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醫生犯罪有瞞天過海的本領,這話用在王燦身上,一點不假。當人的理智敵不過情感的時候,世上那些匪夷所思的奇事就應運而生了。
王燦和陳竹君在那棟灰暗的房子裡相處了半年,感覺自己如活在了一個飄飄欲仙的天上人間:聽到的是婉轉鶯語,聞到的是桂馥蘭香,看到的是貌美如花。藥店那濃濃的藥味,病人的苦痛,似乎已經和他再不相干了。他的穿着打扮,漸漸的趨向二十歲的年輕人。舉止談吐,也漸漸的效仿文人雅士。那一切的改變,也許是暗裡那股一廂情願的暗戀使然吧。幽深的石板巷,灰白的青磚牆,玲瓏剔透的雕窗,蘊含深厚的楹聯,那一爿古老凝重的景象,如果瀰漫在一對狂熱的戀人面前,無疑是一首意境濃濃的情歌,可在一個悲催的故事裡,卻是一道慘淡的傷心佈景了。
王燦和陳竹君的臥室只一牆之隔,一道小門,像女人旗袍一端高高的開衩,透着房間那一端無限的誘惑。王燦在一些難眠的深夜,望着那扇誘惑無限的門,有時止不住有股衝進去的慾望。
很多個深夜,他會在一股莫名的躁動下醒來,靠在牀頭,悶悶的吐着菸圈。若明若暗的煙火裡,他會着了魔般的瞪着那扇門,幻想着門的那一端, 思緒萬千……要是那房子是一座荒山或一個孤島就好了,就他和陳竹君兩人,多好!他想。可是,這是在家裡,會有別的眼睛,像神明一般在暗裡瞪着他。換作一般性格健全的男人,暗裡做了無數次理智與情感的鬥爭後,就會放棄那種齷蹉的想法。可在色狼面前,理智和情感的鬥爭純屬子虛烏有,情感的衝動,往往在所有的情緒裡佔着上風。
他對深夜無數次凝望的那條灰乎乎的門做了無數大膽的設想:如果把這條門裝上一把空有其名的鎖,那該是怎樣一番妙不而言的情形?
於是,他叫來了泥水匠,木匠,鎖匠,以裝修爲由,幾天之間,把牆壁粉刷的白白亮亮,把所有的門全部更換掉,臥室的門全部安裝上一種不帶鑰匙的鎖。他安裝那樣來去自由的房門的理由是:便於藏匿那本歷代祖傳的醫藥黃皮本子,以便他隨時隨刻從藏匿的不定點拿出。他向家人解釋,那本書簡直可以和一罈祖傳的金條相提並論,若弄失了,王家就可能面臨着傾家蕩產的悲慘命運。他說得鄭重其事,家裡人的兩個女人——肖玉婷和陳竹君,也就聽之任之。從此,大清早或大深夜,王燦大刀闊斧的穿行在的各間臥室,也就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常態。
一個公公經常深夜在自己的兒媳房間裡闖蕩,讀者可以想象,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何況那個公公本來就圖謀不軌。
癡心的色狼以前是半夜望着那條門出神,後來是夜深人靜時望着牀上那個朝思暮想的睡美人發呆。對於那種觸手可及但又比登天都難得到的東西,色狼既不嫌難也不言棄,既不怕死也不魯莽。他像一個老謀深算的間諜,把自己的計劃做了個周密的部署,並把計劃的流程做了個細緻的分析,估計自己的計劃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的完成時,他走出了不可思議的一步。
他在自己那本祖傳的藥本里,反覆瀏覽了好些天,找到了一個讓人睡得很沉很沉的方子,又找到一個避孕的方子,然後暗裡把那些藥當成茶葉熬成水,倒在藥房那個古色古香的茶壺裡。那樣,陳竹君無疑成了他槍靶下那隻待捕的獵物。從此,他晚上像一隻螃蟹,可以在陳竹君的房間橫來直去,爲所欲爲。至於肖玉婷,她每天只關心她地裡的莊稼何時除草,何時鬆土,何時除蟲,深夜就是雷公,也無法把她劈醒。王燦在那種天然屏障的保護下,黑暗下的運作自然是遊刃有餘。
幾個月後,陳竹君的肚子明顯的凸了起來。一個睡夢中被懷孕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肚子一天不同一天,感到事情蹊蹺。無獨有偶,一天陳竹君陪父親去縣城拿藥,偷偷去看了醫生,化驗的結果讓她當場想去跳樓。
“我懷孕了?”陳竹君暗自思討,“我和王自淇當初是採取過避孕措施的,他有病,我們說好兩年後才生孩子的。這怎麼可能?就算孩子是子淇的,在時間的推算上,也和他沾不上邊,他出去半年多了,可這胎兒才四個月大。”
可憐的女人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回家後只有找自己的母親想辦法。
“你懷孕了?”趙燕問道,“你們不是說好兩年後才生小孩的嗎?他出去半年了,孩子才四個月大?這是什麼神話故事?我問你,你有沒有和別的男人胡來過?”
“沒有,”陳竹君答道,“我從來沒單獨出過門。”
“這就奇了,”趙燕皺着眉頭,“你家裡就你公公是男人,他不可能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真正奇了。這件事,暫時先莫透露風聲,我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幾天後,趙燕出現在王燦的家裡,她像一隻獵犬,把陳竹君的臥室前後左右嗅了一遍,好似從那條無法上鎖的門上嗅出了味道。再看看王燦夫婦那兩張分開的孤單的牀,又想起了王燦後來對自己的冷漠,她好像明白了一切。
“把王子淇叫回來,一切就會真相大白。”趙燕對陳竹君說。
“我怎麼敢?”陳竹君說道,“他知道了,我不死定了?”
如果當初趙燕和王燦沒有那麼見不得人的一腿,那麼趙燕可能會把那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遭遇冷落的女人常有一種報復的仇恨心理,緣聚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全裝進自己的心窩,緣散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踩碎在自己的腳下。
幾天後,王子淇硬性被趙燕從工廠裡給催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