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急救室外,兩個俊俏的少年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緊緊的盯着急救室外的指示燈,兩個人的模樣近乎一致,站着的消瘦冷漠,輪廓分明,緊鎖的眉頭引人垂憐,坐着的五官卻更靈動,深藍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樑格外引人注目,像是妖精。
“葉凌爵,你和慕晟是什麼關係?”
“這個你管不着。”
“好,我不管你爲什麼會來,也不管你跟慕晟到底是什麼關係,總之我不會原諒你。”
“葉凌風,你想怎麼樣?”
“我不叫葉凌風,我叫伽羅,我不姓葉,跟葉家一點關係也沒有。還有,我恨你,恨到骨子裡。”
“你憑什麼恨我,我是你親哥哥。”
“你不是!從十年前我的親哥哥和爸爸就死了,奪走他們的就是你們,所以你們是我的仇人,我恨你。”
“葉凌風,不要再孩子氣了,媽媽在哪?”
“你有什麼資格喊媽媽,媽媽難過,媽媽痛苦的時候你都不在,你有什麼資格做他的兒子。”
“葉凌風,那個時候你還小,很多事你都不懂。”
“不懂?呵呵,就你懂,就你葉凌爵什麼都懂,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敵人,當年奪走愛我的哥哥和爸爸,奪走媽媽的幸福,現在你又來奪走慕晟,你存在一天,我就無法停止對你的恨。”
“葉凌風,你……”
“哪一位是病人家屬,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腦部有出血現象,需要馬上做手術,你們哪一位籤個字?”匆忙趕來的護士說出的話,讓兩個人心裡一驚,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露出緊張的表情。
“我來。”葉凌爵伸手準備接過文件簽字,卻被一旁的伽羅打掉。
“你不配,如果慕晟出事了,我跟你沒完,葉…凌…爵。”最後三個字一字一頓格外清楚,伽羅簽好字,就滿臉焦急的守在急救室門口,蘇慕晟,你一定要給我挺過來,你答應過我不能出事的,你說話不算數,你是小狗,這樣想着,伽羅的眼睛一酸,眼淚就滑了下來。
“一定要用最好的醫生來做手術,錢不是問題,拜託了。”葉凌爵對着匆忙的護士懇求道。
伽羅楞了一下,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下來,而伽羅身後的葉凌爵也深鎖着眉頭,攥着緊緊的拳頭握在一起,蘇慕晟,你一定不要有事,我發誓如果你好起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放手。
急救室外面的指示燈終於變了,大汗淋漓的醫生從裡面走出來,伽羅和葉凌爵立馬圍了上去,滿臉焦急的望着醫生。
“醫生,怎麼樣了?”
“我們已經盡最大努力了,接下來就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暫時是沒有危險了,但病人要昏睡多久還不確定。”
寂靜的夜晚像一片寧靜的湖,澄澈安逸,深秋的夜風已經很冷了呢,坐在窗沿上的少年呆呆的盯着深邃的夜空,回想着與少女相識的種種場景,已經回不去了吧,大概。回頭看了看病房裡已經熟睡的兩人,輕輕的走過去,將一旁的薄毯蓋到趴在牀邊的男孩身上,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少女,滿臉的懊悔和心疼,輕輕的又是一聲嘆息。
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很愛你,卻不能靠近你。
嘟嘟嘟,手機有簡訊傳來,葉凌爵掏出手機,打開簡訊,微微皺了皺眉頭,藍色的屏幕上寫着悉心的問候——“凌爵,一切都好麼?我在家等你回來,小薇。”猶豫了一下,葉凌爵回了過去:“謝謝你,小薇,謝謝你這近三個月來對我的照顧,我大概不會回來了,願你一切安好,我不會忘記你的,凌爵。”葉凌爵發完簡訊,將電話卡卸下來,從窗戶外面丟了出去。
