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茶和草湯之爭在蘇麗星上爆發。非常荒誕,卻又非常有效。
賽博化城市中疾馳而過的飛行艇上,一組組穿着機甲的治安士兵們落下來,逮捕本土的反叛派。
這些治安士兵大部分都是來自於本地貧民窟的士兵。有着充足的軍餉和訓練後,是不顧什麼“廉恥道義”的,至少蘇麗星大部分有氣節的執筆者們是這麼認爲的。
改轍:“金錢和道義”拼動員,那要看“道義”硬不硬。
如果“道義”不能深刻的爲廣大羣衆謀取根本利益,那這樣的“道義”無論多麼有情懷,只能受到同情,無法收到同志。
眼下在蘇麗星上,那些平民窟中吃着營養劑的人,是喝不起茶的。
衛老爺給衛齊賢解釋:主世界時間線上清末的勞苦大衆只是情感上厭煩“留髮不留頭”,但對於勞苦大衆來說,受到的屈辱比“留髮不留頭”多的去了,富人喂狗吃的比窮人要好,書生能才子佳人,窮漢災年高利貸丟了老婆。“留髮不留頭”是你士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但在黎民百姓受到的屈辱中還排不上什麼。
這就是細枝末節的“道義”,不足以激起義勇!
而如果這個“道義”是均田地,那就不一樣了,老子我(土亢過於自我代入),嗯,加入,我是泥腿子,我扛着鋤頭跟着隊伍幹。
衛齊賢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下衛鏗,隨後弱弱的擡槓問道:大伯,如果留髮不留頭的人給你分田呢?
衛鏗微笑的看着這位“豪門”出身的傢伙:你敢讓“你隨意扇巴掌”的外人,從你碗裡面隨意夾肉嗎?——衛齊賢愣了,隨後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極爲愚蠢,絕不可能的問題。
辱就是“看不起”,沒有一個階層會對自己看不起的另一羣人,分享核心利益。
換而言之,當一個統治集團一開始就設定了一個“看不起”被征服者的利益政策時,那就不可能分核心利益!
清固然用“留髮不留頭”這種次要矛盾帶歪了對抗,使得地方豪族只能在“保衣冠”項目上用會黨,而無法廣泛動員義勇。
所以自“歧視”政策之始,也讓清終其一朝,無法用核心利益(碗裡的肉)收買新興集團爲鐵桿同盟,一直是隻敢用奴才。滿漢隔閡哪怕在末階段也不能消除,對曾、李、左等人都得防着,最終隨着清末那批王爺的軍事大收權,政事上皇族立憲一弄,直接孤家寡人。
這也導致了,世界上極爲罕見的王朝倒塌後,復辟力量無法再起的情況。
…衛鏗默默看着樂笑天,他現在選的下策!那是經歷的歷史太少…
回到眼下,這些被無機之火重金招募的治安兵們,開始打擊本土世家大閥派。
改轍給樂笑天的政策講解:任何對抗講究的是一個“齊心一致”但現在的蘇明星本土“喝茶人”的憤怒,顯然有些孤軍深入了。
只有在金字塔大廈頂端的人,纔會在開闊優雅環境中每天頂點定時抽出時間喝茶,欣賞鮮花,纔會對水草飲料中“水鏽味”格外敏感,而在礦洞中民衆只需要乾淨鹽汽水。
蘇明星的上層抵抗組織現在僅僅是通過世家大閥的捐款僱傭“亡命徒”迴盪,並無法從生產資料分配上動員普通人。因爲動生產資料,是更觸怒蘇明星上層。
雖然“酸茶之亂”蘇明星反抗之聲暴漲,但終其根源,這場排外並非單獨“不允喝酸茶”引起的,而是親犁明星勢力對久藍星介入的不滿,只是先前這個不滿一直就在潛伏!
現在隨着矛盾主動激發,無機之火載着的久藍星軍事集團自下而上陡然驚醒,也無法放馬南山,享受這裡的快化。
無機之火號帶領的艦隊上,哪怕一個久藍星的艦隊雷達兵在享受這裡的文化時,也記得自己始終是外人,而核心治理者們也都清楚,在行星上做太平總督是永遠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這涼茶之爭,佔領派是很快會在恭維中忘記自己是外人,忘記警惕。(改轍:但實際上,你無論怎麼自來熟,在人家眼裡,那就是來者。)
樂笑天的官僚體系們至少在一百年之內,都不會有在這裡構建“人際關係鏈”的盤算,靠攏無機之火軍事組織是唯一選擇。
對於樂笑天來說,他防止了自己軍事集團潰散,用眼下最低成本維持了軍事穩定,所以在他看來,改轍這一招簡直是神乎其神,大才也。
當然樂笑天也明白,這種“低劣計策”被實施,讓改轍有些意難平。
佔領第三年後,蘇麗星的戴森環一號星港上。
改轍在集團內述職:作爲外來者和本土對立是必然的,不能期待能對方會無限歡喜迎接我們。我們沒法制止對抗,但是我們可以選擇對抗方向,選取一個有力的點。
在平臺上,樂笑天旋轉着星球儀,默默的點頭。
現在下面不少人詬病,矛頭都指向了“改轍”這位狗頭軍師。
很多人指責這是故意挑動了佔領區的暴亂
但是樂笑天作爲上位者是知曉的,這些人能把矛頭指向“改轍”,那是捨不得這裡本土派給的好處。
樂笑天同樣清楚:今天這幫本土派能爲了“酸茶”激烈排斥自己這一方的統治,一旦有條件,就必然拿着武器反抗艦隊統治。所以現在必須得搞死他們。
會場上,隨着改轍述職完畢,照例是羣起而攻。
由於前幾次對改轍的政治攻擊,並沒有遭到遏制,這給此時蘇麗星內那些人一個錯覺,那就是改轍這位酷吏在被用完之後,是會被樂笑天反手拋棄的。
當然沒人會相信,樂笑天有真正堅持禁酸茶這個“無聊”計劃的耐心。
許許多多暗能者傳統派們覺得,爲了這小小生活習慣,和本土衝突,是相當不值。但是眼下!會議並沒有如同上次那樣進入了大家各抒己見的狀態。
樂笑天直接登場來了,在場上掃視了所有人後,第一時間做出了處理。
所有執行“酸茶禁絕”政策不力的人,全部降職,所有力主懷柔的久藍星人,全部以“尸位素餐”之罪被撤下了。
就在會場上,大家以爲樂笑天要對蘇麗星進行徹底清算的時候,樂笑天卻對所有投靠的蘇麗星世家大族給予了安撫,給他們後人去“久藍星”中心區求學的資格。
這對本方艦隊舊人一殺,對蘇麗星的本土人一拉,效果驟然拉滿!
