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喜歡,將來我請閩王教導你武功。”
“那敢情好!我學成了,也學閩王去駐守邊疆,打倭寇!”雲傳宜信誓旦旦的握拳。
雲想容禁不住笑,拉着雲傳宜的手道:“你這話要讓他聽到,還不定怎麼高興呢,不必我求他收你爲徒,他就要先拉着你做徒弟上戰場去。”
“好端端的去打什麼倭寇,上什麼戰場。”孟氏本就受了驚嚇,這會子六神無主的,在聽兒女沒事人一樣笑談,好似焦急的只有她一人似的,無奈的道:“你們兩個,真是不讓爲孃的省心。再說了,閩王是何等樣人物?他收誰爲徒那也要看他樂意,卿卿這會子就說大話,仔細將來請不動閩王,你弟弟跟你吵鬧。”
雲傳宜搖頭道:“纔不會呢,閩王對我姐姐好着呢。是不是,姐姐。”
雲傳宜天真的一句話,讓孟氏與雲想容各自沉默。閩王對她的確是太好了。從前之事她願意一筆勾銷,可她也想不到,閩王對她比自家兄長還要親近。
雲傳宜和英姿走在後頭,孟氏則是拉着雲想容低聲道:“卿卿,這事兒總歸是鬧大了,你這會子想想怎麼善後纔是,還有奕哥兒若來了,你怎麼解釋?閩王肯將降天鐗這麼要緊的東西交給你,再加上他從前對你的心思……爲娘是怕奕哥兒那孩子多心。”
雲想容想了想,孟氏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的確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她不會將沈奕昀看成聖人。他只是一個優秀的普通人,甚至還是個少年。這件事的確要好生處置纔是。她不能要求一個少年,如成熟男人那樣穩重,更何況這種事情就連成熟男人也未必能穩得住陣腳。
恬王被擡進了兼濟堂的梢間,這會子已經請了御醫來,診治過後道恬王並無大礙,只是打中了肩膀處的穴位加之受了驚嚇才昏睡不行,不過肩頭那裡仍舊是打腫了,還多了道青紫的痕跡,看起來的確嚴重。
雲賢、雲敖、雲海、雲恆、雲佳宜和雲佑宜都在前廳端坐,愁眉不展,老夫人則領着女眷呆在西側間低聲談論方纔之事。雲明珠與董若瑩站在菱花格扇窗邊低聲言語,二人不時發出竊笑。老夫人與大夫人本就擔憂,見二人如此歡快,彷彿恬王在雲家門前捱了打是如何光彩之事,都氣憤不已。董若瑩是客,不好直接斥責,大夫人就指桑罵槐的說雲明珠:
“家裡頭遭了這樣的煩心事,還笑得出來,到底是不是家裡人了。瞧她當初那個樣兒,當真是讓人心寒。”
一句話,說的雲明珠和董若瑩都住了口,反映了半晌,雲明珠漲紅了臉道:“大伯母說的什麼話,難道今日恬王是我打的不成。怎麼惹事的人沒人敢說,專門欺負起我這樣的孤兒來。”
“孤兒?”雲想容進門,正聽到西側間雲明珠的話,冷笑道:“孃親,明珠不認你是她母親,這會子連我父親都不認了呢。”
“雲想容,你做什麼總是抹黑我!”雲明珠憤然從屋裡衝了出來,一副要與雲想容大吵一架的架勢。
雲想容懶得理會她,扶着孟氏去側間坐下。
老夫人訓斥道:“都安靜些,還嫌家裡不夠亂嗎!”
雲明珠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哽咽一聲甩袖子出去,這個家她真的是住夠了,沒有絲毫的留戀,恨不能現在就離開。!
雲敖覺得頭疼欲裂。今日麻煩畢竟是三房惹出來的,吵鬧的也是三房的女兒,他覺得顏面無光,起身走向側間。
孟氏見雲敖神色不對,忙站起身將雲想容拉在自己身後:“侯爺,這事也不全怪卿卿。有什麼話好好說。”
“走開!你教出的好女兒,這會子有什麼臉來求情!”雲敖推開孟氏,瞪着雲想容,揚手就要打。
雲想容蹙眉,隨意將英姿手中的降天鐗接了過來。
雲敖的巴掌還沒挨着雲想容的臉,就已經停下,顫抖着嘴脣,半晌方罵出一句:“孽障!不孝女!你也知道拿着降天鐗做護身符?我就不信你一輩子拿着它!”
雲想容不理會雲敖,只道:“方纔的場面衆位長輩也都看到了。我不敢說我半分錯誤都沒有,可恬王所作所爲着實過分。如此欺負到雲家的頭上,你們忍得了,我忍不了。今日人是我一個人打的,皇上怪罪下來,自有我自己去領罰,與你們都無關。父親也大可不必爲了臉面現在來處罰我,想來你一人的體面和全家的體面比起來,何爲輕何爲重人人皆知。”
她如此不留顏面的戳破,氣的雲敖額頭青筋直跳,真後悔當日怎麼就沒掐死她。
“你說自己承擔?你自己承擔的起嗎?你是我雲家出去的女兒,如今嫁爲沈家婦,惹了這樣大的麻煩,你以爲是你一句話,就可以不帶累雲家,不帶累沈家嗎?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那父親還要我如何?”
