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浮馬行(7)
張行當日回到家中,只覺得有些不安。
這倒不是所謂“來不及”和“大事”的衝擊……他對此事早有預料,否則也不會急匆匆的去跑官了,即便是事情來得太快、太急,以至於跑官猝然失敗,也沒有過分觸動他。
真正讓張行感到不安的,還是自己扶刀那一下。
那一刻,即便只是一瞬間而已,殺意也是毋庸置疑的……而這種表現,過於危險了。
須知道,這兩年的時間裡,張行親眼目睹了大魏朝重大的軍事失利,發現了長久以來不曾有半分緩解的社會基層矛盾、地域矛盾、階級矛盾,又親眼看到毛人聖人扭曲的性格以及外強中乾的醜態激化了統治階層內部矛盾,早已經意識到,大魏確實藥丸,確實要上演一出經典的二世而崩。
既然大魏要崩,既然自己要去地方上做幺蛾子,那就沒必要爲了一些早就預料到的事情,爲了一些而且哪裡都不缺的人而平白動怒,更沒必要爲這種人而付出代價。
但那一刻,張行還是怒意勃發了,還是忍不住摸刀了。
這不理智,也不合算。
真要是如此,要殺的人沒完了。
不過,素來喜歡反思的張行這晚上又忍不住反向進行了反思,如果連對張含這種字面意義上助紂爲虐之人都還要放任,那是不是對毛人聖人也要放任?
這都是大魏的結構性問題?都是歷史的進程?
歷史的進程不應該正是人在推動嗎?人不要負責任的嗎?
不過,時間根本沒有給張副常檢賣反思券的機會,因爲第二日他就接到了任務:
號稱重定了天地中樞的大金柱正式落成了,十五丈高,三層臺,盤赤青兩色雙銅龍,上起三輝一日二月雕塑,外圍四御大影壁。
而聖人將在年末最後一日,也是再過一日,出城親自祭祀,以彰大魏的聖德。
這件事情,假如沒有出巡中那些事,無疑是非常有意義的……好吧,即便是現在,也是有深刻意義的,尤其是精通曆史和神學的人都知道,三輝本身就是凡世與凡人對抗四御的核心手段,而且確實行之有效;除此之外,三輝四御體系的推行,也是使天下人巫妖三族藩籬打破,構築四海一統的重要前置條件……妖族再也無法倚仗赤帝娘娘的庇佑做最後的遮蔽,巫族自己都對罪龍的存在遮遮掩掩,北荒和南嶺即便是名義上的服從,也都很少再形成對中原王朝的實際挑戰,肉被爛在了鍋裡。
只不過,修建這玩意的代價有點大。
而且,大金柱立起來了,更早、工程量似乎更少的通天塔卻還只有三層半,未免更顯荒唐。
這一年的最後一日,上午時分,晴空萬里,紫微宮宮門大開……不知道爲什麼,聖人拒絕了百官入明堂迎接自己的方案,而是自己率大內儀仗步行出宮門,百官則在紫微宮大門外隔着洛水金橋下拜相候。
最先出來的,當然不是聖人,而是從側門公然馳出的兩隊鐵甲騎兵,一隊是司馬正所領的屯騎精銳,另一隊是趙光所領的長水軍精銳。
兩隊騎兵旗幟鮮明,甲冑長兵俱全,鐵騎隆隆,直接順着洛水金橋的兩側分橋馳過洛水,以做候命。
緊接着,聖人戴十二旒冕,着全套袞衣,系十三環腰帶,腳踏赤色木舄,在無數內侍、宮人、金吾衛的護衛下,緩緩走出了宮殿,步行來到了洛水金橋前。
然後只讓牛督公做攙扶,便昂然登橋,接受了前方百官的大禮參見。
禮畢之後,儀仗自當繼續前行。
但接下來的行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沒有步輦,沒有輜車,沒有觀風行殿的複製品,只有無數旗幟,無數甲冑,無數刀槍,無數冠冕,乃至於無數堂皇,在冬日的獵獵風中,伴隨着當世第一權重的凡人個體,聚集成團,卷積成雲,以步行的方式,亦步亦趨,蜂擁向前。
因爲伏龍衛的特殊職責,身着深色錦衣,配彎刀、戴武士小冠的張行,距離聖人的背影不過十餘步,從他這個角度能輕易看到很多東西。
拋開司馬正和趙興兩位將軍在兩側前方做引導,在張副常檢之前,其實只有牛督公帶領的幾位北衙實權公公和齊王曹銘以及真正的伏龍衛常檢等等寥寥數人……牛督公早已經撒開手,只是與聖人齊平,認真環顧左右、從容進發不說,其餘的諸多實權公公們則一起彎着腰,圍在聖人身後半圈,只小心翼翼的盯着聖人的手,聖人每有動作,他們爭先恐後的擠上去,將原來的公公扯下,換成自己來做攙扶。
那個樣子,像極了一羣猴子。
皇帝的側後方是齊王曹銘,這位皇帝僅存的成年兒子似乎身體又變差了,每走幾步便忍不住乾咳起來,卻只有一名公公相隨,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既不敢有半步與自己的親生父親齊平,也不敢有半步的落後,走得格外艱苦。
曹銘的更側後方,便是白有思,從張行這裡大約能看到白大小姐的表情,卻只是板着臉殊無表態,然後手持倚天長劍,倒是行的從容。
張行側後,維持了一個以伏龍衛和金吾衛爲主的小型武裝集團,秦寶、錢唐、王振、周行範、丁全,都在其中,更後方便是數不清的宮人、內侍、金吾衛,後者形成一個巨大的,甚至看不到邊沿的行進集團。
而在這個大型集團的兩側,自然是南衙宰執們和上柱國們帶領的文武百官……國公、將軍、尚書、侍郎、中郎將,按照品級、從屬,蝟集成團。
所有人都保持了敬畏,所有人也都走得很辛苦——即便是天街寬闊,即便是前方道路筆直,可是,隨着聖人的緩步和羣體的增大,以及所有人的緊張,還是免不了出現那種快走幾步便要等上數息的波浪狀混亂。