回想自己來到墨爾本的種種場景,多少心酸難過,那一次的訂婚看到失魂落魄竭力逃脫的慕晟,那種揪心的痛苦是一輩子都難忘的體會,而後終於剋制不住自己,在訂婚婚宴上逃跑,去追逐自己愛的人,卻怎麼也沒找到。之後一直躲避着南宮家族的追逐,調查到蘇慕晟最可能到的地方就是墨爾本,於是孤注一擲,找好哥們喬靖曦借了錢,來到這裡四處尋找,從開始住酒店住賓館到在公園的長凳上就能解決住處的處境,從吃快餐去飯店到只能買幾個派填飽肚子甚至到最後身無分文,餓暈在街頭,被好心的少女小薇收留,然後一直借住在小薇家,昨天是小薇的生日,約好兩個人一起出去玩,卻不料小薇最想要的生日禮物就是他的吻,不想卻被最愛的人目睹。
設想了千次萬次的重逢,兩個人淚流滿面的擁抱親吻,不管是在街道,在咖啡廳,還是在人潮涌動的公路上,都要不顧一切的在一起,互訴思念,卻不想重逢竟然是這般模樣,病榻上的她一刻不醒來,我這顆心就一刻也不得安穩。
蘇慕晟,趕快醒過來吧,只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給你。現在的我不敢許諾能給你全世界,但是我會把我的世界全部滿滿的的都送給你。
“你們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好了,昨天謝謝你們了,慕晟醒過來我會立即跟你們聯繫。”蘇慕嘉對着病房裡兩個醒來的少年說道。
“你是……?”兩個人都疑惑不解。
“我是蘇慕晟的哥哥蘇慕嘉,凌爵我們見過面,忘了嗎?這位就是伽羅吧,慕晟常常提起你。”
“想起來了,在楓琦藝高。”那時候還以爲是慕晟的男朋友,想起這個,葉凌爵的臉有些微紅。
“好了,這是給你們買的早飯,我過來的時候你們都在睡,就幫你們買了點吃的,現在你們醒了,就趕緊吃吧,慕晟有我守着就好了。”
“那慕嘉哥,我就不客氣了哦。”伽羅接過早飯,坐到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就吃起來。葉凌爵隨後也接過來,看了一眼伽羅,也吃了起來。
“凌風,帶我去見媽媽吧。”
伽羅停下手裡的動作,愣了一下,怔怔的望着葉凌爵認真的表情,有些猶豫和遲疑,但馬上就恢復正常了。
“如果媽媽不接受你,我也不會幫你。”伽羅低着頭,自顧自的說着。
“嗯。”
典型的歐式建築,乳白色的石膏雕砌,米黃色的牆壁,四周爬滿藤蔓植物,毫不俗氣的百葉窗,使得這棟建築透出一股歡快的氣氛,很別緻,很可愛。
“伽羅,回來了嗎?”纔開門,裡面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媽,我回來了。”
迎上來的女人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帶着小碎花的圍裙,金色長髮在髮尾處懶懶的一別,倒是清新舒服,一副嫺靜能持家的模樣。看到門口站着兩個少年的時候,只是淡淡的一笑:“伽羅又帶朋友回來了,快進來吧。”
“媽。”葉凌爵朝着女人正準備去張羅茶點的背影喊道。
感覺到聲音的來源並不是伽羅,而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磁性男聲,一陣恍惚之後,女人繃直了身體,驚異的回頭,走到近處,仔細看着眼前的男孩,不可思議的表情讓女人的藍色眼眸閃爍有光,眼角似乎有淚。
“媽,”葉凌爵的又叫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我是凌爵。”
女人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情緒,奔上去緊緊抱住少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緊抱着的少年也流着淚,站在一旁的少年看着這一幕,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媽,對不起,這些年你受苦了。”
“傻孩子,你纔是受苦了吧,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嗯,媽,我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的守護媽媽的幸福,讓媽媽每天都開心快樂。”
“好孩子,今天就幫你把房間整理出來,今天晚上就留下來吧。”
“好,媽媽說了算。”
“伽羅,以後跟哥哥好好相處,你們哥倆也那麼久沒見面,以後也要像小時候那樣相互照顧相互關愛,知道麼?”