雲敖剛要說話,劉清宇就從梢間衝了出來,點指着雲想容罵道:“要你如何?你膽敢動我父王,我跟你拼命了!”
說着就要朝雲想容衝去。
雲賢等人見狀連忙相勸,可越是勸說,劉清宇就越不肯放過雲想容,好似非要咬下雲想容一塊肉似的。
雲想容對劉清宇的性子再瞭解不過,見狀只是悠哉的將降天鐗外的紅色絨布摘了,道:
“罷了,一個兩個的都要跟我搏命,我索性就當這條命已經丟了。世子既然爲了恬王要跟我拼了,那咱們就拼一次,我打了恬王,如今降天鐗在手,正好捎帶上你。”說着奮力舉起降天鐗,就向劉清宇走去。
劉清宇原本被雲賢和雲恆二人一左一右拉住,正往雲想容這方向掙吧,沒想到雲想容竟然迎面而來,她可是真敢與人拼命的,他脖子上被她用木簪劃出的疤痕猶新,劉清宇當即唬的“哎呀”一聲,連連退後。
誰想得到方纔還義憤填膺的恬世子,這會子竟然被一個小女子給嚇的縮了回去。
雲賢和雲恆手上一空,回頭看去,劉清宇已經跑到了梢間的落地圓光罩處。
雲想容卻是吩咐英姿將降天鐗包裹起來,嘲諷的道:“降天鐗上打昏君,下打讒臣,你這樣的,不配挨一鐗!”
劉清宇臉色漲紅,已是顏面掃地。
雲賢等人則是故意別開眼不去看他,心中的鄙夷已快掩藏不住。
正當這時,外頭來了人傳話:“恬王妃、霜琴郡主到。”
說話間王妃與劉嗪一前一後的到了兼濟堂,才上了臺階就都報廟似的哭起來。老夫人與大夫人忙前來迎接安撫,一同去裡頭看了恬王。
御醫少不得將恬王的情況又說了一遍,見他無恙,只是暫時昏過去,稍後就會醒來,王妃鬆了口氣。怒火也翻騰着,連同劉嗪這幾日又要絕食又要上吊的事,現在恨不能生吞了雲想容。
“從沒見過這樣毒辣的人,竟然連皇親貴胄都敢動手打,我定要去太后娘娘跟前告你一狀,如此無才無德,卻是與我們家霜琴郡主共事一夫?我丟不起這個人!雲想容!你等着被休吧!”
雲想容莞爾:“當真爲人父母的忘不掉子女的事,恬王千歲爲了霜琴郡主而來,不講道理的要與整個雲家爲敵,王妃如今也將此事掛在嘴邊。難道霜琴郡主與儀賓相處的真的很不愉快嗎?”
“你!”王妃麪皮紫漲。
劉嗪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朝着雲想容衝來,雙手要掐她的脖子:“毒娼|婦,下作賤人!你搶走默存也就罷了,還敢打我父王,我跟你拼了!”
英姿忙伸臂將劉嗪隔開,她不能對郡主動手,可攔在中間,劉嗪也抓不到雲想容。
恬王妃見女兒如此,忙去勸說,老夫人和大夫人也都一左一右拉着劉嗪安撫,前廳中前所未有的混亂。
雲想容目光惻然。對她並非沒有同情,身爲女子,又是心繫沈奕昀的,丈夫疼寵平妻,劉嗪現在的處境,不就等同於孟氏當初的處境麼?孟氏好歹還曾經與雲敖有過溫存繾綣的日子,可劉嗪卻是剛成婚就被冰在郡主府裡。若她是劉嗪,或許也會如此忿恨吧。
正思量間,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小廝撩起珠簾,道:“閩王、六姑爺和尉遲大人來了。”
話音方落,沈奕昀便第一個進了屋,閩王和尉遲鳳鳴則隨在其後。
沈奕昀還穿着青色溪敕官服,白淨俊朗的面容緊繃,進門後,鳳眸掃過屋內衆人,當看到毫髮無傷的雲想容時,表情鬆懈了下來,先去給雲賢,雲敖等人見禮。
劉嗪一看到沈奕昀,立即消停了,遲疑的上前叫了聲:“默存。”
沈奕昀卻忙着與雲敖和雲恆等人客套,彷彿根本聽不見似的。
閩王噗嗤一笑,走到雲想容身邊打趣道:“我說妹子,你還真敢幹!不錯不錯,也只有我劉元素的妹子有這個膽子!”
元素是閩王劉巖的表字。
他大咧咧的一句話,說的恬王妃的臉都黑了。哪有這樣的侄兒,王叔被打了,他還幸災樂禍?然而礙於閩王素來威名,卻不敢吭聲。
尉遲鳳鳴這廂也給雲賢等人行了禮,又去見過了老夫人,笑道:“閩王也太過寵愛妹子,誰能想得到他會把降天鐗那麼重要的東西給了一個義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