而這種混亂,給人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因爲沒人敢真的引發混亂,沒人敢越過自己的上級、長輩,沒有人敢走出自己的集團,更沒有人敢叫苦,遑論表達不滿,似乎這個時候打個噴嚏,都是在對整個體制表達不滿,都是在與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爲敵。
即便是大宗師、宗師,即便是王侯將相,即便是英雄豪傑,此刻都顯得那麼弱小,因爲他們知道,其他的英雄豪傑,其他的王侯將相,其他的宗師、大宗師,就在其中,他們跟其他人一樣,都是這個全天下最大的組織體系裡的一員。
這一刻,所有的野心家都屏聲息氣。
這一刻,所有的自恃強大的強者都重新評估起了大魏的強大。
這一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所有人也似乎都直接間接的醒悟了那個根本道理——人終究是羣體動物,最大的力量,始終來自於有組織的人。
其中就包括張行。
哪怕張行非常清楚,這是聖人玩的花樣,就是爲了震懾百官,震懾東都,震懾中樞上下而搞出的花頭,以確保他的計劃在今日無人敢反對,可張行還是被震懾住了。
因爲多個數量級下的碾壓就擺在眼前,大魏,似乎就是整個天下,而你只是一個人。
從紫微宮到端門,大約是東都城南北長度的一半,也就是十來裡的距離,但聖人花了足足數個時辰,從上午走到下午,方纔完成了這一趟苦難行軍。
而接下來,依舊是聖人獨自表演的時刻。
沒有更衣,皇帝便直接迎上了等候在這裡的數百名道士……張行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這個世界的道士,他們迎上皇帝,請皇帝落座於巨大的大金柱下,然後便一分爲五,順着周邊建築本身的結構結成了一個一望便知的簡單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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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張行曾在靖安臺黑塔那裡見過的典型四象之陣。
不過,跟着皇帝來到陣中的張行看的清楚,相較於在黑塔那裡,絕大多數修行者都在代表了四御的四翼之中,這一次,更多的道士則集中於代表了三輝的三層內環之中……衣着顏色也有相應的對照,四翼只是在做做樣子。
而幾乎是立即,只是打量了道士們的衣着而已,張行便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真氣,因爲陣型的緣故,開始在自己周邊彙集成型,然後趕緊收斂,並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處。
四下相顧,張行卻纔發現,其實早有數萬上五軍的大軍在更南方的曠野中列陣等待,數不清的東都士民也都在兩側擁擠圍觀,而趙光和司馬正的騎兵也早已經圍着場地包起了一個大圈……之前從街道上跟來的那些人,從自己身後的小型武裝集團開始被徹底分割,前面的跟着聖人來到大金柱建築羣的內部,而文武百官與數不清的宮人、內侍、金吾衛此時還沒有完全入場,只能沿着騎兵圍好的區域加速排列。
所有人都在辛苦忙碌,只有聖人一人在端坐俯視,似乎是在強調那句話:
此天地間,唯有皇帝一人可以作威作福。
過了不知道多久,文武百官終於填滿了圓形的場地。
而也就是這時,好像巧合一般,一道對於張行而言足以稱得上是磅礴偉岸的真氣自陣中翻滾而起。然後衆人肉眼可見,一股代表了三輝正統、宛如波浪的輝光真氣聚集成形,彷彿是有生命的東西一般在道士們的大陣上盤旋起來,並很快往正中間聚攏,繼而順着巨大金柱形成了一道宛若實質的金環。
金環順着金柱向上滾去,所過之處,金柱金光燦爛,映射四面;越過青紅二龍,甚至隱隱若有龍吟;及至於頂端,三輝雕塑更是光芒閃耀一時。
這一幕,使得在外圍圍觀的百姓徹底失措,然後便是轟然下拜,而百官陣列中,上五軍的陣列裡,也開始有下拜的情形出現,並且很快帶動了幾乎所有人——其餘人不敢不拜。
便是在圈內的張行、白有思,也在對視一眼後,朝着大金柱拜了過去。
完全可以說,這是一種自發的表現。
不過有趣的是,對於外圍的絕大部分人而言,誰也說不清楚,他們這是在拜三輝金柱,還是在拜那位聖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在皇帝幾十步外低着頭單膝着地的張行似乎是聽到了一聲粗重的喘氣聲,好像某個人在受盡了許多天的委屈後,終於撥雲見日一般。
但是,那個極爲聰明的人和張行一樣都心知肚明,這還不夠——君權來自於儀式、傳統和榮耀,這個喘息聲的主人,目前有傳統的加持,又擺出了最盛大的儀式,卻還必須得拿回自己在雲內丟掉的榮耀才行。
榮耀在哪裡呢?
