明文規定孩子們的中餐費是五元一餐,可他們每天沒吃了一元錢的東西。吃得少吃得差,我們也就不說了,問題是吃出了病......”
“吃出什麼病了?啊,”張羽惱羞成怒的打斷了那男人的話,“你們拿着醫院的證明了吧?誰說我們的中餐費只值一元,你們看見我們有時吃土雞土鴨土魚嗎?我們吃大魚大肉的時候,你們看不見,吃豆皮粉絲你們就看見了。”
“你們從來就沒吃過雞鴨魚,”剛纔那個話沒說完的婦女接過話頭,“每天我孫子孫女放學回來,我都要問他們在校吃的什麼東西,他們每天回來說吃的就是豆皮海帶粉絲,要是有肉,也是豬肥肉。”
“對,我也是每天必問的,我的孫子們也是這樣回答,”另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接過話題,“我前些天聽人說,有人看見學校做飯的工人提着蛇皮袋到附近老百姓的地裡去撿蘿蔔菜葉,有這回事麼?”
“哪個王八蛋說的,”一直在看電視的陳竹君聽了,即刻火冒三丈走了出來,“我們會提着蛇皮袋去撿菜葉,哪怕學校的孩子都餓死完了,我們也不會去幹那種丟臉的事!”
“我們的孩子會餓死,我們是交了錢的,你們敢把我們的孩子餓死?”另外一箇中年男人接過陳竹君的話頭,“我們只求,孩子能吃自己該得的那份就行了,不奢求你們的土雞土鴨,我們的孩子吃着了自己該得的那份了嗎?你們憑良心說?”
人羣一時沸騰起來。
張羽一看形勢不妙,繞開了話題,“有什麼事,你們等後勤的人員來了再說,這些天趕着假期,他們都回去了。你們與我說,我一個校長事情繁多,難免會處理不好。這樣吧,等收假了,你們再來論道擺理不遲。”說完,又撒謊說自己有件要事得必須外出一趟,這樣才把衆人支開了。
等人羣退了,張羽坐在房間惱火得不行,“這些刁民,可惜學校沒開畢業班,要不真要他們的子弟狠狠地給我補課!學校哪個王八蛋的烏鴉嘴,把生活補貼的事兒給漏出了,待我查出,必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