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把裴凌送到置地商廈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他一臉雀躍的坐在婚紗店外面等候諾西。眉宇間神采飛揚。
兩個保鏢昂首挺胸的站在他的身後,跟冰雕似得一動不動。
婚紗店的攝影師看到裴凌這副霸氣側漏樣子,眼中很有些嘆息:這麼帥氣的人,竟然是個殘廢,唉……所以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啊!
“裴先生,你要不要先換上禮服?”
“不用,等我太太來一起換。”
裴凌淺笑道,臉上的幸福不言而喻。
馬上就要成爲諾西合法的丈夫,他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以平日裡對別人提及諾西,他都用太太這個詞。他發現,他深深喜歡上了這個詞。
在他等候諾西的時候,裴娜也逛到了置地商廈前面來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婚紗店前張望的裴凌。
她輕嘆一聲,推着魅劍走了上去。
看到裴凌眉宇間那無法掩飾的喜悅,她眼底迅速越過一抹妒意。
“小弟,好久不見了,你怎麼也不回家的?蕭家就那麼好嗎?”
裴娜有些酸酸的道,很不能理解。裴凌一下子就接受了蕭十一,搬離了裴家。他沒有絲毫眷戀的離開了,甚至有些迫切。他似乎,特別不願意自己是裴浩南的兒子。
裴凌訕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輪椅上的魅劍。
“大姐,你……他?這是?”
裴凌顯然沒想到魅劍竟然和裴娜在一起,還變成了這個樣子。他不是應該被抓走了嗎?
他聽到蕭元說過,當時遊輪上的人,全部都被抓了,爲何魅劍還在?
“他受了重傷,是我把他保釋出來的。反正他已經變成這樣了,國際刑警組的人也不在乎了。”
裴娜落寞的道,擡眼瞄着裴凌,“你真的打算跟她結婚了?”
“對啊,這不是我一直期待的嗎?”
“小凌,爹哋公司垮掉,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裴娜微微有些慍怒的道。雖然事情過了這麼久,但她依然無法釋懷。她怎麼都想不通這件事。
裴凌無言,臉色有些尷尬: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卻沒有阻止。因爲他知道諾西的氣勢。想要阻止的話,要麼兩敗俱傷,要麼她依然勝利。
所以他選擇了無視……
而今見得裴娜質問自己,他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真是瘋了!你看看我們被她害成什麼樣了,你還要娶她。你這腦子裡裝的是什麼啊?”裴娜痛心疾首的道,特別不能理解。
“大姐,事已至此,我們就不要計較了。我的婚禮在月底舉行,你別忘記來參加了。”裴凌不想跟她多說什麼,因爲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不會去的。”
裴娜冷冷道,低頭給魅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要帶他去療養。沒時間。”
“你要照顧他一輩子?”裴凌有些愕然的道。
“是!”
她瞥了眼裴凌,推着魅劍緩緩轉身離去。她一定要照顧他的。因爲他在乎她,愛她。
從他醒過來時起,他的嘴裡就一直吐着一句話:“鬼魅,如果你這一次殺不死我,只要我站起來,你一定會再死一次。我要讓娜娜開心。”
他每天都會念叨這句話,那聲音很讓人不寒而慄。但在裴娜聽來卻特別感動。
就算他癡傻了,他還是記得她!
她本想找個好醫生,讓他站起來。可是醫生們都說,他的大小腦都傷了,要站起來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就陪着他走下去,一輩子……
裴凌睨着裴娜遠去的背影,神色有些詭異。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嘴角微微牽出一個不易擦覺的淡笑。
諾西驅車過來時,正好看到裴娜遠走。她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總有股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他們倆在一起,特別的不協調。
她走向婚紗店,發現裴凌也若有所失的看着他們。
“小凌,她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纔,我想讓她參加我們的婚禮,她說要帶姐夫去療養。”
裴凌淺笑一下,拉起了諾西的手。“咦,手怎麼這麼冰啊?”他微微蹙眉,關切的道。
“是啊?這兩天有些不太舒服。”
諾西不以爲意的笑笑,推着他走進了婚紗店。
攝影師看到諾西走進來,眼睛頓時瞪成了銅鈴:如此大名鼎鼎的女人,竟然,竟然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一臉羨慕妒忌恨的看了眼裴凌,訕訕的笑了一下。
“裴太太,裴先生,你們要先換裝嗎?”
“呃?”
聽到裴太太三個字,諾西微微一怔,臉色好尷尬。她竟然不知道這裴太太是叫的她。
“好啊,先換裝。”裴凌淡笑道,牽起諾西的手,卻發現她的指尖更加冰冷。
他仰頭擔憂的看着她,心中好生緊張。
“諾西,你怎麼了?”他忐忑道,深怕她說出不願意三個字。
“沒什麼。我們先換裝吧。”
諾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竟然就要嫁人了,爲何她那麼怕?