他應該知道,關西的門閥們已經對他態度曖昧了,在這種情況下,隔着毒漠的巫族根本無法有效進去。
那答案似乎只有一個了。
就在張行低頭胡思亂想的時候,聖人早已經在所有人下拜着的情況下,恭恭敬敬的起身爲三輝大金柱完成了行禮、上香,然後後退,並再度下拜的最核心祭拜儀式。
緊接着,牛督公的聲音彷彿來自於四面八方一般,在場地周圍響了起來:
“禮畢!百官士民起身!”
衆人如釋重負,隨之起身,張行也在心中冷笑,隨之起身。
轉過身來,剛剛站穩,牛督公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聖人有旨,四海景然,獨東夷悖逆,若不削除,三輝難盛,四御難安,朕爲皇帝,奉天承運,當親率百萬驍士,拔山超海,克定醜類,使天下一統,四海歸一,着南衙、兵部即刻準備,春日便行征討。”
聲音未落,端門前大金柱周邊,便再度轟然起來。
目視所及,很多人都露出了混雜着惶恐與不解的複雜表情,甚至有人剛剛起身,直接踉蹌倒地,外圍的百姓更是茫然中有了一絲混亂之態……很顯然,所有人都被第三次征伐東夷的消息給鎮住了。
可能是因爲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出,張行這一次是一點殺意都無,甚至沒有一點怒氣和不……—他甚至很肯定,今天沒人能反對聖人,把這件事拉回來。
毛人聖人苦心積慮,領着所有人走了這麼一遭,讓所有人疲敝、惶恐、畏懼,就是爲了眼下這一幕。
而到了眼下這個場合,哪怕是最勇敢最爲大魏着想的忠臣,也要考慮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此時反對聖人是不是同時在反對大魏、削弱大魏的權威?
看了一眼秦寶和白有思後,張行都有點好奇,爲什麼他們這麼聰明的人,也要感覺到奇怪?要震驚?
混亂中,南衙首相蘇巍和兵部尚書段威在所有人的目視與期待中茫茫然走了上來,段尚書一聲不吭,落後了足足兩三步,蘇巍顫顫巍巍,來到龐大的金柱前,率先俯身下拜。
然後,讓張行稍微有些改觀並自省的一幕發生了。
一身紫袍的蘇巍下拜起身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目光復雜,認真來問:“陛下,可否先收拾晉地,再行征討東夷?臣聽說,晉地已經有十數萬盜賊,若是能收攏他們,豈不是一舉兩得?”
說實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能說出這番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聖人似乎也有些詫異,他認真看了自己的首相一眼,難得沒有發作,只是微笑做答:“無妨,朕已經決定發遣英國公出鎮太原,有他在,總能使晉地安定下來,說不得還能按照你的方略一舉兩得。”
蘇巍沉默了一下,想要再說些什麼,但迎上聖人的目光後,終究點頭,便欲當衆去接牛督公的旨意。
但不知爲何,牛督公反而沒有了動作。
聖人詫異去看,卻又順着牛督公的目光看到了下方一人昂然走了上來,繼而脊背發涼起來——那是他的皇叔,靖安臺中丞曹林。
曹林的登臺,似乎是情理之中,但其實還是讓張行這個局外人跟聖人一樣感到詫異至極。
尤其是聖人,他本人幾乎渾身顫抖起來,甚至很明顯的看了一眼白有思,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說,只是眯起眼睛,以全副冠冕的姿態,努力盯住了來人罷了。
“陛下。”
曹皇叔來到臺階下,於萬衆矚目中恭敬行禮,然後昂然起身,於冬日風中輕聲來問,他沒有學牛督公用真氣來讓人聽到自己言語,更像是尋常叔侄、君臣對話。“陛下欲三徵東夷,而且是親征?”
