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英市幸福街的新華書店,一個穿着整潔職業裝胸口佩着經理銘牌的中年女性走到前臺,衝着坐在前臺的幾位女店員問道:“怎麼樣,那個小女孩回家了嗎?”
“還沒呢,那個女孩一直坐在二樓的一個小角落裡,已經呆了兩個小時了,她一直不開口,倒是一直頭枕着手臂哭泣,眼睛都哭腫了,不管我們怎麼勸說她都不開口,我們實在沒辦法了。”一個年輕的女店員略顯無奈地說道。
“帶我去看看。”女經理皺了皺眉,揮手示意女店員帶路。
“哦,好的!”女店員將手頭的工作交代給旁邊的店員,便帶着經理走上樓去。
一個僻靜地角落,一個小女孩揹着書包蜷縮着,頭埋進手臂中,隨着肩膀的輕微顫抖可以依稀聽着時斷時續的啜泣聲。此刻在她的身旁蹲着一個女店員正語氣柔和的在一旁問着各種問題,可小女孩卻毫無所動。毫無辦法的女店員吃力地站起身來,蹲着那麼久兩腿都有些發酸了,她搖搖頭兩眼望着角落裡的小女孩幽幽的嘆了口氣,她已經是第四個來勸說的女店員了,但眼前的小姑娘默默地不說話,偶爾擡起頭來透過玻璃窗望着窗外的道路,看着過往的車輛發呆,那紅通通有些發腫的雙眼中無意流露出的悲傷讓每一個注視着她眼睛的旁人都不禁黯然。
年輕漂亮的女店員抿了抿嘴,幾次想開口卻又張口無言,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一隻手掌出現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女店員偏過頭來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中年女性,連忙轉過身來喊了聲“經理”。
“怎麼樣了?”經理看了一眼縮在角落的小女孩輕輕地問了一句。
“她還是不肯說話。”年輕的女店員搖了搖頭,很是無奈。
“你們先去工作,我來吧!”女經理朝着兩個店員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離開,自己則走到小女孩身邊蹲了下來。她沒有急於開口,只是輕輕地摸着小女孩的腦袋,就像撫摸自己的女兒般極盡溫柔。
感受着頭上暖暖的感覺埋頭的小女孩終於擡起頭來,此刻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雙眼通紅眨巴着看着眼前的婦人,鼻子微動伴隨着喉間輕微的哽咽聲,人見尤憐。
女經理伸出手一臉疼惜的爲小女孩擦掉掛在睫毛上的淚珠,柔聲問道:“孩子,能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嗎?”
儘管眼前的阿姨讓小雪感到些許的陌生,但看着阿姨極盡溫和地笑容,小女孩心裡的害怕漸漸消散,絲絲的暖意在心中瀰漫,她眨巴着眼認真地看着眼前的阿姨,弱弱地說道:“我……我叫小雪。”
“哦,小雪啊,別害怕,阿姨是這個書店的經理,你以前來過這個書店嗎?”女經理緩緩地開口道。
“嗯。”小雪輕輕地點了點頭。
“和爸爸媽媽來的嗎?他們人呢?”女經理微笑着問道。
“他們……不在了。”小雪臉上悲傷之意又開始蔓延。
“哦,他們去工作了嗎?”女經理柔柔的問道。
“不是,他們永遠離開我了。”說到這小雪的眼眶又一次溼潤,淚珠打着轉兒眼看着就要落下。
“咯噔!”當聽到小女孩的話時,女經理心裡一沉,這才意識道自己無意間犯下了嚴重的錯誤,她急忙雙手撫摸着小雪的臉蛋,嘴上安慰道:“對不起,小雪不要哭,都是阿姨的錯,阿姨不小心讓你想起了傷心事,阿姨跟你道歉,好嗎?”