作爲外來戶,久藍星人現在噤若寒蟬後開始高呼以久藍星爲主,而那些蘇麗星投靠者也宛如皈依者狂熱一樣,開始宣佈蘇麗星是現在久藍星勢力在這兒的橋頭堡。
但是無機之火號上,此時沒人注意到“改轍”離開了無機之火號。
時空紡錘號上,“改轍”(衛鏗)在星門前開始臨行的最後交待。
衛鏗:“你們要的暗能冶煉資料,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我給的戰略建議,剛剛也都在綱要中。”(簡而言之,你現在還有什麼不懂的要直接問。)
鉦庭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空間塌陷的方向,緩緩道:“跟着你的策略走,註定要被羣起而攻。”——他的意思,你這條路太壞了。
整個應許星人基因中,衛鏗這種不合羣的性格是極爲罕見的,因爲應許星人基因早就排除了不合羣的個體。
但地球人恰恰相反,恐怖直立猿在演化過程中,由於遷徙特性,會遇到了很多“被一鍋端”的情況,成羣盲從、不思考,最終如同雪崩中每一片雪花般,一起墜落,有時候不合羣反而能倖存下來。
衛鏗(改轍)掃了一眼,樂笑天那無機之火號上高呼久藍星萬歲的盲從暗能者。
衛鏗甩下了一句話:大膽往前走,不要管外部,自己思考自己是對還是錯,所有錯,最後都會有代價的(樂笑天一整個暗能協作團隊,改轍都留下了信標,未來得陪着樂笑天一起到異時空上歷史課。)
…可控的“危機”爆發,其實是一種治療。…
蘇麗星的風波在兩年後漸漸趨於平緩。街道上販賣“水草飲料”的機器不再被砸,賽博城市中那些參與過飛車燒燬活物的會黨分子,連同他們背後支持者一起被套上了機械枷鎖,送到了外區域。
連帶這大批蘇麗星上的世家都以“走私酸茶”的罪名被查抄,其家產資源被查抄後,販賣給了蘇明星本土合作派。
蘇明星試圖暗中反抗的勢力,都因爲在錯誤時機、在這隻能讓少數人跟隨理由中,被耗盡了鮮血。
無機之火軍事集團和征服區重新吸納當地合作派,建立了星球統治體系。開始轉向下一個目標。
在時空紡錘號上,改轍提交了徹底離開的辭呈。
鉦庭顯然有些意外,這些年來,在各種軍事政治行動上,擁有敏銳觀察能力的改轍提出了很多關鍵性決策建議。
久藍星遠征軍不僅僅是樂笑天這一路,還有其他幾個新生代行星宗主,也拿下了多個星球。這些行星宗主手下那些自認爲比改轍方案要優秀的大冤種執政者,現在都陷入了星球困境,只要久藍星艦隊走了,那些先前“懷柔政策”玩得遊刃有餘的總督們,立刻對領地失控。
可以說除了“蘇麗星”佔領區域之外,久藍星少壯派打下的其他星球都犯下了改轍方案中預見錯誤。最後從蘇麗星這兒照葫蘆畫瓢找到方案。久藍星麾下的團隊是非常沉默。
鉦庭:“這麼急匆匆回去,出現了什麼情況?”
衛鏗:“既定計劃,在你這裡做完必要的事情後,就該灰熘熘的回去。”
鉦庭:“我可沒讓你灰熘熘,”隨後他補充了一句:“當下在星海中,你是最顯世(作秀的意思)。”
衛鏗緩緩道:“光芒過人並不好,我呢,其實很平常。現在這個身份在你手下繼續幹下去,對那邊的風氣不好。”
如果改轍不走,就等於讓樂笑天麾下先前衆多反對“鎮壓”的懷柔派難堪,而從政者是最要面子的,不可能對着曾經政敵承認錯誤,大家往往是等政敵走後,繼續默認政敵的政策。
商鞅被五等分,一定程度終於讓秦國上層頑固派可以心無芥蒂的使用秦法了。
話說,衛鏗只是想讓樂笑天的團隊有所醒悟,而不是讓他們低頭“認錯”。
在政壇上,多少政策落地,都卡在了“自己不能向政敵認錯”的門檻上,而只有政敵死了、離開了,纔會迴歸到客觀。
要是鉦庭和樂笑天的團隊能夠自我糾錯,那麼也就不是“厚殼者”了。則是有資格留在這個宇宙中。
衛老爺悄無聲息的對鉦庭樂笑天團隊百分之七十的人,身上部署了維度信標,異位面之旅爲他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