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愛恨一瞬間

受了委屈的我,變得很想家,很想爸爸、媽媽。表姐一心想讓我上學。於是她堅持把我送回家。

我們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快走到家時,我遠遠地看到家裡像是有很多人。以爲出什麼事了,便飛快地跑回到家。

家裡很多人在吃飯,我看到,離我家不遠的地方,一堆堆的建材擺放在那裡。它們壓得我心裡直喘不上來氣!

“你怎麼回來了?”在外面撿拾建材的媽媽看到我很驚訝。

“哦。倩也來啦。還沒吃飯吧,快吃飯,快吃飯。”我媽招呼着我表姐。

我看到父親從屋裡飯桌上走出來,招呼了表姐,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就又進去了。

那一刻,覺得那個家再也給了不我想要的溫暖。竟開始恨那個自己天真無邪深愛了十九年的父親……

我沒有吃飯,回到自己房間,感受着在家的孤獨。感覺那巍峨的大山在傾倒,絢爛的世界塌陷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聽見嫂子大聲地說:“唉,現在小姑娘出去打工的多了去了。有的人還能掙好多錢的。哪有那麼多壞人能遇到啊。老老實實幹活,就啥事也沒有……”

“你這丫頭,說話給我注意點!別往難聽裡了講,她是你妹啊!”

“就是妹纔要講的,你看她把我們哪個放眼裡啊,回來喊過我一聲嫂子嗎?”

“她哪就沒喊你了!就你找事!”

“好啊,你們嫌我事多,那我走就是了!”

我媽和嫂子吵了起來,我哥拉住情緒激動要走的嫂子。

“好了,都少講一句!”我爸拉住了我媽……

“我去學校了。”

“你哪也別去,給我在家老實待着。現在造房子忙也忙不過來。你就不能給你媽幫把手啊!”父親很嚴厲地訓斥我。

“就是,忙過這陣。你就在家附近找個活幹,過兩年再講。”

“妹啊,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能講個好婆家享福的。”嫂子情緒又異常平靜地來安慰我。

“你想去就去吧,我忙得過來。”

送表姐上車後,已經是中午了,我沒有吃飯直接走去學校。校門口火紅的光榮榜還張貼在那裡,我緩慢走在那個我奮鬥過的校園裡。學弟學妹們帶着憧憬,匆匆走過我的身旁。

開始很想三年日夜相伴的曉紅。便去了她捧着花的山頂。山頂樹還是那麼綠,但沒有了四葉草的美麗傳說;沒有忽悠的音樂、快樂的笑聲;只留下了當年默默的淚水。後來我又去了我們說再見的史河。應該是水庫開閘了,水面上升了許多,河水深遂而平靜。

坐在河沿上,雙腳淹沒在暗流涌動的河水裡。

跳下去的念頭,一陣陣地衝向腦門。

跳下去,就沒有那麼多不甘心;沒有那麼多委屈;沒有那麼的計較;也不會再有對自己父親的恨意……

跳下去,父親會被人指責;母親會和嫂子一輩子爭吵;哥的喜事會變成喪事……

如果我死都不怕,爲什麼怕活着呢……

不知道這樣想了多久。突然被人從身後緊緊地摟住,用力地把我往後面拖。

轉頭一看,竟然是劉洋!暗淡的光線下,他疲憊不堪地急喘着氣。

“你怎麼來了?”

“你爸打電話叫我來的。我找了好幾遍,張曉紅電話裡說的那些地方。還好,這次來看到你了。”他看到我情緒很平靜,便鬆開了我。

“你的事,我爸在電話裡講了。你別怪他。”

“我不怪他?之前我是不怪他的,可是他爲什麼要那種態度對我!我那麼心疼他,一句話沒說就放棄我的大學,出門打工。可是他呢,他幫我哥建房子,護着嫂子來兇我!他可以不給我上學,但爲什麼連之前的愛也給沒收了!”

劉洋輕輕把我頭扶到他的肩膀上。我感覺到了:哥哥的保護、父親的寵愛。我緊緊地抱着他,卸下僞裝的堅強,哭出聲來。

“我一定要讓你上學!”他的聲音很小,卻有着很大的決心。

我停止了哭泣,收拾好心情,反過來安慰着他。

“我自己早已經決定不上了!難過只是因爲,覺得父親好偏心!大學又不是唯一美好的東西。你不用擔心我!相信不上大學,我也會過很好!”。

大學的費用對我們孩子來說是個天文數字,我很害怕他會做些不該做的事!我已經不能上大學了,可不能再害了他!

見他低頭不說話。我偏着頭望着他的臉:“現在心情全好了。好餓!陪我去吃飯。”

“嗯!”他望着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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