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飯局後,裴凌卻還捨不得和韓雪分開。他並不知道身邊的人不是諾西,因爲她的裝扮着實找不到一絲破綻,幾乎算是天衣無縫。
所以在他的盛情難卻之下,兩人又來到了世貿商廈不遠處的花園裡散步。
a市因爲是沿海城市,所以一到冬天,這氣候就特別的乾燥。寒風颳在臉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但漫步在小徑上的兩個人卻絲毫不覺得這天氣有多冷,依然邁着碎步,深怕這一段小徑很快就走完了似得。
裴凌一直和韓雪並排行走,好幾次想要牽她的手都被她不留痕跡的別開。他淡淡蹙眉,心中很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諾西,你已經是離婚的女人了。你有追求幸福的權力,曾經你也想過嫁給我,證明你心裡是有我的。爲什麼要……拒絕我的親近?”
他睨着她,似在寬慰,又似在開解。
“小凌,我……給我點時間好嗎?”韓雪淡淡瞄了他一眼,又羞澀的垂下了眸子。
天知道她心中此刻有多亢奮,多激動。她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以至於她的身體還微微有些輕顫。
裴凌看到她哆嗦,慌忙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還給她拉緊了門鏈。
“還冷嗎?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在這麼冷的天硬要你來陪我逛。”他有些歉意的道,卻依然不想和她分開。
他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在幻想和她漫步花前月下,眼下這個機會終於來了,他不能錯過,一定不能!
“我不冷,到是你,臉都凍紅了。”韓雪睨着他,心裡頭泛着說不出來的滋味。有甜蜜,有苦澀,也有無奈。
她輕輕拉起他的手,一起放進了外套的衣兜裡。這樣應該很暖和了吧?她如是想到。
裴凌心中一動,轉身立在她的面前,把她一下子攬在了懷中,“諾西,這些日子我好想你,特別特別想。如果跟你結婚的是我,該有多幸福啊。”
他低喃道,尋找着她的脣瓣。
韓雪心中嘆息,擡眸怔怔的看着他。她好想告訴他自己是誰,可不可以把這份愛給她的本尊。可是她不能。她很清楚他刻在心中的人是誰。
“小凌,我們已經錯過了,沒有回頭路了。”她嘆息道,瞳孔裡透着一縷欲拒還迎的曖昧。
“沒關係,我們可以從頭再來!”裴凌擡起指尖把她垂落額前的髮絲捋開,擡起她的下顎輕輕含住了她的脣瓣。
冰冷的四片脣瓣一靠近,立馬就勾起了天雷地火。那份曖昧把嚴冬帶來的寒意全然驅逐,只剩下了絲絲柔情。
脣齒的糾纏令人悸動,兩人似乎難分難捨。
即便是穿的如此厚實,韓雪也能感受到裴凌腹間的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她在他懷中沉淪,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誰。
她卷着他的舌尖,心波無休止的盪漾着。她恨不能立馬把他推到,與他一番雲雨。
但這不可以!
因爲她的身份是諾西,按照時間算,她才生產了不久,是決然不可以雲雨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曾經和裴凌有過肌膚之親,他肯定會有記憶。她不能操之過急!
所以,她只能緊緊勾着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熱吻。
裴凌的掌心情不自禁撫上她的嬌柔,即便隔着衣物,他也悸動得不得了。
許久,他才依依不捨的鬆開韓雪的脣瓣,眸子裡已然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魅光。
“諾西,我愛你。”他啃着她紅腫的脣瓣呢喃,滿臉都是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韓雪莞爾一笑,羞澀的把頭埋在了裴凌的胸膛。而她的眼中,卻迅速劃過一縷濃烈的悲情。
‘諾西,諾西!他始終愛的還是她!她費盡心思十年,也不過是替代了她而已!不過這沒關係,她不也已經得到他了嗎?她還擁有了蘭若公司,還有她身上所有的光環。’
老天爺始終是公平的,失去一些東西,總要得到一些東西。
韓雪暗忖着,在心中不斷寬慰自己。但卻始終有一絲愁緒在心間揮散不去。她不知道真正的裴諾西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已經香消玉殞了……
……
攬月島,海邊礁石上。
蕭元裹着厚厚的大衣,懷中坐着已經沒有任何生存意志的諾西。她靠在他的肩頭,臉頰已經瘦得只有巴掌大了。
她到現在才知道,安辰墨已經跟她離婚了。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離掉了。原因竟然是她擅自失蹤,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這是蕭元告訴她的情況,說媒體上鋪天蓋地都是他們倆離婚的消息。說得是天花亂墜,而最真實的原因,就是他說的那個擅自失蹤。
對此,諾西不置可否。
她的確失職了,她根本不配做一個妻子。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她還有什麼顏面去做安家的兒媳呢?