“是。”聖人儼然也在平靜做答。
“是誰首倡的?”曹皇叔認真追問。
“江都留守來戰兒、副留守周效明;幽州總管李澄……外加南衙小張相公。”聖人脫口而對。“而且,朕今日早間也臨時諮詢了司馬相公、白相公、大張相公、虞相公,他們都說很好,便是牛相公和蘇相公,也都沒有反對。”
“唯獨沒有諮詢臣?”曹皇叔目光復雜,再度追問了一句。
“朕以爲,南衙多半贊同,軍中宿將也多半贊同,便是皇叔一人反對,也不足動搖大局,況且,皇叔終究是大魏的頂樑柱,要留守東都看着自己的塔的……就沒有再諮詢。”聖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用一種平靜的語氣來做提醒。“怎麼,莫非皇叔真要以一人來對抗天下嗎?”
說完這話,這位皇帝方纔想起什麼似的,攤開雙手,將自己的全套袞冕展示了出來。
“沒有那個道理,臣也沒有那個本事。”曹皇叔言語平靜。“事到如今,臣只是想來與陛下打個賭……”
“什麼賭?”皇帝有些措手不及起來。
“若徵東夷得勝,臣便辭官歸關西老家,再不參與朝政,也不讓陛下處處爲老臣留下餘地。”曹皇叔攏起手來,言語清晰,雖只是輕描淡寫,卻宛若平地驚雷。“但若此番征伐東夷再敗,還請陛下務必任命臣來做首相,輔佐陛下重振大魏之天下。”
和其他人一樣,皇帝陡然變色。
但隔了片刻,這位堂皇而立的大魏國主,居然當衆點了點頭:
“就依着皇叔便是。”
晚間的時候,張行和秦寶一起沉默着回到了自己家中。
而此時,白有思已經等在了院中,並在看到來人後,脫口而對:“張行,爲什麼沒人阻攔聖人東征?”
早就想尋求答案的秦寶也立即看向了他的張三哥。
“令尊攔了嗎?”張行毫不客氣。“若令尊不能攔,其他人也可以不攔。”
白有思呼吸粗重起來,旋即再問:“聖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想做。”直接越過對方的張行似乎是在賭氣。
“你是在與我賭氣?”白有思蹙眉以對。
“不是,是你心亂了。”來到堂屋門前的張行駐足回首。“我是在認真回覆你……他想做,就去做了。”
“我不懂。”
“他是皇帝,爲了即位,爲了自己的位子,爲了能作威作福不受人制,殺光了自己的兄弟,殺絕了自己姐姐的後人,殺了一多半的顧命老臣;而爲了面子也好,爲了超脫先帝也好,他動用無數人力,耗費無數性命來修了東都,修了明堂和大金柱,還用兵降了巫族,伐了兩次東夷……敢問這麼一個人,怎麼能容忍雲內那一箭?”張行轉身肅立,正色以對。“現在他想伐東夷,來證明自己依然是英明神武的聖人,自然有無數被他磨過,曉得他性情的人順着他的心意去開道……他是聖人,他是皇帝,今日的威勢你也看到了,他想做,就去做了。”
“但是,敗了又如何呢?”白有思抱着長劍追問了下去。“他怎麼敢跟中丞打那個賭?”
“他怎麼不敢?”張行當即反問。“徵東夷雖然勞民傷財,但其實是有道理的;徵東夷,雖然要死傷累累,但其實是有很大勝算的……對不對?你我皆知,此番征討,最大的失敗理由,恰恰是聖人本身,但聖人是不承認、也從心底不覺得如此的……所以從聖人角度來言,這一戰恰恰是必勝無疑。”
“你早猜到是不是?”白有思喟然一時。“今天在大金柱那裡,你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
“是。”
“可爲什麼?”白有思追問不及,同時瞥了一眼大門方位。“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是猜到了,也居然這般鎮定?”
張行剛要做答,忽然有人飛奔而來,直接推開了大門,然後扶着門框氣喘吁吁來問:
“張三郎,天要塌了,你知道嗎?”
“天塌了,自有個子高的來頂。”張行脫口而對,似乎是回答剛剛闖進來的李定,又似乎是在回答白有思。“關我什麼事,又關你們什麼事情?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大魏的忠臣孝子呢!”
說完,此人居然扔下所有人,直接轉入堂屋喝茶去了。
院中幾人,白有思和李定面面相覷,秦寶面色漲紅,倒是月娘,半晌探出頭來,認真詢問:“張三爺現在便要吃年夜飯嗎?白姐姐和李四爺也在咱們這裡過年?”
說起來,今夜居然是年末除夕。
PS:大家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