感受着臉頰上傳來的絲絲滾燙的體溫,小雪突然感到出奇的平靜,她看着眼前的阿姨,突然心中多了一絲信任,她抿抿嘴忍住悲傷輕輕地點點頭。
看着小雪乖巧的樣子,女經理心裡一陣的欣慰,她擡起手掌將小雪額前凌亂的一縷髮絲撩到耳側,臉上充滿慈祥的笑容,她突然擦了擦小雪身邊的地板就那麼與小雪並肩席地而坐下來,她將小雪摟到自己的懷裡,就那麼靜靜地坐着。
這一刻懷中的溫度讓小雪感到異常的安全感,而這種安全感是那麼的似曾相識,記不清多少個黃昏的午後,自己就如這般躺在媽媽的懷裡坐在屋後的小院中,與在田地裡忙活了一天的媽媽坐在藤椅上看着不遠的羣山和那緩緩西落的夕陽,一切那麼美好,可這一切在小雪讀五年級的時候便消失了,爲了能讓自己接受更好地教育,爸爸和媽媽商量着如其他村裡的孩子一起將自己送進了嘉英一小,而爲了負擔起越來越昂貴的學費,媽媽不得不同爸爸一起踏上了他鄉的務工生活,那一刻開始就只留下了小雪自己與年邁的爺爺相依爲命,但那時的小雪卻並沒有太多的悲傷,早早就懂事的小雪只能默默地跟着其他孩子一起走進了嘉英一小,珍惜着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認真地學習着,只有在學習之餘孤單一人的某個時刻,小雪纔會望着夕陽憧憬着爸媽回來一家團聚的場景,可這一切……小雪的眼眶漸漸模糊,而一直小心關注着小雪一舉一動的女經理立馬就覺察到了這一點,她急忙摸了摸小雪的腦袋,柔聲安慰道:“小雪不要傷心,能悄悄地告訴阿姨,小雪爲什麼不回家,而躲在這哭嗎?難道小雪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跟阿姨說說好嘛?”
小雪強忍着淚水,儘管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慢慢地說了出來:“阿姨,今天放學的時候,幾個班上的同學圍着我,笑話我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我……我答應景皓哥哥我要堅強的,可……可我真的做不到。”
女經理就這麼靜靜的聽完小雪的話,眉頭漸漸皺起來,小雪的堅強讓她很是欣賞,雖然最後一刻小雪依舊選擇了逃避,可誰能否認這麼沉重的負擔對一個如此弱小的小女孩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這本就不是她應該面對的,現在的小雪已經夠堅強了,但她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啊。這一刻女經理眼眶也慢慢地溼潤了,她閉了閉眼讓自己能夠平靜下來,然後臉上儘量浮起一絲笑容,輕聲道:“小雪已經很堅強了,不要理會那羣孩子們的話,小雪怎麼可能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呢,就像剛纔小雪說的,小雪還有個疼愛自己的景皓哥哥啊,如果小雪一直這麼悲傷下去,你的景皓哥哥一定也會難過的。”
阿姨的話就像一陣陣的暖風吹進了小雪冰寒的心裡,慢慢地消融着滿心的悲傷,這一刻的小雪慢慢地鼓起一點點的勇氣來,只見她坐起身來,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堅定地說道:“對,還有景皓哥哥對我好,還有爺爺,還有村裡所有的人,還有秦廷哥哥,馨怡姐姐、若水姐姐、嘉玲姐姐……還有好多好多關心我的人,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對,不管遇到怎麼樣的困難,小雪都要足夠的堅強,儘管我們無力改變我們的過去,但我們能從這一刻開始,好好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打造一個美好的未來。”阿姨欣慰地看着重新煥發信心的小雪臉上露出了由衷地欣慰笑容。
“阿姨,謝謝你,你就像我媽媽一樣,對我那麼好。”小雪感激的看着眼前不相識的阿姨,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地微笑。
“孩子,我們總以爲自己失去了太多自己所珍惜的東西,但或許你不知道,你所認爲已經離你而去的一切都將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你的身邊,雖然你的爸爸媽媽不能陪伴在你身邊,但他們的愛卻融入了所有還關心你呵護你的人所給你的愛中,一分不少的釋放着,而你應當分外珍惜這一切,不讓那些愛你的人失望,你明白了嗎?”女經理眼中透着些許的鼓勵更多的是暖暖的柔情。
“嗯,謝謝你。”小雪璀璨如寶石般的雙眼不停眨巴着望着阿姨,臉上的笑容開開漸漸瀰漫。
“蹬蹬蹬!”而就在這一時刻,樓梯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林景皓的身影出現在二樓的中央書架旁,一臉緊張的四處張望着。
小雪這一刻也發現了景皓,她連忙站起身來,衝着女經理甜甜一笑,“景皓哥哥找我來了,我得過去和她見面了,謝謝阿姨了。”
“去吧!”女經理笑了笑也站起身來慈祥的望着小雪說了句。
“阿姨再見,有空我回來看你的。”小雪揮舞着手臂與女經理告別便趕緊朝着景皓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