“哦。”伽羅還是有些不滿,但一直都是聽話的好孩子,他還不敢跟媽媽反駁。
嘟嘟嘟,葉凌爵的手機響起來了,接完電話,葉凌爵對着伽羅驚喜的說道:“慕晟醒了。”
兩個人匆匆趕到醫院,病牀上的少女掙脫着醫生的手,朝着身邊的蘇慕嘉大喊道:“哥哥,救我,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慕晟,乖,你的病還要住院觀察。”蘇慕嘉一臉心疼的說道。
好不容易蘇慕晟才鎮定下來,乖乖的打着吊瓶,看到病房門口站着的兩個人,癡癡的問:“他們是誰呀?”
“我是你的男朋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相互白了對方一眼,兩個人衝到牀前,緊張的望着眼前的少女。
“慕晟,你怎麼了,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伽羅啊,不記得了嗎,你出事那天我們一起到遊樂園玩了的,你都不記得了嗎?”
少女輕輕的擺了擺頭,滿臉疑惑的看着伽羅。
“怎麼會這樣,慕晟難道是失憶了?”葉凌爵求助一般的望向蘇慕嘉。
“醫生說慕晟的後腦出過血,可能會有暫時的選擇性失憶的可能,不要逼着她去回想從前,不然傷口可能會開裂。”
就算你記不得我,我也會守在你身邊,陪着你,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兩個男孩站在牀前,回憶着跟病牀上少女的種種相處畫面,又不異而同的想到一處,失憶的少女茫然的眼神讓兩人都感到心疼。
“你們到底誰是我男朋友?”看兩人發呆,牀上的蘇慕晟發問了。
“當然是我了,慕晟,我是凌爵啊,你最愛的人,你不記得了嗎,你爲了我還被綁架過,你都忘了嗎。”
“什麼,你竟然不好好照顧慕晟,還讓她被綁架了,你到底還傷害了多少次慕晟,慕晟,你看他從來不懂得珍惜,我纔是你的男朋友。”
“你憑什麼說你是慕晟男朋友?”
“我…我…我就是,我有證據,”說罷,伽羅掏出手機,翻出“拖鞋”和“牙刷”的照片,“看,慕晟,這是我們倆的定情信物,我們一人養了一隻貓,還是你起的名呢,一隻叫拖鞋,一隻叫牙刷。”
“可是我明明記得,我是最怕貓了的呀。怎麼會有膽量養貓呢?”蘇慕晟睜大了眼睛無辜又好奇的看向伽羅。
“真的,我不騙你。”伽羅急了,忙尋求蘇慕嘉的幫助,“慕嘉哥哥應該知道的呀,慕晟你是真的養了貓的,那兩隻貓還是我們一起發現的呢。”
“是呢,慕晟,你確實養了一隻叫拖鞋的貓。”蘇慕嘉靠在窗邊,微笑着看着葉凌爵和伽羅兩個人爭來爭去。
“這有不能說明什麼?朋友還不是可以養貓。”葉凌爵還在爭辯。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慕晟的男朋友?”伽羅不服氣了。
“我……我,反正天知地知我知慕晟知,慕晟的心裡只有我。”
“你這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
“你纔不可理喻呢。”
“好了好了,反正我都不記得了,你們就別來吵我了,等我以後想起來再說。你們都出去吧,有哥哥陪我就好。”
“慕晟,不要趕我走嘛。”伽羅還在哀求。
蘇慕晟將臉輕輕一撇,做出一副你是病人還是我是病人的模樣,將還想耍賴留下的伽羅徹底拒絕了,兩兄弟方纔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