她跟着攝影助理,腳步恍惚的走進了試衣間。看着鏡中一臉慘白的自己,她發現好陌生。這不像是一個即將結婚的新娘該有的樣子。
“裴太太,請你先把衣服脫下來吧。”
“你還是叫我裴小姐吧,我不太習慣太太這個詞。”諾西冷然道,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助理。
再脫掉上衣,剛彎腰脫褲子的時候,卻頓感腦子一陣暈眩襲來。她慌忙支起身子扶住那助理,卻還是忍不住踉蹌了好幾步。
“裴太……小姐,你怎麼了?你臉色好差勁。”
“不知道,忽然間頭好暈。衛生間呢,衛生間在哪裡?”諾西驚叫道,緊捂着胃。
助理慌忙給她披上外套,領着她衝到了衛生間。
諾西剛一衝進去,胃裡就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她趴在馬桶邊,吐了個一塌糊塗。當支起身子時,她看到了鏡中那一張死灰般的臉頰。
她眉峰緊蹙,臉頰慢慢的凝重了起來。她情不自禁的低頭看了一眼小腹,脣瓣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裴小姐?裴小姐?你好了嗎?”門外響起助理的喊聲,很是急切。
諾西漱了漱口,重嘆一聲走了出去。
“我今天不想試了,改天吧。”她頹然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大廳中,裴凌已經換好了衣服,整個人帥氣得不得了。在看到諾西還是那身衣服走出來,他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
“諾西,你怎麼……”
“小凌,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改天來?”諾西歉意的看着裴凌,臉色蒼白如紙。
“沒關係,那我陪你去醫院?”
“不,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諾西搖搖頭,又看着他身邊的兩個保鏢,“你們送少爺回去吧,我先走了。”
言罷,她強忍着那股驚悚的感覺走出了婚紗店,徑自朝着轎車走去。
裴凌滑動輪椅追出來,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難道,她始終還是……放不下他?
唉……他抑鬱的嘆息一聲,落寞得跟什麼似得。
驅車回公司的途中,諾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心緒好亂,一股特別驚悚的感覺在心間亂竄,擾得她整個人難受極了。好幾次她又想嘔吐,卻被她強忍了回去。
回到蘭若總部的時候,羅傑還沒下班回去,在給他的盆栽澆水。看到諾西回來,他慌忙走了過來。
“老大,你回來啦?婚紗拍好了嗎?”
“我上樓去了,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
“是!”羅傑看到諾西那一臉疲憊的樣子,心中有些擔憂。但也沒說什麼。
諾西走上頂樓套房,衣服都沒脫就倒在了牀上,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渾身就像虛脫了似得特別沒有力氣。
倦意襲來,她忽感腦袋好重,趴在那裡就沉沉睡了過去。
她並不知道,房間中,多了一個滿臉柔情的男人:這不是安辰墨還有誰?
他悄然抱起她,把她的外套脫去,鞋子脫去,給她枕上了枕頭。看着她虛弱的模樣,他好心疼。
心中也更是對歐陽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怒氣:這鳥人明知道這件事,卻一直都不說。一直到裴凌打電話給他說婚期都訂下來了。他才急匆匆的趕來安氏總部,告訴他說:上帝發善心了,他又一次當爹哋了。
安辰墨猶記得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如何的震驚,他又哭又笑的在辦公室裡搗騰了半個小時才平靜了下來。
然後他就坐着私人飛機火急火燎的從美國趕來了。他要守着他的女人,再不讓別的男人搶走了。
誰搶都搶不走了,因爲她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肉。
他靠在牀邊,垂眸癡癡的看着她,俊朗的臉上透着萬種柔情。
“小傻蛋,你永遠都只能是我的女人。我愛你,特別特別的愛!”他輕輕廝磨着她的臉頰,心中有股暖流在繚繞。
“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絕不。”他輕撫她緊蹙的眉心,目光特別堅定。
諾西靠着枕頭,似乎睡得特別不踏實。她可憐兮兮的蜷成了一團,亦如她受傷的時候那樣保護着自己。
安辰墨悄然把她抱在自己懷中,讓她枕着他的胳膊上。
果然她再不蜷成一團,而是無意識的把頭緊緊埋在了他的懷中。四肢,也肆無忌憚的纏上了他的身軀。連她緊蹙的眉心,也都舒展了不少。
唔……
好幸福的感覺。
安辰墨癡癡的看着她,眉宇間漾着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他想象着他和她牽着寶寶在海邊漫步的情景。那是特別幸福,特別溫暖的一家子。
原來,當爹哋的感覺,竟然是如此之好,幸福得快要死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