秋小白和安少飛都特別愛寶寶,還有安辰墨,他最渴望的就是跟她一起生一支足球隊。
而她呢?非但不能生一支足球隊,連有且僅有的一個寶寶也都夭折了。她還有臉活着嗎?
如果她能夠動彈,她真的早就拿一把刀把自己給剁了!她受不了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自己,特別受不了!
“諾西,我們回去吧,這裡太冷,會把你吹感冒的。”蕭元心疼的觸着諾西被風吹亂的髮絲,把大衣領着高高豎起,爲她擋去些許寒風。
諾西輕輕搖了搖頭,悲涼的嘆息了一聲。
“阿念,你把我留在這裡吧,我想多留一會。”或許這樣,心就沒那麼痛。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那我陪着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蕭元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她從聽到寶寶的噩耗過後,似乎就沒有哭過。就連安辰墨離婚的消息,也沒能讓她掉一滴淚。
人說‘哀大莫過於心死’,她是真正的已經心死了。整個人都透着萬念俱灰的死亡氣息。彷彿隨時都在等死一眼。
他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把她的痛苦盡收眼底。可他卻根本無可奈何,不能爲她做任何事。
韓雪走的時候留下了三瓶藥劑,他依言給她輸入了進去,卻不料令她的病情更加嚴重。
鮑羅爲她做了檢測,卻是一臉凝重的告訴他:因爲他的迫不及待,輸藥的時候沒有稀釋藥劑,令諾西的身體不堪重負。
所以……她的身體已經出現嚴重的身體機能衰竭,現在根本不能吃東西,全靠營養液過日子。
他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他默默的祈求上蒼讓她多活點時間,讓他多陪着她走遠點。
“阿念,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在這樣的時候還守在我的身邊。”諾西淺笑道,笑的好悲情。
現在,她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是被韓雪算計了。從蕭元說她莫名的消失之後,她就覺察出來了什麼。
只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了!
“諾西,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餘下的日子。不管多久,我都會陪着你。你想去哪裡?我可以陪着你到世界各地旅遊。直到……你離去的那一天。”
蕭元已經不避諱提及死亡這個話題了,因爲諾西自己也知道時間所剩不多了。所以她現在的心境似乎得到了一種昇華似得,變得很平靜了。
人一旦參透了死亡這個問題,就會變得特別超凡脫俗,諾西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聽得蕭元說可以去世界各地旅遊,諾西的眸子裡頓然掠過一抹亮光。
“真的嗎?去世界各地?”她雀躍的問道,微微擡起了頭尋找蕭元的方向。
“是真的,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陪着你。”
蕭元垂眸看着她臉上淡淡的喜色,忍不住低頭在她脣瓣上吻了一下。“我喜歡你。”
“……我都是個快死的人了,你喜歡我做什麼啊?”諾西苦澀的笑笑,心頭甚是感慨。
她才二十多歲,卻能夠如此坦然的面對死亡,也算是不得了了吧?呵呵!這世界真tm的是悲喜劇的融合。而她,卻毫無疑問的鑽入了悲劇的角色之中。
蕭元睨着她千變萬化的神態,臉頰沉重極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依舊抱着她望着波濤滾滾的海平面,感受着嚴冬裡被海風荼毒臉頰的痛苦。
蕭十一坐在裡他們不遠處的一個避風港,一邊抽着雪茄一邊在垂釣。他淡淡睨着礁石上裹在一起的兩個人,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之前蕭元怕露陷,想讓他跟着裴凌回a市。可他卻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孤獨的小島,厚顏無恥的賴着留了下來,但身份卻是蕭元的管家。
所以幾個月過去,諾西是一點都沒懷疑他。
今朝他來這裡垂釣,主要是想偷窺一下蕭元和諾西。
在攬月島居住了幾個月,他對諾西似乎油然而生一股子憐惜。也似乎明白了兩個兒子爲什麼那麼愛她的原因。
試問,一個外表強悍而內心柔情的女人,誰人會不愛呢?
蕭十一每次無聊跟諾西聊天的時候,她就會說起在a市的日子,她小時候的種種。她把每個人給過她的好都銘記在心,一點一滴都不曾忘記。她是個感恩的女人,對蕭元,對裴凌,她都是這樣子。
所以,得知諾西活不了多久了,他天天在這裡釣海魚讓廚子給她做各種各樣的湯,讓她能稍微多喝一點。
她吃不下飯了,偶爾還能喝點湯。這似乎都是上天給她的恩賜了。
“唉!”
蕭十一抑鬱的嘆息道,又轉向了波濤滾滾的海平面。
今朝還真不是一個垂釣的好日子,他難得坐了大半天卻顆粒無收。眼見得天色不早了,他蹙了蹙眉,‘嗖’的一下拉起了釣竿,打算打道回府。
驀然,釣竿上一條金光燦燦的海魚順着魚鉤躍了起來,在空中盪來盪去……